第33章 权执绍安

第925节 省委谈话
　　绍安市。
　　尽管市委书记姚雪峰下了死命令，不许在场的领导干部以及工作人员谈论发生的事情，但是，发生在市政府门口的一幕，办公大楼里很多干部都看到了整个过程……
　　纸包不住火。
　　特别在市委书记姚雪峰去省委汇报工作之后也失去了消息，绍安市更是人心惶惶。
　　这事又发生在绍安市换届选举前夕，格外让人闹心！
　　赵北航一系的干部就不去说了，这时候他们都已经隐约明白赵市长已经完了。如果不是问题严重，怎么可能在市政府门口就被人拿下？都上了手铐啊！至于什么手臂当场被扭断，被卸下肩关节之类的，一方面是道听途说，一方面对大局关联不大，他们倒不怎么关心，毕竟当众被上了手铐已经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
　　然后，就是杨樱的事情。
　　赵市长和杨樱之间的暧昧本来是埋在地底下的，这时候自然彻底浮出水面，赵系的干部自然痛恨杨樱使用美人计，非赵系的干部则大多认为赵市长霸占了美貌多才的杨樱。至于从杨樱坤包里搜出一把手枪，很多人却持怀疑态度。
　　不过，很快就有比较靠谱的消息。雪峰书记去省委失去消息之后，就有现场目睹全过程的干部放出风声，指出逮捕赵市长和杨樱的不是检察人员，也不是便衣警察，而是国安人员，杨樱包里确实有一把手枪，她是TW潜伏在绍安王牌特务，前来考察的一位TW老板也是特务，他们两人是在接头时被当场擒获的。
　　“轰”一声，如一声春雷惊醒了冬眠着的所有动物，各种爬虫纷纷出洞。
　　这下子绍安市砸了锅了！
　　各种版本的谍战故事纷纷出笼。美人蛇和市长在众口相传中演绎成多种拍案传奇，然后，杨樱被渲染成一个险恶无比的特务，不仅将赵市长拖下水，而且，还将软件产业园管委会的丁青山拉下水，传到最后，市委书记姚雪峰可能也和她有染……
　　乱！
　　各种乱！
　　一时间干部群众议论纷纷，市委市政府大院内，没人静得下心来工作。都在等待着消息面明确。
　　远在丽峰市工作的叶之然在事发后第二天就被省委书记陆道军召见。
　　叶之然这时候还不知道详情，只从尹国军的电话里知道一些大致情况。省委书记这么急将他召去，他也想到了杨樱的事，不过，他只想到道军书记想从那里了解杨樱的详细情况，为此，在去省城的路上，他在脑子里将杨樱的事情彻底理了一遍。
　　老实说，杨樱走到这一步，叶之然其实也是非常痛心的。她的蜕变存在着一定的客观因素，黄文强当初的恶行是间接造成杨樱变化的原因。但是，道路是她选择的，既然走错了道路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付出代价，这一点也是佛家所说的因果相报，只不过她是今世孽现世报了。
　　到了省委，他轻车熟路来到道军书记办公室。秘书见他来了，点了点头，低声道：“书记已经在等你了。”然后直接带他去会议室。
　　叶之然心里一阵嘀咕。
　　怎么回事？事情这么急？省委书记已经在等他？
　　进入会议室，叶之然赫然发现不仅道军书记坐在小会议室的沙发上，省长句广厚、省委副书记李逸风、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都在座。他一惊，忙笔直地站立，做出立正的动作，说道：“道军书记，各位领导，我来报到了。”
　　道军书记和蔼地说道：“叶市长，过来坐，省委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谈。”
　　这阵仗将久经考验的叶之然搞得心底发虚，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依然挺直腰杆，不敢丝毫放松。
　　道军书记看了他一眼，说道：“叶市长，省委紧急将你召来，是因为绍安市发生了一件大事。”
　　叶之然认真地点点头。
　　“昨天，国安总局破获了一起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间谍案，绍安软件研究所副所长杨樱是TW高级特务，已经被捕。杨樱一案还牵涉到绍安市长赵北航，国安局对市委书记姚雪峰也要进行程序性的调查。绍安市目前群龙无首，非常混乱。”道军书记抬高声音，直接宣布：“省委决定，免去你丽峰市委副书记、市长职务，任命你为绍安市委副书记、主持绍安市委工作。有信心没有？”
　　“啊？”叶之然吃了一惊，尽管事先已经想到省委召他前去是为了杨樱的事情，但是省委决定让他去绍安主持市委工作还是大大出乎叶之然的意料。从常理来看，他担任市长职务还不满两年，至少要再担任一届市长才有可能获得晋升。省委这个决定让他感觉突然。他说道：“道军书记，句省长，各位领导，我感觉太意外了，怕负不起这个责任。能不能另外安排领导去绍安主持市委工作，我愿意做他的副手，协助工作。”
　　道军书记沉下脸说道：“作为党的干部，要时刻有挑重担的准备。绍安市的情况现在非常特殊，省委调你过去主持工作，是充分考虑到你在绍安工作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情况非常熟悉，可以快速接手。现在是危急时刻，你没有其他选择。”
　　叶之然深呼吸一口，道：“既然道军书记和省委对我这样信任，我愿意克服困难，到绍安市任职。不知道省委什么时间安排我过去？”
　　“越快越好！”道军书记考虑片刻，道：“丽峰市这边的交接工作暂时延后，寒轩部长，你明天一早就送叶之然同志去绍安市任职，先把绍安的局面稳定下来，再考虑丽峰市的问题。”
　　枫寒轩沉稳地点头，道：“好！省委组织部坚决贯彻省委指示精神，指导叶之然同志尽快稳住绍安市局面。”
　　道军书记点了点头，改口问：“叶书记，现在是非常时期，特事特办。你离开丽峰市后，市政府的工作由谁主持比较妥当？”
　　这是变相问他的继任人选了，因为按照组织程序，市长离开本市的时候，市政府的工作由常务副市长主持，是不需要询问的。
　　叶之然说道：“丽峰市常务副市长李嘉欣同志党性强，工作踏实，在经济建设方面很有能力，如果由她主持市政府工作，丽峰市的各项工作不会偏离原来的轨道。”
　　叶之然这话其实也很巧妙，似乎没听懂道军书记的言下之意，谈论的只是常务副市长李嘉欣在他离开丽峰市后主持市政府工作是可以的。没有举荐后任者的意思。但他知道，道军书记既然当着其他省委大佬的面问他，自然会非常重视他的意见。
　　“说说你去绍安市主持工作，有什么要求？省委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当着这么多大佬的面，叶之然其实没有多少思考时间，他迅速说道：“丽峰市政府秘书长沈荣也在绍安工作过，我想带他过去，担任市委秘书长。绍安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章立人处理危机能力很强，我向省委建议，提拔他为绍安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
　　既然是非常时期，叶之然也就非常爽快地提了要求。
　　道军书记就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们开一个书记碰头会，讨论一下绍安市委相关人事安排。”
　　叶之然沉声应了句：“是。”快步走出小会议室。
　　叶之然提的两个建议非常合理。正常情况下，市委书记走马上任，市委秘书长必然会撤换。因为市委秘书长说到底就是市委的大管家，市委书记的大秘书。第二，叶之然建议任用章立人为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也是应对当前绍安市乱局的必然举措。公安局长是市委书记的人，才可以迅速稳定乱局，恢复正常秩序。
　　果然，小会议室内迅速达成一致，同意叶之然的请求。
　　秘书将叶之然重新请回会议室。
　　道军书记说道：“叶之然同志，省委书记碰头会已经同意你的请求，明天寒轩部长陪你上任的时候，同时宣布绍安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市委秘书长人选。省委对你这样信任，你一定要尽快恢复绍安市的稳定，促进绍安市继续健康稳定地发展。”
　　叶之然沉稳地说道：“感谢省委对我的信任，我去绍安市任职后，一定鞠躬尽瘁，勤勉工作，时刻牢记省委省政府的嘱托，恢复绍安市的社会秩序和生产秩序，将影响减少到最低。”
　　道军书记满意地点点头，转而问：“广厚省长还有什么指示？”
　　广厚省长说道：“叶书记，稳定住绍安局势后，你要将绍安市的发展放在首位。总理对绍安软件产业园的工作提了很高的要求，软件产业园的发展目标不仅仅局限在经济层面上，还要带领国内软件产业的技术发展，在核心技术方面起到领军作用，还要在国防建设、国家安全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这既是总理的要求，也是长江省委省政府的要求，你必须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这个指示精神。长江省委将来对软件产业园成绩的评价，不会只看经济数据。”
　　叶之然深深点头，道：“请省长放心，我会将总理和省委省政府对软件产业园的发展要求当作绍安市一项重要工作来抓，常抓不懈，一定要抓出成效。”


第926节 官符如火
　　因为第二天上午就要去绍安市任职，叶之然这天就没时间赶回丽峰市了。从小会议室出来，他心乱如麻，只觉得千头万绪无法理清，亟待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出电梯后，理了理思路，他拿出手机，第一个电话打给丽峰市常务副市长李嘉欣，让她明天下午到绍安市政府来一次，有紧急事情要交代。李嘉欣电话中颇感意外，叶市长怎么让她明天直接去绍安市？难道和上次静波市的学习考察活动一样，叶市长想推动丽峰市和绍安市的互动？然后，未等她发问，叶市长匆忙地挂断了电话，李嘉欣还以为他不方便多说，心里未免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叶之然打了这个电话，感觉稍稍安心了一些，他稳一稳情绪，迈步去省委组织部找枫寒轩解惑。
　　省委组织部是掌管全省干部的重地，气象森严。不过，对叶之然来说，却是如履平地。
　　枫寒轩算准了他会来，请他在沙发上入座，悠然问道：“怎么样？心里很乱？”
　　“寒轩部长，我此刻心情何止是乱？而且还堵得难受。”
　　“堵？怕是太兴奋吧？”
　　叶之然挠挠头，道：“关键是压力太大，唯恐辜负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信任。”
　　枫寒轩为了考验叶之然的心脏承受力，再放出一个炸弹，道：“这次是陈成强副总理亲自点将，让你去绍安市主持市委工作的，总理也表示支持。”
　　叶之然脸色凝重，说道：“寒轩部长，您这一说，好比枯枝上压了一大堆雪，随时有折断的风险。”
　　枫寒轩没好气地说道：“再矫情，我就将你赶出去。”
　　这种亲昵的话出自省委组织部长之口，如果被其他领导听到，恐怕会对叶之然妒忌得发狂。
　　深知适可而止的叶之然没有顺杆子往上爬，将身子坐直，诚恳地说道：“请指导一下如今的局面。”
　　枫寒轩对叶之然了解极深，道：“绍安局面看起来复杂，只要抓住核心，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可以放心，这次临危受命，和上次调你去丽峰市任职性质完全不同。你上次去丽峰市，可能还存在各方面的掣肘，但这次绍安市出了这么大事……”
　　枫寒轩思路清晰，给叶之然层层解析：“……无疑是国内政坛的一大丑闻，省委省政府目标很明确，首先要消除间谍案带来的不利影响，尽快恢复绍安市的稳定和发展，将不利因素降到最低……”
　　“要知道，现在离十六大召开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包括省委省政府领导在内，都面临着换届选举之后的去向问题，绍安这个时候出大事，非常敏感啊！……尽快稳住绍安市的局面，是上至国务院、长江省委省政府，下至绍安市的普通百姓共同的愿望，其中，省委的迫切程度应该最大。”
　　叶之然抓住寒轩部长心情正好的有利时机，抛出最关心的第二个问题：“寒轩部长，我这次过去是长局还是短局？”
　　“我知道你会有此一问。总理为了绍安市的稳定和软件产业园的发展，昨天特地将道军书记和广厚省长召到京城，亲自过问了绍安市继任领导问题，自然希望绍安市能保持长久的稳定。”
　　叶之然轻舒一口气，又问了一个关键：“绍安市市长将由谁担任？”
　　枫寒轩道：“我也想征求你的意见。”
　　叶之然这时候也不会隐瞒自己的思想，说道：“第一，最高希望是由王静语同志接任绍安市长职务，我早在常嘉县马石乡工作时就和她搭过班子，工作上配合得非常合拍，如果能和她合作，对打开绍安市的局面最有利。第二，最低希望是阻止绍安市现任常务副市长张云峰接任。”
　　枫寒轩自然明白叶之然为何要阻止张云峰。作为绍安本土势力的新一代代表，张云峰工作能力不足以笼罩全局，但政治斗争却很擅长。而叶之然此去绍安任职，面临着稳定绍安局面，发展绍安经济和促进软件产业园全面提升竞争力的重要使命，没这么多精力耗在和新市长的权力斗争上。
　　要知道，张云峰在绍安已经任职多年，有很深的根基。而且，还有省政府常务副省长的支持，恐怕不会轻易低头。
　　枫寒轩点点头，说道：“第一个目标我无法作出保证，但是，第二个目标应该可以保证。”
　　叶之然由衷地说道：“谢谢寒轩部长支持，我不是怕政治斗争，而是不想将精力耗在这上面，软件产业园的发展是在和时间赛跑，一步慢就步步慢，要实现软件产业园在国防建设、国家安全、经济建设三方面的目标，绍安新一届市委班子和市政府班子都必须付出全部精力和智慧。”
　　枫寒轩道：“不仅仅这样，你这次过去，正好面临换届，这方面要花费的精力也不小，甚至要做好应对复杂局面的心理准备。”
　　叶之然深深点头，道：“谢谢寒轩部长提醒，我会慎重处理绍安市各县市的换届工作，现阶段，不会做大的调整，这个工作可能要逐步进行。”
　　“很好，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形成了工作思路，难能可贵。我不留你了，你现在应该对丽峰市和绍安市两边的工作都要做紧急安排，去忙吧，明天上午八点到省委组织部报到。”
　　走出省委组织部的时候，叶之然精气神十足，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走到停车场，上了车，先打电话给沈荣。
　　“市长，我正想打您的电话。”
　　“怎么？接到省委组织部的电话了？”
　　“对，叶市长，是什么事情啊？组织部通知我立即动身。”
　　“绍安市发生了重大丑闻，省委让我去绍安救火，主持绍安市委工作，我向省委推荐你担任绍安市委秘书长，这个情况你暂时不要和其他人讲，晚上我们见面再谈。”
　　沈荣惊讶万分，大为振奋，问：“市长，您要担任绍安市委书记了？”
　　“绍安市委书记在接受相关调查，尚未免职，我怎么会担任市委书记？是去主持工作。”
　　沈荣笑道：“一样的，一样的，这只不过是个程序问题。”
　　自从追随叶之然之后，沈荣就踩上了狗屎运，官符如火，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升到了副厅级，这让他紧跟叶之然的态度更加坚定，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之意。


第927节 临危受命（上）
　　事情太多，只能一步步来。对于此时的叶之然来说，心里最大的疑惑和担忧已经解除，接下来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迅速稳定绍安的局势，让省委安心，让绍安的干部群众放心。
　　既然沈荣已经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叶之然估计章立人也已经接到通知，在赶往省城的路上。电话打过去，果然，章立人第一句就是：“小叶，我在车上，省委组织部召见我，不知道什么事。”
　　叶之然笑道：“自然是好事。”
　　“唔？你知道？”
　　“我先卖个关子，这样吧，你从省委组织部谈话结束之后到我家来，有事和你商量。”
　　然后，他打电话给张念悦：“老婆，省委决定调我去绍安市工作了，明天就走马上任，今天我不回丽峰市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
　　“绍安市发生了一件大事，市委书记和市长都离开工作岗位了，省委让我去救火。”
　　“那还回丽峰工作吗？”
　　“不回了。我打电话就是让你收拾一下，明天和沈荣、宋城家属一起到绍安来。”
　　“收拾什么啊？除了衣服什么的，都不要了吧？”
　　呃？
　　叶之然转念一想，念悦一向是个败家女，也就不足为奇，问：“那你想今天就到省城来？”
　　“对啊！我一个人待在丽峰市怎么行？”
　　“那只能坐火车来了，我打电话给宋城，你们两个一起上省城吧。”
　　宋城已经用得非常顺手了，叶之然此去绍安，面临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这时候自然不会换秘书。何况宋城本就在绍安工作，带他回去顺理成章。
　　等安排完家事，叶之然想了想，又打电话给王静语，让她上省城。
　　绍安市虽然暂时群龙无首，工作处于混乱状态，但在诸周，王静语展现出女强人的一面，牢牢把握住诸周市委市政府的工作节奏，没有受绍安局势的丝毫影响。
　　叶之然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在主持召开市委常务工作会议，身上这部手机不对外公布的，知道的寥寥无几。她瞄了一眼桌子上开在无声状态频幕闪个不停的手机，见来电显示是叶之然，加快语速说道：“同志们，诸周市的日常工作绝不能受到一些不负责任的传言影响，市委领导干部都要深入基层第一线，督促各部门各乡镇干部勤勉工作，做到不信谣不传谣，如有违反纪律的，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手软。散会！”
　　诸周市委副书记孟超也想发言，见王静语根本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宣布散会，敢怒不敢言。松林书记去职之后，孟超失去了靠山，说的话就不怎么管用了，最让他气愤不过的，地位已在他之上的盘小萍拗断了和他的关系。
　　王静语接起电话，边走边问：“领导，有什么指示？”
　　“静语书记，请你来省城，我想了解一下绍安市的详细情况。”
　　“啊？”王静语心思灵巧，立即将叶之然要了解绍安市详细情况与姚雪峰、赵北航之事联系起来，她快走两步，到无人的地方后轻声问：“省委让您回绍安主持市政府工作？”
　　王静语判断，赵北航是被烤走的，市长位置肯定不保；至于姚雪峰，问题应该没这么严重。
　　“不是，我过来主持市委工作，明天就上任，你先过来一次，我和你谈谈工作。”
　　王静语喜出望外，立即说道：“好！我马上动身。”
　　回到办公室时，市委副书记孟超很没有眼色地说道：“静语书记，我想和你谈一谈诸周市委的工作。”
　　王静语不给他好脸色，道：“孟书记，我有紧急事情要处理，等我回来再谈。你立即去虹梅街道督促街道党工委做好稳定工作，诸周绝不能出什么乱子。”
　　王静语是绍安市委常委兼诸周市委书记，级别比孟超高许多，孟超尽管心里不满，但也不敢在脸上表示出来，只得连连称是。
　　章立人和王静语的车子一前一后驶入省城，因为章立人要先去省委组织部，所以王静语第一个和叶之然见面。
　　在叶之然家附近的一个茶座，两人见面都感到有些兴奋。
　　“唔，静语书记，我记得你比我年长几岁吧？可现在我们两人站在一起，形象颠倒过来了。”
　　王静语比以前白皙丰腴了些，所以显得很有精神。她捋了捋鬓脚的头发，伸手指虚点叶之然，笑道：“不要因为春风得意马蹄疾，说话就忽高忽低。是不是想让我夸你几句？”
　　两人开了个小包间，问服务员要了一壶龙井，王静语先问：“叶书记，雪峰书记也陷进去了？”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国安局在找他核实情况，可能是无意中为杨樱的间谍活动提供了什么便利，我想，问题应该不大吧？但领导责任可能逃避不了。”
　　王静语叹口气，说道：“杨樱这个人我也见过几次，其实也怪不得雪峰书记，谁会想到她是间谍？就是赵市长，可能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吧？”
　　叶之然道：“赵市长陷入很深，据说曾为杨樱借用反监控设备、命令公安机关制作假身份证等，为她创造了很多条件。”
　　“哦，那就不值得同情了。”
　　“绍安现在情况如何？”
　　王静语喝了口茶，说道：“确实比较混乱。市委市政府机关这两天就像是茶馆店，机关干部每天上班后泡了杯茶就到处串门，可以说是绍安市各类谣言的发源地。”
　　“班子领导呢？”
　　“最活跃的是绍安本土干部，洪部长、张市长活动很频繁，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同志出了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感觉有资格进步的官员都在加紧活动。”
　　“软件产业园那边情况如何？”
　　“赵市长出事之后，张市长去软件产业园开会，大谈市政府对产业园的领导问题，言下之意，杨樱的事情和他没有直接管理产业园有关，否则，凭他的火眼金睛早就把妖怪识别出来。然后，要求管委会领导表态，大有一言不合就靠边站的味道。”
　　叶之然感兴趣地问：“唔，管委会领导怎么表态的？”
　　“据说其他副主任都保持沉默，只有宋主任说了一句，管委会既定的发展方向和规章制度被事实证明行之有效，因此要继续坚持。”
　　叶之然感慨：“宋主任脾气耿直，在仕途上吃过大亏，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这样的干部如果用来处理政府项目、工程招投标，必然能给绍安市吹来一股清新之风。”
　　“我离开绍安后，绍安高科技园区发展情况怎样？”
　　王静语摇摇头，说道：“不行，这两年高科技园最大的引进项目，同时也是最成功的项目就是你临走前引进的台东科技LED封装厂，其他的乏善可陈。”
　　“唔，你给我介绍一下绍安的几个新常委情况。”
　　叶之然调离绍安市后，省委任命姚雪峰为市委书记，赵北航为市委副书记。然后，根据姚雪峰的意见，省委对绍安市委班子进行微调，任命郭爱和为绍安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郭伟全改任宣传部长；后来又根据姚雪峰的意见，省委用信和市原副市长周海取代绍安市委常委、副市长李春旺。现在姚雪峰和赵北航离开绍安市领导岗位基本已经确定，需要王静语介绍的也就是郭爱和、周海两人。
　　王静语介绍道：“郭爱和秘书长是雪峰书记推荐的人，对雪峰书记很尊重，平时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市委常委、副市长周海是半年前调到绍安市任职的，据说在信和市担任副市长的时候主管国企改革这一块工作，魄力很大，但也得罪了一些人。他到绍安市任职之后也很有冲劲，主管工业、外贸、经济改革这一块，不过，为人虽不像宋主任那样锋芒毕露，但也有棱有角，赵北航市长在的时候，对他比较排斥。”
　　叶之然点点头，道：“我向省委建议沈荣任市委秘书长，章立人任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省委已经表示同意。他们两人明天和我一起上任。至于，市长的人选，省委还在酝酿之中，静语书记，省委领导中，除了寒轩部长，你和哪位比较熟悉？我将你请来一方面是了解绍安的情况，另外一方面想让你去走动走动。”
　　“啊？我？恐怕资历不够。”
　　叶之然道：“现在绍安的局势比较微妙，所以对你来说是个机会，我已经向寒轩部长推荐你了，估计组织部这一块问题不大。但仅仅寒轩部长支持，力量有些薄弱。”
　　王静语砰然心动，道：“如果能和你搭班子在绍安大干一场，我这一生也算满足了……道军书记这边，我应该还能见得到面。”
　　“那好，你现在就联系道军书记，去向他汇报工作，多谈些关于绍安市的经济发展问题。如果没谈话时间，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王静语是个行动果决的人，说道：“叶书记，那我现在就联系，争取能见上一面。”


第928节 临危受命（下）
　　在政治生活中，别说副厅级干部要见到省委书记很难，就是正厅级干部见省委书记，也要事先预约，而且很难获得召见。叶之然见王静语居然有办法见到省委书记，心里多少有些吃惊。不过，王静语在他面前没有藏着掖着，又说明她非常信任自己。他不是一个喜欢了解别人隐私的人，笑道：“快去！”
　　这个时候，绍安市委常委中有省委背景的少数领导开始陆续得到消息：省委已经决定由叶之然担任绍安市委副书记，主持市委工作。
　　一叶落知天下秋。
　　张云峰和洪白树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地脸色大变。叶之然是什么样的人，绍安本土干部太了解了！当初，他只是一个常务副市长，到绍安市任职之后，很快就把周山为首的本土干部打得七零八落。直到如今，李善逃离大陆，在外惶惶不可终日；杜正群被免除所有职务，搬到省城养老；连周山书记这样的大才，也在秦省长安排下，避开锋芒。如今，叶之然以主持市委工作的市委副书记之尊，实际行使市委书记职权，他们几个小胳膊小腿的，又怎能抗衡？
　　张云峰立即找到洪白树，关进办公室商讨对策。
　　“洪部长，苗头不对啊！”
　　洪白树连连顿足：“省委怎么搞得！这不是让胡汉三又打回来了吗？”
　　“是啊！这个人能力太强，而且，手腕高明，又很有决断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软硬不吃，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能要艰难了。”
　　“唔？你也不要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我们有秦省长的鼎力支持，还有周厅长为我们合纵连横，岂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张云峰眼前一亮，问：“洪部长可有良策？”
　　“唔，我觉得我们现在必须争一争市长的位置。”
　　张云峰大感兴趣地问：“洪部长高明！但要想坐上这个位置，难度可能不小。”
　　洪白树想了想，道：“有利的因素是，你如今是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再进一步合情合理。省委在考虑市长人选的时候，你应该是备选人选之一。”
　　“但我们在省委内部，力量太弱……”
　　“秦省长还是说得上话的，我建议你立即去省政府向秦省长汇报工作。我们还有一个有利因素。省委应该知道我们是叶之然的反对派，为了形成力量平衡，不在绍安市委内部形成叶之然的一言堂，省委应该会综合考虑这个因素。”
　　张云峰叹道：“姜还是老的辣！我立即动身去省政府，机会来了，总要争取一下！”
　　这个时候，底下的干部都还不知道这个最新消息，仍在大摆龙门阵。当然，赵市长在他们眼里已是死狗一条，没有多少谈资。但雪峰书记还能不能回来，赵市长的继任者是谁却是当下的热门话题。一个个说得煞有介事，似乎省委书记就是他家的舅子。
　　省城。
　　张云峰直奔秦省长家，进入客厅一看，周山厅长也在，心中安定不少。
　　“秦省长、周厅长，我到了。”
　　秦省长招招手，让他坐下，道：“我刚和周厅长谈到我们的弱项，在省委组织部没人！所以，要想拿到市长位置，必须先走通省委组织部的路线。”
　　周山说道：“枫部长的路肯定走不通，我们也只能找李部长了解情况……不过，秦省长，您是从绍安出来的领导，表示出适度的关心是人之常情，索性直接和枫部长挑明。”
　　“嗯，也是一个办法。为了绍安市百姓福泽，我向省委组织部郑重推荐市长人选，也是我的职责。”
　　周山思忖片刻，说道：“目前还有一个难点，叶之然临危受命，省委肯定会给他相应的权限。所以，这次安排市长人选的时候，应该会征求他的意见，这样一来，张市长就占不到半点便宜。”
　　秦省长指示道：“张市长，你是绍安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按照规定，市长离开本市的时候，常务副市长主持市政府工作。所以，不管结局怎样，你都要先把气势养出来。”
　　张云峰点头道：“我明白，已经在这样做了。”
　　……这边，章立人和沈荣同时接受省委组织部的谈话。组织部领导要求他们以大局为重，切实维护绍安市的社会秩序和生产秩序，支持叶之然书记尽快将局面稳定下来。
　　章立人听到叶之然回绍安主持市委工作的消息，比自己升官更加兴奋。从省委组织部出来，见到叶之然时，哈哈笑道：“叶书记，罚酒三杯，刚才卖我这么大一个的关子。”
　　“呵呵，你先把绍安市的局势和我说说清楚，市公安局这一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掌握局面？”
　　章立人自信满满：“两天时间就足够了！”
　　“好，我也只能给你两天时间。别的不担心，我现在就担心有人趁我立足未稳，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挑动部分干部群众搞事！”
　　章立人说道：“叶书记，你将我放到绍安市工作三年多了，市公安局上上下下我都摆得平。所以，我这边不用你担心，随时可以拉出来战斗。”
　　叶之然道：“这段时间，让公安干警辛苦一些，加强各街道、公共场所的巡逻，发现任何不稳定因素都妥善处理，保证不酿出大事祸事。”
　　“明白！”
　　沈荣得意地说道：“市长……啊，不，现在要改称书记，省委这个决定太英明了！目前的绍安局势，只有书记稳得下来，也只有叶书记能大力推动绍安科技产业的高速发展。”
　　“叶书记，你到绍安工作，对绍安百姓来说是福，但对丽峰百姓来说就不一样了。”
　　叶之然道：“丽峰市各项工作已经上了正轨，未来几年的经济发展基础已经奠定，问题不大。”
　　沈荣道：“书记，今晚我们得庆祝一下，多喝几杯。”
　　“我约了静语书记，她等会可能过来。”
　　沈荣笑道：“王书记来了才好！她在，我们的气氛就在！呵呵，很久没和王书记喝酒了，也不知道她是否仍像以前那样豪爽。”
　　王静语正好走进来，笑道：“秘书长，想和我拼酒？怎么？才一年不见就把酒量练出来了？”
　　叶之然道：“他除了把肚子越练越大，其他一切都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一个眼神对接，叶之然已经知道王静语见到了道军书记，心里暗暗惊叹一番。他和王静语相识多年，但王静语的身世却一直是个谜。每次谈及家庭，王静语都顾左右而言他，叶之然一直以为她在家庭生活不大如意，有些不愿谈及，所以他也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不是他想像的一团糟，否则，她怎么想见就见到省委书记了呢？
　　叶之然抬腕看了看表，估算了一下，王静语和省委书记的会面时间应该不长，可能就十几分钟的样子。
　　他招呼道：“来，我们点菜吃饭，酒可以喝，但要适当控制量。”
　　王静语喝酒就当是喝茶，三杯下肚，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捋一捋头发，说道：“书记，厉害啊！我才知道，原来这次是两位德高望重的总理亲自点名，让你来绍安主持大局。”
　　沈荣眼睛瞪得滚圆，道：“啊？还有这事，书记，我对您的敬仰之情，那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章立人也悚然动容，道：“小叶……呃，叶书记，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啊！”
　　沈荣忙说：“章大哥，我们只要紧跟书记就可以了，反正水涨船高是有科学依据的。”
　　叶之然笑骂：“去！官位越高，越要谨慎，越要牢记自己的职责。沈荣，你已经是副厅级领导干部，也要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了。”
　　沈荣挠挠头，说道：“我的长处就是执行力还可以，准备一辈子做你的幕僚，你指东，我就打东，这样不会犯方向性错误。”
　　叶之然叹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说穿了，还是一个秘书的料，看看静语书记、看看立人，他们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自己找找差距吧。”
　　王静语笑道：“书记，也不能这样说。秘书长的长处是办事能力强，执行上级指示不走样，这方面能力在我和章局之上。”
　　官吏官吏，官不分级别高低都可以独挡一面，就算是科级的乡长、镇长，那也是官，具有自己独立的意志，并可以将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而吏不同，级别再高，像沈荣这样，只能执行他人的意志，有狐假虎威之感。
　　在华夏国，官和吏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同。对官，百姓几乎有一种天生的顺从；但对吏，则横眉冷目的居多。
　　叶之然也明白，沈荣这样的干部如果离开了自己，可能发挥不了大的作用，仕途也难有发展，毕竟他的履历上从无主政一方的经历，是个致命的短板。
　　沈荣笑道：“王书记太客气了，我不能和你、章大哥相比，没主政能力。这次重回绍安工作，我就给三位领导打打冲锋、跑跑腿。你们有什么任务，尽管交给我。”


第929节 顿声耸动
　　赵北航出事之后的第三天。
　　上午，绍安市委市政府大院内上班的干部惊讶地发现昨天几乎倾巢而出的市委、市政府班子领导今天都在办公室上班。这样一来，这些干部就不能像昨天那样肆无忌惮地窜到各办公室发表高见，不过，关起门来，讨论的热烈气氛丝毫不弱。
　　“大家发现没有，今天领导们表情严肃，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
　　“是啊，谁去打听打听？”
　　“这事怎么打听啊？”
　　“市委办综合科信息最多，谁和那边的秘书熟悉？去问问有什么进展？”
　　“对，最好找刘秘书打听，他是雪峰书记的秘书，消息最多，是不是雪峰书记要回来了？”
　　“怎么可能，没看见以前趾高气扬的刘秘书这两天像霜打的茄子，萎了吗？”
　　“哎，你们说丁青山这小子犯了什么事？他不会和杨樱有一腿吧？”
　　“去！就他那酸不拉叽的模样，怕是连杨樱的臭脚丫都碰不到，他八成是为了拍马屁，傻兮兮地给赵市长和杨樱做了什么坏事，才被抓起来。”
　　“哈哈，没准这小子在赵市长和杨樱开房间的时候，给他们望风。”
　　“望风？那岂不是让他听了一耳朵的各种声音？切！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丁青山？”
　　突然之间，有人惊呼：“啊呀，你们来看，市委领导怎么都到大门口了，这阵势像是迎接省委领导。”
　　呼啦啦，一群人全部涌到窗口，居高临下观察市委大院门口的动静。
　　“快看快看，林书记走在最前面。”
　　“是啊，雪峰书记和赵市长不在，林木枫书记就是老大了。”
　　“咦，你们注意没有？张市长似乎情绪不高，站的位置很靠后。”
　　也有人到别的办公室发布消息：“大家快看看大门口，市委市政府大佬都出动了，有动静！”
　　连性子沉稳的干部都走到窗前观察情况。
　　这样大约一刻钟时间，市委大院门口警车开道，开过来了一个小车队，等第一辆车子下来一人，眼尖的人顿时叫道：“啊！是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亲自来了！看来是送新领导上任！”
　　等到第二辆车子下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熟悉身影，这下子，连一向沉稳的“老机关”都忍不住叫道：“叶市长！是叶市长来了！天啊！看样子叶市长回绍安执政了！走的时候是常务副市长，回来就是市长了。走了才一年多时间吧？值！”
　　叶之然出现在大家视线中，宛若一声平地惊雷，市委市政府大楼内凡是看到他身影的人都忍不住一阵惊呼，随即是喜悦和兴奋。
　　“太好了！叶市长回来了，绍安有希望了！”
　　“快看快看，叶市长还是帅气十足，魅力四射啊！”
　　“哈，张姐，你没希望的。”
　　“去！什么希望不希望？我这是欣赏和崇拜，懂不懂？”
　　“你们看，叶市长身后的不是沈荣吗？这小子运气太好了！”
　　“是啊，他这一回来，立马就是市政府秘书长了吧？”
　　“他啊？”有人表示看不起，道：“不就是拍马的水平高吗？”
　　“别乱说话啊！你以后就在秘书长的领导之下工作，什么拍马不拍马，这就是能力好不好？”
　　被说的人声音顿时低了下来，道：“我就是对他那身材感冒，七八个月的孕妇也没他那肚子夸张吧？”
　　“唉，人啊，都是运。要是你在叶市长没发达之前就一心跟着他，没准就没沈秘书长什么事。”
　　大院门口，枫寒轩、叶之然等人和绍安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逐一握手，然后走向后楼的会议室。
　　办公大楼内观察情况的干部如狂热的追星族那样呼啦啦从南窗奔向北面办公室的窗口，目送一行领导走进后楼大门。
　　“……枫部长亲自送叶市长过来，肯定是宣布任命，说不定还会传达雪峰书记和赵市长的情况通报。”
　　“是啊！叶市长既然回来了，赵市长肯定被免职了，就不知道雪峰书记会得到什么处分。”
　　“一朝天子一朝臣，叶市长回来了，做实事的干部就有升官希望了。”
　　“那不一定，干部任免权在市委手里。”
　　“……看，新同志就是不了解情况。叶市长当初在绍安任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就对干部任免有足够的影响力，现在当了市长影响力就更大了。”
　　“……我们去市委办公室那边打听消息。”
　　“对啊，枫部长此来必有重大消息。”
　　“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一齐过去肯定不行，还是派代表吧。”
　　片刻后，市委办各科室多了很多有事没事拿着几张表格、文件之类晃悠的人，特别是综合科等重地，走动的人更多。综合科秘书都是眼观八路，耳听四方的人，自然明白这些没事瞎晃悠的干部来此什么目的。
　　这时候，秘书们看到宋城走了过来，顿时一个个站起身，热切地打招呼：“宋秘书，您好您好，好久不见了啊。”
　　“宋秘书，您回来了就好，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说什么呢？我们以后在宋秘书领导下工作好不好？”
　　“对对，口误，口误。”
　　有个脑袋瓜子活络的人，早迎上一步，伸出双手握住宋城的手，说道：“领导，来科室坐会，大佬们开会没这么快结束，我们都很久没见了。”
　　宋城见综合科这么多人都用热切的目光凝视着他，心里明白这些人一半是为了早一步得到确切消息，他微笑着摆摆手，道：“你们忙吧，我还要给领导服务。”用手指了指会议室。
　　等他沉稳地走进会议室，综合科一班秘书立即研究这个新动向：“宋秘书看来很得宠啊！”
　　“是啊，叶市长去丽峰市任职只带了沈秘书长和他，如今沈秘书长步步高升，宋秘书的出头日也快到了。”
　　一位老资格的秘书便问道：“宋秘书运气太好了，你们年纪轻的可能不知道，他早年在诸周县给一位常务副县长担任秘书，这位常务副县长后来被人杀死，宋秘书坐了许多年冷板凳，一直到叶市长到绍安任职之后才启用他。”
　　“何秘，我们听说丁青山也做过叶市长的秘书，他后来犯了什么事？”
　　姓何的老资格秘书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做秘书的，眼色一定要好，第二，一定要对所服务的领导忠心耿耿。这位丁青山据说在叶市长刚来绍安任职的，认为叶市长斗不过其他人，居然做了内鬼，经常将叶市长的活动透露给别人，这种人落得如今的下场，只能说是自己作孽。”
　　“啊——”才知道内情的新人便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丁青山智商有问题啊！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否则，今天就像宋秘书一样，可以随意进出会议室了。”
　　此时，绍安市委会议室内，坐了二十多位厅级干部，四大班子成员无一缺席。由于省委昨天才开会通过叶之然等人的任命，省委组织部长今天上午就过来宣布，时间间隔很短，所以，除了少数可以直通省委的市领导，其他领导都还不知道省委的最新决定。
　　会议由绍安市委副书记林木枫主持，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领导，下面我们请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枫寒轩同志宣布省委决定。”
　　会议室寂静无声。
　　枫寒轩很严肃地扫视了会议室一眼，然后照本宣读省委的指示：“《长江省委常委会关于叶之然、章立人、沈荣三位同志的任命决定》。根据长江省委常委会2003年8月5日讨论通过，决定任命叶之然同志为绍安市委副书记……”
　　众人这时候其实也不觉得意外，叶之然和枫寒轩同时出现在绍安市委大院，然后一起参加会议，自然意味着枫寒轩部长是为叶之然而来，在赵北航出事的情况下，叶之然从丽峰调回绍安担任市长，确实是个比较稳妥的做法，然而……
　　枫寒轩继续读文件：“……主持市委工作……”
　　读到这里，会议室里许多领导轻轻地“啊”了一声，惊讶从许多人的脸上闪现，随后露出深思。
　　看来绍安的事情闹大了！
　　这些人都是副厅级官员，见惯了官场上的起起落落，省委在换届之前任命叶之然为市委副书记，主持市委工作意味着什么心里都一清二楚。
　　这是直接取代姚雪峰市委书记的节奏啊！
　　这下子思绪有些飘忽了，这个变化将带来绍安市的彻底变革！不过，这时候深层次的东西来不及细想，听枫部长继续读文件。
　　“……免去叶之然同志丽峰市委常委、副书记、市长职务；任命章立人同志为绍安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免去韩彬同志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职务，另有任用；任命沈荣同志为绍安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免去郭爱和同志绍安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职务，另有任用。”
　　读完省委决定，枫寒轩再次扫视一眼会议室的所有干部，开始发表即兴讲话。
　　“同志们，绍安市最近发生的情况……”
　　而在此时，会议室已经有领导开始通过短信发布省委的这个最新决定。
　　接到短信的干部抑制不住惊讶和兴奋，大声宣布：“省委决定，任命叶之然同志为绍安市委副书记，主持市委工作。”
　　“啊？”
　　“啊？”
　　会议室的会议尚未结束，市委大楼、市政府大楼内顿声耸动……


第930节 冲击波
　　会议室内的安静和会议室外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的绍安市委大楼和市政府大楼内，人们奔走相告：“叶之然回绍安市担任市委副书记、主持市委工作，不是代市长啊！”
　　“真的假的啊？”
　　“当然真的，枫部长刚刚开会宣布的。”似乎他刚刚参加了会议。
　　“啊！那雪峰书记肯定回不来了。”
　　“绍安市现在由叶书记掌舵，发展前景就光明了。”
　　“你们知道吗？听说叶书记手里带出了一大批干部，现在好几个进入厅级岗位了，处级干部那就多了去了。”
　　“小杨，你年轻，好好努力啊，同在市委大院工作，没准哪一天被叶书记相中，就脱颖而出了。”
　　“叶书记提拔干部是看实际工作能力的，大家都要好好表现啊！”
　　“是啊，没准绍安在叶书记领导下，将来会走出去一大批干部。”
　　消息传到软件产业园管委会，宋如镜大喜，猛一拍桌子说道：“同志们，特大喜讯啊！叶市长……啊，不，叶书记回绍安市主持工作了！产业园发展要提速了。”
　　“宋主任，真的吗？”
　　“当然真的！姓曹的！宋城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稳？连我也瞒着啊！这臭小子，要骂他一顿。”听起来有些生气，但宋如镜脸上却满是骄傲。
　　“宋主任，叶书记来绍安市执掌大权，肯定会对产业园的工作提出更高要求，我们是不是马上检查一下工作？看看有什么漏洞，要给老领导留下好印象啊。”
　　“对对对！马上开会，我们讨论一下工作。”
　　软件研究所所长张嘉义、许军杰在杨樱出事之后，心情低落。杨樱在工作中和他们两人配合得很默契，编程方面有独到的能力，没想到她居然是间谍，而且据说是很重要的间谍，研究所出了这么大丑闻，让他们两人对研究所的前途都有些担心。这时候猛然听说叶市长回绍安全面主持市委工作，顿时信心大振。
　　张嘉义对许军杰说道：“叶市长回来得太及时了，看来，软件研究所命不该绝，许博士，来，我们开会讨论一下该做些什么工作。”
　　消息一波一波传出去，叶之然的回归如同给混乱不堪的绍安市政坛树了一个灯塔，使大家都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市委会议室内。
　　枫寒轩在发表讲话：“同志们，大家都知道，绍安市前天发生了一桩大丑闻，国安总局破获了一起改革开放以来最严重的间谍案，间谍案的主角之一就隐藏在绍安市，并且活动猖獗，牵涉到一些高级干部。国务院领导非常震怒，也非常重视此事，当天就紧急召见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赴京开会。总理和陈副总理亲自作出指示，要求紧急调丽峰市市长叶之然同志回绍安市主持市委工作。这充分体现了国务院领导对绍安市的重视和期望……”
　　绍安市领导听说叶之然是两位总理亲自点将到绍安市主持工作的，看向叶之然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绍安市目前正处在经济发展的关键时期，这一年时间，包括软件产业园在内，绍安市的工作虽然在不断进步，但远远没有达到省委省政府的期望值。间谍案爆发之后，又给绍安市的发展局面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人心散乱。省委省政府对绍安市的局势洞若观火，所以将叶之然同志紧急调到绍安市来全面主持工作，这充分说明省委省政府对叶之然同志的执政能力是非常信任的！对叶之然同志的工作是高度支持的！我在这里给大家提几点希望。”
　　“第一，绍安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必须紧密团结在叶之然同志的周围，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共同将绍安市的工作做好，不辜负省委省政府对绍安同志的关心和期望；第二，每个班子都有一个核心，绍安市委市政府的核心就是叶之然同志，这一点请大家务必有清醒的认识。作为党的高级干部，更要有这样的自觉性和党性。对绍安市委市政府班子领导，省委还要作适当的调整，调整的依据就是叶之然同志的意见。第三，绍安软件产业园是国家级重点园区，国务院和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产业园的发展，不仅有特殊政策扶持，而且每年还下拨大量资金支持产业园的发展。国务院和省委省政府对产业园提了很高的要求，产业园不仅要在经济发展上做出贡献，而且要在国防建设和国家安全方面做出应有的贡献。希望绍安市委市政府在叶之然同志的带领下，大胆创新，积极探索，使软件产业园的发展走上快车道。第四，希望绍安同志能够居安思危、奋发图强，在新一届市委领导下，迅速稳住绍安的局势，带领全市干部群众投身到伟大的改革事业中，不断改善人民生活水平，不断取得进步。我的话完了。”
　　鼓掌，大声地鼓掌。
　　林木枫说道：“下面请叶之然书记讲话，大家欢迎。”
　　又是热烈的掌声。
　　叶之然说道：“枫部长，各位领导，省委安排我到绍安市来任职，我深感责任重大。绍安是个有深厚历史底蕴的城市，改革开放之后，特别是最近几年，在国企改革、振兴工业、积极发展软件产业园和高新技术区、妥善解决三农问题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一定进步。但是，离国务院、离省委省政府对我们的期望值相差还很大。怎么办？我们大家只有像枫部长说的那样，要奋发图强！要拧成一股绳，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奋起直追才能改善现状。”
　　“不知道大家刚才有没有仔细聆听枫部长的讲话？枫部长的讲话中，提到了五次国务院，七次省委省政府。说明了什么？说明绍安市的重要性！又说明了紧迫性。所以，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干部都要有一种你追我赶的工作态度，要有一心一意谋发展的心态，要有勤勤恳恳做工作的作风。我希望绍安领导干部都崇尚少说多做的政坛风气。言传身教，用好的工作作风影响身边的工作同志，影响广大干部群众。”
　　“……今年又是换届选举之年，搞好换届选举工作关系到未来五年的发展和稳定，这项工作已经摆在市委眼前，接下来就会落实。我提两条，新一届市委选拔干部的标准是能做事、会做事、肯做事。只要你在为人民勤勤恳恳做事，做出成绩，就不要担心升官问题。”
　　“软件产业园是绍安市工作重点之一。应该说，软件产业园从无到有，已经走出了坚实的一步。但是，软件技术是全世界发展速度最快，应用越来越广的技术，我们要完成国务院和省委市政府提出的要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将软件核心技术的水平提高到国际领先的程度，我们还有大量艰苦的工作要做，希望市委市政府所有领导干部能充分认识到软件产业园的重要性，在各个层面给产业园的发展提供帮助和支持。”
　　“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希望能和大家团结在一起，充分发扬民主集中制精神，使得市委市政府的每项决策都最科学，最合理。当然，如果发现有少数领导故意破坏绍安市和谐的政治局面，阻挠绍安的经济发展，是厅级领导的，我将提请省委进行严肃处理；如果是处级干部，直接免职。要知道，没有一个团结、强大的市委市政府班子，是不能带领绍安市完成国务院、省委省政府交给我们的任务的。”
　　叶之然讲完话，林木枫又请新任市委常委章立人和沈荣讲话。章立人讲得很简单，概括起来就是保证市公安局紧密团结在市委周围，听从市委指挥，保障绍安市的经济建设和社会秩序稳定。沈荣的发言也不长，中心思想就是听从叶书记的指挥。
　　他说道：“枫部长、叶书记、各位领导。我以前就在绍安市工作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这些年，我基本上都跟随叶书记在各地任职。我总结出一条经验，和同志们分享一下。我发现，在叶书记工作过的地方，凡是叶书记的主张得到全面贯彻的时候，就是该地经济发展最快，政局最稳，人民最满意的时候；凡是叶书记的主张没有得到尊重，就是该地发展缓慢，各种矛盾层出不穷的时候。经验告诉我们，坚决贯彻和执行叶书记的思想，是我们做好工作的法宝。相信大家很快就会发现这个经验是一种客观事实。希望大家能和我一样，始终坚定地支持叶书记的工作，为群众造福。”
　　张云峰听到沈荣这番马屁味十足的表态，心里腻烦无比。他是绍安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按理说，新市长任命之前，绍安市政府的工作应该由他全面负责。可是，无论枫寒轩还是叶之然似乎都忽视了他的地位和岗位。而且，枫寒轩多次提到市委市政府班子都在团结在叶书记周围，服从叶书记指挥，似乎还要直接领导市政府的工作，这让张云峰很不淡定。


第931节 秘书长的能耐
　　党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在全国许多地方建立了革命根据地。在根据地内，党的群众基础好，得到人员、物资方面源源不断的支持，成为最后夺取政权的有力保证。
　　对叶之然来说，绍安市也是他的根据地之一。
　　此前，他在绍安市虽然只工作了两年时间，职务也仅仅是常务副市长，但自他到绍安工作之后，却引发了绍安市政坛巨大变化，绍安本土势力分崩离析，一批长久以来受到压制的有能力有冲劲的干部得到重用，给绍安政坛吹来一股清新的暖风；又经过积极的经济改革，对绍安市的传统经济进行整合、重组，推动重组后的企业上市，创立软件产业园和高科技园，改变了绍安市的经济格局，几乎凭一己之力给绍安留下了深刻烙印。也因此，“叶市长”三个字在干部群众心目中含金量极高，影响力广泛。
　　在绍安市爆发了间谍案丑闻后，市委市政府的形象面临损毁之际，省委将叶之然调到绍安市工作，确实下了一步好棋，堪称解决绍安市当前局势和后续发展的妙招。
　　在市委会议室，枫寒轩和叶之然讲完话，会议室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足以说明这项决策深入人心。
　　散会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枫寒轩就在市政府餐厅吃饭，饭后又分别召见绍安人大、政协主要负责同志以及王静语、张云峰等领导谈话，中心思想就是希望大家支持叶之然的工作，迅速稳定绍安市良好的发展局面，投入到新一轮建设高峰。
　　这时候，由于省委安排叶之然到绍安市委主持工作的决定比较突然，叶之然的办公室还没有着落。这是沈荣的职责范围，吃完饭，他立即召见市委办干部，要求委办工作同志迅速整理出一间办公室，给叶书记用。委办同志得到这个光荣的任务，自然奋勇当先。
　　雪峰书记尚未免职，他的办公室自然不能动。沈荣看来看去，还是前市委书记顾松林用过的办公室条件最好，只要稍加整理就可使用。他过来请示叶之然的意见。叶之然对这些事向来不大在意，只关照沈荣办公桌的朝向按照他的习惯摆放，沈荣衔命而出。
　　委办负责干部五六人一起动手，擦窗玻璃的，拖地板的，擦桌子的，热火朝天。宋城过来帮忙，沈荣挥挥手说道：“小宋，你去服务叶书记，这边不用你插手。”
　　他如今是市委秘书长，市委办所有干部的升迁、使用都操之他手，而市委办又是绍安市最核心的部门，称得上权势熏天，委办干部奉命唯谨，不需要宋城帮忙。
　　等布置完一切，沈荣开始亲自调整叶之然的办公桌。只见他拿出一个圆圆的铁制圆盘，黑不溜秋的倒不怎么起眼，中间位置似乎是个指南针，然后在圆盘的边沿刻着东南西北方位，还有一个个刻度。市委办后勤科科长姓罗，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伸头一看，肃然起敬地说：“秘书长，这是罗盘？您会看风水？”
　　他哪里知道这是沈荣根本不懂风水，是因为叶之然每次摆放办公桌都喜欢特殊的位置，他买来作定位用的。
　　沈秘书长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正色道：“呃？什么风水？叶书记是彻底的无神论者，不喜欢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个东西我当做定位器用，来，拿根直尺给我，你们听我指挥，把这张办公桌位置重新摆放一下……小罗，你再往北一些，停！小张，你这边再往南一些……慢点，幅度小一些……好，停！”
　　沈荣撅起屁股，很吃力地趴在地上，检查办公桌的朝向。罗科长见肥胖的秘书长趴在地上，呵！只看见一堆肥肉在地上挪动，拍马立功心切，低头问道：“秘书长，您来指挥，我来调整角度。”
　　“不行，不行，你没有经验。”沈荣断然拒绝，认认真真地指挥工作人员微微调整办公桌的位置，直到完全符合他的要求，才欣然从地上爬起。
　　罗科长忙上前搀扶一把秘书长大人，恭敬地问：“秘书长，这个桌子摆法有这么讲究？”
　　难得沈荣心情舒畅，倒有指点一番的兴致，笑呵呵地解释：“我跟随叶书记十多年，从他在嘉南市常嘉县担任副乡长开始。叶书记对办公室没其他要求，就是办公桌的朝向特别讲究，你看到没有，这个办公桌是坐北朝南，但又不是正南，是正南偏东大约8度夹角。这个朝向官运最旺，朝南的道理不需要讲了吧？为什么偏东一些？因为太阳从东方升起，这个方向能量最大。你算算，叶书记90年才担任副乡长，如今已经是堂堂正正的正厅级父母官，官运顺利吧？”
　　罗科长感觉秘书长这番话根本就是书本上学不到的高深知识，大点其头，心道：“原来办公桌的摆法这么重要，回去我也要重新调整一下啊！呃，做官果然学问多多，今天总算又学到一种知识。”恭恭敬敬地问：“秘书长，那您的办公桌也是这个朝向？”
　　“当然当然，呵呵，这个朝向最合官运，我自然向叶书记学习。”
　　罗科长在脑中盘算，都说秘书长能力很一般，但官符如火，“唰唰唰”就窜到副厅级了，原来道理在此！人呐！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连一张办公桌的朝向都这么讲究，知识真是太多了。
　　沈荣自然不知道，因为他的这番话，绍安市委市政府大楼内至少90%的办公室调整了办公桌的朝向。
　　等忙完这一切，丽峰市常务副市长李嘉欣已经到了市委大院，叶之然让沈荣去接李市长上来。
　　在小会议室见面，嘉欣市长懵懂地问：“市长，怎么回事？您吧我从丽峰市召来，可是要和绍安市结成姐妹城市？”
　　叶之然请她入座，说道：“嘉欣市长，绍安市发生了一起间谍案，牵涉到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同志，目前，绍安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在接受调查。省委决定由我担任绍安市委副书记，主持市委工作，丽峰市回不去了。”
　　“啊？”嘉欣市长不大关心政坛动向，对刚刚发生的事浑然不知，瞪圆眼睛问：“这是真的？”
　　随即，她担心地说道：“市长，您到绍安市工作，绍安这边的问题迎刃而解，可是丽峰市的经济建设正处在关键时期，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将你请来，就是为了丽峰市的发展问题。”叶之然为了缓解李嘉欣的焦虑，放缓语速，微笑着说道：“我已经向省委推荐，由你来接任丽峰市长职务，这样，对丽峰市的经济发展影响最小，各方面工作可以得到继承和发展。”
　　李嘉欣又是吃了一惊，道：“啊？市长，我怕担不起这个责任。”
　　“省委组织部枫部长就在隔壁会议室找人谈话，我和他说了，等会枫部长会召见你。不要怕。丽峰市是你的老土地，我到丽峰市工作一年多来，几乎所有工作你都有参与，应该能熟门熟路地领导全市干部群众继续抓好几个重点项目，大力发展经济。从目前的趋势来看，旅游这一块、蓄电池这一块、新引进的几个大项目等等都可以结出丰硕的成果。我倒是对云鹤县的经济转型比较担心，在形成云鹤县木材加工整条产业链上，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啊！最关键的一点，下坊木材交易市场一定要搞成功，嘉欣市长，你一定要多花些精力在这个交易市场上，交易市场搞好了，云鹤县的经济发展就上去了，而且，还会带动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等木材交易市场形成了规模，将来还可以适当增加其他建筑材料的交易。我们现在处于领先一步的位置，在其他城市都没有想到建筑材料交易市场的时候，抢先把这个市场做起来，做大。随着房地产市场的高速发展，这个交易市场的生命力就展现出来了。”
　　嘉欣市长认真地说道：“市长，我懂您的意思，放心吧，只要我在丽峰市工作，我一定会狠抓云鹤县的木材交易市场建设和发展的。但是，您突然离开丽峰市，给我的压力很大，市政府少了您的掌舵，将来说出去的话效果可能就要打折扣了。”
　　叶之然明白她在担心余万里对市政府这边的工作趁机施加影响力，说道：“和万里书记这边，你要尽量保持合作态度，这也是丽峰市能够得到长期发展的保证。万里书记在稳定丽峰市社会环境、发展丽峰市经济这一点上和市政府的态度是完全一致的。市长是市政府的一把手，按照分工，政府的领导权在市长手里，所以也不用担心市委侵权问题，该你管的事你就管起来，该市委管得事你就尊重万里书记的领导……唔，还有一点，张天龙书记这边务必要敬而远之。如果你顺利接任市长，他肯定会向你伸出橄榄枝，想尽办法拉拢你，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诱人条件，你都要掌握原则，和市委副书记联合对抗书记，会严重影响丽峰市的发展的，谨记谨记！”


第932节 班子问题
　　小会议室里开着空调，叶之然和李嘉欣坐在一张小圆桌的两边，交谈着丽峰市的工作安排。
　　嘉欣市长一时间尚未接受叶之然已经离开丽峰市这个事实，说话的时候经常会走神。
　　对叶之然的人品和能力，嘉欣市长都是由衷地感到钦佩。才一年时间，叶市长在各种不利的情况下，楞是将长江省最贫困的城市建设得欣欣向荣，如果他在丽峰市再工作二三年，那么，可以预见的是，丽峰市的经济增速肯定会高居前几位。但现在他突然离开了丽峰市，虽说已经为丽峰市的后续发展奠定了极其扎实的基础，很多项目已经开始结果，嘉欣市长心里还是没底啊！万一自己接手之后，丽峰市的发展偏离了叶市长制订的发展轨迹呢？岂不是影响了丽峰的发展？
　　她说道：“市长，您说的话我都会当作金科玉律记下来的，但是，推荐我接任市长，还是感觉心中惶恐。”
　　几乎每个成熟的官员，在上级安排她新的岗位或同僚推荐她出任更重要职务时，都用担心做不好工作来表示自己的谦虚，或者以退为进，来表示被“逼上梁山”的无奈。但叶之然看得出，嘉欣市长和其他政客不同，她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却是真心实意为丽峰市的发展考虑，为丽峰人民负责。
　　“嘉欣市长，现阶段，你是最适合担任丽峰市长的人选，你对我的思路、工作方法最熟悉，而且，我们两人在大问题上的认识完全相同。如果换别的领导来丽峰市任职，很可能自搞一套，把进行到一半的事业耽搁下来，或者偏离原来的发展方向，从而影响到丽峰市的发展，损害丽峰人民的利益。”
　　嘉欣市长思忖片刻说道：“那么，叶市长，如果以后我在丽峰市建设过程中遇到困难，你务必要伸手相援，否则，枫部长找我谈话的时候，我会坚决反对的。”
　　“这个没问题，我对丽峰市还是有感情的，对你嘉欣市长也是心怀感激的。我到丽峰市任职之后，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主要领导。而且，这一年多来，我们之间配合默契。说实话，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一起搭班子搞建设的。在官场中，像我们这样合拍的搭档，坦率地讲，非常少见，也非常难得。所以，我非常珍惜，也非常感谢，嘉欣市长，这算是一种缘分吧？”
　　嘉欣市长眼角微微湿润，动情地说道：“叶市长，您让我改变了对官场和官员的认识。和您一起工作的一年多时间，可能是我此生最难以忘怀的工作经历，您给我传递了很多正面的能量，让我懂得今后怎样开展工作。如果将来有机会回到您手下任职，我自然欣喜若狂。”
　　不一会，枫寒轩和王静语谈完话，到叶之然的小会议室看了看。叶之然忙站起身汇报：“寒轩部长，嘉欣市长到了。”
　　李嘉欣略略有些拘谨，含笑招呼了一声：“枫部长。”
　　“唔，嘉欣市长来了，到隔壁会议室来，我想听听你对丽峰市政府工作的看法。”
　　等寒轩部长和李嘉欣离开，沈荣进来汇报：“书记，办公室整理好了，您来视察一下，还要改什么？”
　　叶之然点点头，走进办公室看了看，道：“可以，就这样吧。”
　　“书记，别人上任，都要将办公室重新装修一遍的。我们是不是另外找个房间进行装修，等那边装修好了，您再搬过去？”
　　叶之然摇摇手，道：“不用费这个精力，我们这段时间工作非常繁忙。一方面，要稳定人心，加强班子建设；另一方面，各县级市的换届工作即将展开，市委要考虑班子配备问题。有些事你要帮我挡一挡，否则来不及处理。”
　　这时候，叶之然的秘书宋城也是个大忙人，绍安干部得知省委任命叶之然为绍安市委副书记，主持市委工作之后，已经有无数电话打进来，拉交情的，请求安排时间汇报工作的，打探消息的，种种。
　　宋城进来给叶之然和沈荣泡上茶，请示道：“书记，已经有软件产业园管委会宋主任、籍宁区余区长、绍平县委张苗书记等人打电话来，要求汇报工作，怎样回答他们？”
　　“这样吧，今明两天肯定没时间，后天开始接受区县级领导的工作汇报，具体的人选由你安排。”
　　宋城答应一声就要离开，叶之然叫住他问：“小宋，等等，你和秘书长的家属都安排好了吗？她们什么时间从丽峰市撤回？”
　　“书记，秘书长的意思，明天安排一辆大巴接她们回来，因为东西有些多。”
　　“哦，你打电话问问念悦，家里有什么东西要搬回来的？她除了随身衣物什么的，其余的东西都扔在那边，够败家的。”
　　沈荣笑道：“这容易，你家阿姨好像还没回来，我让家里的那位过去帮阿姨一起收拾，反正是大车子装得下，全部搬回来再说。”
　　这样简单地说了几句，市委副书记林木枫敲门进来。
　　叶之然知道，刚回绍安市工作，主要内容就是开会、谈话。他笑着站起身，招呼道：“木枫书记，来，请坐。我正想找你谈谈工作。”
　　林木枫和叶之然交情不错，客气地说道：“叶书记，你回来了就好，绍安市的混乱立刻结束。在枫部长开会前，市委市政府两幢大楼里，机关干部还像开着茶馆店，我刚才走了一圈，这些人全部都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
　　“木枫书记，行百里路半九十，我们肩上的责任很重啊！”
　　“呵呵，不怕，你回来了什么都不怕。秘书长，我说得对不对？”
　　沈荣笑道：“木枫书记说得完全正确，我相信绍安市在你们两位领导的带领下，会迎来最好的发展机会。木枫书记，您和叶书记谈吧，我去安排书记的宿舍。”
　　林木枫坐下后说道：“叶书记，事物的发展充满辩证性，绍安间谍案一出，本来是件大坏事，但因为这个案件让省委安排您回来掌舵，又由坏事变成了好事。”
　　叶之然笑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留待时间来检验，我们往好的方面努力吧。你是分管党群工作的市委副书记，我想先听听你对这次区县换届工作的想法。”
　　林木枫介绍道：“这一年时间内，绍安市下辖的各郊县都已经撤县建市，按照中央和省委的总体发展思路，城镇化建设速度明显加快。我看了一下，一区六市任职期满需要调整的正职干部五人，副职干部二十七人，调整范围算是中等程度吧。”
　　叶之然点点头，道：“先调整区县班子干部。市直属部门和市政府组阁部门的调整可以放在稍稍后面，你和洪部长商量一下，先搞个调整方案出来，等初步方案出来后，我们再详细讨论。”
　　林木枫转而问：“书记，省委确定了绍安市长人选没有？这个位置对绍安的发展关系重大。”
　　叶之然心中一动，以现有的位置来看，市委副书记林木枫和常务副市长张云峰都有资格竞争市长，林木枫有此想法实属正常。
　　他回答道：“市长人选估计暂时没有决定，省委对绍安市的局势非常关注，下一步会如何调整绍安市委市政府班子，说实话，我也心中没底。”
　　“其实呢，绍安有了您掌舵，市长的能力差一些也没关系，强势书记配弱势市长，班子可能更加和谐。”
　　叶之然明白这是林木枫在向他间接地表态，意思是假如他成为绍安市长的话，将自觉接受叶之然的领导。这句话的另一层潜台词则是，请在省委征求意见的时候，推荐我担任绍安市长。
　　对林木枫而言，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和市长之间的距离只有极为微小的一小步，但同样是市委副书记，副书记兼市长就是正厅级干部，相差又很大。有的干部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这微小的一步。
　　叶之然坦然说道：“绍安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省委在考虑班子配备的时候可能会综合各方面因素。木枫书记，以你的年龄、能力，这次换届往上走一步的可能性极大，但是不是仍在绍安任职却是一个未知因素。为了市委班子的力量平衡，省委很可能加大力度，进一步调整绍安市委班子。”
　　林木枫也明白这一点，绍安有了叶之然坐镇，省委在考虑绍安市长人选的时候其实选择的余地会加大，甚至配备常委班子的时候，会故意安排一两个反对派，便于省委掌握情况。
　　想明白这点，林木枫洒脱地说道：“叶书记，有一点请您放心，只要我在绍安市工作一天，我就会为绍安市的稳定和发展竭尽全力，配合好您的工作。”
　　对叶之然的能耐，林木枫知之甚深。而对叶之然的背景，他却有些茫然无知。明面上，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应该是他最大的仰仗，但是，这次叶书记到绍安任职，却不是枫寒轩之功，而是直接由最高层指定。这种情况在官场极其罕见，但这也说明叶之然已经进入最高层领导的视线，这里面包含的信息可就多了。


第933节 服务员
　　晚上，叶之然住进绍安市委招待所。
　　绍安市委和市政府各有一个招待所，其实就是前后两幢楼，前楼门口挂一块“绍安市委招待所”牌子，后楼挂一块“绍安市政府招待所”牌子。
　　绍安市委常委家属区有十几幢小别墅，就建造在市委招待所的旁边。不过，这时候姚雪峰和赵北航虽然出了事，但组织上尚未有明确结论，也没免去绍安市委、市政府职务，自然不能将他们请出去。即使已经明确另有任用的市委政法委书记韩彬和市委秘书长郭爱和，这时候也来不及搬出去。于情于理，他们不仅不能催他们两人快点搬走，沈荣还得安慰他们不用着急。
　　官场上的规矩一步都错不得，否则会给人留下刻薄寡恩的恶声。
　　市委招待所是市委秘书长沈荣管辖的范围，如今住进了绍安市主持市委工作的副书记和市委秘书长，那都是绍安市最高层领导，招待所吴经理屁颠屁颠地跟在沈荣身后嘘寒问暖。
　　沈荣问：“给叶书记服务的服务员可不可靠？”
　　“绝对可靠，而且她的特点是非常用心，头脑灵活，叶书记应该会满意。”
　　沈荣很细心，又问：“她的家庭情况怎样？”
　　“很简单，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一个妹妹尚在读书。她目前还没有谈恋爱，就是有一点不好，她也姓叶，叫叶小云，不知道市长会不会在意？”
　　“这个关系不大，她的房间安排在哪里？”
　　“就住在叶书记的对面，这样便于给书记服务。”
　　“好，你很能干，不错。”
　　吴经理得到市委秘书长的表扬，满面红光，甚至比得到叶书记的表扬更加激动。对他来说，市委秘书长才是现管，是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滚蛋的领导。市委书记虽然地位更高，但一般来说，对他这样的小官反而客气。
　　沈荣来到叶之然的房间门口，停住脚步，反过身去敲对面的房间门，手还没有举起，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服务员叶小云低声问：“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因为楼道内铺着地毯，沈荣走过来的时候脚步声其实不大，但叶小云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说明她始终注意着对面叶书记房间的动静。
　　沈荣满意地点点头，问：“叶书记刚到绍安工作，这段时间工作特别繁忙，你要保持刚才这样的警觉，及时为叶书记服务。”
　　叶小云大约二十三四岁，长得眉清目秀，有六七分人才，而且，看起来非常清爽。她低声说了句：“是，我一定会服务好的。”
　　她在接受招待所吴经理布置任务的时候就将这个工作当做可以改变她生活轨迹的机遇，能成为市委书记的专职服务员，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机会。
　　“听吴经理介绍，你是从旅游学校毕业的？”
　　“是的，我在旅游学校读的是导游专业。”
　　“很好，导游专业毕业生，应该做得好这份工作，你多用点心，只要叶书记满意，以后我给你提干。”
　　叶小云微笑时只露出三颗牙齿，一看就是接受过专业训练，道：“谢谢秘书长关心。”
　　“叶书记休息了没有？”
　　“还没有，我没听到他洗澡的声音。”
　　沈荣存心要看看她的服务水准，道：“唔，你去敲敲门，就说我找叶书记汇报工作。”
　　叶小云缓步上前，轻轻敲敲门，说道：“叶书记，秘书长来了，有事向您汇报。”
　　“唔，门没关，你带他进来。”
　　叶小云身子往旁边一站，和门口形成直角，双手自然下垂，右手的掌心贴在左手的掌背上，微微鞠躬，微笑道：“秘书长，叶书记请您进去。”
　　沈荣赞赏地说了声：“好！”
　　走进叶之然的房间，他的态度顿时不同，笑容可掬地问候道：“书记，怎么样？房间还满意？”
　　“唔，可以。”
　　“这几天事情多，书记，您要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呐。”
　　叶之然点点头，道：“唔，你找的服务员叶小云很不错，是个好苗子。”
　　“是是是！那是从市委招待所精心挑选出来的。”
　　“你明天将我调离绍安市之后的市委会议记录找来，还有，将期间通过的各项政策复印一份，交给宋城。”
　　“好！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去休息吧。”
　　沈荣退出房间对守候在门口的叶小云称赞道：“叶小云，书记刚才表扬你了，务必要保持最好的服务质量。还有，书记每天早晨有晨跑的习惯，跑步回来之后，他一般先冲个澡，然后吃早饭。早饭你要准备好，要清淡一些的食物，豆浆、粢饭团是书记的最爱。”
　　叶小云认真记在脑子里，感谢道：“谢谢秘书长，有了您的提醒，我心里就有底了。”
　　沈荣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即打电话给市委办副主任，将叶之然的要求传达给他。传达并执行叶之然的命令不过夜是他这些年工作下来最宝贵的经验。也因为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才赢得叶之然足够的信任。
　　次日，叶之然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准备出去晨跑。叶小云听到对门的声音，早已等候在外，殷勤地问道：“叶书记，您去晨跑吗？那我先将您的房间收拾一下。”比领导睡得晚，比领导起得早，是做好服务工作的基本要求，叶小云非常用心。
　　“唔，可以。”叶之然点点头，戴上墨镜去跑步。
　　叶小云赶紧进入叶之然的房间，将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整理收拾房间。她掌握几个原则，叶书记的书本笔记绝不翻动，私人物品收在一个地方。然后，去卫生间，将用过的毛巾等物收走，换上新的干净毛巾，让叶之然一回到房间，就体会到一个舒适整洁的环境。
　　重回到绍安，呼吸这里熟悉的空气，叶之然感觉良好，他沿着老路跑步，慢慢跑到科学路时，想起以前每次在这条路上遇到杨樱，心里却不禁有些感伤。
　　杨樱。
　　杨樱。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你怎么就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他对杨樱的感情非常复杂，既有初恋美好的回忆，也有对她残忍杀害吴小雨的痛恨。这样想着，感觉沿这条路跑步似乎有些别扭……
　　回到市委招待所，打开门一看，叶之然对叶小云倒是非常满意。这个女孩子做事干练勤快，关键是做事非常用心，这样的人做服务业的工作，每个行当都可以做得很好。
　　等他冲完澡，叶小云过来问：“书记，早饭是端到房间里吃，还是去招待所食堂？”
　　“唔，端过来吧。”
　　叶小云含笑应是，很快端了一碗白粥、一杯豆浆、一个粢饭团和一张葱油饼上来。粢饭团和葱油饼都不是很大，叶之然吃完，刚好饱了，心里对叶小云又多了几分赞赏。这女孩子不简单，连他的饭量大小都算得这么准，而且，端上来的东西都是他平时喜欢的早点。
　　这样吃完早点，因为是八月初的天气，叶之然身上又有些出汗了。叶小云递过一条湿毛巾给他，他接过抹了一把，秘书宋城也就到了，接过叶之然的包，出门上班。
　　……绍安市委办公大楼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风格，走道内，看到市委副书记叶之然走过，干部们一个个贴墙站好。
　　然后，他走过九楼的拐角时，忽然有个大胆的办事员壮起胆子，喊了声：“叶书记，您好。”
　　一般地说，市委领导在走道上经过时都是目不斜视的，主要原因就是市委领导就像明星一样，人人认识，但领导不可能全部认识大楼内的工作人员，而且，一一打招呼的话，会把领导忙死。
　　叶之然大约是心情不错，瞥了一眼打招呼的中年妇女，说道：“唔，刘东芳，气色不错。”然后经过。
　　刘东芳其实是在壮起胆子称呼一声后，因为紧张而脸色潮红，喊完之后已经在后悔了，倒不是怕叶书记不理睬她而有些出丑，而是担心被叶书记训斥几句，这样的事以前在别的领导身上发生过。她完全没想到叶书记居然回了她一句，更加没想到的是，叶书记居然还认识她。
　　幸福啊！
　　刘东芳顷刻间笑容灿烂无比，走道内的其他干部都对她投来艳羡目光。等叶之然走远，刘东芳激动地说道：“叶书记就是和别的领导不一样！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以前叶书记在绍安工作的时候，我只替他服务过两次，都是给他送文件的。没想到叶书记居然记得我啊！没想到！”
　　领导一口叫得出下属的名字，往往会让下属产生死心塌地的崇敬。叶之然记忆力好，而且从政之后就在速记陌生人的名字上下过功夫，所以一口叫出刘东芳的名字并不稀奇。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就是因为刚才随口回答了一句，叶书记平易近人的评语瞬时间在市委大楼和市政府大楼内传遍开来。
　　“有能力的领导都是这样，平易近人，不和普通干部摆架子。”
　　“是啊，没有本事的领导才一天到晚板着张臭脸。”
　　“叶书记到了绍安任职，绍安很可能会成为全省的明星城市。”
　　“叶书记就是和别的领导不一样……”


第934节 伤脑筋的事
　　万事开头难。
　　对叶之然来说，整顿绍安市干部队伍暂时松懈掉的精神是小事，如何打开绍安市社会发展和经济发展的局面才是大事。他如今是主持市委工作的副书记，和以前的市长身份完全不同。工作重心从管事转到了管人。
　　虽然说担任党委一把手不是第一回，在水门县时，叶之然就担任过县委书记，但水门县委书记的含金量和绍安市委书记相比，差别太大，难易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感觉，在叶之然拿到沈荣找来的市委常委会会议记录以及一年来市委形成的各项决策后尤为明显。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绍安本土干部势力在他离开之后迅猛扩张，在市委常委会议记录和通过的决议中到处可以看到他们的影子。而且，他们改变了以往冲锋在前的做法，而是很有策略地一会儿和姚雪峰联合一会儿和赵北航搭档，影响市委的各项决策。
　　再想想绍安本土官员的代表人物洪白树、张云峰、付辉的位置，就可以明白何以这些人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洪白树是掌握干部任免的市委组织部长，在绍安经营多年，用一句套话来讲，“门生故吏遍天下”，根深叶茂；张云峰是常务副市长，由于赵北航能力有限，被他瓜分了很多权力，因而在市政府这边也是独树一帜；再加上付辉也是常委会成员，从旁策应，这一年中，有多个区县重要岗位被绍安本土干部占据，在市委中层干部和市政府各局行中也大有斩获，已经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不把这股势力打烂，会给将来绍安的政治稳定和经济建设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因为，当市委市政府的决策和他们这个小团体有冲突的时候，这些人首先会考虑小团体利益，而对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阳奉阴违。
　　叶之然一边翻看会议记录，一边在想如何解决绍安本土干部问题。他如今主持绍安市委工作，行使的是市委一把手的权力。站在全市高度看问题，并不是说本土干部都不可以用，相反，许多中层干部和基层干部，不仅能力强，而且熟悉当地情况，可以发挥很好的领导作用。他想做的，只是将这个势力打散，让本土干部只对所在地方或部门的组织有归属感，使得市委市政府的政令畅通。
　　而要打散本土干部的利益链条，洪白树和张云峰两人是关键因素，如果这两个人继续留在绍安任职，本土干部的问题就很难彻底解决。
　　他掩上复印件，慢慢踱步到窗前考虑问题。
　　以前，叶之然在绍安市任职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常到这间办公室向顾松林书记汇报工作，也因此，他经常发现松林书记喜欢站在东边的那个窗口向外眺望。那时候他不明白松林书记为何喜欢在考虑问题的时候走到这个窗口。此时，他踱步走到窗前，发现眼前的空间豁然开阔，胸中自然而然生出一股登泰山而天下小的豪气，原来，临窗而远眺，会给人神清气爽之感。
　　从环境来看，市委大楼是附近建筑物中最高的一座，高十一层。市委最核心的办公区域就在九楼，包括市委书记、副书记、市委办等科室。
　　而他所站的这个窗口，正好面对绍安市最繁华的古城区，可以清晰地看到脚下古城区熙熙攘攘的游人，还可看到一座座各具古典风味的古建筑，红色琉璃瓦，白色墙壁，次第排列，由于建筑物多而形成一种特别的气派；远处的小镜湖水面波光粼粼，景色一收眼底。
　　叶之然忍不住赞叹一声。
　　他站在窗前开始考虑问题。洪白树和张云峰有没有同时调离绍安市的可能？……估计很难。毕竟绍安本土干部在省内也有很强的支持力量，站在秦省长的立场，完全可以用避免市委书记权力过大，保存必要的反对力量这样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支持本土势力。
　　比较明智的做法，就是要求省委调整其中的一个，这样即使秦省长反对，但他这时候上有总理的看重，下有整肃绍安局势的需要，省委主要领导必然会支持他一把的。
　　那么，两者只能去一的话，留下哪个？调整哪个？这又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从全面掌控市委的需要来看，应该调整洪白树。市委组织部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组织部长不是他这条线上的，将来在调整全市干部的时候会受到极大的阻力，进而影响市委书记的权威。而且，洪白树资格比张云峰更老，在绍安本土干部中威信更高，如果要求省委将他调离绍安，无疑会从正面削弱本土干部的势力……然而，常务副市长这个位置同样重要。叶之然是个将主要精力放在经济发展上的领导，市委制订了政策，如果市政府执行不力，将会严重影响到绍安市的经济发展。有张云峰在，将来不管谁担任绍安市长，都会受到他的掣肘，从这个角度来说，搬开张云峰，既起到削弱本土干部势力的作用，又为新市长扫清障碍，似乎对叶之然的胃口。
　　他这样站在窗口居高临下观察着绍安市的市貌。
　　他的办公室位于市委办公大楼的九楼。将市委书记办公室设在九楼，符合长江省官场的习惯布置。长江省内，不仅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的办公室设在大楼的九层，就是各地级市，凡是新建办公大楼的，一把手的办公室也都安排在九楼。这是因为，古人觉得九在阳数（奇数）中最大，有最尊贵之意，而且，古代哲学思想中用“九九归一”来表示周而复始之意，到九就是最顶了，古代帝王称之为“九五之尊”也有此意。
　　宋城进来汇报：“叶书记，软件研究所张嘉义所长打电话来，说想要汇报研究所的工作。”
　　如果是别的干部来汇报情况，叶之然肯定会让宋城挡驾，但张嘉义完全不同。此来绍安市任职，软件研究所往哪里发展是他工作的重心之一。
　　“请他现在就过来。”
　　张嘉义风风火火地赶到叶之然办公室。作为软件领域的专家，张嘉义虽然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但是，研究所出了杨樱这么大的丑闻，让他感觉脸上无光。他是典型的知识分子，虽然在美国生活、工作多年，但知识分子的本质仍得到完美的保留。
　　“叶市长……啊，叶书记。”他自我纠正，道：“您回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叶之然走到他面前，亲昵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张所长，我这两天实在太忙，所以还没有到研究所来，但是，研究所在我心中地位很高，正想和你探讨发展方向、职能、学术研究活动等。”
　　“书记，对不起啊，出了杨樱这样的事，给绍安市造成了很大影响。”
　　张嘉义更准确地说是个学者，所以，叶之然在他面前很轻松，没有官场上的任何繁文缛节，摆摆手说道：“杨樱的事和你无关，当初还是我把她介绍给你面试的。”
　　一句话吹散了这几天埋在张嘉义心底的阴霾，张嘉义笑了起来，道：“叶书记，你一句话就让我心情舒坦。”
　　“嘉义所长，我这次能够回绍安主持工作，最大的因素就是上级领导对软件产业园和软件研究所高度重视。所以，我到绍安工作后，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加快速度发展软件产业园；大力引进人才，促使软件研究所成为国内第一流的软件技术研发基地。希望嘉义所长能多支持我的工作，我才有可能实现这一宏大理想。”
　　张嘉义认真地点头，他说话完全没有官员那种只说半句的习惯，爽快地说道：“叶书记，我当初就是响应你的号召才从美国归来的，办好软件研究所是我最大的梦想，我将这当做一生的事业在做。前段时间在研究所人才引进、人才培养及软件技术创新方面成效不大，我非常着急……现在好了，你回绍安主持工作，软件研究所就得到了最大的推进力。”
　　叶之然坐在张嘉义对面的沙发，侃侃而谈：“嘉义所长，要将研究所发展成为国际知名、具有核心技术优势的机构，我们要走的路很长，但是有一点，器具一定要大，目光要盯住世界最新科技。根据总理和长江省委的要求，绍安软件产业园不仅要在经济建设中发挥重要作用，而且要在国防建设、国家安全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而要实现这个目标，具有自主开发的核心软件技术是重中之重。”
　　张嘉义听了这几点要求，丝毫没有萎缩退避之意，反而兴奋地说道：“叶书记，这也是我回国建立软件研究所的目的，太好了！我们完全想到一起了。不过，这需要政府投入大量资金。”
　　叶之然说道：“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只管做预算上来。绍安软件研究所是得到总理亲自关怀的，财政部每年会拨专款下来，作为国家安全体系建设的费用。所以，我最关心的是引进人才，一定要把最优秀的人才吸引过来，组成一个强大的研究团队，研究所才有可能实现这些目标。”


第935节 周山要来当市长？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性情相投的人聚在一起总不厌倦，有着说不完的话。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叶之然和张嘉义因为说得合拍，越谈越兴奋，浑然忘了时间。宋城进来提醒：“书记，上午您还要和省委组织部枫部长通电话。”
　　叶之然抬腕看看表，歉意地说道：“嘉义所长，我这几天事情特别多，下周我到研究所来，和你、许所长、尹国军一起详细谈谈人才引进问题。”
　　“好！”张嘉义乐呵呵地站起身，来的时候还脸色还有些阴晴圆缺，走的时候已经阳光灿烂。
　　叶之然送张嘉义到办公室门口，返回之后打电话给枫寒轩。这是叶之然在送寒轩部长离开绍安市的时候就说好的，今天上午向他汇报关于调整绍安市委班子成员的总体思想。然后，枫部长拿出具体方案向道军书记汇报。
　　“寒轩部长，我先汇报一下这两天的工作。情况是这样的，今天我在看一年来绍安市委常委会会议纪要以及绍安市新出台的各项政策，发现一个严重问题，就是绍安本土势力大有卷土重来之势，从会议纪要和文件中可以看出，这些干部比以前更加富有……经验，而且抱成团。然后，在执行市委市政府决议的时候，凡是不利于这个小团体利益的，以种种借口进行搪塞、敷衍，已经影响到市委市政府的各项决策的贯彻。不把这股势力打散，将对绍安市的发展带来巨大隐患。”
　　“唔，绍安本土干部抱成团的情况是个顽疾，治理了多年成效都不大。怎么？你想拿绍安本土干部开刀？这里面可隐藏着巨大的政治风险，你刚去绍安主持工作，搞得动静太大不利于后续工作。”
　　“我想分几步走，逐渐解决这个顽疾。”
　　“说说看。”
　　“希望省委能将常务副市长张云峰调离……”他在枫寒轩面前曾经提起过张云峰，当时只是表达出不希望张云峰接任市长之意，但这候却前进了一步，直接要求将他调离。“……调离张市长就是为了削弱本土干部的势，然后，对绍安本土势力圈的中层干部采取异地交流的方式，解决几个顽固分子。”
　　“异地交流？你准备和哪个市搞干部异地交流？”
　　叶之然说道：“想和嘉南市联合搞干部异地交流，希望枫部长批准。”
　　“……这个事情原则上可行，但要控制干部人数和素质。”
　　在交谈中，叶之然治理整顿绍安本土干部的思路渐渐成形，对其中的部分死硬分子，交流到嘉南市工作，这些人离开了绍安，在嘉南市就翻不出风浪。而嘉南市这边，有叶青莲和唐国强在，必然会支持他的决定，并派一些嘉南市干部交流到绍安工作，在程序上，只要他们两家达成意向，再经省委组织部批准就完全可以实现。
　　“第二，做好分化瓦解工作，争取教育一批本土干部，再适当地拿下几个核心人物，这样，绍安市的本土干部势力就会遭到极大削弱，假以时日，争取彻底解决这个顽疾。”
　　枫寒轩在电话那头思忖片刻，说道：“如果动静搞得太大，存在一定风险。现在又是换届选举敏感时期，你要掌握一定的技巧。我昨天看到中组部一个文件，鼓励各地在选拨干部的时候具有创新精神，比如开展岗位公开招聘方式，进行竞争上岗……”
　　“啊？太好了！寒轩书记，您的这个指示高屋建瓴，一下子破解了我心中的一个难题。”叶之然脑中金光一闪，情不自禁叫出声，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您知道，绍安市委组织部长也是绍安本土干部重要成员。我先前还在担心这个区县换届过程中，他们又借机把绍安本土干部推上来。有了您说的这个方案，我准备这次换届过程中拿出三分之一的岗位进行公开招聘，竞争上岗，这样，市委组织部长的作用大大降低。”
　　枫寒轩见叶之然从自己只言片语中领悟到解决绍安换届过程中的方法，不觉微笑了一下，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这里有件麻烦事。省委已经对绍安市委班子配备问题开了一个征询意见的预备会，有领导推荐张云峰担任绍安市长，在遭到否决之后，又推荐了一个人选，理由就是为了保持绍安市委班子的平衡。”
　　“啊？他推荐了谁？”这个他自然是指秦省长。
　　“这个人选平心而论具有一定的优势，能力很强，资历足够，又对绍安市非常了解。”
　　“寒轩部长，难道是周山厅长？”
　　“不错，就是他。”
　　骂那隔壁的！叶之然心里暗暗叫苦，驱逐张云峰，迎来周山的话，这不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吗？秦省长这一招确实厉害！
　　以当前的绍安局势来说，秦省长提议调周山回绍安的理由和总理要求调叶之然回绍安的理由大致相同，听起来非常充分。因为，论对绍安的了解，周山不比叶之然差。
　　“寒轩书记，周山厅长回绍安的话，将引起绍安市更大的混乱，恐怕我整天和他斗争都来不及，没精力搞建设了。”
　　“……这一点，你最好自己来和道军书记说清楚。让周山回绍安任职的建议可是有一定市场的，如果道军书记模棱两可，常委会上表决结果就难料了。”
　　“谢谢寒轩部长，我马上来省委。”
　　挂断电话，叶之然又骂了声粗话，对个别领导不顾绍安发展大局，一心一意保住自己势力范围的做法非常不屑。道貌岸然的背后，藏着的，可是政坛污垢。
　　他稳一稳心神，知道要想改变这个结局，唯有说服省委书记陆道军，只要道军书记不支持周山回绍安，那么，大局可定。
　　他赶紧打电话给王静语：“静语书记，有件急事，我要和你一起去省委，向道军书记汇报绍安市本土干部问题，你联系一下道军书记，我们立即出发。”
　　王静语二话没说，道：“我们在高速入口处见面，我现在就打道军书记电话。”
　　到了高速路口，王静语主动钻进叶之然的车内，讨论此去省委该说些什么话。
　　叶之然将最新情况说了一遍，道：“省委有人建议让周山厅长回绍安主政，理由就是他对绍安非常熟悉，如果调回来的话对恢复绍安秩序很有帮助。”
　　王静语眉头紧锁，道：“省委也太不了解绍安市的情况了，周山在顾武彬死亡案件上疑点未消，将他调离绍安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居然又有人提出让他回来主政！”
　　“静语书记，周山在顾武彬案子上只有疑点没有证据，说的时候要掌握分寸。”
　　王静语捋了捋鬓发，说道：“我明白。在道军书记面前，我只管做木头人好了，具体的工作都由你汇报。反正我们两人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老人家自然知道我们的用意。”
　　车子到了省委，两人先到道军书记秘书的办公室，王秘书已经得到道军书记的指示，不冷不热地说道：“叶书记，你们去隔壁的小会议室等着，记住，只有十五分钟的汇报时间，老板下面还有个重要活动。”
　　“谢谢，谢谢王大秘。”别看王大雷只是秘书身份，但省委一号秘书的能量远远超过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叶之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叶之然和王静语到隔壁的小会议室坐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王秘书端着茶杯，跟在道军书记身后进入会议室，叶之然和王静语立即立正。
　　陆书记用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对着王静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问：“叶书记，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叶之然立即抖擞精神，恭敬地说道：“书记，我向您汇报一下绍安本土势力问题，绍安本土干部已经形成一个严密的小圈子，绍安市内有市委常委坐镇，下有近百位处级干部，这个小团体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排外思想严重。甚至经常阻扰市委市政府各项政策的推行，发生了很多问题。”
　　道军书记严肃地说道：“说具体些。”
　　“在绍安市多个区县，包括诸周市，本土干部圈内的人物垄断了很多行业，比如开矿、房地产建筑、纺织行业还有酿酒行业，关系盘根错节。历史上曾经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买凶杀害当时的诸周县常委副县长。”
　　顾武彬一案，陆道军只知道大概，不知道细节，听叶之然重提此事，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把顾武彬案简单说一说。”
　　叶之然简单汇报了一下顾武彬案从发案到破案的过程，他是这个案件的指挥官之一，细微之处了解透彻，这样娓娓道来，其实也惊心动魄，特别是绍安市委连续三次调查顾武彬案，都得出酒后溺水的结论，诸周县从法医到县委领导连成一体，最后破案之后，又连续发生县委副书记死在狱中，市财政局长仓皇外逃，使得案件就此戛然而止，听得陆道军脸色大变。


第936节 聪明反被聪明误
　　道军书记拍桌子说道：“这么说，上次破顾武彬案，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绍安本土干部问题？”
　　“因为这个案件牵涉面太大，当时的市委书记顾松林同志比较持重，向省委提出调离周山书记后，就要求市政法委将这一案件进行结案。”
　　话说到这里，叶之然的来意已经一目了然。
　　心如明镜的省委书记眉头一皱，他站得位置高，自然看得更远，叹道：“干部能上不能下是组织工作中的一大问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要做的工作还有许多呐。”
　　叶之然听道军书记说了这话，心里明白周山已经被道军书记判了政治上的死刑。周山想利用绍安乱局打回老家，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在省委书记了解了顾武彬案细节之后，官员生涯基本到此结束，此后只能在边缘不断沉沦，很快会被所有人忘记，这应该是他和秦省长都预料不到的结局。
　　陆道军又问：“叶书记，你和王静语同志以前一起搭过班子？”
　　这是问到要紧关头了，叶之然将每句话都在脑子里先过滤一遍，道：“是的，我在嘉南市常嘉县马石乡任副乡长的时候，静语书记是乡党委副书记；我任乡长的时候，静语书记是乡党委书记。后来，又在绍安市一起共事。静语书记大局观很强，能对我工作中的失误直言批评，和我之间形成优势互补。”
　　王静语官场厚黑学非常到位，在叶之然赞扬她的时候，微笑着摇手表示谦虚，但嘴里一句话也不说。
　　道军书记思路转变速度很快，问了这一句后，大约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转而说道：“叶书记，在地方上做工作，既要沉得下去，也要飞得起来，你现在是市委书记，最重要的是看清道路，掌握方向，这样才可以带领全市干部少走弯路。”
　　叶之然心悦诚服地说道：“谢谢书记的教诲，我一定将这当作座右铭，在实际工作中深入贯彻。”
　　这时，王秘书进来汇报：“老板，时间到了。美国旧金山的客人已经进了省委大院。”
　　道军书记站起身，道：“那就这样，我把绍安交给你们了，务必要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中，有问题多汇报。”
　　叶之然赶紧回答一声：“是！”
　　他和王静语早在道军书记抬屁股的时候笔直站起，道军书记最后一句话特别暖人心，脸上虽不敢流露出得意，但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等道军书记走出会议室，叶之然和王静语相视一笑。省委书记那句“把绍安交给你们了”已经足以说明任何问题。
　　叶之然道：“静语书记，既然到了省委，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寒轩部长。”
　　能够接近省委组织部长，王静语自然乐意，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省委组织部就在这幢办公大楼内，叶之然和王静语轻松地步行而去。
　　在省委组织部排闼直入，叶之然一路上和走道内交身而过的干部轻松地打招呼，这些平日眼高于顶的组织部干部见到叶之然大多停下脚步，和叶之然寒暄几句，等他经过之后才重新迈步，这让王静语心里大为感叹。
　　曾几何时，当初马石乡那个敢冲敢闯有些愣头青的乡干部在长江省委大楼内已经可以如此轻松地周旋，登省委组织部如履平地，让王静语心头感慨不已，照这样的发展速度，叶之然将来的成就恐怕远远不止绍安市委书记这个层次。
　　两人到了枫寒轩秘书的办公室，秘书告诉叶之然，枫部长正在找广北市委书记谈话，请他们去会议室等待。
　　临近换届，省委组织部的工作非常繁忙，全省五六千名厅级干部都要进行考核，这还不包括部分正处级升副厅的干部，组织部长枫寒轩自然不会轻松。
　　叶之然便和王静语到小会议室等待，借此机会商量绍安市委的工作。叶之然将改革干部选拔制度，拟在区县换届工作中采取处级干部公开招聘，实行竞争上岗的设想谈了谈。王静语很快领悟叶之然的用意，拍案叫绝，道：“叶书记，这样一来，洪部长搞名堂的难度就高了许多。”
　　“为了做好这项工作，我准备成立一个领导小组，具体指导市委组织部开展工作，并负责最终的干部甄选。”
　　“我坚决支持，这对完善绍安市干部选拔制度很有帮助。同时，也给那些因为组织工作不完善而蒙尘的优秀干部提供一个公平机会。”
　　“静语书记，我交给你一项任务。”
　　“请叶书记指示。”
　　“诸周市在这次绍安官场地震中独善其身，和你及时整肃官场纪律很有关系，我想把整顿绍安干部队伍组织纪律的任务交给你，这样，我可以腾出身来做其他工作。”
　　王静语沉吟道：“叶书记，木枫书记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我想把干部公开招聘、竞争上岗的任务交给他，那块工作也很重，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
　　他们这样讨论着市委下一阶段的主要工作，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枫寒轩的秘书进来歉意地说道：“叶书记，枫部长被陆书记召去了，关照你立即打电话给他，他边走边和你谈工作。”
　　叶之然忙摸出手机打过去：“老领导，是我。”
　　“小叶，道军书记召我过去，可能没时间和你见面了，怎么样？你和道军书记谈得顺利？”
　　叶之然知道从省委组织部到省委书记办公室的路程，他们通话的时间大约只有五分钟，忙说道：“老领导，我和静语书记刚才一起见了道军书记。我向他汇报了绍安本土干部问题，特别提到了当年诸周县常务副县长顾武彬案。”
　　“噢？”枫寒轩暗吃一惊，这个叶之然真是胆大，这种案子也敢往上捅，这可是一把双刃剑呐，很容易伤到自己，忙问：“道军书记有什么指示？”
　　“道军书记表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说了干部只能上不能下是制度设计中的一个漏洞。”
　　枫寒轩心情一松，心道你还真是一员福将，但这种事搞得不好，会在领导心里留下不成熟的印象，忍不住又告诫道：“很好，但是你重提顾武彬案件是冒了很大的政治风险的，这种剑走偏锋的事情是官场忌讳，以后要避免。”
　　“是！谢谢老领导指点。”
　　“那就这样，我马上到道军书记办公室了，你先回去吧，把工作全面抓起来。”
　　出省委大院的时候，叶之然见时间还早，对王静语说道：“静语书记，我准备先去嘉南市一次，和嘉南市委领导谈一谈干部交流事情，我们分开走吧。”
　　“那好，我直接回诸周。”
　　绍安爆出间谍大案，媒体上不会报道，但体制内的干部都知道个七七八八，特别是赵北航和杨樱的桃色新闻，因为两个主角身份特殊，被当做小说情节到处流传，也成为长江省官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之然走进嘉南市委办公大楼，还听到两位机关干部在谈杨樱的事情。在他们嘴里，杨樱自然是无恶不作的美女蛇，叶之然暗自摇了摇头。刚巧叶青莲的秘书冯秀芳送客人到门口，见到叶之然娴静地打声招呼：“叶书记，您到了？恭喜高升。”
　　“唔，我也应该恭喜你。你现在是嘉南市委办副主任了吧？”
　　冯秀芳抿嘴笑道：“叶书记怎么关心起我这样的小人物了？”
　　“嘉南市委书记的秘书，喝！那是嘉南市风流人物，怎么会是小人物？”
　　冯秀芳穿着白衬衫、黑色的一步裙，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神，在叶之然身前轻巧地转过一百八十度，说道：“叶书记别开我的玩笑，我送你上去吧。”
　　屈指数来，冯秀芳自叶青莲到嘉南市任职之后一直担任秘书，忽忽已经近十年，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姑娘变成风姿绰约的少妇，为人处事也熟稔了许多。
　　电梯中，叶之然不觉叹道：“人太能干也不行，像你，成了青莲书记的左右手，她离不开你，只能一直放在身边。”
　　冯秀芳反问一句：“这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啊！”
　　“那也不可能做一辈子秘书，总有放出去自由飞翔的一天。人家都说领导秘书升官容易，他们不知道领导秘书每天跟着领导学习，耳濡目染，至少学到了领导一半的本事，放出去锻炼一两年，就是一个很称职的干部。”
　　说话间到了叶青莲办公室，冯秀芳进去汇报：“书记，绍安叶书记到了。”
　　“请他进来。”
　　叶青莲和念悦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和叶之然关系特别。见到叶之然进来，她很随便地说道：“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把这份文件批完。”
　　从团中央出来后，叶青莲在嘉南市从副市长做起，花了十年时间走上市委书记位置，升官速度不快不慢，符合中庸之道。
　　批完文件，她站起身，走到叶之然旁边，在对面沙发上入座，说道：“你电话里说的干部异地交流是怎么回事？”
　　叶之然便从绍安的局势说起，隐约说了说绍安本土干部问题，叶青莲很快明白叶之然的真实用意。


第937节 干部交流方案
　　叶青莲听完叶之然的干部交流设想，问道：“准备搞多大的规模？”
　　“试点阶段，也就五六个人吧。”
　　叶青莲点点头，说道：“过来的话只能安排副职。”
　　“没问题，干部交流使用嘛，交流到嘉南市后就由嘉南市委安排他们的工作。”
　　“既然这样，我们搞个方案出来，然后报省委组织部批准，不要耽误时间了。”
　　叶之然听出叶青莲话中有话，惊喜地问：“青莲姐，这次换届，你可以往上动一动了？”
　　冯秀芳闻听，也竖起了耳朵。
　　“还没最后定，我可能会离开长江省。”
　　“回京还是去别的省？”
　　“根据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这次换届之后，原发展计划委员会将国务院体改办和国家经贸委部分职能并入，改组为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我可能去发改委任职。”
　　叶之然由衷地为叶青莲高兴，道：“青莲姐，我看过相关文件，改组之后的发改委综合主要职能是研究拟订经济和社会发展政策，进行总量平衡，指导总体经济体制改革的宏观调控，并将调控商品价格，权柄极大。”
　　叶青莲微笑着说道：“你也不错，成长速度出乎我的意料，这次总理点名让你去绍安掌舵，体制内无数官员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你只要不出纰漏，做出相应成绩，上升势头远在我之上，要好好珍惜这种机会。”
　　叶之然吐了吐舌头，道：“我哪敢有此奢望？不过，组织上将我调回绍安，我一定会勤勉工作的。”
　　叶青莲问：“念悦好吧？”
　　“她呀？现在迷上了摄影，在家里坐不住，每天呼朋唤友的在外搞摄影创作。不过，她一般不去远的地方。”
　　“她前天打我电话了……唉，这丫头挺疯的，有时候还有些不识好歹。小叶，你要待她好一些，她虽然有时任性，但心地善良，待你也真心很好。”
　　“青莲姐放心吧，我和念悦感情融洽，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叶青莲比念悦年长十多岁，将念悦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念悦失去生育能力后，叶青莲担心官越当越大的叶之然变心，所以很关心他们两人的生活，不过，她了解下来，念悦依然没心没肺地过着大小姐生活，叶之然依然宠着她，让她放心不小。这次她要上调回京了，所以才忍不住又和叶之然念叨几句。
　　“青莲姐，你进京之后，我们见面机会就少了。”
　　“不一定，你官越当越大，以后进京的机会很多，到了京城就打我的电话，带念悦一起来。”
　　“好的，你到京城任职，念悦想必会忽悠我上京游玩。”
　　说完了私事，叶青莲又道：“你等会要去看国强市长吧？关键时刻，国强市长也该跑跑了，不经常在领导面前露面，领导怎么会想得起他？甚至会以为他目中无人。”
　　叶之然知道叶青莲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他和唐国强情同父子，不禁关切地问：“嘉南市委书记竞争很激烈？”
　　“全省一共只有十一位地级市委书记，厅级干部有五六千人，你说激烈不激烈？”
　　叶之然和叶青莲之间说话，就和家里人说话一样随便，不需要官场中的那套深深浅浅的敷衍。
　　“寒轩部长对唐市长印象很好，照道理说会尽力支持他。”他这样说道。
　　“不可掉以轻心，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明白了，那我等会和唐市长提一提此事。”
　　从叶青莲办公室出来后，叶之然让宋大城开车直接去唐国强家里。
　　唐市长家的那套别墅还是唐老爷子退休时分配的，因为住得舒服，他担任市长后没有住到市委常委家属区，而是仍和老父老母住在一起。
　　唐老爷子正在自家的小花园里锻炼身体，如今已是七十多高龄的他只能做些很简单的动作，身体扭动的同时两只手轮流拍打胸口、背部，看到叶之然从院子的门洞里走进来，乐呵呵地说道：“小叶，你很久没来了啊？”
　　“老爷子锻炼身体啊？我调回绍安工作了，离嘉南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望您老了。”
　　“哦？你调回绍安了？那好啊，唐红就在嘉南上班，叫我过去住一段时间呢，既然你也回绍安了，我倒真的要过去看看。”
　　于嘉闻声出来，看到叶之然不由地笑道：“小叶，我昨天听唐红说起，才知道你回绍安了，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这丫头在绍安搞什么网络公司，不大回嘉南的，我很不放心。”
　　“于姨，唐红这么大人了，您还担什么心？她很聪明很坚强的，放心吧。”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姑娘家。噢，你到家里来，国强知道吗？”
　　“不知道。”
　　“那我打个电话给他，要是不打电话的话不知道他什么时间才到家。”
　　叶之然跟着于嘉进屋，于嘉给他泡了杯茶，就去打电话，打完电话，对叶之然说道：“小叶，你来得正好，我和你商量一下唐红的婚事。”
　　唐红的婚事说了几次了，但每次都因为他们两个太忙，拖延了下来。女儿晚些出嫁本来是父母的心愿，但唐红这样拖了几次，又惹得于嘉担心他们两个闹别扭。
　　“于姨准备什么时间给他们办事？”
　　“我想放在春节呢，还有五个多月时间，操办起来应该来得及。”
　　叶之然笑道：“于姨，你这是打算大张旗鼓地操办唐红的婚事？”
　　“小叶，不办得隆重一些也不行啊，国强大小还是个地级市市长，办得太寒酸的话会被人说话。”
　　国内的文化环境就是这样，做任何事要符合中庸之道，做得过分了就会引人注目。唐红的婚礼搞得太张扬当然不行，但如果搞得太简单也显得另类。
　　“于姨，那你吩咐吧，要我做什么事？”
　　“唐红一直叫你哥哥的，有一件事你逃不了，男家来迎娶新娘，新娘下车到男家这段路要你背的。”嘉南的习惯，新娘出嫁，下轿到男家的这段路脚不能碰地，一般由新娘的哥哥背着她进男家大门。现在不坐轿子改乘轿车，但背新娘的风俗仍保持。如果新娘家里没至亲背，那得从下车到男家门口要一路铺红地毯。
　　叶之然笑道：“这事责无旁贷。”
　　唐国强接到于嘉电话，知道叶之然来了，安排完手头的工作直接回家，听到叶之然和于嘉正说得起劲，问道：“小叶，你们在谈什么事？我在门外就听见很热闹的样子。”
　　叶之然看到唐国强回家，早站起身迎接，说道：“老师，我和于姨在商量唐红的婚事。”
　　“喔，怪不得这么热闹。”唐国强招招手，请叶之然到沙发上入座，问：“怎么样？绍安的事情难处理吧？”
　　叶之然说道：“老师，绍安的事难在两个地方，一是解决本土干部抱团问题，这件事我计划多管齐下，然后分几步走……”
　　他和唐国强是体制中人，一见面三言两语过后就会回到官场的事和人上面。
　　“唔，说说看。”
　　“……我上午去见道军书记，请求省委再次调整绍安市委班子，剔除一两个本土干部的大佬级人物，然后，对本土干部中的顽固分子进行分化，通过干部异地交流、拿下几个、教育一大片的原则同时进行。道军书记很支持我的步骤。我刚才也见了青莲书记，青莲书记也赞成绍安市和嘉南市相互交流干部。”
　　唐国强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法对解决某些死硬分子确实很有作用，而且方法比较温和，符合省委精神。”
　　“解决本土干部问题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则是大力发展软件产业园，使得软件产业园在绍安市的经济建设、国防建设和国家安全领域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唐国强点头说道：“国务院和长江省委省政府都绍安软件产业园的发展寄予厚望，你一定要用心办好。产业园的工作搞好了，你就有了坚实的基础，足以使你将来走上省部级岗位。”
　　“老师，听说青莲书记换届之后要离开长江省了。”
　　“唔，我听青莲书记暗示过这件事，既然你也知道了，八成是真的。”
　　“青莲书记有句话让我转告你，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请你这段时间多往省城跑跑。”
　　唐国强摊摊手说道：“我在省委认识的领导还没有你多，除了寒轩部长这里，其他的领导都隔了一层，很难说上话。”
　　“老师，在省委省政府领导面前，其实不用多说话，人到了，心意到了就可以。有时候多说话反而不妙。”在和省委省政府领导打交道方面，叶之然确实经验比唐国强多，这时候自然也不用回避什么。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我明天去一次省城，争取找到向省委书记汇报工作的机会。”然后又感慨道：“小叶，在你面前，我已经没有以前那种自信心了，你成长得太快。”
　　“老师，我将来出息再大，也是您的学生。”
　　唐国强满意地说道：“从政以来，我最大的政绩就是为国家培养了你这样优秀的干部。”


第938节 常委会
　　这天，叶之然主持市委常委会，讨论绍安市亟待解决的几个问题以及换届选举工作安排。在国内，现实的社会形态就是权大法弱，市委一把手说出来的每句话，分量都是沉甸甸的。
　　在现实分工中，市委书记主持市委工作，对市委和省委负责。市长主持市政府工作，对市人大、市政府和省政府负责。
　　市委书记管理全市工作，包括党的机关（组织部、宣传部、统战部、纪委、政法委等机关）、行政机关（通过市委副书记、市长）、政协（通过市委常委和统战部）、司法机关（通过政法委）、金融行业（通过政府）、人民团体（通过政府、政协和市委统战部）。领导市委常委决定全市的重大政策。
　　而市长管理全市的行政工作，按照市委和市人大的命令行使行政权。并且兼任市委副书记。
　　名义上，姚雪峰仍旧是绍安市委书记兼人大主任，但事实上，如今的绍安市由叶之然在行使姚雪峰的权力。
　　……叶之然没有坐在市委书记惯常坐的腰形会议桌顶端，而是坐在长边的中间位置，开口说道：“各位常委，今天的常委会主要讨论的议题是区县换届工作安排以及区县主要领导配置问题。根据省委统一部署，我市的党代会时间定在11月2日，相应的，区县的换届工作必须在这之前完成。换届工作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各位常委想必明白。我先说另外一件事，省委道军书记和寒轩部长在我来绍安任职之前反复强调了干部素质问题，寒轩部长希望我们在这次换届选拔区县领导时，改革以往简单的选拔制度，引入公开招聘、竞争上岗、干部公示等选拔方式。以增加干部选拔途径，丰富选拔方式，将更多思想意志坚定，能力超强的干部提拔到关键岗位上来。我建议这次换届选拔县处级领导时，拿出三分之一的岗位进行公开招聘，公示参加竞争的干部名单和简历，实行竞争上岗方式进行选拔，而且，这个选拔方式要安排在前面。时间很紧呐。为了做好公开选拔工作，市委成立一个公开选拔干部领导小组，由我、木枫书记、洪部长、静语书记、伟全部长组成，大家议议。”
　　这是个新生事物，叶之然说完这句话，各常委一个个陷入沉思。叶之然的执政能力在座的领导心里都是有数的，听他抛出干部选拔过程中采取公开招聘、竞争上岗办法，不由地为他的老练和手腕叹服。
　　风萧萧兮易水寒，姚雪峰时代过去后，叶之然时代来临，这些干部都知道，叶之然看上去春风满面，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但本质上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从简单的一个干部选拔制度改革来看，他对绍安本土势力不断膨胀不满，所以在市委组织部长没有易人的情况下，索性来个釜底抽薪，使得市委组织部的工作偏重于基础工作，减少干部任免中的权限。
　　市委副书记林木枫表态道：“我支持叶书记关于县处级干部任免中增加公开招聘、竞争上岗这一途径，相信通过这项改革，可以使更多更优秀的干部走上重要领导岗位。同时对市委组织部的工作形成巨大推动作用。”
　　林木枫这个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在姚雪峰时代并不怎么得意，关键原因就在于市委组织部长洪白树资格老，掌管组织部多年，已形成很大的势力，在干部任免过程中不怎么尊重分管副书记的意见，所以，他听到叶之然提出这个办法，心底里感觉很解气。
　　对叶之然戒心很重的市委组织部长洪白树听到改革办法时，右眼眼皮就乱跳。他四十以后开始有些迷信，每年要到庙宇去烧香拜佛，相信“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一套东西，此刻右眼眼皮乱跳，顿时让他有坐立不安之感。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叶书记是改革派，对市委组织工作提出改革方案，市委组织部自然要贯彻执行。我提个建议，公开招聘、竞争上岗对组织工作是个全新的考验，具体实施细则一定要慎重，比如对竞争上岗的干部，由组织部抽调精干人员进行逐一打分，按照分数高低择优录用，当然这个结果要报领导小组批准。”
　　此时的绍安市委常委会成员，除了洪白树、张云峰、付辉是绍安本土干部圈的人，还有属于叶之然一系的林木枫、王静语、郭伟全、章立人、沈荣、庄军等人，而李春旺、武若曦两人则在赵北航出事之后站队不明。
　　不过，不管哪个派别的干部，在听到洪白树提出由市委组织部给竞争干部打分，然后报领导小组批准之后，对洪白树的随机应变能力倒有几分看重。叶书记想通过公开招聘、竞争上岗方式削弱市委组织部的权力，而洪白树提出由市委组织部打分则又想把权收回。
　　市纪委书记武若曦沉思片刻说道：“我支持叶书记改革干部选拔机制的想法，但是，我觉得领导小组的力量稍稍薄弱了一些。市纪委对全市的干部基本情况比较熟悉，为了加强干部选拔中廉政教育，是否应该加上市纪委的同志把关？”
　　呃？
　　第一次参加地级市的市委常委会的沈荣听了武若曦的发言，不由地在内心赞叹，心道：当上市委常委的领导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武若曦说的多有水平啊？知道不能逆叶书记意志办事，就来个明明白白争权。
　　厉害！
　　叶之然谨记过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立即接纳武若曦的意见，点头说道：“武书记的建议很合理，领导小组加上纪委干部把关是对竞聘干部的爱护。其他常委看看，还有什么意见？”
　　明知这是叶之然对绍安班子的一次大摸底，常务副市长张云峰也不愿意市委组织部的作用被削弱，说道：“叶书记提出公开招聘、竞争上岗的方式选拔干部，在省内还是新生事物，是第一次搞吧？而且又值换届敏感时期，为了稳妥起见，是否可以减少竞聘岗位？而且在竞聘岗位设置上，请市委组织部找一些相对次要、不影响大局的岗位出来做试验，这样，这项工作相对来说就稳妥一些。”
　　一眼看穿张云峰用意的王静语针锋相对，说道：“我不同意张市长的意见，如果拿一些次要的岗位出来，就会大大降低公开招聘、竞争上岗的含金量，使得干部选拔制度改革失去应有的作用，甚至会有干部群众骂市委是在做做样子，所以，公开招聘的岗位必须挑选那些重要的，有足够影响力的才可以保证这次改革的成功。”
　　见王静语吹响了反击的号角，宣传部长郭伟全就接过话头说道：“静语书记的意见非常重要，绍安刚刚出了丑闻，市委市政府的公信力在一定程度上受损。叶书记提出的这项改革措施可以有效扭转市委市政府的形象，选拔领导干部的过程透明了，干部群众对我们的信任度和满意度就会上升。”
　　紧接着，章立人说道：“不错，伟全部长的意见非常重要，从选拔干部过程透明这一点出发，绍安市这次公开招聘、选拔干部一定要在领导小组的直接指挥下进行，有了强有力的领导，才能保证干部选拔工作的成功。”
　　军分区司令庄军说道：“XXX同志指出，我们党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干部选拔制度的改革和创新完全符合‘三个代表’伟大思想，我觉得绍安市委在叶之然同志领导下，开局就是先声夺人，势必给全市干部群众树立信心，我完全赞同。对叶书记提出的领导小组人选也完全支持。”
　　洪白树早料到了如今的绍安市委，叶之然势力过于庞大，很容易形成一面倒之势，脸上虽然不表示什么，但内心风起云涌。显然，上次和周山等人拟定的策略随着叶之然的回归已经失去了效果，看来还要细细商议新的策略。
　　叶之然说道：“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在县处级干部任免中采取公开招聘、竞争上岗的改革试点议案获得常委会表决通过。关于领导小组人员，由我担任组长，木枫书记担任副组长，组员包括洪部长、武书记、静语书记、伟全部长，大家看看有没有意见？”
　　……
　　“第二个议题，为了提高干部队伍的活力，锻炼县处级干部的能力，我提议绍安市委和嘉南市委结成互帮对子，相互学习对方的先进思想和干部队伍建设思路，两市之间开展干部交流活动，市委将挑选五到六位县处级干部交流到嘉南市，同时，从嘉南市交流五到六名县处级干部过来。干部交流活动有助于拓展思路，打破原来的思想框架，为两市的执政能力和社会发展、经济发展提供助力。请各位常委议议。”


第939节 贴上来的美女
　　叶之然提出的两条措施很有针对性，市委常委班子成员都是眼眨眉毛动的人物，岂会不知道叶书记的用意？但叶之然用的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摊在台面上让大家讨论，绍安本土干部想反对也无从着力。
　　市委统战部长付辉是叶之然离开绍安市后提拔起来的常委，这时候是第一次领教叶书记的手腕，见他稳坐钓鱼台，一个个议题推出来，常委会上逐条通过，林木枫、郭伟全、王静语等人都是沿着叶之然的思路进行完善，提出补充，和姚雪峰一对比，叶书记的掌控力度显得无比强大，看着他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庞，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样，当叶之然提出对绍安干部进行思想教育和纪律教育，并委托王静语负责之后，常委会又是顺利通过。
　　绍安市在顾松林、姚雪峰时代，每次开市委常委会都要明争暗斗一番，到了叶之然时代，局面为之一变。这种改变，连付辉这样的反对派也感觉耳目一新。他知道，随着叶之然的执政，市委的各项决策出台过程和执行力都会大为改善，也许绍安市真的能迎来难得的发展机遇。
　　……散会之后，叶之然回到办公室，沈荣就进来汇报：“书记，吴茵多次打我电话，想调到绍安来工作，您看怎么回答她？”
　　吴茵早在叶之然任马石镇党委书记的时候就是办公室主任，是个很会来事的女干部。然后，叶之然调任水门县县长的时候，她积极报名，想追随叶之然去水门县任职，但当时叶之然考虑到此去水门县风险很大，只带了章立人、沈荣赴任，一直等到他在水门县立稳脚跟才将吴茵调来。
　　官场上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这让吴茵懊悔不已。现在，她仍在水门县任副县长，但沈荣已经贵为绍安市委常委。所以，这几天她不仅打叶之然的电话，也打沈荣的电话，目的只有一个，调到绍安来工作，只有投奔叶之然才有可能重新打开仕途的上升势头。
　　“怎么？她在水门工作不顺心？”
　　“有点吧，否则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是副县长。”
　　提拔自己路线的人，是官场半公开的秘密。领导能力再大，要是没有人将自己思想路线贯彻下去，也会沦为摆设。
　　叶之然道：“利用这次绍安市和嘉南市干部交流机会把她调到水门来，你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是到市政府任副秘书长还是到诸周市任市委副书记？这两个岗位都很重要，静语书记如果离开诸周市，那里也需要一个贴心的干部坐镇。”
　　沈荣高兴地说道：“明白了，我和她通个电话，她最希望在市委工作呢，可以服务你。不过，既然诸周市需要她过去，估计她不会提什么意见。”
　　两人谈完事，沈荣兴冲冲地去打电话。
　　外套间的宋城坐下来整理资料，门口高跟皮鞋“叮叮叮”响，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美女。饶是宋城跟在叶之然身边见过了许多出色的美女，一时间也有些目眩神驰。
　　“请问这是叶书记的办公室吗？”悦耳的声音响起。
　　宋城略有慌张地答道：“是的，请问你是？”
　　“你给通报一下，就说故人来访。”
　　宋城有些吃不准来路，这个漂亮女子气质和牟思真、张念悦、黄瑜雯等都不同，惊心动魄的美丽之外，还有一种妖媚娇柔，很有侵略性，看她的眼睛眸子不是那种漆黑漆黑，而是黑中带了点蓝，像是个混血儿。
　　“呃？还是请你说一下名字，我好通报。”
　　“就说是静波市来的，叶书记会知道。”
　　宋城走进里间向叶之然一说，叶之然一愣，这个不速之客不就是裴菲菲吗？她来做什么？
　　不过，这时不是思考的时间，裴菲菲可以忽视，但她身后站着的可是长江省委常委、静波市委书记仇时政，是叶之然不敢得罪的人物。
　　“快请。”
　　宋城出来恭敬地说道：“您好，叶书记有请。”心里却道：“叶书记真是厉害，身边出现的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
　　这边，裴菲菲走进办公室，就娇笑道：“叶书记，你的门可真难进。”
　　叶之然便将宋城叫进来，道：“小宋，裴总以后来的话，不用通报，直接请她进来。”
　　宋城板着指头算了一下，张念悦、黄瑜雯、牟思真、赵捷，包括以前的杨樱都是可以直闯叶书记办公室的，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非常漂亮。
　　裴菲菲对着宋城眨眨眼睛，满意地说道：“叶书记，我是第一次来，你就不要责备尽心尽职的宋秘书了。”
　　宋城在裴菲菲眨眼睛时，如被电流击中，暗呼一声，这女人厉害，叶书记可不要着了她的道，一般男人都很难抗拒她的放电啊！
　　叶之然微笑着问：“裴总，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还有什么风？当然是你这股东风。”
　　宋城进来泡茶，叶之然笑道：“小宋，美女一般都爱喝咖啡的，你给裴总泡一杯法国进口的速溶咖啡。”
　　“好的。”宋城又退出。
　　不知是仗着自己美貌还是仗着身后有仇时政支撑，裴菲菲在叶之然办公室没有丝毫拘束感，她打量了一下办公室，说道：“叶书记，别的大领导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都是一排大书橱，里面摆满了书籍，你怎么只有几个文件柜？”
　　“唔，这说明我的格局不够，尚无法和大领导比肩。”
　　“得了吧，在我面前谦虚什么？你这个年纪，仇常委还在当县委书记呢，可你已经是主持一个大市的正厅级领导了，发展前景比老仇大了去了。”
　　宋城泡了咖啡进来，放在茶几上，然后退出。
　　裴菲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眸子从茶杯的上沿平平地往叶之然帅气的脸庞上张望，抿嘴笑道：“叶书记，我是听说赵总在绍安买下很大一块地，要分三期建设，现在才交付了第一期房源就赚个盆满钵满，所以特地来考察赵氏企业的房地产开发项目。我还听说老城区西南还有一块地已经列为商品房用地，想和赵总联手拿下来。”
　　叶之然早从传闻中就知道这个女人商业头脑灵活，当年赤手空拳就挣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如今背靠静波市委书记，更是财源广进。这样的女子还是少打交道为妙，不说仇时政会否起疑心，单是商业上有了什么纠葛怕也是麻烦事一桩。他笑道：“裴总，绍安市一百万以上的政府项目现在全部走公开招投标程序，土地更要通过公开拍卖，你找我不找我都是一样的结果，只有价格最高者才拍得到土地。”
　　裴菲菲看人的时候简简单单一眼也像是秋波暗送，叶之然心道，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可看她的眼神，恐怕两性之间的交易如家常便饭，仇时政将她当做宝，她却可能将仇时政当做草，只不过这棵草可以给她提供保护，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不过也难怪仇常委，自古以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她这样的人要是贴上来，抵抗得住的恐怕少之又少。
　　裴菲菲娇媚地说道：“叶书记，你担心我给你惹政治上的麻烦？放心吧，所有的规矩我都懂，该走的程序一个都不会遗漏，我在长江省拿了多少项目？每一个都经得起严格检查。”
　　“土地拍卖、工程招标都是政府部门管的事，在绍安市，早就有严格的制度规定。你如果不熟悉这套程序，可以打电话给赵总问问，她有这方面经验。”
　　“那好啊！叶书记，你帮我拨个电话给她。”
　　叶之然故作惊奇地问：“嗯？你没她电话？”
　　“她留给我的电话，大部分时间都在秘书手里，要等秘书转告上去，然后她再回拨过来。”
　　叶之然心中暗赞赵捷立场站得很稳，嘴里却说道：“我也只有这个电话。”
　　裴菲菲娇滴滴地坐到他身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说道：“那我现在就拨过去，你帮我讲下情，请她到国内的时候见个面。”说完凝脂般的一只玉手在手机按键上轻点，打通电话后却将手机移到叶之然耳边，就这样一只手拿着，身体自然而然靠了过来，叶之然感觉她胸口的一朵蓓蕾都已经贴上了他的手臂，鼻子中阵阵香气，只要伸手一搂，她的娇躯就会全部进入怀抱，这女人也太那开放了吧？不仅思想开放，身体也很开放啊？
　　叶之然忙往旁边坐了坐，接过耳边的手机，已经听到对方在问找哪位。
　　叶之然静静心，说道：“您好，我是绍安市的叶之然，请问赵捷赵总在吗？请她听电话。”
　　赵捷听到秘书汇报，叶之然打她的电话打到了这部手机上，大约可以猜出怎么回事，他要是真有什么事情自然会打的私密电话，关照秘书：“就说我在开会，问他有什么事，等空了我会回电过去。”


第940节 如花美眷
　　这边，叶之然摊摊手说道：“裴总，看来我的魅力也不怎么样，赵总不接电话。当然，也可能真的在忙。不过，赵氏企业和静波市有这么大的合作项目，不怕她不回你的电话。”
　　裴菲菲也是人精，自然不会相信叶之然的话。不过，她这次来绍安的最大目的是为了和叶之然攀交情。常言说狡兔三窟，又说树挪死人挪活，裴菲菲岂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她从赤手空拳拼搏到现在家财万贯，依靠的最大本钱就是她的身体。从白手创业时陪科级干部睡，到资产过亿后投靠仇常委，如今身价高了，眼界自然更加宽广深邃。别看叶之然现在只是厅级干部，但前途明显比进步的势头已经减弱的仇常委大，而且，政治上的变化往往迅雷不及掩耳，说不定哪天仇常委就出了事呢？她想要长盛不衰，就得多找几个靠山。所以，此来绍安，拿得到拿不到土地是小事，拿不到也不过了少赚了一笔而已，但如果拿下了叶之然，那可就是挖到了一座大宝藏了，还怕没机会赚钱？
　　她娇滴滴地说道：“唔，叶书记，那我今天得住在绍安了。要是赵总晚上回我的电话，我得把电话交给你听呐。”
　　头疼，叶之然感觉很头疼。这个女人似乎有醉翁之意啊。
　　“裴总，那我得打电话给仇常委，你要是住在绍安，最好得拉一部可视电话，让仇常委随时看到你的行踪。否则，出了什么事可不得了。”
　　裴菲菲一双妙目扫视过来，宛若空中一道闪电，调皮地问：“怎么？你担心仇常委给你穿小鞋？”
　　叶之然忍不住说道：“你要是我的人，我也不放心你在外面过夜啊。”
　　裴菲菲掩嘴“嗤嗤”地笑，收放自如地说道：“叶书记，你是不是看我说话比较随便就以为我什么都随便了？我要是什么都随便，老仇还会这么信任我吗？”
　　哼！这话也就是你说说我听听而已。
　　叶之然只看裴菲菲这幅常年饥渴的样子就知道仇时政喂不饱她，男人在女人面前服软，事事依着女人的喜好，多半是床第之间常常吃败仗，时间久了，自然而然有些惧内。至于仇时政是否这样，虽然不得而知，但看裴菲菲遇到稍微出色一点的男子就频频放电的模样，怕是很难满足的女子。
　　不过这样的女子，大凡男人却都有强烈的征服欲望，就像登山运动员喜欢等珠穆朗玛峰一样，登上这个顶峰，就没有登不上的山峰了。
　　叶之然当着裴菲菲的面打电话给仇时政：“仇常委，您好，我是叶之然啊……啊，哪里哪里，我能够出任绍安市委副书记，并主持绍安市委工作，还不都是您的栽培？……没有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向您汇报一件事，裴总在绍安，对，就在我的办公室。哦，原来是得到您批准的，哈哈，仇常委别开我的玩笑……对啊，裴总说还要在绍安住一晚，我得安排几个女警给她做保护啊。好的，知道了。等有机会我来静波市听取仇常委的指示。好，那就挂了。”
　　裴菲菲盯着他看了一眼，道：“叶书记，你做任何事都这样滴水不漏吗？”
　　叶之然笑道：“市委招待所有很多女服务员，门口有警察把守，我说的其实基本符合事实。”
　　“那你呢？也住市委招待所的吧？”
　　“不错。”
　　裴菲菲妩媚地看他一眼，道：“那你可别走错房间哦，否则就解释不清了。”
　　听到裴菲菲那种媚到骨子里的挑逗性语言，恐怕圣人也会心猿意马，叶之然不知不觉中支起了一个小帐篷，随后被裴菲菲发现，目光一绕，轻声说道：“叶书记，你真坏，口头语言和肢体语言不一致，怎么？难道真怕仇时政吃醋？”
　　被调戏了的叶之然一时对这脸皮三尺厚的女子失去方向感，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在心猿意马的时候想黄瑜雯的好，就会慢慢平息内心的邪火，这时候自然在脑海中浮现瑜雯美丽内秀的脸庞，再想到床上“咿咿呀呀”叫唤却又娇羞无比的脸庞，一对比裴菲菲的庸俗，他便心智坚定起来，正色道：“裴总，你如果想和我保持朋友关系，说话的时候还请留有分寸，否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裴菲菲暗自恼怒，她自出道以来，裙底下没有不跪之臣，见惯了男人为了上她的身子而流露出来的各种丑恶嘴脸，被叶之然这样说了几句，反而激起了好胜心理。
　　“老娘不信收不了你！”她在心里狠狠地说道。再看看叶之然挺拔帅气的男性身躯，心里面征服欲望更加强烈。
　　嘴上说出来，自然完全是另外一种味道。“叶书记，你是大男人小心眼，开不起玩笑……不行！你把我裴菲菲看成什么人了？”撅起嘴唇，可以挂一个酱油瓶。
　　叶之然知道她这是在找台阶下，语气便缓和了许多，道：“晚上请你吃饭吧，我爱人来绍安了，让她陪陪你。”
　　裴菲菲眼珠子一转，道：“好啊，我正想见识一下叶书记的如花美眷。”
　　……张念悦从丽峰回省城之后，没有跟随叶之然一起来绍安。而是打电话给母亲，让她到长江省省城游山玩水。
　　省城的城中湖是人间美景，灵隐寺又是江南名刹，叶青丽特地到寺里还愿。此前，因为儿子结婚以后媳妇一直没有怀孕，医院查下来又没有问题，她就专程到灵隐寺送子观音那里许愿，所以，接到念悦电话，刚巧儿媳怀上了，就过来还愿。从灵隐寺出来，想起女儿至今没有孩子，心底未免又有些遗憾，又担心念悦离开叶之然时间久了，夫妻感情生变，催着念悦去绍安。
　　这也应了一句话，叫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者叫做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像叶青丽一家，地位尊崇，百事遂心，偏偏女儿张念悦失去了生育能力。又譬如黄民海一家，民海书记仕途顺利，这次换届之后就会走上正部级序列，偏偏儿子做了变性手术，女儿的婚事也是不让人称心。
　　张念悦听从母亲的话，便去绍安，司机刘大成接她到市委招待所休息，住在对门的服务员叶小云尚是第一次见到叶太太，见张念悦美得让人心惊，同时身上又带着一种省城上层社会生活的高贵气质，让她有些手脚没地方放的感觉。
　　“张处长，我是给叶书记服务的叶小云，就住在对门。”张念悦调离行政工作之前，级别是副处级，所以，宋城、刘大成等人都称她为张处长，叶小云自然沿用这个称呼。
　　张念悦点了点头，说道：“叶书记提起过你，很用心，服务意识强，不错。”在念悦心里，叶小云虽然长得齐整，但叶之然有了她和黄瑜雯，一般的女子入不了他的法眼，丝毫没有担心之意。
　　这边，叶小云得到张念悦表扬，却比得到叶书记表扬更加兴奋，脸庞涨得红红的，说道：“张处长，我就一个服务员，当不起您夸奖。有机会给叶书记服务是我的荣幸。”
　　张念悦见她虽是一个服务员，但谈吐中却已经深受官场语言的影响，知道她是个求上进的人，将这个叶小云记在心里。
　　在房间内休息时间不长，叶之然电话打了过来，问：“老婆，到哪里了？”
　　“到招待所了，在房间里。”
　　“你关照一下叶小云，晚上在招待所食堂请客人吃饭，就三个人，你等会下来陪陪客人。”
　　“唔？什么客人要我作陪？”
　　“唔，是静波市的裴总。上次我去静波市学习考察，仇常委和裴总陪同我去风景区转了转，还请我吃饭，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次裴总来绍安市考察房地产业，我们请她吃一顿，表示一下感谢。”
　　张念悦听叶之然电话中用官方语言在说话，心里明白那个什么裴总可能就在身边，也就不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她去卫生间略略补妆。
　　叶之然下班后，刘大成开车，将裴菲菲接到市委招待所，沈荣忙着安排裴菲菲的房间，叶之然说道：“裴总，过四十五分钟我们在二楼餐厅碰面，我就不上来请你了。”
　　裴菲菲在大庭广众之下，显得非常端庄，微微颌首，矜持地说道：“谢谢叶书记招待，到了点我自己下来。”
　　叶之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念悦开始审问：“木头，那个裴菲菲是不是美女？”
　　“呃？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不是说她是仇常委的人吗？”
　　“唔，老婆你很会推理，这个裴菲菲长得确实不错，不过举止有些轻佻，远远比不上我家念悦美丽大方。”
　　张念悦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感觉除了黄瑜雯可以和她一拼，其他人不足挂齿，放开心事，对叶之然说道：“木头，我帮你买了套西装，快点穿上给我看看。”
　　“唔，我西装这么多套，来不及穿，怎么又买了？”
　　张念悦蛮横地说道：“木头，除了瑜雯给你买的那套西装，以后不许穿来路不明的衣服。”


第941节 争宠
　　大约女人都喜欢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买衣服，马艳丽本身就开服装公司的，定期给叶之然寄西服。然后，叶之然六月去HK开丽峰市招商引资促进会时，赵捷也给他买了二套进口高级西装，加上黄瑜雯和念悦买的服装，确实来不及穿。
　　在房间里，叶之然拗不过念悦独断专行，只得穿上新买的这套米色西装，念悦前前后后一看。
　　“嗯，不错。”
　　“那是，我天生就是西服架子。”
　　“可惜现在天气不对，否则就让你穿着这身西服吃饭。”
　　“老婆，八月天呢，你不会让我热出毛病来吧？”
　　“脱下来，试试这件T恤衫。”
　　叶之然看了看标价，一件羊毛T恤，标价三千多元，不过，他是知道念悦买东西不看钱的，也不说什么，穿上身一试，大小正合适。
　　念悦“啪叽”一声吻了他一嘴，笑道：“正合适，就穿这件。”
　　妻子一个热吻，让叶之然有些情动，他搂住她的细腰，说道：“老婆，我刚才有些失误，要是约好了过一个半小时下去吃饭，我们还有时间碰头。”
　　这句话要是说给黄瑜雯听，黄瑜雯会羞红了脸落荒而逃；要是说给赵捷听，捷丫头会扔他老大的一个白眼；要是说给马艳丽，马艳丽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碰头再说；念悦却是张牙舞爪地拧他一把，说道：“我人都来了，还怕跑了啊？”
　　“呃，那么老婆告诉我，你想不想？”
　　“想你个大头鬼！”又是拧了他一把，痛得叶之然“咝咝”直吸气。
　　张念悦给他揉了揉，道：“走吧，别让客人等。”
　　这样子，两人下楼来到二楼的小包间，与几乎同时下楼的裴菲菲不期而遇。于是，两个女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愣在小包间门口。
　　念悦发愣是因为这个裴菲菲不仅肤白胜雪，而且五官精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味；而裴菲菲显然没想到叶之然的老婆居然这样美貌，气质风度都稳压她一头，怪不得叶书记在她面前这么淡定！
　　叶之然回头看到两个女子都惊愕得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对方，不由地笑道：“喂，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一见钟情？”
　　张念悦回过身，手指如蟹钳，这一下却是下了重手，痛得叶之然汗都下来了，似乎裴菲菲长得漂亮都是他的错！
　　裴菲菲立即用一双妙目在叶之然身上一绕，笑道：“叶书记，你家夫人国色天香，给我介绍介绍吧？”
　　“呃，念悦，这位就是裴菲菲裴总，裴总是静波市仇常委的……好朋友。裴总，这是我爱人张念悦。”
　　张念悦听到叶之然说裴菲菲是仇常委的“好朋友”，想起先前电话里木头说过这个情况，意识到有些错怪他了，脸色就好看了一些，笑道：“裴总，真不知道你怎么长的，这皮肤难道天天用牛奶洗吗？连我都动心啊。”
　　话虽如此，可是念悦看到裴菲菲一点都不内敛，漂亮是漂亮，可是漂亮得有些咄咄逼人，天生就是一朵喜欢出墙的红杏，心里暗下决心，要禁止叶之然和她来往。
　　裴菲菲笑道：“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今天看到你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你不仅美丽，而且阳光气十足，我有些自惭形秽呢。”
　　叶之然道：“你们两个不用肚子里作文章，巴不得从对方身上挑出缺点来，却满口赞赏之声，就像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子，心底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两个女子一齐对他翻白眼，裴菲菲道：“叶书记，你这话打击了我们两个，面太宽了吧？混官场的人才嘴里一套心里一套，哪像我们姐妹这样相互欣赏？”
　　念悦却有些担心裴菲菲。
　　叶之然身边出现的漂亮女子很多，从没一个人像裴菲菲那样使她充满警惕。如果单从美丽漂亮角度来说，黄瑜雯、牟思真都要比裴菲菲胜出一筹，可是念悦对瑜雯、牟思真都比较放心，但第六感告诉她，裴菲菲是一个具有很大侵略性的女子，不能和瑜雯、牟思真比较。
　　念悦有些不悦地说道：“木头，点菜吃饭，吃完饭帮我改篇稿子，社里催着要。再说裴总赶了一天路，应该也累了，要睡美容觉的。”
　　“木头？”裴菲菲心里重复了一句，她的聪明伶俐都在琢磨人上面，在商场上一路走来，经历过的男人很多，但像叶之然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识了张念悦的美丽之后，又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挑战感觉，如果把叶之然征服了岂不说明她比张念悦更有魅力？
　　“念悦姐说得对，我们女人就是自己爱惜自己，否则等到人老珠黄就不值钱了……啊，不对，念悦姐这样的，应该年纪大了也很漂亮，叶书记眼光真好。”
　　“裴总，我们这蒲姿陋面的，算不上漂亮。你要是看到黄瑜雯，才会感叹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巧夺天工，无一丝遗憾。”念悦这是故意提醒她，叶之然身边出色的女子不少，少在面前搔首弄姿的。
　　“哦？黄瑜雯是谁啊？”
　　张念悦故意对着叶之然撇撇嘴，说道：“他的一个什么妹妹。”
　　裴菲菲“哦”了一声，感兴趣地说道：“叶书记，什么时间介绍那位黄姑娘给我认识认识，你家夫人都这样说她，倒勾起我的好奇心来。”
　　叶之然淡淡地说道：“哪有这么容易？我一年也见不到她一次。不多说了，来，吃饭吧。”
　　这顿饭，其实吃得并不怎么入味。张念悦和裴菲菲两人多多少少有些肚子里用工夫的味道。而叶之然也想借张念悦之力让裴菲菲知难而退，所以，也不去撮合她们之间的关系。
　　吃完饭，叶之然说道：“裴总，好好休息啊，明天我让办公室的同志陪你去绍安市考察房地产市场。”
　　裴菲菲在念悦面前自然刻意保持姿态，颌首笑道：“那就麻烦叶书记了。”
　　回到房间，张念悦开始不依不饶起来，逼问叶之然是怎么认识裴菲菲的。叶之然便把仇时政邀请他见面，在省城的酒楼上遇到裴菲菲，然后去静波市学习考察途中，仇常委和裴菲菲陪同他和赵总的事情讲了一遍。
　　“除了这两次，你们还见过面吗？”
　　“唔，还有就是今天这次了，她下午到绍安的，想西南片的那块土地，开发房地产。然后就是我们陪她吃饭。”
　　张念悦仔细分析了一下叶之然的叙述，说道：“还是妈妈有远见，让我今天就到绍安来，要是晚了一天，说不定你们会发生什么。”
　　叶之然大声喊冤：“老婆，你怎么可以这样不信任我？那个裴菲菲一看就不是好人家女儿，我怎么会跟她有事？我要是想和她有事，会让你和她见面吗？”
　　呃？似乎有几分道理。
　　念悦说道：“木头，我警告你哦，除了瑜雯，你不能碰其他女人的，要是被我知道了，哼哼！我和瑜雯都和你划清界限。”
　　叶之然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婆大人放一百个心吧，我绝不会碰那个裴菲菲的，那是棵毒草，沾上手再也甩不掉。”
　　“哼，你还算有些理智，那女人吃饭的时候看你的目光就像一匹狼。”
　　叶之然抱起念悦，说道：“老婆，不管她啦，我们两个先碰头，馋死她。”
　　“你可不许再提到她！”
　　“OK。”
　　“想也不能想！”
　　“我想她干吗？她哪里比得上你？替你拎鞋子都不配。”
　　“可是，你们男人就喜欢这种臭带鱼。”
　　叶之然将她抱进卫生间，说道：“老婆，我们今天来个鸳鸯浴，好久没一起洗澡了。”
　　念悦虽不像瑜雯那样容易害羞，但也不能任叶之然胡作非为，嚷道：“不行不行，你先洗，洗完了我再洗，要是胡来，不让你碰头。”
　　不让碰头，大约是天底下女人对付男人的共有招数，虽称不上绝招，但往往也能奏效。
　　叶之然悻悻然作罢，只得顺着念悦的性子。
　　等念悦也洗完澡出来，叶之然迫不及待地将她抱进被窝。在被窝洞里，念悦倒是很放得开，两人一场大战，念悦充当指挥官的角色，一直等自己进入最佳状态，才命令叶之然开枪。
　　于是，千万颗子弹齐射，两人都酣畅无比。
　　念悦满足地问：“木头，你和瑜雯碰头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指挥你什么时间总攻？”
　　“呃？瑜雯怎么会？她哪敢发表自己的想法？”
　　“也是啊！她死丫头会害羞。”
　　“是啊。”
　　念悦生气地拧他一把，道：“可是她会叫啊！我简直怀疑她是故意的。这么会害羞的人，怎么做事的时候叫得这么响？”
　　“呃？她可能控制不住吧。”
　　“哼！你是不是感觉这样特别刺激？”
　　“老婆，要不我们也来试试？等会你大声叫唤来着？”
　　“呸！想得美！”说是这样说，她其实也想试试。
　　等叶之然稍稍恢复战力，两人重上战场，这次叶之然表现得英勇无敌，然后，越到关键时刻，念悦越是咬紧牙关，等待迸发那一刻，然后，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她也只是紧紧地抱紧了叶之然，除了喉咙口粗重的呼吸，哪有半句叫声出来？
　　念悦这才相信，瑜雯是真的控制不住而大声叫唤的。


第942节 新班子
　　长江省省委对绍安市新一届市委市政府班子组成人选特别重视，接连开了几个会讨论，特别在市长人选上，经过充分酝酿，又在常委会上一番短兵相接的博弈，最后还是省委书记陆道军拍板，绍安市市长由诸周市委书记王静语接任。
　　道军书记执掌省委工作一年多，这时候已经充分发挥省委一把手的作用，威望足以笼罩全省。
　　这天，是叶之然任绍安市委副书记之后的又一个周三，省委组织部部长枫寒轩又一次来绍安市宣布省委最新决定，根据长江省委常委会讨论决定：
　　任命王静语担任绍安市委副书记、提名为代市长候选人；免去赵北航市委副书记、市长职务；
　　任命洪白树担任绍安市委副书记；免去林木枫市委副书记职务，另有任用；
　　任命刘德担任绍安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免去武若曦的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职务，另有任用；
　　任命郭伟全担任绍安市委组织部长；免去洪白树市委组织部长职务；
　　任命李春旺担任绍安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免去张云峰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职务，另有任用；
　　任命张为刚担任绍安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免去郭伟全宣传部长职务；
　　任命钟志山担任绍安市委常委、诸周市委书记；免去王静语诸周市委书记职务；
　　任命宋如镜担任绍安市委常委、绍安软件产业园管委会主任。
　　市委常委会班子，除了付辉、庄军保持不动，其余人全部有所变动。
　　从新班子成员构成来看，叶之然一系仍占大多数，有王静语、郭伟全、章立人、沈荣、庄军、宋如镜七人。
　　绍安本土干部剩下两人，洪白树、付辉。
　　新来的三人张伟刚、钟志山、刘德，应该是道军书记一系的干部。
　　还有一个中间派李春旺。
　　开完会，枫寒轩找叶之然谈话，代表省委组织部强调了班子团结问题和班子建设的重要性。
　　这个常委会名单，王静语和宋如镜出于叶之然的推荐，而在市委十三位常委中增加软件产业园管委员一席，显然符合国务院和长江省委省政府关于加强绍安软件产业园建设的指示精神。其余三位新常委，叶之然却不是很熟悉。
　　交代完官面上的话，枫部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叶书记，省委连续几天开会研究绍安班子问题，目前这个班子是省委政治智慧的结晶，作为班长，你一定要带好这个班子，下好绍安市的社会发展、经济发展这盘棋。”
　　叶之然在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任职两年，组织部内自然有“内线”，了解省委为了绍安的班子配备问题大费周折的开了三次会议的过程，由衷地说道：“谢谢老领导为了绍安的问题殚精竭虑，绍安市委新班子是一个有凝聚力有战斗力的组织，我有信心带领新班子做好深化改革、发展经济的课题，不辜负省委的期望，不辜负老领导的舔犊之情。”
　　这句话让枫寒轩大为妥帖慰藉，爱才心切的省委组织部长适时提醒道：“通过这次调整，绍安本土干部势力圈在绍安的影响力有所削弱，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就此万事大吉。绍安本土干部圈子的影响力早已超出了绍安范围，在省内尽人皆知。这次省委对绍安本土干部圈子的打压，本土干部的反弹之力估计不会小，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叶之然郑重地说道：“我已经有长期作战的准备，绍安本土干部抱团情况自清朝就已经形成，绍安师爷曾经深刻地影响了华夏国近代历史的发展。在过去十多年里，绍安本土干部圈子又重新形成，我对绍安本土干部的想法是，对绍安本土干部中有能力有操守的干部继续重用，但对本土干部圈子坚决打击，打散他们的利益链。”
　　叶之然用“利益圈子”和“某一个干部”两个概念对“绍安本土干部”进行定性，提出在继续使用这些干部的同时坚决打散这个利益圈子的思路让枫寒轩眼睛一亮。
　　叶之然确实成熟了啊！他对“绍安本土干部”的认识和理解已经完全站到了全局的高度，居高临下看待绍安本土干部问题和省委多年来形成的思路完全不同。省委因为担心绍安本土势力膨胀而将这些干部压制在绍安市范围内，好处是别的地区可以不受这种势力圈子的影响和干扰，坏处是对绍安市的发展不利。而叶之然的思路是将这些干部全部打散，调到全省各地市，甚至调出长江省，用大池子的水来稀释绍安市浓度过高的本土干部，确实是一条很好的思路。
　　“唔，你上次和我谈的干部交流方案就是这个思路的体现，目前进展如何？”
　　“老领导，我已经和嘉南市委领导谈好了具体操作步骤，将很快付诸实施，首批交流干部人数定在五到六人。”
　　“省委组织部完全支持你们两市之间的干部交流，如果试行下来效果好，绍安市可以和其他地市继续交流。毕竟绍安本土干部如果流向一个地市的人数太多，又会形成小团体。”
　　“谢谢老领导。”叶之然心情愉悦地说道：“解决了绍安本土干部圈子问题，将有效解除对绍安市干部建设的束缚，对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大有帮助。下一步，我有信心带领全市干部群众将绍安建设为华夏国的软件和网络科技帝国。”
　　下午，绍安市委市政府举办党政班子干部见面会。
　　这次绍安市委市政府班子调整，力度极大，不说市委书记、市长全部换人，市委常委、副市长也几乎都动了一遍。叶之然坐在市委二号会议室内，看到十几张微笑的脸庞，心中充满了豪情。
　　主持地级市的市委副书记，也算是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了。绍安八千多平方公里，四百多万人口，在长江省排列前五，影响力远超丽峰市，此后数年，将成为叶之然施展政治抱负的场所。
　　叶之然笑呵呵地说道：“同志们，今天是新绍安党政班子见面会，主旨就是相互熟悉一下工作搭档，增进友谊和了解，这样吧，我们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从我开始。”
　　他微笑地点了点头，自报姓名：“叶之然，1964年出生，99年到01年期间，我就在绍安市任过职，当时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01年7月调任丽峰市委副书记、市长，02年8月任绍安市委副书记、主持市委工作。”
　　掌声过后，王静语站起身作自我介绍：“王静语，1960年出生，98年底任绍安市诸周县委书记，2000年诸周撤县建市，改任绍安市委常委兼诸周市委书记，02年8月任绍安市委副书记、市长。”
　　市委书记和市长，一个38岁，一个42岁，在全省范围内都属于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在座的其他副厅级干部年纪还要比他们两个大上几岁，不由地暗自感慨。
　　洪白树由市委组织部长升任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轮地位，是绍安市委的第三号人物，但他却一点也不兴奋。对他来说，年龄已经五十三岁，这一届就是终点站了，市委副书记虽然听起来比较好听，论实权还不如市委组织部，特别是常务副市长张云峰不仅没有坐上市长宝座，反而被调整出绍安市，心里隐隐觉得本土干部的日子有些艰难了。
　　在其他干部的注视中，洪白树板着脸，声音平平地介绍道：“洪白树，1949年生，1993年起担任绍安市委组织部长，02年8月任市委副书记。”
　　掌声响起时，洪白树有气无力地鼓了鼓掌。
　　叶之然抬眼望向新任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刘德，这是省委空降三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位，在前任纪委书记仅仅是市委常委的情况下，新任纪委书记的头衔前面挂了个市委副书记，可以看出此人应该颇得道军书记信任。
　　“刘德，1957年出生，99年到02年任省政府政策研究室副主任，02年8月任绍安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
　　……
　　市委常委自我介绍完毕，市政府非常委的四位副市长也作了自我介绍。
　　叶之然微笑道：“今天是市委市政府党政班子领导见面会，以相互认识，沟通交流为主题，就不谈具体工作了，晚上，我们在会籍大酒店碰酒，明天开始正式进入工作状态。大家先回去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我们六点半在酒楼三楼见面。”
　　回到办公室，王静语跟在后脚走了进来，问：“叶书记，你上次关照我安排的丁展念要不要带到市政府办公室来工作？”
　　“唔，他情况怎样？”
　　“是棵不错的苗子，手脚勤快，头脑灵活，而且比较稳重。”
　　丁展念是团中央书记处书记司马展插队入户时一个曾经追求过他的女子的后代，司马书记当时请叶之然帮忙，叶之然征求意见后将他安排到了诸周市委办公室做办事员。他因为事情比较多，已经忘记这个人，听王静语提起他还夸奖了几句，说道：“既然感觉这个年轻人可以使用，你把他安排到市政府办公室，锻炼锻炼。”


第943节 正面压制
　　绍安市委市政府新一届班子配齐之后，各项工作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这天，叶之然召集市委副书记洪白树、市委组织部长郭伟全开会，要求尽快将县处级干部交流名单拟出来，报市委常委会讨论。郭部长自然明白叶之然的用意，报了几个交流干部名单上去，里面赫然有绍安本土干部中起联络的关键人物怀辛岩，洪白树当即沉下脸问：“怀主任历任繁艰，在软件产业园管委会班子中发挥重要作用，将这样的干部交流出去，绍安市还有发展潜力吗？”
　　郭伟全见洪白树有些失态，心知叶之然这一招戳中了他的痛处，微微一笑道：“洪书记，将怀辛岩同志交流出去是为了他个人的发展前途，将这样的优秀干部送出去，想必叶书记和您的心态相同，都有些恋恋不舍。但叶书记作过指示，我们交流出去的干部第一要素质过硬，第二要工作能力强，这才能体现绍安市委大公无私的胸怀，嘉南市委也才能将优秀干部交流到绍安来。”
　　洪白树自然在心里骂了几句叶之然一边唱高调一边排除异己的政治伎俩，一时气恼地接不上口。
　　这边，叶之然沉稳地说道：“洪书记，郭部长考虑得很周到，将怀辛岩这样的干部交流出去，对他的成长很有帮助。第一，可以锻炼他在复杂环境下工作的能力。他在绍安市工作年限不短，以前跟着周厅长，后来去绍平县、产业园，说到底，这边还有许多熟悉的领导帮衬着他，长久下去对培养他的独立工作能力有不利影响。第二，也是主要的一点，他是绍安市出生的干部，一旦上升到副厅级岗位，也是必须离开绍安市的，既然这样，晚走不如早走，以他的能力很快就可以走上正处级，然后提拔起来就容易些。嘉南市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相信他能做出成绩。”
　　洪白树看叶之然一眼，这个年轻的一把手着实厉害，姑且不论他这番话是否出于本心，但这一手确实玩得相当漂亮，而且堂堂正正放在台面上，让你无法拒绝。
　　他沉吟着问：“不知道嘉南市委对怀主任有什么样的安排？”
　　叶之然说道：“按照怀辛岩主任的能力和履历，他交流到嘉南市应该会出任县委副书记。”
　　如果交流到嘉南市后出任县委副书记，说起来确实是委以重任，洪白树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有些不明白叶之然何以这么照顾怀辛岩，于理不合啊！
　　他自然不知道叶之然想得极为深刻，怀辛岩能力确实不错，但问题在于他和绍安本土干部来往太密切，在本土干部中起穿针引线作用，将他调离绍安市，一方面可以发挥他的长处，另一方面本土干部少了怀辛岩居中运作，这张网络至少失去一半作用。而且，将怀辛岩交流到嘉南市任县委副书记，也是为吴茵交流到绍安市后出任诸周市委副书记埋伏笔。按照对等交流的原则，到时候提议吴茵担任诸周市委副书记就师出有名，没有人能说闲话。
　　洪白树虽然贵为市委副书记，有权指导市委组织部的工作，但现在主持市委工作的叶之然在座，组织部长完全可以不理会他的意见而听命于叶之然，洪书记即使反对也无效，这让他深感无奈。
　　晚上，他去周山的小别墅内商议对策。
　　这是周山在绍安市委市政府班子调整后第一次返回老巢，自然么要召集圈子内核心人物开会。他虽然已经不在绍安工作，但依然隐隐具有“老大”的身份。
　　只不过，“老大”这次返回绍安，心情有些不愉快！
　　竞争绍安市市长前，本土干部圈子的主要人物一齐发力，在张云峰被省委组织部否决之后，秦省长立即向省委推荐周山回绍安任职。周山本来以为有戏！但省委几次平衡之后，道军书记最后拍板，由王静语接任绍安市市长。
　　让周山郁闷无比。
　　王静语是什么人这几个人心知肚明。
　　当初她初到绍安工作的时候，杜正群、洪白树等人都以为她是顾松林的人。而她也有意藏锋，表现得不温不火。然后，当叶之然悍然掀开顾武彬案件一角之后，王静语和章立人都是冲锋在前，顶住绍安本土势力和市委书记顾松林的压力，愣是把案件查了个底朝天，本土干部在此案爆发后接连损失几员大将，并最终导致周山调到省交通和建设委员会任职，使绍安本土干部势力遭遇沉重打击。绍安本土干部这才认识到王静语和章立人都叶之然预先埋下的棋子。
　　随后的结果对绍安本土干部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死的死，逃的逃，免职的免职，外调的外调，顷刻间有土崩瓦解之势，这个局面直到叶之然调离才稍稍改观。
　　然而好景不长，才一年时间，叶之然杀了个漂亮的回马枪，回绍安主持市委工作了！紧接着，王静语出任市委副书记兼市长。形势突变啊，绍安本土干部都有些无法适从。
　　客厅中，周山连抽了两根烟，说道：“老洪，你是我们这些人中的老大哥，说说看，下一步我们怎么应对？”
　　洪白树对叶之然的了解非常深，叹口气说道：“恐怕很难，这位一回绍安就提出干部公开招聘和异地交流，摆明了要打压本土干部，拆散我们了。从这次省委调整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的情况来看，省委对他是很支持的。”
　　周山狠狠地说道：“官场上从来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姓叶的却对我背后下毒手。听上面说，本来我回绍安任职的可能性超过五成机会，结果他带着王静语那臭娘们见了一次陆书记，风向就完全变了。在省委常委会讨论的时候，陆书记还说了一句，周山这样的干部要能上能下。摆明了换届之后，要我下去。”
　　周峰故作轻松地说道：“哥，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整天忙得见不到人影，索性退下来，我们一起经商做生意，不受他们的鸟气。”
　　“你懂个屁！商人钱再多在官员眼里都是空气，用得到你的时候和你握手，用不到的时候让工商税务来查你。在华夏国，官员永远是主流社会，商人钱再多也要低一头。”
　　张云峰脸色也很不好看，说道：“周厅长，有必要联络一下京城的领导，单凭秦省长一人可能护不了我们周全，如果被人拔了根基，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周山问道：“小怀，你的意见呢？”
　　怀辛岩已经从洪白树这里得知他要被交流到嘉南市。嘉南市是叶之然的根据地，他去了嘉南后，将来能不能进步叶之然将起重要作用，这是说话的口气就有些变化：“叶书记这次回绍安，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建设和发展软件产业园，我们其实有合作的机会，如果洪书记、付部长向叶书记表态支持产业园的建设，共同维护绍安的局面，我预计叶书记对本土干部的打压力度会减轻。”
　　“哪怎么行？”张云峰没有当上绍安市市长，心里憋了一大把火，而且，省里有声音传出，他的下一步是去科委担任副主任，更让他对叶之然、王静语火冒三丈，愤愤不平地：“怀主任胆气都丢了吗？你现在就是低下头舔他们的屁股，他们也不会感觉舒服。我的意见，索性大家一条心，让他在绍安四面受挫。”
　　洪白树说道：“不是不想和他斗，而是要拿出办法，发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拿不出好办法，我宁愿支持怀主任的意见，谋求相互合作。”
　　周山叹口气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
　　见大家都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周山明白叶之然已经成为压在绍安干部心中的一块巨石。想起他在担任常委副市长期间，谈笑风生间拿下诸周县委副书记李双河，使得李双河毙命看守所；拿下诸周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韦光荣，让韦光荣吃了枪子；随后市财政局长李善仓皇外逃，他自己被挤出绍安，又一把将市纪委书记杜正群拉下马，也没见他怎么发力，自己这边的主要人物就落得这个下场。如今叶之然已经贵为绍安市委一把手，又有王静语、章立人等人相助，绍安本土干部谈叶色变也在意料之中。
　　他点名道：“盘市长，你先谈谈。”
　　盘小萍虽然也是圈子里重要人物，但她如今最关心的是如何在换届的时候保住自己的位置，让她出主意对付叶之然却是不敢，说道：“周厅长，我觉得要从最符合绍安干部利益的角度思考问题，洪书记说得对，如果找不出好办法，不如相互合作，盲目进攻肯定是不利于我们大家的。”
　　周山叹口气说道：“看来，向叶之然投诚的思想要占上风啊！”
　　这话一说，付辉等人脸上都有些火辣辣地痛。


第944节 定盘子
　　付辉说道：“指望向叶书记投诚来换取绍安本土干部的安定这是不现实的，我隐约听说叶书记此次来绍安主持工作，除了发展经济，建设软件产业园之外，另外一个任务就是分化瓦解绍安本土干部。他这次搞公开招聘、干部交流深层次的原因都是为了对付本土干部。我们如果投诚过去，就是伸出脖子等他来砍，结局是可以想象的。”
　　张云峰和付辉是反叶的急先锋，他早就对洪白树的绥靖政策不满，说道：“我支持付部长意见，早死晚死都是死的话，不如放手一搏。他叶之然能耐再大也不过是个市委书记，只要京里的领导和秦省长发话，省委也不会一味帮着叶之然。政治力量的博弈，最后都要讲一个平衡。”
　　周山点头说道：“云峰这句话说到根本了，如果是两派力量对撞，最终的结果不外乎寻找一个平衡点。但如果我们忍气吞声，不作反击，就相当于等死。”
　　盘小萍说道：“周厅长，那你说我们该采取什么行动？”
　　周山理了理思路，说道：“这样，我们表面上和他合作，然后……”
　　客厅中几个人听完周山的计策，相视一眼，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道：“周厅长不愧是我们的老大，想的办法就是高！”
　　周山摆出一副谦虚的姿态，摇摇手说道：“这事要我们大家群策群力，不要怕闹大，闹大了上头才会认真考虑绍安本土干部的问题，历来派系之间的斗争只要没有触及路线问题，上头会出来搞平衡，不会完全顺了叶之然的心。”
　　叶之然自然不知道周山他们的策略，再说他刚到绍安工作，手头上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都不够，回到市委招待所基本上都要晚上十点以后。
　　他这次能够重回绍安工作，关键原因是总理为了从国家战略发展高度出发，希望叶之然回绍安执政之后能够加快建设和发展软件产业园，使绍安软件产业园成为国内软件产业的集聚地，加快发展国内的软件技术革命，使之在经济发展和国家安全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从这一点出发，叶之然到绍安任职后应该将主要精力集中到软件产业发展上来，但这个时刻，却恰逢绍安换届之前的干部配备，既然不能将主要精力扑到软件产业园，他索性只对宋如镜、张嘉义提要求，让产业园和研究所进行余热，等换届前的准备工作搞一段落再集中精力商讨软件产业发展大计。
　　这天，叶之然召集王静语、洪白树、刘德、郭伟全、沈荣开会，讨论区县换届工作问题。而区县换届时间已经排定，现在要讨论是班子配备问题。
　　洪白树自认为是绍安老组织部长，又是市委副书记，在区县班子调整问题是有很大的发言权。见这个“定盘子”的会议上除了市委书记兼纪委书记刘德、市委秘书长沈荣，还有市长王静语，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在绍安市以往的政治生活中，涉及干部选拔问题一般都是市委书记、分管副书记、组织部长三人讨论，这也是党管干部的一种体现，市长一般不参加这种会议，最多就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通通气。遇到强势的市委书记，甚至根本就不通气，直接上常委会讨论。但这样重要的“定盘子”会议，叶书记却正儿八经地将市长请来参加，让洪白树心中更加确定叶、王关系非常一般。
　　“定盘子”是指在换届选举前先把候选人确定下来，等候选人确定下来，这就成为组织意图，然后在党代会上选举党委系统的领导干部，在人代会选举政府系统的领导干部。在华夏国目前的政治体制下，组织意图一般都能够得到实现，意外跳票的现象少之又少，占的百分比极低，所以“定盘子”又被干部们称之为“发帽子”。
　　考虑到洪白树苦心经营市委组织部十数年，组织部已成为他的家天下，叶之然尚未上任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这次区县和主要局行的干部调整通过这条路径进行，第一，是异地干部交流，将绍安本土干部中的几个干将送去嘉南市，这是釜底抽薪之举，让洪白树手里没有干柴来烧火；第二，是通过干部公开招聘制度，将那些被本土干部打压的有些干部选拔上来；第三才是常规的组织部酝酿，常委会讨论步骤，选拔干部。这次省委对市委班子重新调整之后，由郭伟全取代洪白树自然出于枫寒轩的运作，这样一来，叶之然对干部调整控制更加得心应手，可以将洪白树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在市委小会议室内，绍安市委分量最重的几个领导围坐在一张会议桌前，叶之然说道：“各位，今天我们议一议区县班子配备问题。先谈这次绍安市和嘉南市干部交流人选。此前，我已经和洪书记、伟全部长谈过干部交流原则，主要有两条，一是交流出去的这些干部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绍安干部的整体素质，所以，要从优推荐；二是为了考虑干部的长期成长，原则上先安排绍安本地出生的干部，这样，他们以后走上厅级领导岗位的时候，就满足干部异地使用的原则。组织部根据这两条原则，挑选了五位处级干部，分别是软件产业园管委会副主任怀辛岩、农业局副局长王成路、籍宁区副区长金小西、上宝县副县长王林军、国土资源局副局长蔡东方，大家发表一下意见。”
　　叶之然念到这五个人名字的时候，念一个，洪白树脸上的肌肉就抽一抽。心里道，叶之然这一招太狠了！这五个人中，怀辛岩是周山的前秘书，金小西是张云峰的前秘书，其余三位也都是绍安本土干部的中坚力量，这次都有资格走到正处级关键岗位的，这样一来，不仅使得绍安本土干部势力青黄不接，而且会寒了其他干部的心。特别是怀辛岩，在本土干部心目中的地位特殊，是这些干部的居中联系人，以前有什么事情，周山或者洪白树等人发号施令都是通过怀辛岩传达下去的，在利益分配时，也由怀辛岩上传下达，起到平衡作用，这一调走，无疑会使绍安本土干部的凝聚力大幅降低。
　　要不是昨晚开会统一了行动步骤，洪白树这时候早就发牢骚了。
　　领导开会，发言秩序严格按照级别高低排定先后顺序，市委副书记、市长王静语第一个发言，道：“绍安市和嘉南市这次进行两市间的干部交流，符合中组部和省委组织部关于干部使用相关指导意见和总体精神，而且是一个很好的尝试。通过干部交流，可以将两市不同的经济发展思路，好的领导作风和方式传递给对方。这次市委组织部选定的五位同志总体素质都不错，我表示赞成，也希望嘉南市可以将优秀的干部交换过来，促进绍安市干部作风改变，取得共同进步。”
　　按照顺序，应该是洪白树发言了，刘德等人虽然眼睛都盯住自己的茶杯看，耳朵却竖得高高的，能到绍安市任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的人，政治水平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对绍安市其他情况虽然还没有熟悉，但是，洪白树是绍安本土干部的代表人物却是了如指掌。
　　洪白树很有策略地说道：“对这次干部异地交流的做法，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刘德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叶书记、王市长，各位常委，我刚到绍安工作，对这几位同志都不熟悉，就不表态了。不过，对干部交流这个方式是持赞成态度的，叶书记不仅在经济发展方面有极强的能力，在干部队伍建设方面也素有创造性的举措，干部任前公示制度就是例子，如今已经在全国铺开，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叶之然对刘德了解不深，也没有刻意去收集他的历史资料，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德是什么样的干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这时候听了刘德的发言，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位很有主见的人，便微笑了一下，说道：“李书记的工作作风非常细致、踏实，绍安班子需要这样的领导。伟全部长、秘书长，你们两位发表一下意见。”
　　郭伟全是北方汉子，一向豪爽，说道：“叶书记提出的干部交流方案确实是完善绍安干部选拔制度的一个好办法，这五位拟交换的干部素质良好，到嘉南市后应该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沈荣乐呵呵地说道：“我坚决支持书记的意见，这五位干部交流到嘉南想必能发挥重要作用，同时，我也很期待嘉南市交流过来的干部可以发挥作用。”
　　叶之然点头道：“好，那么第一项议程就这样通过了，我们再讨论第二项议程，县处级干部公开招聘、竞争上岗问题……”


第945节 岳母发现了大问题
　　在绍安市现有格局下，叶之然提出的区县局行换届方案很容易通过。而在这个小会上讨论通过后，到常委会上走程序的时候可以提高效率，然后就可以正式实施。
　　散会之后，叶之然回到办公室，宋城给他沏上茶。叶之然问：“小宋，怎么样？想不想趁这次换届，到区县任职？”
　　宋城情况比较特殊，到叶之然身边做秘书时已经三十多岁，官场上年龄是个宝，如果跟在叶之然身边太久会影响到他的发展，所以，领导如果对秘书特别满意，多数会早早地放他到地方上工作。
　　感觉出其不意的宋城一愣，反应过来忙说：“叶书记，我还想跟在你身边学习两年，现在就出去的话心里有点虚。”
　　“两年太久了，会影响到你将来的发展。”叶之然想了想说道：“你做事稳重，正义感强，可以有一番作为。这样吧，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安排你到基层任职。”
　　宋城做了三年秘书，自我感觉眼界拓宽了许多，而且从叶之然身上学到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治世良策，也有一试身手的意愿，挠挠头说道：“书记，让我多服务一段时间吧，至少等绍安市各方面工作都上去之后，我才能放心到下面工作。”
　　叶之然点点头，道：“这段时间多留意一下绍安本土干部的动静，这个圈子活动能量不小。”
　　宋城沉稳地点头，说道：“是！绍安市是我工作时间最长的地方，他们如果有大的行动，我应该可以提前得到消息。”
　　在方面，叶之然对宋城比较放心，机灵而且稳重。
　　抽屉里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叶之然拿起来一看，是瑜雯打来的电话，他拿起手机，慢慢踱到窗口，宋城乖觉地退了出去。
　　“瑜雯，在哪里给我打电话？”
　　“在苏省家里呢。”
　　“唔，念悦昨天打过你电话吧？”
　　“是啊，念悦姐请我到绍安来，不过我这几天走不开呢。”电话中的黄瑜雯有些惆怅。
　　“什么事？”
　　“哥哥昨天回家了，爸妈虎着脸不大高兴。”
　　“那你在家陪陪爸妈吧，他们也不容易。”叶之然想了想，又道：“瑜雯，我和你说好八月份要到苏省来见你爸的，不过，前几天一直忙抽不出身。”
　　“枫哥，你刚到绍安工作，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爸妈这边随便什么时间来见面都不要紧的。”
　　“我先和你爸通个电话，如果他排得出时间，我双休日过来。”
　　“嗯啊。”瑜雯其实是开心的。
　　“最近有没有自己得意的画作？我来的时候给我欣赏欣赏。”
　　提起画作，黄瑜雯乐不可支地说道：“枫哥，我又有两幅仕女图卖出去了，十二万一幅。”
　　叶之然夸奖道：“厉害！我家瑜雯比我会赚钱。”
　　“枫哥，我给你卡上打些钱好不？”
　　叶之然笑道：“你自己存着，我现在不用钱，念悦也不缺钱的，你不用操这方面心。”
　　“那我存着，你和念悦姐要用的话打我电话。”
　　对黄瑜雯来说，画画和存钱都是两大乐趣，她一直感觉叶之然应该没多少钱的，她给他存些钱，可以让他不犯经济方面的错误。而且，有了钱，万一遇到什么急事，她也可以帮他一把。
　　叶之然知道瑜雯天真烂漫的一面，自然不会去说他不会缺钱的事。如果真的要用钱，马艳丽手里的钱远远不是黄瑜雯所能想象。这些年，马艳丽专心做财务投资，已有几十亿身价。她是资产证券化的得益者，从股票市场尝到甜头之后，投资了多家民营银行股权，仅名生银行就持有9%的发起人股股权，随着名生银行上市，资产翻了十多倍，只因为早已去HK定居，所以才不被哪些什么什么百富榜列入排名。
　　叶之然说道：“瑜雯，要是我来苏省的话，你先得陪我一天，我们很久没碰头了呢。”
　　“碰头”一词本是他和念悦之间的暗号，和瑜雯突破关系之后，也被瑜雯所悉。他说了这话之后，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丫头是怎样的羞羞表情。
　　还好，因为叶之然不在眼前，瑜雯的胆气可以壮一些，说道：“苏省省城附近有多处温泉，我们可以到那里……走走。”
　　“好啊，你还有事吗？要是没事我打电话给你爸，和他约个时间。”
　　“嗯啊，枫哥拜拜，你先挂电话。”
　　黄瑜雯把手机贴在耳朵上，一直听到心爱的男人挂断电话，才哼着小曲开心地收机。百无聊赖的黄文强听到黄瑜雯在画室里小声儿说话，声音轻柔地像和煦的春风，然后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忍不住进来问：“瑜雯，你在和叶之然通电话吧？”
　　“哥哥，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黄文强不悦地说道：“都说过几遍了，你要改口叫我姐姐，或者干脆叫我金晶。”
　　“我才不改口呢！”
　　“瑜雯，我是为你好呢，那个叶之然其实很一般的人物，关键是你一直不把心灵打开，没看到世界上好男人到处都是。”
　　黄瑜雯生气地说道：“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是插手我的事，以后我不在爸妈面前说好话。”
　　黄文强其实生性刚强，凡事喜欢自己拿主意。变性之后，她更视美丽而又才华横溢的妹妹为天上少有人间无双的仙子，羡慕的同时对叶之然其实非常气恼。想到自己违逆父母的意愿，更将希望寄托在黄瑜雯的婚姻能让父母满意，这样才可稍稍弥补两老的遗憾，想不到妹妹偏偏爱上了有妇之夫叶之然！
　　“我想明天去一次绍安市，和他谈谈，他是到绍安任职了吧？”
　　黄瑜雯发急：“你要是去找叶之然，我们从此以后断绝关系。”
　　这边，叶之然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理了理思路，然后拨电话给黄民海。
　　黄民海刚在办公室和人谈完话，端起茶杯，却听到自己那部私密手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哪位？”
　　“民海书记，打扰你了，我是叶之然。”
　　叶之然这臭小子？
　　黄民海声音顿时严峻起来，问：“什么事？”
　　“民海书记，不知道您什么时间有空？我想过来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你在长江省任职，汇报工作向我这个苏省省委副书记？黄民海对这故弄玄虚的臭小子心中有气，可是，他也想找他谈话，既然送上门来了，就不能轻易放过。
　　“周日下午我在家里。”
　　“那好，我周日下午肯定到。”
　　黄民海对叶之然的动向其实一直非常关心，随让女儿将他当作活宝呢？所以，有时候虽然气得牙根痒痒，但始终没让他脱离眼线。
　　平心而论，这臭小子虽然对不起女儿，但工作上确实很有能力。从水门县到省委组织部，然后到绍安市都做出了其他人做不出的成绩。长江省委班子调整以后，他知道叶之然被发配到丽峰市，开始还以为他从此走下坡路了，没想到去HK举办了一个招商引资促进会，HK特首和赵老等HK大亨都出面力挺，成为轰动全国的新闻。然后，这次回绍安市主持市委工作，听说是总理和陈副总理的意见，可以看出有多看好他。
　　民海书记已经贵为苏省省委副书记，而且已经内定为下一届苏省省长，眼界自然很宽，他心里其实明白，按照叶之然的人脉和能力，将来的官位甚至远在他之上，但是，让女儿不明不白地跟他过日子，民海书记又怎么愿意？
　　想到生气处，民海书记不觉声音抬高了几度，冷冷地说道：“那就这样，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叶之然头大无比。
　　他的心态可不是丑媳妇见公婆那样简单，这时候的地位虽然和第一次见到黄民海时已经大不一样，但在省委副书记眼里，还是不够看啊！
　　回到招待所，叶之然将这个双休日准备去苏省和黄民海见面的事情说了一下，念悦愁眉苦脸地说道：“木头，这个双休日我约了杨小丽去城中湖搞摄影创作，图片社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那这样，周六我们一齐去省城，然后我去苏省，你和杨小丽去搞创作，周日我回来的时候再将你接回。”
　　“好，这个办法可行。”
　　周六，刘大成开车送他们到省城，叶之然和念悦分手后坐火车直奔苏省。
　　黄瑜雯接到他的电话后，已经等候在火车站，见到风尘仆仆的叶之然，脸上的喜色怎么也压抑不住。
　　马尾辫在脑后上下起伏，远远地扬手：“枫哥。”
　　她本来就鹤立鸡群，惹得火车站无数人注目，这么一扬手，叶之然就成为焦点。众人顺着黄瑜雯招手的方向看过去，见一个长相挺拔帅气的年轻人，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心知这两位都非一般人，倒没有人敢轻易惹事。
　　叶之然走近黄瑜雯，见附近的人都注意着他们两个，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黄瑜雯马尾辫一上一下地跟在旁边。
　　这天刚巧念悦的母亲开着车送同事去坐火车，和同事告别时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男子走出火车站，有点像自己的女婿，自然加倍留意，然后看到他手牵手拉着一个漂亮的女子，她赶紧揉了揉眼睛，没错，是黄瑜雯！一时脑袋一阵空白。


第946节 借花献佛
　　叶青丽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满脸喜色的黄瑜雯小鸟依人般拉挽住叶之然的手，往停车场方向走去，半天没反应。
　　直到他们两人上了轿车，叶青丽才回过神来。
　　念悦失去生育能力后，作为母亲，她非常担心女儿和叶之然能否白头偕老，明里暗里一直观察他们两人的生活，与念悦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旁敲侧击地打听小夫妻生活中的细节。女儿依旧整天“木头木头”的挂在嘴上，做自己想做的事，倒没有发现任何变化，感觉中女婿对念悦一如既往的宠爱有加，这让叶青丽颇为满意，和丈夫张恒良谈起叶之然时，也是不吝溢美之词。
　　唯独如此，她这一刻才感受到强烈冲击。
　　这，这，这是要变天了吗？
　　叶青丽赶忙坐回车里，掏出电话打给念悦。
　　张念悦这会儿刚和杨小丽汇合，沿着城中湖畔挑选镜头，接到母亲的电话，笑着问：“妈，你在开车吗？我怎么听到汽车喇叭声。”
　　却听得母亲怒气冲冲地问：“念悦，你在哪里？怎么不和叶之然在一起？”
　　听到母亲直呼叶之然的名字，而且语气中似乎知道叶之然在哪里，念悦有些奇怪，母亲以前称呼叶之然一直为“小叶”的，问：“妈，我和同事在城中湖畔搞摄影创作，怎么了？你见到木头了？”
　　“木头！木头！木头！我看你才是木头！”叶青丽胸口憋着一股气，气恼地问：“你知道叶之然和谁在一起？”
　　念悦没心没肺地说道：“知道啊！他和瑜雯在一起嘛！”
　　叶青丽一口气更加不平，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两个手拉着手，看上去关系不正常。”
　　然后，叶青丽预料到的勃然大怒没有出现，反而听到念悦风轻云淡地说道：“哦，这有什么啊？他们在我面前也常常拉手的。”
　　叶青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一句：“你说什么？他们在你面前也常常拉手？”
　　念悦意识到这个说法可能引起了母亲的不满，忙说道：“妈，木头今天来苏省是为了和瑜雯的爸爸谈工作上的事，我都知道的，您就放宽心吧。”
　　在叶青丽的印象中，女儿虽然有些任性，对家庭琐事不大上心，但绝对是个很聪明的人，听她的口气不像是丝毫不知叶之然和黄瑜雯之间的事情，她心里忽然猛地一跳，难道念悦发了傻劲，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竟默认他们两个在一起？她立即说道：“念悦，你赶紧回来一次，我要问问清楚。”
　　“妈，我在和同学摄影啊，图片社催稿子呢，要是走得开，早跟木头一起回苏省了。”
　　“不行，你必须立即回来。”
　　“那这样吧，我明天一早回来，今天实在没时间。”
　　叶青丽又叮嘱了一句“明天一定要回来”，回到家，一个人枯坐着生闷气，等张恒良回家，立即关进房间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张恒良。
　　“嗯？有这事？”张恒良想了想，问：“念悦怎么说的？”
　　“她啊？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回答说她都知道。”
　　“嗯？难道念悦受了叶之然的逼迫，不得不忍气吞声？”
　　叶青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道：“看样子也不太像，前几天我去省城，她还高高兴兴的。”
　　“会不会我们家这个傻姑娘爱叶之然爱过头了，自愿让那个黄瑜雯……？”
　　“恒良，丫头说明天回家，你仔细问问她。”
　　张恒良点点头，夫妻两人又细细地商量一番。
　　……这边，叶之然和黄瑜雯沉浸在小别重逢的喜悦中，在苏省，认识他们的人极少，所以心理层面很放松，浑然不知出站的一幕被叶青丽看得一清二楚。
　　黄瑜雯的美丽和念悦不同，念悦是性情中人，敢怒敢喜，敢爱敢恨，让叶之然品味到娇妻真性情的一面；而瑜雯留给叶之然的，只有光鲜夺目的一面，她从不把不快乐的一面暴露在叶之然面前，但也因为如此，更让叶之然疼惜。
　　此时，看到瑜雯美滋滋地坐在驾驶座上，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温柔地倾下身子，给他戴上保险带，叶之然情不自禁地搂住她的上半身，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溺爱的吻。
　　她闭着眼睛柔柔地叫了一声：“枫哥。”
　　细长的眼睫毛在闭眼的时候超出眼睑部位，近距离观看，根根精致，又在微微颤抖。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她又叫了声：“枫哥。”
　　“嗯。”
　　“枫哥，你坐好了，再这样的话，我没法开车了。”羞羞的脸上露出喜悦和纠结的表情。
　　叶之然知道她特别敏感，倒不敢胡来，更不敢在她开车的时候去惹她，说道：“那你开慢些，不着急的。”
　　“嗯啊。”她点头，马尾辫上下摆动。
　　苏省是个古城，历史上曾有数个朝代在此建都，城市规模很大。从火车站出东门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当车子开到一过一家气派宏伟金店时，叶之然叫住了瑜雯：“瑜雯，在这边的停车场停车。”他指了指金店旁边的停车场。
　　黄瑜雯向来对叶之然言听计从，也不问什么事，稳稳地将车子停入泊车位。
　　“瑜雯，走，我给你买件礼物。”
　　八月的季节，黄瑜雯穿着一件短袖小方格的连衫裙，眸如点漆，肤如凝脂，微微红着脸，喜悦地“嗯啊”一声，钻出车子。
　　走进这家金店，叶之然一眼看到柜台上那句“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广告词，拉着瑜雯的手来到柜台前。
　　服务员都长一双慧眼，一见进店的这两位，男的气度不凡，目光中流露出无法遮掩的自信；女的简直如仙女下凡，不说容貌，单单这股秀外慧中的气质就让人折服。心知来了贵客，忙将店里最好的几件饰品取了出来，殷殷问道：“先生，小姐，你们看看，这几款钻石项链都是HK周大福品牌的饰物，雍容华贵又不失新颖别致。”
　　叶之然选了一根项链，对黄瑜雯说道：“瑜雯，戴上试试。”
　　瑜雯的脖子比较欣长，凝脂雪肤配上这根耀眼的白金钻石项链，增添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迷人风姿。
　　服务员在旁边夸奖道：“小姐，您先生眼光真好，也只有这款项链才配得上你绝世容颜。”说完，像狂热的粉丝看到崇拜的偶像那样看着黄瑜雯。
　　黄瑜雯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奉承，不过，她那句“您先生眼光真好”还是征得了她的好感，她轻轻巧巧地在叶之然面前转个身，然后有些期待地问：“枫哥，怎么样？”
　　叶之然爱惜地看着瑜雯，和她结识这么多年，他只接受过黄瑜雯买给他的衣物领带，但从未买过东西送她，此时，看到黄瑜雯目光中满是温情和抑制不住的喜悦，笑意从目光中，从上翘的嘴角，从弯弯的眉毛往外狂奔，点点头道：“很好，我本来以为，我家瑜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需要任何装扮就是人世间罕见的美女，没想到配上这根项链另有一种清纯气质，我们买了吧。”
　　转身问服务员：“服务员，多少钱？”
　　“先生，三十六万八千。”
　　呃？
　　叶之然身边其实没这么多钱。
　　黄瑜雯从包里拿出卡，塞到叶之然手里，体贴地说道：“枫哥，用这张卡吧，你送给我之后还没用过呢。”
　　这张金卡还是赵老认她为干孙女时送给她的，一直没用。
　　叶之然从政以后，特别是走上高级领导职务之后，出行、吃饭、住宿都不需要他花钱，对金钱的概念越来越淡薄，甚至每个月有多少工资都不大清楚。
　　他看了看瑜雯，瑜雯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信任和依恋使他迅速忽略了那么一丝尴尬，便用瑜雯的金卡刷了卡。
　　付完帐，瑜雯娇憨地让叶之然给她戴上，然后挽着他的手出门。
　　“瑜雯，我这样子算不算借花献佛呢？”
　　沉浸在喜悦中的黄瑜雯抬起脸给他一个很阳光的笑容，道：“枫哥，别说是钱，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这条项链是你给我选的，今天好开心啊……”
　　快乐是可以相互传染的。
　　叶之然一时间也浑然忘记了明天见瑜雯父亲的紧张，上车后，说道：“瑜雯，开车时要集中注意力。”
　　“嗯啊，枫哥放心吧，你坐在车上，我当然会加倍小心的。”
　　“唔，你要养成安全习惯，不能因为我不在车上就思想开小差。”
　　“嗯啊。”
　　“开车如果有手机打进来，一定要靠边停车，知道吗？”
　　瑜雯美美地答道：“知道啦。”
　　“还有，上车之后就把车门锁住。”
　　“噢。”嘴巴张得圆圆的。
　　“好啦，开车吧。”
　　瑜雯启动汽车，顺便打开唱机，车厢内顿时传出邓丽君天籁般的声音：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


第947节 风景区
　　离苏省省城大约二十多公里有个汤山，温泉天下驰名。民国时期某位总统经常在此享受泡温泉的乐趣，并且在此见了套别墅，因而声名显赫。
　　黄瑜雯稳稳地驱车前往这个知名的温泉度假村。
　　之前，叶之然只知道黄瑜雯早几年就学了驾驶，经常将画具装在车上，开出去写生，而且，印象中她还经常约念悦出去寻找灵感，不过，坐她开的车尚是第一次。因此，在邓丽君绵绵软软的歌声中，叶之然一直注意着瑜雯的驾驶技术，见她目光平视着前方，手臂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淡定而从容，不由地夸了一句：“不错，我家瑜雯车开得很好。”
　　然后，他从侧面看到瑜雯的嘴角上翘弧度加大，而且，眉毛弯弯如月亮。
　　她在笑。
　　“枫哥，上次念悦姐来这里，我也开车带她来泡温泉了。”
　　叶之然半开玩笑地赞了一句：“呵！怪不得你们两个越来越美貌了。”
　　反正叶之然随便说一句什么好话，瑜雯都会像吃了补药，特别兴奋，她于是笑道：“枫哥，那你今天泡了温泉，是不是也会更加英俊？”
　　叶之然摸摸自己的脸，问道：“瑜雯，你感觉还有欠缺吗？”
　　听到叶之然这样子和她打趣，说些轻松的话题，瑜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笑道：“没有没有，枫哥貌比潘安，宋玉见了也甘拜下风。”
　　“呵！原来我家瑜雯也会开我的玩笑，看我晚上不好好收拾你。”
　　瑜雯刹那间满脸通红，竟不敢看他的眼睛。
　　车子一直开到度假村，泊车，进入宾馆登记，叶之然要了间条件最好的大套间。
　　在别人看来，所谓条件好是指房间的设施、位置、朝向等等，而叶之然首选的是隔音效果。
　　这个五星级旅游酒店，是名副其实的温泉度假村，条件比牟思真开在水门县的温泉度假村更好。度假村内有一幢主楼，十几幢别墅，别墅底楼是温泉池，而两楼三楼是客房。客房不仅面积大，而且落地窗户正对着汤山最美的景区。
　　叶之然选了九号楼三楼的一套客房，上楼看了看，房间设施和隔音效果果然令人满意。放下手中的行李，叶之然牵着瑜雯的手来到窗口。窗外，是一片不大绿地，然后，就是一片平静的湖面，镜子一般将附近的山峰、寺庙倒影在水中。远处的湖面上，几艘游船悠闲地在穿行。
　　“枫哥，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依偎在叶之然的怀里，这样看着美丽的景色，黄瑜雯恬静如玉。
　　“不饿，我们先休息一会，看看窗外的风景……你看，这两个山峰，紧紧挨在一起，一高一低，挺有特点的。”
　　瑜雯轻轻柔柔地笑道：“枫哥，你不知道了吧？这个山峰名字叫做夫妻峰，是景区的一大景点。”
　　“啊？还有这一说？不过，将这两个毗邻的山峰称之为夫妻峰也很贴切，瑜雯，你选的地点正好，夫妻峰下，我们两个今天正式结为夫妻。”
　　黄瑜雯羞红了脸，在这种环境下，听到心爱的男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感觉此前长达十年的苦苦等待非常值得。她是个容易幸福而且喜欢收集幸福的人。十多年来和叶之然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被她用连环画的形式保留下来，所以，她一直不感觉到自己的苦。
　　生活中，收集幸福的人始终会感觉幸福，记录悲伤的人永远感觉自己过得艰辛。这其实是一种心态，一种处世哲学。就像有的人喜欢记住对方的好，而把不好的东西迅速忘掉，这种人经常会感觉这个世界好人多坏人少，生活乐观向上；而有人则喜欢记住对方待你不好的地方，然后时间长了，就感觉到天底下没一个好人。
　　“枫哥，我今天很开心。”
　　她的开心就是能够单独和叶之然一起到风景区游玩，而且，叶之然还买了根项链送给她，至于用的是谁的钱她是不放在心上的。
　　叶之然却有些心疼，他给她的这一些，对别人来说，都是最普通最基本的东西，而瑜雯却这样子稀罕，只能说明他亏欠她的太多太多。不过此时却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捧起她花容月貌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歉意地说道：“瑜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却总是给不了你什么，对不起啊。”
　　“枫哥，我感觉很快乐啊。”
　　阳光照射进来，滚烫滚烫，两个人站在空调房间的窗口，阳光给他们两人的身影铺上一层光泽。叶之然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缓缓梳理她的发梢。而她则踮起脚尖，头微微后仰，两只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去，牢牢抱住了他的背。
　　阳光中，两个人接一个长吻。
　　男子喃喃说道：“瑜雯，这些年来，我也时常想着你，挂念着你，可是生活有时候就这么残酷，为了让你尽快忘记我，我只能把这些东西都藏在心底。哪知道你这个傻丫头还是阴魂不散。”
　　女子将双手从他腋下抽出来，勾住他的脖子，也许是喜悦也许是激动，眼角竟然有些湿润，说道：“枫哥，我早在西山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虽然你一直不肯要，但我一直相信你会要我的。”
　　“这些年过得苦不苦？”
　　“不呢，我想你的时候就画画，我的那本连环画现在已经有一百多页了，我从头到尾看一遍至少要花两天时间。有了这本连环画，我感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虽然妈妈唠叨了一些，不过，我感觉都是值得的。”
　　她的娓娓细语透露出来的感情让男子一阵阵心酸。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她柔软的肩窝里，坚决地说道：“瑜雯，从此以后，我不让你离开身边了，我要好好补偿你。”
　　她轻轻“嗯”一声，说道：“枫哥，爸爸那里怎么办？他如果骂你的话，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忍一忍吧。”
　　“嗯，放心吧。实在不行，我们三个都到国外去，不当这个官了。”
　　黄瑜雯眼睛眨啊眨，这个提议其实非常打动她，但她同时知道，自己所爱的那个男人将事业看得非常重，要是真的离开了领导岗位，恐怕会郁郁寡欢。
　　“枫哥，你放心吧，我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的。”
　　两个人这样子紧紧搂在一起，酷暑中，单薄衣服下面的躯体早有各种反应，叶之然拉上窗纱，就这样站在窗前将瑜雯的连衫裙脱了下来，一个完美无缺的身躯在光线中闪发耀眼的光泽。他先吻她的脖子，然后吻项链包围着的那个区域，用手解开小衣，当嘴唇含住她左右两个骄傲的蓓蕾时，瑜雯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啊”的一声。
　　这一下提醒了叶之然，他抱她到柜子旁，用遥控器打开电视，将电视的音量开大。然后，解下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一个美丽的酮体便使劲往他的怀里钻。
　　他将她抱起来，平放到床上，默默地吻她。然后当他用嘴唇吻到她大腿根部最私密的区域时，黄瑜雯感觉到一种排山倒海的感官刺激袭来，忍不住大叫。
　　等稍稍恢复常态，她柔声叫道：“枫哥，枫哥。”
　　“瑜雯，怎么了？”
　　瑜雯羞意满面，怎敢说出身体感官最需要的那种话，闭起眼睛，伸手紧紧抱住他，不断地拉近，拉近，拉近。
　　叶之然自然知道她想要什么。
　　缓缓地进去的时候，她的双手一颤，顿时无力，嘴里又忍不住大叫。
　　叶之然无计可施，和她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了，但这个丫头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要感觉到那种特殊的感官舒服，她就会叫，然后，越舒服叫得越响。
　　他开始有深有浅地发起撞击，而黄瑜雯紧紧闭着嘴，甚至会用牙齿去咬嘴唇，但是没用啊，等到一阵幸福的感官袭来，她仍旧张嘴大叫。
　　他便在她再次咬住嘴唇的，柔声道：“瑜雯，不要忍，想怎样就怎样。”
　　她自然不敢搭话，只是用力抱紧他。
　　……等他将所有子弹射入她的身体，她大叫声中身体一阵阵颤抖，叶之然笑道：“傻丫头，你把我后背都抓出血痕了。”
　　娇羞无比的黄瑜雯不敢张开眼去观察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等进入卫生间冲洗的时候果真看到叶之然后背的指痕，黄瑜雯脸部火辣辣地烧，然后轻声说：“枫哥，我以后不留指甲了。”
　　“唔，你的手指纤细修长，不留指甲也非常好看。”
　　“枫哥，好像你的手机在响。”
　　“唔，真的是，来，我把你擦干再抱回去。”
　　回到房间一看手机，却是念悦打来的电话，忙回电过去。
　　“木头，你和瑜雯在哪里啊？”
　　“在温泉度假村。”
　　“妈妈先前打电话来，问你和瑜雯的事，听她的口气好像见到你们两人在一起，让我明天一早来这里。”
　　“啊？妈看到我们了？”叶之然一惊，难道岳母也在这个度假村？忙问：“什么时间？”
　　“早上10点打的电话，口气怪怪的。”
　　叶之然一算时间，正是自己出火车站的时间，心道：“坏了坏了，出火车站的时候，自己是拉着瑜雯手，这下怕有更大的麻烦了。”


第948节 急怒攻心
　　叶之然回忆了一下出火车站的情形，当时，在出口处看到明眸皓齿的黄瑜雯笑盈盈地向他招手，他一下子有些激动，随后看到车站内无数人的目光盯着看这位清纯飘逸的女子，几乎出于一种本能，他出检票口后就过去牵住她的手，然后向外面走去。当然潜意识里，也是因为苏省几乎没人认识他，所以才表现得如此冲动。
　　出台的时候，他发现依然有许多目光追逐着他们，难道当时岳母也在火车站？
　　叶之然不是一个喜欢后悔的人，只要想到瑜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牵着她手的时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快乐，他就没有后悔的理由。
　　“念悦，妈还说了什么？”
　　“听妈的口气，对你们有些怀疑，我明天回家的话他们肯定会逼问。”
　　叶之然沉吟片刻后说道：“我约了瑜雯的爸爸明天下午见面，谈完事我就过来。”
　　“来之前先打个电话，我们先通下气。”
　　挂断电话，黄瑜雯紧张地问：“枫哥，怎么回事？”
　　“唔，没啥事，念悦说明天回娘家，我明天从你家出来后去接她。”
　　“我也想去绍安呢，明天和爸妈商量一下，如果他们同意，我和你们一起走。”
　　叶之然回转身拍了拍头发依旧湿漉漉的瑜雯，说道：“看情况吧，还不知道明天谈得怎样呢。”
　　黄瑜雯低下头，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语气很坚决地说道：“枫哥，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不可能再有任何改变，所以，你和爸爸谈话的时候，要有底气。”
　　在宠爱她的父亲和爱人之间，黄瑜雯这个表态存在明显的偏向。
　　叶之然捉住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掌中，自信地说道：“瑜雯，你不要担什么心，你爸和我虽然站在立场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都爱你，希望你过得幸福。我相信能和你爸找到共同点，求同存异嘛。”
　　“嗯。”黄瑜雯点点头，说道：“枫哥，我们去吃饭吧，肚子饿了。”
　　“啊呀，真是的，可别饿坏了我家瑜雯。”
　　晚上，两人就在下榻的小别墅底楼温泉池泡温泉。穿着游泳衣的黄瑜雯说不出有多妩媚，吹弹可破的凝脂雪肤更将她的美丽衬托得无与伦比，引得叶之然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并且不无妒意地说道：“瑜雯，以后不许你和其他人来泡温泉。”
　　“嗯啊。”黄瑜雯解释道：“我只跟妈妈和念悦姐来过。”
　　“丽峰市的那套别墅暂时不要卖掉，过几年房地产价格上来了再说，我们有空也可以去那里住几天，平时定期安排人去清扫一下就可以。”
　　“嗯啊，那绍安要买房子吗？”
　　“不用，绍安离省城距离近，没必要再买，再说我也不知道会在绍安工作多长时间。”
　　两个人泡在池子里，轻声商量着未来的生活。
　　“我家瑜雯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很会赚钱，你在水门县、丽峰市和省城和HK都买了房子，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得到表扬的黄瑜雯使劲忍住笑意，明明很得意，却故作矜持道：“也就一般一般啦。”
　　叶之然伸手去刮她的鼻子，这个很没志气的女子不仅不躲，还怕他手伸得太长会累着，主动把头凑过来。
　　这样刮了刮鼻子，叶之然说道：“在我心里，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厉害，念悦就不知道怎么理财。”
　　“我觉得念悦姐很厉害啊，比我懂得多。”
　　“她啊？看上去厉害，其实还很孩子气，倒是我家瑜雯，这些年成熟了不少。嗯，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拖了，快点给我生个孩子吧。”
　　虽然他们选择的这个时间点没其他人泡温泉，黄瑜雯还是羞得满脸粉红，用低到只有叶之然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嗯啊。”
　　“你和念悦以后不要闹矛盾啊，她有时候会使点小性子，我们就顺着她好了，她这个人没有过夜的仇恨，有口无心的那种。”
　　“我知道呢，再说我和她不住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矛盾。”
　　叶之然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瑜雯，生孩子很辛苦的，你怕不怕？”
　　黄瑜雯快速摇头，道：“不怕。”
　　“要是生二个呢？”
　　虽不懂叶之然的用意，她还是摇头，说道：“不怕呢，我会很高兴的。”
　　“生孩子的时候，我会到HK来陪你的。”
　　“嗯。”
　　“我和马艳丽联系一下，让她找个可靠的人和你假结婚。最好是外国人，这样，你爸妈也可以和人有个交代，就说你嫁到国外去了，不劳师动众也有了理由。”
　　“嗯。”
　　“不用担心，在HK这边，办这些小事不会有后遗症的，再说马艳丽有经验。”
　　“枫哥，你有时间要多陪陪嘉嘉，他很可爱的。”
　　叶之然叹口气，道：“尽量吧，就是你将来的孩子，我可能也照顾不周。”
　　黄瑜雯羞羞地说道：“不要紧，还有念悦姐帮忙。”
　　“就是念悦也不一定搭得上手，因为第一个孩子我要送人。”
　　饶是一向言听计从的黄瑜雯也大吃一惊，问：“枫哥，孩子怎么可以送人？”
　　叶之然又伸手去刮她的鼻子。这次，黄瑜雯虽然没有躲避，但也没有主动送上门来。
　　“傻丫头，是送给你们黄家。第一次孩子就姓黄，给你爸做亲孙子，继承你们黄家的香火。我就是用这个条件去堵他的嘴，让他同意我们的事。”
　　“这样啊？”瑜雯有些难为情，把头凑过来，抬起下巴。心有灵犀的叶之然便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黄瑜雯笑得像一朵娇嫩的鲜花。
　　在温泉中泡的时间不能太长，说了这么几句话，叶之然拉黄瑜雯起来，道：“瑜雯，我们不泡了，回房间造人去。”
　　黄瑜雯轻声惊呼了一声，被这满嘴胡说的家伙的羞得抬不起头来，忍不住在他背上擂了一记。孰知这个惫懒无行的家伙“哈哈”大笑，乍一看宛若一个纨绔弟子。
　　……次日上午，叶之然偕黄瑜雯在风景区几个主要景点转了转，黄瑜雯对这里的历史名胜非常熟悉，自然给叶之然做导游啦，娓娓讲述这里的故事，讲的人兴致盎然，听的人怡然自得。
　　这边，念悦下火车后，母亲开车到车站接她，为了增加张恒良谈话的效果，叶青丽在爱女面前闭口不谈昨天的事，倒是念悦嬉皮笑脸地问：“妈妈，这么急催我回来什么事啊？”
　　“你爸在家等你，到家再说。”
　　到了家，一家三口坐在书房里，开始审问张念悦。
　　张恒良问：“念悦，你和叶之然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很好啊。”
　　“是不是叶之然恐吓你了？”
　　张念悦睁大眼睛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不解地问：“爸妈，你们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张恒良最担心的就是女儿慑于叶之然的淫威，逆来顺受，受了委屈，这时候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心里未免有些奇怪。
　　“嗯？那你说说，叶之然和黄瑜雯怎么回事？”
　　“他们啊？”念悦眼珠子乱转。
　　张恒良冷着脸说道：“你不要动小脑筋欺骗父母，说实话。”
　　“噢，他们其实没事啊。”
　　叶青丽忍不住说道：“你还说没事，我昨天亲眼看见黄瑜雯挽着叶之然的手从火车站出来，这还没事？”
　　张念悦心下稍安，说道：“妈妈。黄瑜雯救过木头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她认了木头的父母做干爹干妈，就是木头的妹子了嘛，挽住手臂有啥关系啊？”
　　叶青丽被念悦的“傻样”气得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兄妹关系？黄瑜雯看叶之然神色，是女人看自己男人才有的那种神色，决计错不了。”
　　“妈妈，你这完全是猜测，不能作为依据。”
　　张恒良看着她们母女的对话，心里判断着女儿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照常理说，如果念悦不知道叶之然和黄瑜雯两人的事，听母亲说看到的事情时会非常激动，一方面追问事情经过，一方面怒气冲天地想着对策，但看念悦从容自如的样子，明显就是知道他们两人的情况，而且，她是认可这种关系的，这让张恒良有些震惊！
　　他沉下脸说道：“念悦，在爸爸妈妈面前你要讲实话。我问你，你是不是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
　　呃？
　　张念悦故意装傻：“爸爸，同意什么啊？”
　　“是不是想让黄瑜雯替叶之然生个孩子？”
　　“啊？”母女两人同时轻呼一声。
　　叶青丽是为张恒良的大胆推测而惊呼，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张念悦则是因为父亲一下子把事情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而惊讶。
　　张恒良蓦地喝道：“糊涂！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有没有想到，他们两人感情不断上升，会导致你出局！”
　　“哪怎么会？不说木头不会变心，就是瑜雯和我，也不是普通的关系。”
　　叶青丽听到念悦这句回答，才明白张恒良不是信口开河，急怒攻心之下一巴掌就往念悦脸上抽去。


第949节 省委副书记勃然大怒（上）
　　叶青丽急怒攻心，一巴掌向念悦抽去，“啪”地一声，念悦脸上留下五根清晰的指印。
　　书房里，三个人一齐楞住，连叶青丽都不相信自己抽了爱女一巴掌。
　　念悦吃惊地看着母亲，兀自不信：“妈，你打我？”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叶青丽这是女儿懂事之后第一次动手打她，而且打得这么清脆，等醒悟过来，不禁又痛又悔，搂住念悦哭出声来：“念悦，你怎么这么傻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
　　念悦从没想到自己在母亲的哭声中也会感觉伤心。这件事她是始作俑者之一啊！当初是她和瑜雯商量好行动，因而便宜了叶之然这臭小子的。她怎么会为此事伤心？不应该啊！但是，在父亲的震怒，母亲的哭声中，她的委屈竟然如九天垂下一条瀑布，突然之间狂泻。
　　这个从小到大泡在蜜水中长大的女子，从一出生开始就得到父母和叶老的万般宠爱，过着心想事成的生活；大三的时候遇到叶之然，又很快坠入爱河，随后的生活就在叶之然的娇宠渡过。无忧无虑的她对生活的理解其实比黄瑜雯更加简单。这时候，在母亲痛惜的哭声中，她才忽然醒悟到，自己让黄瑜雯和丈夫发生关系，竟然是因为内心深处害怕失去叶之然而故意取悦于他。
　　是因为在得知自己基本上失去生育能力后，潜意识里对叶之然怀有很大的歉疚之心？是因为知道黄瑜雯对丈夫一片痴心，而丈夫虽然严守着最后的一条底线，但内心深处也怜爱着黄瑜雯的？是因为觉得这样子孤注一掷后，丈夫从此对她也怀着愧疚之心，因而疼爱她一辈子？
　　念悦自己都有些茫然。
　　张恒良不悦地训斥叶青丽：“念悦回来了，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你发什么急啊？把女儿打成这样？”
　　叶青丽赶紧去卫生间，绞了把热毛巾，给念悦擦脸。
　　母女之间自然没有仇恨，念悦除了感觉种种委屈，但非常理智，低着头说道：“爸爸，我把黄瑜雯的事详细说一说。”
　　张恒良点点头，柔声道：“有什么说什么，爸爸妈妈自然是站在你一边的。”
　　念悦便坦陈了一切。
　　叶青丽听得直跺脚，道：“念悦，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婚姻问题上这么糊涂？你自己把黄瑜雯推给叶之然，让我们怎么批小叶？”
　　“妈，你别骂木头，木头良心挺好的，和黄瑜雯好了以后，也是偶然才见一次面，而且，每次见面前，他们两人都会告诉我的。”
　　叶青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这笨孩子，你以为叶之然是什么？是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和你说一声就什么都可以容忍？”
　　张恒良冷静地问：“那么，他今天去黄瑜雯家，也是为了谈这件事？”
　　“嗯。”
　　“他准备怎么处理黄瑜雯？”
　　“木头说，他准备说服瑜雯的爸爸，让瑜雯就这样跟着他，永远没有名分。”
　　张恒良眉毛一挑，冷笑道：“你和他都是昏了头了！黄民海是什么人？现任的苏省省委副书记，换届之后就要走上正部级序列。他的女儿这么漂亮，这么有才气，会同意没名没分地给人做小？他堂堂省委主要负责人的女儿要是肯给人做小，你们的荒唐事我也可以不管，随你们闹去！”
　　“爸爸，你说的是真的？不许反悔啊！”
　　叶青丽有些着急地说道：“念悦，怎么说了半天你还没有思想觉悟啊？你要是容忍黄瑜雯，将来你还有什么地位？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是违反婚姻法的。恒良你也是，怎么能说这种话。”
　　稳坐泰山的张恒良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些事情黄民海怎么会不懂？而且，他怎么可能同意？你不用着急，就等着叶之然下午灰溜溜地回来，到时候我看他怎么说。”
　　苏省省委常委家属小区。
　　因为有黄瑜雯带路，警卫只看了叶之然一眼，就直接放行。这一幕不禁让他回忆起许多年以前，他第一次进入长江省常委家属小区时的情景。
　　进入黄瑜雯家，黄民海和正戴着老花眼镜坐在客厅沙发上在读报，林茹真在看电视节目。
　　叶之然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民海书记，瑜雯妈妈，很久没见面了。”
　　黄民海抬起头来，也让他有时空穿梭的感觉。
　　十年前，女儿领着这个略有些稚气的乡镇干部进来时，他也是这么称呼他们的。十年以后，当初的乡干部摇身一变，已是长江省声名最健的正厅级官员，连总理都对他刮目相看，让他感触良深。平心而论，这样的人做自己女婿自然是无可挑剔的。黄民海静下心来想女儿婚事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很深的后悔。早知道女儿这么死脑筋，他早应该在叶之然还是乡干部的时候就毅然出手，将他调到长江省政府来，不让他再和张念悦来往，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那时候，他想得太多，一方面觉得女儿年轻还小，另一方面也还想观察观察叶之然。毕竟以他的地位和瑜雯的美貌，每天前来提亲的踏破门槛，想不到后来会搞成这样！
　　黄民海不咸不淡地站起身，说道：“到书房里来。”
　　叶之然忙说了声：“好的。”跟在黄民海身后进书房。
　　林茹真见女儿迟疑不决的样子，大有偷听的嫌疑，说道：“瑜雯，你过来。”
　　黄瑜雯只得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说，昨天哪里去了？是不是和叶之然在一起？”
　　“啊？没有没有，我……昨天和张念悦在一起。”
　　林茹真叹口气，她是过来人，只看看女儿眉目间那种神色就猜得出她做了什么事。
　　书房。
　　黄民海径直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说道：“你把门关上。”
　　叶之然关上门，老老实实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形成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的那种格局，对久处官场的他来说，这样谈话反而让他感觉轻松。
　　办公桌对面，黄民海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压力很大啊。
　　叶之然虽然准备了多套方案，这时候还是感觉无法张口。民海书记此时不仅官威凌人，而且，还有一家之主的那种震慑力。
　　瑜雯的父亲这个身份比省委副书记更让叶之然畏惧。
　　“民海书记，我这次来主要是向您汇报一下瑜雯的事情。”他这样艰难地开口。
　　谈话在这样不伦不类的话题中开始。
　　没一点好脸色的黄民海沉稳地说道：“说说看。”
　　和民海书记这样的上位者谈话，叶之然没有半点主动权，他按照准备好的思路说道：“瑜雯的意思，想去HK找个外国人结婚……”
　　暗吃一惊的黄民海很快明白这是虚晃一枪的把戏，他稳住心神，不露出一丝感情色彩，问：“什么意思？”
　　“就是假结婚的那种，HK那边有朋友在，可以做得不留后遗症。”
　　“然后呢？”
　　叶之然心里开始打鼓，民海书记越是冷静他越是感觉把握不大，先前的雄心壮志瞬间丢失大半，但是，如今的局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接着说道：“伯父，瑜雯的情况您也知道，和我认识十多年来，我曾经劝过她多次，让她找个人嫁了，但是，她非常固执……现在她的年龄也上去了，她对我说，已经不想结婚了，只想给黄家留个后代……”
　　黄民海眼皮直跳，内心早已消化了叶之然的意思。哼！打得倒是如意算盘，用假结婚来堵天下悠悠之口，用给黄家留一个后代来换取他的点头。
　　“还有呢？”
　　“以后的生活，随瑜雯的意，是住在HK，还是留在国内，或者两头都住，都由她决定……我可以向您承诺，此生都会尽力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除了名分，其他的都可以给她。”
　　黄民海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叶之然，你打得如意算盘！我们这样的人家，岂能让瑜雯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再说你的狗屁主意，还不是想娶两个女人？你这是在犯法知道吗？别以为你已经是市委书记，上面又有欣赏你的领导就可以胡作非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丢官卸职。”
　　怒吼声自然惊动了客厅里时刻关注着书房动静的母女，黄瑜雯“啊”地一声站起，急忙往书房方向跑。
　　事情到了这一步，叶之然知道如果退缩一步，那么他和黄瑜雯的事就再也没有和好可能，这时候也有了豁出去之心，说道：“我自然相信您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您这样做了，对瑜雯没有任何好处。都说知女莫如父，瑜雯的心事你不会不明白，我如果有好的办法，早就实施了，又怎么会让她受这么多年的苦？伯父，我们能静下心来讨论这件事吗？”
　　门外的黄瑜雯听到叶之然这几句话，已经感动地热泪盈眶，拍打着门说道：“枫哥，你开门，我来和爸爸说。”
　　黄民海怒不可遏，说道：“你要是真的为瑜雯考虑，为什么还和张念悦结婚？你要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既有责任心又有爱心，怎么不和张念悦离婚？你现在又不想离婚，又想要我家瑜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950节 省委副书记勃然大怒（下）
　　叶之然说道：“伯父，我不会和念悦离婚的，也不想让瑜雯受更大的委屈。如果您有更好的办法，我无不依从。如果没有更妥当的办法，我和瑜雯商量的办法未尝不可一试。”
　　“砰！”一声巨响。
　　黄民海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方砚台就往叶之然头上掷去，叶之然往旁一闪，砚台扔在门上，发出巨响，随后落地碎成数块。
　　黄民海脸色铁青，指着叶之然骂道：“叶之然，这是一个市委书记该说的话吗？我给你这么多时间考虑，你就想出这么个自私自利的荒唐主意？你把瑜雯放在什么地位？把我黄家放在什么地位？”
　　门外，黄瑜雯和林茹真刚停住脚步，听见黄民海扔砚台的声音，“砰”一声响将两人都吓了一跳，随后书房里传出黄民海怒不可遏的咆哮。黄瑜雯忙拍打门口，叫道：“爸爸开门，枫哥开门。”
　　林茹真也担心里面两人发生什么意外，叫道：“民海，你开门，有话好好说，别气坏了身体。”
　　叶之然便打开房门。
　　母女两人走进书房，看了看地上，却见黄民海极其钟爱的一方古砚碎成数块，知道黄民海是真的动怒了。林茹真忙走到黄民海身边，轻声说道：“民海，别发这么大火，你也有些年纪了，身体要紧。”
　　脸色铁青的黄民海盯着叶之然看，那架势随时还会拿起桌子上的东西扔过去；叶之然身体站得笔直，这时候为了念悦不肯稍作让步，又无计可施，只得运用曾国藩的“挺”功，硬着头皮挺过这难堪的时刻。
　　黄瑜雯见父亲和叶之然谈崩，明知她的行动可能会进一步激怒父亲，却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手塞进叶之然的手掌里，手牵手并排站在一起，表示同进同退之意。
　　“哈哈！”黄民海用手指着女儿，不怒反笑，对林茹真说道：“你看看你的女儿！情愿给别人作小！还要在我们面前示威！枉费我这么多年的教育，真想要气死我啊？”
　　林茹真垂下眼泪，哭道：“我们家这是怎么了？儿子不做男人要做女人，女儿好端端的人家不嫁，非要给人做小老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黄民海厉声说道：“休想！除非她不是我的女儿。”
　　叶之然忙用力握住黄瑜雯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然后松开黄瑜雯的手，看着她说道：“瑜雯，你在家好好陪陪父母，不要惹他们生气。事缓则圆，反正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
　　黄瑜雯坚定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枫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黄民海怒道：“叶之然，你别以为瑜雯向着你就可以胡作非为，我下星期就向长江省委领导反应你的问题！看你还怎么混得下去！还有，你以后不要再上我家大门……滚出去！”
　　又对林茹真说道：“茹真，把瑜雯关起来，不许她一个人出门，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两个。”
　　叶之然脸色凝重，这个结果显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时刻说任何话都没用，徒增厌恶而已，他便平静说道：“伯父、伯母，那我走了。”回转身拍了拍瑜雯的肩膀。
　　黄瑜雯想送他出去，黄民海又陡然喊道：“不许送，你给我上楼去！茹真，看住她。”
　　林茹真走到瑜雯身边，握住女儿的手，示意她不要再有过激行为，使事情更加无法收拾。
　　叶之然走出黄家大门，屋外，三十四度的高温热意袭人，而他的心情却降到冰点。以前他和黄民海之间虽然也有过不愉快，但是这样的决裂却是第一次，姑且不论他说的向长江省委反应生活作风问题是否成真，至少他和黄瑜雯之间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
　　这边，黄瑜雯眼巴巴地看着叶之然被赶出家门，心中愁苦，却又不能和父亲发狠。黄民海的那句向长江省委反应问题的话让她有惊心动魄之感，所谓关心则乱，小丫头又没有官场经验，浑不知城府二字怎么写，张口说道：“爸爸，你千万不可向长江省领导说枫哥的坏话。”
　　黄民海正对这个倔强的女儿无计可施呢，一听此言，顿时有了主意，当即说道：“为什么不反应？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我让长江省委撤了他的职，严肃处理。”
　　黄瑜雯脸色大变，抗声说道：“爸爸，你要是这么做了，从此以后你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说到做到。”
　　黄民海好不容易手里有了筹码，岂能轻易作废？冷冷说道：“不管！这小子气死我了，勾搭我的女儿，岂能轻易放过他？”
　　“爸爸，这事不怪枫哥的，是我自己想跟他过日子的。”
　　“你要我放过他也可以，但是你以后不得和他见面。”
　　黄瑜雯心下踌躇。
　　黄民海紧逼一步，说道：“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去长江省委。”
　　黄瑜雯没辙，只得先答应了再说：“那好，我不去见他。但是，如果你做了这事，我们之间就……”她憋了半天，也说了句狠话：“……就断绝关系，我去长江省陪枫哥过日子。”
　　黄民海对林茹真眨眨眼睛，说道：“茹真，瑜雯就交给你了，她要是什么时间偷偷跑出去了，你就告诉我，我立即去长江省委和叶之然算总账。”
　　在NJ军区高级将领居住小区，张恒良、叶青丽、张念悦各怀心事。
　　叶青丽有些后悔失手打了女儿，本来还有满腹话要对念悦说的，这时候就有些难以开口。默默地吃过午饭，叶老和才叔两人散步过来，进了张恒良屋子。
　　“念悦回来了？怎么不过来看爷爷？”叶老笑呵呵地问。
　　一家三口神色都有些怪异。
　　“嗯？怎么了？”叶老慢慢走近，随后看到念悦一边的脸庞有些红肿，惊讶地问：“恒良，怎么回事？”
　　“唔，叶老，您这边坐。我们没什么事，就是说了念悦几句。”
　　叶老眼睛一瞪：“是不是你打她了？”
　　这边，念悦听了叶老的话，开始抽泣。
　　叶老大为心疼，怒道：“恒良，念悦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抽她的脸？”
　　叶青丽说道：“叔，这事不怪恒良，是我打的。”
　　叶老呵斥道：“念悦再有错，你也不能这么打她，你长这么大，我打过没有？念悦，过来。”
　　念悦很委屈地过去。
　　叶老抱着念悦，心疼地说道：“念悦，你做了什么事了？你妈会这么不高兴。”
　　张恒良便说道：“叶老，是叶之然的事，这浑小子翅膀硬了，开始欺负念悦。”
　　念悦嘀咕道：“这事和木头没关系的。”
　　叶老往沙发上一坐，说道：“究竟怎么回事？恒良你来说。”
　　张恒良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叶老不满地问念悦：“念悦，这件事不是二三年前我就提醒过你吗？家里坚决不同意的。”
　　叶青丽一怔，问：“叔，你知道这件事？”
　　“唔，二三年前，念悦带着黄瑜雯到常嘉老屋住过几天，就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对她们两个都说过了，这种事情绝不容许发生，念悦怎么又犯糊涂了？”
　　“情况不一样了嘛。”念悦说道。
　　“怎么不一样，你说给爷爷听听。”
　　“黄瑜雯不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她有了孩子就去HK生下来，说好了给我一个的。”
　　“嗯？她没结婚有了孩子还怎么做人？真是荒唐。”
　　“不是的，爷爷。黄瑜雯打算到HK找人假结婚，然后把孩子生下来。一个她自己抚养长大，另外一个送给我。”
　　“你就不怕小叶变心？”
　　“木头不会变心的，最多就是心里同时有我们两个人。”
　　“胡闹！”叶老脸色一沉，想了想，又笃定地说道：“这事不要说我们反对，黄瑜雯家里更加反对，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啊？伦理、道德、法律一大堆麻烦，更别论感情问题。”
　　张恒良说道：“小叶下午应该去黄瑜雯家了，等他过来的时候我们狠狠地批评他。”
　　念悦不满地说道：“爸爸先前不是说过，如果黄瑜雯爸爸同意了，你就不发表意见吗？”
　　呃？
　　叶老说道：“我看根源在小叶身上，官越当越大，思想问题也越来越严重，这件事要好好批评。”
　　念悦说道：“爷爷，这不能怪木头的。你知道，黄瑜雯不仅救过木头的命，而且还救过我的命。她因为比我晚认识木头，木头才不接受她的。但她苦恋了十多年，拒绝无数优秀男子，比我还痴心。我是看在她这一点上，才同意她和木头生孩子的。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下辈子就有了寄托，否则，这么漂亮聪慧的女子一个人过一辈子太可怜了。”
　　叶老说道：“念悦，你到房间里去，我们等小叶过来，和他好好谈谈，了解一下他的真实想法，别的我可以不管，但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
　　这边，叶之然叫了辆车租车，走进念悦家门口时，看到叶老、张恒良、叶青丽三人端坐在客厅里，唯独不见张念悦。再看看他们几人的脸色，心里明白又一个考验来了！


第951节 三堂会审
　　叶之然走进念悦的家，见叶老、张恒良、叶青丽都坐在客厅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又一个考验来了！
　　这架势，三堂会审啊！
　　“爸妈，爷爷，念悦呢？”他这样假装镇定地打招呼。
　　叶老用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指了指面前的单人沙发，道：“小叶，你过来，坐这里。”
　　叶之然挠挠头，走过去老老实实地坐下。
　　叶老又说道：“恒良，你来问。”
　　张恒良如今是NJ军区主力集团军军长，是华夏国响当当的实力派高级将领，上升潜力无穷，多年来在部队中说一不二，形成了强大的气场，尚未开口，压力就正面向叶之然推来。
　　“小叶，你下午到哪里去了？”
　　叶之然一听就知道念悦已经把什么都讲了。呃？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口诀，说道：“我下午去见苏省省委民海书记了。”
　　“去干什么？”
　　“唔，去向民海书记了解一下绍安市的几个主要领导的情况，民海书记曾任长江省常务副省长，对长江省官员比较熟悉。”见张恒良脸色不对，又加了一句：“还有件事是为了黄瑜雯，也要和民海书记谈一谈。”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将假藏在真里面，让人莫辨虚实。
　　“谈黄瑜雯的什么事？”
　　“唔，这个……念悦和黄瑜雯有些胡闹，然后，有一次我喝了酒，做了些错事，这次去就是为了向民海书记说清这件事。告诉他，我和念悦感情弥笃，会相守相爱一辈子的，不会停妻再娶。”
　　张恒良自然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直奔问题的核心：“你去做民海书记的思想工作？想让黄瑜雯给你生孩子？”
　　脸色不怒自威。
　　叶之然老脸一红，被岳父逼进了死角。但就像他在黄民海面前维护念悦的利益一样，他在张恒良面前也得维护瑜雯。
　　“爸，这件事说起来非常荒唐，但是也有一定的原因，倒不是念悦的缘故，我其实……其实对黄瑜雯有一种同情之心。她现在发誓不和人结婚了，但是又想要个孩子能陪她过日子……所以，我想去说服她父亲同意黄瑜雯的选择。”
　　张恒良面沉如水：“她爸爸同意了？”
　　“……没有，民海书记非常震怒，将我赶了出来，并且将黄瑜雯禁足了。”
　　明明松了口气，张恒良却摆出一副更加气愤地模样，说道：“叶之然，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别说民海书记将你赶出来，我也很想将你赶出去。做人要有基本原则，什么事情可以碰，什么事情不可以碰，你应该很清楚。念悦是很善良的一个人，她因为喜欢你，所以什么事情都顺着你，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样做对得起她吗？我警告你，你要是做了让念悦不高兴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
　　和张恒良认识到现在，这尚是他第一次这么沉下脸来说话。叶之然叹口气，说道：“爸，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爱惜念悦的心从未有过改变，念悦永远是我的妻。即使在瑜雯的事情上，我也会尊重念悦的真实意愿，念悦如果不喜欢我和黄瑜雯交往，我就会刹车，这是我的底线。”
　　张恒良、叶青丽、叶老三人听了叶之然这句保证，心底稍稍慰藉一些。他们都知道叶之然说的基本符合事实，单凭二年前念悦瞒着叶之然带黄瑜雯到常嘉见叶老就足以说明念悦是赞成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这时候，三个人都对念悦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念悦怎么可以为了让黄瑜雯付出的爱有所回报，竟大方地将爱人分享出去？万一叶之然彻底变心了怎么办？
　　叶老叹口气说道：“小叶，这件事，你和念悦、黄瑜雯三个人都有做错的地方，过去的就不说了，我只想知道以后你们怎么办？我们都不会同意你和黄瑜雯再有什么纠葛。”
　　要叶之然当着他们的面保证从此和黄瑜雯一刀两断，他万万做不到。论瑜雯对他的感情，丝毫不比念悦浅，而且，如今的黄瑜雯又被父母禁足，他想着怎么去营救她呢，岂会从此放手？
　　正沉吟着怎么回答叶老的话，念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坐到叶之然那张单人沙发的靠手上，说道：“爷爷，你们不要逼木头了，只要他像以前那样一直爱我，我就什么都满足了。黄瑜雯的事就顺其发展好了，我对木头、对瑜雯都有信心的。”
　　叶之然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然后发现她脸庞上的异常，惊讶地问：“念悦，脸怎么了？”
　　“唔，没什么，有些过敏。”
　　叶之然站起身仔细去看，念悦推开他，道：“没什么啦，已经涂过药膏了，明天就好了。黄瑜雯怎么了？我刚才没听清楚。”
　　“她被父母关起来了，恐怕短时期内见不到她人。”
　　“啊？哪怎么办？”
　　在念悦的长辈面前，叶之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道：“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们夫妻两人这样唧唧哝哝地说话，让叶老、张恒良和叶青丽都感觉很无奈。不管怎样，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们，叶之然和念悦之间的感情没有变质，这让他们在愤懑的同时又有些无处使力之感。好在他们听说黄瑜雯被关在家里不许和叶之然见面，让他们稍稍安心。
　　叶老说道：“小叶，我和恒良、青丽怎么对待你的，你应该知道。”
　　“爷爷，你和爸妈的恩情我始终放在心上，我向你们保证，这一生都要让念悦快快乐乐地生活的，不会让黄瑜雯损害念悦的利益。”
　　念悦做作地在叶之然脸上吻了一下，说道：“木头，我相信你。”
　　叶之然转脸对念悦父母说道：“爸妈，你们也请放心吧，念悦永远是我的爱妻，你们如果有时间，多到绍安来看看念悦。我和念悦今天就要回去的，换届之前事情特别多，非常忙。”
　　叶青丽因为这一个巴掌，心里想着怎么弥补，便说道：“你忙的话自己先回去，念悦在家里多住两天再走。”
　　叶之然点点头，道：“念悦，那你再住几天陪陪爷爷和爸妈，回来前打我的电话，我派车来接你。”
　　张念悦点点头，说道：“那你每天给我通话，酒少喝些。”
　　“嗯，知道。”
　　出念悦家门口，叶之然到马路上拦了辆出租，然后直奔火车站。
　　这次苏省之行最后是这个结果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这下子自己在念悦父母面前留下坏印象不说，还让黄瑜雯被关了起来，更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愧疚。
　　民海书记威胁说要到长江省委控诉他的生活作风问题，倒并不让他怎么担心，黄瑜雯是他的女儿，出了叶之然的丑其实也是出他自己的丑，他断断不会做这种既损人又害己的事情，如果真的要他好看，有许多办法来打压的，不会用女儿的名声来做文章。
　　这样想着，越想越乱，他索性把心一横，心道：“随他们去，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吧。”
　　下了火车，刘大成已经等在火车站出口，接上叶之然后直奔绍安市。
　　……周一上班，沈荣进来汇报工作。
　　市委秘书长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安排市委书记的行程，去哪里考察、参加哪些活动、发表哪些讲话，接见哪些人等等，说穿了就是大秘书的作用。而宋城的主要任务是安排哪位领导来汇报工作，并伺候好省委书记的衣食住行等等。
　　“秘书长，上半周有哪些活动？”
　　沈荣汇报道：“今天有两个会议，上午参加市直机关负责人学习三个代表思想报告会，下午参加全市妇女工作大会。周二上午去软件产业园调研，下午二点去软件研究所，下午四点要去团市委干部大会上发表讲话，下午五点会见台东科技总经理王伯强，晚上请王总吃饭。周三计划到籍宁区调研工作。”
　　沈荣做惯了幕僚工作，安排这些事情得心应手。
　　叶之然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就要换届了，市委办的人事安排你先考虑一下，可以进行适当调整，有了具体人选你先和伟全部长商量一下。”
　　“好的。”
　　“下半周安排一次常委会，先把嘉南市交流过来的干部安排好，让他们尽快投入工作。”
　　“好的。”
　　随后，叶之然让宋城将组织部长郭伟全请来，商量常委会的人事安排。
　　郭伟全身材和叶之然差不多高，进办公室后就在叶之然的对面坐下，问：“叶书记，有什么指示？”
　　“伟全部长，这周常委会将讨论嘉南市交流过来的五位干部工作安排，组织部有没有考虑好相应的位置？”
　　郭伟全汇报道：“这次交流过来的五位干部，都是副处级岗位，书记您有什么具体意见？”
　　“这五位交流过来的干部能力都比较强，可以安排到第一线工作，市直机关原则上不要安排了。”


第952节 吴茵来到绍安
　　郭伟全点头道：“叶书记想得周到，基层政府可以更好地培养干部的综合能力，对他们的成长有帮助。绍安市目前有六个区县，五位干部差不多每个区县可以安排一位。”
　　叶之然说道：“可以，原则上让这些同志到比较重要的区县市去工作，像诸周市，静语市长离开后，那边的领导力量需要进一步加强。”
　　摸透一把手的思想，是每个领导的功课，郭伟全如果连这都不清楚，那他离下课就不远了，点了点头说道：“诸周这样的大市，确实需要有能力的干部去辅助，水门县的吴茵就不错，可以胜任市委副书记的职务。”
　　“唔，伟全部长考虑得比较成熟，这样我就放心了。”
　　嘉南市交流到绍安市的五位干部中，叶之然指名要了三位。一位是水门县委常委、副县长吴茵；一位是他的第一任秘书潘庆，这时候也已经官任常嘉县副县长；第三位是国强市长的第一任秘书胡亚平。
　　将胡亚平交流到绍安市来，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国强市长减少难题。自从胡亚平的老婆钟晓丽写了举报信败露后，胡亚平在嘉南市混得很艰难。为了东山再起，他厚着脸皮隔三岔五地去国强市长家里烧香。做官和做人的道理一样，只要脸皮够厚，厚到明明对方不待见依然满脸堆笑地上门帮助做杂事，对方就有些心软。于嘉有时候就不免叹气，小胡其他都好，就是娶了个不贤德的妻子，其实本人倒不怎么坏。
　　时间久了，这种意思自然也流传到叶之然耳朵里。
　　叶之然考虑了很久，国强市长眼看就要上位任市委书记了，胡亚平是他的首任秘书，到时候不提拔他的话别人也会觉得怪异。但如果提拔了他，胡亚平打着唐国强的旗号，在嘉南市就会如鱼得水，还不如将他交流到绍安市来，一方面解决国强市长的难题，一方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怕他兴风作浪。
　　这天上午，吴茵提早一天来到绍安市，在沈荣陪同下来到叶之然办公室。
　　“叶书记，我终于回到你身边工作了。”吴茵向来有些做作，她起步阶段和沈荣平起平坐，如今一个已经是副厅级领导，一个仍是副处级干部，地位相差悬殊，更让她后悔没有紧紧追随叶之然。此时见到叶之然，竟然眼泪汪汪，声音颤抖。
　　“哦，吴茵来了。”叶之然站起身，走到沙发边，说道：“来，坐下说话。”
　　吴茵扭动硕大的臀部，走到沙发前，又眼泪汪汪地说道：“书记，你以后就别扔下我不管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呐，你走了之后我的日子就变得艰难。”
　　叶之然知道，艰难一说是夸大其词了，不过，后任领导不再将她当作心腹使用却是一定的。
　　“吴茵，你要作好思想准备，副处级的位置还要保留一段时间，而且，你到了地方工作以后，如果工作没做好，要想升职就没那么容易。”该敲的木鱼叶之然自然要敲，免得她持宠而骄。
　　吴茵那张脸，喜怒哀乐说来就来，就像在放电影。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请书记放心，秘书长已经和我交代过了，诸周市是一块非常重要的阵地，同时也是绍安本土干部的大本营，形势特别复杂。我到了那边工作后，一定会沉下心开展工作，促使市委制订的各项政策、指导思想深入贯彻下去。”
　　“对你的能力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有问题多打电话沟通。”
　　吴茵连连点头，说道：“书记，就怕你觉得我的电话太多。”脸上自然是喜气洋洋的，眨了眨眼睛，又问：“书记，我听说诸周曾经是您解决本土干部问题的主战场？可惜那时候我人在水门县，没能参加你领导的作战。”
　　论拍马屁的功夫，吴茵和沈荣半斤八两，各有各的绝招。
　　“绍安本土干部问题由来已久，不是靠一次战斗就能解决的，你到诸周市后担子很重，既要沉得下去，又要浮得起来，工作上多和政法委书记林海配合，静语市长在那边也留下了一批干部，团结好了，对搞好诸周市的工作很有帮助。还有一点，诸周市新任市委书记钟志山是绍安市委常委，你一定要尊重他的领导地位，别搞出什么事来。这也是考察你领导能力的一个方面。”
　　这是担心她仰仗他的支持不将诸周市委书记放在眼里，在班子内部形成斗争格局。
　　吴茵认真地说道：“书记，我这次来绍安市任职，是准备掉几斤肉的，一定会尊重诸周市主要领导，扎实工作。只有做好了工作，才能对得起老领导的眷顾之情。”
　　叶之然道：“沈荣，嘉南市交流过来的干部，安排一次集体谈话，我和伟全部长都参加，你安排一下。”
　　吴茵问道：“书记，您爱人在家吗？我好久没见到她了，晚上上门来拜访一下。”
　　“你要来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她这几天回苏省娘家了，估计后天才回来。”
　　“哦，那我后天来看她。”
　　等吴茵扭着肥硕的屁股走出办公室，叶之然从苏省返回之后的糟糕心情终于有所好转。
　　一动则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作为绍安市委一把手，叶之然可以轻而易举在绍安这块土地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绍安本土势力在别的领导眼里是大问题，在他眼里不成问题。他已经制订了整套方略，通过分化瓦解先将其中的核心干部打散，然后将他们的利益和全市的发展捆绑在一起，他有信心在任期内解决这个问题。
　　下午，叶之然抽空召见怀辛岩。
　　从绍安市交流出去的五位干部中，他最看好的就是怀辛岩。平心而论，怀辛岩的工作能力、协调能力都非常出色，要不是他在绍安本土干部中起到纽带作用，叶之然不会将他交流出去。
　　怀辛岩接到宋城的通知也是暗吃一惊。他如今只是产业园排名最靠后的管委会副主任，又即将交流到嘉南市工作，叶书记此时召见究竟何意？
　　这么想着心事，怀辛岩来到叶之然办公室，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宋秘书好，叶书记在吧？”
　　宋城对怀辛岩非常熟悉，怀辛岩早在诸周县的时候就担任周山秘书，顾武彬案件发生之后，周山高升至绍安市任副市长，而他则承受当时的诸周县委打压，最后被迫离开诸周，从这一点来说，两人称之为对头亦不为过。不过，宋城跟随叶之然多年之后，沉稳了许多，已非当日之吴下阿蒙，微笑道：“怀主任，叶书记在办公室，请进吧。”
　　干部是否成熟，面对政敌的时候可以看出几分。怀辛岩走进内套间，恭恭敬敬地说道：“叶书记，怀辛岩来报到了。”
　　“哦，怀主任，请坐。”
　　怀辛岩低眉顺眼地在叶之然办公桌对面入座，看不出一丝慌乱，坐下之后，他微笑着看叶之然，说道：“叶书记，产业园的交接工作我已经做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叶之然稳稳地点了点头，说道：“嘉南市工业基础比绍安市好，这几年经济发展势头很猛，你过去后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在绍安，你受到的干扰太多，不能静下心来做事，这是将你交流出去的最主要原因。在工作中，官员有几个谈得拢的朋友，或者知己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如果形成了利益团体，就会严重影响这一地区的政局稳定和社会发展，任何一届政府都不会容忍。你到嘉南市工作后，要牢记这一点。如果全身心扑在工作上，以你的能力和对官场的领悟力，很快就可以得到进步。”
　　怀辛岩越听脸色越凝重，叶书记这段话批评和期望兼而有之，寓意非常深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领悟透彻的。
　　这样，叶之然说一句，怀辛岩点一点头，等叶之然说完，怀辛岩立即说道：“谢谢叶书记对我这么关心，您的话我回去后一定细细体会，并在今后工作中深入贯彻。”
　　停了停，又说道：“叶书记，有句话我不吐不快，如果说错了请您批评。”
　　叶之然点了点头。
　　“我常听人提及绍安本土干部形成小团体的事。其实，在这一点上，可能是流言蜚语误导了舆论和媒体。绍安本土干部比较团结，这一点是事实，其中有少数人发生贪腐行为也是事实，但是，他们中间大部分干部是好的，在为绍安市的发展勤勉工作。如果将这些干部和其他干部割裂开来，对绍安市的稳定和发展都不利。叶书记，我对绍安市是有感情的，所以才敢说这些，拳拳之心只为绍安更好地发展。”
　　叶之然心道，如果我不知道你是绍安本土干部的关键人物，帮周山、杜正群、李善等人做了很多坏事，还真的会为你这段话打动。
　　“怀主任，绍安新一届市委市政府绝不容忍少数干部为了个人利益和小团体利益抱成一团，来对抗市委市政府的各项决策。只要他们自动脱离这样的小团体，他们仍会得到市委的重用；如果继续阻扰市委市政府各项工作的开展，市委绝不会姑息。”


第953节 神出鬼没的傅斌
　　叶之然明白，以怀辛岩身处绍安本土干部联络人的位置，他们的谈话必定会传到洪白树等人耳朵里。而他找怀辛岩谈话的目的，就是通过他的嘴巴将这些信息准确地传递出去，给他们一个幡然悔悟的机会。
　　晚上，叶之然回到市委常委家属小区。
　　卸任的市委常委搬走之后，常委家属小区重新进行调配。但由于市委书记姚雪峰还没有被免职，所以他的家属仍住在小区，这样新常委就少了一套房子。分配住房的时候，市长王静语向沈荣说明，她前年在绍安买了套房子，一直住在那里，就不搬进来了。沈荣向叶之然汇报后，叶之然打电话给王静语，王静语态度很坚决，说她就一个人，没必要住进小别墅，她的房子离小区也不远。叶之然也就作罢。
　　沈荣安排房子的时候，自然将自己的住房安排在叶之然和章立人隔壁，方便走动。而叶之然的小别墅里，佣人仍旧没变。阿姨本来就是绍安人，上次叶之然去丽峰市任职的时候跟着去了丽峰，这次自然跟随张念悦一起回来。市委招待所的服务员叶小云工作职责就是担任叶之然的生活秘书，每天到别墅帮助阿姨整理房间，有了这两人照料，他的小别墅自然井井有条。
　　早晨，他依然晨跑，不过跑的路径有了改变。原来他总是往城东的软件产业园方向跑，跑到科学路这边折回。杨樱出事之后，触景生情，他感觉心里特别堵，就不往那边跑了。这个曾经心目中最完美的初恋女子，变化之大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如今间谍案告破，案子尚在审理之中，由于她身具美国国籍，叶之然无法预测她的结局，不过，他和她之间此生的缘分已尽，恐怕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那种惆怅每次走过科学路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心田泛滥。
　　杨樱成为他心头的痛，此生再也无法消除的痛。
　　绍安的早晨空气非常清新。
　　由于绍安是旅游型城市，没有大的重工业企业，而且对水泥厂、电厂等污染企业设有严格的禁入限制，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最适合居住城市是有相当大的底气的。
　　叶之然从市委常委家属小区出来后先往东然后到顾戴路时折向北跑，王静语买的那套房子就在顾戴路龙茗路口的新天地小区，跑过她家的那个小区时，叶之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小区门口出来，匆匆走向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小车。
　　顾戴路上绿树成荫，他跑步自然在上街沿上，隔着马路看到这个身影时，叶之然大吃一惊，他仔细地再看一眼，没错，是傅斌。
　　八月的大暑天里，叶之然穿着平脚短裤和短袖汗衫跑步，为了避免被路人认出这是绍安市委书记，他又带着墨镜……事实上，傅斌出门后也没往他这边看，上了车就从停车位倒出来，往他前进的相反方向开走。
　　然而，叶之然心里却泛起惊天巨浪！
　　他不由地想起以前在常嘉县马石乡工作时，他就住在乡政府隔壁的那个小区。有一天早晨跑完步回集体宿舍，他也看到傅斌从王静语住的那个门洞里出来。他回到宿舍还特地看了看前楼，乡党委副书记王静语住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灯。这个镜头一直深深地藏在他心里，此时，再次看到傅斌一大早从王静语住的小区门口出来，不由地联系在一起。
　　他们两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叶之然边跑步边想这件事。
　　在常嘉县工作的时候，他们三人是很稳定的铁三角关系。相对来说，王静语和傅斌的关系更加密切一些。这种关系一直到傅斌来水门县接替他的职务之后才有所改变。他和傅斌之间形成巨大隔阂之后，王静语曾多次居中调解。再后来，叶之然将王静语运作到绍安市任诸周县委书记后，他和王静语的关系开始稳固起来，傅斌虽然也曾经到绍安来过一次，还一起吃过一顿饭，其后就没什么联系，他以为王静语与傅斌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淡了下来。但是刚才看到的镜头让他推翻了所有自以为是的判断。
　　也许他们两人始终就没有疏远，也许他在丽峰市任职的时候，他们两人又走得密切了。
　　叶之然慢慢跑着，在脑子里分析这个情况。
　　傅斌调离水门县后，一直在嘉南市任闲职，这次应该是静极思动，想趁换届之际换换帽子了。当然，在官场中混的人，求进步是共同的心愿。
　　想到王静语有直通省委书记的路子，傅斌找上王静语，说不定还真的心想事成，走上副厅级岗位。毕竟他有县委书记的经历，在正处级位置上的时间也已经有六年了。但是，傅斌如果上位，仍在嘉南市任职的话，很容易给唐国强的工作带来干扰，要是真的走通了省委书记的路子，以他的厚黑功夫，指不定还真能折腾点什么事出来，是个不小的隐患。这样想来，将胡亚平交流到绍安市还真是个妙招。
　　这天上班，叶之然脑子里不时闪现傅斌从王静语居住小区出来的镜头，开始考虑市政府秘书长人选。
　　市政府原秘书长游月如是个信得过的人，早在他担任绍安市常务副市长期间就建立了工作上的友谊。他这次重回绍安市任职之前，为了绍安大局出发，省委书记陆道军和他谈话的时候，让他尽快推荐市政府组成人选。然后这次市委市政府班子调整，市委常委已经全部到位，市政府这边的调整还没有真正开始。省委只推荐了一位副市长人选过来，叶之然还可以运作一位副市长，然后，在年底的市人大会议上通过差额选举后产生。这个人选就是留给游月如的。
　　而游月如留下的市政府秘书长空缺本来是准备留给王静语提名的，但是早晨这一幕发生后，叶之然开始重新考虑这个问题。市政府秘书长是为市长服务的，这个人选如果是自己的亲信，王静语的一举一动就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他这么考虑着人选，感觉目前的局势下，要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王静语又能接受的秘书长有点难。如果让游月如仍旧担任市政府秘书长又有些委屈了她，毕竟副市长和市政府秘书长差别极大，一个副厅级，一个是正处级。而且游月如丧失了这个进步机会有可能在心里产生其他想法，到时候心不在他这边麻烦更大。
　　他将沈荣叫来，问：“秘书长，市政府年底换届之后，秘书长的位置就会空出来，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沈荣的思维完全是围绕叶之然转的，说道：“静语市长是女性，一般来说配一个女性秘书长更加合适……从这一点来说，吴茵其实很合适。”
　　“吴茵？市委已经决定让她去诸周市任职。”
　　“书记，现在只有八月份，离市人大召开的时间还比较长，市政府秘书长的空缺要在人大开完之后才产生，吴茵先到诸周市担任市委副书记，等游秘书长上位之后再来接她的位置正合适。”
　　“唔，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不过，诸周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也很重要，要选一个政治素质高，能力强的干部过去。”
　　“呵呵，这个就由书记通盘考虑了。”
　　“今天上午有什么安排？”
　　“书记，按照日程安排，您上午应该去软件产业园调研，下午去软件研究所。”
　　叶之然点了点头。
　　这时候，绍安软件产业园二期工程已经完工，园区面积扩大了整整三倍。阔别一年之后重回软件产业园区，叶之然心里不由产生一丝兴奋感。
　　产业园区管委会主任宋如镜带头等候在园区门口，等叶之然走出座车，宋如镜带头大声鼓掌。站在他身后，园区党委副书记兼管委会副主任张成章（宋如镜任绍安市委常委兼管委会主任后，同时兼任党委书记，张成章改任党委副书记）、副主任张嘉义、刘高，办公室主任张如蓉一齐热烈鼓掌。对他们来说，叶之然是软件产业园真正的创始人，而他们几个都是最早跟随叶书记开创产业园的老臣，有着特别亲切的感觉。
　　叶之然和他们一个个握手，含笑说道：“我重回绍安市后，一直忙着其他工作，今天才抽出时间来看望大家，多多包涵啊！”
　　“叶书记工作繁忙，第一个调研的地点就选在软件产业园，我们都非常兴奋啊！”
　　“叶书记，您回来了，软件产业园就有了腾飞的动力。”
　　“叶书记，绍安市有了您掌舵，是全市人民之福啊。”
　　叶之然笑着摆摆手，道：“走，去会议室开会，大家一起出谋划策，为进一步做大做强产业园区贡献智慧。”
　　在软件产业园区管委会会议室，围着腰形会议桌，叶之然说道：“宋主任，先介绍一下这一年来产业园的发展情况。”
　　软件产业园区管委会主任本来由市长或常务副市长兼任，叶之然重回绍安市后，为了便于掌控产业园的发展，调整了这一管理模式。管委会主任改为专职干部担任，并向省委建议软件产业园管委会主任进入市委常委会，以提高产业园的级别。
　　宋如镜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软件产业园的工作。


第954节 产业园调研工作
　　软件产业园管委会主任宋如镜整整汇报了三十五分钟，从园区基础建设到入驻企业情况、经济效益、发展规划等等。
　　叶之然点了点头，心里却感觉宋主任的汇报少了点什么，细细一想随即明白，宋如镜在管理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对软件行业是个门外汉。这样想着，他转头看了看几位副主任，除了张嘉义是由软件研究所所长兼任产业园管委会副主任的，是个专家型领导，但他的工作重心在软件研究所这一块；其余的两个副主任，张成章也好，刘高也好，都对软件行业不熟悉。如果说产业园前期建设围绕基础建设、招商引资、企业服务开展，这些人掌控产业园还没有问题，但是，随着二期工程竣工，产业园的主要工作应该转向人才引进，科技服务，产业导向，组织国内外软件需求商和入园企业交流等等多的技术性工作。看来，产业园必须尽快补充专业性技术领导干部，才能适应产业园未来的发展。
　　“嘉义，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张嘉义自叶之然返回绍安主持工作之后，一扫因杨樱案件带来的颓废，和研究所主要负责人反思研究所的成长道路，提出了加大力度引进人才的一系列举措，听到叶之然点名，说道：“产业园在宋主任领导下，在管委会各位领导的共同努力下，前期发展非常顺利，现在二期工程已经竣工，已着手准备第三期基础建设。我认为，随着基础建设初步形成了一定规模，产业园管委会应该将主要精力集中到扶持园区内入驻企业的成长上，要让产业园形成更高的知名度，有了知名度，国内外软件采购商就会主动找上门来，这是第一；第二，要加大对软件企业的技术支持，特别是一些有特殊要求的复杂软件，要让企业有信心去承接下来，研究所给他们提供技术支持。这方面，软件培训学校也要发挥更大作用。”
　　叶之然赞许地说道：“嘉义所长的意见非常重要，从目前来看，软件培训学校没有发挥应有作用。市委有意将软件培训学校办成绍安软件学院，面向国内招收本科学生，这项工作从明年开始实施，向国家教委申请办学资格，招聘一流的软件教师，并将软件学院办成集产学研为一体的专业学校。软件学院和研究所、产业园区紧密结合起来，形成互动，相互促进，这样才能不断做大做强产业园规模，并使软件研究所走在世界软件技术的前沿。嘉义，你前天打电话汇报的人才引进计划非常好，我建议研究所的人才引进和产业园、培训学校的人才引进结合起来，将目光集中在留学生身上，特别是在美深造的留美人员身上。绍安产业园可以提供给他们创业、学术研究、技术开发等各种岗位。”
　　宋如镜、张嘉义等人连连点头。
　　张成章分管园区的党建和妇工团工作，微笑着发言：“叶书记高瞻远瞩，领导就是领导啊！看得比我们远。如能建立软件学院，对产业园的发展提供了人才保证和技术保证，可以保证产业园区的长期发展。另外，园区还要加强文化建设和党建工作，形成园区的文化背景，对吸引和留住人才也很重要。”
　　叶之然称赞道：“张主任的意见非常好，产业园的发展绝不仅仅是经济数据，还包括企业文化等可持续发展的软实力，要在基础建设、人才引进、扶持企业成长、工商税收服务、形成文化特色等多个环节加强建设。同志们，绍安产业园不仅得到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还得到国务院主要领导的密切关注，我们肩膀上的担子非常沉重。在产业园区管委会干部配置上，我们还要不拘一格地提拔软件技术专家型管理干部，以补充管委会领导力量。”
　　等刘高、张如蓉发言结束，叶之然说道：“走，我们去园区走几家企业，听听他们的意见。”
　　二期工程建成后，产业园面积大幅扩大，园区内的公共餐厅、体育活动中心等后勤保障设施都已经到位。宋如镜引叶之然在这些场馆餐厅走马观花走了一圈，走过食堂时，眼前二幢大楼屋顶上LED发光大字显示着“百富勤电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特别醒目。
　　宋如镜介绍道：“叶书记，百富勤电子网络科技公司发展速度特别快，已经成为国内电子商务的领航企业，我们去参观一下。”
　　这是唐红的企业，叶之然欣然前往。
　　国内电子商务尚是新生事物，这二年来，随着网络用户的不断增多，电子商务成为一种便捷、快速、渠道成本低的交易方式逐渐被网络用户所接受。吴飞、唐红两人先行一步，建立了电子商务平台，并打通银行划账功能，业务飞速发展起来，远远超出了公司成立以前的预计。随着马艳丽的注资，打开发展瓶颈制约之后，这半年来平台交易金额激增。
　　来到位于九楼的公司核心区域，唐红闻讯出来，看到叶之然立即娇憨地叫道：“叶……书记，欢迎来百富勤参观。”
　　沈荣自然认识唐红，也上前握手。
　　唐红皱皱眉头，说道：“秘书长，你怎么越来越胖了？”
　　“呃？可能是很长时间没见的缘故，其实我现在体重控制得很好，不上涨了。”
　　唐红白他一眼，说道：“再涨，再涨就成为猪了。”
　　沈荣一点也不生气，呵呵而笑，道：“唐红，百富勤电子网络公司发展的速度惊人，请给我们介绍介绍成功经验。”
　　唐红笑笑，回过头又对宋如镜等人说道：“宋主任，请大家到会议室去休息一下，我先和叶书记说几句话，然后过来向大家汇报。”然后让身后的秘书带他们去会议室。
　　叶之然摇摇头，唐红在旁人面前一点也不懂得避嫌，不过，想到这个丫头一向视他为依靠，倒不忍心说她什么。
　　“唐红，有什么事情？”
　　她回过头含笑道：“你跟我来。”
　　走进唐红的办公室，叶之然才知道唐红为什么兴冲冲要拉他进办公室。宽敞的办公室里，在他走进的一刻，一位体态曼妙，气度不凡的女子站起身向他含笑伫立，却是马艳丽。
　　等叶之然一走进，唐红说道：“叶哥，你和艳丽姐说会话，我去给你泡杯茶。”说完，走了出去，随手关上办公室门。
　　这边，马艳丽快步上前，到了叶之然面前，将双手往他脖子上一吊，仰起脸说道：“阿然，是不是很惊奇？”
　　近在咫尺的马艳丽与半年前相比更加馥郁，见她满腔喜悦的样子，叶之然不忍心将她推开，拍拍她的屁股说道：“什么时间来的？怎么也不打电话？”
　　“别打屁股，你一打我就想要了。”马艳丽嗤嗤笑了两声，道：“一早的飞机，下了飞机就直接到绍安了。”
　　“嘉嘉没带来？”
　　“没啊，嘉嘉现在很乖，和阿姨待上一天没问题的，我今天住在绍安，明天去常嘉一次，和之慧谈服装公司的事，谈完就回HK。”
　　“辛苦你了。”
　　“我愿意啊，现在的生活非常充实，倒是嘉嘉常念起你。”
　　叶之然叹口气，说道：“这段时间比较忙，等稍微空一些，我来HK陪你们两天。”
　　“我委托唐红在绍安买了套房子，就在紫兰花园，晚上你找个借口来陪我。”
　　“你倒是会挑时间，念悦正巧不在绍安。”
　　“吧嗒”马艳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那你先去忙吧，我和唐红还要谈资金方面的事，晚上来之前打我电话。”
　　唐红泡了杯茶进来，调皮地问：“叶哥，没打扰你们吧？”
　　她从张念悦的好朋友转为马艳丽的知心朋友主要原因就是出于对嘉嘉的喜爱。
　　叶之然在她额头上打个爆栗，说道：“我们去会议室开会吧，让他们等得太久不好。马艳丽，你在办公室等一会，给唐红策划策划婚礼。”
　　“啊？唐红要结婚了？什么时间？”
　　“春节吧。”
　　“唐红，你怎么瞒着不说啊？先恭喜一下，你们去开会吧。”
　　会议室里，吴飞和沈荣、宋如镜、张嘉义等人正在讨论产业园的总体布局，见叶之然、唐红进来，站起身说道：“叶书记，欢迎来百富勤指导工作。”
　　“呵呵，百富勤为先，你们公司名字取得不错。”
　　“那当然，也不看看出于谁之手。”唐红得意洋洋地说道。
　　叶之然和唐红坐定之后，宋如镜说道：“吴总，百富勤公司是产业园入驻企业的一大明星，请你介绍一下公司的发展过程，给园区其他企业提供发展思路。叶书记非常重视产业园的发展，也对百富勤公司的发展模式很感兴趣，你就不要藏私了。”
　　吴飞精神抖擞地说道：“不敢。叶书记是软件行业的专家型老领导，我就向叶书记和各位领导汇报一下百富勤的经验，请大家多多批评。”


第955节 马艳丽很主动
　　上午考察完软件产业园，叶之然等人就在产业园食堂吃饭，算是考察食堂的伙食情况。下午，沈荣、张嘉义等人陪同叶之然考察软件研究所。
　　研究所在杨樱事发之后，又加强了内部管理，访客制度也更加完善，以叶之然市委副书记之尊，也在访客薄上老老实实签字。
　　来到研究所行政楼，走过杨樱那间办公室的时候，叶之然忽然感觉心里隐隐作痛。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官场中磨练了这么东西，心肠即使不坚硬如钢，也会沉静如水，这时候才发现心底依然有柔弱的部位，不小心戳到了，依然会痛，会百转千回。
　　对研究所的工作，叶之然最关心是软件核心技术的发展问题。张嘉义、许军杰汇报了下阶段赴美招聘软件科技人员的设想和计划。软件技术要发展，离不开带头人和科技人才，缺少人才就缺少发展动力。
　　软件研究所在产业园三驾马车中地位最为重要，特别在国防建设和国家安全需要方面需要承担主要责任。而要想吸引国内外高端技术人才加入，没有好的政策就无法达到目的。在这方面，叶之然一直敢想敢试，提出了归国科技人员来去自由，享受政府高额补贴，免费医疗，孩子免费就读等许多配套政策。
　　叶之然说道：“吸引高端人才还有一个有效手段，就是我们的软件水平和薪酬也要位于世界高端位置。对软件人才，除了引进，还要靠自身的培养。我建议研究所内部开设培训班，针对内部科技人员进行教育培训。仅仅靠外部输血是短期行为，最终，我们自身也要有造血能力。这种造血面向进入研究所工作的本科生、硕士生等有一定基础的科技工作者，提高他们的技术能力……不用担心这些人能力提高之后会跳槽，政府会在物质待遇方面提供特殊政策。当然，自己培养的人才如果跳槽也要进行相应的经济惩罚，这方面，研究所可以制定相应的政策。希望研究所的领导班子能解放思想，大胆引进人才，扩大人才储备力量，政府会尽力支持研究所的工作。”
　　这天叶之然的工作特别繁忙，从软件研究所出来，立即到团市委青年论坛活动上发表讲话，随后会见台东科技总经理王伯强。
　　他和王伯强是老朋友，早在常嘉县引进LED发光器件企业的时候就有过交往。上次王伯强陪同TW一家传媒公司老总吴再森到绍安谈投资合作，没料到吴再森的真实身份竟是TW情报站负责人，在市政府门口束手就擒。当时的市委书记姚雪峰只得请王伯强先回宾馆休息，然后再给他压惊，但姚雪峰回省委汇报工作后就接受国安总局调查，至今尚未得出结论。叶之然上任之后，因为排不出时间，也只和王伯强通过电话，这时才抽出时间和他会面。
　　请他吃完饭，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叶之然打电话给马艳丽，然后直接去紫兰花园。
　　到了马艳丽的住处，一打开门，马艳丽就将香喷喷的身体往他身上吊。叶之然打打她的屁股，然后关上门。
　　“阿然，好想你啊。”她这样娇憨地说道。
　　她和叶之然的幸福时光在念悦毕业以前比较多，等叶之然结婚后，两人难得见一次面，“碰头”的机会更少。
　　“我先洗个澡。”叶之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前这个要强好胜的女子，虽然对他爱之入骨，但很懂得进退和分寸，从来没有份外要求。
　　“好啊，好啊，我陪你洗。”马艳丽雀跃道。
　　这又是她的特色。
　　换了黄瑜雯，会红着脸逃避；换了张念悦，也要半推半就一番；唯独她是主动要求的。
　　马艳丽年纪要比叶之然大上二岁，此时已经四十岁了，但看上去却只有三十许的样子。她的身体要比念悦和黄瑜雯都胖，丰满的身躯每一处都充满性感。脱光衣服，分外娇媚的马艳丽顷刻间让叶之然某个部位膨胀坚硬起来。
　　“阿然，我给你洗。”她嘻嘻笑着，用手套弄了几下坚硬部位。叶之然登时感觉血往上涌。
　　拉她起来，一只手搂过她的身体，马艳丽胸前峰峦起伏的乳房紧贴在他的胸膛，有一种说不出的酥麻感，另一只手顺势噼噼啪啪打了她几下屁股。马艳丽眼媚如丝，双手往他脖子上一吊，两只脚离地，夹住了他的两胯。
　　“饿死鬼！你怎么不怕摔倒啊？浴缸这么滑。”
　　“那你把我抱到面盆上。”
　　托着她肥大的屁股，叶之然将她放到面盆台面上。马艳丽又着急地说道：“阿然，这样子不行啊，碰不到。”
　　“你下来，手撑到台面上，把屁股抬起来。”顺手又打了她两下屁股。
　　马艳丽乖乖地抬起屁股，然后，在他进入的一刻，酣畅地呼喊一声，配合他的节奏扭动起来，嘴里还在说：“阿然，你要慢点出来啊。今天至少要二次。”
　　这个饿死鬼早在十年前就这样心急火燎，如今长时间不在一起，竟是一副一朝吃饱，十年不慌的架势。
　　等两个人同时达到高潮，马艳丽脚一软，差点跌倒，叶之然从后面抱起她，问道：“怎么样？饱了？”
　　马艳丽嗤嗤笑道：“没有啊，只有半饱，我们冲洗一下再到床上去。”
　　因为难得在一起，叶之然一半是心疼，一半是自己需要，对她百般依顺。
　　睡到床上后，马艳丽钻在他怀里，问：“阿然，黄瑜雯怎么回事？我这两天打她的电话，她都是关机状态。”
　　“嗯，我也没有打通，你每天都打她一次电话，不要停。”
　　“她怎么了？”
　　“她被她父母关起来了。”
　　“啊？为什么？”
　　对马艳丽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叶之然说道：“瑜雯想要个孩子，我去和她父母谈这件事，被赶了出来，然后连带瑜雯都被关起来了。”
　　“啊？阿然，你怎么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是可怜瑜雯的一片痴心。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就有了感情的寄托和生活的希望。艳丽，等联系上她，你给她在HK找个假结婚对象，领张结婚证明。记住，一定要非常可靠，不留任何后遗症的，钱多给一些也无所谓。”
　　“哦，知道了，办这事我有门道的，你就放心吧。”
　　“嘉嘉到九月份就要读书了吧？学校什么的都落实好了？”
　　“嗯，HK的教育制度相当好，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等上了学，麻烦事就来了。同学会不会问他爸爸的事？”
　　“阿然，HK和内地不同，未婚妈妈很多的，那边的人不会问这种问题。”
　　“那就好。”叶之然叹口气，道：“对你们两个，我是感到很负疚的。”
　　马艳丽嘻嘻笑了两声，似乎感觉很满足，道：“这都是我在怀孕之前就想到的，你放心吧，我和嘉嘉都过得很好，如果真的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让你出面的。”
　　“嗯，嘉嘉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知道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嘉嘉健康快乐地成长。”马艳丽舒服地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问道：“阿然，你要用钱吗？我现在总资产已经超过二十亿了，虽然有些股票还不能上市流通，但凑一二个亿很容易的。”
　　“我不需要钱，拿了你的钱以后出事了怎么办？至少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怎么会来源不明？我赠与的不可以吗？”
　　“你傻啊，我是政府官员，你送我钱还说得清楚？”
　　“哪怎么办啊？我知道你和念悦都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的。”
　　“我们不需要什么钱，到了我这个地位，日常开销基本上都不动用工资了。你的钱自己管理，我如果真的有什么急用，会让你给我支付的。”
　　“嗯，阿然，我已经有用不完的钱了，你如果要钱，我随时可以划给你，你千万不要收别人的钱财，前几天我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副省长都给枪毙了。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我们的钱已经用不完了。”想了想又说道：“我先少给你一些好不好？打在卡里，需要的时候就用。而且，卡就用我的名字登记，不会出事的。”
　　这样说了几句话，马艳丽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一会爬到他身上，说道：“阿然，这一次我要掌握主动。”
　　“嗯？我的战斗力还没有恢复呢？”
　　“嘻嘻，不要紧，我帮你恢复。”
　　……梅开二度之后，马艳丽整个人酥酥软软地倒在他的身上，喃喃说道：“阿然，回想十年前，我们第一次在常嘉广福街老房子里要好，我就知道这辈子有了依靠。现在，你虽然平时不在我的身边，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们娘俩的，这就足够了。如今我事业有成，每天过得很充实。和当初第一次婚姻失败，离婚的时候那种茫然无措完全是两种生活。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阿然，我现在有了经济实力，就做你最后一道防线。你如果以后在官场混不下去了，就带着念悦、瑜雯一起出国，我们到迪拜生活。”
　　她这样睡在叶之然的身边娓娓絮语，也不管叶之然有没有在听，独自不停地说话，心情相当地愉悦。


第956节 本土干部的反制手段
　　次日，嘉南交流过来的几位干部全部到绍安市委组织部报到，郭伟全召集他们开会，阐述了此次干部交流的重要意义，勉励他们到绍安市后踏踏实实地开展工作，在廉政建设、安全生产、加快经济发展速度等方面都提了很高的要求。算是任前集体谈话。
　　这五人中，吴茵和潘庆是叶之然的嫡系；徐福年和蔡正清是原市委书记钟汉庭一系的干部，已经在副处级岗位轮转了数年，能力不错，这次换届上与不上都是老大难问题，索性交流到绍安，既解决了嘉南市委的用人难题，又提供了两位干部给绍安，对他们来说也是个重新进步的机会。
　　胡亚平的情况则更加特殊。
　　离开嘉南市前，嘉南市委副书记兼市长唐国强将胡亚平叫到办公室，板着脸对他训斥一番，让他认清先做人后做官的道理。胡亚平悔恨交集，再三表示到绍安后一定痛改前非，争取叶之然书记的谅解。
　　等郭伟全的谈话结束，叶之然像掐着表一样走进会议室。郭伟全和交流过来的五位干部全部站起，热烈鼓掌。
　　叶之然微笑着点了点头，招呼大家坐下，问道：“伟全部长给大家谈过这次干部交流的重要意义了吧？”
　　吴茵、潘庆等人连连点头。
　　“……这次交流的五位干部都在副处级岗位上任职多年，工作能力和个人素质都比较高，这一点我是比较满意的。绍安市委在这次换届工作中，采取了多种方式和多个渠道选拔、任用干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加快绍安市的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对这个干部交流活动，市委非常重视，所以组织部会跟踪你们的工作。我希望你们五位在各自的岗位上都能够发挥重要作用，打开自己的发展空间……绍安市总体经济发展态势良好，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下阶段，绍安市在促进软件产业发展的同时，将兼顾酿酒、纺织、高新科技、旅游、现代服务业的发展，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实践才能检验一个干部的能力、操守、敬业态度。你们五个人都要去不同的区县担任重要职务，请务必保持充沛的工作精神，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新的工作岗位，团结在市委市政府的周围，贯彻市委各项指示，把工作做好。有没有信心？”
　　吴茵第一个回答：“叶书记，我们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请看行动吧。”
　　潘庆不甘落后：“叶书记，绍安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端正态度，做好自己的工作。”
　　“是啊，请叶书记放心。”
　　“叶书记，我们不给你丢脸。”蔡正清回答的时候，语气中已经将自己视作叶之然的亲信。
　　胡亚平红着脸说道：“叶书记，我来绍安前，唐市长找我谈过话了，今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会忠实地跟着市委指引的路线走，请您随时检阅我的工作。”
　　市委书记给五位副处级干部进行任前谈话比较罕见，但这也正说明了叶之然对这次干部交流活动的重视，至于这五位干部能否理解他的苦心，其实也关系到他们的前途，如果这次机会再不抓住，就意味着此生就停在副处级岗位上了，想必他们自己都能明白这一点。
　　回到办公室后，叶之然本来还以为胡亚平会来检讨一番，岂料他直接去福成县上任，心里倒对他看重了一些。看来，国强市长对他的谈话起到了作用，知道检讨、保证之类的话都不值钱，一切要用行动来证实自己的幡然悔悟。
　　在办公室里批阅了几份文件，组织部长郭伟全敲门进来。
　　此次回绍安主持市委工作后，叶之然关照秘书，市委常委、市政府副市长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可以直接进来。宋城很好地掌握了这个尺度。所谓可以直接进来当然是指办公室没其他干部汇报工作的情况下。
　　“哦，伟全部长，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批完这份文件，再商议干部工作。”叶之然抬起头说了一句，在市委办批转的文件批上意见。
　　官场上批阅文件有许多讲究。对一般性文件或者某些比较敏感的请示报告，叶之然就打个圈，签上名字，这是“圈阅”，表示“知道了”。
　　而对于某些需要给出明确意见的报告，有横批、竖批的区别。竖批表示这事很急，立即去办。如果横批：“同意，立即去办”，职能部门就知道这事不急于处理，会有意拖延一下时间，甚至某些文件批示同意之后，可以无限期拖延下去。当然，这些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也算是官场的一种潜规则。
　　叶之然此时看的这份文件是软件研究所关于出国考察并招聘软件技术人员的请示报告，叶之然看完之后“唰唰唰”竖着写上“请外事部门立即办理”几个字，随即签上大名。等宋城进来给郭伟全泡上茶，就交给他处理。
　　“呵呵，伟全，让你等了一会。”转过身，叶之然对郭伟全说道。
　　“哪里哪里？叶书记日理万机，是我学习的楷模。”
　　在单人沙发上入座，叶之然开始进入正题，问：“伟全部长，公开招聘的细则已经公布，目前来报名的干部情况如何？”
　　郭伟全说道：“我就是来汇报这件事的。有个奇异的现象，这次公开招聘的岗位有四个正处级岗位，包括城北区区长、福成县县委书记、新元市市长、国土资源局局长，还有十八个副处级岗位，但奇怪的是，绍安本土干部扎堆报名在几个重要岗位，凡是本土干部报名的岗位就没有其他干部来竞争，相互之间似乎井水不犯河水。”
　　叶之然一怔，道：“这个现象必须引起高度警惕，难道有人在背后操纵此事？”
　　“现在只能说有这个迹象，毕竟报名工作刚刚开始。”
　　叶之然却明白，这件事绝非这么简单，道：“伟全部长，如果这件事背后真的有人操纵，那么，我们一定要把幕后之手找出来，绝不能容忍他们破坏这次公开招聘、竞争上岗选拔干部的方式。”
　　回过头叫道：“小宋。”
　　宋城闻声从自己的座位上一跃而起，进来问：“书记，有什么指示？”
　　“马上把秘书长和章书记请来。”
　　宋城应声而出。
　　郭伟全沉吟道：“叶书记，我还听到一种奇异的说法，说绍安市不仅有市委组织部，还存在地下组织部。这个现象，是不是地下组织部在运作？”
　　叶之然心里盘算了一下，市委组织部虽然换了部长，但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副部长和干部科主要领导都是洪白树时期留下的老人马。特别是常务副部长龙福明，早在叶之然担任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时就已经在组织部任职，是地地道道的本土干部，在叶之然考察周山、付辉等人时就一心维护周山等人的利益。这样的常务副部长不动，伟全部长很可能被下面的人架空。
　　“伟全部长，你看看有没有正处级岗位，组织部龙部长任职多年，应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以让他去挑挑担子。”
　　以郭伟全的悟性，立即领会叶之然的精神，想了想说道：“各区县及县级市主要领导岗位还没有到换届时间，现在不好安排……”
　　“可以去市局任职嘛。”
　　“园林局局长老洪年龄到点了，准备这次区县换届结束后就调整的。”
　　叶之然断然说道：“既然这样，提早调整园林局领导班子，龙部长做了这么多年副部长，也应该安排一个正职了。”
　　市园林局局长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同为正处级的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叶之然这一招叫做明升暗降，这个调整如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排下去，可以极大地震慑意图破坏这次公开招聘工作的幕后人物。
　　郭伟全对叶之然杀伐果断的作风颇为心仪，沉着地点点头，说道：“明白了，可以临时加在周四的常委会议程中。”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人选，你酝酿一下，和园林局局长人选同时提名上来，眼光不要局限于组织部内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想让伟全部长牢牢掌控市委组织部，就要充分放权给他，让他自己挑选常务副部长人选。
　　郭伟全沉稳地点了点头，道：“好，明天我向您汇报。”
　　心里面琢磨了一下叶之然的意思，显然是担心组织部中层干部都受洪白树影响，所以要他跳出组织部圈子选干部。他到绍安市任职也已经两年多，口袋里的人选自然有几个，但这个人选既要听自己的招呼，又要让叶之然满意，还得细细考虑。
　　沈荣办公室就在隔壁，很快就走了进来。
　　“叶书记、伟全部长，我来报到了。”
　　叶之然也不等他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秘书长，周四的常委会加一个议案，讨论市园林局局长以及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人选。你抓紧落实。”


第957节 第一手棋子
　　市常委会召开前，市委办专职常委秘书要提前收集议题议案，市委秘书长审核把关，然后由综合科按常委人数打印材料，再由秘书科发通知，逐一送交各常委。要走不少程序。周四的常委会议题本来都已打印好，还没发下去而已，沈荣一听时间紧急，立即说道：“那好，我先去布置落实。”
　　等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章立人赶到，叶之然重拾话题，说道：“章书记，伟全部长反应了个情况，必须引起高度重视。这次市委改革干部选拔制度，其中一项最重要内容就是公开招聘部分岗位的领导。但是，目前有个很不好的迹象，绍安本土干部集中竞聘几个岗位，而且，他们竞聘岗位后，其他干部都选择避开，去竞聘其他岗位，人为痕迹很重。你暗地里去排摸一下情况。”
　　章立人和叶之然是莫逆之交，论亲密关系，只有沈荣可以比拟，论私交更是无出其右，自然义不容辞，而且这也是公安局长的职责，点头说道：“明白了，我回去后立即抽调精干人员进行排查。看样子，前几天本土干部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已经风起云涌，想在这次换届工作中搞名堂。”
　　郭伟全沉声说道：“想想也是，自从叶书记调离绍安市后，本土干部卷土重来，施展春秋战国手段，一会儿合纵，一会儿连横，在前任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捭阖，操纵着政局走向，谋取利益。现在叶书记回到绍安市主持工作，这些人顿时偃旗息鼓，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死心，而是改变了策略，准备暗中出手。”
　　叶之然道：“开国领袖说过一句话，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阴谋只能躲在黑暗的地方，如果我们把阳光照到绍安每个角落，他们就没有用武之地。”
　　郭伟全细细分辨了一下叶之然的话，欣然说道：“叶书记的指示非常重要，组织部要将这个干部公开选拔的道理讲透，让全市每个干部都了解其中的进步意义，我不相信没人报名，坐视本土干部垄断某些岗位。”
　　叶之然赞许地说道：“伟全部长讲的很有道理，正面该做的工作一定要做到位，组织部要设置专人负责这项工作。立人兄的担子也不轻，全市这么多干部都对其中一些重要岗位不感兴趣，有悖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呐，你要想办法尽快将妖找出来，市委将在组织程序上对他们进行严厉打击。”
　　章立人拍了拍沙发的扶手，说道：“这么多人避开特定的几个岗位，必然是有人打了招呼，这个应该不难查，我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把妖魔鬼怪都找出来。”
　　沈荣布置完工作进来，见叶之然等三人都脸色凝重，脚步一停，道：“书记，你们在讨论什么大事？”
　　叶之然道：“你过来，也有任务。”
　　沈荣立即走了过来，在章立人身边端端正正地坐下，挺起胸说道：“书记，请指示。”
　　“伟全部长，你把情况给秘书长介绍一下。”
　　郭伟全便把情况说了一下。
　　沈荣点头道：“这件事我可以从市委内部了解一下，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市委办消息来源多，应该听得到风声。”
　　转而又道：“书记，你提议撤换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是一步好棋，可以打乱对方的节奏，促使他们跳到前台。”
　　叶之然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事情商议完，说道：“那就这样，各就各位吧。”
　　等章立人等都告辞出去，叶之然分析了一下市委常委会态势。目前，尚不知新来的三个市委常委会有什么样的站队，这次讨论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时应该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代市长王静语这边要不要通一下气？若在以前，叶之然即使不将她请来，也必定会打个电话吹吹风，但傅斌一大早从她小区出来的镜头时不时浮现在他眼前，让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提前打招呼，看看届时王静语的态度如何。毕竟关键时刻提议更换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看就出自叶之然之手。
　　静下心来之后，叶之然开始考虑如何下好绍安市全局这盘棋。
　　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的差距就在于，市委书记可以轻而易举的决定一个副市长的沉浮，而一个市长顶多也就是对自己副手的权责和影响力进行削弱而已。
　　再比如拥有最高决策权力的常委会议，只有市委书记可以召集，市委常委只有建议权而已。
　　而最主要的一点，全市所有干部如何使用，如何调配，都在市委书记手中。市委书记是真正发“官帽子”的人。
　　叶之然虽然曾经在绍安工作过两年，但以前他担任常务副市长，主要精力集中在贯彻落实市委决定的各项政策，侧重于经济发展，对全市县处级干部了解不够全面，而他离开绍安期间，因为姚雪峰和赵北航入主，又对全市干部进行过调整，这样，对这些干部的认知更少。
　　这好比下棋，他手里有许多盲棋，不知道下在哪里才更合理。
　　为了这个原因，叶之然给自己补课。
　　他让宋城将全市主要干部的履历都拿来，稍稍空闲的时候就看这些履历表，从中进行分析。
　　有些干部的履历很有意思，譬如绍平县县委书记牛宗河，顾松林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就很看好他，提议由他担任市财政局长，结果铩羽而归后仍旧担任绍平县县长；但是，姚雪峰上任之后，牛宗河很快靠上雪峰书记，顺利上升一小步，成为绍平县委书记。这样的人叶之然不会看重。再譬如，原市财政局长梁缅道在叶之然任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很得宠，但赵北航一上任就撤了他的职务，安排他到市总工会任副主席，典型的打压叶之然一系的干部行为。这次区县换届，叶之然就准备把他放到新元市任市委书记。而现任市财政局长吴天山的履历比较独特，吴秉成时期，他是诸周县副县长；顾松林时期，他升任新元市常务副市长；姚雪峰、赵北航上任后取代梁缅道成为市财政局长。似乎不管谁执政都挡不住他前进的步伐。这个人要么能力超强，要么有深厚的背景，得到某种势力的支持。那么，吴天山究竟是谁在支持？叶之然仔细分析他的履历，发现他是在周山担任诸周县委书记的时候从镇党委书记提拔到副县长的，从这一点来看，他应该是绍安本土势力着力培养的中层干部，只不过隐藏得比较深，还没有被发现。
　　他一个个看着县处级干部的履历，不时在复印资料上做个记号。但是，全市县处级干部数百人，人数实在太多，他不可能全都看得过来。这样想来，公开招聘干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这些干部先进行公开竞争，在他面前亮相，他就可以直观地分析他们的能力，然后，在后面的干部调整时可以做到有的放矢，合理使用他们。所以，虽然有人为操纵竞聘的可能，但竞聘干部的时间不能延后。
　　他打电话给郭伟全：“伟全部长，我是叶之然……关于公开招聘工作，我提议优先选拔报名参加公开竞聘的干部。就是说，报名的同志即使没有竞聘成功，也有第二次干部调整的时候得到提拔可能。就是说，这次不参加竞聘的干部原则上将失去换届时任职条件，这一点，请你在文件补充进去并通知每个干部。”
　　“唔，叶书记，这是个妙招。这样一来，全市所有县处级干部，包括想要进步的正科级干部都会报名参加公开竞聘，不仅让我们全面了解这些干部素质，而且，可以有效打破本土干部对某些岗位的垄断，一举两得。”电话那头郭伟全有些兴奋。
　　洪白树是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市委组织部提出调整市园林局局长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议案和人选绕不开他。
　　这天下午，郭伟全根据叶之然的指示，先去向洪白树汇报临时调整方案。
　　洪白树一看调整方案脸色就是一变，问：“郭部长，为什么要调整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叶书记指示，龙部长担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换届应该让他挑更重的担子。绍安是旅游、居住型城市，对绿化、城市景观的要求非常高，所以，市园林局的工作非常重要。”
　　洪白树在心底连骂了几句“姓曹的！”，道：“我不同意这个方案，请组织部再议。”
　　这是市委副书记的权力。
　　郭伟全点头说道：“那好，组织部再议议，看看还有什么合适的岗位可供选择。”将龙福明调整出市委组织部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他在市委组织部任期时间过长，对组织部的发展不利。
　　回到办公室，郭伟全打电话给叶之然，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叶之然说道：“既然洪书记表示不满，再增加一个岗位给他选择，绍安市文联主席年龄不是也到点了吗？”


第958节 叶青莲的去向
　　到了下班时间，叶之然仍在办公室研究组织部长郭伟全送来的全市干部调整方案，思考着更加合理的干部配置。
　　在华夏国，法制建设不完善，人治作用被放大。再好的政策如果执行的干部不力，那么效果就大为不同。怎么选拔优秀干部，怎么调配干部是党委一把手的最重要课题之一，用好了干部，各项政策推行下去就会事半功倍。
　　张念悦电话打了进来：“木头，你在哪里？”
　　“我还在办公室，怎么样？你到省城了吗？”
　　“快到了，但是青莲姐打电话来，要我们在省城和她见面。”
　　“今天？”
　　“对，你赶紧出来吧。”
　　叶之然上次去嘉南市和叶青莲见面的时候，叶青莲就向他透露这次换届之后可能调出长江省，不过那时她没有透露具体去向，现在急着见面莫非是大局已定？
　　他和叶青莲之间虽然联系得不是特别密切，但因为有叶老、才叔这层关系，和一家人没有什么区别，有着一种特殊的亲情。而亲情远远比政治盟友更加牢固可靠。
　　“那好，我叫张大彬开车，现在就出来。”刘大成已经被安排去接念悦了，叶之然就让张大彬开车。
　　车子驶上高速路的时候，叶青莲电话打了过来：“小叶，你出来了吗？”
　　“青莲姐，我刚上高速。”
　　“那好，我们直接香格里拉酒店见面，在那里吃饭。”
　　叶之然记得和叶青莲第一次见面就在省城的香格里拉酒店，现在她即将离开长江省，又在那家酒店吃饭，算是一个轮回吧？
　　他到酒店的时候，张念悦已经和叶青莲点好菜在等。
　　“青莲姐，气色这么好，该是要上一个台阶了吧？”
　　叶青莲抿嘴而笑，却是不答。
　　“木头，你坐这里。”念悦拉开身边的座椅。
　　叶青莲轻轻拍了拍张念悦搁在桌子上的手，道：“小叶好歹也是正厅级领导了，执掌偌大的一个地级市，你怎么还‘木头木头’的称呼？”
　　念悦俏皮地伸了伸舌头，道：“你不是我姐吗？有什么关系？”
　　小时候，叶青莲和张念悦在NJ军区一个院子里长大，念悦有一大半时间是由叶青莲带大的，情分特别不同。她爱怜地看了念悦一眼，说道：“姐调回京城后，你有空就来看我，反正你现在是自由人。”
　　念悦乖巧地点点头，说道：“我会常来看你的，京城好多景点还没去过呢。”
　　叶青莲点点头，道：“小叶，你到京城办事的话就把念悦带上。”
　　“好的。”叶之然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问：“青莲姐，你回京城哪个部任职？应该是副部长了吧？”
　　叶青莲的主要工作经历分团中央和嘉南市两个部分，她既是团系干部，又因为夫家的关系可划入家族势力圈子，具有得天独厚的背景优势，从履历上看，官场上的每一步都迈得非常扎实。从京官到地方主政再回京城，这样的经历更使她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叶青莲说道：“我这次是平调，但是去的是握有实权的大部。”
　　叶之然惊讶地问：“中组部？”
　　叶青莲微微颌首，道：“如果不出意外，将去干部调配局。”
　　“啊！”叶之然惊呼一声，中组部干部调配局简称干部一局，手握全国省部级官员的调配建议权，是天下最显赫的部门。“青莲姐，恭喜啊！这个局长的地位恐怕比一般的副省级官员都要高。”
　　“没下文件前还存在变数，这个情况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
　　“好！”
　　叶之然心道，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恐怕长江省内有无数高级干部来和她套近乎。
　　“绍安的工作怎么样？都理顺了？”
　　叶之然沉吟道：“青莲姐，这次绍安市县处级干部大调整，除了干部交流活动，我还在干部选拔方式上搞了一个公开招聘、竞争上岗的新模式。让县处级干部展示自己的能力。不过，这个工作让绍安本土干部有些不满，目前已经发现有蓄意破坏这项工作的苗头。”
　　“唔？怎么回事？”
　　叶之然将郭伟全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遍。
　　叶青莲认真地说道：“这个情况必须快刀斩乱麻，越快解决越好，不能让对方牵着鼻子走。不过……”
　　叶青莲转而批评叶之然：“……你已经是正厅级领导，切忌标新立异，成为新闻人物。要知道，你在长江省本就是个风云人物，政治新贵，省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有一点点小问题就会被人利用，别人拿着放大镜看你，有一点点小错误就会被放大。历史上，风云人物都是昙花一现，很快会消弭于无形，为什么？成为众矢之的了呗。我发现你的思想根子里依然存在冲锋在前的潜意识。这一点如果不改变，就不是完全成熟的领导干部。”
　　叶之然心悦诚服地说道：“谢谢青莲姐的金玉良言，我以前对这个问题不重视，以后一定循规蹈矩地做事情。”
　　“现在你既然已经做了，先要把这工作做好，其次，不要让这事在媒体上反复出现，更不要去做经验交流，儒家有个‘中庸思想’，你可以认真读一读，在这种传统文化下，做事要讲究一定的策略。”
　　这些都是叶青莲为官多年的感悟，远远比书本上的内容更加珍贵，叶之然仔细体会，受益匪浅。
　　念悦撅起嘴巴说道：“你们两人一见面就说官场的事，无聊不无聊啊？”
　　官员的思维和目光都已经形成一定的模式，任何事说着说着就和官场联系起来。叶之然歉意地笑笑，问：“念悦，要不要喝一点红酒？”
　　“嗯，要一点。青莲姐，你也喝一点红酒吧？”
　　“好啊。”叶青莲在官场浸润二十多年，大小酒仗经历无数，那是从“枪林弹雨”中过来的，一点红酒就相当于饮料。
　　等菜上来，念悦举杯说道：“青莲姐，你回京城就可以和姐夫、孩子团聚了，我祝你天天开心过日子，别一直想着升官，没意思的。”
　　叶青莲看了叶之然一眼，笑道：“小叶，你要多陪陪念悦，不能惹她生气，否则我会仗义出手的。”
　　“那是！”念悦高兴地点头，道：“不过，木头到目前为止表现还算及格。”
　　说不了三句话，叶青莲又把话题绕回来，道：“小叶，我听团中央司马书记说，闽南省丁省长推荐你到团中央工作？”
　　叶青莲如今已成为团系的第二梯队核心人物，和团系官员联系较多，司马书记大约知道叶青莲和他关系较为密切，所以提起此事。
　　叶之然点头道：“丁省长和陈副总理都曾经说起过这件事，不过我现在刚到绍安市工作，估计二三年内不大可能调动。”
　　叶青莲赞赏地夸奖：“小叶，你的成长速度出乎我的意料。如果陈副总理下次再征求你的意见，不用考虑，直接上京。团中央既是负责全国青年工作的机构，也是一所大学校。你如果调到团中央锻炼两年，对你的长远发展极为有利。这几年国家许多重要领导人出自团中央系统，到时候，你既有地级市市委书记履历又有团中央工作履历，发展局面就彻底打开了。”
　　念悦笑道：“木头如果到京城工作其实不错，我们可以和青莲姐团聚。”
　　叶青莲溺爱地摸摸念悦的头，道：“都结婚几年了，说话还这么孩子气。”
　　叶之然道：“青莲姐，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抓住的。不过，目前我要把全部精力扑在绍安市的建设和发展上。特别是软件产业园，一定要做出成绩，才对得起两位总理的厚爱，对得起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扶持。”
　　“不错！软件产业园如果能成功，符合总理的预期，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政绩，应该说，总理能这么关心产业园的发展，说明你的运气非常好。人家说的人品大爆发就是这样子吧？”
　　念悦见他们两个又说起了官场中的事，无奈地摇头。
　　叶之然便笑着对叶青莲说：“青莲姐，念悦的摄影技术突飞猛进，摄影作品很有艺术张力，有机会让念悦给你拍几张照。”
　　念悦开心地说道：“是啊，是啊，照片是最好的留念，下次我来京城的时候给姐姐拍照。”
　　吃完饭，因为第二天还有事，叶之然和张念悦连夜返回绍安。
　　车子上，念悦不悦地说道：“木头，黄瑜雯真的被关起来了，我上午去她家看她，也被她妈妈挡住不让见。都什么人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他们这是侵犯人权。”
　　在林茹真眼里，念悦本来就是个“敌人”，这时候去看她女儿，自然会给她看脸色。
　　叶之然叹口气，说道：“这次我有些弄巧成拙了，早知道这个结局，还不如拖着。”
　　“木头，你放心吧，他们总不能关瑜雯一辈子。那丫头向着你呢，唉！也不知道你怎么会讨她的欢心。”念悦也叹口气，随即说道：“木头，我警告你啊，我不许你再碰别的女人，如果被我知道了，哼哼！”
　　举起手，伸到他面前，然后食指和中指一剪，说道：“咔嚓！”


第959节 敲山震虎
　　周四，绍安市委召开常委会，布置党代会和人大、政协二会相关工作，并讨论市园林局局长、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人选。
　　文联主席暂不调整。
　　叶之然主持市委常委会，他的气度和以前担任丽峰市市长时又有不同，看上去更加沉稳，更加自信，说道：“各位常委，今天的常委会时间比较长，要确定的事情非常多。第一项议题，是我市党代会、人大会议和政协会议的安排，根据省委、省人大、省政协统一部署。我省11个地级市的党代会必须在11月2日前结束，二会在11月10日前结束……大家知道，今年是五年一次的换届之年，市委市政府要做的工作非常多。市委这段时期的工作主要围绕党代会和人大政协两会的召开而运转，务必要将这三个会议开得圆满成功。这段时期，全市公安系统和各级人民政府务必做好维稳任务。消除不稳定因素，不能出现群体群访事件，哪个行政区域出问题，该行政区的党委、政府主要领导就要承担领导责任。这是政治任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经过商量，这次党代会因为要选举产生参加全国党代会的代表、选举新一届市委委员、常委、书记和纪委委员、书记，内容比较多，会期三天；市人大要选举产生参加新一届全国人大的代表、市人大委员、常委、主任、副主任、市长、副市长；政协要选举产生参加新一届全国政协的代表、市政协委员、常委、主席。人大和政协的会期五天。这样倒推下来，市委办联络人大、政协之后初步拟定了会议日期。市党代会安排在10月26日召开，10月28日闭幕；市人大安排在11月5日召开，11月9日闭幕；市政协安排在11月4日召开，11月8日闭幕。大家看看有没有问题？”
　　“很妥当，没问题。”
　　“没问题。”
　　“……市党代会和二会时间确定之后，区县的会议时间原则上再往前推一个星期。这个时间只能提早，不能落后。具体时间由各区县自行决定并报市委备案。我市原来有一区五县，目前两个县已撤县建市，一个县撤县建区。市委将组建六个督导小组在区县党代会、人大会议期间赴各行政区督导。第一个督导组由市委副书记洪白树同志任组长，赴新元市督导；第二督导组由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刘德同志任组长，赴诸周市督导；第三督导组由……大家看看，有没有意见。”
　　又是一致通过。
　　等第二项、第三项议题讨论结束，叶之然抛出了今天的重头戏，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及市园林局局长调整。
　　“最后一个议题，关于市园林局局长和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人事调整。先请伟全部长介绍一下市园林局局长人选。”
　　郭伟全沉着地说道：“叶书记、王市长，各位常委，市园林局张局长年龄到点了，经过市委组织部讨论，组织部向常委会推荐两位同志作园林局局长候选人。一位是龙福明同志，龙福明同志长期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先后担任市委组织部干部二科科长、副部长、常务副部长。该同志党性强，工作认真负责，符合园林局长的任职资格；第二位是张崇喜同志，该同志担任园林局副局长三年，也符合任职资格。”
　　市委书记需要一定的气势，叶之然随着角色变化，开始注意自己在严肃场合的说话节奏和声音高低，他沉稳地说道：“刚才伟全部长已经介绍过了两位候选人，请大家议议。”
　　市委常委会召开前，每个常委都会收到委办秘书送来的书面通知，看过这个议案的人自然都明白叶书记的用意。这是要龙福明给新人让位，帮助郭伟全掌控市委组织部了。
　　王静语行云流水般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这个动作很女性化，说道：“我支持龙福明同志，这位同志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相信能胜任这个岗位。”
　　叶之然不动声色；洪白树则满心凄苦，心道：叶书记这一招想必是看透了干部公开招聘中发生的异常情况，因此，立即做出了反应，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动手换将，够狠！
　　他板着脸说道：“龙福明同志工作能力很强，将他调到市园林局是大材小用，我保留意见。希望组织部门将来在人事调整的时候慎重一些。”
　　叶之然微微一笑，洪白树在常委会上这样公开批评组织部长，说明有些沉不住气了，反过来也证明这一招反击非常犀利！
　　第三位发言的应该是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刘德，他平静地说道：“我听了伟全部长的介绍，认为龙福明同志更适合。”
　　轮到郭伟全发言，很直接地说道：“我支持龙福明同志，他原来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我算是举贤不避亲吧。”
　　洪白树刚喝了一口茶，气得差点喷出来，忍了忍才将茶咽下去，他扫了一眼常委会班子成员，忽然发现一个新问题，叶之然开口闭口绍安本土干部问题，可常委会班子内，叶之然、王静语、章立人、郭伟全、沈荣都是在嘉南工作过的干部，这算不算嘉南帮呢？对！要造出舆论，就是嘉南帮排挤绍安本土干部，传到省委耳中，至少是各打五十大板的结果吧？
　　第五个发言的付辉也是投弃权票。
　　接下来的所有常委都赞成龙福明担任园林局局长。
　　叶之然说道：“根据表决，龙福明同志任市园林局局长。接下来讨论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人选，伟全部长先给大家介绍人选。”
　　郭伟全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起文件，说道：“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组织部推荐下列两位同志，第一位是团市委副书记袁东升，该同志是团市委第一副书记，曾得到全国优秀青年干部荣誉称号，作风踏实，掌握政策能力很强；第二位是诸周市委副书记孟超同志，孟超同志担任诸周市委副书记两年多，符合任职条件。”
　　围绕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人选，洪白树和郭伟全之间有过数次交锋。郭伟全连提了几个人都被否决，最后洪白树提名孟超。由于孟超虽然和盘小萍走得近，但本身不是绍安本土干部圈子里的人，最后叶之然拍板同意。
　　叶之然估计这一轮较量应该会比较激烈，毕竟袁东升是郭伟全选中的人，是洪白树等人一心阻击的对象。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是很重要岗位，请大家议一议。”
　　王静语坚定地说道：“我对这两位同志都比较熟悉，相对而言，孟超同志不够成熟，袁东升担任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更合适。”
　　叶之然因看到傅斌之后的有些波动的心平稳下来。
　　王静语此前担任诸周市委书记，孟超是她的副手，这时候被一口否决，并加了个“不够成熟”的评语，按道理说很有分量。
　　但洪白树反击道：“孟超曾担任前市委书记顾松林的秘书，以市委办副主任身份转任诸周市委副书记，就是平级调动，在地方磨练了二年应该比担任委办副主任时更加成熟，我觉得孟超的任职条件比袁东升好。”
　　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刘德说道：“我到绍安市任职时间比较短，对这两位同志都不大熟悉，这次就不发表意见了。”
　　三个市委副书记，一个支持袁东升，一个支持孟超，一个弃权，三种不同选择。
　　叶之然心道：刘德显然也是在观风向啊，看他稳稳地坐在王静语身边的样子，恐怕也是一个很有独立意志的人。
　　叶之然倒不是担心他有独立思想和意志，而是怕他和绍安本土干部搅在一起，到时候他的棍子打下去，免不了会误伤他。所以，这时候心里有些微的放松。
　　在市委常委会上，他握有绝对把握的七票，超过50%，所以，不担心表决结果。而是将兴趣集中在常务副市长李春旺、宣传部长张为刚、诸周市委书记钟志山身上，看他们如何选择站队。
　　结果一轮表决下来，李春旺、钟志山都支持袁东升，张为刚弃权。
　　哦？这样看来，钟志山不是刘德一系的干部。
　　……叶之然总结道：“根据表决结果，袁东升同志任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请市委办抓紧起草常委会决议。各位常委，今天的议题已经全部结束了，但我最后还要说一点，这次换届选举工作非常重要，请各位常委务必发挥领导作用，保证换届工作顺利进行……目前发现在干部公开招聘活动中存在异常情况，张书记，请公安局立即跟进，找出真实原因。如果有人居中串联，扰乱市委正常的干部选拔程序，市委将进行严肃的纪律处分，有违法行为的，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章立人很配合地说道：“是！市公安局将立即开展调查，确保换届工作顺利开展，如发现问题，先将人控制，再上报市委进行处理。”
　　“很好！请市公安局组织精兵强将深入调查。”
　　这番对话自然是敲山震虎……


第960节 用人问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风波险恶。
　　官场何尝不是如此？
　　常委会结束之后，绍安官场一夜之间传出“嘉南帮”把持绍安官场，大搞顺者昌逆者亡一套。消息传到市委秘书长沈荣耳中，顿时感到形势严峻，这是有人想在换届的时候把水搅浑，意图浑水摸鱼啊！
　　他急匆匆来到叶之然办公室，把这情况反映到叶书记。
　　“哦？还有这个说法？这倒是有些波谲云诡的味道了。”
　　“叶书记，看来本土干部圈子的核心人物开始出招了，从干部公开招聘时划分竞聘岗位，到现在背地里兴风作浪，来势汹汹。”
　　叶之然第一次到绍安任职时，绍安本土干部势力非常强大，从基层到市委高层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可以严重影响市委常委会的走向，明着和叶之然叫板。如今双方力量此消彼长，对方已经没有正面对敌的实力和勇气，转而进入地下玩弄阴谋诡计。
　　叶之然沉思片刻，说道：“显然，市委最近的几项重大决定打中他们的要害了，狗急了要跳墙，江湖风浪急啊。”
　　不得不说，对方这一招非常厉害。谣言就像是无孔不入的风，很难堵住，如果市委反应过度，暗地里的邪风会刮得更大；如果置之不理，则会慢慢发酵，影响到干部凝聚力。
　　“叶书记，那我们要采取什么行动？”
　　叶之然慢慢踱到窗口，沈荣亦步亦趋。
　　窗外，小镜湖湖面波光粼粼，更远处，则看得到大型机械在建筑工地施工。叶之然说道：“任何阴谋只要暴露在阳光下，都会化作空气，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阳光照到每一块地方。”
　　沈荣连连点头。
　　“等章书记的调查结果出来，我们把那些暗地里搞鬼的人物晒在阳光下，谣言就会失去生存的土壤。现在不用着急地应付，也许等待一下可以让他们更加暴露。”
　　“那好，叶书记，我回去处理市委办的工作。”
　　叶之然是从最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领导，每一步都迈得很坚实。他的用人标准，首先看干部的心术正不正，心术不正的干部，能力再强他都不用。
　　司马迁在《资治通鉴》里说：“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意思是说，德才兼备的人是圣人，无才无德的是愚人，这两种人生活中都比较少见。用人当然首选圣人和君子，如果在小人和愚人中选择，不如选愚人。因为愚人即使想作恶也因为能力不够容易被人识破。而小人会造成很大的破坏力。
　　心术不正的干部用在任何环节都会对事业造成损失，而目前的绍安本土干部中，心术不正者开始制造事端，这种干部一旦暴露，叶之然就会给予坚决打击。
　　下午，组织部长郭伟全拿着一叠资料来找叶之然。
　　“叶书记，组织部决定举办一个干部竞聘答疑活动，公开回答竞聘干部的疑问，时间就定在本周六、本周日两天。地点设在市委组织部大会议室。这个答疑会既有现场答疑，也开通了网络答疑。”
　　叶之然感兴趣地问：“伟全部长，网络答疑准备怎么搞？”
　　“我们想在市委组织部网站上开一个聊天屋，在聊天屋这个平台上进行交流互动。”
　　“很好！”叶之然赞赏道：“组织部的同志很有创新精神，这是正面回击各种谣传的有效途径。”
　　郭伟全得到叶之然的称赞，“呵呵”笑了两声，随即问：“叶书记，我听说青莲书记要离开嘉南了。”
　　官场的人事变动往往文件未下发，下面的人已经知道了大概。郭伟全本就是叶青莲提拔起来的干部，更加敏感这种消息。叶青莲和叶之然之间存在着特殊的关系，他也知道一点，所以想了解详情。
　　“嗯，我也听说了，换届前她会调离嘉南市。”
　　“叶书记，以青莲书记的资历和能力，这次该成为副省级领导了吧？”
　　“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我想，中组部领导不会埋没她这样的干部。”
　　从叶青莲这层关系来说，郭伟全是叶之然的自己人，但青莲书记要去的地方太敏感，叶之然不想透露给他知道。
　　郭伟全笑道：“嘉南的领导知道青莲书记要调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都希望国强市长能前进一步，这样，大家循序渐进都能得到提升。我还听说傅斌最近常往省城跑。”
　　“哦？傅斌？”叶之然不由地联想起那天晨跑时看到的一幕。
　　傅斌从水门县县委书记职务上下来后，调过两个岗位，都是冷水衙门，未免让嘉南的干部感觉惊奇，了解之后才知道傅斌到水门任职之后做事不厚道，得罪了叶之然。郭伟全自然也听到过这种传闻，所以特意点了点。
　　“呵呵，我也是听说而已。嘉南市这次可能空出两个副市长的缺，盯上的人不在少数。”
　　叶之然抽出一支烟扔给郭伟全，走到窗前，打开窗，点烟。
　　“看来傅斌的路子很宽，能通上省委。”
　　“呵呵，虾有虾道，蟹有蟹路，傅斌为官多年，总有一些路子的。”郭伟全吸一口烟，说道。
　　叶之然摇摇头，道：“不去管他，我们先把绍安的工作做好。等换届工作结束，我们就要腾出精力，集中资源建设软件产业园。软件产业园是绍安市最优先发展的战略，关系特别重大。不仅深刻影响绍安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前景，也关系到我们这些人有多大的进步空间，要引起高度重视。”
　　“书记，产业园的建设许胜不许败，对我们寄予厚望的人不少，但想要看我们笑话的人同样不在少数。如果建设成半吊子水平，妖魔鬼怪都会跳出来指手画脚。”
　　“伟全部长，组织部的使命就是要挖掘德才兼备的干部，充实到软件产业园建设中。紧紧围绕软件产业发展这个中心开展工作。”
　　这样轻松说着话，两人吸完一支香烟，叶之然又道：“周六的网络答疑活动我也参加，让宋城给我注册个账号。”
　　“好！”郭伟全衔命而出。
　　此时的丽峰市，也面临着紧张的换届选举准备工作。
　　李嘉欣成为丽峰市代市长后，一方面紧抓经济建设，一方面也要应付换届选举工作。而且，她现在还只是代市长，换届之前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所以，所有工作基本上都顺延叶之然主政时留下的思路跟进。
　　这天，她在下坊镇检查木材交易市场第一期工程进度，县委书记吴继荣陪着她，一路上介绍交易市场开业筹备工作。
　　嘉欣市长指示：“吴书记，木材交易市场是云鹤县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交易市场如果搞不好，木材加工厂、木材种植业等下游企行业就失去了最关键的发展动力，一定要充分重视。”
　　“是是，市长的指示我牢记心中。”
　　“你们要将交易中心开业仪式当作重要的广告发布会来抓，请省、市主要媒体，包括电视台来参加。所以，邀请的嘉宾一定要有身份，能充分吸引媒体的兴趣。”
　　吴继荣一个劲地点头，随即说道：“市长，市政府能不能出面邀请省领导参加开业仪式？云鹤县委分量有些不足。”
　　“可以，省领导这一块就由市委市政府出面邀请，云鹤县可以着重于邀请社会名流和企业家参加。”
　　吴继荣叹息道：“要是叶市长肯出面的话，出席开业仪式的社会贤达档次就上去了。”
　　嘉欣市长笑道：“你这也是一个办法，我给叶市长打电话。建设木材交易市场是他的点子，应该会给我们想想办法。”
　　电话打过来，叶之然刚和郭伟全谈完话。
　　“嘉欣市长，有何指示？”
　　“叶书记，我是向您汇报工作的。”嘉欣市长乐呵呵地说道。
　　“唔，听声音像是有什么好事。”
　　“是有好事，下坊镇木材交易市场确定在十二月十八日举行开业仪式，我代表丽峰市政府邀请您参加。”
　　“好！这没问题。美女市长相召，我怎会不来？”叶之然开了句玩笑。
　　李嘉欣高兴地说道：“您别高兴得太早，给您安排了任务的。为了扩大交易市场影响力，这次开业仪式准备搞得隆重大气。所以，老领导，您要负责邀请嘉宾，越上档次越好。”
　　“呃？嘉欣市长，你可真会点将。”
　　“不是点将啦，是恳求得到老领导的支持。”
　　“唔，我知道了，尽力而为吧……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我这边人手紧张，要问你抽调一位干部到绍安来工作。”
　　“叶书记想调谁去绍安工作？”
　　旁边的吴继荣一听，登时竖起耳朵，叶书记来丽峰调人，调过去的干部必然前途光明。
　　“我想把景泥县畲族自治乡的张惠民调到绍安来，请你支持。”
　　张惠民这时候已经是自治乡乡长，叶之然要调一名科级干部过去，自然没有二话。
　　“老领导要人，我自然支持。我给景泥县委打个招呼，把手续办了。”
　　因为丁文涤的低调，张惠民的确切身份丽峰市官员都不清楚。而叶之然想调张惠民过来，一方面是看中他的能力和作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和丁森林之间建立一种比较牢固的关系。作为正厅级领导，叶之然的眼光看得非常远。


第961节 风物长宜放眼量
　　丁森林虽然只是闽南省常务副省长，但他的能量极大，和上层团系领导关系密切，影响力远远超出了闽南省，叶之然非常重视这一大臂助。常言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目前和丁森林关系不错，但是，如果没有可靠的纽带作两者间的联系，这种关系会逐渐淡化。
　　而他已是正厅级干部，虽在长江省内建立了广泛的人脉，但要想再上一步，到达省部级领导岗位，那么省内这些关系能起的作用非常有限。
　　要知道，省部级领导处于权力象牙塔的顶部，官位本就不多。每一个空缺都有成千上万的正厅级领导竞争，没有高层领导的提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上位。
　　叶之然细细数了数，他目前能仰仗的助力只有陈成强副总理一人。总理虽然对他比较欣赏，但欣赏和提拔是两回事。而且，这次换届之后，总理就要退休了。其他能借助的力量，就是叶老这条线，包括叶青莲。而要想上位，提携、赞赏他的人越多越好，这也是他未雨绸缪，要把张惠民调到身边工作的主要原因。
　　到了他这个层面，必须把目光延伸到高层了。
　　他这样想了想，在京城，他认识的官员还有一个，就是团中央的司马书记。以司马书记的年龄和团系领导背景，很可能换届之后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
　　想到这里，叶之然喊了一声：“小宋。”
　　宋城迅捷走了进来：“书记，有何指示？”
　　“你关照秘书长，把市政府办公室的丁展念人事关系调到市委办，下班前带到我办公室来。”
　　做秘书的都懂多做少问的道理，宋城立即去落实。
　　来到市政府大楼，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都肃然起劲地和他打招呼：“宋主任。”
　　“宋处长。”
　　宋城跟随叶之然回绍安后，正式职务是市委办副主任，副处级。
　　他一路微笑着点头，到了市政府办，正巧遇到市政府秘书长游月如。游月如笑问：“宋主任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秘书长，我找办公室的丁展念，沈秘书长找他有些事。”
　　游月如很会来事，说道：“唔，这点小事你打个电话来不就可以了？何必亲来？这样吧，叶书记这边离不开你，你先回去，我通知丁展念来直接市委办报到。”
　　宋城不忍拂了游月如的好意，点头道：“那就麻烦秘书长了。”
　　出市政府大楼后，却在过道上等候，不一会，一个年轻很轻的小伙子下楼，见到他，站定脚跟叫了声：“宋处长。”
　　宋城这是第一次见到丁展念，见他年龄不大，但人很活络，而且不畏陌生，产生了一些好感，问：“你是丁展念吧？”
　　“是的，游秘书长说您找我有事。”
　　宋城点点头，说道：“走吧，老板要见你。”
　　丁展念心头砰砰乱跳。
　　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在省城出其不意地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以前插队的一位知青到村里来看望她，可以解决他的工作。然后，他接到了叶之然的电话，征求他的工作意愿，并建议他到绍安发展。他从电话中听出来对方是很有身份的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到绍安后，他根据叶之然的指示直接到诸周市委报到，被安排在市委办任科员。后来才知道打他电话的人是丽峰市市长，丁展念还有些纳闷叶市长怎么不把他安排到丽峰市而是安排到绍安来工作。等到间谍案爆发，叶之然突然空降，成为绍安市委副书记并主持市委工作，丁展念“恍然大悟”，原来叶书记早已知道会重回绍安，心里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后，他又被王静语安排到市政府办公室工作，知道必然又是出于叶书记指示。
　　激动，惶恐。
　　他只是个农民的儿子，即使现在也才是市政府办公室普通科员，而从母亲嘴中得知的细节是，叶书记也是受那个插队知青的委托才出手帮他，他不敢想象那个知青究竟是什么身份，和叶之然又是什么关系，但他懂得一点，要想进入叶书记这样的领导法眼，就一定要沉得住气。所以，到市政府上班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叶书记的事，埋头做好自己的工作。
　　领导想要用他，必然会了解他的工作表现；领导不想用他，求上门去也没用。
　　几分钟前，丁展念听到游秘书长叫他，让他是市委办去一次，宋秘书找他。他稳重地点了下头，不惊不咋地说道：“谢谢秘书长，那我现在就去。”
　　然后，下楼之后他遇到等候在一旁的宋城，心里更加确定怎么回事，心道：“机会来了啊！这是第一次在叶书记面前亮相，常说第一印象往往就是最终印象，一定要稳重，稳重，再稳重。”
　　他落后宋城半个身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往市委大楼方向走。宋城其实冷眼观察着他的表现，见丁展念这个样子，心中暗暗点了点头，心道：“老板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
　　到了办公室，宋城格外给脸，道：“小丁，你等一下，我向老板通报一声。”
　　丁展念忙低声说道：“谢谢。”
　　宋城进去汇报：“书记，小丁到了。”
　　“让他进来。”
　　宋城退到门口，对丁展念说道：“小丁，你进来。”
　　丁展念努力调匀呼吸，走了进来。宋城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自己进去。随后，他回过头看看叶书记，见叶书记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文件，心中有些明白，大约是想看看丁展念的表现，便退了出去，随手关上门。
　　静。
　　办公室里只有市委书记翻阅文件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丁展念心跳频率加快。他用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办公室。那边的沙发他自然是没有资格坐的，放在叶书记办公桌对面有两张椅子，这是专门给前来汇报工作的领导准备的，丁展念也不敢坐，他便轻轻走到座椅旁边，侧身站立，静等叶书记发话。
　　叶之然其实也在观察他，批完手中的文件，大约已经过了五六分钟，抬起眼睛看了看丁展念，心里就有几分赞许。
　　一个初出校门的大学生，能在市委书记面前表现得这样从容，至少说明自制力相当强。
　　“丁展念，你坐。”
　　丁展念立即应道：“谢谢叶书记。”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对丁展念来说，他还能从电视上经常看到眼前的叶书记；对叶之然来说，则完完全全是第一次。他仔细看了一眼丁展念，见他眉目之中似乎看不出司马展的影子，问道：“怎么样，这两个月工作下来有什么感悟？”
　　“叶书记，走上工作岗位我才知道学校学的东西实在太少。这两个月我都在努力学习如何做好工作，一切都很有挑战性，但我有信心做好工作，不给您丢脸。”
　　“很好，你刚刚走上社会，我送你一句话，做事也好，做人也好，心术一定要正，心术不正的人最多只能得意一时。你是来自农村的孩子，应当记住自己是农民的儿子，以后不管走上什么岗位，都不能忘本。这样，你的道路才能越走越宽广。”
　　“是，我一定终生牢记您的教诲，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回报社会，回报养育我的这片土地。”
　　“你的工作岗位，暂时安排在市委办。市委办可以锻炼人的工作能力，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向沈秘书长或者宋秘书汇报。”
　　“谢谢叶书记，我记住了。”
　　叶之然把宋城叫进来，说道：“宋秘书，你将丁展念带到市委办，让秘书长安排他的工作。”
　　丁展念站起身，说道：“叶书记，那我走了。”
　　叶之然点了点头，重新翻阅文件。
　　次日，风尘仆仆的张惠民来到绍安市委，见到叶之然就高兴地说道：“叶书记，我来绍安报到了。”
　　“嗯？你来得这么快。”
　　“那是，听到您的召唤我立即动身。”
　　叶之然估计他不知道为什么将他叫到绍安来，说道：“我准备调你到绍安工作，怎么样？是否愿意？”
　　“当然愿意，跟在您身边我可以安心做事。”
　　“你别回答得这么快，丁文涤那里通得过吗？你们结婚没多久就让你们夫妻分居。”
　　“呵呵，我昨晚和她说过这事，文涤反应比我还快，说您要调我来绍安工作。”
　　“她怎么说？是不是把我骂了一顿？”
　　张惠民挠了挠头，说道：“那倒没有，她知道我的事业心强，丝毫没有拦阻的意思。”
　　“那就好，我打个电话给她。”
　　电话打到丁文涤手机上，叶之然说道：“大小姐，我把张惠民留在绍安工作了，你舍得不舍得？”
　　丁文涤“啐”他一声，道：“你别教坏他就行了。”
　　“呵呵，哪敢啊，教坏了他，大小姐不得找我拼命。要不，我把你也调到绍安来吧？”
　　“哪怎么成？我不能对不起赵总。”
　　丁文涤也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叶之然早知道这个答案，说道：“那这样吧，我每个月给张惠民放四五天假，让他回丽峰市陪你。你呢，每个月也到绍安来住几天，先过一段牛郎织女生活吧……呃，我准备让张惠民接宋城的班，做我的专职秘书，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在外面做坏事。”
　　“呸！跟着你我才担心呢。”


第962节 突发事件（一）
　　电话中，丁文涤说道：“呸！跟着你我才担心呢。”
　　宋城进来倒茶，自然听到了这几句话。
　　挂断电话，张惠民有些吃惊地问：“叶书记，让我做您的秘书？我怕不能胜任。”
　　“我对秘书的要求可不是拎拎包，端端水，需要你这样有基层工作经验的年轻干部，有独立处理各种事务的能力。你要做好准备，在我身边工作两年，我是要将你放到基层政府工作的。”
　　秘书是一条升官捷径。担任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两年，一旦放出去至少是县委副书记，或者直接担任县长、县委书记。张惠民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兴奋地搓了搓手，说道：“就怕干不好。”
　　“放心吧，你的工作岗位先安排在市委办，跟宋城一段时间。等换届工作告一段落，我再把宋城放出去……宋城，张惠民这段时间的工作就交给你安排。”
　　宋城恭敬地说道：“好的，张乡长能力在我之上，一定会做好秘书工作的。”
　　其实，叶之然见丁展念沉稳有大气的样子，也动过念头让他做秘书。但丁展念太年轻了，刚刚走出校门，担任县长、副县长的秘书还勉强可以，直接担任市委书记秘书则太离谱了。
　　安排好秘书的事情，叶之然心里一桩大事解决，心情大为轻松。
　　他此次重回绍安工作，虽然绍安市看上去和一年前大致相同，但是，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绍安对他来说，却是一盘全新的棋局。如今，软件产业园的工作刚刚布置下去，自己却深陷在换届工作中。看来还是眼界不够宽，没能站在陈成强副总理要求的高度来面对换届工作。
　　正在沉思，办公室的红色电话响了起来，叶之然接起来一听，却是诸周市委书记钟志山打来的电话：“叶书记，诸周市高塔镇发生群访事件，村民围住了镇政府，市委副书记孟超陷在镇政府内。”
　　叶之然口气严厉：“嗯？怎么回事？”
　　“正在了解具体情况，听说是镇里的农民不满意镇政府官员用提留统筹款大吃大喝，不顾群众生活苦难，外来干部靠不住，因而讨要说法。”
　　稳定是压倒一切的任务，特别发生在换届工作全面开展之时。
　　叶之然当即指示：“钟书记，你立即去现场控制住局面，我和静语市长马上过来。”
　　一连串电话打出去，市委车轴顿时高速转动。
　　叶之然带上沈荣、宋城、张惠民，开两辆车，直奔诸周市。
　　诸周市对叶之然来说不陌生。
　　早在省委组织部任职时，叶之然就为了顾武彬案对诸周进行全面了解，并派张大彬深入诸周市环城乡了解情况。
　　诸周是周山的发迹之地，也是绍安本土干部的大本营。顾武彬案件告破后，案情震惊全省。这里曾经也是黑恶势力非常猖獗，社会环境复杂的地区，发生过冲撞省委领导车队、公交车大火案等等政治影响很大的恶性事件。
　　王静语入主诸周后，在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林海的协助下，对诸周黑恶势力进行严打，同时又在顾武彬案件告破后严肃处理了县委县政府以及公安局系统中的部分违法犯罪人员，随着诸周县委副书记李双河、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韦光荣落网，李善出逃，诸周的环境开始好转，境内的剩余黑恶势力开始转入地下活动，本土干部也集体静穆。
　　但在姚雪峰和赵北航执掌绍安政权期间，因掌控能力不足，被洪白树为首本土干部左右政局，本土干部又开始逐渐活跃。可惜好景不长，杨樱间谍案突然爆发，省委紧急调派叶之然到绍安主持市委工作，其后王静语升任市长，叶之然开始有步骤对本土干部进行分化、瓦解。这让周山、洪白树、张云峰等人深感不安，唯恐本土干部圈子就此分崩瓦解，时不时开会商讨对策。
　　……绍安市的政治局面有些微妙起来。
　　高速公路出口。
　　王静语下车，钻进等候在出口的叶之然那辆车上。
　　她对诸周的地理环境熟悉，指挥刘大成将车开到镇政府附近的“高塔镇小学”停车，然后打电话给新任诸周市委书记钟志山。
　　市委书记钟志山急匆匆过来，八月的天气本来就热，这时候更是汗流浃背，和叶之然、王静语握了握手，着急地说道：“叶书记、王市长，围困镇政府的群众大约有三百人，态度强硬，不愿意撤走。”他到诸周市上任没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群体事件，自然格外恼火。
　　这事怪不到钟志山身上，叶之然虽然紧绷着脸，但还是平静地说道：“别着急，先说说详细情况。”
　　“叶书记，市公安局已经控制了镇政府周边道路，诸周市委和高桥镇领导正在和群众代表对话，但目前气氛没有好转迹象。我们是不是就在这里成立一个指挥部？我将诸周市领导叫到这里来开会？”
　　叶之然来绍安上任前就知道不会一帆风顺，绍安本土干部中有一部分人对他存在对立意识，这次换届选举的形势又对本土干部不利，他们想要兴风作浪也在意中。
　　但诸周市发生了群众围困镇政府的事情还是让他感到很震惊。如果这次行动真的是本土干部鼓动的，他们也太猖狂了！换届选举工作是华夏国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任何试图破坏换届选举工作的人都将受到国家机器的严惩！
　　他在心里分析着各种可能，说道：“钟书记，我和静语市长先去现场看看情况。”
　　钟志山点点头，说道：“那好，我来带路。”
　　这时，章立人、沈荣、张伟刚等人也从绍安赶到诸周。
　　一行人往镇政府方向走去。
　　钟志山说道：“洪书记也在现场，比叶书记早到大约十分钟。”
　　叶之然点点头。
　　高塔镇镇政府坐北朝南，由一幢九层楼的主楼和两幢二层小楼构成，此时，镇政府大门外聚集了二三百人，多数人席地而坐，其中有一部分人拉着标语。在人群外圈，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在拍照。
　　未到镇政府门口，就看到了杂乱的人群和大幅标语。
　　“政府官员乱摊派。”
　　“提留统筹款被政府官员吃光喝光。”
　　“我们需要本土干部，外来的干部不顾百姓死活。”
　　正在镇政府门口讨论的几个干部看到市委领导到了，赶紧过来报告情况，随后，市委副书记洪白树、诸周市委副书记孟超和镇政府的几个干部也过来汇合。
　　叶之然和洪白树、张伟刚握了握手，道声“辛苦”，然后问孟超：“孟书记，究竟怎么回事？”
　　孟超不无妒忌地看了叶之然一眼，想想自己的年龄和他相差不了几岁，但人家现在是市委一把手，自己前几天被洪书记提名为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遭否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咽了口水说道：“叶书记，我今天到高塔镇镇政府布置乡镇换届工作，正在开会，外面就来了这么多人，把镇政府团团围住，我是在公安局干警保护下才和镇领导走出镇政府的……”
　　“调查过了吗？他们为什么围困镇政府？”
　　“群众反应的主要问题是提留统筹款被挪作镇领导的业务招待费，被吃喝光了。”
　　“就这个原因？”
　　孟超两手一摊：“……主要是这个原因。”
　　这时候，围坐在镇政府门口的群众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意识到有更高的领导到了，顿时在几个人带领下喊着口号围过来：
　　“政府官员大吃大喝，都要我们群众卖单，不合理！”
　　“请给我们解释理由，为什么干部每天大吃大喝，却要我们交统筹款？”
　　“统筹款究竟怎么用的？我们要真相！”
　　“为什么把本土干部都撤职了？他们才代表我们的利益！”
　　“嘉南帮滚出绍安！”
　　“人民政府爱人民！我们要爱人民的政府！”
　　“……”
　　人群渐渐向他们围过来。
　　“请上级领导给我说法！”
　　“不给说法我们坚决不撤离。”
　　“哗——”人群挥舞着标语向叶之然等人涌来。
　　远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挥舞拳头站在镇政府的围墙上咆哮：“外来干部滚出去，我们要自己当家作主！还我们统筹款！你们再玩拖延战术，我今天就从这里跳下来。”
　　那个围墙大约二米多，跳下来也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起到了煽情作用。
　　群众中有人很配合地喊：“外来干部滚出去！”
　　“让本土干部当家作主！”
　　“不给说法绝不撤兵！”
　　诸周市公安局局长林海指挥干警在市领导前排起队伍，隔绝两边的人群。
　　站在围墙上的人又大叫：“警察应该保护群众利益，不能做政府走狗。”
　　“我们只要说法！”
　　“对，给我们说法。”
　　“绍安市领导来了，请绍安领导给我们承诺。”
　　三百多人聚在一起声势颇大，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往前涌，形势很容易失控，一旦出现踩踏或者不小心和警察发生肢体冲突，矛盾就会继续扩大。
　　形势有些危急。


第963节 突发事件（二）
　　叶之然将诸周市公安局局长林海叫到身前，问：“林局，公安局还有警力吗？全部抽调过来。”
　　“报告叶书记，除了值班民警，所有警力都抽到这里了，有一部分人在外围封锁周边道路。”
　　叶之然点点头，虽然心里焦急，但脸色沉稳，指挥若定。他对章立人说道：“章书记，立即抽调市局警力，到诸周市增援，越快越好。”
　　章立人和他是老搭档，知道叶之然虽然平时如和煦春风，一旦发生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群体事件，一向杀伐果断，不拖泥带水，说道：“我刚才见这里警力不够，已经下达命令了，特警队已经全部出动，正在赶往诸周市的路上，另外，我还要求绍安公安专科学校的师生停课，全部赶到诸周接受任务。”
　　“好！”叶之然点了点头，又对林海说：“林局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去给公安局的同志鼓鼓劲，一定要稳住局面，等待增援警力赶到现场。”
　　林海敬了个礼，立即出去布置。
　　叶之然又道：“沈秘书长，你代表市委和群众对话，请他们排出谈判代表。张惠民，你乡镇工作经验丰富，配合秘书长一起工作。”
　　又对诸周市委书记钟志山说道：“钟书记，请安排诸周市委市政府干部配合沈秘书长维持秩序，倾听群众意见。”
　　钟志山当即点名，派五名诸周干部配合沈荣工作。
　　张惠民反应极快，接受任务后向诸周市委办干部借了个扩音喇叭，走到最前边，满脸笑容地喊话：“乡亲们，同志们，请大家不要着急，绍安市委领导和诸周市委领导都已经到现场了，请大家选派十名代表，到会议室反应问题。请大家放心，绍安市委领导已经表态了，一定会解决大家反应的问题。同时，请乡亲们小心身边有没有小部分别有用心的人在鼓动闹事？请大家不要听信这些人的蛊惑，政府是代表人民群众利益的。”
　　他做群众工作很有能力，从容不迫的笑容和语言，顿时使现场嘈杂的场面安定下来，扩音喇叭里继续响起他的声音：“好了，现在请大家分散，分十个小组，推荐代表出来，累了的同志可以到两边上街沿就地小坐片刻，天气这么热大家要预防中暑。市委马上给大家送矿泉水过来，请大家到阴凉的地方商量人选，树荫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围墙上站着的人急了，大叫：“大家不要上他的当，他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一个也不许散开，不许撤退，我们现在就要领导在现场给我们承诺。”
　　人群中虽然还有附和他的声音，但人数明显减少。
　　张惠民将扩音喇叭的音量开到最大，笑道：“大家看看，现场这么乱，领导怎么对话？请大家选派信得过的代表，到会议室里和领导面对面对话……”
　　叶之然暗暗点头，张惠民关键时刻靠得住，人事关系还没调动，已经投入到工作中。
　　他和王静语低声商量了几句，说道：“钟书记，附近哪里有会议室？市委开一个紧急会议，商量一下对策。请诸周市主要领导，公安局主要领导和高塔镇领导参加。”
　　钟志山道：“就到高塔小学吧，借一间空余的教室或者活动室。”
　　来到高塔小学，诸周市委办工作人员找到小学校长，把情况一说，立即安排了一间音乐教室。市委办工作人员进入教室将课桌椅并在中间，形成一个长方形形状，在课桌椅外围放上小板凳。校长带人将办公室的椅子拿来，给市委领导坐。
　　这时候自然没什么讲究了，叶之然坐下后问：“高桥镇领导在不在？”
　　钟志山指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干部说道：“叶书记，这是高桥镇党委书记李亚光。李书记，你向叶书记汇报情况。”
　　李书记大约四十多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上去倒有几分阳刚气，但高桥镇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说话就有些不利索：“叶书记，王市长，钟书记，各位领导……”
　　钟志山皱皱眉说道：“有话就说。”
　　“这些人名义上是为了镇政府的提留统筹款，但提的要求却和这次换届工作有关……。”
　　叶之然见他有所顾忌，和颜悦色地说道：“没关系，你直接谈看法。”
　　“……我感觉这些人是有组织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来提出诉求……”
　　旁边一位腰身比沈荣更粗的干部插嘴说道：“情况不是这样的，群众反映的主要问题是提留统筹款被镇干部挪作吃喝玩乐，这些人应该是心里有了怨气，然后自发到镇政府讨要说法，然后群众慢慢聚集，才形成了这样的规模。”
　　叶之然不动声色地问：“钟书记，这位是谁？”
　　钟志山狠狠地瞪插嘴的干部一眼，说道：“是高塔镇镇长胡飞。”
　　叶之然点点头，他看见镇党委李书记被这个胡镇长打断话的时候既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心知高塔镇应该是西风压倒东风，镇长比党委书记更牛。
　　叶之然和颜悦色地说道：“胡镇长，你继续说。”
　　胡镇长一口咬定：“叶书记，我了解过了，这些群众就是因为看不惯镇政府干部经常上饭店大肆吃喝，收群众的提留统筹款又没有减少，和中央的减负政府不相符，所以集体到镇政府请愿。”
　　胡飞本身就是高塔镇镇长，照常理说，如果群众真的是为了公款吃喝问题而闹出这么大动静，第一反应就是先撇清自己，哪有拿着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道理？
　　这里面必然有妖作怪！
　　叶之然在心里冷笑一声，看来这个胡飞肯定得到了某种承诺，即使被免职也有好去处，所以才这么有底气，问道：“胡镇长，你真的认为这些群众都是自发聚在一起的？没有人组织煽动？”
　　“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他们反应的镇政府领导用统筹款大吃大喝问题属实吗？”
　　“叶书记，乡镇干部工作在第一线，都比较辛苦，吃一点喝一点的情况确实存在，我要向绍安市委，向诸周市委进行深刻检讨。”
　　“他们都是高塔镇的群众？”
　　胡飞飞快点头，说道：“是的。”
　　叶之然转而问林海：“林局，公安局作了哪些措施？”
　　“报告叶书记，公安局对闹得最凶的几个人都录了像。”
　　“查过吗？有没有混进群众中的外来人员？”
　　“已经把录像资料紧急送到县公安局核查，已查实至少有八九个人是外乡人，而且公安局有前科记录。”
　　胡飞忙问：“林局长，有这事吗？这样看来，我的工作做得不到家。”
　　叶之然又问：“诸周市纪委书记在不在？”
　　诸周市委在叶之然调离绍安后进行过调整，现任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于新华是姚雪峰提拔上来的人，听到叶之然问话立即说道：“叶书记，我在。”
　　“于书记，高桥镇镇长胡飞动用提留统筹金大搞不正之风，刚才已经亲口承认，请立即对他进行双规，查一查还有没有其他问题，不能让这样的害群之马影响政府声誉。”
　　胡飞先前敢明目张胆地承认镇政府干部的吃喝问题，是因为早得到周峰的授意。而承认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使得这个群访事件师出有名。
　　他们搞出这么大动静，目的正如叶之然此前所料，想让这件事引起广泛注意，然后制造“嘉南派”干部和绍安本土干部发生利益冲突，群众表示不满这样的轰动性新闻。出了这样的丑闻，叶之然即使不被免职，也会受到省委处分，本土干部可以趁机争取利益。
　　而胡飞敢做出头隼，承认镇政府动用统筹款吃喝，也是因为周峰对他拍了胸脯，表示乡镇干部吃喝问题普遍存在，市委不能将他怎样，就算是丢了职务，也会给他安排一个年薪超过二十万的公司董事长做。
　　刚才还在充英雄的胡飞坐在小板凳上，出其不意地听到叶之然要求诸周市纪委对他进行双规，屁股一个不稳，小板凳倾斜，“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太出乎意料了！
　　叶之然刚才还在和颜悦色地倾听他的意见，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别说吓得摔倒在地胡飞，教室里所有领导都是心头一震。
　　叶书记果然杀伐果断，看向跌在地上的胡飞时，目光中满是不屑，就像在看一只死狗。
　　胡飞醒悟过来，立即说道：“洪书记，您要救我啊，这是打击报复行为。”
　　洪白树脸色难堪，这时候说什么话也不合适啊？叶之然出招虽然突然，但是堂堂正正。刚才胡飞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动用统筹款吃喝，市委书记动怒，要求纪委进行调查，完全符合规程。胡飞有多大的事，还得看他自己屁股干净不干净，也要看他抗不抗得住纪委的调查。
　　叶之然对林海说道：“这里纪委的同志人手不够，你派两个警察协助于书记将胡镇长控制起来，不要让他和外界联络。”
　　又对于新华说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干扰，你组织人对胡飞进行异地审查。”
　　会议室内的干部脸色又是一变。


第964节 突发事件（三）
　　公安干警将高塔镇镇长胡飞带出去后，会议室内就算一根针落到地上都清晰可闻。
　　静。
　　很安静。
　　此时的叶之然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这个临时会议室的上空，甚至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叶书记有杀气啊！
　　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数百群众群访事件还没有解决，他就直接拿高塔镇镇长开刀了！看到先前还神气活现的胡飞在听到双规决定之后吓得人都瘫了下去，所有领导都知道，这一查，必然查出许多问题。胡飞算是完了！
　　此时，看到叶书记目光扫视过来，绝大多数干部都不敢和他对视，低下了脑袋。
　　气场！这就是气场！强大的气场！敬畏之心油然而起。
　　不怒自威的叶书记扫视一圈临时会议室的所有干部，说道：“同志们，高塔镇这起群体事件的性质大家应该可以看清楚了，有人预谋、设计、组织了这起事件，通过少数流氓挑动高塔镇不明真相的群众来镇政府聚众闹事，等群众发现上当，这些人又勒迫群众不得撤退，气焰非常嚣张。他们的目的是扰乱诸周市正常的换届选举工作，进而扰乱绍安市的换届工作。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我建议对为首分子开展抓捕活动，分开审讯，找出幕后组织者。我们现在就临时开一个绍安市委常委扩大会议，请大家表决。”
　　王静语一马当先表态支持，说道：“同志们，叶书记的判断非常正确，这么多人突然聚集到镇政府，没有人精心组织是不可能的。而从现场的情况看，反应镇政府提留统筹款挪作他用只是一个借口，目的是为了散布绍安市委存在外来干部和本土干部斗争，外来干部排挤本土干部这个谣言。用心极其恶毒，特别是发生在换届工作全面启动的关键时刻，妄图严重扰乱正常换届选举工作。我完全赞成叶书记的意见，我相信，在绍安市委的坚强领导下，我们能处理好这起政治事件，能把绍安市的换届工作做好。”
　　现场所有干部中，最着急的就数绍安市委副书记洪白树了，王静语话音刚落，他就急切地说道：“我不同意叶书记对这起事件的定性和抓捕意见。这起事件的发生原因是因为高塔镇群众不满意乡镇干部将提留统筹款挪作他用，是为了反应正常的诉求而采取的一种不恰当手段，正确的处理办法应该是教育为主。当然这里面混进了少数几个别有用心的人，但我们不能因为少数几个捣乱分子的存在而将整起事件定性为政治事件。我觉得我们现在最迫切的工作是和他们进行谈判，满足群众部分合理要求。如果贸然才去抓捕行动，很可能引发严重冲突，届时引起更大的混乱，会影响到市委市政府的声誉，影响绍安市的形象。一定要慎重啊！”
　　呵呵！语重心长。
　　叶之然说道：“宋秘书，你负责记录这次临时会议的表决结果，包括各位同志的发言。”
　　宋城沉声应是。
　　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章立人在洪白树发言的时候老大不耐烦，这时候忍不住拍桌子说道：“大浪淘沙，只有这种关键时刻才可以看出一个领导干部的政治素养和大公无私的胸怀。同志们啊！这起事件的真相昭然若揭。少数人利用、勒迫不明真相的群众围困人民政府，目的就是要破坏绍安市来之不易的和谐局面，对这种人一定要坚决打击，彻底铲除！我完全赞成叶书记的意见，市公安局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叶书记一声令下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章立人展现出来的是另外一种气势。政法委书记掌控着法院、检察院、公安局等国家机器，这种关键时刻就要发挥重要作用。他和叶之然的话形成呼应，具有极大的震慑力。
　　绍安市委常委、诸周市委书记钟志山坚定地说道：“我完全赞同叶书记、王市长的意见，赞成抓捕行动。”
　　等市委宣传部长张伟刚表态结束，除了市委副书记洪白树投反对票，其余常委全部表态支持。
　　叶之然说道：“我们这次是常委扩大会议，请诸周市委领导也表明态度。”
　　叶书记这是要看诸周干部的政治立场了！
　　官到了这个位置，哪会看不清形势？这时候看不清形势就离下课不远了。包括孟超在内，一个个表示支持绍安市委的决定。
　　新任诸周市委副书记吴茵很会来事，认真地说道：“我完全赞同叶书记、王市长、钟书记的意见，对任何试图破坏换届选举工作的行为都要进行严厉反击，如有官员涉入其中的，不管什么职位，都要坚决拿下。”
　　听得洪白树脸部肌肉连连抽动，对这个臀大无脑的女子连翻白眼。
　　等表决完毕，叶之然开始发号施令：“根据绍安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表决结果，决定对这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政治事件采取断然措施。章书记，请市公安局立即成立行动领导小组，由你担任组长，诸周市公安局局长林海担任副组长，我提两点要求，第一，要避免发生大规模冲突；第二，对现场所有参加围困的人员进行身份甄别，非高塔镇的人员一律收容，进行调查。有没有困难？”
　　章立人严肃地表态：“保证完成任务。”
　　“身份甄别结束，连夜进行突击审查，务必找出这起事件的策划者和组织者。确认无误后，对组织策划这个事件的人员连夜进行抓捕。”
　　“好！保证不让一个漏网！”
　　“公安局的同志退出去，立即商量行动计划，付诸实施。”
　　章立人和林海大声说了声：“是！”站起身“啪”地敬了个礼，大步走出教室。
　　会议室的气氛带上了点壮怀激烈的色彩。
　　叶之然视线扫向其他领导的时候，一个个挺起胸，做出随时接受命令的样子。
　　叶之然严肃地对市委宣传部长张伟刚说道：“伟刚部长，请你立即将诸周发生的情况通报给省委宣传部，请求省委宣传部在绍安市委查清事实真相之前，不在任何媒体报导这个事件，包括网络这一块全部进行屏蔽，同时通知绍安市的任何媒体不准报道相关内容。”
　　张伟刚站起身，说道：“叶书记，那我先去安排相关事宜。”
　　叶之然点了点头，道：“去吧。”
　　看着绍安市委领导一个个对叶之然俯首听命，洪白树心里知道，这个意外事件的发生，又给叶之然创造了一个大涨威风的机会。等到上下归心，他们这个圈子内的干部生存条件就困难了。
　　姓曹的！叶之然要是迟疑一些，这起事件就会迅速发酵，然后通报给省委省政府，省委领导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结局就完全不同啊！
　　会议室内，尽管有些热意，但叶书记没说散会，没一个敢离开，甚至不敢擦汗。
　　“钟书记，对于群众反映的镇政府干部挪用提留统筹金问题，希望诸周市委引起高度重视，并进行深入调查。中央对三农问题一向高度重视，我们要想方设法给农民减负。能够不收的费用坚决不收，能够少收的费用尽可能少收。市财政可以向农业政策作适当倾斜。当然，这些问题的解决，一方面要靠中央制订更好的政策，另一方面要靠我们积极发展经济，创造就业岗位的方式给农民增加收入，并不断提高社会保障水平。这样，即使有少数怀有险恶目的人想去挑动他们都没有机会。希望诸周市委能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并将结果上报绍安市委。”
　　钟志山认真地拿出笔将叶之然的指示记录下来，说道：“诸周市委市政府一定会根据叶书记指示精神，深入了解提留统筹金使用问题，并致力于经济建设，不断改善人民群众的经济收入水平，创造和谐繁荣的新诸周。”
　　高塔镇镇政府门口，沈荣指挥市委办工作人员买来矿泉水，发到群众手中，张惠民一刻不停地宣传政策，除了少数死硬分子，一半以上的群众拿了矿泉水躲到树荫下休息。
　　然后，他们发现警察越来越多，并且对镇政府附近的道路全部控制。便有心头活络的人想要溜走。
　　站在墙头上的那个煽动者因为站得高，自然看得更加清楚。
　　不对啊！
　　新来的这些警察怎么手里都拿着警棍？而且衣服装备也和先前的警察不同？
　　他自然不知道，绍安市委已经作出决定，要将他们这些肇事者进行抓捕。新来的警察正是赶来支援的绍安市公安局特警队。
　　远处，又有几辆大巴开过来，每辆车上都下来四五十名身穿警服的人员。
　　这小子一看形势不对，不声不响地从围墙上跳下来，就往人群里钻，准备逃离现场。
　　随后，混进人群的几个为首分子很快得知外面来了很多警察，可能要对他们采取行动。几个人一合计，觉得只有制造大混乱才有可能脱身。
　　几个人立即分散到人群，高声大喊：“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警察，要来抓我们了，大家快逃啊！”
　　“警察要抓人了，快逃啊！”


第965节 突发事件（四）
　　章立人和林海走出会议室，立即商量行动方案。确定由绍安市公安局特警队负责抓捕，诸周市公安局负责指认肇事的首要分子并进行外围布控，确保事态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而警校的师生则协助特警队分隔人群。
　　这时候，特警队和警校的车队已经从高速路口下来，到了高塔镇。章立人指挥车队到了高塔小学附近，然后将带队的负责人叫来，进行战前动员和具体分工。
　　确定的方针就是，特警队和警校师生到现场后控制住局面，然后将三百多人分成三十个小组，分别检查身份证，凡是高塔镇本地群众当场放走；没带身份证的通知家属带上身份证来认领；不是高塔镇的人全部带上警车，到诸周市公安局突击审问，找出这个事件的幕后人物。如果有反抗的，尽快控制住局面，不能发生大规模冲突。这就要求特警队行动开始后，一定要迅速有效地掌控局面。
　　等特警队和警校负责人回去布置完任务，章立人看了看表，说道：“开始行动。”
　　警察立即按计划向现场进发。
　　快到现场时，章立人发现镇政府门口的人群开始混乱，有人在喊“警察抓人了，快逃啊！”之类的话。
　　他立即通过警车上的扩音喇叭喊话：“高塔镇的乡亲们，请大家保持安静。因为人群中混进了一些刑事犯罪分子，公安局需要进行身份甄别。请高桥镇的乡亲们原地蹲下，配合警察调查。带了身份证的高塔镇乡亲在警察核实身份后可以自由离开。重复一遍，请大家原地蹲下，人群中混进了几个刑事犯罪分子，警察需要抓捕犯罪分子。高塔镇的乡亲只要出示身份证就可以自由离开，没带身份证的也没关系，警察会帮你们打电话，让家属来认领。请大家配合警察甄别身份，全部原地蹲下……”
　　便有几个胆小的群众蹲了下来，有了示范作用，更多的人跟进。
　　与此同时，特警队和公安学校的师生快速冲进人群中，把人群分隔开来，不断地要求现场群众蹲下。
　　高塔镇镇政府坐落在马路的北边，南边是一个居民小区。
　　几个煽动闹事的人一看势头不对，往新村方向飞奔。新村入口早布置了二十多个警察，迎头堵上。这几个人见势不妙，又调转方向沿着小区围墙跑。特警队员快速赶来，原先混在人群的便衣警察拦在他们的去路动手抓人，这样，特警队队员快速到位，两个抓一个，像老鹰捉小鸡那样把他们全部擒获。开始时，人群还有些乱，有人在叫骂，有人鼓噪，还有人推搡警校学生。等看到特警队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擒住了几个活跃分子，心里不免有些惶恐，便不敢对抗了。
　　而章立人已经在五六个警察保护下进入人群，手持扩音喇叭维持秩序：“蹲下，全部蹲下，不要妨碍公安局抓捕刑事犯罪分子。再不蹲下，全部作为嫌疑对象请回公安局调查。重复一遍，全部蹲下，核实好身份就可以放你们走。”
　　高塔镇的大部分群众早在章立人喊第一遍的时候就选择配合，蹲在原地。这时候，其余群众也开始蹲下。
　　网越收越小。
　　不一会，这三百多人被分成了三十几个小组，蹲在不同的区域。警察开始逐一核实身份。
　　等叶之然、王静语等市委领导走到镇政府时，公安局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势。
　　章立人过来汇报：“叶书记，闹事的几个人已经全部控制住，群众分成了三十多个小组，警察开始核查身份信息。按照您的指示，确实是高塔镇居民的，全部放走。”
　　“有统计数据吗？大约有多少非本镇居民？”
　　“初步判断，大约有五十多人不是本镇居民，而是挟持本镇居民闹事的三无人员。”
　　“好，公安局的同志辛苦了！这五十多人带回去连夜审查，主动交代的可以做完笔录后释放，对录像中的首恶人员来进行深挖。”
　　“明白，请叶书记放心。”
　　叶之然转身对王静语说道：“静语市长，我要立即动身去省委汇报情况，现场就由你指挥。”
　　王静语点头道：“没问题，你放心去吧。这里有章书记、钟书记等领导协助，我们会做好善后事宜的。”
　　叶之然和在场的领导握了握手，带上宋城直奔省城。
　　换届工作是长江省当前最重要的政治任务，省委对各地市的换届情况非常重视。像发生在绍安市的这种群体事件，按照省委规定，必须在六小时内上报到省委。
　　而绍安市情况特殊，叶之然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在局势稍稍稳定后，立即亲自赶往省委。他有些担心，诸周的这次围攻事件已经有人捅到了省委书记耳中。要知道，组织策划这次事件的人也在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而他们的目的就是借这个事件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把事件说成是群众不满意外来干部打压本土干部，自发地去镇政府发表合理诉求，期望省委高层能干预绍安市的换届选举工作，或者派工作组来指导绍安的换届选举。这样，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叶之然知道，组织这个事件的人应该头脑很聪明，将围攻目标选择镇政府，而不是更高一级的政府大院，就是担心围攻更高级别的政府大院可能会引来快速反击。
　　他们想不到的是叶之然这么快就作出决断，命令公安局直接动手抓人。但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些人可能已通过某种渠道向上反映这件事。
　　时间很宝贵啊，一定要抢在第一时间给道军书记汇报。
　　叶之然上车后立即给道军书记办公室打电话。
　　“王主任，我是绍安市委叶之然，有紧急事情要向道军书记汇报。诸周市高塔镇发生了一起群体事件，和换届工作有关。我现在刚上高速公路，估计四十五分钟到省委，麻烦王主任安排一下。”道军书记的秘书王大雷正式职务是长江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副厅级。
　　省委书记外出活动由省委秘书长安排，但接见下属的时间和对象由专职秘书安排，一般都要预约。但像叶之然这样汇报突发情况自然例外。
　　王大雷说道：“知道了，我向老板打声招呼，你到省委后直接上来。”
　　叶之然挂断这边的电话，又打电话给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把情况详细汇报给他。寒轩部长非常重视此事，说道：“你处理得相当果断、正确，我先过去向道军书记汇报一下情况，你要密切掌握诸周市的最新动向。”
　　“好的，谢谢寒轩部长。”
　　一路上，叶之然不断和王静语、章立人、林海等人交换情况。
　　叶之然到了省委，立即上九楼，来到道军书记办公室。王大雷将他请进内套间。叶之然一看，除了省委书记陆道军，组织部长枫寒轩和常务副省长秦衡都在。心里不由地暗忖，不知道寒轩部长和秦省长谁先到道军书记办公室汇报。
　　叶之然进门后立正，说道：“道军书记，我来报到了。”又向枫寒轩秦省长打招呼：“秦省长好，枫部长好。”
　　道军书记板着脸说道：“叶书记，你将诸周市的情况详细汇报一下。”
　　“是！情况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十二点半，我接到诸周市委书记钟志山打来的电话，汇报高塔镇镇政府门口聚集了大约三百多名群众，态度比较激烈。我立即命令诸周市委市政府领导去现场维持秩序，进行对话，然后赶去诸周市。下午一点十分到现场发现，情况有些特别。围困镇政府的人群举着标语，并有人在发表不利于换届选举的言论，他们的诉求主要有两点，一是镇政府干部挪用提留统筹款进行大吃大喝；二是外来的干部不注重当地百姓的生活，要求上级任命本土干部担任领导。而且，他们围攻镇政府的主要目的是后者。我和静语市长交流看法后觉得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策划有组织的政治性事件，目的是扰乱绍安市正常的换届选举工作，想从中争夺利益。我随即召集在场的绍安市委常委和诸周市委班子成员，临时开了一个绍安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经过表决，除了市委副书记洪白树同志提出反对，其余常委成员以及诸周市委班子成员全部同意我提出的采取断然措施，抓捕肇事者，并找出幕后指使分子行动方案。我离开诸周市的时候，抓捕工作已近基本结束，经查明，三百多位群访人员中，至少有五十多位不是高塔镇群众，而是外来的三无人员，混在其中造谣生事，鼓动并挟持群众围困镇政府。目前，绍安市公安局正在加紧审讯，已经有部分三无人员承认接受了伍佰元辛苦费，来冲击基层人民政府。”
　　秦省长抢在道军书记前面问：“叶书记，镇政府干部挪用统筹金大吃大喝是不是事实？外来干部打压本土干部是不是事实？我怎么听说绍安市目前存在‘嘉南帮’？”
　　叶之然说道：“秦省长，‘嘉南帮’这个名词到目前为止我只听到过二次，一次是在高塔镇镇政府门口，出自一个煽动围攻镇政府的三无人员之口；第二次就是刚刚从您口中听到。”
　　办公室气氛顿时凝固。


第966节 省委书记洞若观火
　　长江省省委书记办公室。
　　省委书记陆道军、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常务副省长秦衡听叶之然说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嘉南帮”这个名词，脸色各自不同。
　　脸板得刀砍不动的常务副省长秦衡脸色先是微微一红，然后变得发青，一个还没有扶正的市委副书记当着省委书记的面这样子暗讽他这个常务副省长，从轻了地方讲是不懂得官场规矩，从重的地方讲就是不懂政治！秦省长想要发飙，可是姓叶的这句话虽充满讽刺却又像是在陈诉事实，让他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斥责。
　　满腔怒意秦省长憋了大约几秒钟，然后冷笑一声说道：“那你一到绍安就忙着打压绍安干部总是事实吧？把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调到园林局工作怎么回事？”
　　道军书记和枫寒轩瞥一眼秦省长，他们自然清楚秦省长和绍安本土干部的关系，听到他方寸大乱之后问出的这句话很没有水准，心里不觉将他看低了几分。前几天，听说秦衡去了京城活动，想在这次换届的时候再前进一步，成为正省级领导，不过，看他现在的表现，有些欠缺啊，高层领导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
　　叶之然腰板坐得笔直，说道：“绍安市委对这次换届工作非常重视，对本土干部充分信任，不管是本土干部也好，是其他省市调来的干部也好，市委的用人标准首先看这位干部心术正不正，有没有政治觉悟，其次看他的能力。至于组织部龙部长调到园林局任职，主要是考虑到他任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已经超过十年，不利于其他干部的成长，所以让他主持园林局的工作，秦省长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回去后向市委常委班子通一通气，看看市委班子是否同意再次调整。”
　　秦省长脸色更加不豫，叶之然这是明着指责他干涉绍安市委班子的决策啊！
　　道军书记不满地说道：“叶书记，我是听你汇报诸周市的群体事件的，扯这么远干什么？”
　　这话明着是说叶之然，暗地里说谁一清二楚。
　　叶之然立即说道：“道军书记，对不起，我有点扯远了。诸周市的群访事件公安局正在深入调查，我离开诸周时，要求绍安市公安局尽快找出这个事件的组织策划者。如果这个事件涉及到绍安市官员，请省委指示如何处置？”
　　道军书记心里清楚，叶之然当着秦省长的面向他请示处理涉案干部，并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是担心最后案情大白，发现有绍安本土干部参与筹划，有了省委书记指示这块挡箭牌，他就可以不用顾忌。
　　“如果发现有官员参与策划、组织群众围攻政府机关，干扰换届选举工作，必须坚决拿下，撤销一切职务，涉及犯罪的交司法机关处理。”道军书记严肃地说道：“作为党的领导干部，政府官员，这是不可触碰的底线。无论什么人，级别有多高，触碰了这条底线就必须坚决拿下。长江省委绝不能容忍省内存在这样的害群之马。”
　　叶之然配合默契，挺了挺胸，也严肃地说道：“请省委放心，绍安市委一定坚决按照省委的指示精神处理这起事件，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枫寒轩暗暗赞道：“叶之然越来越成熟了，已经有方面大员杀伐果断的一面，而且善于借势。”
　　道军书记继续说道：“叶书记，你如今是绍安市一把手，肩负着省委和绍安四百多万人民的重托，务必扎实工作，做好这次换届工作，才能在下一个五年带领全市干部群众一齐建设绍安、发展绍安。在换届工作中，要把握好民情、舆情，突出党和政府奋发图强，带领干部群众大搞建设，不断进步的阳光面，控制阴暗面的报导和传播。绍安市委市政府还担负着振兴软件产业的重任，务必要戒骄戒躁。”
　　“是！道军书记的指示我一定准确无误地传达给绍安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以饱满的热情做好这次换届工作，带领全市人民共同振兴绍安，繁荣绍安。”
　　“关于诸周市的群访事件，你尽快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上来。”
　　“是！”
　　秦省长在旁边生了一会闷气，仍不甘心受挫，说道：“道军书记，我有个建议。”
　　“唔，说说看。”
　　“这次诸周市的群访事件影响较大，听说当地群众对公安局悍然动手抓人比较反感，我建议省委成立一个调查组，查清这起事件的真相，给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公安局对煽动闹事、组织闹事的首要人员刚结束抓捕行动，秦省长已经听到“群众”对这一事件的反感？
　　道军书记不动声色地问：“唔？派什么人下去调查合适？”
　　“省建设和交通厅周山厅长对诸周情况比较熟悉，让他带队下去了解的话，应该能得到正确结论。”
　　道军书记沉下脸问：“秦省长，周山担任诸周县委书记期间，发生了常务副县长被惨遭杀害的严重恶性事件，在周山主持下，绍安前后三次组织人马对顾武彬死亡真相的调查，结论都是酒后溺水死亡，你认为这样的干部值得信任？会得出正确结论？”
　　秦衡老脸一红，未免有些讪讪。
　　道军书记的话无疑在抽他的老脸啊！姓曹的！道军书记怎么对周山的事情这么熟悉？看样子又是这个叶之然在搬弄是非！秦省长恨得牙根都有些痒痒。
　　道军书记又说道：“叶之然同志到绍安工作后，迅速稳定了绍安的局势，各项工作全面展开，省委对他的工作很满意，也非常信任。绍安交给叶之然掌舵是可以放心的。在诸周的这个突发事件处理上，叶之然的处理也非常得当，省委没必要派调查组下去。”
　　又是一个巴掌，打在秦省长脸上，秦省长敢怒不敢言，看向叶之然的目光不觉带上了一些透骨的冷意。
　　叶之然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要和绍安本土干部作斗争，最后必然会让秦省长不满。可要是放任本土干部干扰市委的工作，更加万万不能。两者相害取其轻。这种情况下，只能冒着今后面临秦省长正面打压的风险了。
　　他有些惶恐不安地说道：“感谢省委对我的支持，感谢道军书记的信任，我回去后，一定会按照省委的指示，处理好这起突发事件，尽早把书面报告交上来。”
　　道军书记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好。”
　　叶之然明白谈话结束了，他站起身说道：“那我回去了。谢谢道军书记的关怀，枫部长，秦省长，我走了。”
　　两道目光追着叶之然走出办公室，一道是欣赏；一道是滔滔恨意。
　　叶之然走出办公室，在外套间和王大雷寒暄几句。省委书记的秘书官不大，但能量极大，有时能起到副省长都起不到的作用，叶之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而对这位长江省的政治新宠，王大雷也有结交之意。权执一方的市委书记也算是一方诸侯了，能办许多事。
　　这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太阳已经沉到了西山脚下，天际线上只剩下一条红线。
　　叶之然上了车，吩咐刘大成返回绍安。车刚启动，省委常委、静波市委书记仇时政电话打了进来。
　　“仇常委，有什么指示？”
　　“呵呵，你和道军书记谈完事了吧？我们去望海潮酒店吃饭。”
　　叶之然一阵无语，估计仇常委也在省委办公，看到了他来汇报工作。可是绍安的事情还没着落呢？
　　“仇常委，绍安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吃顿饭，不耽误你什么的，你直接去十一楼，我现在就过来。”
　　“……好吧，那我们在望海潮见。”省委常委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叶之然再不答应就是不识抬举了。
　　到了望海潮酒楼，依然是裴菲菲出来迎接。
　　电梯里，皮肤本就细腻无比裴菲菲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娇声道：“叶书记，你答应替我引荐赵总的，怎么没声音了？”
　　“你和她一起见过面，吃过饭，还有联系方式，哪里需要我引荐？”
　　裴菲菲娇嗔道：“人家的分量不够，你引荐了，赵总才当回事。”
　　“分量不够可以稍微多吃一点，你又不胖，没必要严格控制饮食。”
　　“叶书记，你这是变相地夸我身材好？”裴菲菲向他靠近一步，吹气如兰，宛在耳边。
　　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说不定还带上些毒，叶之然敬而远之。不过，平心而论，她确实称得上是少见的美女，而且，眼波里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挑逗之意，一般男性很难抗拒。
　　幸好电梯速度够快，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十一层。
　　等打开电梯门，裴菲菲已经淑女得不能再淑女，微笑着做个邀请手势，道：“叶书记，请吧。仇常委马上就到。”
　　叶之然看了看十一楼的这间小餐厅，却没看见其他官员。难道仇常委今天只请他一人吃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967节 折节下交为哪般
　　少顷，裴菲菲拿起手机对着叶之然晃了晃，道：“仇常委到了，我下去接一下，叶书记稍等片刻。”说完，扭动身躯，款款往电梯口走，电梯门打开时，她还不忘回眸一笑。
　　叶之然再次感慨，这是一朵喜欢出墙的红杏啊，美虽美，养在家里的话男主人恐怕每天胆战心惊，也不知仇时政怎么就对她这样用心。
　　现实生活中，男人和女人对异性的态度是不同，男人总是不负责任地拿走女人的第一次，却不允许自己的女人第一次给了别人；女人则希望身边的男人是她最后一个伴侣。就像他对马艳丽和黄瑜雯，虽然口头上说如果她们找到喜爱的男人，希望她们能嫁出去，但如果她们两人真的有了其他男人，恐怕他的心会滴血。
　　仇常委到了餐厅后，远远地伸出手，说道：“叶书记，让你久等了。”
　　叶之然早已抢上一步双手相握，道：“不敢，我也刚到，仇常委相召，我唯恐迟到啊。”
　　“呵呵，叶书记，我们今天就三个人，喝点小酒，不影响你回绍安。”
　　“恭敬不如从命，我听仇常委的招呼。”
　　官场中，听某某人的招呼有追随他的政治思想的含义，仇常委大悦，欣然入座，说道：“叶书记，诸周市发生的情况我也知道了。你应对得完全正确，充分体现了一把手的决断力，在省委常委心中得分很高啊。”
　　仇常委这么快知道了诸周市发生的这个事件不让叶之然惊奇，到了省委常委这一级，信息渠道必然非常畅通；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仇常委说省常委都对他的果敢行动给予好评。
　　“啊？不尽然吧？我下午在道军书记办公室，还有省委省政府高层领导提出异议。”
　　仇时政心里明白他在说谁，笑笑，说道：“你在第一时间阻止了事态继续扩大，其实也避免了长江省声誉受损，连广厚省长也称赞这才是地方第一把手该发挥的作用。”
　　叶之然迅速消化这些信息。
　　他当初毫不犹豫地拍板让公安局冲进人群实施抓捕行动，事实上是冒了一定风险的。如果公安局行动犹豫不决，造成了事态恶化，或发生大规模冲突，他就要背负很大的骂名。所以，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决断力和行动力缺一不可。公安局有章立人坐镇，确实给他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而他在这么快时间内，毅然决然地命令公安局冲进去抓捕煽动肇事的三无人员，恐怕连对手都感到不可思议。这次行动如果迟缓一些，或者引起了大规模冲突，那么，策划组织者就有机会大做文章了。
　　叶之然心有余悸地说道：“仇常委，当时的形势摆在这里，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仇常委摇摇头说道：“这也是因为你，换了别人绝不敢这么行动，至少会派人先和他们交涉，等这批人散去后，才敢去抓捕组织者。”
　　“如果这样，他们肇事的目的就达到了。全省的注意力很快会聚焦到绍安来，而且，策划组织者必然设计好了退路，事件绝不会这样快捷地得到解决。”
　　“呵呵，所以说你这次行动不简单。”仇常委竖起拇指，然后又说道：“叶书记，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趁这次机会，你可以把不满意的干部全部撤换下去，换上满意的人，省委省政府绝不会说你半句闲话。”
　　仇常委示好之意明显啊！
　　叶之然拱了拱手，认真地说道：“谢谢领导指点，我知道怎么做了。”
　　趁他们两人谈话的时候，裴菲菲点完菜，回来娇嗔地说道：“仇常委，你怎么和叶书记一见面就谈工作上的事？”
　　“呃？叶书记，你看看，裴总在责备我们两人把她疏忽了。”
　　“呵呵，裴总，你就像是一盏一千瓦的钠光灯，走到哪里都亮得人晃眼，我都有些不敢看呢。”
　　在仇时政面前，裴菲菲矜持得很，笑起来最多露出三只牙齿，道：“叶书记，你别寒碜我了，我可是见过你爱人的。和她一比，我就是下里巴人了。连容貌都输了几分。”
　　仇时政自然不相信天底下还有女子会比裴菲菲更漂亮，道：“叶书记，你什么时候带上爱人，我们再一起聚聚。”
　　裴菲菲抢在前头说道：“这么漂亮的老婆，叶书记金屋藏娇还来不及了，哪舍得抛头露面？要是出现在饭桌上，男人恐怕连饭往哪里塞都忘记了。”
　　服务员很快将酒菜端了上来，一盘清蒸刀鱼，一盘红烧山龟，一盘家乡烤鸡，一盘清炒娃娃菜，一盘山菇小牛肉。每人一碗鱼翅泡饭。
　　裴菲菲给每人倒上一杯干红葡萄酒，笑道：“两位领导，小女子先敬你们一杯，还请多多关照啊，可惜量浅不能多喝，我只能干第一杯。”说完，将一只高脚玻璃杯里的红酒一口喝干。
　　仇时政微笑道：“吃菜吃菜，来，我给你夹一块裙边，国人不是有个说法，吃啥补啥吗？”
　　说完，自己把山龟的龟头夹下来，道：“我嘛，就吃这个了。”
　　裴菲菲满脸通红，眼睛里水汪汪的，偷偷瞟一眼叶之然，叶之然明知这女人带毒，也忍不住心头一荡。
　　姓曹的！这等勾人手段，神仙都要跳墙啊！
　　叶之然忙没话找话，问：“仇常委，赵氏企业投资的北兴港码头开工了没有？”
　　“唔，在做前期准备工作，按计划在九月中旬正式开工建设。”
　　“仇常委，叶书记好坏，我请她联系赵总，他每次都推三阻四。”喝了一杯红酒的裴菲菲脸色更加红润，这样子发嗲发骚，仇时政就有些不可抵挡。
　　“唔，叶书记，你给裴总拉拢一下，你不出面，她们两人永远是点头之交。”
　　叶之然笑道：“既然仇常委作了指示，我自然遵命，赵总估计九月份会到绍安市考察房地产项目，届时请裴总芳驾降临，我这个地主请你们两位一起吃饭。”
　　裴菲菲高兴地说道：“叶书记，那就一言为定。”
　　仇常委欣慰地点点头，说道：“叶书记，今天请你吃饭，其实主要就是为了裴总的事。”
　　叶之然微笑着说道：“请仇常委指示。”
　　仇时政语出惊人，道：“叶书记，我准备把裴总托付给你。”
　　叶之然猛吃一惊，仇时政这是何意？看一眼裴菲菲，却见她正对着自己微笑，唇红齿白，眉目含情。
　　“啊？仇常委，我不懂你的意思。”
　　仇时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看我，酒没喝多少，说话已经有些醉意。”
　　裴菲菲白他一眼，道：“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哈哈！说得好！”仇时政大笑，道：“叶书记，换届之后，我可能要离开长江省了。本来嘛，裴总想在静波市做房地产生意。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不如让她把事业中心转移到绍安市来。”
　　叶之然心道：怪不得仇时政以长江省委常委之尊，对他刻意笼络，示好频频，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裴菲菲的生意。姓曹的！裴菲菲这样的女人，他怎么敢让她在自己身边出没？她这样的女人，主动起来是男人都很难抵挡，万一哪天喝了酒，被她巧施手段勾了魂，就有百害而无一利了。不是有句话叫做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吗？
　　可是，仇常委开了口，也不能一口回绝啊！
　　“唔，裴总有意到绍安市投资，我自然是欢迎的。绍安市公平竞争的平台已经搭好，裴总不会受到不公正待遇。”叶之然想一句说一句，说完，又问：“仇常委如果外调，应该可以主政一省了吧？”
　　仇时政摆摆手，笑道：“我这次是去国企，华夏石化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
　　“恭喜恭喜！”叶之然忙拱了拱手，国内石化行业双雄都是正部级单位，产值和利润都抵得上一个经济强省的总额，是国内举足轻重的超大型国企之一。这些年，高层在选拔使用干部的时候，往往注重经济能力，仇时政到华夏石化做上一任，以后还有机会到地方主持工作。
　　仇时政微笑道：“叶书记，以你的年龄，将来成就远在我之上，这次换届之后，你很可能会被中央列为后备干部。”
　　叶之然明白他说的后备干部是什么意思，那是未来“储君”的后备人选，是高层最高机密之一，连后备干部本人都不知道的，不禁双手乱摇，道：“仇常委别开这么大的玩笑，我还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仇时政笑道：“也罢，我们不提这事了。今天只叙友情，不谈其他。”
　　叶之然对仇时政本来不是很熟，和他吃过几次饭而已。最重要的交流就是那次去静波市学习考察，陪赵捷一起和他逛了逛阿育王寺，并吃了顿饭。可是，仇时政以省委常委身份，放下手段频频和他交好，让叶之然戒心大起。再看看他那位红颜知己，声名和她的姿色一样，在长江省首屈一指，是个很容易惹祸的主。叶之然根本不想和她深交。
　　可是，省委常委这样子折节下交，他如果太不给面子就是不识抬举了，叶之然感觉很为难。


第968节 牵挂的事
　　好在王静语、章立人不断地打电话过来，向他汇报诸周市这起突发事件的后续进展。这样，叶之然和仇常委敷衍一段时间，到了晚上八点半左右，故作为难地说道：“仇常委，和您一起喝酒聊天，还可以聆听您的教诲，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可是，绍安这边还有情况，我不得不赶回去。”
　　仇时政见叶之然说的诚恳，而绍安这边也确实有事，很豪爽地说道：“没关系，来日方长，这样的机会应该很多。我今天就不留你了，正事要紧。”
　　“谢谢领导的理解。”转而对裴菲菲说道：“裴总，等赵总的时间确定下来，我打你的电话。”
　　“谢谢，我静候佳音。”裴菲菲满面春风。
　　下楼，叶之然打宋城的手机。
　　领导外出办事或者陪重要客人吃饭，秘书和司机都会自己找地方吃饭，此时，两人已经坐在轿车上等候。叶书记的电话一来，小车立即发动，开到酒店门口。等叶之然上了车，刘大成一踩油门，奥迪车立即欢叫着驶离望海潮酒店。
　　“大成，放盘曲子，我眯一会。”
　　刘大成一听叶书记要眯一会，自然不会选流行歌曲，挑了盘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放进唱机，车厢内立即响起柔和的乐曲声。
　　如果说叶之然的几任秘书有满意的也有不满意的，还有丁青山这样的吃里扒外者；叶之然的两任司机却都很得叶之然的信任，服务水平也很高，最关键的是，张大彬也好，刘大成也好，将服务好叶之然当作自己的全部，非常用心。
　　这时候，张大彬已经是绍安市政府安全保卫科科长，刘大成也挂着市委小车班班长的职务，享受副科级待遇。已经彻底改变了原来的生活轨迹。
　　此时的诸周市。
　　公安局。
　　章立人和已经升职为市公安局副局长的钱红旗、诸周市公安局长林海等人在会议室汇总各小组审讯结果，根据公安局紧急摸查、审讯，五十多个三无人员的身份都已经确定，这五十人中，还查出三个身上有案子的逃犯，自然收进看守所。
　　各方面汇总的审讯结果表明，这是一起典型的有组织有预谋的群体事件。
　　这五十个三无人员是由六个诸周市混混串联组织起来的，而这六人中有二个是高塔镇的当地无赖。他们从三位“老板”手中接受了这个任务，总计得到二十万活动费用。五十多个三无人员每人得到伍佰元辛苦费，是这起事件的主力军；高塔镇参与的群众每人得到三百元的辛苦费，总计十万元。剩下十万元由这六个混混平分。
　　根据各人交代的情况汇总后发现，这三位“老板”都是绍安新易工程建筑公司的中层干部，而这家房地产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周峰。
　　章立人果断下令：“林局，马上出警，将周峰和黄、张、沈三个‘老板’抓捕到案。”
　　到了晚上九点左右，章立人打电话给叶之然：“叶书记，初步结论出来了，绍安新易工程建筑公司老板周峰以及三个中层干部策划、组织了这起事件，公安局已经出警抓捕这四位嫌疑人。”
　　“好！抓捕之后连夜进行审讯，你让公安局的同志们辛苦一下，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个案子查清，做成铁案。时间长了，会有其他势力插手进来干预，公安局这边就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
　　章立人深以为然，道：“我明白的，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办得好的，明天上午向您汇报详情。”
　　次日一早，叶之然如同往常一样跑步，跑过王静语住的那个小区时，习惯性地往小区门口看了看。傅斌的神出鬼没总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他很想从寒轩部长那里了解一下傅斌的动态，但过分关心其他人的动向是官场一大忌讳，叶之然只能将这埋进心底。
　　跑完步回到家中，妻子依然是一副“春眠不觉晓，一觉睡到老”样子，慵懒地躺在床上，叶之然去掀薄薄的毛巾被，她犹然用两只手抓住被头，嘟囔着还要睡一会。都说睡懒觉的女子容易变胖，可念悦身材始终保持完美，这也让她有了睡懒觉的资本。
　　叶之然只得去捏她的鼻子，念悦这才伸出双手，喊道：“抱我去卫生间。”
　　结婚这么多年，有一大半日子都是这样抱着妻子去卫生间，她才肯起床梳洗。这样，两个人一个冲洗，一个刷牙洗脸。等叶之然冲洗完穿上衣服，念悦说道：“木头，我昨天看到一篇报导，说美国治疗女性不孕的技术这几年有了很大的进步。我特地看了两遍，像我这样因为葡萄胎手术的至少有60%的机会怀孕。木头，我想去美国治疗。”
　　“唔？真的假的？国内看过很多专家，都说你怀孕的几率不超过5%，而且存在后续问题。在哪里看到的文章？有没有科学依据？”
　　“刊登在大众医学上的一篇文章，这样吧，你帮我了解一下，有多少可信度。”
　　“唔，知道了。”
　　因为念悦提起了怀孕的事，叶之然无端端地又想到了黄瑜雯。黄瑜雯被禁足之后，他打过几次电话，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她家里的电话又不敢打，瑜雯就这样失去了联络，让他颇感无奈。
　　看来只能派个人去“探班”。谁去合适呢？
　　他和念悦如果找上门去，不仅见不到瑜雯的面，事情可能会更加糟糕。细数身边的人，叶之然感觉只有派赵捷上门，黄民海才会同意她们见面。毕竟赵捷身份摆在那里，从赵老那层关系来说，她又是黄瑜雯的“姐姐”。
　　到办公室上班之后，叶之然就打电话过去。HK的生活习惯不同，这时候的赵捷还在睡梦中，被叶之然的电话吵醒，有些不悦地问：“喂，什么事啊？我还在睡觉呢。”
　　“唔，捷丫头，对不起啊。有件事想麻烦你。”
　　赵捷不满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打电话来准没好事，不是踮起着我的投资，就是想让我给你跑腿，说吧，什么事？”
　　“捷丫头，这次你真猜中了，想请你去苏省省城一次，看看黄瑜雯。”
　　“瑜雯怎么了？”
　　“她被父母关起来了，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估计被她父母收掉了。”
　　“啊？怎么会这样？”赵捷转而一想，问：“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嗯，是的。”
　　赵捷生气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是不是欺负了瑜雯，又不敢负责任，才让瑜雯的父母迁怒于她？”
　　“也不是这样，你去看看她吧，这事说来话长，电话里说不清楚的。”
　　“哼哼！看你做的好事！要不是看在瑜雯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你的破事。这样吧，我原计划九月份来绍安的，就提前一周，先去苏省看看瑜雯。”
　　“谢谢，谢谢捷丫头。”
　　“还有没有其他事，没事我挂了啊，这么早就被你吵醒，下次找你算账。”
　　叶之然这才稍稍安心。
　　上午九点半，章立人满身烟味都走进他的办公室。虽然满脸倦容，但喜气洋洋的。
　　“唔，立人，案子了结了？”
　　“呵呵，基本上差不多了。”
　　叶之然走到沙发前，在他对面坐下，说道：“你这烟可以控制一下了，这身烟味让陶小娥闻到，十有八九会赶到客厅睡沙发。”
　　“没办法，办案子的时候就这样，我平时已经很少抽烟了。”
　　“说说结果吧。”
　　“新易工程建筑公司的三人都已经招供了，是周峰主使的，二十万经费是从工程建筑公司账上支取的。”
　　“唔？”叶之然眼睛一亮，道：“新易工程建筑公司前几年我们在查顾武彬案件时发生过一次莫名其妙的火灾，公司账册全部烧毁，让我们无从着手。现在机会来了。我会安排工商、税务联合去新易公司封帐，进行彻查。”
　　“呵呵，他这是自找死路。”
　　“也不尽是这样，他们肯定事先安排好了退路。只要主持围攻的六个人脱身，我们就查不到他身上。立人，这次行动能取得这样大的成绩，全靠公安局出动迅速，行动坚决，否则，绝不会这样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个麻烦事。”
　　“呵呵，关键还是你敢拍板，换了别的领导，结局可能就不同了。”
　　“周峰招认了没有？”
　　“他现在只承认钱是他交给公司三个中层干部的，但不承认策划、组织了这次围攻行动。”
　　叶之然笑笑，道：“有三百多人指正，有这二十万人民币，还有三个公司中层干部口供，证据链已经完整了。不过，公安局还是要加大审讯力度，周峰在绍安本土干部圈子中影响力很大，人称‘周哥’，包括顾武彬案子在内，应该都有他的影子，怎么样把这些内容挖出来，就要考验市公安局的审讯能力了。”
　　章立人呵呵笑道：“叶书记，你这是在使激将法啊！”
　　“立人兄，对你是不需要来这套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准备在下午三点召开一个党政班子通气会，把这个事件通报一下，以正视听，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歪曲、误导。”
　　章立人摇摇手说道：“不用，才一个通宵而已。”


第969节 李善的消息
　　下午三点，绍安市委召开通气会，市委市政府直属机关干部、各区县党政负责人、市政府组阁单位负责人全部参加。
　　诸周市高塔镇群体事件发生后，虽然绍安市委在叶之然主导下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强硬反应，迅速平息事态，但发生这么大的事无法堵住悠悠之口。叶之然决定在初步查明事件真相后立即召开通气会是极为正确的做法。作为执政党，除了掌握枪杆子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掌握舆论。
　　偌大一个国家，每天都发生无数事件，有好的有坏的。如果媒体每天报导坏的一面，那么政权的基础就会动摇。
　　有人对央视每天三十分钟的新闻联播进行总结：前十分钟内容反应领导人很忙碌，接见外国来宾，深入基层调研，出入生产、抗灾第一线等等，称得上日理万机；中间十分钟内容反应人民生活很幸福，科技日新月异，经济收入突飞猛涨，社会保障给力，百姓过着幸福的安居乐业生活；最后十分钟反应外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各种灾害，恐怖袭击，骚乱，即使美国、欧洲等发达国家，也不断发生示威游行，枪击案等等。
　　民情、舆情，是每个执政党都要牢牢掌握的要素，无可厚非。
　　市政府大礼堂内。
　　市委宣传部长张伟刚主持会议，叶之然作重要讲话。
　　“同志们，今天把大家请来，是要通报一个突发事件。昨天中午，诸周市高塔镇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少数用心邪恶的官员，通过绍安市一家工程建筑公司，组织、鼓动了三百多人围攻高塔镇镇政府，堵住镇政府出口，借口反对政府官员挪用统筹金，喊出的口号却是外来干部滚出绍安……”
　　叶之然高坐主席台上，王静语、洪白树、刘德、章立人、张伟刚等人坐在旁边。他一反以往平易近人的表情，此时看上去非常严肃。而台下的干部听到这个话题，也全部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同志们，这是赤裸裸地干涉绍安市换届选举工作的严重政治事件。而且，这些人提出的口号性质及其恶劣。无中生有地将绍安干部分成外来派和本土派，妄图挑起绍安领导干部内部的矛盾和冲突。”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绍安市委对所有干部都一视同仁。不管你是出生绍安市的干部也好，还是出生其他地区的干部也好，市委选拔干部的标准就看这个干部政治立场是否正确，心术是否中正，能力是否强，有没有一颗为百姓谋利益的心。符合这些条件，市委就会大力提拔。绍安本土干部中，有许多符合这些条件的优秀领导干部，这些干部在换届之后会走上更重要领导岗位，这一点，很快就可以得到证明。”
　　“当然，对其中某些为了个人利益或者小团体利益勾结在一起，对抗市委市政府决策的干部，不管是绍安本土干部还是外来的干部，市委的态度同样非常明确，这样的干部不值得信任。”
　　“……诸周市高塔镇的围攻事件，现在已经初步查明，三百个围攻人员中，有五十人是流窜在诸周的三无人员，他们根本不是诸周人，更不是高塔镇人。这些人花钱收买蒙在鼓里的高塔镇群众，在镇政府门口进行拙劣的表演。这瞒不过市委的眼睛，也瞒不过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你们知道吗？策划者通过工程建筑公司买通这些人冲击政府，花了多少钱吗？”
　　叶之然举起两个手指，道：“整整二十万人民币！”
　　台下“哄”地一声，议论声起。
　　“……公安局调查了其中的上百人，根据交代，组织者给高塔镇群众每人三百元，然后以镇政府干部挪用统筹款为借口，鼓动这些群众到镇政府门口闹事，在群众发现情况并不这么简单之后，又以提早退场不仅要没收三百元报酬，还要追罚三百元的手段勒迫群众留在现场。组织者又支付五十多个三无人员每人伍佰元，让他们成为主要力量进行围攻。而其中的六个混混头子每人分到了一万六千多元高额奖金，为他们卖命。手段极其卑劣，目的极其邪恶。”
　　“同志们，这个事件给我们的教训非常深刻。在五年一度的换届之际，某些既得利益者或者既得利益团体，为了维护个人利益或者小团体利益，置绍安市的安定团结大局于不顾，置绍安市发展大局不顾，置全市四百多万人民的前途于不顾，悍然策划、组织、实施围攻人民政府办公场所，市委市政府将给于迎头痛击。对于涉事的人员，无论是否公职人员，无论级别高低，查清之后不仅开除党内外一切职务，还要追究唆使、策划、攻击政府机关的刑事责任。市委还将成立一个工作组，调查全市乡镇政府的统筹款使用问题，对已经查清的诸周市高塔镇镇长胡飞，诸周市纪委已经对他进行双规，并调查有无其他贪腐行为，查清之后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请参加会议的全体党政干部回去后迅速传达会议精神，让全市干部群众了解事件真相，维护绍安市来之不易的良好发展局面，配合市委市政府完成换届选举工作。”
　　会议结束后，绍安市官场的政治气氛明显好转。在叶之然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推动下，全市换届工作全面走上健康、正常的轨道上。
　　换届选举是自下而上进行的，先是乡镇换届选举，然后到县市，再到省。而五年一届的换届对每个官员来说，都是政治生命中最关键的一个点。能够赶上机会，及时进入班子，那么前景一片光明；一旦错过了机会，那就不是晚五年的问题了，官场中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因为有年龄限制，也许此生就在原来的级别原地踏步走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每到换届之时，跑官要官的情况就多了起来，一些自己觉得可上可不上，处境微妙的官员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有建议权表决权的常委家门槛都踏得矮上几寸。
　　接下来的两天，绍安市风平浪静。
　　公开招聘、竞争上岗的几个岗位报名的人多了起来，原先那种泾渭分明的本土干部和外来干部分开竞争岗位的现象终于消失。
　　而负责审讯周峰的人却遇到了障碍，大约是凭借自己在省里有人撑腰，周峰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这天，章立人来叶之然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叶书记，周峰这厮嘴巴很紧，有些难处理。”
　　“没动过手吧？”
　　“没。他哥哥周山是省建设交通厅副厅长，这小子大约想拖过拘留期限就可以出来逍遥了。”
　　叶之然想了想说道：“他唆使、策划流氓团体冲击政府机关事实清楚，证据翔实，可以直接逮捕。”
　　章立人提醒道：“要不要请示一下省委？”
　　“围攻事件的调查报告前天就交到省委了，我们要是畏手畏脚不敢行动，反而产生更大的后遗症。还让省委看轻了我们。立人兄，让检察院开逮捕证吧。周峰死了出去的心，为了判得轻一些，反而可能会招供一些情况。还有，工商税务部门进入他的公司后，也已经发现了一些问题，正加紧深挖，下一步也可以让检察院介入。”
　　“好！既然你下定决心了，明天一早就办手续。正式逮捕之后，审讯的时候也就少了某些束缚。”
　　章立人停了停，又道：“还有件事，李善有消息了，有人发现他在加拿大出现。”
　　“唔？这倒有些麻烦。加拿大和我们没有签署引渡方面的条约，很难引渡回来。”
　　“我们是否可以调查一下，他当初是怎么顺利出逃的？究竟谁给他提供了出逃便利？”
　　叶之然思忖片刻，说道：“这件事如果要查，必须挑选非常可靠的人参与。就怕他的事涉及更上面的官员。”
　　“我明白，一要控制调查人员的范围，二不能心急，慢慢查。”
　　对章立人，叶之然一向很放心，说道：“可以，发现情况及时沟通。”
　　章立人走后，郭伟全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说道：“叶书记，给您汇报一下公开竞聘的日程安排，市委组织部决定，第一轮公开招聘工作安排在九月二日开始，通过竞争者的演说，再根据他的履历、成绩、工作思路等进行打分。您有什么指示？”
　　叶之然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伟全部长，市委组织部最近的工作明显进步了。通过宣传、教育、答疑等活动，市委换届工作的指导思想逐渐被全市干部接受。这次竞聘工作非常重要，不仅要挑选最合适的干部走上重要岗位，还要成为一个对全市干部进行大检阅的良机，使我们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些干部，务必保持饱满的工作热情。”
　　“叶书记放心，市委组织部一定在干部选拔过程中深入贯彻市委的指示精神，确保换届工作成功。”
　　这时候，沈荣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叶书记，刚刚接到省政府通知，省政府秦省长明天上午到绍安来调研工作。”
　　叶之然一怔，心道：“事先也没通知，他倒是来得真快！”


第970节 莫测高深的秦省长
　　周山和周峰兄弟是绍安本土干部圈子内的核心人物，周峰出了事，引起秦省长的高度关注早在叶之然意料之中。
　　秦省长因为是从绍安出去的干部，所以，对绍安干部有着类似舔犊之情的情怀，叶之然理解这一点。如果秦省长了解到周山兄弟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也许就不会出面力挺了。
　　由此可见，识人之明对高级领导来说其实非常重要。
　　等郭伟全走后，叶之然打电话给章立人：“立人兄，对周峰的逮捕令最好今天晚上就作出，不要拖到明天了。秦省长明天要来绍安调研工作，对省领导我们一向充分尊重，万一明天开了口，双方都被动。他是深明大义的省委省政府高层领导，如果知道周峰已经被捕，就能想象周峰的情况远不是他了解的这么简单。”
　　章立人沉着地说道：“明白了，我现在就去督办。”
　　当天晚上，当检察官对周峰宣读完逮捕令，让他签字时，周峰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刑侦人员趁势连夜突审，心态有些失去平衡的周峰终于开口承认钱是从他公司账务账上提取的，但取出来后被挪作他用他就不十分清楚了。
　　对刑侦人员来说，就怕犯罪嫌疑人不开口，只要你开了口，哪怕只承认一点点问题，他们就有能力让你越吐越多，到最后把小时候偷过同学一块橡皮的事都交代出来。
　　而此时，周山仍寄希望于秦省长能把他弟弟解救出来。他心中明白，越是拖得久，就越容易出问题。周峰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他却是他那个圈子中的核心人物，以往所有大的工程项目，都是由周峰的公司承接下来，然后进行利益分配的，要是他顶不住把事情都抖了出来，绍安官场就会地震。
　　这是2002年8月底，天气特别炎热。往年这个时候，秋意已经很浓，即使正午时间还有些闷热，但早晨和夜里却是凉爽的。但这个初秋却有些不同，到了傍晚时分，叶之然坐在家中仍然感觉热意袭人。
　　张念悦穿着米黄色的无袖短衫，下身套一件深色裙子，从楼梯口出来，愁眉苦脸地坐到他的身边，说道：“木头，怎么办啊？本来和瑜雯说好了九月去漓江搞摄影创作的，现在人都联系不上了。”
　　叶之然拍拍念悦的手背，说道：“这不正好陪陪你老公吗？跑那么远干什么？让我操心。”
　　七月份的时候，因为炎热，念悦把留了多年的披肩长发剪短，与下颌等高的位置，然后发梢微微卷起，因此看上去多了几分俏皮和活泼。
　　“不行的话，我让杨小丽陪我去。”她这样说道。
　　“老婆，你们别走太远，最好当天能够回家，否则我一个人多孤单啊？”把头凑到她耳边说道：“要是想要你的时候，你又不在身边，那多难过？”
　　念悦拧他一把，含含蓄蓄地笑。
　　生活其实就是这样，平淡而琐碎，当彼此到了再熟悉不过的亲密，激情已经很少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温馨。
　　“木头，我让你查的东西你查过来了吗？”
　　“呃？什么东西？”
　　念悦伸手拧了他一把，佯怒道：“你什么时间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早上说的事情一会就忘了。”
　　叶之然这次明白妻子在说什么，忙检讨：“啊呀，老婆，今天事情特别多，似乎真的忘记了，没事，我们去书房，网上查一查。”
　　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中输入“美国，葡萄胎，怀孕”等关键词，按下“回车”键，立即跳出一万多条搜索结果。夫妻两人认认真真地看。
　　“木头，你看这条信息。”念悦纤细的手指碰触在屏幕上。
　　打开一看，果然是条很新的消息，美国加州一家生育医院专家研究出一种专门针对葡萄胎术后无法怀孕的治疗方法，通过药物改善子宫肌能，增加怀孕机会，对50%以上的适龄妇女有效。
　　叶之然认真读了一遍，心里也有些热络起来，道：“老婆，你想去试试？”
　　“是啊。”
　　“唔，这个治疗需要二十天时间呢，我怕没这么多假期陪你去。”
　　“不要紧的，让妈妈陪我去。”
　　“那你打算什么时间过去？”
　　“九月份估计来不及吧？要办各种手续的，我让妈妈先帮我联系这家医院好不好？估计最快也要十月份成行。”
　　“好吧，可这样一来，你又要离开我二十多天……不行，这段时间你一天都不准出去了，每天都要陪我。”
　　念悦坐在他的膝盖上，弯下腰吻了吻，说道：“知道啦……嗯，木头，你又使坏了。”
　　原来，叶之然的手已经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关键部位。
　　夫妻间这种行为其实是家常便饭。念悦也没有黄瑜雯这么敏感，而且本身是个很新潮的女子，敢爱敢恨的那种。
　　“不行了不行了。”她嗤嗤地笑，道：“快抱我去房里。”
　　……
　　第二天，秦省长如约而至。
　　叶之然、王静语率领四套班子人马在高速出口迎接。
　　秦省长板着脸，没一丝笑意，只和洪白树握手的时候，才略略有些开颜。
　　回到市委会议室，叶之然代表市委向秦省长汇报换届选举安排和开展情况，将绍安和嘉南市之间的干部交流、干部竞聘和后续的干部整体配备设想谈了谈。
　　叶之然打散绍安本土干部小圈子的方法都是棋行正道，使得是阳谋，可以摊到台面上讲，秦省长虽然不满，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虎着脸说道：“我怎么听说绍安把最优秀的干部都交流了出去？这样子搞法，会影响绍安市的后续发展。”
　　叶之然微笑着说道：“秦省长的担忧充分说明了对绍安市的满腔爱护和关怀，我非常感动。这次绍安市委和嘉南市委根据两市达成的口头协议，各自把最优秀的副处级干部交流到对方，目的是把绍安好的执政经验带到嘉南市去；把嘉南干部的优良工作作风带到绍安来。确实存在着秦省长担忧的后备干部培养问题。市委在第二阶段公开招聘干部的过程中，要及时发现好的苗子，补充新鲜血液到绍安市的肌体中，才能满足绍安的后续发展。”
　　秦省长说道：“按照中央规定，换届选举时，女性干部、少数民族、民主党派都有一定的比例，绍安市委目前有没有成熟的方案？”
　　叶之然说道：“请组织部伟全部长向秦省长汇报一下这方面的安排。”
　　郭伟全拿起汇报材料，把绍安市换届前女性干部、民主党派、少数民族干部的现状和这次换届准备控制的比例汇报了一下。
　　叶之然是主持绍安市委工作的副书记，换届后就要成为书记，秦省长不好直言批评，郭伟全一开口，他就有了发泄的方向。
　　只见秦省长嘴角下拉，眼睛瞪圆，说道：“郭部长，换届选举是政治生活中的大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现在时间已经是八月底了，市委组织部还只有原则性意见，而提不出具体人选，这是失职行为。你担任市委组织部长时间不长，如果工作不熟悉，可以虚心向老领导请示嘛！洪书记，你是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应该主动把换届选举工作抓起来，多花些精力在组织部上，好好把关。”
　　洪白树很配合地说道：“秦省长批评得对，我对组织部的工作关心不够，下一阶段要把主要精力集中到换届选举工作上来。”
　　秦省长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说道：“你是绍安市委的老同志、老领导，照道理说，省委早该把你调离绍安了，就是考虑到绍安市委新班子中新领导比较多，年纪又比较轻，有些问题难免疏忽，所以才将你安排在市委副书记位置上，这样的安排，是为了让你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是在工作中过分谦让。”
　　秦省长力挺绍安本土干部在四套班子领导意料之中，不过，力挺的尺度这么大还是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
　　姓曹的！这简直就是逼着叶之然放权给洪白树。
　　不过，秦省长是省委省政府高层领导，叶之然不会肤浅到和他争口舌之利，始终脸上含笑，微微颌首，对常务副省长的“关心”意甚感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叶之然是秦省长的人。
　　开完会，秦省长到小会议室和叶之然座谈。
　　叶之然明白，秦省长此来不仅仅是检查绍安市换届工作准备情况这么简单。
　　在小会议室，因为只有两个人，秦省长可以说说“体己话”了。
　　“换届选举中女性干部比例和民主党派比例问题有明确的指标，你对市委市政府女性比例是怎么考虑的？”
　　叶之然有些吃不准秦省长的用意，说道：“市级领导的配备问题，权在省委，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秦省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绍安市委一把手，对市委班子和市政府班子成员都有推荐权、建议权，还有调整班子成员分工的权力，在正常情况下，省委都会充分重视地方一把手的意见。”
　　叶之然大脑高速转动，秦省长此话何意？


第971节 翻脸如翻书
　　市委书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握有绝对的领导权，不仅对区县及市直机关、市政府组阁部门领导任免具有拍板权，而且有推荐市委常委、市政府市长、副市长的权力，如果市委领导或者副市长对市委书记不尊重，市委书记可以请求省委调走这位干部，或者调整他的分工，削弱他的领导权，省委为了保证市委书记的决策权和领导权，一般都会同意。
　　叶之然自然懂这个道理。
　　此时，被秦省长一逼，他不能再装糊涂了，只得沉声问道：“秦省长有什么建议？”
　　秦省长泛泛而谈：“省委考虑到各地女性干部相对较少，在提拔女性干部、民主党派干部、少数民族干部等方面条件适当放宽。比如，一般市级领导要在市直机关一把手、市政府主要组阁部门一把手和区县党委书记中选拔产生，但是女性干部在这次换届的时候可以直接从县长岗位上提拔起来。”
　　县委书记和县长虽然都是正处级干部，但县长直接提到副厅级岗位上非常罕见，正常的提拔途径是县长先提到县委书记岗位，或者到市主要大局任局长，或者到市委市政府任秘书长，然后才提到副厅级岗位。
　　而绍安市目前下属二个区、二县、二市（县级市），六个政府一把手中，只有盘小萍是女县长。秦省长这么一说，和直接提她的名字差不多一个意思。
　　叶之然沉吟片刻，说道：“秦省长的意见我明白了，市委将对全市正处级女干部做系统性的考察，然后推荐一到二个人选到省委。”
　　市委书记是一方诸侯，虽然秦省长级别、位置比他高得多，但在绍安这片土地上，还是由他叶之然说了算。而且，到了他这个层面，如果继续对上面的领导唯唯诺诺，就不是一个成熟的领导。唐国强早在他担任马石乡领导的时候就告诫过他，做官要外圆内方，到了一定的级别，就要有自己的执政理念。
　　秦省长脸色自然有些不悦，但是话说到了这个程度，再深入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叶之然，说道：“提拔副厅级干部，一定要从实际工作能力出发，还在基层政府中有主政一方的经历。领导干部的经历是很宝贵的财富，有了主政经历，在处理突发事情的时候才稳得住阵脚，考虑工作的时候也更加全面，贴近实际。”还是扣住盘小萍的情况不放。
　　“您的指示精神我都领会了，市委稍后将进行认真研究，尽快拿出成熟方案，上报到省委。”
　　秦省长只得点点头，转而问：“周峰怎么回事？”
　　叶之然早料到他有此问，直截了当地汇报道：“周峰涉嫌唆使、策划、组织三无人员冲击政府，已经供认不讳。昨晚市检察院对他开出逮捕证，目前，公安机关正在追查他的其他问题。”
　　秦省长吃了一惊，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临行前，周山找到他，反复保证周峰没有大问题，绍安市公安局对他进行拘留是故意打压绍安本土干部，秦省长才答应过问。但是，现在绍安市检察院已经对他正式逮捕，必定是已经掌握了犯罪证据。
　　“他是高塔镇群众冲击镇政府的组织策划者？”
　　“秦省长，公安局已经查明，周峰从新易工程建筑公司账上取出二十万元，支付给参加围攻镇政府的人员，围攻人员每人从他手中拿到三百元到一万七千元不等。他自己也已经承认钱是他公司取出来的。”
　　秦省长怒道：“这样的人，是应该抓起来审判。周山这么成熟的一个干部，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秦省长的这个态度让叶之然松了口气，观感也大为不同。看来，秦省长对绍安本土干部虽有呵护之心，但也是很有原则的省级领导。叶之然反而为自己的以前对秦省长的误会感觉汗颜。
　　心态调整之后，他的态度也就完全不同，转而主动对秦省长说道：“秦省长，市委在考虑干部使用原则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划分绍安本土干部和外来干部的区别。对本土干部中能力强，党性强的同志会继续放心使用，该提拔的提拔，该重用的重用。市委要打击的是少数为了个人利益或小团体利益而抱成团，对市委市政府决策阳奉阴违的领导干部。”
　　秦省长点点头，道：“我们的领导干部中确实存在少数贪赃枉法的干部，但是这些是少数，对大多数干部我们都要充分信任。你能这么考虑问题，我也就放心了。”
　　“谢谢秦省长鼓励，您是从绍安市走出去的领导，这里就是您的根据地，还请多多关心绍安的发展。”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两人此时都有了台阶可下，笑呵呵地握了握手。叶之然又问：“秦省长，您还要去哪里看看？”
　　秦省长摆摆手，说道：“不看了，我时间不充裕，还要和洪书记谈谈，市委班子的团结非常重要。”
　　“那好，我先告辞。”
　　这边洪白树走进小会议室，平时拉得很长的那张臭脸此时缩短了许多，脸上的肌肉都往两边拉伸，笑容有些夸张。
　　“老领导，我来了。”秦省长在绍安任职的时候，洪白树就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这一声老领导叫得格外香脆。
　　秦省长点了点头，指了指身侧的沙发，说道：“坐吧。”
　　洪白树挨半个屁股坐下，侧转身，正面看着秦省长，看上去显得非常忠厚老实。
　　秦省长沉下脸问：“你说说，周峰是怎么回事？”
　　洪白树一看秦省长的脸色，心知他已经从叶之然这里了解了详情，故意沉吟了片刻，道：“秦省长，自从叶书记到绍安主持市委工作后，所有绍安本土干部都开始和叶书记为首的外来干部产生矛盾，关键因素就是叶书记对本土干部的打压太严重，因此形成同仇敌忾的心态。周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做了个傻事。唉，他本来以为这么闹一闹对绍安本土干部有利，而且也想好了脱身办法，没想到叶书记不按常理出牌，一到诸周市就命令抓人，把现场所有人一网打尽，这才把他暴露了出来。”
　　秦省长拍了拍沙发扶手，喝道：“胡闹！换届选举工作是当前最大的政治任务，周峰这种行为遇到任何一个领导都不会容忍。看来，叶之然说绍安某些干部心中小团体思想严重并不是无中生有。这些年我对绍安的事情关心少了，是不是真的发生了问题？前二年李双河出事，接着李善出逃，再接着杜正群开除党内外职务。现在回过头来看，都不是偶然行为。”
　　洪白树委屈地说道：“老领导，他们三人出事也都是叶书记搞出来的事，他到绍安任职之后，绍安就不断发生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别人不敢保证，李局长是什么人您也知道啊，他办事很稳，为官清正，硬是被人逼着逃出了国门。”
　　秦省长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善跑路之后，绍安检察机关从他家里、保险箱里搜出近千万存款，这钱哪里来的？”
　　洪白树脸色有些酱紫，喃喃说道：“是啊，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钱究竟是李局临时从财政局挪用的呢，还是谁委托给他理财的。这件事情只有他本人才解释清楚了。”
　　“我问你，周峰雇人冲击镇政府，事先是否和你商量过？或者和其他人商量过？”
　　洪白树双手乱摇，道：“老领导，绝对没有，这事我也是事后才得知，要是事先知道他有这么愚蠢而且猖狂的行动，我一定会全力阻止。”
　　秦省长这才稍稍缓和一下语气，说道：“我想你也没这么愚蠢，这种事情严重违反了党纪国法，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想了想，又说道：“我刚才找叶书记谈话，叶书记表过态了，不管绍安干部还是外来的干部，用人的原则都是相同的。我赞同他的意见。”
　　洪白树暗暗有些心惊。秦省长是他们在长江省内的最大仰仗，要是对叶之然抱有好感，那么他们这些人处境就更加不妙了。他忙说道：“老领导，叶书记这个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万万不能轻信。要说他的用人标准，我是不敢苟同的，您看看，市委办秘书长沈荣，腰身比怀孕的妇女更粗，没什么工作能力，就靠给叶书记溜须拍马上了高位。再看看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龙福明，对组织工作得心应手，就是因为不给叶书记烧香，被贬到园林局和绿化打交道了。”
　　秦省长摆摆手，道：“他是市委一把手，作出这样的调整无可厚非。我对你提几点要求……”
　　“是，请老领导指示。”
　　“……第一，绍安本土干部问题，我希望能对绍安发展起到正面推动作用……不反对你们相互之间走得近一些，但是，走近的目的是对工作有促进作用。如果谁走上更高的位置，能够相互拉一把，提携一下本土干部，这是好事；但是，相互提携并不是意味着结成联盟去对抗市委书记，去对抗市委集体决议，或者去谋取经济利益，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你们一定要分得清楚其中的区别。第二，希望大家能配合市委搞好建设。绍安的发展上去了，绍安本土干部才会有出头之日，才会得到重用，这一点请你务必牢记。”


第972节 王静语背叛（上）
　　从小会议室出来，洪白树只感觉脊背上冷飕飕的。情况怎么和大会议室开会时完全不同了啊？在大会议室，秦省长可是力挺他的。
　　搞不懂。
　　难道这就是省部级领导的工作方法？还是因为和叶之然单独谈了一次后改变了态度？
　　骂那隔壁的！
　　叶之然的本事也太大了吧？把秦省长都策反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洪白树忙打电话给周山，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周山冷静地说道：“老洪，不要多想这件事。老领导这段时间在冲刺，频频进京。他不想给人留下把柄，所以，适当地说些场面话很正常。倒是周峰这件事有些难处理。”
　　“是啊，叶之然下手非常狠，直接批捕了。接下来，主要看周峰扛得住扛不住了。”
　　“放心，周峰不是傻子。”
　　“周厅长，我们必须动用各方面力量组织营救，夜长梦多啊。”
　　周山长叹一声，道：“这年头，人情如纸张张薄啊，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想办法，好在我们在绍安还有很多力量可以使用。”
　　在周山感叹人情如纸张张薄的时候，绍安市委书记姚雪峰也终于结束了调查。国安总局给出的结论是雪峰书记和间谍案没有直接关系，但存在一定的领导责任。长江省委根据国安总局的意见，开会研究后决定免去姚雪峰市委书记职务，安排他到国土资源厅担任巡视员。顿失权力的姚雪峰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也感觉到人情如纸的冰冷现实。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嘉南市委的干部调整方案也在无数官员的期盼中出台了。省委决定，任命唐国强为嘉南市委书记，免去叶青莲市委书记职务，另有任用；任命原省发展计划委副主任祝卫平为嘉南市委副书记，提名为代市长候选人。祝卫平空降到嘉南市，符合一老带一新的班子常规配备，不令人意外。
　　嘉南市的这次调整，叶之然熟悉的干部中，原水门县委书记毛海生升任副市长，水门县委书记由林华接任；柳权县县委书记刘童华升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最为引人注目。
　　这天，唐国强打电话给叶之然，请他去省城见面，一起请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吃饭。叶之然欣然前往。
　　三个人约在城中湖畔的楼外楼酒店见面。
　　城中湖畔游人如织，八月底更是游客接踵而至的季节。叶之然因为来的时间较早，就在湖畔稍作漫步。
　　走到白堤时，只见白堤内侧，“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白堤外侧却是“翠幕烟绡藏不得，一声声在画桥西。”从摩肩接踵的人流空隙中往苏堤方向远远望过去，一座座拱桥，一株株垂柳，景色依旧。叶之然恍惚间想起了和黄瑜雯初次见面时在苏堤上看她写生的情景。
　　他不禁叹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也有很长时间看不到黄瑜雯的时候，但从未有过这段时间爽然若失的心情。在念悦面前，他不敢流露出这种情绪，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思念感却如澎湃汹涌的海浪，一个接一个向他打来，让他感觉恐慌。特别是想起在苏省黄瑜雯家的书房里，黄民海那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以及拿起桌子上砚台向他投掷的情景，叶之然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瑜雯，瑜雯，难道真的要失去你了吗？
　　人就是这样，在拥有的时候不感觉特别珍贵，面临可能要失去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割舍。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不敢再往前走。毕竟在枫寒轩和唐国强面前，他是小字辈，不能让他们等他。
　　城中湖畔的“楼外楼酒店”是百年老字号，那里的醋鱼闻名天下。
　　叶之然回到楼外楼，进了预定好的包间，坐下来等候。时间不长，唐国强到了。他和唐国强之间情同师徒，由于唐红的关系，另有一种亲情在。忙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接过唐国强的小包，笑道：“老师，恭喜恭喜。”
　　唐国强欣然说道：“嘉南市委书记，也许是我仕途的终点，省委领导给了我主持一方工作的机会，我很想接过寒轩部长、青莲书记的枪，为嘉南人民站好岗，做一番事业。”
　　唐国强这时候已经五十二岁，这一届市委书记做完，是五十七岁，如果上不到省部级位置，就有可能卸职。
　　叶之然笑道：“老师不用妄自菲薄，您至少还要为革命工作十几年。”
　　再工作十几年就意味着在省部级致仕，唐国强摆了摆手，笑道：“我没有这么大雄心壮志，把嘉南市建设好，经济总量再上一个台阶，治下的百信提起唐国强的时候，称赞一声这是个做事的市委书记就心满意足了。”
　　枫寒轩正好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走进包间后就赞许地说道：“国强书记有这样的胸怀，说明省委提拔你为嘉南市委书记完全正确。”
　　唐国强闻声忙回转身握住枫寒轩的手，摇了摇说道：“寒轩部长，您是我平生最敬仰的领导之一，而且，您比我年轻，国家需要您这样的领导把握方向，我相信在退休前能看到您进入国家最高决策机构。”
　　“哈哈！”枫寒轩松开唐国强的手，和走上前来的叶之然握手，笑道：“小叶书记，国强书记对我的期望太高了，看来我还要多多努力。”
　　“寒轩部长，唐书记说出了我们的心声，我们还要跟在您这领头雁后面作‘人字形’前行呢。”
　　大雁高飞，在空中作“人”字形排列，领头大雁承受的阻力最大，后面跟随的大雁则可以减少飞行阻力，适合团队飞行。
　　欣然而笑的枫寒轩招呼两人在餐桌前入座，说道：“你们两人虽然工作方法不同，但都很有效果。国强书记是积跬步以至千里，集小胜为大胜的类型，工作方法严谨、稳妥；小叶书记是以不断的改革创新，开风气之先，引领国家进步的领导，进取型的领导风格。希望两位能相互融合贯通，那么，事业就不会止步于地市的层面。”
　　“谢谢老领导指点。”
　　“寒轩书记批评得对，我在工作确实比较急躁，有些冒进。以前在基层工作，激进一些还可以打开局面，带动身边的人一起突破旧的框架；现在如果再这样激进，就可能危及大局的稳定了。今后，我应该学习您和唐书记的稳重和严密，像曾国藩说的那样，工作上要先求稳当，次求变化。”
　　枫寒轩点头说道：“嘉南这几年出了不少干部，钟汉庭如今是闽南省副省长，换届后可以进入常委；余万里和你们两个都是市委书记，全省十一个地级市市委书记，嘉南工作过的同志就占了三个；马天成换届后也将走上市长位置，不得了啊，怪不得有人在提‘嘉南帮’这个词。青莲书记更是了不起，进入中组部担任最核心的干部调配局局长……”
　　唐国强还不知此事，忍不住惊呼一声，道：“啊！青莲书记到中组部任职了？干部一局可是最重要的局了，青莲书记出任这么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关键岗位，对她的成长极为有利。她在干部一局锻炼两三年，出来就不得了了。”说完，看了看叶之然。
　　叶之然笑道：“唐书记，我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算是又增添了一桩喜事吧？青莲书记进入中组部工作，对我们嘉南干部来说应该是好事，等一会要多喝一杯。”
　　叶之然第一次认识枫寒轩，还是在十年以前，那次因为得罪了省计委的领导，唐国强带着他到嘉南拜见时任嘉南市委副书记的顾松林和时任嘉南市委组织部长的枫寒轩说明原因。忽忽十多年过去，他们三人的仕途都一帆风顺，枫寒轩已是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而且，这次换届呼声很高，很可能再要上一个台阶，而唐国强和叶之然也已经成为地级市市委书记，权执一方，成为长江省内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叶之然到酒店后已经点好了菜，这时候服务员陆续上菜上酒，第一道菜就是名闻遐迩的醋鱼。唐国强和叶之然一起谦让，等枫寒轩第一个下筷，才夹起鱼肉放入嘴中细嚼。
　　枫寒轩满意地吃了几口鱼，说道：“说起嘉南走出去的干部，这次还有一位要上台阶，走上副市长岗位。”
　　唐国强关心地问：“老领导，还有谁要进步了？”
　　枫寒轩看了叶之然一眼，吐出两个字：“傅斌。”
　　唐国强惊讶地问：“傅斌？他到哪里任职？”要是在嘉南任职的话，省委应该会征求他的意见，所以，唐国强乍听之下，比叶之然更加感觉突然。
　　枫寒轩道：“傅斌是道军书记亲自点的名，省委组织部只能实现省委的意志。他将去丽峰市任非常委的副市长。”
　　说不上怎么回事，叶之然突然之间感觉特别难受，他是亲眼目睹傅斌一大早从王静语居住的那个小区出来的。如今担心的事情变成现实，叶之然甚至感觉到一种恐惧。
　　他心里非常清楚，傅斌能够被道军书记点名，必然是王静语在背后使力的原因，这是一。第二点，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王静语明知道叶之然对傅斌非常感冒，仍将他推荐给道军书记，说明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联想到曾经先后两次看到傅斌一大早从王静语居住的小区出来，叶之然心直往下沉。


第973节 王静语背叛（下）
　　枫寒轩见叶之然听到傅斌消息后，脸色不对，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叶书记，傅斌出任副市长，从任职资格来说，完全没有问题。你已经是关键岗位的领导同志，心胸一定要开阔。”
　　叶之然摇摇头，道：“寒轩部长，我不是为傅斌任副市长的事感觉别扭，而是……”
　　见枫寒轩和唐国强都停下筷子听他的“而是”，叶之然却是有苦难言。
　　首先，作为成熟的领导干部，他绝对不能用推测的东西来判断他人的人格，更不可以在领导面前提及此事；其次，他和王静语之间一向配合默契，有些不忍这种良好的合作关系因傅斌的加入而遭受破坏。
　　“……而是因为绍安的班子建设问题。因为周峰批捕，来说情的人非常多。”
　　唐国强诧异地问：“周峰是谁？犯了什么事？”
　　叶之然便把发生在诸周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唐国强道：“既然证据确凿，即使他不承认策划、组织了这个事件，也不影响事件的定性和处理，说情者有什么理由？”
　　枫寒轩清楚其中的原因，说道：“周峰是建设交通厅周山厅长的弟弟……小叶面临的问题，应该是有人阻止深挖他的那家公司吧？”
　　叶之然叹道：“领导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本质，不佩服不行。我想，这恐怕是那些人最害怕的事情。”沉吟片刻，又道：“他那家新易工程建筑公司承接过绍安市内许多市政大工程，两年前绍安市公安局在查本土小圈子问题时，公司财务室蹊跷地起火燃烧，把所有账册全部烧毁了。”
　　唐国强脸色凝重，心知这里面必有猫腻，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随随便便进行推测。
　　枫寒轩举起手里的筷子，在空中点了点，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现在行使市委书记职权，应该分清轻重缓急，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换届选举，首先要确保换届工作圆满成功，这是首要的大事。”
　　绍安本土干部虽然在市委市政府的影响力明显下降，但在人大的影响力却仍非常强大，为了求稳，叶之然本来也有先放一放，等人大过后再挖周峰那家公司的想法，这时候听了枫寒轩的提醒，自然坚定了信心，点头道：“谢谢，领导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豁然开朗，那家公司暂时先放一放。”
　　枫寒轩用筷子对着他点了点，似乎对他的马屁功夫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到了你这个层次的干部，应该做到收放自如，这就是一张一弛的道理。”
　　叶之然再次深深点头，道：“谢谢老领导指点，受教了。”
　　其实，他此时有点像念经的小和尚，有口无心。因为一大半的心都深陷在傅斌的事情上。
　　在听闻傅斌即将到丽峰市任职，成功跃升为副市长后的一瞬间，他的心情就降到冰点。
　　那种冷突如其来，让他无法抵挡，无法抗拒。感觉自己的生命中又丢失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就仿佛一件珍贵的水晶饰件，突然间掉到地上，碎成两半，再也无法拼接在一起。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寻找碎掉的这件东西。
　　是什么呢？
　　是他和王静语之间的友谊？信任？彻底碎了吗？
　　他发现自己可能又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这个错误，有可能让他遗失和王静语之间十几年来形成的相互信任相互尊重以及工作中的默契。
　　当初，他离开水门县的时候，向嘉南市委推荐傅斌接任他的县委书记位置，已经让他遗失了一段友谊。那个时候，傅斌接任之后，并没有沿着他的发展思路建设水门，反而玩起了政治手段，打击异己，分化叶之然留在水门县的政治力量，甚至在知道胡亚平老婆检举自己的时候，竟以此为要挟，让胡亚平做他的左右手，架空毛海生，达到完全掌控水门县的目的。让他心痛地发现，自己和傅斌之间建成起来的牢固友谊顷刻间烟消云散。
　　如今，他刚刚推荐王静语成为绍安市市长，突然之间惊恐地发现，王静语和傅斌之间存在着比自己更加牢固的感情。
　　姑且不论王静语在将来的工作中是否会和他分道扬镳，这个发现已经炸得他外焦里嫩，遍体鳞伤。
　　痛定思痛，他开始寻找原因。总结一生的经历，到目前为止他只推荐了三个主要领导，分别是傅斌、李嘉欣、王静语。李嘉欣担任丽峰市长虽然时间尚短，但她几乎完全继承了他的经济发展思路，各方面的工作都衔接得非常好。但是，傅斌就完全不一样了，王静语虽然暂时还看不出问题，但他和她之间夹了傅斌，将来怎样实在无法乐观。他反复比较着傅斌、李嘉欣、王静语三者中的区别。试图找出其中的不同点。为什么推荐李嘉欣接任自己的位置效果特别好？为什么推荐傅斌和王静语之后让他感觉吃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区别在哪里？要论工作能力，这三个人都很强，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他这样思考着三个人的区别，自然又开始走神。
　　唐国强和枫寒轩对视一眼，看到叶之然失神落魄的样子，大感诧异。他们对叶之然知之甚深，去水门县任职的时候，形势多么的错综复杂、充满风险，他都毫不畏惧地一步步走了过来；第一次去绍安任职，也是谋定后动，很快站稳了脚跟；去丽峰市任职，形势也不容乐观，面对余万里的围追堵截，最后不也是反客为主？开创了丽峰市经济建设的大局面？这次重回绍安，虽然说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一些问题，但相对于前几次的风风雨雨，这次可以说是形势最有利的一次。何以仍这样心事重重？
　　如果是为了傅斌的事，傅斌这次去丽峰任职，和他没有直接利害关系啊？
　　唐国强不由地问：“小叶，你究竟怎么回事？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就说出来。枫部长是最关心你成长的领导，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说的？”
　　“呃？唐书记，我恐怕又犯了个错误。”叶之然脸色难堪地说道。
　　枫寒轩见他脸色凝重，不禁问：“怎么回事？”
　　叶之然挠挠头说道：“寒轩部长，我记得曾经向您推荐过三位领导。分别是傅斌、李嘉欣、王静语……”
　　枫寒轩点了点头。
　　“……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推荐李嘉欣担任丽峰市长让我感觉非常正确，而且，事实也证明嘉欣市长基本上继承了我的发展思路，各项工作抓得非常顺手。但是，为什么傅斌一上任就热衷于建立自己的班底，在个人利益和水门县发展大局相冲突时，毅然守护自己的个人利益？这其中究竟存在什么问题？联想到现在的静语市长，让我如坐针毡，汗流浃背。”
　　唐国强忍不住问：“王静语怎么了？她和你配合不是一直很默契吗？”
　　在枫寒轩和唐国强的注视下，叶之然很艰难地说道：“傅斌能够进步，应该走的是静语市长的路子。”
　　叶之然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有一定的依据，这一点，枫寒轩和唐国强都非常信任，而且，反过来一想，傅斌毫无征兆地突然被道军书记提名，枫寒轩和唐国强都没有想明白来由。此时，听了叶之然的话，才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怪不得叶之然脸色这么难堪，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不遗余力地推王静语上位，从嘉南市丰城县县长的位置上运作她到绍安市诸周县任县委书记，然后推她进入绍安市委常委会，紧接着又推她上升到绍安市市长的位置，短短三年时间完成了从县长到县委书记，再到市委常委，最后成为市长的三级跳。然后，叶之然突然发现，王静语在成为市长之后，利用自己的渠道，将叶之然的政敌推向了副市长岗位。
　　这个结果，换了任何人都感觉难以接受。
　　枫寒轩沉吟片刻，问：“王静语目前和你配合得怎样？”
　　“目前为止，她都配合得很好。”
　　枫寒轩说道：“既然这样，就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去，你应该一如既往地团结好她，让她成为你工作上得力助手。市长是政府一把手，如果关系搞僵了，对你开展工作极其不利。特别是绍安承担着振兴发展软件产业的重任，你肩上的担子非常重。”
　　“私人感情”四个字一下子照亮了叶之然的思想，他终于找出了最关键的原因。也因此，他感觉更加痛心。
　　“寒轩部长，我要向您作深刻检讨。我直到这一刻才找到了自己失误的地方。傅斌和王静语是我在常嘉县工作时结交的朋友，在常嘉县，我们三人关系一直非常可靠。我在水门县卸职时，第一个考虑到接任的人选就是傅斌，回过头来看，是私交占据了主要原因。这次推荐王静语任市长，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在推荐重要岗位的时候，先从私交角度出发，犯了任人唯亲的重大错误，造成了工作上的重大失误，影响了水门县的发展速度，教训很深刻……”


第974节 终于盼到赵捷的消息
　　枫寒轩听了叶之然这番表白，动情地说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你能找到这个原因，对你以后的成长大有帮助，也不要过于自责了。犯点错误可以原谅，但是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有的人把人性隐藏得很深，在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只有遇到重大考验或者环境发生重大变化时才会表现出来。再说，王静语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要将她和傅斌区别看待。她调到绍安三年多，和你一直配合得很好，只要她在工作上保持这种合作态度，私人感情上保留一些空间也是允许的。你自己都说了，当初在常嘉工作的时候，你们三人关系一直非常好，后来，你和傅斌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但她和傅斌之间的关系没发生变化嘛，不用计较这些。也许，在她心里，你和傅斌的距离一样近。”
　　叶之然心道，如果没有看到傅斌从她小区里走出来，那么他也可以这样理解。毕竟自己和傅斌断绝往来也不应该逼王静语照办。
　　但是，那天早晨看到的一幕让他彻底推翻了对王静语的认识。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初在常嘉县的时候，她和傅斌之间就来往密切，特别是几次喝醉了酒，两人之间表现出来的关系都超出了一般同志间的那种关系，他怎么把这些东西都疏忽了呢？
　　而自从他和傅斌交恶，傅斌的职位就被死死卡在正处级上，动弹不了，对官员来说，这种仇恨远远比私人恩怨更加深刻。他如今进了一步，又搭上了省委书记的路子，说起来总算是省委书记的人了，今后势必怀有报复之心，不仅在丽峰市会给嘉欣市长造成负面影响，而且，很可能动员王静语脱离自己的掌控，在王静语身边出谋划策，绍安的局势恐怕也会变得复杂起来。
　　当然，他不是怕他们联手，而是担心自己会被分散精力。换届工作安排妥当之后，他是想把主要精力集中到软件产业的发展上来的。
　　想到这里，叶之然惭愧地说道：“领导，这是我自找的麻烦，我会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态，尽量不影响绍安市的发展。”
　　唐国强提醒道：“小叶，你和王静语之间要尽量处理好关系。你现在位置不同，必须站在全局的高度看问题。毕竟和王静语合作了这么多年，一直配合地不错。当然，今后考虑问题要更加周密些……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王静语和上面是什么关系？”
　　叶之然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她和道军书记说得上话，有特殊的渠道。”
　　唐国强看看枫寒轩，说道：“老领导，早在常嘉县工作期间，我就发现王静语的身份不透明。她结了婚，但是从不见她家里人露面。而在她任职轨迹上，似乎又有人在她需要的时候出手，平时又丢下不管。”
　　枫寒轩点点头，说道：“我以前听闻过一些消息，但都不准确。王静语有一定的背景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细节，她的履历和家庭出身都有些语焉不详。我会想办法了解一下。”
　　枫寒轩是副省级领导，别看副省级和正厅级只差一级，但这一级却是一条巨大的鸿沟。他能以这样的口吻和唐国强、叶之然说话，那是将他们两人看作了自己真正的心腹。
　　唐国强久在官场打拼，自然懂得其中三昧，感动地说道：“老领导，没有您的关怀，就没有我和小叶的今天。我敬您一杯，今后，我们还要在您的引路明灯指引下前进。”
　　唐国强和叶之然已经成长为长江省两个重要地级市的市委书记，枫寒轩也非常需要他们两人的支持，所以欣然举杯，说道：“新的五年即将到来，我们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又恰逢国泰民安的大好局面，可以大有一番作为，来，我们满饮此杯，共同体为长江省的大发展大繁荣一起努力。”
　　这天晚上，三人都喝了不少酒，枫寒轩有了六七分酒意，跌跌撞撞出门的时候，秘书上来扶住他的手臂，暗暗咂舌，和下级干部喝酒喝到这个程度，那是从无仅有啊！
　　叶之然虽然喝得最多，但一来酒量大，二来身体素质好，不觉得什么，唐国强就有些不行了，叶之然和唐国强的秘书搀扶着他离开酒店。
　　穿着衬衫，外套一件黑色西装马夹的女服务员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一齐鞠躬，脆生生地喊道：“谢谢光临，欢迎再来。”
　　唐国强听到耳边突然间传来娇嫩的女子声音，糊里糊涂地问：“呃？怎么回事？我们到哪里了？”
　　叶之然笑道：“老师，你喝了点酒，要不要先去宾馆休息一下？”
　　“啊？对了，枫部长呢？”
　　“枫部长和秘书已经先走了，他也喝得有些高了。”
　　“唔，小叶，走，我们去水门泡一泡温泉，醒醒酒，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唐国强发了话，叶之然照办无误，将唐国强搀扶进自己的小车，吩咐刘大成开车去水门。
　　唐国强的座车就开到了前面，秘书抢先一步去温泉休假中心订小池。
　　……转眼到了九月，绍安市的各项工作继续不断地向前推进。干部公开竞聘工作在九月中旬圆满落幕，由于有诸周市高塔镇霹雳行动的震慑，本土干部小圈子的人物一个个老实了起来，不敢轻举妄动。而竞聘结果也很有意思，五个正处级岗位，有四个是绍安本土出生的干部，但这四人都和本土干部小圈子的核心领导走得较远，关系比较松懈。副处级岗位竞聘成功者中本土出生的干部也占到80%以上，这些干部也基本上和小圈子核心领导没什么关系。相反，以前在绍安官场比较活跃的“头面人物”无一个竞聘成功。
　　别看官员一个个肥头大脑，样子有些蠢笨，他们的心思却比妓女堂的老鸨更加百转千回。何况这个信号也太明显了，想进步的官员谁还敢和那些曾经风风光光的小圈子头面人物厮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时候如果再没有眼色，想涉水过河与那个圈子里的混在一起，滔滔河水就会把人淹死。
　　周峰的事情倒是耽搁了起来，公安局暂停了对他的侦查和审讯工作，尽管如此，还是不断有人向叶之然表示对周峰一案的关心，叶之然一律回答此事由政法委处理，市委不过问。
　　而章立人这边的回答是周峰涉及策划、组织三无人员围攻基层人民政府，意图破坏绍安市的换届工作，已经触犯了法律，如何量刑要看法院的判决，也要看这次换届工作是否顺利。如果换届选举工作顺利，表示周峰策划、组织的这个事件没有造成大的危害，可以从轻处理；如果换届工作不顺利，那就说明这次围攻事件造成了严重后果，必须从严从重处理。
　　消息反馈到周山、洪白树等人耳朵里，洪白树一阵郁闷。本来嘛，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对绍安市人大代表影响力不小，关键时刻出一招，既让候选领导落选，又让市委书记叶之然承担领导责任，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但现在被对方将了一军，投鼠忌器，那些办法就不能用了，不但不能用，还得配合叶之然将换届工作做好。洪白树感觉无比憋屈！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周峰就是一只蠢笨愚昧的猪！
　　这天，洪白树坐在周山的小别墅里，不断地喝茶，脸色极其难看。
　　周山只得好言相劝：“老洪，这件事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退让一步。周峰判得重一点轻一点还是小事，但如果惹怒了对方，揪住周峰不放，把以前的事情都挖出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从周峰手里转到他们这个小圈子成员手里的钱足以让他们这些人下半辈子把牢底坐穿，洪白树要不是顾忌着这事，完全可以不顾周峰的死活。
　　脸色很不好看的洪白树疑惑地问：“周厅长，周峰那里的账册不是在二年前全部烧毁了吗？他们怎么查？”
　　“账册是毁了，可人还在啊！”
　　“你是说周峰公司的那两个财务？”
　　“她们两人虽然也得到了很多钱，但万一要是胡说一气，也是件麻烦事。”
　　“那是两颗定时炸弹啊！”
　　周山点头道：“最好送她们两个出国，避一避风头再回来。”
　　洪白树点头道：“李善在加拿大，让她们两个去找李善……”
　　……再说赵捷那边，叶之然八月底和她通电话时，本来说好让她早点去看黄瑜雯的，可是九月初赵捷想要来大陆的时候，赵老的身体又出了状况。上了年纪的人，一旦身体不适就要调理好多天，这样，赵捷的行程也耽搁了下来。叶之然干着急却无办法。
　　九月底的一天，叶之然在家和念悦商量去美国治病的安排，赵捷终于打电话来了：“喂，我十月五日来大陆，先来绍安还是直接去苏省？”
　　叶之然松口气，终于盼来了救星，回答道：“你直接去看黄瑜雯吧，看完黄瑜雯再和我联系。”
　　挂断电话，念悦忙问：“谁要去看黄瑜雯？”
　　“HK赵氏企业的赵捷，黄瑜雯认赵老做爷爷的，黄民海知道这事，而且瑜雯每次去HK，都去赵老家里住几天，她来看望瑜雯，黄民海绝不会拦住不让进。”
　　“哦，那好！”念悦也想知道黄瑜雯的近况。


第975节 黄瑜雯怀孕（上）
　　十月五日，普天之下堪称鼎鼎大名的赵氏企业总裁坐飞机来到苏省。
　　总裁是哪一个人其实无所谓，只要他是赵氏企业的总裁，走遍全球，各国政要都要笑脸相迎。资本的作用在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可不仅仅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般简单，作用之大可以影响一国的政治走向，亦可推动世界经济的变化。而华夏国自从社会形态被重新定义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之后，实行市场经济就有了理论依据，社会主义是从资本主义进化而来的嘛，既然我们现在是初级阶段，就说明很多东西可以和资本主义相通。自然的，对资本家的认识也就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从万恶的资本家、劳动人民的吸血鬼摇身一变而成为高官的座上宾，像赵氏企业总裁这样的人物，足以使一省最高领导降阶相迎。
　　这样，赵大小姐经贵宾通道出机场时，因为事先已经获悉，苏省省委副书记黄民海早已恭候多时。
　　身材高挑的赵捷戴一副墨镜，穿着风衣，更显得皮肤白皙，远远地在保镖簇拥下走近，气势高贵得骇人。又因为她事先已从叶之然那里得知黄瑜雯被关了起来，这次来这里的一大半原因是为了解救她出苦海，所以故意把谱摆得特别大。黄民海远远望去，长长的玉腿一步步特别坚定有力，两边数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贴近她身边的几个女子看上去也是训练有素，不知道的来者是谁的话还以为这是女王驾临。
　　黄民海快步迎上，问：“是赵总吧？我是黄民海。”
　　摆谱摆到这个时刻，可以收一收了。如今的赵捷见多识广，收放自如。黄民海虽然官不是特别大，但好歹是瑜雯的父亲，她是认瑜雯为自己妹妹的，从这一层关系来说，见面的时候怎么的也要给几分薄面。
　　派头十足的捷丫头摘下墨镜，扬一扬下颌，道：“唔，黄叔啊，有劳您远迎，不敢当啊。”
　　听着赵氏企业的总裁唤他为“黄叔”，黄民海美滋滋的咧开嘴，有些合不拢的感觉。这要是说给同僚听，同僚们都会心热吧？喝！赵氏企业的总裁，随便在当地投点资，那都是可以拉动GDP几个点的，如果上京，一号首长也得拨冗相见呐。黄民海默念了几遍“黄叔”，顿时神清气爽，眉花眼笑地说道：“赵总，瑜雯可是念叨你很久了。”
　　赵捷打蛇随棍上，说道：“黄叔，我也想着她啊，可是怎么打她的手机都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她……最近潜心作画，可能是担心受干扰吧？”
　　赵捷瞥一眼明显有些心虚的黄民海，说道：“我准备这次走的时候带她去HK住一段时间，爷爷有段时间没见她了，挺挂念的。”
　　赵捷要带黄瑜雯去HK住一段时间，黄民海自然没有意见，自从叶之然八月十八日到他家来过之后，屈指数来已经关了爱女近五十天的“禁闭”，黄民海正担心这样子下去会把女儿憋出病来……可是，他心里有个疑虑，这个赵总据说和叶之然关系很铁，她来苏省，会不会是叶之然施展的迂回之术呢？
　　唔，也不得不防。
　　怪只怪女儿太痴心了，怎么就这么钻牛角尖呢？
　　“唔，赵总，这件事还得问问瑜雯和她妈妈，我……自然是非常赞成的。”
　　捷丫头在心里给他那句话的结尾处加了两个字：“才怪！”
　　款款来到门口，一辆豪华商务车已经等在门口，赵捷坐上车，黄民海尾随而上，商务车立即呼啸而去，她的两个贴身女保镖自然形影不离，男保镖则坐上另外一辆车缀在后面。
　　在黄家，这天的黄瑜雯知道赵捷要来，一扫往日的愁容，母亲林茹真忍不住碎碎念：“瑜雯，关了这么久知道委屈了吧？这笔账都要算到那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叶之然头上。天底下比他有出息的男人多了去，你啊，真是一只坐井之蛙，以为天只有这么大，男人只有他这样的。而且，脾气犟的不得了，和你哥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货色，知不知道妈妈心里难受啊？”
　　黄瑜雯将母亲的碎碎念当做穿墙风，人家好歹还是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她这里根本就没进左耳朵，直接绕过耳朵就随风而散了。
　　等赵捷一到，瑜雯立即像一只雨燕一样低空飞去：“姐姐，你来啦。”
　　赵捷多多少少得给瑜雯的母亲一点礼节，向她点了点头，笑道：“阿姨，好久不见面了。”
　　林茹真和赵捷见过几次面，去HK的时候，还上赵家探望过赵老，她是省部级高官的当家夫人，见过许多大世面，不过在赵家见识过天潢贵胄般豪华巨贾的生活，才知道赵家之富，富可敌国，站起身客气地说道：“大小姐，请屋里来坐。”
　　黄瑜雯早已将自己的手掌塞进赵捷手里，两姐妹握着手直往楼上走。林茹真提步跟上，赵捷转身笑道：“阿姨，我先和瑜雯妹妹说会悄悄话。”
　　林茹真止步回头去看黄民海，黄民海微微摇头，示意让她们两人去。
　　赵捷既然来了，难道还堵得住自家姑娘的嘴吗？再说这事让赵捷知道了也不一定是坏事，如果她以姐姐的身份说她几句，没准能够说服瑜雯丢弃一根筋的荒唐念头。
　　本来上得楼来就想问瑜雯情况的赵捷，眼睛却不争气地被满画室的画作吸引，赵捷对奇技淫巧之物向来没什么兴趣，唯独对画情有独钟，此时，看到瑜雯画室里满屋子的画，如贪嘴的小丫头看到馋嘴的满屋食物，挪不开脚步。
　　瑜雯见她两眼冒光，只差口水没流下来的萌样，笑道：“姐姐，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挑几幅。”
　　捷丫头“嗯嗯啊啊”地连连点头，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恨不得将她画室的画作全部搬去HK，良久才叹息道：“瑜雯，以你的才气，古往今来恐怕能和你比肩的寥寥可数。”
　　得到捷丫头夸奖的黄瑜雯微微而笑，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欣喜，这个傻丫头只有听到叶之然夸她一句半句的时候才会像捡到一个大皮夹子那样雀跃欢呼，她看着赵捷的脸庞，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请她坐下来，刚想述说心事，突如其来的一阵反胃，忙用手捂在嘴上，往卫生间跑。
　　措不及防的赵捷一个愣怔，跟了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干呕一阵却没呕出任何东西的黄瑜雯粉面桃红，很无辜地说道：“不知道啊，也没吃什么东西。”
　　赵捷满腹怀疑地看了看她的神色，问：“以前有过？”
　　依然是很无辜的表情，瑜雯睁大眼睛说道：“没啊！”
　　“唔，那可能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牛奶酸奶之类，都容易反胃。”
　　话音刚落，黄瑜雯又是一阵干呕，脸色憋得红红的，可是除了口水，什么“成绩”也没有。
　　有过相同经历的赵捷怀疑更甚，忍不住问：“你爸妈为什么没收你的手机？还将你关在家里？”
　　“他们，他们不许我跟枫哥见面。”
　　她嘴里的“枫哥”不就是那个曾经号称上当吃了催情药而肆无忌惮地拿走了她唯一一次宝贵东西的叶之然吗？一股无名火蓦地窜上捷丫头脑门，她想象得出，黄民海必然是发现他们两个已经有了不正常的关系才怒发冲冠地关了女儿禁闭，忍不住说道：“怪不得黄叔将你关了起来，要是我，早打断了叶之然的腿。”
　　瑜雯吃惊地看着捷丫头，她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不知道她早就爱上了枫哥。
　　好在赵捷火气来得快散得也快，又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停经几个星期了？”
　　粉脸通红的瑜雯闻言像只受惊的小兔，目光四处躲闪。
　　赵捷顿足问道：“你倒是说啊？”
　　“六十多天了。”声音细如蚊叫。
　　赵捷看着满脸通红，却一副死不悔改表情的黄瑜雯，郁闷之情无处消解，恨声道：“我一定会逼着叶之然停妻再娶，反了他了！”
　　黄瑜雯忙说道：“姐姐，不可以啊，我和念悦是好朋友……”
　　“既然是好朋友，你怎么剪了她的道？”
　　“不是啊，念悦同意的，是她的主意。”
　　赵捷头大如斗，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说道：“先不管这些，跟我去医院。”
　　“为什么啊？我没有什么的。”
　　赵捷一根芊芊玉指一直点到她的脑门上，低声道：“傻子，你可能怀孕了。”
　　“啊？”黄瑜雯嘴张成“O”形，一双大眼睛与嘴巴保持一个形状。
　　“哼！你啊！现在知道怕了吧？”回过头看看瑜雯，哪里有怕的神色？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嘴角却是往上在翘。
　　天！这丫头难道想为叶之然生个孩子？
　　恨恨不已的赵捷拉着黄瑜雯下楼，林茹真见她们两个脸色不对，诧异地问：“大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阿姨，瑜雯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啊？我陪你们去。”
　　“阿姨，不用你辛苦的，车子上我还有两个保镖呢。”
　　林茹真麻利地换上衣服，说道：“大小姐，反正我也没事，就陪你们一起去，你对这里的情况不熟。”


第976节 黄瑜雯怀孕（下）
　　苏省省城是NJ军区总部所在地，省城最好的医院是隶属于军队系统的那家长城医院，林茹真指点路径让司机直接去“长城”。
　　坐在黄瑜雯身边赵捷没来由一阵气恼，狠狠掐了一把黄瑜雯的大腿，黄瑜雯不敢呼痛，亦不敢委屈，如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一般露出讨好的神色，随即左右两只手一齐挽住赵捷的胳臂，把头靠在赵捷的肩窝处，只差没有耳鬓厮磨。
　　赵捷心一软，想起这个明眸皓齿的瑜雯自认识之时起就满心眼只有叶之然一人，如今为他怀了孕，只怕不仅不会责怪他，反而会感觉无比骄傲。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首《雁丘辞》是元好问赴京赶考途中看到猎人射杀了一只大雁之后，另外一只大雁悲号几声，一头撞死在大地之后，心感大雁的情谊而写下的一首词。
　　大雁尚且如此，又何况人？
　　黄瑜雯才气虽高，但在人情世故上反而没有常人的成熟，如同她痴恋于作画，她在感情上也痴恋于那个一见钟情的男子，从此不可自拔。
　　赵捷心疼黄瑜雯的痴情又恼恨叶之然四处留情，但想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自己为了家族事业不忍个人感情影响了大局，有了孩子之后，对那个只要了她一次，从此不敢碰她身子的男人不也是从无怀恨之心？
　　她在瑜雯耳边低声问：“如果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生下来？”
　　瑜雯在她耳边“嗯”了一声，两只手更加用力地挽住了赵捷的手，如同一个知道母亲即将远离，舍不得撒手的孩子一般。
　　赵捷没好气地说道：“你倒会扮可怜。”
　　不明就里的林茹真回过身问：“瑜雯，你哪里不舒服？”
　　赵捷气还没顺呢，答道：“心里。”
　　“……”
　　到了医院，赵捷陪着瑜雯挂完号，直奔妇科。林茹真一阵纳闷，紧跟在她俩身后进了诊室，等听到赵捷对医生说要给瑜雯做早孕检查，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怀孕？
　　天啊！
　　等赵捷陪着黄瑜雯去做试验，林茹真赶紧摸出手机给黄民海打过去。
　　“什么？怀孕？”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民海书记虽然心情激荡，但和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完全不同，只听他沉着指挥道：“你盯住她们两个人，不要让她们溜了，其他的事回家再说。”
　　这边，等待化验报告的瑜雯清秀绝伦的眉目流露出一丝焦躁，坐在等候区的塑料凳子上，时不时看表。
　　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无比的女子大抵下定决心了，如果真的怀上了枫哥的孩子，受再大的苦也要生下来的。也许，当日在汤山风景区和枫哥度过美好一宿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她和赵捷并排坐在椅子上，一个是国际跨国企业的老总，因为习惯于发号施令，身上自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质；另一个宛若画中走下来的仙女，一颦一笑无不让人心旌摇曳，吸引住了等候区所有人的目光。赵捷的保镖和秘书将她俩围在中间，可是这样一来，更让偷窥的目光不断寻找人缝。
　　赵捷道：“瑜雯，如果真的怀孕了，就到HK来居住吧，HK条件比较好，生完孩子再考虑行止。”
　　瑜雯忐忑着呢，咬嘴唇，皱鼻子，一会儿又双目星星点点，苦脸道：“还不知道结果呢。”
　　关心则乱说的就是这个傻丫头吧？
　　赵捷一阵好笑，道：“你傻得够可以了，十拿九稳的事还把小心思纠结于这上面，就不能动一动脑筋怎么对付你爸妈？还有，怎么对付那个偷了嘴就抹一抹嘴唇，滑脚就溜的坏家伙？”
　　偏偏这丫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是的，爸爸不许他来看我。”
　　被彻底打败了赵捷无言以对，摇摇头说道：“去看看吧，时间差不多了。”
　　等拿到化验报告，先前还有些愁眉苦脸的黄瑜雯刹那间绽放出美丽的笑容，阴霾的脸变成晴朗的天。赵捷探头一看，化验报告上清晰无误地写着妊娠反应阳性的字样。
　　有些失魂落魄的林茹真远远看到女儿惊喜万分的表情，不用看就猜到了结果，过来说道：“瑜雯，爸爸在家等着，我们回家商量一下怎么办。”
　　她其实有些担心赵捷直接把女儿带走，要是她们两个商量好离家出走，她根本无法拦阻，赵捷只要派一个保镖出来就可以让她束手无策。
　　被惊喜击晕了的黄瑜雯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她除了在喜欢叶之然这件事上和父母唱反调，其他方面一直是个乖乖女，这时候能想到的就是拉赵捷一起回去。
　　“姐姐，你到我们家住几天吧？”
　　赵捷已有心理准备，说道：“总要把你的事情圆满解决后我才能放心离开。”
　　马尾辫上下一晃，黄瑜雯说道：“嗯，那我们回去，你要记住帮我说话啊。”
　　“不帮你，我帮谁啊？”
　　“嗯。”她于是笑。
　　笑容让走道里一个小护士撞到了墙壁，“哐当”一声摔坏了生理盐水，可是容貌可以通杀男女的黄瑜雯很不知道矜持，挽住赵捷的手臂往外走，脸上始终绽放着微微的笑容。远处一个推移动床铺的护工一个没留神把床撞到了行人身上，“哎呀”一声之后，两个人又将注意力集中到渐行渐远的黄瑜雯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被撞的男子才开始呼痛。
　　那边，好整以暇的黄民海已经想好了对策。
　　赵捷虽然已是跨国公司的大老板，但论城府，和肚子里九曲十八弯的黄民海相距甚远。
　　所以，她们三人回到家的时候，黄民海板着脸说“孩子坚决拿掉的”的时候，都有些乱了阵脚。
　　“黄叔，哪怎么可以？瑜雯想要生下来的。”
　　欲擒故纵之计至少有八九分火候的民海书记对付两个小姑娘，那是不露出半分破绽，道：“赵总，大陆不比HK，她一个姑娘家，又没结婚，突然生下一个孩子来，别人会怎么看？人生活在社会上，要受到各方面的制约，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黄瑜雯发急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生下宝宝的。”
　　黄民海蓦地一声爆喝：“胡闹！这么大的事岂能任由你胡来？黄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黄瑜雯大声回答：“不要！脸面哪有宝宝重要？”
　　赵捷一看形势不对，忙说道：“瑜雯，你先上楼，我和黄叔谈一谈。”
　　黄瑜雯露出罕有的决断和反抗精神，道：“姐姐，别的事好谈，生孩子的事不谈。”说完，扭身上楼。
　　楼梯口，林茹真既想上楼和女儿说话，又想参加黄民海和赵捷的谈话，左右为难。
　　黄民海心中早有定见，自不会在意女儿的态度，对着赵捷摊一摊手，道：“赵总，你看到了吧？这丫头就是一根筋，让我和她妈伤透了脑筋。”
　　“黄叔，既然如此，何不换一种思路？”
　　“唔？赵总如有好主意，不妨直言。”
　　“黄叔，你能不能和叶之然谈谈，如果他肯娶了瑜雯，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不提叶之然也罢，一提起他黄民海就有满腔的怒火。他没给他时间吗？十几年了啊！女儿从妙龄少女已经成为三十多的剩女，那个叶之然依然是十年前一个德行！
　　黄民海怒道：“叶之然就是茅坑中的一块石头，又臭又硬，和这死丫头一副脾气，拿什么谈？在他心里，我家瑜雯还比不上张家丫头的一个手指头。”
　　“这样的话，确实有些麻烦。不过，黄叔，瑜雯想要这个孩子的，你如果逼她过甚，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心中自有主张的黄民海一点口风都不软，道：“不行！坚决不行！她要是把孩子生下来，叶之然这小子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她来往了，黄家怎么可能忍受这样屈辱？别说黄家，换了任何人都不同意啊。”
　　“黄叔，您年纪也不小了。瑜雯的哥哥又不能生孩子。瑜雯要是不给您添丁，黄家可就没有后代了。想让瑜雯嫁给其他人，再给您生孙子，这是不可能的事，您也要考虑到这一点。”
　　黄民海真正要谈判的对象是叶之然，他知道这块茅坑中的石头和眼前的赵捷关系很好，所以，这时候必须说得毅然决然，才有可能逼迫叶之然同意他的所有条件。
　　“在名声和孙子中作一个选择，我宁愿要名声。”
　　“黄叔，可以让瑜雯在HK找个人假结婚的，这样就不存在名声问题。”
　　黄民海连连摇头，说道：“不行，这孩子一旦生下来，叶之然就有各种理由来找我们瑜雯，绝不能让他得逞。”
　　赵捷听他一口一个“叶之然”，心中有些明白了，黄民海这是想让叶之然自己过来和他谈，说道：“黄叔，那这样吧，我把叶之然请来，让他和您谈这个问题。”
　　赵捷此时不知道，叶之然这一来，就有一个生命中最大的抉择等待着他。


第977节 重大抉择（上）
　　画室中，赵捷和黄瑜雯喁喁细语，交流着彼此的思想。
　　其实，先前多长了一颗心的黄瑜雯即使身在楼上，依然能清晰听到父亲先前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决然话语。
　　这是说给她听的呢，她知道。
　　所以，原本以为上楼后会看到一张泫然欲滴脸庞的赵捷惊讶地发现黄瑜雯不惊不咋，倒有些钦佩，便坐到她身边细声细语地商量对策。
　　她们两个其实是商量不出办法的，最多就是一个表达宁死不屈的决心，一个表达对她的支持。
　　赵捷叹道：“解铃还许系铃人，这件事只能让叶之然过来谈。你打电话还是我打电话？”
　　瑜雯纠结复纠结，道：“姐，你打吧。”
　　这时候，远在绍安的叶之然也牵记着这边的事，他在书房里游览一会国内外新闻，正想拿起手机打赵捷的电话，手机适逢其时地响了起来。
　　“捷丫头，怎么样？”
　　电话那头语气不善：“什么怎么样？”
　　“瑜雯啊，瑜雯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被你气死了！”
　　很笃定地：“呃？捷丫头这是谎报军情了，瑜雯怎么会生我的气？”
　　“谁说瑜雯生气啊？是我快被你气死了，啊啊啊！”
　　“捷丫头，究竟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赶紧过来，今晚必须赶到，否则瑜雯的爸爸要逼瑜雯把孩子打掉。”这句话说完，根本不给叶之然说话的机会，狠狠地按下挂断键。
　　黄瑜雯立即担忧地说道：“姐，你把话说得不明不白，枫哥会急的。”
　　赵捷见黄瑜雯很不争气的样子，发狠道：“就要急急他。”然后，对着坐立不安的瑜雯翻个白眼，道：“他会打过来的。”
　　果然，这句话还没说完，叶之然的电话已经追了过来，赵捷拿手机给瑜雯看了看来电显示，瑜雯欣然地点头，赵捷却又狠狠地按下挂断键。
　　“姐——！”瑜雯语气有那么一丝不悦。
　　又一次被打败了赵捷皱起鼻子说道：“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他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仍然挂断。”
　　黄瑜雯立即换上一张笑脸，说道：“姐不会的。”
　　然后，等叶之然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她一会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赵捷。
　　赵捷嗔道：“人家说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的志气哪里去了？”
　　“可是姐，我不是匹夫啊？我是小小女子一枚。”
　　赵捷无言以对，接起电话就把气往叶之然头上撒：“喂！你是不是已经出来了？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到时候有的你哭！”
　　“捷丫头，你说的是真的？瑜雯怀孕了？”
　　“不信啊？那你不要过来了。”
　　黄瑜雯急得搓手，恨不得把手机抢过来。
　　叶之然担心赵捷又要挂电话，忙说道：“捷丫头，你别逗我了，我都快急死了。”
　　赵捷听到电话中叶之然的语气格外焦急，这才微微一笑道：“等着啊，让瑜雯听电话。”
　　瑜雯急忙接过，手机贴到耳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瑜雯，是你吗？”那边是叶之然的声音。
　　“嗯。”
　　“赵捷说的是真的？你怀孕了？”
　　“嗯。可是……”黄瑜雯有些委屈起来，说道：“爸爸一定要打掉，我坚决不同意。你千万不能同意啊。”
　　“唔，知道了，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急匆匆走出书房，叶之然喊道：“念悦，念悦。”
　　念悦在卫生间磨镜子呢，探头问：“木头，怎么了？”
　　“我要立即去苏省，你和我一起去吗？不是说要和你妈商量行程，办出入境手续？”
　　“是啊，可是你怎么这么急？是瑜雯有什么事吗？”
　　“是啊，赵捷打电话来说，瑜雯怀孕了，她爸爸逼她打掉。”
　　“啊？”念悦一惊。
　　本来嘛，她当初同意瑜雯和叶之然要好就是为了孩子，可是，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她却完全没有半点喜悦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准备去美国治病，让她对生育恢复了几分信心；也许她的内心深处本来就是很矛盾的，并不怎么希望别人给叶之然生孩子。总之，听到这个消息后，怔怔不语的她有些彷徨。
　　叶之然搂住她的肩头说道：“老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其他因素影响到你的。”
　　念悦情绪只低落了一会儿，她立即说道：“我收拾一下，我们赶紧走，你打电话给司机吧。”心里面动身去美国治疗的心情更加迫切，显然黄瑜雯怀孕的消息对她刺激很大。
　　火车上，叶之然把黄民海的态度说给念悦听。念悦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有些不理解地问：“他怎么会不想要孩子？”
　　“顾忌自己的脸面吧。”
　　念悦撇撇嘴，说道：“木头，他脾气很暴躁的，上次不是还拿砚台扔你吗？你到他家后，不要发生冲突啊，好好商量。”
　　“嗯，我知道的，放心吧。”
　　到了苏省，叶之然先将念悦送到小区，然后坐车去黄瑜雯家。
　　到黄瑜雯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小区门口的警卫打电话进来，黄瑜雯想去接他进来，黄民海一声断喝：“你回楼上去，让赵总去接他进来，等会不许出来和他见面。”
　　咱忍！
　　为了不扩大矛盾，给枫哥一个稍微好一些的气氛，咱忍还不行吗？
　　黄瑜雯皱皱鼻子扭头回楼上。
　　赵捷看到叶之然的时候虽然也不给他好脸色，但仍忍不住提醒道：“估计黄瑜雯爸爸有苛刻的条件，记住啊，以保住瑜雯的宝宝为第一。”
　　叶之然微微颌首。
　　又是跺脚又是扔白眼，赵捷满心不喜地说道：“真不明白！瑜雯这样的人才怎么会看中你？”
　　“当初你在常嘉剡溪边别墅的时候，不也是拿着菜刀追砍我吗？”
　　赵捷气极，要是手里有菜刀真的会砍他个稀巴烂。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狠狠掐了他一把犹不解恨，再想踢他一脚时，发现这个气完人就装老实样的臭男人已经一只脚跨进了黄家大门。
　　只听他人蓄无害地招呼道：“伯父，我来看您了。”
　　黄民海岂会给他好脸色，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哼！”随后一声断喝：“走，到书房去。”
　　他家的书房很大，两个人进去之后，黄民海就把书房门锁上。
　　横眉冷对，黄民海问：“知道什么事情找你来吧？”
　　“伯父，我都知道了，对不起啊！”
　　黄民海懒得和他啰嗦，说道：“我没啥话可以和你多说，给你两条路，一条，和张念悦离婚；第二条，和我家瑜雯断绝一切往来。这两条都不选，我明天就押着瑜雯去打胎。”
　　“伯父，瑜雯要是失去了这个孩子，可能会终身不快乐，你这是害她一辈子啊！”
　　黄民海大怒，道：“你身为市委书记，做出这样的丑事居然还振振有词？你这是典型的流氓行为知道不？你要是今天不给我爽快话，老子拉下脸皮，明天就去长江省反应你的问题，不相信不能将你拉下马。”
　　这是击中叶之然软肋了。
　　“伯父，您息怒。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解决问题的。来的路上我考虑过了，赶紧给瑜雯办手续，在HK让她和人假结婚，先要有个合法的身份。其他的事情，等孩子生下来慢慢谈吧，事缓则圆。”
　　黄民海识破他的拖延计策，站起身说道：“你可以走了，既然不同意，明天我就安排人给瑜雯去打胎。”
　　“伯父……”
　　“滚出去！”黄民海又是一声断喝：“我告诉你，明天打完胎我就拿着病历去找陆道军！”
　　“这样吧，我先和瑜雯谈谈，听听她的想法。”
　　“做梦！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了！赶紧告诉我你的选择，我没这么多时间和你耗。”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其实，也没有什么选择。和张念悦离婚别说感情上不可能做到，就是从利害关系来说，他也承受不起。念悦家的势力可远在黄民海之上，叶老想要他好看，只要动一动嘴皮子。
　　可是，答应从此和瑜雯一刀两断，让他怎么割舍得了？别说他，黄瑜雯割舍得了吗？
　　“伯父，您的意思，只要我答应不和瑜雯往来，您就同意瑜雯把孩子生下来？”
　　黄民海看了他一眼，道：“别动小脑筋，想着暂时答应，等瑜雯生下孩子再和她恢复关系。我要你在保证书上签字，保证从此不见瑜雯的面，我才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你以后违反协议，我就把保证书交给你的上级纪委。”
　　叶之然脸上阴晴不定，问：“什么保证书？”
　　黄民海早准备好了一切，把他起草的保证书扔给叶之然看。
　　叶之然一看……狠！太狠了！
　　保证书上写明，因为他酒后失德，强迫黄瑜雯和他发生关系，才让瑜雯意外怀孕。为了瑜雯的名声和孩子的前途，他保证自己将来不和瑜雯见面，不和孩子见面，如有违反，甘愿接受党纪国法的处罚，追究他的荒唐罪行。
　　这份保证书交到黄民海手中，叶之然哪里还有活路？
　　黄民海知道他不会轻易签字，紧接着又说出一句让叶之然大吃一惊的话！


第978节 重大抉择（下）
　　黄民海知道他不会轻易签字，紧接着又说出一句让叶之然大吃一惊的话！
　　“如果你在保证书上签字，我向你承诺，会把所有政治资源都交给你，将来全力帮助你走上更高位置。”
　　这是胡萝卜加棍子的策略。
　　叶之然假作镇定，内心早已排山倒海，不为别的，只因黄民海这一正一反两个手段都极其狠辣，说明他心中早有定见，而且志在必得！
　　一阵慌乱之后，他逐渐稳住心神，说道：“伯父，这份保证书明显不符合事实，您让我怎么签字？而且自古就有‘一字入公门，九牛拉不回’的说法，您这是故意为难我了。”
　　黄民海脸上乌云密布，顷刻间就有狂风暴雨的可能，他压住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想好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你谈不通，我就和陆道军谈这事！”
　　“你要是逼我在这份保证书上签字，那我还不如带着念悦和瑜雯出国，不做这官了总可以吧？”
　　两人于是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似乎谁的眼睛瞪得更大，谁就能获胜。
　　书房内一声高一声低，一会儿又寂静无声，急坏了书房外的人。
　　黄民海为官几十年，是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可是最近为了女儿的事常常动无名肝火，在家里发脾气，这让林茹真和瑜雯都很担心。
　　黄瑜雯不顾母亲的拦阻，来到门口拍打屋门，叫道：“爸爸，枫哥，让我进来，这事和我有关，我要亲自和你们谈。”
　　屋内两人的对话这时已经陷入僵局，黄民海口头上叫得很凶，其实是个非常明智的人。知女莫如父，女儿是对叶之然是怎样的态度，经过十多年的斗智斗勇早已一清二楚。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就是这丫头除了叶之然不可能再和别的男人接近。
　　这种情况下，女儿怀了叶之然的骨肉想让她堕胎几乎不可能，如果逼得太紧，将她逼上绝路都有可能。退一步说，让她生下孩子，从此黄家多了一根苗不算坏事。但是，这个孩子必须是黄家的，和叶之然没有关系，也绝不能因为诞下了子女，让女儿从此成为叶之然的小三，这是黄民海在得知女儿怀孕之后就定下的方针。他的咆哮，他的发怒，包括保证书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而采取的手段。
　　在两人谈崩之后，黄民海也需要第三方力量加入进来，听到女儿的叫声，他虎着脸说道：“让她进来。”
　　叶之然巴不得这句话，拉开书房的门，瑜雯正举着手拍打，门一开，眼前出现那张念兹在兹的脸庞，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叶之然压住内心的激动，看上去道貌岸然得令人发指，故作镇定道：“瑜雯，你进来。”
　　伸手拉瑜雯的手，将她拉进房门。
　　两只手拉在一起，如胶似漆的，就分不开了。
　　黄民海看着眼前这个趁机占小便宜的家伙，真想一脚将他踢出书房，喝道：“都坐下，成何体统？向我示威啊？”
　　黄瑜雯期期艾艾挨着叶之然坐下，黄民海又是一阵不爽，不过他看着女儿一见到叶之然就犯傻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只见苏省省委副书记黄民海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瑜雯，别看爸爸发急，都是为了你好，本来不想当着你的面谈孩子的事，不过你既然来了，我就和你说说心里话……”
　　这话说得！高端大气有档次！
　　叶之然拍了拍瑜雯的手，让她用心听。
　　“……瑜雯呐，你是爸爸的心头宝贝，爸怎么会不懂你的心事？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不明不白地跟了叶之然，会给爸爸造成多么大的损害？会给叶之然埋下多大的隐患？爸爸这边也就算了，最多只是名誉问题，让别人知道后笑话腹诽扔白眼，我不要这老脸了总可以吧？但是，叶之然这边问题就大了，他是高级干部，前途光明，让人知道外面还有女人，而且还生了个孩子，他的仕途就彻底断送了。爸爸先前说去找叶之然的领导谈这件事，也是句气话，看在女儿面上，我总得留小叶一条路对不对？只要你们两个在我面前保证以后断绝关系，保证书不签也可以。爸爸同意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和你妈将来都会好好爱惜孩子。你也可以作画、带孩子长大，岂不是好？这是爸爸最后的底线了。如果你们硬要胡来，反正叶之然迟早会被人发现并清除出干部队伍的，那还不如我早点和长江省领导谈清这个问题，让他解甲归田，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眼不见为净。”
　　论点清晰，论据充足，循循善诱，每句话都暗扣叶之然的前途问题，击中女儿的软肋。
　　黄瑜雯听到父亲和颜悦色地谈到叶之然的前途问题，而且，句句在理，绝非危言耸听，心里就有些接受父亲的想法，不禁问：“……那我和孩子以后去看看枫哥总可以吧？”
　　“不可以！你带了孩子去看他，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瑜雯，你要知道，党内斗争很复杂，领导干部身处位置越高，盯住他的人就越多，老百姓和政敌都拿着放大镜看着呐！你以为很安全很隐蔽，没准还是被人录像录了下来，而且孩子长大了，总有体貌特征相象的地方，很容易被人识破。所以，还是不见面的好。孩子当然也要姓黄，这样才安全。”
　　如意算盘“啪啪”响，筹划得确实很完善。
　　黄瑜雯叫道：“……那怎么成啊？孩子以后会问爸爸去哪里的。”
　　“你不用担心这个，小孩子是一张白纸，你想怎么画都可以。”
　　黄瑜雯有些不甘，又有些犹豫，察言观色的黄民海又加上一个重重的砝码：“只要你们断绝往来，爸爸答应以后在政治上全力协助小叶，给他保驾护航。你不用担心爸爸说话不算数，小叶是领导干部，电视、报纸、网络都会不断出现他的报道，你要是关心他，想了解他的近况，通过媒体就可以洞悉一切。”
　　作为父亲，他完全知道女儿最关心的是什么，这番话太有针对性了。
　　黄瑜雯听到这里，怔怔不语。
　　黄民海趁热打铁，又加上一句：“小孩子将来也可以从政的，那时候，爸爸已经老了，正好让小叶助他一臂之力。他们两个没有身份上的束缚，但有血脉联系，我不怕小叶不尽力辅助，这个安排对你们两人对孩子都很好。如果孩子将来不想从政，跟着你学画或者做别的事都可以。”
　　黄瑜雯哭道：“可是我不甘心啊！”声音呜咽，那是一种非常伤心失望又很无助的哭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黄民海硬起心肠。
　　他知道，女儿这个时候绝望般的伤心哭泣，是因为已经在理智上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看到叶之然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立即制止：“叶之然！你不要开口，你也没有资格开口！瑜雯沦落到这一步，归结到最后都是你行事荒唐，不真正为瑜雯考虑后路才造成的。作为父亲，我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天底下能有几个父亲会在这种情况下作出这样的选择？”
　　满脸惭愧表情的叶之然张了张口，却没有合适的话进行反驳，确实，如果自己想在仕途上走下去，民海书记说的方法是最可靠的方法，而且，他还得到一大助力。
　　可是，这样一来，真正受伤的就是黄瑜雯了。
　　看着身边泣不成声的黄瑜雯，想到十几年来对他的一往情深，想到她为了自己数次奋不顾身，叶之然蓦然间感觉无比凄凉。
　　自己真的错了？
　　罢了罢了，不做官就不做官了，下半生就带着她和念悦浪迹天涯吧。
　　他说道：“瑜雯，你不要哭了。算了，我不做官了，我们一起去海外生活，反正你会画画，我不做事的话你也养得起我和孩子。”
　　……黄瑜雯听到让她养他和孩子，颇为意动。
　　黄民海一声断喝：“做梦！你是市委书记，想辞职就辞职？想出国就出国？纪委不查你个祖宗十八代？每一个角落都不会遗漏！即使没有发现问题，从保密角度出发，也得让你在国内住满几十年，直到没人知道你是谁才会同意你出去。这样一来，瑜雯的事早就暴露出大庭广众之下，孩子还怎么成长？我告诉你，世界上的事就怕认真，党一旦认真了，还有什么事可以隐藏？”
　　听到父亲这句彻底断送了一切可能的话，伤心欲绝的黄瑜雯哭道：“枫哥，爸爸说得对，我们不要想得太简单了。”猛地站起身，坐到他的膝盖上，搂住叶之然的脖子就放声大哭。
　　黄民海知道大局已定，站起身说道：“给你们半小时，以后就不要见面了。瑜雯和孩子的情况我会打电话告诉小叶。不见面对你们双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说完，开门出去，随手把书房门带上。
　　林茹真正在门外偷听，见黄民海突然走了出来，吓了一跳。黄民海对她摇摇头，示意不要打扰书房内的两人，和她一起回到客厅。
　　客厅内，赵捷也在一心两用，既想知道他们谈得怎样，又不能像林茹真那样去偷听，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节目，见黄民海神态安详地走了出来，忙问道：“黄叔，叶……书记同意了吗？”
　　已经浑身轻松的黄民海格外和颜悦色，点头道：“赵总，我和她妈不能一直陪在瑜雯身边的，你是瑜雯的姐姐，瑜雯的事以后要请你多关心。他们两个已经答应断绝往来了，你也要帮我们盯着点，防止他们死灰复燃。要知道，他们两个分开了对谁都好，要是再纠缠不清，叶之然的前途就毁了，瑜雯的名声也会扫地。她也是个名人啊，在画坛有一席之地的，出了丑事对她影响也非常大。分开虽然会痛苦一段时间，但长痛不如短痛，何况瑜雯有了孩子也算有了补偿……唉！这事说到底我和她妈也有责任，早几年让他们彻底了断也就没有现在的事了。”
　　“黄叔，你不要叫我赵总了，就叫我赵捷吧……我会照顾瑜雯的，他们既然作了这样的选择，我会尊重他们的意见，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客厅里一时气氛压抑，各人想各人的心事。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书房的门打开，叶之然走了出来，泪眼婆娑的黄瑜雯跟在后面。
　　叶之然还算镇定，和他们告了声别。黄瑜雯依依不舍地想送，黄民海拦住，说道：“茹真，你陪瑜雯上楼去，让赵总送送小叶。”
　　林茹真过去拉女儿的手，瑜雯把手一甩，不让她拉，但也没有移动脚步，婆娑的泪眼看着叶之然在他眼前换上鞋子，然后走出屋门，留下一个背影，竟不敢回头看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进她的脑海里。
　　她几次张了张嘴，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一种冰冷的痛感慢慢袭上心口，心里在喊：“枫哥，枫哥，你要走了吗？你要离开我了吗？”
　　她这么无助地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嘴唇忍不住颤抖……
　　赵捷送叶之然出小区，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出小区门口，赵捷忍不住说道：“喂，你怎么样？”
　　没有回答。
　　“喂，我问你话呢？你们准备怎么样？”
　　没有回答。
　　赵捷有些生气地走到他前面，抬眼一看，叶之然双眼通红，两行热泪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想到自己的命运其实和黄瑜雯差不多，这一刻，赵捷一阵心酸，竟然也流下泪来，哽咽道：“你要是舍不得瑜雯，我帮你想想办法。”
　　叶之然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感觉嗓子一阵阵发硬，任泪水如来潮，摇摇头，头也不回地往黑黑的夜幕走去……


第979节 叶老指点大局
　　叶之然这时候心情激荡无比，嗓子一阵阵发硬，根本没法回答赵捷的话。他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
　　黑幕像一只巨兽很快吞啮了他。
　　他是坐出租车来到瑜雯家的，这时候，泪水还在不断地涌出，自然不可能坐车，就迎着晚风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走，越走越快，因为胸口堵得实在太难受！
　　风中，一个穿着夹克衫脸色刚毅的男子，眼角湿润，一往无前地快步走着。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忆和黄瑜雯相识、相熟、相爱的一个个镜头。
　　……J大校园邂逅，苏堤上的相遇，西山被蛇咬伤，玉山遇险被解救，绍安家中被刺她满身的鲜血，汤山风景区的美好记忆……她的画，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情书，她义无反顾的付出……
　　难道真的就这样失去她了吗？
　　他握着拳头对着天空吼了一声：“不”。
　　这样在晚风中走了半个多小时，等心情渐渐趋稳，叶之然才叫了辆车。
　　张念悦听到门铃响，忙去开门，一看叶之然的面色就感觉有些不对，轻声问：“木头，怎么样？”
　　叶之然握了握她的手，强装笑脸地和念悦的父母打招呼：“爸妈，你们怎么还不休息？”
　　“小叶，你怎么不和念悦一起回来？”
　　念悦笑道：“妈，不是说了吗？绍安这边还有事，他会晚点到。”
　　叶青莲不疑有他，说道：“小叶，我和念悦准备这个月中旬去美国，估计要到十一月上旬回来。那边的医院已经联系好了，到了那边就可以接受治疗。”
　　“辛苦妈了。”
　　“这是大事，有啥辛苦不辛苦的？”
　　念悦看得出叶之然情绪不高，同时她自己也急于了解详情，说道：“妈，十点半了，早点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木头，你先去洗澡。”
　　等回到卧室休息，念悦着急地问洗完澡出来的叶之然：“木头，怎么样？你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叶之然摇了摇头，不说话，自顾自坐到床上，掀开薄被，半躺在床上。
　　嗯？
　　念悦坐到他身边，看着叶之然的眼睛问：“究竟怎么了？和瑜雯爸爸又闹翻了？”
　　叶之然又摇了摇头。
　　“那你说话啊！”
　　叶之然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伸手将念悦搂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她爸爸逼着我们断绝来往，否则就不许瑜雯生孩子，还要去长江省委告我。瑜雯她……瑜雯她只得同意。”
　　“啊？”念悦一惊，问：“她同意？”见叶之然悲伤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又安慰道：“没关系的，暂时先这样说，等生完了孩子不就可以恢复到以前了？”
　　叶之然紧紧地抱住妻子，说道：“这一次不一样，他肯定有办法逼瑜雯不敢和我来往的，瑜雯为了我的前途不敢不从。”
　　念悦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看到这个结果的，但是，叶之然紧紧抱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让她知道他非常难受。她虽然表面上很任性，但爱叶之然的程度不比瑜雯差多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当初才会允许瑜雯和叶之然之间保持亲密的关系。此时，看到叶之然伤心的样子，她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柔声说道：“木头，以后的事谁也讲不清楚的。不用太担心，你不是还有我吗？瑜雯生完孩子后，我去看望她，你放心吧，我这次一定会看好病，也给你生个乖宝宝，好不好？”
　　背后，一滴水珠溅落在她的身上，念悦浑身一震，和叶之然认识到现在，她从没有见过丈夫流泪。
　　她努力将身体后仰，然后看着叶之然的脸，惊恐地说道：“木头，木头，不哭啊，瑜雯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你要是想瑜雯，以后你们还可以偷偷地在一起的好不好？木头，不哭啊，你还有我呢，我会好好爱你的，知不知道？我想让你高兴啊，我想让你幸福啊，要不是这个原因，我以前也不会同意瑜雯和你要好了。木头，你不要哭好不好？”
　　说着说着，她也轻轻啜泣起来。
　　“你哭什么啊？又不关你的事。”叶之然见到念悦啜泣起来，一方面担心会被念悦的父母发现，一方面对念悦怀有深深的歉疚，忙调整情绪，去安慰她。
　　他这个老婆，有时候不是很懂人性的复杂一面，有时候率性而为，但她的心里，他的地位不可动摇。
　　从她刚开始时严密地守护他，和黄瑜雯有过几次交锋，不让黄瑜雯靠近他的身边，那是因为爱；到后来不仅允许黄瑜雯和他接触，而且鼓励黄瑜雯给他生个孩子，以弥补自己不能生育的缺憾，依然是因为爱。
　　恐怕也只有念悦这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不合情理的举动吧？
　　“木头，我看见你伤心就受不了。”她这样抽泣着说。
　　“好啦，我不伤心了。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是我太得陇望蜀了。这样结束了也好，以后可以疼爱你一个人。”
　　念悦破涕为笑，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说道：“木头，我想要了，你等一等，我去冲洗一下，很快的。”
　　“不要冲洗了，就这样要你。”
　　“不行啊，要冲洗的。”
　　“不，现在就要。”
　　……两个人似乎都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难以名状的伤感，脱光衣服很快投入到战斗氛围中，这一次特别投入，特别疯狂，让念悦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灵和感器冲击。
　　次日早晨，叶之然破天荒的没有起来晨跑，和念悦睡到地老天荒，直到叶青莲在门外喊他们起来吃午饭，念悦才张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拉开窗帘一看，啊？已经正午了。她回到床上“嗤嗤”笑着去吵醒叶之然。
　　“啊？几点了？”
　　“不知道，妈妈在叫了，看太阳已到中午时分了。”
　　叶之然忙起床，洗刷完毕来到客厅，见叶老也来了，不好意思地说道：“爷爷，我睡懒觉了。”
　　“呵呵，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想睡懒觉也睡不成了。”
　　这边，叶青莲一看念悦的眉目就知道他们两个昨晚至少折腾了大半宿，女儿目光中遮掩不住的喜色又让她感觉有些事发生过了。
　　“念悦，你弟媳来吃午饭的，我们等一等她。”
　　“好啊，佳丽怀孕已经三四个月了吧？肚子大不大？”
　　叶青莲笑道：“你等会自己看啊。”
　　“念恒最近一直在忙什么？我回来三次，只见过他一面。”
　　“他单位的事情多，又常去媳妇家，你见不到也正常。”
　　到了大约十一点半，王佳丽挺着已经有些显形的肚子回到家，和叶老、公婆打过招呼，笑道：“姐夫，好久不见啊，我只能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你。”
　　“唔，看来我又要检讨了，这是说我偶尔来看望岳父岳母。”
　　王佳丽吐一吐舌头，道：“哪敢？难道不怕市委书记给我穿小鞋？”
　　念悦羡慕地看了看她的肚子，说道：“佳丽，你怀孕了念恒怎么也不陪你？”
　　“他啊？比姐夫还忙，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忙些什么。”
　　……吃完饭，叶之然陪叶老在小区逛了两圈，叶老说道：“小叶，我下个星期回常嘉去住了，到过年的时候再回苏省，你和念悦有空就过来。”
　　“好，等念悦从美国回来，我们来常嘉看您。”
　　“怎么样？在绍安成为真正的一把手，做工作的时候感觉大为不同吧？”
　　这个话题很大，叶之然笑道：“爷爷，屁股决定大脑，坐在市委一把手的位置上，更多考虑的是大局稳定，经济有序发展，人民安居乐业，工作千头万绪。”
　　叶老说道：“任何政策，任何思想都需要人去落实。市委一把手说到底就是用对人，把最适合的人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上。紧紧抓住用人权这根主线，工作就很容易抓起来，中央级省委省政府的决策也才能高效地落实下去，市委说出来的话才有威信。”
　　“爷爷说得对。”
　　“这次换届之后，最高层换了新鲜血液，总理也要退休了。但是，绍安软件产业园的工作不能放松，这是关系到国家现代化和科技进步的大事。”
　　“爷爷，我知道的，软件产业园的建设至关重大，我会投入全部心血的。”
　　叶老只关心大层面的东西，至于绍安地方上的人和事在他看来都是小节，而且他相信叶之然能处理好，提都不提。
　　“我听青莲说，陈副总理对你另眼相看，这是好事。”叶老边走便说道：“陈副总理换届之后要进常委了，负责纪委这块工作。听说他有意推荐你去团中央工作？”
　　“爷爷，他老人家确实和我谈过这事，不过，我还想在绍安工作两年，把软件产业园的架子全部搭好。”
　　叶老说道：“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产业园的发展，包括产业园的管理问题，等产业园做大到一定程度，可以将研究所剥离出来，提高级别，也不一定非要在绍安市委市政府领导下开展工作。”
　　软件研究所目前的行政级别是副处级，叶老的意思，如果研究所的科研能力不断增强，在世界软件行业占有重要地位后，再由绍安市委市政府领导就不合适了。
　　叶之然点头道：“我懂了，到时候向上级申请抬高研究所的行政级别，至少达到厅级，这样，绍安市委市政府就不能直接干涉研究所的人事安排，避免因为市委市政府人事变动而给它带来不稳定性。”


第980节 女人痴痴一世
　　长江省有句老话，叫做男人痴，痴一时；女人痴，痴一世。像黄瑜雯这样的优秀女子，要么不对男人动心，一旦动了心就此矢志不渝。感情本就是人类最复杂的一种心理现象，大多数时候和地位、金钱、才华无关，也许刹那间的一种感觉就会无限升华，从此义无反顾。
　　叶之然回到绍安市后，只得暂且把这种深深的遗憾埋进心底，用繁忙的工作来强迫自己失忆。
　　这天，软件产业园管委会主任宋如镜、软件研究所所长张嘉义、软件培训学校校长张玉良来到市委办公大楼，向叶之然汇报赴美考察计划。
　　发展软件产业是叶之然此次回绍安肩负着的最重要使命之一，其重要性远远超过GDP增长率。
　　在小会议室，他听取宋如镜、张嘉义的考察计划。
　　此次赴美，名义上是考察，最重要的任务是吸引人才，其次是寻求软件合作机会，最后才是学习考察美国硅谷内各软件企业，从中汲取先进理念和管理方法。
　　张嘉义汇报道：“叶书记，按照我和宋主任商量的计划，我们准备在旧金山租两套临时办公室，由产业园的同志坐镇，进行广泛的宣传，并计划到唐人街街头派发绍安软件产业园方面的宣传资料，扩大在华人圈内的影响力；我和许军杰已经联系上华夏国在美留学生联合会，准备和留学生联合会共同发起，组织两个大型沙龙活动，在留学生中间介绍软件产业发展现状、发展目标和方向，一方面吸引留学生归国创业，一方面提供研究所大量职位，给有志于软件研究、开发的留学生提供舞台。我和许军杰、吴飞都有许多同学和同事，也想和他们深入交换想法，争取动员他们到绍安一起创业。第二阶段，产业园和研究所将去硅谷设摊，寻找商业合作机会。和美国软件企业相比，我们在人力成本方面优势明显，同样开发一套软件，价格要比美国软件企业的价格低一倍，应该能接到一批软件订单。”
　　张嘉义不仅是软件专家，在加快软件产业发展方面也经常有奇思妙想，叶之然对他的意见一向很重视，说道：“很好，你们此次赴美，一方面要努力扩大绍安软件产业园的知名度，要在华人圈子内，特别在留学生圈子里形成这样的印象，回国到绍安软件产业园，不管是创业还是搞科研都是很好的一个选择，至少是一个备选；另一方面，可以和美国企业界建立一种联系，让他们知道绍安软件产业园实力强，竞争优势明显，在软件发包的时候首先想到我们。我听了你们的汇报，总体而言，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到的。我补充一点，在美期间，旧金山的临时办事处要一直保持着，因为此前你们到华人社区、街道进行宣传，又通过留学生联合会和留学生建立一条通道，后续可能会有人来电来人作进一步沟通、洽谈，办事处可以起到作用。”
　　宋如镜和张嘉义点头称是。
　　叶之然转而问软件培训学校校长：“软件培训学校这边有什么计划？”
　　张玉良汇报道：“我们把主要目标盯在美国的几所知名大学，准备直接进学校和留学生进行沟通，宣讲软件培训学校的办学目标以及产学研为一体办学模式。”
　　叶之然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张所长、许所长等人对美国各知名大学比较熟悉，张校长可以通过他们介绍，和其中几所学校的师生取得联系，然后有的放矢地进行宣传，招聘人才的方法要灵活掌握，对归国人员绍安市将提供特殊政策，解决他们生活问题。具体政策参照研究所人才引进战略中规定的相应条款。”
　　张玉良喜动颜色，道：“好，有了好政策，招聘优秀人才的把握性就提高很多。”
　　在叶之然的设想中，软件研究所和培训学校都是产业园重要组成部分，相对而言，目前研究所走在培训学校的前面，技术力量明显比培训学校高，培训学校必须迎头赶上。而且，按照规划，软件学校将打造成为全日制本科专业学院，将来是一所结合产学研为一体的专业型大学，在产业园和研究所之间起承上启下的作用。
　　小会议室内，除了他们四个人，还有宋城和张惠民两人坐在一边做记录。张惠民进步很快，对秘书工作已经比较熟悉，再跟宋城两周时间熟悉工作，叶之然就准备把宋城放到地方上工作。
　　叶之然又问：“嘉义所长，吴飞这次和你们一起去？”
　　“是啊！吴总考虑到国内电子商务领域的人才比较少，这次赴美去挖美国最大的商务网络公司墙角，他有两个校友在那边工作，沟通过几次，彼此都有一定的意向，这次过去算是表明一种姿态吧。”
　　叶之然欣然道：“唔，宋主任，以后这样的活动可以组织优秀企业参加，他们对软件人才的渴望也非常强烈。”
　　“好。产业园管委会将深入贯彻您的指示精神，明年春季产业园将组织大型人才招聘活动的时候，组织企业一起参与。”
　　谈完事，叶之然又问了产业园运行情况，宋如镜思路清晰，逐一回答。
　　“那好，就这样吧，祝你们这次赴美考察能结出丰硕成果。”
　　……回到办公室不久，宋城来通报，HK赵氏企业总裁来了。
　　“唔，请她进来。”
　　等赵捷进入内套间，宋城向张惠民介绍：“这位赵总是叶书记非常重视的一位企业家，如果她来找叶书记的话，必须立即通报，优先安排会面。”
　　张惠民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谢谢宋主任。”赵捷的大名他早从妻子嘴里听到过无数次，不过真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果然气度不凡。
　　里间。
　　叶之然看到赵捷走进办公室，才“啊呀”一声拍了拍脑袋，说道：“我忘记一件事了，静波市的裴菲菲裴总说想和你见面，让我知道你确切行期后打电话给她，怎么样？你愿意和她见面？”
　　赵捷因为黄瑜雯的事心情低落，没好气地说道：“见什么见？那女的一看就心术不正，狐媚惑主的人，你这么起劲干什么？是不是感觉和瑜雯没戏了，想另找方向？”
　　提起黄瑜雯，叶之然就叹了口气。
　　赵捷见他脸色不好，倒不敢造次，说道：“我过来就是想对你说一声，瑜雯下个月去HK居住，一直住到生完孩子，你不用担心。HK那边，我会请人帮忙的，她妈妈也经常会来看望。”
　　叶之然“哦”了一声，脸色极其复杂，说道：“瑜雯到HK后，假结婚的事让马艳丽去办，我前不久和她说过这事，应该已有准备。她在HK，有你有马艳丽照料，我倒是可以放心。”
　　赵捷这次和他见面，和以前明显不同，以前说不到三句话就会对着他连丢白眼，这次丢白眼的情绪不高，说道：“我离开瑜雯家的时候，她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盯住瑜雯，不给你们创造见面的机会。而且，他好像还对瑜雯做了长谈，拿你的前途威胁她。所以，这段时间，你们真的不要见面，连电话都不要通。以她爸爸的身份，随时可以查到瑜雯的来电记录。”
　　叶之然道：“等她到HK后，让她用固定电话打我，她爸爸不可能连HK的固定电话都可以跟踪。”
　　赵捷一听这话却有些生气，道：“已经这样了，你何必去招惹她？你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像我一样拿得起放得下？”
　　叶之然又叹一口气，道：“捷丫头，对不起，我给你们都造成了伤害。”
　　赵捷幽幽地说道：“我本来就一心扑在事业上，从未打算过结婚。可瑜雯不一样啊？以前在HK的时候，她一直相信常嘉的一个老和尚，说会和你结婚的，老和尚都算到了。这次的打击确实很大……她虽然在作画方面很有天赋，可是在感情方面停留在十五六岁的年龄，把一切想得无比美好，这个事件过后，真不知道她会怎么面对。”
　　叶之然沉思片刻，说道：“瑜雯虽然看上去柔弱，可是内心非常坚强，你不用担心，她为了心爱的绘画，为了孩子的未来，不可能消沉下去的。我相信她。”
　　赵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对瑜雯这么有信心？”
　　“她就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和念悦结婚，对她的打击应该也非常大，还不是过来了？我知道她的，她的坚强和执着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赵捷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说道：“这是瑜雯托我带给你的，怕你以后缺钱用……”说到这里，很生气地：“真不明白瑜雯怎么想的，都分开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你一个大男人会没钱用？”
　　叶之然身上已经有一张马艳丽送的银行卡，但他从来没动用过一分钱，这会儿黄瑜雯又送了一张卡过来，自然也不会动用，但是如果不收下，瑜雯还以为他真的要和她断绝一切来往。
　　这样想着，叶之然只得先收下，苦着脸道：“我哪里用得到钱？如果真的缺钱，也可以问你这大老板要……”
　　心里却知道，瑜雯是以他用她的钱为荣的，用情之深，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种感情之债让他拿什么去还？又还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