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丽峰市生涯

第761节 党校短训班
　　这一年，叶之然已经三十七岁。板起手指头算算，他在常嘉工作的时间最长，有五年多；水门县工作了三年多；省委组织部二年，绍安市二年，累计工作已经十三个年头了。
　　在常嘉工作的五年多时间是他仕途的起点，那时候的他并无太大的理想，只是将当官看作一个职业，而他只是喜爱这个职业而已。也因此，血气方刚的他在马石乡工作的时候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积极推进经济改革，在争议声中快速成长。
　　而水门县的三年时间，则是他从政以后最惊心动魄的三年，从打黑到洪水暴发，生命屡屡遇险。同时，也是他作为地方一把手可以施展抱负，产生出执政为民，铲除腐败，彻底改造一个地区经济面貌和社会面貌的崇高理想，执政能力更是有了突飞猛进，陆续推出了特色观光农业、干部任前公示制度等，短短三年时间里，就将水门县打造成他心中的理想家园。使得水门县从嘉南市最落后区县一跃成为最有竞争力的区县。
　　接下来的二年，他调到了省委组织部。这二年时间，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使他的思维方式和眼界上升到了全省的高度，观察事物的切入点明显不同，同时又让他积累了丰富的人脉，人脉关系跨出了嘉南一隅。
　　正是因为有了省委组织部的工作经历，叶之然到绍安任职之后，工作作风更加扎实、细致，在面对绍安本土干部势力圈层层阻击和干扰下，一步步坚定地推进工作，如春风化雨般，润物细无声地改变绍安干部对他的认同，二年时间内，他整合了绍安酿酒业、纺织业两大传统产业，又适时提出产业调整思路，软件产业园应时而生。
　　软件产业园引起国家层面的高度关注是他始料所未及的，一个地市级项目做到这个程度，本身而言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功。由于叶之然大学本科专业就是计算机，所以，他抓软件产业园的工作更是得心应手，特别在产业园发展方向、人才引进方面发挥了个人巨大优势。此时离开绍安市，虽然仍有壮志未酬的遗憾，但软件产业园的架子已经形成，发展思路和理念已经确定，又制定了齐全的规章制度，应该说大局已定，他走得也比较安心。
　　一路上都是这样杂七杂八的念头，他眯着眼睛坐在后座打盹，用手搂着半躺在他身上的张念悦……为了准备衣物起了个大早的张念悦有些萎靡不振，此时正在他的身上补觉。
　　车子开得非常平稳，在高速公路上快速滑行。
　　临去丽峰市前，叶之然征求刘大成的意见，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丽峰市。刘大成当叶之然的司机正在兴头上，自然要求跟着去。倒是他女朋友担心刘大成去了丽峰市会变心，有些不乐意，刘大成拍着胸脯表示到丽峰市后就把她调过来，这才事谐。
　　张大彬也想跟着去，叶之然没有同意。倒不是不好安排，作为丽峰市市长，安排一个科级干部轻而易举，而是因为张大彬跟着他南征北战，刚在绍安安定下来，叶之然有意让他在绍安过一段安定的生活，陪陪老婆，陪陪孩子。有章立人、王静语等人在，也没人欺负得了张大彬。
　　随后就是宋城问题。
　　宋城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定要跟叶之然过去。在顾武彬死亡之后受尽了世态炎凉的宋城，虽说这一次情况不同，如果留在绍安，凭借叶之然的余荫，也可以谋求一个不错的位置。但他更看好叶市长的未来发展，在叶市长身边多呆几年，对他来说，前途更好。这是于私有利的地方。
　　于公，叶之然去丽峰市任职，人生地不熟，他可以帮助叶市长尽快摸清情况，免得叶市长再次遇到丁青山这种吃里扒外的秘书，造成更大的困难。
　　……车在高速公路上滑行，窗外“唰唰唰”的风声不绝。
　　上午十点多，车子到了叶之然以前借住叶青莲房子的那个小区，刘大成帮忙将东西搬到家里，然后三个人一起到小区附近吃了点饭。刘大成就返回绍安。他开的车是绍安市政府的，还要开回去还给市政府。然后，他和宋城两人坐车去丽峰市。那边，沈荣已经先行一步，去丽峰市任职了。
　　回家的路上，张念悦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木头，你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一套？”
　　呃？
　　房子其实是有的，叶之然和张念悦结婚前曾在常嘉买过一套公寓，只不过离开常嘉之后，这套房子让给父母住了，产权所有人还是叶之然的。此后，他去水门任职住的是县委家属小区；去省委组织部住的是叶青莲的房子；去绍安市任职，住的也是市委家属小区的房子，这些房子的产权都不是他的。严格说起来，他自己的房子让给父母居住之后，倒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叶之然说道：“念悦，你自己留心一下，现在的房价不高，咱们先在省城买一套房子，也好有个落脚点。”
　　“嗯，买了房子也好把这套房的钥匙还给青莲姐。”
　　“钱应该够吧？买得稍微宽敞些。”
　　“嗯，你没时间陪我看房子，我打电话把妈妈叫出来。”
　　“也好。”
　　叶之然结婚以后，家里的钱财都归张念悦管，包括以前买股票认购证赚的五百万也交给念悦管理。偏偏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张念悦对理财不感兴趣，索性一股脑儿把钱交给母亲投资。春节的时候听母亲说，这五百万已经变成一千万了，五年时间，正好翻了一倍，也算是理财有道。
　　“木头，你要学习十天，这段时间我找黄瑜雯去搞摄影创作。”这段时间，张念悦对摄影的兴趣越来越高，感觉找到了一种适合自己发挥的事情。
　　“她哪有时间陪你走南闯北？”
　　“你不知道了吧？我搞摄影的时候，瑜雯就拿着画架速写。她是画家，需要临摹大自然的山水风情，将来才可以融合到画中。所以，我们两人现在配合默契。”
　　“她也在省城？”
　　“我和她联系过了，听说我们要在省城呆十天时间，她马上说明天就过来。”
　　叶之然见妻子真心和黄瑜雯交好，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既有一点点乐观其成，又有一点点别扭。
　　读大学的时候，他曾经和无数少男少女一样，认为一个人的内心不可能同时装上两个女人，然而，现实中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蓦然发现，黄瑜雯已经在他内心牢牢占据了一个位置，几乎和张念悦并驾齐驱。这个发现曾让他对妻子有着深深的歉意，以前只是在肉体上有背叛，如今在精神上亦有出格行为。扪心自问，张念悦待他可算情深意重……看来，还是他在和其他女子交往时不够慎重，虽然理智始终提醒他不可沾花惹草，但内心深处还是有“花花心思”，如果一开始就保持足够的距离，马艳丽和赵捷可能都不会对他接近……唔，也不一定对，他对马艳丽从无花心，和她发生关系，完全是被动接受的。
　　不过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说到底，男欢女爱是人类生存繁衍的基本要素。孔子说，食色性也。食物和交配是所有动物的天性和本能，没有这两条，任何种群都会灭亡。也因为这个原因，大自然赋予动物和人类奇异的感官功能，在享受食物和进行交配中可以得到极大的愉悦和满足感，而且这种快乐的感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替代，欢娱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种群的延续。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人类在这一条最原始最根本的天性上增加了重重约束，礼仪道德其实在不断弱化这条生存法则。如果有一天，科学技术发展到不需要交配就可以繁衍后代，就可以满足身体的感官需要，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到了家，叶之然先打开电脑，仔细阅读省委组织部这次组织的厅级干部短期训练班课程及安排。
　　这个短训班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人。主要对象是这次列入三市干部调整名单中的厅级干部，虽然调整的主要范围集中在绍安市、丽峰市、广北市，但这三市的干部有进去的，有出来的，牵涉面很广。其中不少干部是原来在省直机关工作的，这次下到地方，也有从三市调整出来，到省直机关任职的。
　　按照日程表，第一天上午是动员会，下午参观革命历史博物馆；第二天开始都是半天学习，半天参观考察；最后一天，省委组织部还要进行集体任前谈话。
　　叶之然看了看名单，由于他曾经在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工作过两年，这些人的名字基本上都熟悉，只是没有找到广北市常务副市长马天成的名字微微有些遗憾，没有列入名单就意味着在这次调整中位置保持不动。
　　看完培训计划，叶之然问：“念悦，你今天有没有安排内容？”
　　她在省财政厅工作过两年，有几个要好的朋友。
　　“今天没安排，事先都不知道你到了省城会不会临时有事。”
　　“那我们去J大转转吧？不知道东门那棵银杏树上字还在不在。”
　　张念悦欣喜地说道：“好啊！木头，原来你记得这些事，来，奖励一下。”在他脸颊上“啪”地吻了一下。


第762节 情况
　　这一届厅级干部短训班虽然人数少，但个个身居要职，属于长江省官场的中坚力量。
　　4月底，党校短训班开学。叶之然到党校报到的时候，不早不晚，已经有八九人到党校了。
　　“叶市长，早啊！”
　　“叶市长，多多关照啊！”
　　“呵呵，徐市长，王书记。好久不见，没想到这次成为同学了。”
　　徐如龙原是丽峰市市长，这次将调任省科委任第一副主任，从地方调到省厅任第一副主任，听起来不算差，但科委不是实权部门，这个调动对四十五六岁的徐如龙来说有些委屈。
　　王有年原是广北市委宣传部长，这次将升任副书记。
　　叶之然和两人握了握手，问：“宿舍安排好了吗？”
　　“叶市长，我们两人一个宿舍。”徐如龙说道。
　　“太好了，正要向您讨教丽峰市的情况。”
　　正说着，叶之然看到余万里和张云峰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叶之然抢上一步，握住余万里的手说道：“老领导，太好了，这次我们又在一起工作了。”
　　余万里索性连皮笑肉不笑的姿态也不摆出来，冷冰冰地说道：“哦？叶市长来这么早？”转身对张云峰说道：“张市长，你要向叶市长学习啊！当官就要紧跟领导。你看看，前几年我在嘉南任市长的时候，叶市长还只是水门县县委书记，转眼间和我平起平坐了。”语意中不乏嘲讽，讽刺他是依靠拍马屁拍上来的。
　　心领神会的张云峰一搭一档地说道：“那是！叶市长能力多强啊！在绍安工作的时候，以常务副市长身份，掌控市委市政府两头的工作，余书记，看来您手下有了一员虎将啊！”
　　这位更好，赤裸裸地挑拨。
　　……这两人有此反应完全在叶之然意料之中。
　　余万里此刻的心情他大约也想得明白。被束之高阁四年多，忽然间“翻身农奴得解放”，而且又成为政敌叶之然的领导，这种快乐和满足的感觉无与伦比。见叶之然一张热脸贴了上来，怎么的也得给他个冷屁股感觉感觉啊！
　　而张云峰作为绍安本土干部的核心人物，在叶之然到绍安任职之后，本土干部圈子被打得七零八落，调走的、免职的、出逃的、还有死在监狱的都有，这时候得悉叶之然被调走，自己将接任他的常务副市长职位，欣喜的心情不比余万里差。大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徐如龙和王有年假装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也过来和他俩握了握手，说道：“余书记、张市长，我们先去宿舍了，晚上大家一起聚聚吧？”
　　余万里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一句话！那我们说定了。”
　　省委党校和叶之然上次到组织部任职前培训相比，条件有了明显的改善。宿舍区每个房间都进行过装修，空调电视一应俱全。
　　叶之然和徐如龙两人一间宿舍，床铺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钢丝床了，而换成宾馆里常见的那种有靠背的单人床，还配了一个床头柜。
　　收拾好东西，徐如龙问：“叶市长，你好像和余书记有些……不协调？”他不知道叶之然和余万里之间的事情。
　　现实社会中，交浅言深是大忌，叶之然自不会细说他们之间的矛盾，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他原来就是我的领导。”
　　“唔，那么他这是在给你下马威了。”他这样猜测。
　　“不去管他了，他是管方向的，我是做事情，也许将来可以找到平衡点。”
　　徐如龙叹口气道：“你们都不错，上升势头明显，哪像我？这次去科委吃闲饭了。”
　　叶之然好言相劝道：“徐市长，你原来是地方一把手，这次调到省科委不过是过渡一下，符合地方、机关、地方的干部升迁路线。你这么年轻又不会在科委终老。不用这么忧愁。照我的判断，你在科委工作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年，再下到地方就是实打实的市委书记了。”
　　徐如龙连连摇手，说道：“不敢有此奢望，能在科委过渡几年，安排到一个可以做点实事的省厅就很知足了。”
　　他们两人一个是即将卸任的市长，一个是其接班人，自有很多话要谈。
　　徐如龙拿出热水壶，装满水插上电源，说道：“叶市长，这次厅级干部调整和以往有些不同啊。”
　　“唔，你是说哪一方面？”
　　徐如龙说道：“绍安和丽峰市都是市委书记、市长全部调走，而且，任职时间也有些特殊，你应该是培训结束再去丽峰市任职吧？”
　　省委常委会结束之后，形成了一份干部调整决议，内容已经广为人知。
　　叶之然点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的，省委组织部已经找我谈过话了。”
　　“我也是。”徐如龙说道：“这份调整名单上，目前只有丽峰市委书记余万里和绍安市委书记姚雪峰在短训班开始前一天到任，其余人都是短训班结束后到各地方各机关任职。”
　　在市委书记和市长同时调动的情况，省委安排市委书记先一步到任，应该是为了先树立市委书记的威信，叶之然并不感到不妥。
　　他笑道：“徐市长，这也是常态，不足为奇。”
　　徐如龙看叶之然一眼，说道：“以你的能力，到丽峰市任职，应该是丽峰市人民之福。不过，我总结了一下这几年在丽峰市工作经验，要想出成绩，市委、市政府同心共济最为重要，否则，把一大半精力放在内耗上，能力再强也会感到力有未逮啊。”
　　叶之然明白，他这番话应该是有感而发，自己正想那里了解丽峰市的情况呢，便顺着话头说道：“徐市长，我听说丽峰市的基层干部党性都很强，但是工作精神面貌有些差，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如龙摊了摊手，说道：“我是九五年调到丽峰市工作，担任常务副市长四年，市长二年。这六年中，总共换了四位市委书记，三位市长，应该是全省干部调动最频繁的地级市……”


第763节 小碰撞
　　在省委党校宿舍，徐如龙向叶之然介绍丽峰市的情况，说到丽峰市六年换了四位市委书记时，忍不住摇头叹息。
　　叶之然心想，这六年时间长江省委都由成强书记掌舵。以他对成强书记的了解，长江省委作出这样的人事安排必然有深层次的原因，绝非表面这样简单。不过，在徐如龙面前，他自不会去评论省委的决定正确与否，微笑道：“徐市长，我最近查阅了一下丽峰市的资料，丽峰市是长江省全省地域面积最大的地级市，同时又是人口最少的市，有35个少数民族，不仅矿产资源丰富，旅游资源特别丰富，但经济总量始终居于全省最低，存在哪些发展制约？”
　　徐如龙说道：“丽峰市基础建设比较薄弱，前几年交通成为制约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去年省丽高速通车之后，交通压力大为缓解，沿着省丽高速，丽峰市兴建的两条市级公路也将于今年九月通车，这两条公路通车之后，对旅游资源开发以及矿产资源开发大有裨益。”
　　叶之然笑道：“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看来我到丽峰市之后，交通建设的压力可以大为缓解。”
　　这时候开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徐如龙过去拔下电源插头，叶之然从包里拿出一罐茶叶，说道：“徐市长，我这有碧螺春茶，是绍安市的海平市长送我的，非常好，你尝尝。”
　　徐如龙接过茶叶罐，放到鼻子底下一闻，笑容灿烂地说道：“色、香、形都非常诱人，一看即知是难得的好茶。”
　　取出一些茶叶放进茶杯，用开水一泡，片片茶叶伸展身姿。
　　徐如龙闻了闻茶香，说道：“这样好的碧螺春市场上不多见。”
　　“这是海平市长老家的乡亲从一棵百年老茶树上采摘的，产量不高，市场上确实买不到。你要是喜欢，我就借花献佛，把这罐茶叶送给你。”
　　“好啊！”徐如龙老实不客气地收下，说道：“丽峰市少数民族多，管理难度大，这些倒也罢了，但历史上，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历来不和。”摇了摇头，说道：“前几位书记都善于做党务工作，有开会强迫症……”
　　叶之然明白徐如龙的意思，说道：“丽峰市社会情况复杂，市委书记是抓意识形态的，多开会也属正常……当然，如果每次开会都来务虚，恐怕收效甚微。”
　　徐如龙大约是因为不满意这次调整，所以开口说话的时候，敢于直言，道：“不是成效甚微的问题，经常起反作用。基层干部意见很大。叶市长，你去丽峰市任职，工作难度不小，我看刚才余书记的态度，恐怕又会回到市委市政府经常斗法的状态。”
　　这时候，宿舍门口传来敲门声，叶之然说了声：“请进。”
　　进来一位女性干部，笑问：“你们哪位是叶之然叶市长？”
　　叶之然站起身说道：“我是叶之然，请问你是……？”
　　“叶市长！”她伸出手走到叶之然面前，说道：“我是严嘉萍，也是这个班的学员，先来拜访一下领导。”
　　这次丽峰市调整了三位干部，市委书记余万里、市长叶之然、市委宣传部长严嘉萍。叶之然从枫寒轩那里了解到，严嘉萍是句系的干部，是句广厚给余万里配的助手，免得他孤掌难鸣。
　　叶之然自然不会因为严嘉萍是对方阵营的干部而冷脸相向，伸手和她轻轻握了握，笑道：“没想到严部长这样年轻貌美。”
　　呃？
　　别说严嘉萍已经四十多岁，即使再年轻二十岁也只能说相貌平平，但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听这种话，立即抿嘴笑道：“叶市长，可别取笑我了，你可是我的领导，要有爱护下属之心。”
　　叶之然搬出一张椅子，说道：“严部长，请坐。你是我们班三朵金花之一，属于珍稀保护动物。”
　　政治上，叶之然已经不是刚参加工作时的毛头小伙了，对严嘉萍这样的重要干部，即使明知遇到关键问题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也要采取怀柔政策。他明白，政治家眼中的政治不过就是利益，一旦利益开始转变，政治立场也会跟着改变。
　　他不是政治家，但有时候不得不玩玩政治。
　　在他的脑中，丽峰市最大的政治应该是快速改变当地的经济面貌，发展经济，改善当地百姓的生活。而要实现这样的目标，必须团结依靠所有领导干部。
　　严嘉萍其实是来请他们吃饭的，见叶之然客气地搬了张椅子请她入座，碍于礼貌，她只得先在椅子坐下，片刻之后说道：“叶市长，徐市长，我其实是受人委托，来请你们吃饭的。”
　　徐如龙看看手表，说道：“时间是差不多了，叶市长，我们一起走吧，可别让同学们等我们。”
　　“好，走吧。”叶之然站起身，跟随在徐如龙和严嘉萍身后走出宿舍。
　　在党校门口，大家相互认识之后，二十人到附近的酒店吃饭。
　　官员的天空，永远等级森严。
　　他们二十人中，正厅级干部七人，副厅级十三人，很自觉地分成两个圈子。在附近的酒店包了一个大包间，两张桌子。自然而然的，七人坐在同一桌上，其余十三人打算挤在一张桌子吃饭。
　　新任绍安市委书记姚雪峰说道：“你们三位女同学过来，这样我们大家各十人。”
　　在座各位中，姚雪峰是绍安市委书记，位置最关键。余万里虽然也是市委书记，但丽峰市无论经济总量还是人口都要比绍安市差一倍多。
　　这样，三个女性干部大大方方地并到他们这一桌，因为是女性，她们可以暂时忽视级别。
　　点完菜，开吃。
　　两桌人都是体制中干部，喝酒是必修课，姚雪峰做主，规定二十人都只许喝白酒，不许喝其他颜色的酒。
　　众人轰然应允。
　　官场中没秘密，像姚雪峰是新任省委书记陆道军的亲信这类事几乎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严嘉萍就说道：“我们选姚书记为班长吧，以后所有活动就听从姚班长安排。”
　　叶之然看到余万里在严嘉萍提议姚雪峰担任班子的时候，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个提议自然获得通过。
　　叶之然这一桌人当中，丽峰市市委书记余万里、绍安市市长赵北航、丽峰市委宣传部长严嘉萍是句广厚的人，自然而然成为小团体。
　　酒过三巡，赵北航问叶之然：“叶市长，绍安市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下，除了软件产业园这个亮点，还有其他潜力可挖吗？”
　　叶之然不疑有他，坦率地说道：“绍安市经济本来以酿酒、旅游、纺织为主体，这三方面都还有潜力可挖。”
　　“可我怎么了解到叶市长到绍安上任后，将十多家酒厂整合成三家？纺织行业的情况也大同小异，这样把国有企业都卖了出去，三大传统的支柱产业岂非失去了竞争力？”
　　“呵呵，赵市长，我不这么看。将酿酒行业和纺织行业整合之后，绍安市就有了规模化大厂，这是应对我国加入世贸组织后面临国外大企业竞争问题。国有企业少而精，少而强，这样才有利于和国外大企业竞争。淘汰下来的小企业，换了私人企业主之后，有的会倒闭，有的会发展，这也符合市场竞争规律，物竞天择，企业的竞争也是一样。”
　　赵北航摇摇头，说道：“这样一来，许多国有企业卖给私人，国家对这些企业的调控力度就会减弱，很容易形成一哄而上，无序竞争，造成有的行业产能过剩，有的行业因生产厂商过少，面临商品缺货问题。”
　　叶之然笑道：“赵市长，国家对企业的调控应该越少越好，市场是一只无形的手，经济杠杆会自身会产生作用。绍安市在经过产业整合，推进优秀企业积极上市之后，不但没有减少税后和GDP总量，反而有两位数以上的增长，这就是明证啊。”
　　余万里冷冷地问：“叶市长，你到丽峰市上任之后，准备进行怎样的改革？丽峰是穷市，可经不起折腾。”
　　叶之然笑笑，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丽峰市的工作，要等我到丽峰全面调研之后才能提出。不知余书记有什么成熟思想？”
　　余万里说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丽峰市最大的特点就是山多，但这也是我们发展农牧业的好机会。我觉得在丽峰市搞养殖业肯定有前途。这么多的山、这么多草，养牛、养羊都可以。”
　　呵呵，还是养剪毛兔的思路。
　　叶之然说道：“余书记对养殖业情有独钟。不过，养殖业不成规模就没有效益……”
　　“当然要规模化发展养殖业，我昨天在丽峰市全市干部大会上已经作了初步部署，要求丽峰市七县一市认真部署养殖业发展规划，等你上任之后就按照市委精神进行全面推广。”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句话，无外乎就是给叶之然施加点压力。
　　叶之然柔中带刚地道：“等我到丽峰市上任之后，我会立即进行调研，然后在市政府办公会议上确定正确的发展思路。”


第764节 赵北航很憋屈
　　余万里听叶之然话里有话，要等他到任、调研之后再确定正确的发展思路，脸上就有些火辣辣的感觉，才醒悟到叶之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县委书记了，而是政府一把手。
　　赵北航立即沉下脸说道：“我虽然还没到绍安市上任，但早听说叶市长能耐大，经常以常务副市长身份影响市委市政府决策，本来还有些不信，现在看到叶市长对余书记的决策不以为然，目中无人，才知所言非虚。”
　　官场中讲究花花轿子人抬人，心里再有想法，面子上也是一团和气。像赵北航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斥责同级干部，非常罕见。别说他们这一桌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连隔壁桌的干部都露出深思的表情。
　　叶之然心中明白，赵北航敢撕破脸皮说这些话，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奴才心理在作怪，知道句广厚对叶之然非常不满，因此想表现出忠心护主的架势，有些立功心切。他大约想象得到这里发生的情况会很快传到句省长耳朵中，句省长心里就会对他更加满意；第二个原因，是为余万里出气，给他涨涨气势。如果能让叶之然对余万里产生畏惧心理，以后在余万里面前抬不起头来，那目的就达到了。
　　姓曹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如此肆无忌惮地打叶之然的脸，怎么就知道句广厚可以保你一辈子？
　　气氛有些诡异啊！
　　两桌人都竖起耳朵……
　　叶之然喜怒不形于色，依然是那种淡然超脱的语调和表情，说道：“赵市长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像愤青？要不是余书记成熟稳重，被你这样一激，在同学面前，丢丑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余万里本来准备趁这势头说几句狠话，联手压制叶之然，听了叶之然的这句话，张了张嘴又忍住。他要是现在开口，不就应了叶之然那句被赵北航所激而丢丑的话吗？
　　XX的！这个叶之然虽然语气平淡，但词锋很犀利啊！不仅反击了赵北航，而且愣是把他的话从嘴边堵了回去。
　　姚雪峰拿出老大哥的架势，说道：“都少说两句吧，我们能在一个班就是缘分，大家应该互帮互谅才是……”
　　偏偏赵北航被叶之然说了一句愤青，心里很不服气，姚雪峰话未说完，忍不住又说道：“叶市长，我怎么愤青了？你先前说要等你到任、调研之后才能确定正确的发展思路，不是变着法子说余书记的思路不正确？”
　　这句话说完，见所有人都不作声看着他，再看看姚雪峰脸色不豫，赵北航才醒悟过来，忙又分辨：“姚书记，那个，我不是故意不拿你的话当回事，实在是叶市长太不尊重余书记了……”
　　“那你有没有尊重我呢？”
　　姚雪峰是绍安市委书记，而赵北航是即将上任的市委副书记，和叶之然与余万里的关系如出一辙。姚雪峰这句话一问，赵北航登时面红耳赤。
　　如果就此吃瘪，未免被同学看轻，传到绍安干部耳朵中，自己还没到任就先把脸丢了；如果反唇相讥……姚雪峰可是陆道军的人，靠山比他还硬！
　　这，这，这？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反而把责任都怪到叶之然头上，忍不住向怨妇那样用冰冷的目光看了叶之然一眼。
　　……这样目光射过去，孰料叶之然也正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就听到叶之然微笑着说：“赵市长，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赵北航脸色就是一沉！
　　姓曹的！叶之然这气场明显高出他不少啊！
　　众目睽睽之下，赵北航不想输了气势，拿起酒杯往嘴里一倒……一口气还没理顺呢，酒喝到一半，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至少一半酒从嘴里喷了出来，面前的几盘菜肴都遭了秧。
　　这下，连余万里都觉得赵北航太沉不住气了，不悦地说道：“赵市长，喝这么急干啥？悠着点。”
　　这样一来，短训班新同学的第一次见面就有些冷场。
　　严嘉萍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同学，这十天的共同学习是我们大家的一种缘分，我建议学习期间，大家都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好好享受学习生活，有什么活动，听从姚班长的指挥。”
　　姚雪峰笑着摆摆手，说道：“前半句我非常赞成，我们这批人都在岗位上，说不定哪天就会调到一起工作，要格外珍惜同学之间的友谊，享受学习的快乐。至于搞活动之类，请大家集思广益，只要大部分同学觉得合适，我无有不从。”
　　严嘉萍叫来服务员，将赵北航面前的菜都撤下去，又加了几道菜。
　　这顿饭，让同桌的徐如龙和严嘉萍都见识到与叶之然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大气，徐如龙倒了罢了，严嘉萍却对余万里有那么几分不看好起来。
　　回到宿舍，叶之然和徐如龙又接上被聚餐打断了的那个话题，就丽峰市情况作进一步沟通。
　　在叶之然来说，能从徐如龙嘴里多了解一些情况当然是好的，可以让他少走些弯路，对丽峰市的干部情况也有个了解，知己知彼嘛；而在徐如龙来说，因为事先毫无调动的征兆，突然将他调离，丽峰那边还有许多人许多事来不及安排，如果叶之然能妥为安排妥为照顾，也可了他的心愿。而且，他来党校之前已经对叶之然的情况进行过了解，对叶市长的为人和处事原则还是比较赞赏的。这样，两个人都有所需，谈话进行地比较顺利。
　　“叶市长，丽峰市35个少数民族，人口都不是很多，其中畲族自治县，畲族人口大约二万人，占全县人口的11%。算是少数民族比例比较高的。总体来说，汉族占绝对的多数，民族矛盾不是很突出，就是经济比较落后。”
　　叶之然已经从资料上了解过这个自治县的情况，用四个字概括就是“地广人稀”，每平方公里人口不到百人，人口密度很低。由于工业基础薄弱，主要收入来源是农林业和旅游收入。
　　“徐市长，你给我介绍介绍丽峰市的干部情况吧。”


第765节 摄影展
　　这个时候，短训班的同学大多三三两两在进行相互交底。长江省官场圈子虽然很大，但他们这个短训班成员九成以上和绍安、广北、丽峰三市有关，有从三市调出来，有从外面调进去的，也有三市之间横向调动的，共同话题自然比较多。
　　对叶之然来说，他关心的是即将调过去工作的那个地级市情况，绍安市的人和事在他离开前都已经作了妥善安排。无须挂心。
　　徐如龙介绍完丽峰市概况，开始就丽峰市的干部情况进行交底。
　　“叶市长，我给你介绍下丽峰市主要领导干部吧。分管党群工作的市委副书记白展堂是三年前从省计委下来任职的，听说有省城背景，工作比较细致；市委组织部长扈在群在丽峰市工作年限比较长，曾担任过莲花区区委书记，他和白书记之间有些矛盾，白书记虽然分管党群，但因为扈部长不大合作，权力大打折扣……”
　　这是个重要信息，如此一来，余万里如果想争取市委副书记的支持，很可能将扈在群推到另一边；而如果想得到组织部长的支持，很可能让白展堂不高兴。
　　“……常务副市长李嘉欣是个女同志，同时她是畲族人，这个同志工作能力一般，但在少数民族群众中享有一定的威望……”
　　叶之然将李嘉欣的名字默念一遍，记在心里。在他看来，李嘉欣能得到少数民族的支持，比她本人的工作能力更加重要。
　　徐如龙一边品尝着碧螺春茶，一边介绍情况：“李市长比较务实，对文山会海的工作作风比较感冒，所以，前二任市委书记和李市长不大合拍，遇到开会，除非特别重要的会议，她一般都找个借口请假。”
　　叶之然点了点头，说道：“有个性。”
　　这个季节的气候是比较适宜的，在宿舍里打开窗，凉风习习，吹面不寒。两个人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隔着中间的一张长桌，面对面喝茶、谈事，悠然自得。
　　“……还有个人，丽峰市人大主任刘百强，此人曾担任过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根基很深，对丽峰市七县一区都有些影响力，不容小窥。”
　　叶之然拱了拱手，说道：“谢谢徐市长指点迷津，其他几位市委常委情况如何？”
　　丽峰市委常委会和绍安市委略有不同，绍安市委有十三位常委，而丽峰市委只设十一位常委。
　　“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允独成一派，不过他立场多变，一般情况下会偏向市委书记多一些，但不是那种毫无原则的死忠；统战部长石芬华，人称‘十分滑’，是个实用主义者，哪派的观点符合自己的利益就赞成哪派；纪委书记的情况比较特殊，在别的地市或厅局，纪委书记都是威风赫赫的实权人物，但在丽峰，多年来没有出过干部问题，反而显得很清闲。”
　　徐如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喝了一大口水，叶之然将他的茶杯注满水，自己也倒满茶杯，笑着说：“徐市长，你走的匆忙，丽峰市那边有什么人需要关照的，尽管交代给我。”
　　呵呵，徐如龙赞赏地看叶之然一眼。
　　他心里对赵北航这种城府只有三尺深的干部是有些看不起的，叶之然虽然只是绍安的常务副市长，但在绍安工作两年，却在发展方向、干部任用等大问题上都烙上了自己的思想，这种人岂是可以被随意欺辱的？他这样子到绍安工作，恐怕到处碰壁。
　　看句省长的用人，赵北航、余万里似乎都器具不够，一叶知秋，句省长的格局看来也有些小。
　　“我的秘书陈小羽为人非常谨慎，交代下去的事情都能够圆满完成，他的能力在于能平衡各方面利益，如果叶市长手下缺人，可以用用……”
　　“徐市长的秘书肯定错不了，这个同志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金云县县委书记苗正明论能力早就应该提上一级了，可惜是个草根出生，至今没有得到上层领导的赏识，有些埋没人才。”
　　“唔？这个同志能力很强？”
　　“这是丽峰市在经济建设方面比较有眼光的正处级干部，金云县在他的领导下，发展水平明显高于其他区县就是明证。”
　　“他为人比较耿直？”
　　徐如龙笑道：“叶市长，和你说话就是不用费力，一眼看穿。”
　　叶之然客气地摆摆手，问：“还有呢？”
　　“云鹤县县长吴继荣能力稍稍欠缺了些，但操守不错，做事也比较扎实，你如果觉得可以用，请照顾一下。”
　　叶之然明白，这个吴继荣应该和徐如龙有私人友谊，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一定会妥善安排他的。”
　　徐如龙笑道：“承情之至。”随后又介绍了几个人物给叶之然，叶之然一一记下。
　　次日上午，短训班开学。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兼党校校长吴伟光作动员，讲述了举办这个短训班的目的，任务和要求，强调这期短训班的目的主要是加强领导干部的道德修养和加强经济建设理论水平，除了系统学习，还将参观考察多家现代化企业、省内优秀园区，水门县特色观光农业园赫然在列。
　　这天晚上，叶之然和徐如龙打了个招呼，回家去住。
　　这期短训班因为成员层次都比较高，管理比较人性化，省城有住房的学生大多回家住。
　　叶之然到家时，家里正热闹，张念悦让黄瑜雯在客厅里摆各种各样的POSS，正在给她照相。
　　见他回家，两女都笑着说道：“来的正好，快来拍照。”
　　“呃？瑜雯你怎么也跟着念悦疯？”
　　张念悦不满地说道：“什么啊？我这是艺术，懂不懂？”
　　“艺术？人体艺术？人体艺术那是要脱光了拍的。”
　　“啊？瑜雯，快打他，听他说些什么啊！”
　　“是啊！枫哥你这是小看念悦姐的摄影技术，念悦姐准备开摄影展呢。”
　　叶之然感觉好笑，说道：“摄影展？那要好多照片，而且都有一定的水准，念悦只拍了几个月的照就像办摄影展？”
　　黄瑜雯打抱不平，说道：“枫哥，你有没有看念悦姐最近拍的照片？很有深度的。”
　　“哦？大画家都这么说？那我倒要欣赏欣赏。”
　　张念悦献宝似的拿出一大堆照片，说道：“木头，你来评点评点，我准备在瑜雯下次开画展的时候，借她一块宝地，搞个摄影展览，你帮我挑些照片出来。”
　　叶之然便在沙发上做好，将一大堆照片放在茶几上，一张一张欣赏，张念悦在左，黄瑜雯在右，都看着他的脸，等待他的评判。
　　“呃？你们两个真是奇怪，我又不是摄影协会会员，对摄影作品可是门外汉，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个，搞得我有些紧张，怕误人子弟似的。”
　　叶之然看了几张照片，他蓦然发现张念悦的取景和拍摄技法都很好，其中有几张分别采用阳光法则、景深法则、加上恰当的抖动和曝光，画面非常细腻，动感十足。
　　惊讶地说道：“啊呀，真看不出，我家念悦还有这种天分。”
　　张念悦明显很得意，却假装矜持，说道：“还好啦，就一般一般啦。”
　　叶之然用手指刮了刮她鼻子，张念悦顿时很狗屁地露出骄傲的神色，一旁的黄瑜雯眼热地看着张念悦，叶之然回过身用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念悦出去摄影，你就速写？你们两人倒是黄金搭档。”
　　黄瑜雯立即容光焕发，娇笑道：“枫哥，你什么时间陪我俩一起去，那才好呢。”
　　“是啊，是啊，下次你用公假，我们一起去创作。”
　　两个女子兴奋起来。
　　黄瑜雯说道：“念悦姐，枫哥马上要到丽峰市任职了，那里不仅是旅游佳地，而且，自然风光、人文风光都非常有特色。好多少数民族呢，他们的生活习俗都不同，而且，很多风光是原生态的，我们两人可以到处逛呢。”
　　张念悦本来有些担心到了丽峰市生活有些不便，听了黄瑜雯的话却也高兴起来，说道：“不错，瑜雯，你就跟我们一起去丽峰吧。你反正比我有钱，在那边买套房子，我来陪你一起住。”
　　两人被想象中的美丽所憧憬，小声讨论起未来的生活。
　　叶之然举起一张照片，赞道：“念悦，这张照片拍得不错。母亲和儿子接吻，阳光穿过两人嘴唇的细缝透过来，把母爱和亲情展现得非常大气。看不出啊，才几个月时间就能拍出这样的好照片。”
　　张念悦笑道：“我在大学就参加摄影兴趣小组了，基本功都是那时候掌握的，现在不过是重拾旧业而已。”
　　叶之然摇头说道：“不是这样说的，这个需要悟性，就是领悟能力，要是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再怎么用功也拍不出好照片。摄影艺术，取景是个大学问，相对而言，摄影技法还是旁枝末节。我家念悦在取景上相当有天赋。”
　　这个马屁让张念悦通体舒坦，忍不住在他脸上吻了一记。


第766节 党校学习
　　这天，听完省人民银行金融专家作的经济运行展望报告，叶之然和宋海平沿着党校小花园的曲廊散步。
　　地级市市长调到省环境保护厅任常务副厅长，属于正常的干部调整序列，但对于宋海平来说，眼看着绍安市要出成绩了，如果晚调整一步，他有了绍安市经济突飞猛进的政绩之后，未来的升迁道路将更加宽广。
　　这一步未免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宋海平用顾松林的情况来暗喻自己的不满，说道：“叶市长，你虽然被调到落后地市任市长，但好歹前进了一步，松林书记有些可惜，直接进省政协了。都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还搞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做法，令人心寒呐。”
　　顾松林多多少少受了他儿子的影响，不过，据叶之然了解到的情况，冷书记正在为他争取副部级待遇，是否如愿就不得而知了。
　　叶之然说道：“海平市长，官场上的事难说的很，国家对环境保护这一块越来越重视，这条线上的干部应该有许多机会。”
　　宋海平叹口气说道：“我是担心绍安市的发展，这一个大动作下来，包括软件产业园在内，势必都要受到影响。”
　　叶之然对即将上任的绍安市长赵北航和常务副市长张云峰都不大看好，只关心个人利益和小团体利益的领导不会将精力放在发展经济和解决民生问题上，道：“希望姚雪峰书记能坚定地把握绍安市未来发展方向，用好干部，这样，绍安市的大局不会大变。”
　　“唔，听说你和余万里有私人恩怨？省委这个安排……是否欠考虑？”
　　“呵呵，市委书记和市长有些小矛盾是官场常态。从理论上讲，可以防止形成一言堂的局面，更有利于平衡力量，所以，省委这个安排……有针对性。”
　　叶之然只能泛泛而言。
　　这天下午，党校厅级干部短训班成员坐大巴去嘉南市水门县参观考察特色观光农业园。
　　特色观光农业园位于水门县枫南乡。除了柯山温泉度假区域，如今这个特色观光园区几乎覆盖了全乡。在园区的入口处，导游手持麦克风向前来参观考察的短训班成员介绍园区特色。
　　“各位游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特色观光农业园区的历史和总体概况。水门特色观光农业园始建于1995年。1995年初，时任水门县委书记的叶之然同志第一次在县委会议上提出特色观光农业概念，得到县委县政府全体干部的积极相应和拥护。长江省委和嘉南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观光园的建设，省委书记陈成强同志和市委书记枫寒轩同志多次到水门县考察并发表重要意见。1997年6月观光园第一期工程竣工，7月1日举行开园仪式，开始对外开放……”
　　余万里心里有些吃味，心想：“我那时是嘉南市市长，怎么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名字？”
　　身边的宋海平笑道：“特色观光农业园的开山鼻祖就在这里，叶市长，干脆你给我们讲述一下好了，导游讲不出深度的。”
　　叶之然笑道：“不敢，特色观光农业旅游项目是在嘉南市委市政府领导下，依靠水门县全县干部群众的努力才建设起来的，余书记当时是嘉南市长，也多次来水门县指导工作。”
　　余万里脸色好转了许多，点头说道：“现在回忆起来，市政府当时确实很看好这个观光农业园前景的，我记得还专门拨款支持观光农业园的建设。”
　　见短训班的成员都在听他们讲话，他脸带笑容地回忆：“呵呵，我记得叶市长那时候很会哭穷，三天两天来市政府要钱，为了支持这个特色观光农业旅游项目，我从别的地方挤钱出来，其他几个区县领导知道后，都到我办公室要钱……”
　　余万里坐了四年多的冷板凳，这四年痛定思痛，始终在进行反思。如今不仅城府深了许多，讲话艺术也大涨。这几句话似乎在说别的事情，但把特色观光农业项目的成绩紧紧和自己结合了起来。
　　严嘉萍拍手说道：“好啊，好啊，现在余书记和叶市长搭班，强强联手，我对丽峰市的发展前景很期待啊。”
　　赵北航忍不住从鼻孔中出气，“哼”了一声说道：“就怕丽峰市将来出了成绩之后，像这特色观光农业园一样，只有叶市长的名声，没有余书记的份。”
　　二十人至少有十七八人一齐皱眉，赵北航这幅德行怎么也爬到了正厅级高位？
　　姚雪峰说道：“赵市长，水门县特色观光农业园的这份宣传资料应该是水门县委宣传部根据实际情况整理出来的，和余书记、叶市长有什么关系？”
　　转身对叶之然说道：“叶市长，我这两天忙，还没有时间向你和宋市长请教绍安市的情况，绍安软件产业园得到国务院和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发展态势良好，可千万不能因为这次干部班子调整而受到影响。”
　　叶之然坦率地说道：“软件产业园的发展规划和思路都已经确定，人员配备整齐，只要不做大的调整，产业园的发展势头就不可阻挡。姚书记这么重视软件产业园的发展，是软件产业园之福。”
　　赵北航听了这话，腹诽不已，“只要不做大的调整，产业园发展势头就不可阻挡”？意思是说，将来发展得好，都是因为你叶之然定下的发展规划和人员配备得好？功劳都是你的？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要想法子调整产业园领导班子！
　　好在这只是赵北航的想法，姚雪峰的思想层次远在赵北航之上，很快明白叶之然说这句话其实是在担心赵北航瞎指挥，点了点头说道：“软件园项目得到高层领导的高度关注，我绝不容任何人破坏这个发展势头。”
　　他比赵北航看得清形势，别看叶之然现在受到句家势力的打压，但是，叶市长身后的力量可不弱，不仅有枫寒轩这样的家族势力支持，还有团系力量的保护，赵北航急于充当打手，只能说明政治智慧太低。
　　……这天，参观完观光农业园，短训班学员在牟思真的温泉度假村聚餐；吃完饭，所有人享受了一次温泉浴。
　　也许是下午叶之然为余万里美言了几句，这天晚上余万里的态度有所好转，在温泉池中，和叶之然简单交流了几句关于发展丽峰市经济的想法，算是尽欢而散。


第767节 丽峰市市长
　　短训班的十天时间很快过去，最后一天下午，省委组织部领导对这批学员进行集体任前谈话，着重强调了反腐倡廉的重要性以及发展经济的紧迫性，然后从国家加入世贸组织之后面临全球经济挑战的高度提了很多的要求。晚上，二十人喝了一顿结业酒，然后各奔东西。
　　叶之然回到家，张念悦过来询问行程。
　　按照计划，叶之然明天一早将由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亲自送他到丽峰市上任，二十个任职干部，能得到省委组织部长亲自护送的也只有他了。
　　“老婆，你不是还要和岳母看房子吗？晚几天到丽峰市来，到时候我让刘大成开车来接你。”
　　黄瑜雯插嘴道：“枫哥，我和念悦姐一起来。”
　　“唔？这个，你最好和家里说一下，丽峰市不比省城，交通没这么方便。”
　　“哦，那我明天回苏省，和爸妈说一下，然后和念悦姐约好时间再出来。”
　　“这个……是你们的事了，我不管。”
　　丽峰市和绍安相比，无论哪个方面都要落后很多。叶之然担心念悦过去后更加孤单……自己初到丽峰，毕竟有很多工作要熟悉要了解，没时间陪妻子，黄瑜雯来的话，两人正好可以做伴，而且一个绘画，一个摄影，有许多共同语言。
　　张念悦说道：“瑜雯，你一定要来啊，否则我一个人多无聊啊？”然后宣布：“我这次去丽峰市，不想被办公室事务拖累，准备去电视台或报社谋个图片记者职位，然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对张念悦，叶之然从来就不曾有过让她在仕途发展的念头，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但自从离开财政系统之后，一直在做妇女、工会方面的工作，其实就是坐坐办公室，整理整理资料之类，然后做些慰问啦，调和各种矛盾啦之类，她觉得厌烦也在情理之中。
　　黄瑜雯笑道：“念悦姐这个想法很好，我支持。”
　　“瑜雯，你快成为念悦的跟屁虫了。”
　　黄瑜雯扬扬脸：“我愿意！”
　　张念悦得意地说道：“木头，你以后可要小心一些，得罪了我就是同时得罪我们两个。”
　　叶之然故意凑趣，伸伸舌头道：“那我可不敢。”
　　两女一阵娇笑。
　　次日，叶之然早早来到省委组织部，等枫寒轩一到，车子立即平稳地驶出省委大院。
　　车上，枫寒轩和叶之然并排坐在后座。
　　行道树在车窗外高速后退，“唰唰唰”的风声从窗玻璃外传来，车子不一会驶上了高速公路。
　　这个时候是上午八点左右，枫寒轩精神状态极好，说道：“叶之然，你现在是一市之长了，责任和常务副市长完全不同，我对你的要求也更高。”
　　“请寒轩部长作指示。”
　　“首先一点，安全问题非常重要。丽峰市虽然经济比较落后，但存在着很多不规范的小矿。对这些小矿的管理一定要严格，不能出现重大伤亡事故，不能出现严重污染。脑子里面，安全这根弦要时刻紧绷，要知道，市长是政府一把手，全市安全第一责任人。如果出现群死群伤事件，你在别的方面做的再好，也要就地免职。这方面的教训很多啊！”
　　叶之然自然知道安全问题是悬在每个政府领导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在去年，某省省长因此治下一个煤矿发生重大安全事故被免职。
　　“谢谢寒轩部长的提醒，我记住了。”
　　枫寒轩想到哪说到哪，道：“丽峰市和绍安市情况完全不同，当初你到绍安任职前，逸风书记和你谈话，想必谈到绍安本土干部问题，提醒你和这些人接触要谨慎……”
　　“对！绍安本土干部小利益团体思想严重，同时存在一些不健康的利益交换，逸风书记在我去绍安上任前严肃地指出了这个问题，要求我排除干扰，尽快上手，改变绍安市的经济面貌。”
　　“……丽峰市的情况恰恰相反，我要求你必须紧密团结这些本土干部，这样才能了解他们的思想，了解人民群众的需求。如果高高在上，脱了实际，你很快就会成为孤家寡人。”
　　“寒轩部长，我明白了。到丽峰市上任后，我会到每个区县进行调研，特别是了解少数民族的思想和对政府的期盼，将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做好少数民族工作结合起来。”
　　“这就对了！前几年丽峰市委市政府领导换了一人又一人，始终做不好本职工作。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人高高在上，脱离了群众，使得基层干部和市委市政府领导之间产生断裂。上面的指示不切合实际，下面的干部就会产生抵触情绪，这样子做工作，怎么会出成绩？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啊！”
　　“寒轩部长，我会牢记您的指示的。把主要精力集中到实际事务中，和市委主要领导尽量避免矛盾，不插手人事方面的工作。”
　　“你这个思路是对的，减少小摩擦是避免大摩擦的前提。余万里经过这几年的沉浮，也应该明白一些道理了。”
　　丽峰市位于长江省的最西南，车子开入丽峰市界线时，余万里带领丽峰市主要领导守候在这里。
　　长江省委早在几年前就规定，领导到地方调研工作，不得搞迎来送往这一套礼仪，劳民伤财且不说，还造成很坏的影响。不过余万里和枫寒轩、叶之然的关系都比较特殊。往好的地方讲，余万里和枫寒轩搭过班子，有共事关系；往坏的地方讲，余万里的下台和枫寒轩不无关系。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枫寒轩反倒不好在丽峰市委市政府领导面前不给余万里留面子。
　　下车，握手。
　　余万里笑道：“寒轩部长，您是我的老领导，我代表丽峰人民感谢您给我们送来了优秀领导，让我更有信心搞好丽峰市的建设。”
　　枫寒轩微微笑了笑，他不是那种一天到晚板着面孔的领导，说道：“余书记，你和叶市长很熟悉，有利于共同做好丽峰市工作，这也是省委让你们两人搭班的原因。先上车吧，到市委再和同志们见面。”
　　余万里便带领丽峰市主要领导上车，回丽峰市委办公地。
　　在丽峰市委大院下车，余万里将丽峰市主要领导介绍给枫寒轩和叶之然，叶之然发现常务副市长李嘉欣不在其中。
　　一直到所有人走进市委会议室，款款入座之时，叶之然才发现一个不到四十岁年龄的女性干部快步走了进来，心里估计这个人应该就是李嘉欣。
　　只见她如无其事地打声招呼：“对不起啊！枫书记、叶市长，各位领导，畲族自治县发生了几件小事情，耽误一会。”
　　她皮肤有些黑，颧骨较高，额头的刘海有些弯曲，依稀有几分少数民族的相貌。
　　余万里皱了皱眉头，向枫寒轩介绍：“寒轩书记，这是常务副市长李嘉欣。”
　　李嘉欣闻言一笑，爽快地说道：“枫部长，我解释过了啊！不是故意怠慢领导，实在是被事情耽误了。”
　　枫寒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和叶之然一样，对她的直爽脾气反倒有几分好感，点点头说道：“会议还没有开始，你也不算迟到。”
　　枯坐四年板凳，养气功夫终于有些小成的余万里表面功夫做得很到家，问：“寒轩部长，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
　　枫寒轩点点头。
　　“同志们，我们开会了，首先让我们用热烈掌声欢迎省委组织部部长枫寒轩同志莅临丽峰市视察工作。”
　　“哗——”
　　“下面请寒轩部长讲话。”
　　“哗——”
　　枫寒轩等掌声稍低，说道：“同志们，我先传达一份省委常委会决议……”将叶之然的任命书读了一遍，然后说道：“省委省政府非常重视丽峰市的民生问题，丽峰市是全省少数民族最多的地级市，民族团结问题、经济发展问题是省委首先考虑的两个首要问题。这次，省委对丽峰市委市政府班子进行调整，目的就是希望新领导上任之后，能迅速改变丽峰市的经济现状，切实维护群众的利益，特别是少数民族的利益……叶之然市长虽然年轻，但历任繁坚，在水门县任上和绍安市任上都做出了突出贡献，彻底改变了水门县和绍安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在制度建设方面也可圈可点。省委将丽峰市政府的工作托付给他是比较放心的……希望叶市长上任之后，能在市委领导下，紧密联系群众，因地制宜地进行经济改革，发展丽峰特色的地方经济，让全市人民早日走上小康生活水平。”
　　枫寒轩亲自送叶之然上任已经给丽峰市委市政府班子干部带来一定的心理冲击。别说叶之然只是市长，即使十天前上任的市委书记余万里，也只有省委组织常务副部长送他上任。此刻枫部长这段话一说，力挺叶市长的姿态更加明显，大家看向叶之然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敬重。
　　李嘉欣更是将目光在余万里和叶之然脸上绕了两圈。
　　今非昔比的余万里脸上波澜不惊，微笑道：“寒轩部长的指示非常重要，民族团结问题、经济发展问题确是摆在丽峰市委市政府面前的两道难题。市委一定要深入理解寒轩部长的指示精神，然后做出发展经济决策，指导市政府加以落实。下面，我们请叶市长讲话。”


第768节 枫寒轩的政治抱负
　　丽峰市委会议室内，市委副书记叶之然环视四周，说道：“寒轩部长、余书记、各位领导，省委安排我到丽峰市主持政府工作，我深感任务艰巨、责任重大。丽峰市地广人稀，工业基础薄弱，要发展经济，改善民生，需要依靠广大干部群众，勤勤恳恳，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在这里表个态，丽峰市政府将积极贯彻执行市委、市大人通过的各项决议，多做实事，多做有益于人民群众满意的事，谢谢大家。”
　　对于听惯了长篇大论，上任伊始都信誓旦旦要一举改变丽峰市经济面貌的市领导来说，新来的这位市委副书记就职演说简短、实在。由他担任丽峰市市长，也许真的……有希望。而且，这位叶市长历史上确实改变了任职过的几个地方的经济面貌，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但愿此言成真。
　　吃过午饭，丽峰市召开全市干部大会，枫寒轩在宣读完省委的任免通知后，在干部大会上发表讲话，号召全体党员干部团结在丽峰市委市政府的周围，同心同德，众志成城，搞好丽峰市的工作，争取GDP总量每年上一个台阶，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得到显著提高。
　　这天晚上，枫寒轩就住在丽峰市，先召见市委书记余万里，然后召见人大主任刘百强，希望他们支持叶之然的工作，并做好这次人大选举工作。按照程序，丽峰市人大常委会应尽快举行会议，根据省委提名，选举叶之然为代市长；然后在年底的市人大全体会议上，选举他为市长。
　　人大常被人说成是橡皮图章，表决机器，没有独立的思想。但这几年来，人大的权力和作用逐步凸显。枫寒轩虽是家族势力中的一员，政治主张却偏重于走宪政道路，所以，对人大工作比较重视。
　　这一天晚上，枫寒轩和刘百强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从人大在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宪法在政治生活中的作用，进行了坦诚的交流。他的宪政思想这时候尚不成熟，只是觉得如果在政治生活中加强宪法和相关法律作用，对权力进行一定的约束，特别是对高层权力进行约束之后，可以减少腐败，减少特权思想有很大的帮助。
　　在他看来，宪政和特权是对立的。这些年来，政治生活中的特权现象逐步增多，少数领导干部的家人和亲戚下海经商，说是经商，其实利用政府资源进行不公平的竞争，部分干部子女从上学开始到参加工作都可以抢占最好的社会资源。这种特权思想发展到今天，部分领导干部开始吃特供的食品和粮食。一旦领导阶层吃特供食物成为习惯，对百姓菜篮子里的食品重视程度势必下降，这让他忧心如焚。
　　而要彻底改变这种趋势，也许，国家走上宪政道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利用宪法加强对党和政府公权力的约束和监督，也许更可以确保政党自身的完善，确保党可以长期执政。毕竟党的执政地位绝不容丝毫挑战，否则国家就会陷入动荡，吃苦的还是老百姓。
　　当然，这时候，他的这些想法远远没有成形，关键是还没有找到党的绝对领导权和宪政之间的准确定位。而且，他的这个思想尚在雏形阶段，也不一定正确。
　　……刘百强和枫寒轩越谈越兴奋。见省委组织部长对他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市委书记余万里，刘百强心中颇为感动，表态道：“请枫部长放心，人大绝不会给市政府的工作拖后腿，我看得出，叶市长是一个勇于任事，踏实做工作的领导，丽峰市正缺少这样的领导来带路，相信他会做出成绩的。”
　　他还看得出，叶之然和枫寒轩的关系非同一般，当然，这句话不能说出口。
　　而在另一边，干部大会结束之后，叶之然回到市政府，沈荣就巴结地上来说道：“叶市长，您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我带您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还可以重新装修。”
　　丽峰市政府办公大楼是一座六层楼高的建筑，建于九十年代初。虽然外部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大楼内的装修非常到位。
　　市长办公室位于六楼最东，两人走进办公室时，宋城正拿着抹布在擦叶之然的办公桌。
　　“叶市长。”看到叶之然进来，宋城站到一边，含笑问候。
　　“唔，辛苦了。”宋城和刘大成一周前就到了丽峰市，向沈荣报到。
　　“叶市长，您看看。”沈荣说道。
　　“唔，办公桌的位置，原来就是这样布置的？”
　　这是问他的前任，徐如龙的办公桌是怎样放的。
　　沈荣跟随叶之然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叶之然的心意，说道：“他的办公桌原来放在另一头，我自作主张，把您的办公桌布置在这一边，角度也稍稍变化。”他用手比划了办公桌的角度变化关系。
　　叶之然点了点头，说道：“这几盆植物都搬出去，办工桌和沙发之间的空间留大一些，腾出打太极拳的地方。”
　　沈荣连连点头，问：“叶市长，还有什么要调整的？”
　　叶之然对办公室环境的要求不高，看了看，说道：“就这样，可以了。”
　　“那我带您去看看住房。”
　　车子开到市委家属小区，沈荣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路。叶之然看到他圆滚滚的身体，没好气地说道：“沈荣，你自己看看，都没有腰了。”
　　沈荣为了逗趣，故意说道：“叶市长，我怎么没腰？我的腰不要太粗哦！”
　　“滚！”叶之然笑骂。
　　这是一幢单体小别墅。
　　沈荣已经让施工队进行了局部装修和调整，然后做了清洁工作。叶之然最关心的是书房，见书房挺大，书架、办公桌布置好后，仍有很大一块空间。他指了指书房东侧墙壁的位置，说道：“这里再添一张电脑桌，让张念悦用。”
　　他这个妻子喜欢和他挤在一间屋子里上网聊天。
　　沈荣连连点头，说道：“啊呀，这是我的疏忽，明天立刻配一张大一些的电脑桌来，可以面对面放两台电脑。”
　　“可以，你去安排吧。”


第769节 嘉欣市长很直爽
　　叶之然看了看小别墅，大致觉得满意。本来嘛，这房子对他来说，也是临时的住所，甚至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长时间，一年？二年？三年？还是更久？他这个层次的干部调动频繁，没人能够说清楚未来的样子。
　　书房满意，他大约就满意了……至于张念悦，她也不是很挑剔，不外乎就是卧室大一点，睡的那张床舒服一些，她是有些恋床的。
　　重新回到客厅……客厅一般都安排在进门的那个房间，刚刚坐下，传来门铃声……沈荣开门一看，惊讶地说道：“啊！李市长？”
　　有些出其不意。
　　呃？省委组织部长还在市委招待所，她不去那里求见，反而来到叶之然的家。
　　叶之然笑容满面地站起身，说道：“嘉欣市长，请进来坐，我这里乱得很，还没来得及收拾。”
　　“唔？是不是怪我来得有些早？”
　　“哪里哪里，嘉欣市长说笑话了。秘书长，你给我去买瓶矿泉水，嘉欣市长上门，若是连口茶都不招待，太说不过去了。”
　　李嘉欣颧骨稍高，但双目灵动，嘴唇和鼻子搭配得很匀称，骨子有种畲族女子的直爽，掩嘴笑道：“等秘书长买茶回来，岂不是把客人渴死了？”
　　然后冲沈荣扬扬下巴，说道：“秘书长来吧，我车子上正巧有一箱矿泉水，你帮我搬进来，就当是我送给叶市长的见面礼吧。”
　　沈荣也就不客气，跟着李嘉欣走，宋城忙抢在他前面，说道：“秘书长，还是我来吧，我年轻，力气大。”
　　一箱水没多少分量，宋城不过是表明一种态度。
　　等他们重新返回客厅，叶之然笑道：“嘉欣市长，让你见笑了啊，呵呵，我这算是受贿？”
　　李嘉欣白他一眼……冲人翻白眼似乎是女子的专利……说道：“送瓶水而已，再说我自己也要喝，水不是比喻成君子之交吗？”
　　“唔，也是。”叶之然看了看李嘉欣，近距离观察，嘉欣市长还是很有气质的女子，皮肤有些黑，应该是经常晒太阳的缘故，但看上去就是很健康很阳光的那种。“请这边坐吧。”
　　李嘉欣在沙发上款款入座。
　　“嘉欣市长，我正想找个时间和你聊一聊，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因为李嘉欣看上去有些淳朴，叶之然也就放下官场的那些弯弯肠子，随意说道。
　　“叶市长有何指示？”
　　“这样的，我刚到丽峰，想先到各个区县走一走，摸一摸底，所以，市政府的工作还得麻烦你主持。”
　　李嘉欣是常务副市长，按规矩，在市长离开本市的情况下，代表市长主持市政府工作。前一段时间，原市长徐如龙入党校短训班学习，她一直主持着市政府的工作，如今，叶之然来了，理应由他主持工作。
　　李嘉欣摆摆手，说道：“叶市长，这不符合规矩。”
　　“呵呵，嘉欣市长，规矩都是用来变通的，规则都是用来打破的。我尚未熟悉丽峰市的情况，发挥不了作用。不如抽时间下去摸摸情况，你就多辛苦几天吧。”
　　呃？
　　别的市长一到任，就想着快点收权，叶市长倒好，先想着放权……
　　“那您需要几天？”
　　“十来天吧。”
　　嘉欣市长嘴巴张得滚圆，说道：“哪要这么长时间？您想下去调研工作，可以分几次下去的，抽空一个县一个县的跑，没必要一口气全部走完的。”
　　“唔？我没说全部走完啊，我是准备先去一到两个县。”
　　“哪怎么要这么长时间？”
　　叶之然双手一摊，道：“都说了不了解情况嘛，我要沉下去调研，了解百姓的所思所想，找到解决经济发展的瓶颈在哪里，然后打破这个瓶颈……当然啦，运气好的话也可能会提早结束。总之，我没回市区以前，市政府的工作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李嘉欣皮肤有些黑，眸子更黑，灯光下抬眼看向叶之然时，眼眸和眼白对比强烈，开口说道：“叶市长，如果你想下去调研情况，我觉得……去畲族自治县比较合适，那个县是丽峰市的一个缩影，少数民族较多，经济落后，地广人稀，等等。”
　　叶之然微笑道：“嘉欣市长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的第一站就是畲族自治县。”
　　李嘉欣自告奋勇：“不如我陪叶市长下去吧，那是我的老家，我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
　　“可是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也暴露了，有点不妥吧？”
　　“啊？叶市长打算学电视剧里的那个……微服私访？”
　　叶之然摇手笑道：“哪有这么严重，就是想下去摸摸情况，要是当地群众知道我的身份，说话的时候就有顾忌，要么添油加醋，要么偷工减料，很难听到实话，看到真实情况了。”
　　“呵呵，叶市长这么一说，我也有种乔装打扮的冲动，想下去看一看。”
　　“嘉欣市长，你还是坐镇大本营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随时沟通……呃，对了，还没有请教你的来意。”
　　李嘉欣自嘲道：“叶市长，我本来是想委婉地提醒您先去畲族自治县走一走，了解一下情况的，显然这是多此一举了。”
　　“谢谢，嘉欣市长有心了。”叶之然很快明白李嘉欣是出于对工作的高度责任感才来提醒他的，换了别的副市长，这时候都在动脑筋猜叶之然的心思，哪会“冒失”地提醒他先到下面走一走？
　　两个人这样的初次接触完全不符合官场常态。官做到厅级之后，个个心思缜密，谋定后动，即使是有心交往，也往往藏有很多曲折很多算计，你一招我一招地逐步试探，相互摸底……像叶之然和李嘉欣这样子直来直去很快引为知己的其实有些另类……也因为这个原因，两个人交心之后，都有些由衷地喜悦。
　　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两个人是市政府最重要的两个人物，由于涉及权力分配，往往有些隔阂的。两个人的喜悦更多的大约是因为今后不需要这样防来防去勾心斗角，而可以放心地做事。
　　两人初次见面，谈完正事，自然聊一聊家庭情况，叶之然于是知道，嘉欣市长的爱人也是个官员，早年在丽峰市工作，所以和李嘉欣相识、结婚，现在已经调到了邻近的金中市任市政府秘书长，地位比李嘉欣低。
　　次日，枫寒轩一早就回省城。余万里、叶之然等人都到市委招待所送行。
　　回到市委市政府大院，余万里试探性地和叶之然接触了一次，主要是余万里在说，叶之然在听。
　　这次谈话谈得还算顺利，由于没有涉及具体的人和事，纯属务虚性质……叶之然听得出来，余书记经过这几年苦苦修炼“内功”，确实很有长进。
　　结束前，叶之然说道：“余书记，我准备花几天时间到下面的区县走一走，摸摸全市的底。这段时间的政府工作仍旧由嘉欣市长负责。”
　　余万里深深看叶之然一眼，心里判断着叶之然和李嘉欣的关系，面子上自然看不出来，点头道：“可以，但你的行踪务必要让市政府的同志掌握，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及时联系到你。”
　　“好的，我会和嘉欣市长保持联络的。”
　　又是嘉欣市长？
　　余万里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计划着等叶之然一走，就找李嘉欣谈谈……如果让李嘉欣倒向自己，他完全可以利用常务副市长来架空叶之然，即使架空不了，也可以抢走他不少的权力。
　　这样又过了一天，叶之然还是走不了。因为这天要召开丽峰市大人常委会，讨论表决叶之然担任丽峰市代市长事宜。
　　这样又过了一天，代市长的职务正式得到市人大通过，叶之然便轻车简从，只带了宋城一个人，由刘大成开车，直奔丽峰市唯一的畲族自治县——景泥。
　　畲族，传说是凤凰山的土著居民，部分迁移到了丽峰市景泥。丽峰市这个自治县内，生活着大约二万名畲族居民，占到全县总人口的11%左右。
　　车子一路颠簸，到了景泥县县政府所在地，宋城找了家旅馆住下。
　　丽峰市多山，千米以上的山有800多座，连绵不绝。山和水构成了景泥的特征。
　　将车停在旅馆停车场，三个人走出旅馆去吃饭。吃完饭，三人走到旅馆附近的岔路口时，看到一对畲族男女的迎亲队伍走过。
　　叶之然停下脚步，早听说少数民族的婚嫁保留着古老的风俗，第一次遇到，自然看得饶有兴趣。
　　一行迎亲的队伍，大约有二三十人，前面的人扛着婚嫁物品，花花绿绿的被头铺盖，随后一乘大红花轿，轿子有些特别，顶部是四角的亭子形状，由两人抬轿，新郎官则一身大红服装，走在轿子的旁边。
　　叶之然看了看新郎官，身高大约一米七五，浓眉大眼，嘴角有一颗痣，长得挺帅气的一个小伙。
　　也许是风俗如此，迎亲队伍走过的时候，街道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阿宁，结婚大喜啊！”
　　县城不大，人口又非常少，本地人大多相互间认识。
　　被称作阿宁的新郎官，四处拱手。


第770节 云深不知处
　　站在景泥的云峰山山坡极目远眺，当真称得上风景如画。
　　工业基础薄弱的好处就是这里的山山水水都没有受到工业污染，天高云淡，空气干净得如同过滤过一般。叶之然步行到云峰山，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鞋子上依然没有什么灰尘。相对于大城市粉尘弥漫的环境，恍然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一山连着一山，连绵不绝。这里有“九山半水半分田”的说法，山地占到95%；往西边看去，一条溪流弯弯曲曲，将脚下的土地分成两半，形成“两山夹一水，众壑闹飞流”的地貌格局。稍远处是一个大水库，设有水力发电站。
　　从资料上看，景泥县境内的乡镇海拔落差极大，地势最低的一个乡，海拔高度不到百米，而最高的一个乡，海拔高度超过一千米。
　　这天，叶之然让刘大成将车开到地势最高的云峰山山脚，将车停在一个小集镇——说是小集镇，也不过是开了三、四家小店，然后步行上山，想去看看居住在山上的群众。
　　其实，叶之然不过想了解一下全市群众的基本情况，做到心中有底，称不上“微服私访”，那是电视剧或者古代小说中出现的情节。他只是想亲眼看一看，了解一下治下的百姓大约是怎样的生活状态。而且，历史已经迈进了二十一世纪，他相信不会再有穷困到衣不遮体的百姓，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国家有相关的倾斜政策，基本的生活保障应该都有，只不过离富裕程度有差距而已。
　　他也没想着这样走一圈就能找到金钥匙，可以一下子改变这里的经济面貌。实际一点去想，他只是想了解一下这里少数民族之间有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和汉族人民之间的相处是否和谐，如果有矛盾，就必须了解根结所在，不能酿成大的冲突。这是最基本的想法。
　　当然，如果能发现不被其他人注意的经济妙方，譬如找到可以量产的珍稀野生食物，或者找到可以改善附近居民生活的原材料也是好的。
　　从山脚往上，有一条不太宽的山路，不能开车，就是人走出来的那种山路，路面有泥巴也有石子，叶之然估计即使下了雨，也不会泥泞。
　　在山脚询问村民的时候，他已经得知，沿这条山路往上，有个大村子，住的大多是祖祖辈辈生长于此的山民，而且主要是畲族人，大约有三四百人。
　　叶之然心里就有些疑惑。
　　这么大的一个村子怎么会住在山腰？照道理说，这里交通状况如此差，稍有能力的人都会往山下搬，久而久之，应该人越来越少才是。
　　……这条山路不陡，但特别长，绕来绕去，逐步走往云峰山深处。颇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样子。
　　走了大约一小时，前面有了说话的声音，虽然树林茂密，只闻人声不见人影，但给寂静中爬山的三个人精神一振。
　　再转过一个弯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这条山路到了这里后，似乎已经无路，前面是块足有三百平米的平地，平地上有五六棵树枝如伞盖的高大松树。
　　松树下坐着几个人在休息——刚才的人声显然是他们发出的，看样子是村里人。叶之然估计他们走累了在这里休息，说说家长里短的闲话。他们的身边各放着两个装满货物的蛇皮袋，应该是从山下采购物品回村。
　　坐着的几个山民看到叶之然等三人，停住话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呵呵，一看就是城里人嘛！穿着、皮肤、气度明显和本地人不同。
　　叶之然上前问：“老伯，溪山村还有多远。”怕他们听不懂他的话，他讲的是国语。
　　经过这么多年的和平相处，畲族人和汉族人之间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同化，除了仍旧保持一定的风俗习惯，生活习性基本趋同，对叶之然讲的普通话，他们大约也听得明白。
　　便有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指了指南边。
　　叶之然微笑点头，往南走了几步……
　　呵！原来这块平地处于连绵不绝的云峰山某个山头的山腰位置，山路从东边延伸上来，往南一百多米后，在平地的最南端依旧往东下山。怪不得叶之然先前走到这里时，发现无路了。
　　走在后边宋城为景色所吸引，兴奋地说道：“叶市长，你看西边的山脚，风景真美。”
　　他在眺望平地西面方向，山和山的缝隙中可以看到远处大片广袤的土地。
　　叶之然遥指南边的山村，说道：“小宋，看到没有？溪山村在这里。”
　　一个很大的村落坐落在这个平地南边的山谷里。
　　宋城和刘大成过来一看，惊讶道：“啊！这么大的一个村子，这个山谷有些巧夺天工啊！”
　　这个村庄坐落的位置，奇特就奇特在四面都是高山，山谷却非常平缓，而且面积极大。一条溪水从东侧的山上流下来，在村子里打了个弯，形成一个很大的水潭，然后从村子的北面下山。
　　叶之然回过身，向刚才指点他方向的村民拱拱手，说道：“大哥，谢谢了，我们先下山了。”
　　松树下休息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各自用扁担挑起货物，有的回村，有的去山外的集镇。
　　叶之然便和宋城等人让在一边，等他们先走。走惯了山路的人和偶尔走山路的速度完全不同，他可不想成为他们的拦路者。
　　才一会时间，叶之然的来路上，又上来几位只有十多岁的学生模样的人，每人身上斜背着一个大包，鼓鼓囊囊的，似乎书本之类。
　　叶之然返身走回，问道：“同学，你们都是溪山村的吗？”
　　这些学生倒不怎么怕陌生，一个女生反问：“你是南溪镇学校的老师吗？”
　　从形象来看，他们判断叶之然等人是镇上的老师，来溪山村考察的。
　　叶之然呵呵笑道：“算是吧！你们呢？溪山村小学的？”
　　女生摇头说道：“溪山村学校的，我读初三了。”
　　“哦。”叶之然明白，这个学校应该是包括小学、初中的完全学校。“累不累？那个……老师帮你们背书籍吧？”
　　他这样问。


第771节 畲族村
　　几个学生虽然满头汗水，但对他们来说，每天走惯了山路，其实并不怎么劳累。
　　“谢谢老师，我们不累，在这里休息一会就下山。老师，你们也是去学校的吗？张老师今天不在学校。”
　　张老师？
　　叶之然有口无心地问道：“唔，张老师去哪里了？那学校其他老师呢？”
　　“其他老师都在啊，难道你不找张老师？”
　　听他们几个的口气，似乎外面来人一般都是找张老师的。
　　“呃，张老师是你们校长吗？”
　　“不是啊，校长姓周。你们真的不是来找张老师的？”又道：“不过，今天就是来找张老师也见不到面，张老师今天带工程师勘察地形，要帮我们修可以开汽车的那种路。”
　　“哦？”叶之然感觉有些惊奇。不是说这个村子不需要通公路，而是因为这个村子俨然世外桃源，不仅偏远，而且掩藏在深山之中，四面环山，修路的成本相当大。对当地政府来说，这样的修路成本估计承担不起。对投资角度来说，修这样一条公路，产生不出多少经济效益。
　　“从溪山村修公路出去？”他问。
　　他从山脚爬到这里大约花了一个小时，从这下山走到村子估计也要二十多分钟，修这样一条可开汽车的公路到小集镇，估计要七八公里，而且还要绕山修路，公里数还会增加。
　　“对呀，对呀，老师，你到这里来看……”
　　女生红扑扑的脸蛋，眼睛闪闪发亮，指着西边的那条山缝说道：“张老师说，从村子往这条山缝方向修路，可以不绕山，直接通往国道，距离可以缩短一半以上。”
　　叶之然看了看先前宋城看的那个方向，再看看村子，确实，从山缝修路出去，可以节省大量路程。
　　“唔，同学，张老师怎么不上课去管修路的事？修路不是政府该管的事吗？”
　　“张老师说政府没钱，我们就要自力更生。把山缝两边的山坡炸得大一些，山坡上炸下来的石子就好可以填平村子到山缝那段口子，这样，村子里的人自己出工，先把从村子到山缝这段路修好，张老师再想办法修外面这段路，我们以后就不需要爬山了。而且，张老师说，山里的宝贝可以源源不断地运出去，我们村子以后就不穷了。”
　　“唔，这么说张老师很聪明能干。同学，你们山里面有些什么宝贝？”
　　“那可多了，你看那边……”女生指向南边村子的深处，道：“深山里面的茶叶、树木、草药、野菇，还有那边水潭里的野鱼等等，拿到山下去卖，值好多钱呢。张老师还说，深山里可能还有矿藏。”
　　叶之然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张老师慢慢产生出一丝兴趣，问：“同学，你给我们说说张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吧。”
　　女生看样子是班干部，点了点头，转过身招呼同学：“好了好了，我们可以继续赶路了，陪这位老师一起去村子。”
　　身后东倒西歪坐着的五六个同学听话地站起身，把包斜背在身上，跟随女生下山。
　　“这位同学，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蓝杉云，老师您贵姓？”
　　畲族只有“钟、蓝、雷”三个姓氏，按族规不能和外族通婚。解放以后，这里的畲族人已经把不能通婚的族规已经废除，但即使这样，畲族人和外族婚配的情况仍然不多。而且，畲族女子如果嫁给外族，一般都要改姓，嘉欣市长就是例子。
　　“呵呵，我姓叶，就叫我叶老师好了。”
　　蓝杉云蹦蹦跳跳地说道：“叶老师，你们来村里做什么事呢？是不是抽查溪山学校的教育质量？我们学校有张老师在，差不了。”
　　“你不是说周老师才是校长吗？难道张老师比周老师还要厉害？”
　　“唔，不是说周校长不好，而是张老师太能干了……可惜，张老师是来支教的，不知道什么时间会离开溪山村。”女生有些神情黯然。
　　“同学，学校怎么让你们下山去领书？老师不去？”
　　“啊，不是的。我们几个人是去参加比赛的，正巧有一批书发下来，老师就让我们带回来。不是专程去拿书的。”
　　一路和这个活泼的女生交谈，很快，溪山村近在眼前。
　　叶之然来这个村子调研，本就没有固定的目标，听了女生一路上滔滔不绝地介绍张老师，心里对他也产生出兴趣，就跟随他们来到学校。
　　这个学校不大，两排平房，中间夹一块操场。
　　到了学校，正是下课时间，操场上大约有几十名学生。
　　女生眼尖，远远地看到周校长，举着手臂大叫：“周校长，镇上来人了。”
　　周校长看到叶之然等人，走了过来，含笑问：“请问你们是县里来的吗？”
　　南溪镇中心学校的老师他基本上都认识，见叶之然等三人面生，立即猜想他们是县里的老师，或者是教育局的干部。
　　“周校长。”叶之然上去和他握了握手，道：“我们是丽峰市来的，没什么目的，就是到村子里来走一走，看一看。”
　　周老师应该是本地的畲族老师，头上扎一根头带，疑惑地问：“唔？你们是……记者？”
　　没什么目的，来走走看看，似乎应该是记者做的事情。
　　叶之然笑道：“差不多就是，周校长，张老师在不在，我一路上听蓝杉云同学介绍张老师，引起了我的好奇。”
　　周老师便确定他们三人真的是记者了，只有记者才有这么大好奇心嘛。有记者到村子里来，周校长还是很欢迎的。他们这个村子几乎与外隔绝，外界知道的人非常少，如果记者来这里采访、宣传一番，对村子的发展大有好处。
　　周校长便殷勤地请他们进校长室。
　　叶之然又搬出了原先的疑问，想在周校长这里得到确认。
　　“周校长，张老师想给村子修路，这是大好事，为何不通过政府渠道去完成？”
　　“怎么不想？走不通啊。已经有工程师测算过了，这十公里路，要花费一亿多才修的起来。镇里、县里都没有这么多钱。”
　　“可是，自己修路也要花很多钱啊，村子里怎么凑得出？”
　　“张老师的意思，就凑炸药的钱，把村北的那道山缝两侧的山坡炸得平缓一些，落石正好用来筑路，等修好了这一段，再向上面反映情况，上头才有可能同意。”
　　叶之然道：“即使这样，请人设计、买炸药、安排人炸山，这笔费用也不在少数，恐怕要数百万吧？村子里凑得出？”
　　“张老师组织人到深山找山货，找到一种草药，价值和冬虫夏草差不多，又收了很多山菇，到城市里去卖，可以卖大价钱。不够的部分，他正想办法募集。这事别人搞不成功，张老师应该行的。他是从沪东下来的支教老师，路子很野，应该会找到办法。”
　　“周校长，被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想快点见到张老师了。”
　　“你们来得不巧，张老师今天一早下山，听说请了几个工程师来勘察现场，见不着了。”
　　叶之然下决心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在村子里住下来，明天见他。”
　　“唔，这样也好，走吧，我带你们见村长。”
　　见面，客气地交流几句，村长说道：“叶同志，晚上艰苦一点，就住学校吧，我们这里没旅馆，就学校还有两间房间可以住人，以前镇里来人也都住在那边。”
　　“有劳村长费心了，我们就住学校，谢谢了。”
　　“你们虽然来得不巧，白天没见到张老师，但今天晚上有畲族传统的对歌比赛，请客人一起来参加，热闹热闹。”
　　畲族的对歌听说分几种，颇有名气。最有趣的对歌当然是男女青年相亲性质的对歌。与传说中不一致的是，这里的对歌不是陌生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求爱对歌，而是发生在本来就郎情妾意在谈恋爱的男女之间，借这个机会向外表白关系而已。
　　这天晚上，就在学校的操场上，围坐着村子里许多人，操场中间烧一堆篝火，男女青年围着篝火跳舞，随后便开始对歌。
　　活动到了一半，周校长引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过来，说道：“叶同志，张老师回来了。”
　　“啊！张老师，我尚未到溪山村，你的大名就在耳朵里磨出茧了。”
　　“听周校长说，你是记者？”
　　“……对！我来这里本来想了解一下溪山村的，现在对你的兴趣远远超过溪山村。”
　　张老师是大城市来的人，见多识广。当叶之然介绍身后的宋城和刘大成和他认识时，宋城和刘大成对他倒没有特别的反应，但对这个姓叶的记者，似乎颇为尊敬……不仅仅尊敬，而带有一种由衷的服从。他就猜想叶之然应该有些身份和来历。
　　他正需要这样的人来给溪山村的筑路计划出力呢，笑着说：“叶记者，还是宣传溪山村更重要。这个村子大约是保存得最好的畲族村了，原生态的那种。溪山村如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对帮助村民脱平致富大有好处。对我们的筑路计划也大有推动。”
　　听他提及了筑路，叶之然的兴趣来了，说道：“张老师，我们进屋谈吧，我有一大堆问题要请教。”


第772节 电话
　　宿舍内，五个人有些拥挤，刘大成就走了出去，继续观看畲族少男少女的篝火晚会。
　　畲族的舞蹈应该起源于祭祀，粗犷、热情又带着一种神秘的色彩，少男少女围着篝火翩翩起舞，这时候已经有人在对歌了。
　　剩下四人，叶之然、宋城、周校长，张惠民，他们坐在一张折叠式小方桌前，屁股下坐着的小板凳，是村子里的木匠用山上的木材做成的，有些粗糙，表面刷过桐油。
　　张惠民看上去比叶之然要年轻几岁，一问，果然，他是七一年出生的，这时候刚满三十周岁。
　　“张老师，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俨然是溪山村畲族男女心目中的救世主一般，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呵呵，我看你倒不像记者，而像……”
　　叶之然微笑着问：“像什么？”
　　“两种可能，政府官员或者企业老板。”在张惠民来说，宁愿叶之然是企业老板，没准还可以动员他出一点钱来支援溪山村的建设，要是政府官员……看他年纪能当上处级干部已经顶了天了，而县里的财政情况他也清楚，恐怕拿不出钱来解决实际问题。
　　叶之然笑道：“我其实是来看看这里有没有特产，矿藏之类可以找钱的资源。”
　　张惠民笑了起来，道：“这个我信，否则谁没事会跑到这个地方来？老实说，不是有心人还真找不到这个村子。”
　　“张老师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
　　因为心里有些相信叶之然是某企业的老板，正愁缺少资金的张惠民有心博取他的好感，这样才方便开口，以期赢得他对溪山村慷慨解囊，笑道：“叶老板，明天是周末，我没有课，不如带你进深山，让你体验一下云峰山原始生态的美丽和富饶。”
　　叶之然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惠民这时候定下的策略，就是不着急于谈修路，谈解决溪山村的出路问题，而寄希望于明天的“探险”能极大刺激这个看起来年轻颇轻但有所成就的叶老板兴趣，最好能让他自动产生帮助畲族人的想法，这样，一切才更加和谐。
　　“咚咚咚！”敲门。
　　进来的就是叶之然半途遇到的那个女生，蓝杉云。
　　“张老师，外面开始对歌了，您不是最想了解我们对歌的歌词吗？来参加吧。”
　　转过身，很有礼貌地：“叶老师，您也来参加吧。”
　　张惠民站起身，说道：“叶老板，一起去体验一下畲族的风俗歌舞吧，就像城市里的快乐派对，不用拘束。”
　　来到操场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在对歌，他们的周围是年轻人在跳舞，再外圈，不论男女老少手牵手形成一个大的圆圈，环绕着他们一起跳舞。
　　蓝杉云左手牵着叶之然，右手牵着张惠民，加入到大圈子中，围着中间跳舞的年轻人，边跳边唱……叶之然自然不会唱，但倾听他们的歌声，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氛围，很莫名地也想随意唱上几句……蓝杉云显然更高兴，带着叶之然一会往左跳，一会往右跳。
　　这大约就是畲族少女的开朗一面吧？
　　云峰山周围人口密度不高，溪山村这样规模的村庄其实非常少。但是，这个村子处于深山之中，不仅交通不便，连手机信号都没有覆盖到。
　　好在学校有一部电话机。跳完舞，叶之然借用这部电话给张念悦通了个电话，告诉他情况。张念悦果然已经打过他电话，为打不通手机而有些生气，听了叶之然的解释还有些恨恨不已。在电话中撒了一会娇，然后告诉他已经看中了一套房子。
　　“呵呵，老婆大人和岳母都看中了，不用请示我，直接买吧。”
　　“哦，还有，瑜雯打电话问我，什么时间动手去丽峰？”
　　“我大约还要在丽峰的郊县呆上一个多星期，你们慢点出来吧。还有，这里的物资不像省城那样丰富，你们自己采购一些日用品。具体时间，还是等我调研完乡村打你电话吧。明后天我在山里，你们还是打不到我电话的，预先说一声啊。”
　　挂断张念悦的电话，叶之然打了个电话给嘉欣市长。李佳欣听说他跑到了溪山村，惊讶连连。她是知道这个村子的，别看这个村子位于深山中，但在畲族人圈子里还是有些名声的。李佳欣曾到过这个村庄，所以，对叶之然初到丽峰市就摸到了那里有些惊奇。
　　“叶市长，那个村子虽然交通不便，但是自给自足，深山里面有丰富的资源满足他们的生活，所以，他们并不是景泥县最贫穷的地方。”
　　“唔，我感觉也是如此，世外桃源一般，不说物质生活吧，精神生活其实也不匮乏，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和生活，宁静又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我都有些羡慕。然后，这里有个姓张的老师准备修路，明天要带我进深山体验生活。”
　　“修路的事我也知道，景泥县没这么大财力支持，只能缓一缓。不过，叶市长如果进山可得注意安全。”
　　“唔？深山里面很危险？”
　　“那是原始生态的深山，有野猪啊什么的，所以要带几个猎人，村子里一半的男人会打猎，这个倒没有问题。就是一点，深山有毒蛇，你最好带根棍子，草深的地方，先用棍子拨一拨，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务必跟在猎人后面，跟着他们的路走，一般不会出问题。你看，要不要我让人给村子里打个招呼？”
　　“呵呵，别，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感觉这样挺好，可以了解他们每个人真正的思想，你就安心吧。”
　　李佳欣依然啧啧称奇，道：“叶市长，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干部呢，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这些年，领导干部下乡调研，形式主义居多，像叶之然这样步行一个半小时，一直摸到深山的领导干部委实少见。
　　“嘉欣市长，我明天晚上再打你电话吧，白天进山，恐怕联系不到。”
　　“知道了，如果有事，我会打电话给村里，让他们带口信给你。”


第773节 叶之然遇险
　　叶之然的老家和丽峰市大为不同，靠近海边，山虽然也有，但都非常矮，严格意义上讲，属于丘陵。所以，云峰山这种接近原始状态的深山从未进去过。
　　男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冒险精神的，从这一点上来，他对云峰山深处，怀有隐隐的向往。
　　晚上，躺在学校简易的宿舍里，万籁俱寂，听闻不到城市中那种杂乱喧闹的声音。这种感觉也很奇妙，与世隔绝的样子。
　　只有虫子的呢喃，狗吠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的打鼾声，这样。
　　这个夜晚，他想了很多事。张念悦、黄瑜雯、马艳丽、赵捷、牟思真、杨樱不经意间一个个都出现了一遍。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淡淡的想一遍。
　　男人嘛，对女人都有种天生的占有欲，他是男人，他也有，这一点无法否认。不过，他不是那种为了满足欲望而不考虑后果的人……身边的女人，不是太少，而是感觉太多了一些。
　　很多时候，女人太多就会惹祸。他想了想，即使黄瑜雯这种百依百顺，对他只有爱护没有坏心的女子，身后还存在着家庭因素，如果真的和她发生了什么关系，她的家人会作何反应呢？恐怕不利因素居多。
　　再有那个杨樱，他早将她藏在记忆的深处，而且封存了起来，但上次在绍安，一反常态的她居然用下药的手段想发生那种关系……有些不可思议。
　　那样漂亮和能干的女子，本身还带着海归的光环，一举一动有新时代知识女性的气度，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好在他最后关头逃走了，可是，如果她对其他人用这一招，又有几人能像他一样落荒而逃？
　　呃？有点想多了，杨樱怎么会对别人做这种事？赶紧睡吧。他这样想。
　　次日，有晨跑习惯的叶之然穿上短装出去跑步。
　　五月的天气本来是很适合晨跑的，只不过这个村子房屋都疏疏落落地散布于山谷的盆地上，四面环山，望出去都是绿色的山坡。其中有两个山坡是开垦过的，种的应该是茶叶，梯田形状。他想了想，决定沿种茶树的山坡跑，因为村子里的民居分布得比较散，没有什么规律，如果在村子里跑步，脚步声容易惊醒屋子里仍在熟睡的人。
　　这样，他先往山坡上跑，跑到第一层梯田的时候就沿着梯田横向跑步，身边紧挨着茶树，不小心茶树上的露水会沾到他的身上，凉凉的感觉。
　　跑过第一层梯田，他再往上，在第二层梯田的岸上折回，刚跑出两步，忽听得一声惊呼，从第二层茶树的空地上站起两个年轻男女，女的满脸通红，低头用手捏着衣角，男的尚算镇定，看清楚是外面来的一个“老师”，心下稍稍安定……
　　叶之然也被他们吓了一跳，不过一看这对男女就知道是热恋中的情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坐了一宿还是一大早出门在这里幽会。
　　“呃，老师，请吃个土瓜吧。”男子微笑着递过一个烤过了的红薯，笑容倒是非常阳光……这个土瓜（红薯）大约是为了堵他的嘴吧，嗯，也不全是这样，他们两个这样约会不是什么大事，那应该是一种弥补或者畲族青年的待客之道。
　　叶之然笑了声：“谢谢。”接过土瓜，还有些热……这样看来，他们两人是一早从家里出来幽会的，自己无意中打搅到他们的好事，还白得了一个土瓜。
　　叶之然摇头笑笑，继续跑动起来。
　　吃过早饭，张惠民叫来三个猎人，给叶之然、宋城每人一根木棍，刘大成看着猎枪眼热，问道：“张老师，能不能借给我一支猎枪，我当过兵，打枪很准。”张惠民和猎人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猎人回家又拿了一把枪给刘大成，给他讲了讲猎枪装弹的方法，又递给一袋弹药。
　　张惠民说道：“山里可能还有其他猎人，务必看清楚目标再开枪，免得误伤。”
　　“好的，张老师请放心吧，我的视力非常好。”
　　张惠民又给叶之然等人讲了讲进山之后的注意事项，可能存在哪些危险，七个人便结队往深山闯。
　　云峰山是个山脉，约有七八座山峰，还有许多小的山头，连绵数公里。溪山村所在的地方，本身就在云峰山的深处，从溪山村出来后，七个人继续往山的深处走，如果没有当地人引路，叶之然等人单独进入很可能走上几天都找不到出路。
　　这样，三个猎人在前，叶之然等三人走在中间，张惠民殿后，一行人往深山行进。
　　叶之然说道：“张老师，我现在有些明白溪山村为什么处在这样的深山中，村民都不想搬到山外去，云峰山连绵数十里，足够养活这村子的百姓了。”
　　“呵呵，不仅如此。”张惠民说道：“别看畲族人热情好客，其实在骨子里他们有些排外，又有些害怕城市中的人，他们非常淳朴，所以对于汉人的那种勾心斗角存在一定的恐惧。”
　　“张老师，你是沪东支教的老师吧？”
　　“对。”
　　“那你怎么想着要给溪山村修公路？这可是大工程，你支教时间到了也来不及建好啊。”
　　“呵呵，我打算修完这条路再回沪东。”
　　“唔？这么大的宏愿？该不是看上哪家姑娘，打算入赘做畲族女婿了吧？”
　　张惠民摇摇手说道：“溪山村的人虽然喜欢和我相处，但要是谈婚，多半还是不愿意的。他们一般不和外族人通婚的……我呢，只是非常喜欢这块土地，想给他们做点事而已。”
　　“这里对我们这些一直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来说，确实如世外桃源一般。他们依靠这座大山，经济上可以自给自足，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喜欢和外界过多交往。”
　　张惠民叹口气说道：“我有时候在想，如果真的修成了这条路，溪山村的人外出确实方便了，也可以更好地开发这座大山。但也存在很大的后遗症。他们方便外出，也意味着到这个村子的外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甚至可能影响到云峰山的生态平衡。”
　　叶之然说道：“政府可以想办法保护这片生态山林，游客想来这里旅游，当然欢迎，但可以设定要旅游的区域，不让他们进入深山，也就影响不到云峰山的原始状态。”
　　“呵呵，这个需要当地政府出力。”
　　叶之然心中一动，问：“张老师，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到南溪乡任职吗？我有朋友在市政府工作，可以给你举荐一下。你如果留下来担任乡干部，更可以因地制宜地发展当地经济，同时保护这里的文化遗产和自然环境。”
　　张惠民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你这朋友是什么官？”
　　“市政府领导，由他出面给景泥县领导打个招呼，这事应该办得到。至于将来你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归根到底还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张惠民笑道：“我此前从没想过当官，不在乎这个。只是如果有政府资源可以利用，对修建溪山村的这条公路肯定大有好处。而且，在保护溪山村文化以及保护自然资源方面可以做点事。如果达成了这几个目标，我升不升职都无所谓，甚至可以挂靴还乡，做其他事情。”
　　张惠民这时候自然不知道，因为这几句话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给人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的机遇巧合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山路逐渐崎岖。
　　这时候，张惠民给他们的那根木棍发挥出巨大作用，不仅可以拨开野草，看清脚下的路，而且，可以成为他们的第三只脚，保证不踏空或踢到石头。
　　翻过村子南边的小山头之后，又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树林。
　　张惠民说道：“叶老板，我们要进入原始森林了，你们跟着前面的猎人走，这里各种动物会多起来。”
　　才下山坡，叶之然看到附近树林的地面上长满了蘑菇，问道：“张老师，我们吃的蘑菇就是这种菇吗？”
　　“是啊，你看看多浪费，溪山村的人吃不了这么多，拿出去卖又不方便。”
　　然后走出不到二十米，前面的猎人突然蹲了下来，回首打手势让他们都蹲下来。
　　张惠民低声说道：“有猎物。”
　　叶之然心里有些惊奇，探头盯着前面看。
　　刘大成和宋城一左一右蹲在他的身边，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除了三个猎人，刘大成手里也是有猎枪的，他便拿着枪，猫着腰上前几步，蹲在叶之然的身前三四米的地方。
　　稍远处，传来“沙沙”走过灌木时发出的那种声音，张惠民有经验，低声道：“是野猪，大家小心点。”
　　前方三个猎人已经散开，离叶之然等人约有七八米的距离。
　　这时候叶之然也已经看到了那只茫然不知的野猪，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猎人躲在树后，稳稳地托起枪把。
　　“砰！”连续三声枪响，野猪惨嚎一声，倒在地上。猎人站起身，向前走去，张惠民笑道：“叶老板，你运气不错，刚出来就遇到一只野猪，回去有野猪肉吃了。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几人站起身，往前走去。
　　这时候，没有人知道，这只出来觅食的母野猪身后还跟着一只发情期的公野猪，听到枪声惊吓了一下，随即发疯似地向他们冲来……


第774节 坠崖
　　野猪一般喜欢群居生活，而且很少在白天出来活动。先前那只母猪可能是饥饿的缘故出来觅食，后面这只则是闻到了母猪的气味，跟踪而来。
　　听到枪声，后面那只被惊怒的野猪发疯似地冲了过来。
　　两只野猪虽然来的大方向相同，但路线不同。三个猎人都去查看打死的那只野猪，发现旁边窜出一只更大的野猪直朝叶之然等人冲去。这时候就不能开枪了，因为如果开枪，叶之然等人都在射程之内。
　　转眼前，野猪已经非常近了。
　　张惠民喊了声：“小心。”往树后躲闪。
　　站在叶之然左前方的刘大成反应快，抄起猎枪就对着野猪开枪。
　　“砰！”青烟冒出。
　　野猪狂奔过来的时候是低着头的，猪鼻子是它的武器。枪声响过，子弹擦着猪头从上方射进，击中脊背。
　　“嗷”地一声惨叫，这一枪却不致命，更激起了野猪的野性，笔直地朝着叶之然的方向冲来。它走的是直线。一路上撇开射死母猪的三个猎人和射它一枪的刘大成，却直往叶之然方向冲来。
　　真是猪脑子！
　　张惠民急的大喊：“小心啊！”
　　叶之然和宋城都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不过，叶之然的反应要比宋城敏捷地多，猛地一推宋城，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往另外一个方向躲闪。野猪冲过来时带着一股风声，几乎贴着叶之然的身体冲过……“咔嚓”一声，撞断了一颗小树。
　　野猪的攻击性就在鼻子上，由于自幼用鼻尖掘取各种食物，它的鼻子坚韧有力，这只野猪因为受了枪伤，脾气异常暴躁，力量奇大，这时候一头撞断了小树，又受了新伤，却更加暴怒，转过头来，将鼻尖对准叶之然，后腿一蹬……
　　生活在山区有经验的人都知道，不能让野猪的鼻尖对准，因为野猪冲击的时候是跑直线的，只要躲开它的路线就没有问题，而且，它后腿一缩一蹬，就会快速冲上来，要知道，野猪短距离奔跑的速度奇快。
　　叶之然没有这种经验，野猪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被惊出一身冷汗，随后，看到撞断了小树的野猪转身对准他时，稍稍愣怔了一下，随后出于本能，身子往后退……
　　野猪猛地低头冲了过来，由于距离近，叶之然虽然本能地往旁边闪，但仍被野猪拱到了半个身体，只见野猪用力往上一拱……
　　“啊！”叶之然忍不住喊出声。
　　他被高高抛了起来，落在一米远的地方，还好只是拱到了半个身体，这样，他在下落过程中身体已经在旋转，落地时趁势打滚，化解了很多落地的力量。
　　发了狂的野猪又奔过来，对准地上的叶之然，用鼻尖一拱，叶之然骨碌碌又被拱出一段距离。
　　叶之然跟随三个猎人走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刚翻过了一个山头，处于下山途中，这里的地势不陡，比较平缓的样子。但是，这个山坡的东边是一个山谷，深达二三百米。本来，他们从山坡上下来，离开山谷那边的陡坡有五六米，很安全的距离。野猪猛冲过来的时候，叶之然已经往陡坡方向退了约一米，第一次被野猪冲撞，拱得飞了起来，离开陡坡就只有三四米了，这时候，第二次被野猪拱到，随地翻滚，离陡坡就只有一米距离了！
　　浑身流着鲜血的野猪第三次对准叶之然冲过去……三个猎人和刘大成着急地大声叫喊，但不能开枪啊！野猪和叶之然在一个方向，而且，野猪一直在奔跑，一枪打过去，野猪不一定打到，叶之然却很容易中枪！他们只能叫喊着扑上来，想解救叶之然。
　　除了宋城还有些不知所措，张惠民也手持木棍冲了上来……
　　野猪第三次冲到叶之然身边，使出招牌动作，低头猛地一拱……成年的雄性野猪体型大，力量更大，又在发狂状态中，这一拱，叶之然无从抵挡，又被拱出一米多，从陡坡落了下去。
　　“啊——”
　　声音渐远，空谷回音……
　　山坡上奔向野猪的所有人脚步一滞，那头受了重伤的野猪也终于耗尽力气，不甘地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颓然倒地。
　　“叶老板——”
　　“市长——”
　　“市长——”
　　“客人——”
　　每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一个猎人上来用枪顶住野猪脑袋补了一枪，其余人奔到陡坡前往下张望……
　　山中多云雾，十几米下方就看不清物体了，叶之然已经无影无踪。
　　“市长——”
　　“市长——”
　　宋城和刘大成焦急的呼喊声中带着几分悲壮的气氛，然后，刘大成就伸脚试探着要从陡坡下去，被旁边的猎人一把攥住。张惠民忙说：“你不能下去，太危险。”
　　宋城这时候自然不会再隐瞒叶之然的身份，说道：“张老师，赶紧想办法，掉下去的是丽峰市市长，他可是来帮助畲族人民发展经济，改善他们生活水平的。”
　　张惠民先前听到他们喊“市长”的时候，还以为叶老板的名字叫“诗章”之类的，这时候惊问一声：“叶老板是丽峰市市长？”
　　“是啊！刚上任，他就要来了解畲族人民的生活状况，没想到就出事了，张老师，你赶紧想办法啊！”
　　张惠民还算冷静，说道：“这山坡虽然陡峭，但山坡上有许多树，叶……市长只要不在昏迷状态，应该有办法抓住树木，而且，这样子滚下去不会直接摔到谷底。这样……”
　　他回头对其中一个猎人说道：“雷兄弟，你立即回村找村长，让他发动全村都来搜索，记得多带些绳子，电筒等，从这里沿绳子攀爬下去，另外的人绕行到谷底搜。”
　　两头死猪这时候自然没时间处理，张惠民对另外一个猎人说：“蓝兄弟，你对这里每块地方都熟悉，先下到谷底找人，等村长带人来，他们会和你在谷底碰头。”
　　刘大成立即说道：“我跟这位大哥下去。”
　　张惠民点头说道：“也好，你就跟着蓝兄弟下山搜查，但要记住，一定要紧跟着他，你要是再迷路，我们又得派人找，影响搜救叶市长。”
　　惊慌失措的宋城扑在山坡上，将头探出陡坡，不断大声地喊：“市长，叶市长，听得到吗？”
　　陡坡下面没有一丝声音。


第775节 自救
　　叶之然其实被野猪拱下陡坡的时候受伤不重。
　　他只在第一次被野猪拱得飞起来的时候，腹部受到撞击，痛得差点闭气，但落地后连续打了几个滚，疼痛感已经大为减轻；第二次被野猪拱，他又趁势滚动，其实也是在恢复第一次被撞后的伤痛；第三次被拱，他被拱下陡坡，这一下出其不意，忍不住大叫一声。
　　这个陡坡的角度至少在75度以上，若山坡上没有树木灌草可以阻挡，他这样子滚到谷底其实凶险无比，不说脑袋随时可能撞到石头上，连打几个滚后，大脑也会陷入昏迷状态。
　　“啊——”
　　被野猪拱下陡坡的时候，他身体悬空，忍不住大叫一声。
　　第三次拱他的时候，受了重伤的野猪力量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一而再，再而衰的道理。这样，他被拱出半米多，但因为已经被拱出了山顶，他“啊”地一声大叫，身体直线落下去……落到山坡的时候，其实已经由上而下坠落一二米，落地的一瞬，自然又是痛得一声闷哼。
　　他发出“哼——”的一声痛呼。
　　闷哼一声后眼冒金星。
　　身子于是在沿着陡坡往下滚，他本能地去抓山坡上的东西，第一次抓到一把枯草，被连根拨出，身体继续往下翻滚。
　　情况虽然危急，数次遭遇生命危险的叶之然还算冷静，在翻滚过程中他观察周围环境，这时候他也看清楚了这个陡坡的危险程度，要是抓不到东西，翻滚一段时间之后，人的判断力和清醒程度都会持续降低，一旦昏迷，从这样的陡坡上翻滚下去，就和自由落体运动差不多，滚到深不见底的谷底可就九死一生了。
　　山顶上传来呼喊的声音，这时候的他其实是听不见的。耳边只有翻滚过程中的摩擦声，况且全副身心都集中在想抓住身边的东西上……
　　这样，又翻了几个滚，他总算成功地调整了自己的体位，变成双脚在下，双手高过头顶，身体趴在陡坡上呈现滑落状态，而不是先前的翻滚了。
　　身体在陡坡上滑落，因为摩擦面积增加，速度也有所减缓。叶之然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观察周围的环境，并不时地侧过头观察下方，终于看到一棵长长的树藤，他努力往树藤方向平移，这样，经过树藤的时候，他伸手一把抓住。这次，因为树藤扎根很深，而一根根长长的藤条攀附在陡坡上，缠绕住了高高低低的突出物，所以，树藤没有被叶之然拉断。他在陡坡离山顶一百多米的地方暂时停住了下滑趋势。
　　山风吹来，叶之然感觉背上凉飕飕的，嗯，估计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有时间来思考了。
　　抬头往上看，云遮雾绕，早看不到山顶，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分辨不出是谁在喊，也分辨不出在喊什么，但可以想得到。
　　往脚下看，依然是看不到谷底的一段陡坡，还好，这个坡虽然陡峭，但生长了许多植物，包括树藤，一颗棵小树，长长的野草，等等。
　　他看到身体左侧的下方似乎有可以踏足的地方，手里顺着树藤往这个方向移动，然后慢慢地下去，手紧紧攥住那棵树藤的分枝不敢放松……那种树藤是非常坚韧的，足以承受他的体重。
　　双脚落在这个稍微突出的石块之后，他终于可以不依靠手部的力量而能站立，这样，他借机稍稍恢复体力。
　　先前，他是绝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入这种险境的，但是已经这样了，就要想脱身的办法。
　　是呆在半山坡等待救援还是继续往下？
　　两个选择其实都有风险。
　　如果选择留在这里，救援的人不及时到达，而天又黑了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要知道，脚下除了踩住的那个突出部分，几乎没有腾挪的余地，时间久了，没有食物、水分补充，他的体力很可能会再降，再想下去的危险程度随之提高。
　　而如果选择向下，因为不知道这个山坡有多少高，又不知道山坡是否都是这样的角度，要是滑行下去，发现下部是悬崖，人会无从依附地掉下去，那也是很危险的。
　　……他们这行人是早上八点多出发的，遇险的时候，大约是九点，所以，时间应该很充裕。
　　叶之然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下去。先滑行一段坡道，再找机会，如果能拉住下面的小树，这样下滑一段，休息一阵，再观察观察环境，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考虑明白后，叶之然重新下滑。当然，这时候比刚被野猪拱下陡坡时从容了许多。他看准了目标，再下滑，拉住一棵小树，休息一下，顺便寻找下一个可以承受他体重的植物，继续下滑……十多次后，叶之然精神一振，因为他听到了瀑布的声音。
　　“哗——”
　　流水声。
　　就在不远的地方，应该是对面的山坡上传来，而且，从声音判断，瀑布离水潭的距离不远，估计在最多二三十米，这样看来，他快要到谷底了。
　　他于是再次观察一下可以借力的地方，调整方位后继续向下。
　　……终于到了谷底，叶之然松一口气，然后睡在地上，享受劫后余生的欣慰。呵呵，山顶的宋城等人应该急死了吧？
　　他摸了摸口袋。
　　因为深山没有手机信号，所以，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手机就没带，没有通讯方式是必然的。而且，翻滚、滑行了这么长距离，他的裤子袋里也没别的东西了，只有一只打火机，那是他抽烟用的。这让他感觉非常幸运，别看一只小小打火机，在这种场合没准可以发挥大作用。
　　躺了一会，他站起身，先找到一棵小树，折下一段树枝，去掉树叶当棍子用，然后往水源方向走。
　　深山中的水源，往往是野生动物的歇息地，要是碰上一只狼啦，野猪之类手里至少有一件可以壮胆的东西。当然，这根树枝的最大作用还是遇到草丛的时候，拨开乱草，驱赶毒蛇。如果在这种地方被蛇咬一口，那基本上就要挂在这里了。这一点，叶之然心里是很明白的。
　　怀着警惕的心情，叶之然慢慢走到水潭边，看了看，水潭边上没有落脚的地方，于是顺着水潭，找到往下流淌的那条小溪，终于在小溪边美美地喝了几口溪水，甜甜的，很凉爽。
　　他终于有时间来寻找出路了……
　　这时候，返回溪山村求援的雷姓猎人已经到了村长家。西山村的村长其实就是以前的族长，在溪山村的号召力极大，听猎人讲述了情况，村长立即拿出哨子吹了起来。等全村人都集合在一起，村长简单讲述了一下情况，让每家的男丁带上必要的搜救工具，全体出动。
　　这边，叶之然喝了几口水，心情放松之后仔细观察这个小小的山谷，他发现这里的景色很美，一边是山坡上缓缓流下的溪流，一边是开满了各种鲜花的草木。他还看到浅浅的溪流中生活着的鱼类，在悠闲地游动。
　　只是，这个山谷非常小，流动的小溪往北一段之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叶之然追本溯源，发现这道溪水到了北边的山坡后钻入了山缝，估计会从山坡的另一个方向再往下流。但人没法穿过去。
　　然后，东面和他刚刚滑落下来的西面山坡都是很高，南面也是一个山坡，不过有些矮……似乎不像是山坡，而是从东面山坡上延伸出来的一个角，挡住了南边的路。
　　叶之然走到南边山坡下，从东往西走了一遍，也没发现出路。
　　……有些麻烦，目前看来，这个山谷四面环山，似乎是个绝地，面积大约只有一两百平米的样子……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看武侠书，运气好的人经常会在这种奇异的地方发现秘籍、发现奇宝之类。《倚天屠龙记》里的张无忌似乎从一个山洞进去，还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仙洞，不仅埋藏着九阳真经这样的武林秘籍，而且，有水源有食物，一呆就是数年。
　　自己都觉得好笑，摇摇头，继续寻找出路。
　　山谷里吃的东西倒有，不高的树上长了一些野果，叶之然采下来尝尝，味道也不怎么难吃，水源嘛？也有，高山上流下的溪水不会枯竭，而且水质很好。
　　沿着四面的山坡都走了一遍之后，叶之然抬头看看南边的那个只有三四十米的山坡，考虑爬上去，看一看这个山坡的南面是什么地方。
　　不过，他的身体状况有些让人犯愁。
　　被野猪拱了三次，第一次实际上对他造成了一定的伤害。猪鼻子撞上了他左边的腹部，当时疼得差点闭气，现在用手摸一摸也异常疼痛。肌肉应该受伤了。唯一幸运的，内脏应该没事，否则一经过了大约两个小时，他早就支撑不住了。
　　他想了想，决定生火点烟，山谷里如果浓烟滚滚，外面的人应该猜想得到他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好在这个山谷的树枝枯草之类很多，叶之然先整理出一块空地，然后把收集过来的干柴堆在一起，搬一部分到那块空地，掏出打火机点燃。
　　一道浓烟慢慢升起。


第776节 获救
　　一道浓烟如果在沙漠上升起，数公里半径内大约都可以看到。
　　唐朝王维诗中写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既写情，也写景。广袤无边的沙漠上一道孤烟冉冉升起，孤单而又醒目。
　　然而，在这样的深山，烟虽然升了起来，可是对搜救的人来说，效果不是那么明显。山上树木茂密，多多少少是会遮挡视线的。而且，山谷中薄薄的云雾飘来飘去，很难分辨有没有烟。
　　还是宋城比较有心，最先发现了异样。
　　……算算时间，猎人回村花了一个小时，村长召集人员，带着必备的工具、绳索赶到现场时，又过了一个半小时。所以，村长他们到出事地点时，叶之然已经下到了谷底，在四处寻找出路。
　　村长和张老师商量援救办法……其实，也没有更多的办法，无非一路顺着绳子下去，这个山谷深度他们大约是知道的，带来的绳子应该可以够得到谷底；还有一路就是步行绕路走到谷底。商量人选的时候，这天早上差点被叶之然惊散的那对鸳鸯中的男子，才十七岁的雷阿木主动请缨，要求第一个下去。
　　这种攀绳而下需要身体敏捷的小伙，而且需要一定的体力，所以，雷阿木是个合适的人选。
　　宋城请求第二个下去，这个让张惠民沉吟很久，他是了解他的心情的，既然知道了叶之然的身份，他大约也猜得出宋城应该是市长秘书之类。山谷很深，即使抓着绳子下去也需要一定的体力，手臂的力量不够，或者磨破了手掌，摔下去也是很危险的。
　　“张老师，不用担心，我经常锻炼的，应该没啥问题。”
　　“如果下到一半，感觉不行了，可就没办法想，上不来下不去怎么办？”
　　“我有把握的，请放心。”
　　张惠民说道：“这样，如果下到一半，手掌握不住，就用双手环抱着绳子，记住，千万不能离开绳子的。”
　　“明白。”
　　“那好，我在你的后面下去。”
　　商量好之后，将绳子栓在大树上，宋城就在陡坡前观察下方，随后似乎闻到了从谷底飘上来的烟味。
　　烟其实看不到，因为下方的云雾太多，但烧焦树枝树叶的味道淡淡的有一些。
　　“张老师，你快过来闻一闻，好像下面有燃烧树叶的味道。”
　　张老师过来闻一闻，惊喜道：“啊，好像是，这应该是叶市长发出的求救信号，这下我们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宋城也有些欣喜，忙说：“快下，快下。”
　　真正看到烟雾而判断叶之然在这个山谷的，是和刘大成一起下山的蓝姓猎人。他和刘大成下到谷底后，一路叫喊着往叶之然坠崖的方向走，因为东面山坡延伸出来的那道山壁将这个狭长的山谷一分为二，北边，叶之然身处的那个山谷非常短，而南边，刘大成一路找寻过来的山谷非常长，从南往北看，如果不注意，分辨不出北边其实还有一个阻断了的山谷，除非走到了狭长山谷的顶端，才会察觉这个较矮的山坡北边，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当他们走到离这道矮坡二三百米的时候，猎人看到了矮坡后面升起的那道烟。
　　“嗨！快看，他在里面。”他指着那道烟这样喊道。
　　随后，刘大成看到了那道冉冉升起的烟雾。
　　山谷里面的叶之然在点燃干柴之后，就坐在火堆稍远的地方休息。
　　只要有人到了附近，他相信是可以发现他的，如果到了晚间，这堆燃烧的柴火会更加醒目。所以，这时候他倒不是很着急。
　　从丽峰市市区到景泥县途中，他已经发现了一个事实，就是这里的风景其实非常好，而且因为人口基数低，这种旅游更带有休闲性质。
　　在这里大搞工业是不现实的，即使他利用人脉拉几个资本家来投资，没不见得有多大成效。不说别的，首先工人没有。人口本就稀少，而且，这里的人没有大企业工作经验，生产技能较差。
　　所以，最有效的办法应该就是促进旅游业的发展。从旅游角度来说，这里应该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然后就是投资了。
　　旅游业的投资，主要在楼堂馆所，然后是组织挖掘旅游资源，或者称之为包装。这方面，宣传、广告方面要有一笔不小的投入。然后就是建立旅游公司，培训当地导游……叶之然算了算，如果在景泥县投资，各方面费用加起来，应该也要一两个亿，对丽峰市这样的穷市来说，这笔钱可是天文般的数字。
　　看来，还是得走市场化运作的道路。
　　政府或国企方面，如果能拉来一些投资，鼓励他们在当地兴建疗养院也是一个很好的方向。只要建了疗养院，就一定会定期组织人来旅游。还有，要和电信、移动等单位协商，让他们在旅游区建基站，把网络覆盖……
　　躺在地上这样想了一会，叶之然就听到山谷的南边传来歌声。
　　畲族人喜欢唱山歌，是因为有现实生活的需要。在山中劳作，有时候需要相互交流，但因为隔得远，对方听不见说话，只能唱歌，歌声可以传送较远的距离。
　　“远方的客人哎，你可在里边？能不能走路哎，能不能唱歌？哎呀喂——”
　　狭长的山谷中传来回应，叶之然听到第二遍的时候明白了对方的问话。
　　姓曹的！
　　他虽然会哼几首流行歌曲，这种山歌的唱法可是一丁点儿也不会。怎么办呢？不回答吧，对方不知道自己咋样。
　　他想了想，将双手围成喇叭口形状，拉长了声音对着外面喊道：“喂——，我在里面——，没问题——”
　　山谷回音。
　　刘大成仔细听了听，欣喜道：“市长在里面，说没问题。”
　　刘大成和猎人的沟通其实很难，畲族方言很难懂，相互之间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能相互边说便用手比划。
　　刘大成指着横亘在他和叶之然之间的山壁，比划着说道：“我要翻过去。”用身体做了个跨步翻滚的动作。
　　这道不高的山壁很陡，猎人摇摇手，然后用手指着东边的山坡，示意从这里翻过去。


第777节 美女市长坚决靠向叶之然
　　刘大成和猎人尚未爬上横亘在中间的那道山坡顶端，从叶之然坠崖处沿着绳索下山的雷阿木已经顺着绳子下到了离谷底二三十米高的山脚。
　　这个时候，他不仅嗅到了干柴燃烧的气味，而且，听到了叶之然发出的喊声。雷阿木便在空中喊一声：“客人，我下来了。”
　　叶之然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畲族男子正回过头沿着山坡下来，忙喊了声：“小心点！”
　　畲族男子于是背对着他，面对陡坡，人和山坡几乎成90度角，双手交替拉着绳子，快速下行。
　　等他落地，叶之然已经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说道：“谢谢啊……唔，是你？呵呵，真的感谢了。”
　　雷阿木指了指山顶，说道：“还有人下来。”他年轻，又读过书，和叶之然用普通话交流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是虚惊一场，不过有了这次经历，叶之然和畲族百姓之间的关系却格外亲切起来。
　　溪山村的畲族百姓一方面觉得他们救了叶市长，仿佛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使命，老人们有些笑逐颜开；另一方面得知这位叶市长三天前刚刚上任，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他们这个偏僻的村子，又有些感动。
　　所以，嘉欣市长拨电话到村子里的时候，村长立即将经过讲了一遍。嘉欣市长却吓得不轻。
　　这个叶市长！
　　看他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这样率性妄为，去什么深山老林呢？这要是出了事，可不成笑话了吗？她本来想汇报给余书记，想了想，觉得余书记和他应该不是一路人，就打算自己去溪山村一次，见到叶之然再说。
　　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嘉欣市长担心时间晚了上山不易，急忙动身。等她赶到溪山村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溪山学校操场上聚集了全村几乎所有人，操场上架起了三口大铁锅，两只两百来斤的野猪被剥皮煮在三口锅里，肉煮了两锅，内脏煮了一锅，空气中弥漫着肉香。
　　村长见到嘉欣市长带着秘书、司机等人到来，忙迎上前招呼。
　　嘉欣市长来到叶之然面前气呼呼地说道：“叶市长，你也太任性了，深山有这么好玩吗？谁带你进山的？我要狠批一顿。”
　　叶之然忙说道：“嘉欣市长，是我太好奇了，忍不住想进去看看，唔，这个和村里的人无关。”
　　张老师便站起身说道：“李市长，我不知道叶市长的身份，所以，所以……”
　　“所以就带他进去？”嘉欣市长把眼睛一瞪。
　　张惠民其实也是第一次和嘉欣市长见面，不过，他从畲族百姓嘴里早知道她的名字，闻言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差点闯了大祸，不过叶市长在危急时刻先想到别人的安危，推开了这位宋秘书，才遇到险情。我为叶市长伟大的人格力量所钦佩。”
　　嘉欣市长于是批评宋城：“宋秘书，你是领导身边亲近的人，别人都是秘书保护自己的领导，到你这怎么反过来了？”
　　宋城歉疚着呢，一听嘉欣市长的批评，丝毫没有反感，反而因为她站在叶市长的利益角度对他提出严厉批评而生出一种好感，心悦诚服地说道：“李市长，我接受您的批评，这件事反应出我的随机应变能力极差，对叶市长的保护意识不强，请您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李嘉欣这才脸色稍缓。
　　叶之然笑道：“嘉欣市长，你这一来就把我们的气氛破坏了，快来吃野猪肉，香着呢。”
　　野猪肉比家猪肉老，但肉香四溢，特别是这样整只猪切碎后慢火煮熟，更是香飘数里，肉汤鲜美。
　　叶之然亲手舀一碗肉汤，递到嘉欣市长手里。
　　嘉欣市长还想说他几句，叶之然端着肉汤不放手，抬高，抬高，一直抬到她嘴边，说道：“唔，你一路赶来想必又饿又渴，这肉汤生逢其时呐。”
　　嘉欣市长噗嗤一笑，瞪叶之然一眼，把肉汤全部喝尽，舔了舔最说道：“唔，这碗野猪肉汤，确实很鲜美。”
　　“是吧？我没骗你吧？来，再喝一碗。”叶之然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弟弟，在姐姐面前有些难为情，又怕她斥骂，所以用好东西塞她的嘴，让她没空闲说话。
　　等嘉欣市长这碗肉汤喝下去，他早挑出一块肉骨，因为烫，呼呼吹着气，将肉骨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这样吹着气，递到嘉欣市长的手里，道：“唔，吃点肉。”
　　呃？
　　一块冒着热气的肉骨直递到她嘴边，眼看就要塞进她的嘴里，让她不得不用手接住，嗔道：“我不骂你啦，不用这么拍马屁。”
　　达到目的之后的叶之然笑着说道：“嘉欣市长，我似乎和畲族群众特别容易相处，那个，我打算把雷阿木带出深山，让他到城市里学点技术，再回村工作。”
　　“哦？去学什么？”
　　“去学点电工、机械原理啦等常用技术，村子比较落后，这方面的人才不多，将来用得着。”
　　李嘉欣点头道：“唔，叶市长想得很周到。”
　　“还有，张老师的修路设想非常好，而且方案也比较切实，市政府的财政可以给少数民族地区适当倾斜……我的想法市政府凑点资金出来，然后再向省建设厅争取一点，分步解决他们的修路难题。张老师虽然是支教老师，但既然有志于解决限制畲族人民发展的瓶颈问题，我建议景泥县委提名他为南溪乡的挂职副乡长，主抓南溪乡的基础建设问题。”
　　张惠民是教师，属于干部编制，从事业单位到政府基层单位挂职，符合干部挂职锻炼的相关政策。
　　李嘉欣先前也已经多次从溪山村老人嘴里知道张老师对推进畲族子弟的教育发挥了很大作用，而且，心里面没有畲族、汉族之分，是民族团结的典范。
　　“叶市长，我支持你的想法，明天我和景泥县委书记谈一谈这个问题。”
　　李嘉欣曾在景泥畲族自治县任职，而且，畲族百姓特别信任她，她在景泥县的影响力颇大，这里的县委班子领导也服她。
　　“那好，我就不用出面了。”
　　“嗯，你刚到丽峰市工作，这种事暂时不需要抛头露面。新来的市委书记，呵呵，似乎很要权，和你有些不对路。”
　　李嘉欣最不喜欢的就是大会小会讲思想谈奋斗，所有工作都围绕在“假大空”的务虚工作里，又特别热衷于权力斗争的领导。很不幸的，新来的市委书记余万里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走后，余书记担心叶市长的威望凌驾于他之上，第一个谈话对象就是李嘉欣。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余书记可是热情得有些过度，除了表态会积极支持她的工作，还鼓励她多多挑起政府工作的重担，担心新来的市长太年轻，会偏离市委决定的发展方向。自己会做她的坚强后盾，等等。
　　李嘉欣自然明白他的用意。
　　这是想让她架空叶市长，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问题是，李嘉欣本身就是一个很务实的领导干部，对余万里这种赤裸裸的拉拢，赤裸裸的挑拨很是反感。
　　当时，她回答余万里：“余书记，政府工作这块，我是暂时替叶市长把把关，等叶市长调研完工作，自然以叶市长为主，我在你面前立正敬礼，在叶市长面前也得立正敬礼，呵呵，这是组织原则。”
　　“嘉欣市长，相对来说，我们都是老同志，有责任替年轻同志把把关啊！这样，工作才会少犯错误。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丽峰市的发展？为了丽峰市的大局？”
　　“余书记，您是把舵的，只要把好正确的方向就可以。至于这艘船怎么开，怎么发展科技，合理使用资源，就是叶市长的事了，我嘛，只是叶市长的助手。”
　　“呃？这说法不大对头，市委不仅要把握方向，还要决定船上每个位置的人员配备。”
　　这是说他有用人权，市政府组阁部门的领导以及各区县的领导都是市委决定的。
　　李嘉欣本来还想说一句，用人权是市委集体班子的，市委可以调整干部，但是政府部门的所有干部在做具体工作的时候必须听从市政府的指挥。不过，感觉和他谈这些话没有意义，就用沉默来表示内心的看法。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
　　此时，李嘉欣在叶之然面前完全没有心理压力。说不出怎么回事，叶之然就是对她的胃口。
　　在溪山村学校的广场上，篝火烧得正旺，干柴在火中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火光印在当地百姓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宛若过节的神态。
　　嘉欣市长和叶之然边吃边谈，随后问起叶之然遇险的详细经过，听说野猪把他拱出一米多远，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野猪没有咬你，野猪的犬牙非常锋利，要是咬了你一口，再把你拱下陡坡，可就闯下大祸了。”


第778节 共商发展大计
　　嘉欣市长边吃边谈，当听到叶之然被野猪拱下陡坡时，睁大眼睛看着叶之然说道：“叶市长，你可吓死我了。”
　　说完，用手轻拍胸口。
　　可是，她的手刚刚抓着肉骨头在啃，手上油腻腻的啊，所以，她这个拍胸口的动作其实是虚的，离开胸口有一拳距离呢，这么在空中虚拍了几下。
　　叶之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动作吸引，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看她的胸……嗯，还是很有料的。虽然谈不上硕大，但至少横看成岭侧成峰……贼特兮兮的目光被嘉欣市长捕捉到，顿时脸色一红，斥骂：“叶市长，你，你看哪里啊？”
　　都说少数民族的女子性情直爽，但李嘉欣身为常委副市长居然这么口无遮拦，让叶之然难堪的同时又有些惊讶。
　　“呃？嘉欣市长，我是担心……那个，你身上会沾到油腻。”
　　好吧，油腻，油腻。
　　嘉欣市长有些娇嗔地白叶之然一眼，就是那种邻家姐姐看到调皮弟弟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她的皮肤有些黑，但是精气神十足，是畲族少有的美女，年龄只比叶之然大一岁，但因为她既是女性又是少数民族，上级领导为了保证领导干部中女性和少数民族的比例，所以对她大力提拔，升官速度不比叶之然慢多少。
　　这么坐着不顾形象地吃肉聊天，很能够加深彼此间的友谊，包括畲族的几位头人在内，周校长、张老师等都感觉到脸有容光。
　　叶之然就和他们一起探讨发展景泥畲族自治县旅游业问题，这个深山老林的畲族村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旅游资源，将来可以打造成丽峰市最具旅游特色的景点之一。通公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列入政府规划。
　　叶之然说道：“张老师，发展旅游产业要和保护自然环境结合起来。譬如进入深山旅游，必须严格划定区域，要留给动物一块自由生活的空间。依我看，最深走到我们上午去过的那个地方就是极限了。”
　　张惠民笑道：“市长，您遇险的这个地方以后也将成为一个景点，包括那个小山谷，成为‘密林探险’的一部分，应该很吸引人。”
　　嘉欣市长拍手笑道：“不错不错，让导游把他的糗事讲给游客听，那个陡坡上安装几条铁链，可以顺着铁链下到谷底，体验一下冒险的快乐。”
　　叶之然说道：“那个有危险，必须慎重。”
　　张惠民说道：“叶市长，我们会设计可靠的安全措施的。李市长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市长为了救人，被野猪扑倒，然后拱下陡坡，奇迹般生还，而且发现一个美丽的小山谷，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故事……”
　　旅游景点的开发，无非就是一个有些特色的自然环境，然后配上历史故事。
　　叶之然摇摇头，继续说道：“你们为了吸引旅游，这么讲也没关系，但是，不能提及我的名字，只能说某位市长。”
　　又道：“溪山村可以修建几个饭店、宾馆，饭店的食物以深山中的野生菌菇等为主，让村民再散养一些鸡鸭鱼等，应该吸引人，同时向游客展示畲族的风俗习惯、生活习惯，包括民族舞蹈、对歌，晚上再举办一些具有浓郁民族风情的篝火晚会，这个旅游景点就火起来了。”
　　嘉欣市长赞赏地说道：“叶市长，你还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呀！”
　　“……旅游开发，也包括保持和发扬畲族和其他民族的文化，我国是多民族国家，少数民族具有独特的民族特色和文化特点，这一点不仅适合景泥县，也适合其他区县。”
　　晚上，嘉欣市长也住在溪山村。这样，叶之然和宋城、刘大成就挤在一间房间睡，将另一间让给李嘉欣和她的秘书。
　　次日，叶之然和李嘉欣返回景泥县城，一路上和她交流丽峰市经济建设总体布局。这段路要走一个半小时，有美女市长作陪，再加上景色不错，叶之然怡然自得，谈性颇高。
　　“嘉欣市长，我查阅了一下丽峰市矿藏资料，我市的矿藏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煤、铜、沙金、锰、大理石等都有开采价值，但都是中小型矿藏，地点分散，在这些矿藏的开发中，对政府管理这些矿企业，治理环境要求很高，市政府务必要重视环境治理工作，否则我们就成了丽峰市的罪人。”
　　“叶市长说得对，按丽峰市目前的情况，应该优先发展旅游业；而要发展旅游业，势必对环境提出更高的要求。矿藏埋在地下，随时都可以开发的，留给子孙后代也是一笔财富，所以，我们不能为了一点政绩也不顾及其他。”
　　李嘉欣能有这个观点很得叶之然的赞赏，他笑道：“嘉欣市长，我们在这一点上想法非常一致。看来，我到丽峰市任职，不会孤单。”
　　李嘉欣叹道：“最近几届市委市政府班子，总是不大和谐，我本来指望这次调整，省委能解决这个问题，看来愿望又要落空了。”
　　叶之然说道：“不用担心这个，我们把政府这一块工作做好就是，具体工作还是要市政府抓的嘛！”
　　“就怕市委主要领导想法很多，到处插手，影响我们正常的工作部署。”
　　“不怕，如果市委影响到我们正常的工作，影响丽峰市的经济发展，我们只管做自己的工作……有时候，为了做工作，不得不顶一顶，我是只求心中无愧的。”
　　李嘉欣转脸看了看叶之然，郑重说道：“叶市长，我会和你并肩作战的。”
　　“谢谢，来，我们握一把手。”
　　握住李嘉欣柔弱细长的手时，李嘉欣忽然脸上一红，把手抽了出来，说道：“咹，那个，叶市长，要不要一起去景泥县委开个座谈会？顺便可以把你介绍给县委县政府班子。”
　　景泥畲族自治县是李嘉欣的大本营，叶之然欣然答应。
　　等开完会，对景泥县的发展提出要求，叶之然和李嘉欣一起返回丽峰市。
　　次日，叶之然参加丽峰市委常委会，讨论丽峰市的发展问题，和余万里的第一次过招开始了。


第779节 常委会上的站队问题（上）
　　这次常委会，其实是余万里对叶之然的一次试探，所以他在选择议题时动了些脑筋，没有涉及全市重要议题或者重大人事调整。
　　对叶之然，余书记已经不像在嘉南工作那样不将他放在眼里了。那时候叶之然只是水门县的县委书记，看起来也不像有很深的背景，所以在句向南受打击后，余万里敢站出来……后来事态发展却是他事先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自己被免职，调到农业厅担任巡视员；而叶之然只是安排去省委党校学习，随即被调到省委组织部……如果不是句广厚调到长江省来任省长，他至今仍旧会枯坐在板凳上。
　　这四年多时间里，吃一堑长一智的余万里不断总结教训，政治斗争的策略和手段逐渐娴熟，已经和嘉南市当初在任职时不可同日而语了。也因此，他对叶之然非常重视，不敢贸然出手。
　　四年惨痛的教训给了他足够的耐心。
　　去丽峰市任职前，句省长找他谈话，集中在两点，一是嘱咐他牢牢掌控丽峰市的局面，让丽峰市成为句系力量的一个据点；二是压制叶之然，不能让他风头十足，丽峰市的所有成绩都应该集中到市委，和市政府无关。
　　他自然清楚句家和叶之然的仇恨，那次句向南被叶之然踢了一脚，命根子差点踢爆，害得句向南整整一年行不得房事……姓曹的！这让花花公子句向南怎么过日子？每次说到叶之然，句向南都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
　　余万里感觉压力山一般的大。
　　对叶之然，即使没有句省长的嘱咐，他也是要报一箭之仇的，只是，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嘉南市市长了。
　　怎样才能把所有成绩集中到市委？而且，和市政府无关？
　　丽峰市市委会议室。
　　十一名市委常委悉数到齐，余万里主持常委会。
　　他说道：“同志们，今天的常委会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讨论丽峰市经济发展手段，请大家各抒己见。下面，先请叶市长谈谈。”
　　为了让余万里掌握主动权，省委决定余万里出任丽峰市委书记，叶之然为市委副书记、市长之后，句广厚省长向道军书记建议，让丽峰市委书记先去丽峰市上任。
　　余万里到达丽峰市委后，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找人谈话，要求市委市政府班子领导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
　　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就是和余书记保持高度一致。这一点，官至副厅级，自然人人心中明白。
　　……叶之然相反，上任之后，马不停蹄地下基层调研情况。
　　余万里在叶之然下基层的几天里又进行一连串的谈话，副厅级干部已经每个人都谈过一次了，重要人物甚至谈了两次、三次。
　　他觉得，掌握这些干部可比做一百件实事更重要。
　　只有这样，才能在和叶之然的较量中占据优势，达到孤立叶之然的作用，才有能完成句省长交给他的任务。
　　叶之然说道：“余书记，各位常委，我到丽峰市任职的时间不长，尚未形成完整的思路。这几天，我去景泥县走了走，看了看。先谈谈此行的收获……”
　　“……丽峰市是长江省少数民族最多的地区，有几个特点，面积最大，人口最少。山多，地少。工业基础薄弱，资源丰富。我感觉要发展丽峰市经济，优先发展旅游业应该是一条很好的发展思路。发展旅游业不仅可以带动全市经济发展，而且，可以有效解决少数民族的文化传承问题，让他们更好的融入到各族人民大团结的氛围中……我这次去景泥畲族自治县，一直走进深山，那里丰富的旅游资源和民族特色深深吸引了我，相信也能吸引全国无数的旅游爱好者。”
　　余万里处于一个很有利的位置，开常委会的时候，每次可以让叶之然先发表意见，这样，有利于他组织亲信进行针对性的反击。
　　“哈哈，叶市长提了一个建议，优先发展旅游业，其他同志看看，有没有不同意见？”
　　市委副书记白展堂心领神会，急于在余万里面前表现，清了清嗓子说道：“叶市长提出的思路确实不错，这一点，丽峰市历任市委书记、市长都曾经提出过，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不过，发展旅游对带动全市GDP数据的作用比较有限。我的意见要着重加大我市的矿产资源开发，矿藏可以快速带动GDP的增长，这一点已经被许多省市证明。”
　　余万里忍不住点头微笑，这是暗示其他常委，他老人家是反对叶市长的发展思路的，就看你们的了。
　　别看这件事现在只是务虚阶段，但各人的态度还是会看出一二的。
　　……他在摸各常委的底，叶之然其实也在摸底。这不过余万里是主动的，他是被动的。
　　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允伸右手捋了捋三七开的头发，说道：“我觉得发展旅游业和开矿并不矛盾，这两件事可以一起抓。”
　　呃？
　　王允是丽峰市老资格的常委，而且很有实力，所以他一贯保持独立性，这种场合自然会刀切豆腐两面光。
　　余万里佯装开玩笑，说道：“同志们，王书记有点和稀泥啊。”
　　王允精瘦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容，摆摆手说道：“余书记这句话有点想当然了，我是真的认为这两个工作可以一起抓。”
　　有些不自在的余万里看了王允一眼，说道：“那个，两个如果能一起抓自然是好事，但也有主有次嘛，其他同志谈谈看法，扈部长？”
　　扈在群也是老资格的常委，缓缓喝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开矿虽然有短期效益，但是造成的污染问题不容忽视。而且，这是在赚子孙的钱，我不赞成。”
　　叶之然早从徐如龙那里了解到扈在群和白展堂两人不对路，你东我西，你南我北，这时候听了他的发言更验证了徐如龙的看法。他的发言对叶之然的观点只字不提，只是为了反对白展堂而反对，很没有营养。
　　但是他这么表态，客观上对叶之然起到了正面作用。
　　余万里心里就有些不淡定。王允和扈在群都是他拉拢的对象，而且都是市委主要领导，位置关键。他以前听说过这两人有些不和，所以到丽峰市任职后，他找这两人谈过几次话，不外乎要加强团结，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之类，这次开会前，还特地要求扈在群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在常委会上发表不利于团结的意见，结果还是这个样子！
　　余万里不悦地说道：“扈部长，大家都立足于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嘛！这是讨论会，同时也是为了各常委之间的磨合。”
　　“余书记的批评我诚恳接受，不过，我也是就事论事，不针对个人。”
　　统战部长石芬华举手说道：“余书记、叶市长，我也说几句吧。余书记到丽峰任职之后，第一次常委会就讨论本市经济发展问题，这个，说明余书记对经济发展特别重视，我感到很兴奋。叶市长到丽峰市上任后，就深入到偏远地区进行调研，说明叶市长对搞好丽峰市工作的紧迫感和高度责任感，我很佩服。丽峰市在余书记和叶市长的领导下，发展可期啊。当然，具体的发展战略问题，相信在两位领导的重视下，会找到最适合的道路。”果然十分滑。
　　余万里有些不满足。
　　目前发过言的几个人，只有市委副书记坚决站在他这一边，其余几人都在看形势，不肯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
　　“下面，请王书记发言。”
　　纪委书记王昌海是丽峰市委常委中最胖的一个，面容白净，肚子滚圆，坐直身体说道：“余书记，我谈点个人看法。丽峰市委班子最近几年变动较大，这一点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总结了一下经验，发现只要市政府贯彻市委精神不彻底，不能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的，丽峰市的工作就上不去……”
　　余万里眼睛一亮，这个王昌海发言很有水平啊！
　　“……所以，我希望新一届市委、市政府班子能高度团结，市政府紧跟市委的决策做事，这才是发展丽峰市的关键所在。”
　　余万里连连点头，舒心地笑道：“王书记不愧是丽峰市委的老领导，看问题特别深刻，下面请李市长谈谈。”
　　李嘉欣顺着王昌海的思路说道：“王书记刚才批评市政府没有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道理，实际上存在严重误差啊……”
　　王昌海脸色一变，忍不住问：“李市长何出此言？”
　　“……事实就是如此啊！徐市长在的时候，贯彻市委指示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从来没有王书记说的‘不能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情况。当然，这里面也许是我和王书记对高度一致的理解不同。前几天，余书记找我谈话时，也反复强调了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问题。什么是高度一致？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搞搞明白。我认为，市委、市政府都是长江省委领导下的党政机构，在坚持党的领导，坚持发展经济，坚持改善人民生活问题上始终是保持高度一致的，从没有王书记说的不一致的情况……”
　　嘉欣市长开始有针对性的反击。


第780节 常委会上的站队问题（下）
　　这次常委会，是余万里和叶之然入主丽峰市后的第一次会议，主要目的是为了磨合常委会的议事规程，所以选题比较轻松，带有讨论会的性质。
　　真实目的嘛，余书记想利用这次会议观察市委常委班子的政治站队。
　　常务副市长李嘉欣这么激烈地驳斥纪委书记的观点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从没有王书记说的不一致情况。从大处讲，市委市政府的执政思想完全一致，对现阶段主要任务的看法也完全一致，就是加快经济发展速度，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嘛。至于具体做法上，市政府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评估、分析，找到最适合丽峰市发展的办法。在这方面，叶市长是行家，从他工作过的几个地方，嘉南市常嘉县、嘉南市水门县以及绍安市的情况来看，都在叶市长任职期间得到了超常规的发展，相信叶市长可以找到最正确的办法来扭转丽峰市的面貌。对于这一点，大家不应该有丝毫怀疑……刚才有同志发言，表示发展旅游经济前几届政府就已经在做，收效不大，说的虽然基本接近现实，但不要忘记一点，同样一块红烧肉，有的厨师做出来味道不怎样，有的厨师做出来让你大快朵颐；又比如，同样做房地产的，有的企业高速发展，成为国内知名企业，有的企业却债台高筑，濒临倒闭，说明什么？说明决策者的能力不行，而不是房地产行业不行……在发展旅游产业方面，叶市长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思想，就是要加大旅游建设的投入，形成精品旅游项目，带动丽峰市的经济发展，接下来，市政府的主要工作就是根据叶市长的思想付诸实施……”
　　李嘉欣侃侃而谈，那种对叶之然发自肺腑的信任谁都听得明白，要知道，这个畲族美女市长以前是不把徐如龙市长放在眼里的，怎么这么快就被新来的叶市长折服？
　　姓曹的！该不是被叶市长的外表所迷惑？难道长得帅还有这个好处？
　　其他九位常委，至少有六七种心态，看向叶之然的目光非常复杂。
　　最生气的，自然是市委书记余万里。
　　丽峰市十一个常委中，市政府方面的领导只有市长、常务副市长两人，现在李嘉欣坚决靠向了叶之然，就意味着叶之然对市政府这块掌控力度大增，这让他满心不喜。
　　拉拢常务副市长，架空市长，这是市委书记常用的手段，也因为这个原因，余万里到丽峰市任职之后，就将李嘉欣列为首先拉拢的对象。前后长谈了三次，李嘉欣就是不表态，哪知道原来她早已靠向了叶之然，这样一来，他想要市政府围堵叶之然，难度就大幅增加了。
　　不行，得想想办法。
　　市委秘书长梅正棋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官场老油子，投机意识强烈，知道余万里担任丽峰市委书记后，连夜从丽峰市赶到省城拜见余万里。余万里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带着他拜见了省长句广厚。得到广厚省长勉励的秘书长浑身骨头加起来不到三两重，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好不容易轮到他发言，立功心切的他立即说道：“我不同意李市长的意见，纪委王书记总结的经验可以说一针见血。丽峰市前几年发展速度不快，和市政府不坚决贯彻市委的指示精神密切相关。脱离了党的指挥，做什么工作都效率低下，而且容易犯错误。前车之鉴，不得不引起我们的警惕。”
　　丽峰军分区司令吴法政说道：“我是军队干部，对经济建设是外行，就不发表意见了，但我相信丽峰市在叶之然市长主政之后，经济发展会走上快车道。”
　　余万里眉头一皱，算了算各常委的表态，隐约可以看出一些名堂，常务副市长李嘉欣和军分区司令的态度明显偏向叶之然，在十一个常委中占了三票，力量不容小觑。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新上任的宣传部长严嘉萍，她是句系的官员，站队自然非常明确：“余书记、叶市长，我因为刚到丽峰市任职，对情况还没有摸透，所以说不出多少内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余书记曾经担任嘉南市市长，又在农业厅工作多年，对发展一个地级市的经济应该很有经验。我们还是听一听余书记对发展丽峰市的经济有什么妙招。”
　　严嘉萍说完之后，余万里故意沉默一分钟，等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才微笑着说道：“各位常委，刚才同志们的发言我都听了，发展旅游产业，发展矿产经济都很有针对性，也像有的同志说的那样，这两条措施以前市委市政府班子领导都曾经提过，而且也在做，但成效不明显。所以，我们呐，要多开动脑筋。要充分考虑丽峰市的客观条件，有针对性地提出发展新思路，才能有效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水平。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丽峰市的自然条件，大家知道，丽峰市山多、地少，很多山都荒废着，长满野草。我们能不能从这动动脑筋呢？因地制宜这四个字讲得好嘛，我觉得在丽峰市大力发展养殖业应该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当然，具体的养牛，还是养羊、养猪要请农业部门的专家提建议，大家可以就发展养殖业谈谈看法。”
　　叶之然和余万里一起共过事，知道余万里有浓厚的养殖情结，在嘉南市养剪毛兔失败后，他又想到丽峰市养牛养羊。
　　市委秘书长梅正棋第一个表态，赞叹道：“余书记思路真开阔，这条妙计历届市委市政府领导都没有想到过，确实很有针对性，这才是富民利民的好措施，好方法啊！建议市政府立即采取行动，付诸实施，给全市人民提供一条富裕道路。”
　　李嘉欣笑吟吟地问：“秘书长家里养过牛羊吗？”
　　“呃，我不是农村出生的，怎么会养牛羊？”
　　“呵呵，怪不得说出来的话这么外行！”
　　此言一出，余万里、梅正棋脸色就是一变。


第781节 争夺主导权
　　听到嘉欣市长语带嘲讽，梅正棋气急败坏地说道：“李市长，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李嘉欣俏脸一板，说道：“如何因地制宜地发展经济，不是靠坐在办公室里拍脑袋想出来，而是应该像叶市长这样深入群众中去，了解各区县各乡镇的自然环境，了解当地群众的生活习惯、劳动技能，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她最腻烦的就是那些讲空话、大话、假话的领导干部，但这样的干部在现实官场中不少，而且身居要职。
　　看到市委秘书长梅正棋吃瘪，市纪委书记王昌海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市长，你也经常深入基层，深入群众中的，是不是你说的方法才是正确的？我怎么觉得余书记大力发展养殖业的指示很符合丽峰市的发展需要？”
　　宣传部长严嘉萍点头说道：“余书记这个指示应该说还是比较贴合丽峰市地理特点的，我觉得市政府应该积极落实，而不是置若罔闻。”
　　常委会上一时形成围攻态势。
　　叶之然笑道：“嘉萍部长这是批评市政府不作为？”
　　“呃？也不是批评，我觉得凡是正确的意见就应该吸收采纳。”
　　“说得好！我们都是党的高级干部，就应该胸怀磊落，正确的吸收采纳，不正确的也要指出问题所在。”
　　余万里见叶之然说话了，不甘落后，责问道：“叶市长觉得我的养殖计划有问题？”
　　叶之然淡然一笑，说道：“余书记，发展养殖业虽然可以提倡，但绝不是解决丽峰市经济落后面貌的灵丹妙药。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地算一算，丽峰市有多少富裕劳动力可以从事养殖工作？养牛也好养羊也好，一年能形成多少产值？群众养一头牛，从牛崽到成为商品需要花多少时间？多少劳动力？能产生多少利润？这些，大家都可以算一算。嘉欣市长说的意思很明白，发展养殖业不是解决丽峰市落后经济面貌的根本办法，只能作为一种补充形式。”
　　又道：“嘉欣市长，你可以组织人测算一下我市可以进行推广养殖的地区、人员状况，选择一两个乡进行养殖业试点，等成熟之后再向全市推广。”
　　李嘉欣立即点头说道：“好！我明天就落实叶市长的指示精神。”
　　梅正棋和王昌海对视一眼，想反驳几句又找不到说辞，偷偷看叶之然一眼，感觉这个人果然不好对付，明明是反对余书记的养殖计划的，却说得头头是道，只得求救似的看看其他常委。
　　事实上，余万里利用这次常委会在做摸底工作，叶之然和其他常委也都在观察其他人的政治站队。像公安局长王允这样城府较深的领导就抱着两边都不得罪的态度。
　　在他看来，余书记虽然是句省长的亲信，但叶之然的后台也不弱。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亲自送他来上任，这可是余书记都没得到的殊荣，没任何理由为了讨好余书记而得罪叶市长。
　　剩下的常委中，市委组织部长扈在群在丽峰市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他看问题也很深远。余万里到丽峰市上任之后，已经找他长谈过三次，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和句省长的亲近关系，逼他站队的态势很明显。扈在群不是不想靠向余万里，问题是余万里的后台太弱！官位到了副厅级以后，要想继续进步，必须找到归属，就是所谓的站队问题。句家虽然也属于家族势力中的一支，但这支力量相对其他家族而言明显有些弱小，远远比不上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背后的家族。所以，虽然句广厚官位比枫寒轩高，但他真正想投靠的势力却是枫家。
　　枫寒轩送叶之然上任的当天，他以市委组织部长的身份向省委组织部长汇报工作，流露出浓浓的投靠之意。枫寒轩告诉他：“市委组织部是全市干部的管理机构，责任重大，你一定要把好这一关，把最优秀的干部提拔上来。叶市长在嘉南市水门县任县委书记时，创造性地提出了干部任前公示制度，现在这项制度已经成为全国组织部门选拔干部时必做的一个流程。在选拔优秀干部方面，叶市长有丰富的经验，你要多和他交流，协助他做好丽峰市的工作。”扈在群自然听得懂枫部长的意思，当即允诺一定支持叶市长的工作。
　　话虽如此，他也在观察叶之然的能力和处事原则。这时候见他三言两语将余万里提出的方案推翻，而且，让梅正棋、王昌海等人毫无反手之力，心里不觉敬服了几分。
　　不过，枫部长还交代他，支持叶市长也要讲究策略，讲究方法，此时此刻，他觉得不是他出面的有利时机，所以选择沉默。
　　只听得市委副书记白展堂问道：“叶市长，那么你认为发展旅游业就能彻底改变丽峰市的现状？”
　　余系干部一个个竖起耳朵，听他怎么回答。
　　在这种问题上，叶之然绝不会有所保留，坦然说道：“丽峰市最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在于旅游资源丰富，而且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旅游产业是可持续发展的绿色产业，值得投资。我昨天刚从景泥县调研回来，在景泥县一个深山之中的畲族村住了两个晚上，为那里的民族特色和自然景色所吸引。这么好的资源没有利用起来，是政府的失职啊！市政府下一步的工作，首先是摸清全市旅游资源的分布情况，然后进行有计划的开发、投资。我初步判断了一下，全市旅游资源开发，在道路建设，宾馆、饭店方面的投资，景区建设，宣传推广方面的投资，全部加起来要投入二十到三十亿左右规模……”
　　余万里倒吸一口凉气，问：“以丽峰市的财政规模，别说二三十亿，二三亿都拿不出啊！”
　　叶之然板着指头说道：“所以，这些投资，要从几方面募集。一是吸引全国党政机构、大型国企来丽峰市兴建旅游度假村，度假村可以由丽峰市出土地资源，投资者出钱的方式进行合作，在这些企业没有度假计划的时候，可以对外开放，双方分成，解决宾馆短缺问题；第二，面向市场，引进旅游公司共同开发旅游资源，和党政机关、国有企业投资的度假村项目一样，我们可以和投资者商谈旅游资源的年限问题，地方政府逐年提高旅游景区的分成比例，达到双方共赢的目的；第三，在景区道路建设上，可以向省财政申请一点，自筹一点，不够部分向银行贷款，将来用旅游收入还贷。我的想法是，市政府组织一个旅游领导工作小组，全面统筹我市的旅游资源开发和招商引资工作，领导市旅游局和各区县旅游项目工作小组开展工作。我市是多民族地区，不仅有丰富的自然旅游资源，还有各民族的文化特色，这些都可以成为旅游亮点。旅游产业一旦形成规模，餐饮、宾馆、交通、手工艺品、商品贸易等等，产业链可以不断延伸，将成为我市的支柱产业。其他的，矿产开发这方面的工作，要有序进行，像地热资源开发可以优先进行，这个也要作深入评估，统筹安排。还有，我市山林特别多，杂木丛生，可以引进几家大型的造纸企业或板材加工企业，当然，造纸企业的环境保护工作也要充分重视。市政府具体的工作还有待讨论、实施。我就先讲这么多吧，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地进行讨论。”
　　这样侃侃而谈，几乎就是他的施政纲要，虽然很笼统，没有形成具体方案，但发展经济的思路非常明确，就是优先发展旅游产业，包括景点开发、餐饮、宾馆、手工艺制作、旅游纪念品等产业链开发；其次是有计划地进行矿产开发，作为经济收入的补充。工业布局方面基本上还没有涉及到，主要是因为他还没有调研这方面的情况，暂时没有形成完整的思路。
　　这番话讲出来后，市委常委会各个常委一时间陷入沉思。即使是铁杆的反对派，也要先领会叶之然的思路再找出反对的理由，贸然出击在叶之然这样的领导显然不仅讨不了好，还会自毁形象，稍有脑子的人是不会做的。
　　余万里想了想，疑惑地问：“叶市长，按照你的这些方法，难道真的能凑集二三十亿资金？”
　　叶之然想了想，故意说得含糊些：“余书记，二三十亿资金不是小数字，当然是分批到位的，这是一个总体的投入预算，有一部分资金是要在前期投入产生利润之后再投入的，领导小组需要统筹安排。”
　　想到二三十亿资金由领导小组统筹安排，余万里很不淡定，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如果这个领导小组听命于市政府，由叶之然全权指挥，势必有一大群干部跟着叶之然的指挥棒运转，这个是他不能容忍的。
　　余万里于是说道：“叶市长，这个领导小组责任重大，应该由市委直接领导。”
　　余系干部纷纷附和。
　　叶之然笑道：“领导小组的前期工作就是凑集这二三十亿资金，市委主动挑起重担，我自然举双手赞成。”
　　余万里哪有这样的筹资能力，张了张口，又闭口不言。


第782节 阴险的策略
　　丽峰市委会议室内，常委会仍在继续。这次常委会是市委书记和市长易人之后的第一次会议，双方都处在摸底阶段，所以出招都非常谨慎。
　　宣传部长严嘉萍提议道：“这个旅游工作领导小组责任重大，理应由市委书记亲自挂帅，由叶市长担任常务副组长，抓具体事务，这才符合党领导一切的原则。”
　　“对，对，我支持。”梅正棋等立即表态，他们看出一些名堂来了，新来的市长叶之然虽然有李嘉欣等人支持，但仍处于弱势状态。
　　叶之然想了想，严嘉萍此议符合常规，也就不坚持什么，说道：“余书记愿意挂帅，对更好的开展旅游产业部署和开发都有促进作用，我赞成。另外，我提议由嘉欣市长担任领导小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负责总体协调。”
　　这本就是政府方面的工作，余万里点头说道：“可以，我同意。”
　　……散会之后，叶之然和李嘉欣走回政府办公大楼，身材修长的李嘉欣嘴角噙笑，露出回忆的表情，说道：“叶市长，你先前将施政思路缓缓讲述出来的时候，呵，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那些人的神态非常滑稽，就像诸葛亮在东吴朝堂舌战群儒那样，那些人既不甘心又无语以对，呵呵，真的很解气。”
　　叶之然笑道：“嘉欣市长，你这话要是让他们听见了又有是非，呵呵，调皮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常务副市长。”
　　嘉欣市长睁大眼睛问：“那我像什么？”
　　“呵呵，像个没长大的女生呗。”
　　嘉欣市长噗嗤一声笑道：“谁让你年纪比我小，却这么老成？要是稍微不成熟一点，思路不全面一点，我早就在面前冒充老大姐了。”
　　“嘉欣市长，丽峰市的工作，我们必须立足于市政府内部的团结协作，你先到我的办公室来，给我介绍介绍其他几位副市长的情况。”
　　嘉欣市长欣然答应。
　　市委书记办公室。
　　严嘉萍坐在沙发上和余万里商量对策。
　　“余书记，叶市长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厉害。句省长对我们提了这么高的要求，看样子很难完成啊！”
　　句省长在他们赴任之前明确提了两点要求，其中一点就是不能让叶之然出“风头”，就是不让他出彩的机会。可是，以叶之然的能力，这一点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余万里说道：“发展旅游产业特别适合丽峰市的发展，不是以前的领导看不到这一点，只有他特别聪明。而是因为别的领导没有这么大能耐，能搞到这么多资金……他的本事就在搞钱上面。”
　　“余书记，您的意思是说，叶市长真的有本事搞到这么多钱？如果真能搞到二三十亿，这个钱砸上去，带动GDP的增长势在必然啊。”
　　想到叶之然搞钱的能力，余万里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在嘉南市担任市长期间，有一次准备去水门县要回财政拨款的，结果被他一忽悠，不仅没讨回钱，还主动追加了金额……
　　“他这人口才了得，脸皮厚，又会装蒜，搞钱的本事确实挺大的。而且，他认识许多有超级实力的企业家，这些人又都愿意帮衬他，搞到钱的可能性很大。”
　　严嘉萍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说道：“余书记，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您可以立即向省委省政府汇报，就说丽峰市委已经找到了发展本市经济发展的金钥匙，准备大力发展丽峰市的旅游产业。另外，让市委办出一份报告，将您倡导的大力发展旅游产业的意见整理出来，交给广厚省长，这样，丽峰市将来出了成绩，还不得归功于市委决策的正确？”
　　一语惊醒梦中人，余万里醒悟过来后，哈哈大笑，说道：“嘉萍部长，你不愧是我的智多星啊！这完全符合广厚省长的战略意图，不让他有出风头的机会。”
　　“呵呵，余书记有了这份政绩，将来前程通畅，可别忘了拉我一把。”
　　“喝！这还用说？有句省长在，不用几年功夫，嘉萍部长就是正厅级干部了。”
　　两人商量停当，立即将秘书叫进来，让他整理一份市委常委会会议纪要，将市委在余万里倡议下，决定在丽峰市优先发展旅游产业的决策形成文字。
　　然后，余万里打电话给句省长。
　　“……咹，优先发展旅游产业？这一点，你有把握？”
　　“广厚省长，情况是这样的，这个提议是由叶之然提出来的……”
　　源源本本地汇报了一遍，句广厚满意地说道：“非常好，万里啊，你果然成熟、进步了不少，看来，我将你安排到丽峰市任市委书记，这个决策非常正确。”
　　“谢谢广厚省长的信任，我感觉很有压力。”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我对你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这样，你的那份会议纪要什么时间可以送来？”
　　“广厚省长，我明天让嘉萍部长回省城，将这份东西带来。”
　　“好，我拿到之后就可以在省委会议和省政府办公会议上将你的施政思路讲一讲，这样，将来出了成绩，就可以归功到你的身上。”
　　呵呵，就让叶之然白忙乎一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余万里连声感谢：“谢谢广厚省长对丽峰市的关心和爱护，丽峰市委一定牢记您的指示，紧密团结在您的周围，领导丽峰市快速、稳妥地发展。”
　　挂断电话，余万里问：“嘉萍部长，你说叶之然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撂挑子？”
　　严嘉萍很有把握地说道：“我相信叶市长这点基本素质还是有的，要是真的撂挑子，对他更加不利嘛！市委定调子，市政府做实事，这是市委市政府的职能和分工决定的。”
　　“不错！”余万里深深点头，说道：“他要是做不出成绩，只能说明他的能力不行，广厚省长更有理由对他提出批评。”
　　严嘉萍说道：“市委是管全市干部的帽子的，不怕叶市长不就范。要是他不配合工作，我们只管把叶市长用顺手的干部，全部调走，呵呵，我就不相信还会有什么人跟着他跑！”


第783节 赵捷怀孕了
　　严嘉萍的这一计策非常厉害，市委管干部的官帽子，虽然不能直接插手市政府的工作，但是，用人权在余万里手中，叶之然能耐再大，只要有干部跟着你跑，就把他调离原岗位，凡是用得顺手的全部调离，这样几轮下来，不相信还有看不清形势的干部跟着他走死胡同！
　　当然，这里的关键因素是余万里必须掌握常委会的多数。板着手指头算算，十一位常委中，目前除了他和严嘉萍，市委副书记白展堂、市委秘书长梅正棋、纪委书记王昌海都是他的死忠，已经五票在手；剩下的，除了李嘉欣和吴法政跟叶之然跑；石芬华、扈在群和王允至少可以保持中立。按常理分析，石芬华在投票时多数是会投给他的，最少估计也有超过半数的常委是拥护他的……这样盘算下来，余万里顿时神定气闲。
　　“嘉萍部长，还有个问题，就是如何掌握这个尺度？最佳的效果是这样的，丽峰市的经济增长率要高，这样我们才有政绩，否则把叶之然压死了，我们自己缺乏上升的动力，也是不行的，这是第一；第二呢，丽峰市出了成绩，这个成绩必须算在市委头上，和市政府无关，最好还能抓他一点小辫子，这样才算给上头出了一口闷气。”他端起茶杯喝一口茶，那气度，如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军，颇有挥斥方遒的气概。
　　确实，经过这四年的磨练，余万里的政治手腕高明了不少，关键时刻也能够沉得住气了。
　　严嘉萍笑道：“余书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动权在您手里，我们只要密切关注形势变化就可以了，该放手的时候放手，该收权的时候收权，一张一弛，收放自如，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要大搞旅游资源开发，市旅游局局长必须是我们的人，我们才可以掌握一定的主动权。这个，我等他两天，如果现任旅游局长芶焕晨不主动来投靠，就换人。”
　　严嘉萍摇头道：“依我看，两天时间都太长，今天晚上不来求见，足以说明他的意志不够坚定，撤换了事。”
　　他们两人在讨论如何把权力稳稳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叶之然和李嘉欣在办公室讨论如何开展工作。
　　在叶之然的办公室中，宋城给两位领导泡上茶，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嘉欣市长赞道：“叶市长，你带来的秘书很不错，稳得住，而且手快眼疾。就是沈秘书长那个……”
　　“嗯？沈荣怎么了？”
　　嘉欣市长双手合在一起，自上而下在自己的小肚子前划了个半圆，说道：“形象不大完美。”
　　叶之然哑然失笑，说道：“他控制不住食欲，又不锻炼身体，不过，秘书长这人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那好，我的秘书用得也很顺手，叶市长以后有事也可以通过秘书递话给我，她的嘴很稳。”
　　这是互相交底。
　　叶之然点了点头，说道：“旅游产业的开发，促进GDP增长有个递进过程，在这一阶段，我们还要开动脑筋，引进几家大型企业，我下个星期准备去金云县、云鹤县走一走，回来再和你商量市政府的工作规划。”
　　又问：“嘉欣市长，我市的治安情况好不好？”
　　李嘉欣微微皱眉，说道：“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很和谐的。”
　　“哦？”叶之然听嘉欣市长话中有话，顿时提高警觉，问：“什么情况？”
　　“丽峰市和贵云省接壤，地广人稀，经济又不发达，地下毒品交易比较严重，是长江省主要的毒品来源地，禁毒形势比较严峻。”
　　这个情况叶之然先前还没有注意到，问：“市公安局在禁毒工作上抓得……紧不紧？”
　　“公安局这边，王允书记威信很高，对公安系统的掌控非常有力，禁毒大队的大队长由公安局副局长亲自兼任，总体上讲，工作还算得力。这几年抓捕的毒贩人数不少，得到省公安厅多次表彰。”嘉欣市长想了想，又补充道：“叶市长，您如果和王书记谈话，要适当注意方法，王书记在市公安局长任上五六年了，他有些……自负。”
　　“谢谢，我知道了。其他四位副市长的情况，你给我介绍一下。”
　　“乔中卫市长，今年四十八岁，分管工业、科技、内外经贸、口岸、交通、工业园区、国企改革等，总体来说，乔市长工作比较扎实，我和他在工作配合得较好，相信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吴大友市长，五十一岁，分管分管农业、林业、畜牧、水产、水务、人口计生、气象、民政、移民等，吴市长年龄偏大，工作积极性稍稍欠缺，其他的，你慢慢观察吧，有人说……他有点贪小便宜；张骏市长，四十六岁，分管城乡建设、城市管理、国土、环境保护、人防等，能力稍弱了些，但很有正义感；姚仲祥市长，四十五岁，分管教育、卫生、体育、新闻出版、旅游、外事、民族、宗教、妇女儿童工作等，他的上进心……比较强。”
　　呃？上进心比较强？
　　叶之然看了看嘉欣市长，李嘉欣明白他在疑惑什么，微微颌首表示肯定。
　　这么说，这个姚仲祥……为了升职可能会投靠到余书记这边？市委书记虽然不能决定副厅级干部的升迁，但有向省委推荐干部的权利，这也是市委书记影响力远远高于市长的原因所在。省委在提拔厅级领导前，必然会征求当地一把手的意见呐。
　　叶之然明白，姚仲祥和吴大友都不是靠得住的副手，不过，市政府班子总体而言还是让他满意。
　　李嘉欣走了之后，叶之然拿出工作笔记，初到丽峰市工作，需要记录的内容很多，各种信息，人物特点，还有智慧火花闪现时产生的奇妙思想，等等。
　　吃过午饭，他打电话给张念悦，问了问她的情况。张念悦告诉他事情都已办妥，省城的新房子已经买下来了，买的那个小区很安静，物业和保安都很到位。然后念悦话题就转到丽峰市，要求刘大成来接她。
　　“哦，瑜雯也准备好了？”
　　“嗯啊，她三天前就到省城了，和我一起采购了很多物品，估计要装满一车。”
　　“那好，我明天一早让刘大成来接你们两个。”
　　老婆不在身边这么多天，还真是怪想念的。
　　挂断电话，叶之然在办公室打太极拳，“白鹤亮翅”、“揽雀尾”、“云手”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打到一半，办公桌抽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对外公开的，上班的时候就交给宋城；还有一部就只有亲密的朋友才知道。
　　接起电话，手机传来清晰的女声。
　　“喂，你在干什么？”
　　呃，是赵捷的声音。
　　“我刚到丽峰市任职，最近都在偏远山区调研，昨天晚上才回到市里。”
　　“喂，我打电话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生效了。”
　　“什么生效了？”
　　“约法三章啊，你这么快就忘了？”
　　“呃，没忘，没忘……”随即，叶之然猛吃一惊：“啊！你是说你怀上了？”
　　“……还不算太笨。”
　　叶之然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
　　姓曹的！这枪法也太准了吧？只有一次啊！怎么和张念悦之间就没有这种好事呢？
　　问题来了！
　　无意之中，自己即将有两个私生子了，这，这就是两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啊！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喂，怎么没声音了？”
　　“……这个，你爷爷……有没有怀疑？”
　　“有什么怀疑？我对他说从精子库取的种子。”
　　“……”
　　“喂，你在丽峰市情况怎样？要不要我来给你做点政绩？”
　　叶之然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我还在摸情况呢。”
　　“哼！听你声音都变了！胆小鬼。放心吧，这件事全世界就我们两人知道，绝不会有第三人得知。我就猜的到你心里会想些什么。这么信不过我？这件事本身就是我主动想做的嘛！……就这样了，我有事了。”
　　等赵捷挂断了电话，叶之然还保持着手机贴在耳朵上的动作……他有些心乱。
　　听赵捷的声音，倒是带着几分喜悦。也是啊，在她来说，总算可以向爷爷交差了。这样子未婚生育，在国内也许是件大事，但在HK，也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甚至她的家族内部都不会掀起什么风浪。而且，她本身就是个很放得开的女子，一直感觉嫁了人就会多一层枷锁，会失去自由，对她来说是不可忍受的。特别在她继承赵氏企业之后，如果有男子向她接近，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贪图她的家产。在这种情况下，找到真爱几乎不可能，找个看得过去的人未婚生育确实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而且，那次叶之然是中了毒失去理智之后强行占有她，她也就半推半就……这样，大家都有个借口，或者说都有个台阶可下，不至于有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叶之然乍闻此事，还是有些不淡定。


第784节 救人
　　云鹤县位于丽峰市西南，长江省和贵云省交界之处，这里人口密度极低，平均每平方公里人口不到40人。和景泥畲族自治县大同小异的是，这里山多、地少。
　　这一天，叶之然又是轻车简从，只带了秘书宋城，由刘大成开车去云鹤县调研工作。这次调研，市政府办公室事先通知了云鹤县委县政府。叶之然想要去考察的企业有两家，一家是云鹤县新兴板材厂，这家厂是民营企业，生产细木工板、胶合板等，产值较高；另外一家是丽峰市第二水电厂，位于云鹤县临云水库。
　　从丽峰市到云鹤县城只有一条国道可走，这条国道不宽，双向四车道，是长江省西南部进出贵云省的唯一通道，所以交通比较繁忙，不时有大卡车隆隆驶过。
　　轿车驶过景泥县后折向西南就是云鹤县境内。
　　临出发前，叶之然让宋城打电话关照云鹤县委县政府，不要搞出迎，而且没有告知出发时间，不料车子进入云鹤县境内，就看到前方拐弯处停了两辆崭新的小车，车旁站着几个领导干部模样的人。
　　看到叶之然乘坐的这辆C—L0002牌照的车子，几个领导干部连忙挥手致意。叶之然本想让刘大成不理会他们，直接去云鹤县政府，但觉得自己初到丽峰市工作，没必要给基层干部脸色看，便让刘大成停车。
　　云鹤县委书记何四海和县长吴继荣在全市干部大会上见过叶之然的面，这个长相颇为帅气的年轻市长很容易辨认，所以，等叶之然跨出车门时，何四海、吴继荣两人立即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叶市长，欢迎您到云鹤县调研工作。”
　　“叶市长，一路辛苦了。”
　　叶之然板起脸说道：“宋秘书的电话没有接到吗？这样子到县境迎接，给群众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何四海先是检讨：“是，是，我们考虑不周，主要是因为听说叶市长甫上任即到云鹤县调研工作，我和继荣县长都比较激动，有些迫不及待。”
　　又道：“叶市长，本来四套班子干部都想来迎接，我和继荣县长觉得搞得声势太大不好，所以，就我们几人过来接您。”
　　“下不为例啊！”叶之然和何四海、吴继荣握了握手。吴继荣是上任市长徐如龙的亲信，在党校时曾经拜托叶之然适当照应，叶之然答应了。所以，握住吴继荣手的时候，叶之然就加了把劲道，吴继荣心领神会，伸双手握了握，也不多话。“这样，何书记上我的车，我们去县委大院吧。”
　　何四海笑呵呵地答应一声，坐到叶之然的车子上。
　　来云鹤县前，叶之然和嘉欣市长进行沟通，对云鹤县主要领导摸底，知道县委书记何四海在云鹤县掌权已经六年多，是个土皇帝似的干部，作风简单粗暴，但威信很高。余万里上任之后，他是区县干部中第一个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的人，所以余万里对他印象较好。也因为这个原因，叶之然故意表现出对他另眼相看，而将吴继荣扔在一边。
　　有摆迷魂阵的作用。
　　车子上，叶之然问：“何书记，我了解了一下丽峰市的几个区县，云鹤县、景泥县情况差不多，经济收入较低，目前云鹤县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什么？”
　　何四海知道名声在外的叶市长对经济工作特别重视，早有准备，说道：“云鹤县主要经济收入是林业开发，县内有许多小的木材加工厂，这些企业正赶上国家房地产企业发展以及基础建设扩大需要，板材供不应求。”
　　“唔，这样大面积开采林木，有没有对森林资源造成影响？”
　　“没有。”何四海对林业这一块情况很熟，汇报道：“板材加工需要的木材都是生长周期比较快的泡桐树、榆树，一般种下去最多一年就可以砍下来作为板材的原材料，县林业部门为了保护森林，定期抽查山地情况，这方面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
　　“县里有几家企业是生产胶合板？”
　　“目前只有叶市长准备去考察调研的新兴板材厂有能力加工胶合板，这家企业因为从事这一行业比较早，资本原始积累较多，所以去年从日本进口了胶合板生产流水线，他一家的产量占到全县板材的一半以上。”
　　叶之然说道：“这种规模的胶合板生产企业，二氧化碳排放量和固体废弃物比较多，云鹤县在鼓励企业扩大再生产的同时，务必做好环境保护工作。”
　　“是！叶市长的指示我一定会传达给环保部门，加大对这些企业的监督管理。”
　　到了云鹤县委后，在县委会议室，叶之然听取了何四海书记和吴继荣县长的情况汇报，下午，在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陪同下，叶之然考察了新兴板材厂和水力发电厂，就和云鹤县委县政府干部告别。
　　他其实是想自己再走一走，看一看情况。
　　离开县城之后，叶之然关照刘大成去云鹤县下房镇，那是长江省最西南的小镇，就在两省交界线上，贸易比较发达。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叶之然的座车开到一半路时，一辆桑塔纳车突然从左侧超车。这条四车道的国道线车流量比较大，当时刘大成驾车在靠近中间的那条车道上，车子的里侧还有一辆卡车。这辆桑塔纳为了超车，只得从刘大成的左侧超过去，开到了对方车道上。对面一个二十岁左右女学生正骑自行车往县城方向去，桑塔纳车因为车速快，方向盘打得大了一些，一下子带到了女学生。
　　“啊呀！”一声，女学生连人带车摔在公路上，而这辆桑塔纳车停都不停，一踩油门，加速逃走。
　　女学生看着这辆车逃窜也没法子。
　　刘大成问：“市长，要不要追上那辆车？”
　　“算了，先下车看看这个女孩子伤得重不重。”
　　刘大成在路边停好车，叶之然和宋城急忙下车，来到女学生身边，问：“同学，有没有受伤？”
　　女孩子可怜巴巴地说道：“手断了。”
　　这里离县城大约五公里，附近没有公交车站，叶之然说道：“宋城，你将她的自行车放到后备车，我们送她去医院。”
　　到了医院，刘大成帮她挂号，叶之然和宋城陪她去骨科拍片。拍完片出来，女孩子的哥哥接到电话后驾驶着摩托车已经赶到，那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看到叶之然二话不说，抡起一拳就往他脸上打去。


第785节 下房镇的乱象
　　女学生大约二十岁左右，骑车的时候其实是被高速超车的桑塔纳轿车擦到了自行车的某个部位，因此摔倒在地，造成了骨折。她长得说不上有多少漂亮，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正是一生中最美丽的时间段，只要没有显著的缺点，给人总是很愉悦的感觉。
　　她那哥哥就明显不同了，一米七八左右身高，脸上还有道疤痕，也许是感觉自己的妹子遭到了巨大损伤，见叶之然扶着她走出来，二话不说，抡起一拳就打了过去。
　　还好站在叶之然左边的刘大成早看出他不对劲，他在部队的时候练过擒拿术，眼疾手快，抢上前伸右手握住他出拳的手一拧，随即趁势一个翻转，干净利落地把人制服在地。
　　“啊！哥哥！快放开。”
　　“……大成，放开他。”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瞪大眼睛就想和刘大成干上一架。
　　“妈X的，撞了人还敢行凶？”
　　“哥哥，你搞错了！他们不是撞我的人，撞我的那辆车已经逃走了，你怎么这么鲁莽？”女生急忙说道。
　　“呃？搞错了？”男子甩了甩手，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刘大成，又看了看叶之然。
　　“哥哥，这三个人开车送我到医院的，你快谢谢他们。”
　　女生其实是很怕羞的一个人，清秀而又腼腆的样子，叶之然将她从车里搀扶出来的时候，她一直红着脸，这时见到自己的哥哥发生了误会，才开口阻止。
　　她那颇有几分凶相的哥哥却有点“怕”这模样清纯的妹妹，被她喊了一句，挠了挠头，说道：“呃，那个对不起啊，刚才有些……误会了。”
　　又着急地问：“妹子，你怎样？伤了哪里？”
　　这时候，叶之然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女子的手臂，她哥哥忙上前扶住妹子。
　　“刚拍过片子，医生说其他都没大碍，就是左臂骨折了，要去打石膏。”
　　叶之然便说道：“那就这样，你哥哥来了，就由你哥哥带你打石膏吧，我们先走了。”
　　“……啊？等等。”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手臂上还剧烈疼痛的女子特别会脸红，叫住叶之然之后，脸更像火烧云一样。看得她哥哥都一阵阵疑惑，不断用眼睛瞄面前看上去已经三十出头长得挺帅气的男人，判断两人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你带钱了吗？把钱还给这位，这位……”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唔，我姓叶，你叫我叶……老师就可以。”
　　“……叶老师。”
　　呵呵，细如蚊吟。
　　她哥哥一摸口袋，面有难色：“啊呀，妹子，我接到你的电话就冲过来了，身上只有一百元。”
　　女子有点发窘，嗔道：“哥哥，你做事就是没有头脑，没钱怎么治病啊？”
　　叶之然摆摆手说道：“算了，把单子给我，我给你去付费，你快去打石膏。”
　　付完费，把单子交给女学生，唔，名字叫做佟碧荷的。“那就这样，我们走了。”
　　“……啊，等等。”佟碧荷又喊住他，说道：“叶老师，你们是不是去下房镇方向？我家就在下房镇上，等会我搭你们的车回去，顺便还钱给你们。”
　　叶之然摆摆手，道：“钱是小事，没关系的，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
　　“叶老师，这个钱一定要还的，否则我不安心的，你们再等一等好吧？”佟碧荷颇为坚决地说道。
　　“……”
　　等医生上完石膏，又配了一点药，医药费其实也不多，就三百多元，女生搭叶之然的车回去。她那哥哥有些不放心，把摩托车停在医院里，让狐朋狗友来医院把车开走，自己也坐叶之然的车回去。
　　叶之然此行本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只是听说这个下房镇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因此贸易比较火爆，不仅有山货交易，云鹤县的板材也在这里设了几个批发点，听说还有一些“黑市”贸易。
　　“唔，佟碧荷，你还在读书吧？”
　　“是啊，我在丽峰会计专科学校读书，还有一年毕业。”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佟小军。”
　　“佟小军呢？参加工作了？”
　　女子用胳膊肘捅了捅哥哥，让他自己回答。
　　佟小军瓮声瓮气地说道：“哪来的工作？就是做做小生意。”
　　叶之然去下房镇就是想了解哪里的贸易情况，看看这个小镇有没有发展的潜力，听说佟小军是做生意的，便感兴趣地说道：“唔，我去下房镇就是想看看什么生意比较好做。”
　　“唔，老板想去下房镇倒腾东西？……不对啊，你不是老师吗？”
　　佟碧荷轻声轻气地说道：“现在老师下海做生意的很多，叶老师是准备在假期里去做买卖吗？”
　　“……是啊，所以想先去摸摸市场。”
　　“那问我就算是问对人了。”
　　“别吹，好好地和叶老师说话。”
　　佟小军似乎很听妹子的话，点头说道：“叶老师，想赚钱只有做黑市买卖。”
　　“唔，黑市？像我这样的可以做点什么？”
　　“您呐？贩假烟合适。”
　　呃？我看上去像贩假烟的？叶之然有些郁闷。
　　“为什么？”
　　佟小军开始传授经验了：“叶老师，您别小看贩假烟，您想想，每包烟加上三毛钱，一条就可以赚三元，您在这里拿了烟，就去香烟店里售卖，一天售出200条就是600元，这是妥妥的收入。要是拿好烟，像中华啊、西湖啊之类，每包烟可以加一两元，这个利润就大了。一天赚几千元都没问题。”
　　叶之然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怀疑地问：“这个假烟能卖得出去？”
　　“怎么卖不出去？价格卖得不到正品的一半，烟丝质量又不差的，要面子的人买假烟抽的多了去。”
　　“你是说，他们明知是假烟也买来抽？”
　　“呵，叶老师，你别看中华等香烟价格老贵老贵的，其实成本很低，卖得贵一是卖品牌，二是税收厉害。其实，咱这里的假烟质量不差多少，抽烟的人看到价格便宜一半多，又实惠又有面子，干吗不买？有需求就有市场嘛。”
　　“唔，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假烟是自产自销的？这个不怕政府来查吗？”
　　“叶老师，你是自己人我才和你说说，为什么别的地方没有假烟生意，而下房镇这么红火？就是因为这里是两省交界地带。生产假烟的那个村子，村东头是长江省的地界，村西头是贵云省的地界，长江省来人查他们就躲到村西，贵云省来查就躲到村东，实在不行就躲进山里，出不了事。”
　　“那下房镇交易的时候也没人管？”
　　“呵，那帮瘟生？只知道收钱。”
　　叶之然装出为难的样子，说道：“贩假烟虽然赚钱，但有点黑道的感觉……”
　　“呃？这怎么是黑道？又不是让你去贩……那个，贩假烟就是被人抓住了也没关系，最多就是没收嘛。”
　　这样到了佟碧荷的家，下车后，叶之然大为吃惊。
　　“佟碧荷，这是你的家？”
　　佟碧荷唯有到家的一刻才笑得欢畅，说道：“叶老师，你们三位请家里坐吧，天已经晚了，就在家里吃晚饭。”
　　下房镇其实不大，看小镇规模，顶多就是三四千人。佟碧荷的家位于小镇的东南，是买了镇上的土地自己盖的那种。正房四开间三层楼房，后房四开间二层楼房，外墙壁贴了灰色的面砖，屋顶是红色琉璃瓦，正房和后房之间应该是天井，两边砌了高墙。再看看附近的房子，明显低了一个档次。
　　“呵！你家怎么像土财主啊？房子盖这么高？”
　　佟碧荷抿嘴而笑，那个女孩子一只胳膊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夕阳西下，单薄的身体被晚风吹动薄衫，有些楚楚可怜，说道：“哪里啊？我爸我妈我哥都是做小生意的，你别看不起。”
　　在屋门口喊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先是走出一个中年女子，四五十岁样子，看上去人很精明，惊讶地问：“阿荷，你的手怎么了？”
　　转过脸诧异地看着叶之然等人。
　　佟小军说道：“妈，妹子被车撞，撞车的人驾车逃了，是这三位老师送妹子去医院的，医药费都是他们付的。”
　　这时候佟碧荷的父亲也已经走了出来，听到佟小军的话，阴霾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容，说道：“啊，这样啊？那真要谢谢三位老师了，请屋里坐吧。”
　　“是啊，是啊，请进吧。”
　　这家人家的客厅装潢得颇为大气，红黑相间的地砖，一张八仙桌放在窗口，四边八张太师椅。
　　进了屋，佟小军父子两人请他们在八仙桌前入座，泡上茶。佟碧荷则被母亲拉进里屋，大约是盘问详情。
　　不一会，佟碧荷出来说道：“叶老师，天已经晚了，你们要是没啥急事，就在我家吃饭吧。”
　　“是啊，是啊，吃了饭再走。”佟碧荷的父亲也开口说道。
　　“唔……这个，有些不大妥当吧？”
　　“叶老师，你别看不起我们小地方的人，你帮了我家小荷大忙，吃顿饭就啥可推辞的？”佟碧荷的母亲出来留客。
　　“呵呵，那就叨唠了。”
　　佟碧荷开心地笑道：“叶老师，应该的，您不要客气。”
　　这幢正房的客厅间有前后门，前门是正门，两扇大木门正面包了不锈钢；后门则通往天井，佟小军去后房的时候，叶之然看到天井里浇了水门汀，中间有一口水井，还养了一只大狼狗。


第786节 糗事
　　江南的农家，房屋结构都差不多的布局，区别就在房子的大小及装潢的好坏。佟家虽然将房子建在镇上，但布局还是很传统。整套房有三个门可进出，正房的大门，后房北边的小门，然后是天井的侧门。
　　佟家的天井面积很大，佟小军从客厅去后院的时候，叶之然从门缝里看到天井里养了一只大狼狗。
　　呃？偏僻的小镇上养狗的人家应该很多，不过养这么大的狼狗却不多见……再想想佟家看起来挺富裕，也就释然。
　　叶之然和他们喝了一会茶，就到了开饭时间。
　　依然在这张八仙桌上，佟碧荷的母亲一盘一盘的菜端上来。一只手吊在脖子上的佟碧荷特别热情，不断劝客人吃菜。她的父母看上去也很客气。
　　吃完饭，临走之前，佟碧荷又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叶之然，顺便问叶之然在哪所学校任教。叶之然只得告诉她，自己已经调换工作岗位了，目前在政府部门工作。
　　离开佟碧荷的家，三人向停在二十米开外的车子走去。
　　因为佟碧荷家附近的那条路在重新浇水门汀路面，车子开不进来，停在小区外的马路上。走过二户人家，叶之然感觉有些尿急。
　　在这样的小镇，公共厕所极少，再说男人接手，没多少讲究。
　　叶之然说道：“你们先走，我小便。”
　　走到第三户人家的弄堂口解手。
　　那个小区都是当地人买下宅基后自己建造的小楼，相邻两户人家的房屋之间有条弄堂，一米多宽的样子。
　　叶之然走进弄堂，就在弄堂口子对着墙壁小便。进行到一半，突然感觉腰部有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自己，一个女声喝道：“老实点，别动。”
　　姓曹的！小便到一半呢，吓得缩了回去。
　　叶之然吃不透背后是什么人，人在未知的情况下，多多少少总有些害怕，他赶紧把小叶之然塞进裤裆。
　　后面的女子冷冷喝道：“叫你别动，你还动？”
　　叶之然一阵腹诽，难道不动任小弟弟留在外面？姓曹的！该不会是色狼吧？
　　不由地问一句：“你是谁？”
　　“警察！老实点，向前走一步，把双手举高，贴在墙壁上，我要进行搜查，快！”
　　腰间硬梆梆的东西顶了顶他，叶之然尽管心中不断叫屈，可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只得将双手举了起来，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警察有你这样胡来的吗？我犯什么事了？”
　　“自己去那户人家做什么事还不清楚？别动！”
　　伸手在叶之然的腰部摸了摸，没摸到什么东西，身后的女子又喝一声：“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叶之然看到了那个女子。
　　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月光皎洁，这么近的距离双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喝！长得还很清秀！”她这么调侃了一句。
　　叶之然又有一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不过终于看清了情况。
　　女子穿着便衣，此时已经离开他一米左右，手里一支手枪对准他。再看她的长相……呵！可以啊！虽然脸色冷冰冰的，但眉目秀丽，身材有点像赵捷，腿很长，腰细，胸部很有料……
　　见到叶之然的目光从她的腿部到胸部扫视，女警眉毛一竖，低声喝道：“老实点，把鞋子脱下来，放到这里。”一只手持枪对准他，一只手指了指两人之间居中的位置。
　　“啊？为什么？我不会跑的。”
　　“少废话，叫你脱就脱。”
　　“嗯？你这是在执行什么任务？能出示一下你的证件吗？”
　　女警显然为叶之然的镇定和气度感到吃惊，于是仔细地打量了叶之然一眼，看到叶之然裤子上的小门还开着，拉链都没有拉起，门口还有些水渍，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她在用枪顶住叶之然腰的时候，叶之然在做什么事心里自然一清二楚，也想象得到把叶之然撒到一半的尿吓回去的结果。这时候看了看这张坦然而有些气势的脸，心里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要知道，叶之然当了十多年的官，身上已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官气，女警显然能感觉他的不同。
　　不过，这女警看上去柔弱，性格脾气却像女汉子……
　　“别废话，把鞋子脱下来，检查之后，如果没问题就可以放你走了。”
　　姓曹的！刚才把自己的半泡尿吓了回去，现在又要脱鞋检查，叶之然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女警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队长，队长，这三个人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我们已经检查过这边两人的证件了，没问题。”
　　呃？她还是个队长？什么队？刑警队？
　　女警眉毛一扬，问：“你在市政府工作？”
　　“不错，你呢？云鹤县公安局的？”
　　“不，我市局的。”女警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看叶之然，问：“能让我看看你的证件？”
　　“既然你是警察，在执行公务，应该是你先出示证件。”
　　女警脸色又有些不善，说道：“我这是特殊任务，你要看我的证件只能跟我回局里看……市政府的？去他们家做什么？”
　　看来这女警是在监视佟家，莫非佟家是假烟生产商，被公安局盯上了？看他家的富裕程度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之然犯不着为了一张证件和她较劲，说道：“他家的女孩子今天路上被车撞了，我们是送她回来的。”
　　“哦，原来这样。”女警这才有些相信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说道：“那就是一场误会了，对不起，你可以走了。”
　　“啪”地敬了个礼，算是道歉。
　　“……”
　　这次遭遇有点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叶之然无奈地摇摇头，挥挥手说道：“你先走吧，我事没办完。”
　　“呃？办什么事？”
　　姓曹的！还有半泡尿没撒啊！
　　叶之然生气地说道：“怎么？还想看我撒尿？”
　　“啊？”女警醒悟，随即脸红，继而有些怒，只得仓皇败退。
　　走出弄堂口时，宋城和刘大成返身找了过来。
　　“市长，您没事吧？”
　　“……没事，会有什么事？”在宋城和刘大成面前，叶之然自然不能把半泡尿吓回去的糗事说给他们听。


第787节 拜访人大主任
　　回到车上，宋城向叶之然汇报了刚才的经过，原来，他们和叶之然分开之后，只走出五六米，就遇到两个便衣警察，拦住他俩检查身份证，宋城把身份证和工作证一起交给对方看，两个便衣警察见他们两人是市政府工作人员，倒没有什么为难，询问了一下他们为何去佟家，听了宋城的介绍，感觉有些误会，便通过对讲机告诉他们的队长。
　　糗了！
　　叶之然一对比自己和他们两人的遭遇，对那个“冷美人”女警有种牙根痒痒的感觉……姓曹的！被一个女警察恶搞了一阵，真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甚至怀疑这个女警别有目的，胡乱找个借口来恶心他，佟家会有什么问题？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可是，也没理由故意找他的茬啊？
　　第二天，回到丽峰市，省报新闻部笔名为“耕耘”的著名记者来采访他。
　　……在长江省，叶之然是个明星人物，他到水门县工作，新闻记者就会跟踪到水门县采访；他到绍安市任职，新闻记者就对绍安产生浓厚的兴趣。
　　想想也是。
　　叶之然就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官员。
　　在水门县，他搞的特色观光农业以及干部任前公示制度极具社会价值及新闻价值；而到绍安市工作不久，他全力推动的软件产业园项目，甚至惊动了国务院和总参高层领导。
　　这次，叶之然到丽峰市担任市长职务，新闻媒体上对丽峰市的报道就多了起来。
　　这个姓张的记者，曾经多次报导绍安软件产业园的发展历程，和叶之然很熟悉。
　　“张记者，你来的时间不大好，我到丽峰市任职没几天，对这里的情况还没有摸透，不瞒你说，我在市政府呆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个小时，一直在郊区调研。”
　　“叶市长，您的情况我有所了解，苗主任也和他谈过，所以，这次采访将不发专稿。苗主任的意思，您是长江省官场的标志性人物，解剖您的每一步成长历程，总结经验教训，提供给高层决策领导，意义特别重大。”
　　苗树杰早在七八年前就和叶之然说过类似的话，准备跟踪叶之然的官场轨迹，进行深入研究，写一篇干部成长方面理论研究大文章，显然，张记者也是苗主任组织的写作班子成员。
　　叶之然其实有些为难的。在离开省城去丽峰市任职之前，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就告诫过他：“你到丽峰市任职之后，务必韬光养晦，如果风头太劲就自讨苦吃了。”
　　叶之然自然能体会到枫寒轩的深意。
　　这次他到丽峰市出任市委副书记兼市长，是长江省委各方力量博弈的结果。省政府一把手对他可是相当不满的，所以，他到丽峰市工作之后只能发挥老黄牛精神，勤恳做事，不出风头，免得句家惦记。
　　叶之然便说道：“我把这几天的调研情况和你说一说，但是，这些内容切勿见报，我到丽峰市是来埋头苦干的，名字在媒体上出现的越少越好，请你和苗主任务必谅解。”
　　张记者点头说道：“请放心吧，省报新闻部同仁对您都很佩服，大家一致认为您是长江省勇于任事、善于任事的优秀领导干部，不会做不利于您成长的事情。”
　　和张记者谈了大约一个小时，等记者离开办公室，叶之然细细考虑了一下到丽峰市后的所见所闻，并且将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内容和李嘉欣、徐如龙对丽峰市的情况介绍进行印证。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大问题，来丽峰市一周多时间了，他尚未和人大主任刘百强进行沟通。
　　想到徐如龙介绍说刘百强在丽峰市根深叶茂，势力雄厚，叶之然感觉有些失误了！自己这个市长还带了个“代”字呢，虽然说刘百强不至于在人大选举中给他出难题，但人前背后说他几句不好听的话，对他的声誉也会造成打击。
　　叶之然将宋城叫进来，问：“人大刘主任家庭住址有吗？你联系一下，我晚上去他家登门拜访。”
　　改革开放之后，人大的地位和作用日益提升，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人大主任级别和地方党政一把手相同，丽峰市人大主任刘百强也是正厅级干部。
　　在很多地方，为了加强党对人大的领导作用，人大主任均由市委书记兼任，丽峰市的人大主任和市委书记分设，可能也是为了平衡。
　　晚上，在刘百强家。
　　叶之然进门就客气地说道：“刘主任，我先要向您检讨，到丽峰市任职已经一周多了，今天才来看望您老。”
　　名义上，市长是由人大选举产生的，人大主任位置在市长之上，但在实际政治生活中，市长的作用和权限均远远高于人大主任，所以，刘百强也不摆架子，站起身热情地邀请叶之然在沙发上入座。
　　第一句话，叶之然依然致歉：“刘主任，这么晚才来倾听您对丽峰市政府的指导意见，我有些失职啊。”
　　刘百强已经六十二岁，有生之年的政治生命越来越短，因此他格外珍惜生命中最后一段发光发热的时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叶市长，你的情况我很清楚，到丽峰市任职之后一直在各地调研，除了上次开常委会，今天还是第一天在市政府上班吧？第一天上班就到我这里来，说明叶市长很重视我啊，让我有些惭愧。”
　　“刘主任客气了。我呢，初到丽峰市任职，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这些天虽然走了一些地方，但很多情况仍感觉模糊，特别是市里和各区县的领导干部，今天来，主要是想请刘主任给我介绍一下丽峰市管员的大致情况。”
　　刘百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叶市长是做实事的人，你的情况我大致清楚。这次到丽峰市来任职，表面看起来是升了一级，但实际上……恐怕会伤筋动骨，有陷入深渊的可能性。”
　　叶之然点了点头，声色不露地说道：“请刘主任指点迷津。”
　　“哈哈，谈不上指点。”刘百强摇摇手，叹息一声：“余书记今非昔比啊，而且身边有高参。我听说，省委省政府对他提交的那份‘大力发展旅游业，带动丽峰市经济面貌大转变’的报告很赞赏，认为丽峰市委的战略思想明确，思路清晰，利用三种方式筹集开发旅游项目资金的设想既充满改革思想，又贴近现实，体现了丽峰市委很高明的经济发展理念。”
　　下午，叶之然已经接到枫寒轩打来的电话，问这份报告怎么回事？叶之然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枫寒轩只能在心里骂余万里无耻，但说出口的时候就换了一种方式：“叶市长，你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如果你找来了资金，领导旅游项目的开发，客观事实总是抹杀不掉的。”
　　“寒轩部长请放心，我事先已经对丽峰市的复杂局面有心理准备，开发、发展旅游产业，得益的主体是丽峰市人民，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现在听刘百强主任提及此事，知道他已经了解这件事的始末，叶之然摇了摇头说道：“刘主任，不管怎样，大力发展旅游产业，造福的是丽峰市人民群众，市政府一定会克服困难，坚定地推动这个项目向前发展。丽峰市人口数量少，旅游收入大幅增加之后，将直接改善当地群众的生活水准。其他的事，我可以将它们摆在边上。”
　　刘百强欣慰地点头，说道：“这就对了！省委安排你到丽峰市任职，这是丽峰市百姓之福啊，呵呵！我给你介绍一下丽峰市各级领导的概况。”
　　叶之然立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诚恳地说道：“请刘主任详细介绍，知道了这些人的长处和缺点，对我以后更好地开展工作大有好处。”
　　“认真说起来，叶市长，你的前任市长徐如龙也是有能力的领导干部。发展旅游产业最有效这一点，他也早看到了。但是，丽峰市穷，市财政根本支撑不起这个大项目、大投资。说到底，不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包装、挖掘旅游资源，实在是受困于资金。手里没有钱，再好的方案也做不起来……你就不同了，既有融资能力又有完整的思想，市委余书记就是看明白了这点，才抢在市政府前面把情况汇报给省委省政府……至于丽峰市的干部情况，我给你介绍介绍……”
　　刘百强逐个介绍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情况，又将各区县的基本情况和主要领导向叶之然介绍了一遍。
　　“市旅游局常务副局长李崇光是个能做事的干部，而且心底无私，可以放手使用；金云县县长武志明操守很好，也是可以做实事的领导干部，对说惯了假话、空话的领导比较反感，所以，我估计你们两个对得上脾气，可以用用；市公安局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


第788节 市公安局长尾大不掉
　　人大主任刘百强说到市公安局的情况时，沉吟着用“有些复杂”来形容，叶之然心中就有些疑惑。
　　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允原是丽峰市检察院的干部，以前很讨刘百强的欢心，刘百强不遗余力地推他上位，先调到市公安局任副局长，后任局长、市政法委书记。王允此人能力比较强，调到市公安局后很快就立稳脚跟，经过这些年苦心经营，如今的公安局已被他打造得像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有了这些底气，王允在市委的声势大涨，对于刘百强这种退居二线的领导自然而然地慢慢冷淡下来，刘百强不免有些感慨。
　　不过，叶之然此前没有听说过公安局系统存在什么问题，所以，不由地问了一声：“刘主任，您是说市公安局内部存在问题？”
　　“公安局这个口子最近两三年来，干部从上到下几乎都换了一遍，如今几乎成了铁板一块。”刘百强靠在沙发上，缓缓说道：“一个领导如果在某一个口子或某一系统权力过于集中，没有有效的约束，就容易发生问题，这样的例子可以找到许多。”
　　“……刘主任，我市的缉毒禁毒工作形势怎样？”
　　刘百强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笑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呐，叶市长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实质。丽峰市社会治安情况总体良好，但禁毒工作形势严峻。王局长上任以来，其他方面掌控得都不错，但是毒品交易比以前更加猖獗，不得不让人感到非常……可惜。”
　　这个问题，上次李嘉欣也提及过，不过嘉欣市长对公安局系统的情况不熟悉，只是泛泛地提醒他注意，如今再次从刘百强口中听到这个问题，叶之然不由地加倍重视起来，问道：“禁毒形势严峻，主要是那些原因造成的？”
　　“客观上，近几年来吸毒人数有所增加，市场需求在扩大；主观上，公安局禁毒工作不力也是个原因。我最担心的是，公安系统成为某个人的家天下，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倾向，市委市政府必须对此引起足够的重视，改变这种状况。”
　　刘百强说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要调整公安局领导班子的组成人选。理论上，公安局副局长的任免权在丽峰市委，局长如果没有高配为市委常委或副市长，丽峰市委也可以任免。
　　叶之然听刘百强态度坚决地提出调整公安局领导班子，心里的疑惑不是没有，初次见面……特别是听说刘百强对王允的跋扈又有些不满……他就这样直言不讳地谈及这样敏感的人事问题，有没有其他动机？
　　但叶之然听刘百强提及公安局领导班子经过王允苦心经营已经铁板一块，有脱离市委市政府掌控，成为王允的家天下时，心中也是大为震动。
　　从这一个角度来说，不管刘百强动机如何，能这样直接地提醒市政府的一把手，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
　　至少说明人大主任刘百强正气浩然。
　　叶之然动容地说道：“刘主任，要是丽峰市所有干部都有您这样的正气，我就不愁丽峰市的工作搞不上去，谢谢，太感谢了！”
　　刘百强轻嘘一口气，也有些激动，说道：“叶市长，不瞒你说，这个情况我和余书记也谈过，他的反应和你大为不同。”
　　叶之然探头看刘百强一眼，问道：“余书记什么意见？”
　　“呵呵！余书记考虑的侧重点不同，他恐怕担心的不是王允尾大不掉，公安局战斗力会降低，而是在考虑怎样和他交换利益，取得他的支持吧。”
　　叶之然又有些惊讶，刘百强何以对初见面的余万里怀有这样大的敌意？话里话外，对余万里持有排斥心理，而对他怀有支持之意相当明显。
　　刘百强大约猜得到叶之然的心理，坦然说道：“叶市长，我老了，政治生命即将结束，不需要再患得患失于个人利益……屈指算来，1982年我从省城调到丽峰市工作，到今天已经满二十个年头。对丽峰市，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这几年来，丽峰市党政一把手调动频繁，但真正实心为百姓做事的，少之又少。你一到丽峰市，就能深入民间，提出发展丽峰市经济的办法，让我这个即将退出官场的老者眼前一亮……叶市长，你的情况我略知一二，也知道你和余书记之间有过节，但是，作为党的高级干部，不管别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抛开个人成见，全身心地投入到丽峰市经济建设中……我虽然已经半退，但在丽峰市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影响力，如果能为你挡风遮雨，让你腾出精力去搞建设，我是可以尽一个老同志最大努力的。”
　　叶之然完全没想到到刘百强家里作礼节性的拜访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和刘百强之间，已经不能用“一见如故”、“一见倾心”之类的词来形容，深深叹息道：“刘主任，这大概就是一种缘分吧，或者说是一种强烈的道义感、责任感让我们彼此间能这么快就交心。请您放心吧，即使在丽峰市遭遇政治生命的滑铁卢，我也不会改变到这里来的初衷。如果担任一个市长，还不能为市民谋利益，谋发展，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好！好！”刘百强深深点头，和叶之然简短的交流，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可能是自己快要完全退休了，感到一种时间上的紧迫感，因此他能开诚布公地和叶之然作深入交流。但是，一老一少能交心到这个程度，是他自己事先也没有想到的。
　　他因此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堵在心头，让他感觉豪情勃发，不由地想到曹操的那首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一时间难以自禁。
　　刘百强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叶之然的手，说道：“叶市长，你只管大胆地去做，我愿意燃烧最后的理想，和你一起为丽峰市的发展奉献全部热情和力量。”


第789节 收获
　　这天晚上和刘百强的谈话，时间虽然不长，却同时震撼了叶之然和刘百强两人……这个结果，老实说，他们两个事先都没有料到。
　　官场中的人大多说话留一半，甚至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两码事。论城府，叶之然也算已经很深了，至于六十出头的刘百强更是深达几重院落外加拐个弯，然而，他们两个偏偏一见面就聊得这么深刻，以致到了后来，两人心头都豪情满怀——一如年轻人憧憬着想去做某件大事前的心理状态。
　　回家路上，叶之然感觉自己多了几分底气，虽然尚不能和余万里分庭抗礼，但有刘百强、李嘉欣的鼎力支持，至少不是孤军奋战了。
　　他以前最担心的就是到了丽峰市后什么事都做不了，底下没有帮手，上面又有人否决他的决策……如今的局面，虽然在常委会上处于相对弱势，但在市政府这边，他已经有一定的把握去推动工作的正常开展。
　　这就好，只要能做事，成绩被人抢去了也没关系。
　　回到家中，张念悦和黄瑜雯两人正撅起屁股伏在茶几上看冲洗出来的照片，见叶之然回来，同时回过脸来灿烂地一笑。
　　“木头，快来看看，你最喜欢哪张照片？”
　　“呵，你们两个还真有几分搞艺术的劲头。”
　　“呸！什么叫几分？我们就是热爱艺术的说。”
　　这样，他在沙发上入座，一方面是和刘百强谈话以后心境特好；另一方面，念悦和瑜雯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俨然有以他为中心的态势，让他又有些洋洋自得。所以，还没看照片，先奉承一句：“也是啊！有瑜雯这样的大画家作指导，我家念悦摄影技法突飞猛进，国内摄影界应该很快占据一席之地。”
　　“别贫嘴，快看快看，把好的挑选出来，下次瑜雯开画展的时候，我要去参展的。”
　　见张念悦正在兴头上，叶之然不敢有丝毫忤逆，也趴在茶几上仔细翻看起来……问题来了，茶几本就不高，三人这样趴着看照片，张念悦和黄瑜雯的小翘臀就高高地翘着，还扭来扭去的，让叶之然有些走神……张念悦见他有些心神不宁，呵斥道：“木头，你眼珠子乱转，在看什么啊？”
　　“唔，你们两个美女翘着屁股在我旁边扭来扭去的，明显比照片更有吸引力嘛。”
　　张念悦鼻子一皱，说道：“瑜雯，掐他。”
　　黄瑜雯这段时间和张念悦混在一起，有逐渐被她发展为死党的趋势，闻言果然高高举起手臂，还微微后仰。
　　曲线柔和。
　　“瑜雯，你这是打排球的发球动作吗？”
　　黄瑜雯瞬间破功，“嗤”地笑出声，道：“枫哥，你好坏！”
　　叶之然伸手把她拉过来，说道：“一起看看，念悦的摄影有无长进。”
　　黄瑜雯温顺地靠在他的身边，蹲下身体，和他一起翻看照片。
　　张念悦见黄瑜雯三言两语就被叶之然忽悠了过去，假装不满地说道：“木头，你倒好，两大美女围绕身边，左拥右抱的。”
　　叶之然瞪大眼睛，委屈地问：“有吗？”
　　“瑜雯，你给他抱抱，免得木头感觉我在污蔑他。”
　　黄瑜雯脸皮薄，彷佛念悦说了这句话之后，叶之然真的会抱她一样……呃，这个说法不准确，如果真的抱她，她也就不会这样夸张地跳开了……嘴里说道：“念悦姐，你们两个秀恩爱，别把我也带上。”
　　叶之然不由地笑出声来。
　　一贯清纯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黄瑜雯居然会说出“秀恩爱”这样的词，说明最近一段时间真的被念悦影响过去了，不过，在叶之然看来，这是好事。
　　张念悦拿黄瑜雯取笑：“呵，瑜雯，你怕什么羞啊？别跑别跑，我早已想明白了，以后就我们三个人过日子了，木头忙的时候，我们两人结伴，还可以一起去搞搞创作，办展览之类的，多充实？”
　　呃？叶之然不由地抬眼看了看黄瑜雯，黄瑜雯也正把视线射过来看他，两人目光这么一碰，黄瑜雯面红耳赤，逃进里间，说道：“念悦姐，你就是会欺负我。”
　　张念悦怎么不知道黄瑜雯的心思？久为人妻的她对黄瑜雯的儿女心态其实有一点羡慕，会让她想起初恋时的那种微妙感觉，不过这时候她在羡慕的同时，其实是有一点点恶作剧念头的。
　　嘻嘻哈哈地追了进去，把黄瑜雯拉出来，说道：“跑什么啊？又没有外人。就是让你的枫哥沾点小便宜也没啥的。”把她拉到叶之然身边，说道：“别闹了，快快看照片。”
　　其实都是她在闹。
　　叶之然摇摇头，说道：“念悦，这张照片哪里拍的？景色不错啊。”
　　张念悦过来看，说道：“木头，这是丽峰市区东南的雨露山啊，瑜雯还画了一幅画呢，和我取的镜头一样，瑜雯，你拿给木头看看。”
　　黄瑜雯从房间里拿出一副画，在茶几上展开一部分。叶之然接过来一看，赞道：“你们姐妹两个真的心有灵犀啊，一幅画、一张照片取的同样的角度，一个把山画活了，一个把山拍活了，眼光真正不错。”
　　得到表扬，两个女子都神采飞扬，张念悦笑道：“木头能看出这里面的好，眼光也算不错。”
　　“哈！我们三人这样子互相吹捧，是不是有点肉麻？唔，瑜雯，你说呢？”
　　黄瑜雯正在臭美呢，笑道：“哪有啊？我觉得我和念悦创作的画和照片都很不错，下次画展的时候，我要把这幅画和这张照片放在一处。”
　　“那是我沾了你的光了。”
　　叶之然拉张念悦的手，让她在身边蹲下，摸了摸她的长发，说道：“念悦，你是搞摄影创作的，走的路和瑜雯不同，办摄影展不过是提高知名度，将来要往出版的道路走的，等满意的摄影作品多了，出一本画册，配点文字，呵呵，做作家了。”
　　“啊？你是说出书？图片书？”
　　“对啊！将来家里一个画家一个摄影家兼作家，呵呵，我的地位就没了。”
　　张念悦“啪”地亲了他一口，说道：“木头，这次你立了一功了，我多了一个奋斗的目标，真好。”
　　停了停，却有些忧郁，说道：“可是出这样的书赚不了钱的，还不如瑜雯的一张画值钱。”
　　“唔？你要钱做什么？”
　　张念悦笑道：“也是，赚钱是你们的事，我以后只管用钱。瑜雯，你可别舍不得啊！”
　　黄瑜雯对钱也是个没概念的人，闻言说道：“念悦姐，要不，我以后把钱都交给你管理？”
　　叶之然听着听着感觉有些怪异。
　　怎么回事？这两人随口说着将来的打算，怎么真的像要长期生活在一起的样子？张念悦的那个设想不是早被现实击碎了吗？莫非两人前一段日子在省城的时候又达成了什么共识？
　　叶之然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沉吟不语。
　　张念悦蹲在地上，脚有些酸了，站起身踢踢腿，见叶之然左顾右盼的，踢踢他，说道：“怎么了？又在动什么坏念头？”
　　黄瑜雯担心念悦说到她头上，也站起身，揉揉有些酸麻的肌肉，说道：“念悦姐，你和枫哥再看一会相片吧，我有些乏了，去睡。”
　　张念悦走过去搂住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几句话，黄瑜雯“啊”地一声，飞快逃走。
　　叶之然看着两个身边最亲近的女子嬉笑打闹的样子，心里其实有一点欣慰，作为男人，他当然也想过兼收并蓄的美事，不过，那也是想想而已，现实中这样做就有些离经叛道，而且有破坏婚姻法的嫌疑。
　　张念悦过来，笑道：“木头，你没福气，你这个……呃，小老婆很会害羞，我才说了半句她就落荒而逃了。怎么样？我贤惠吧？”
　　叶之然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说道：“你就会胡扯，我把瑜雯当做妹妹呢。”
　　“是啊，是啊，可以上床的那种妹妹。”
　　“啊？你这妮子，最近哪根筋搭错了？说话这么离谱，来，我给你治治。”将张念悦抱起来就走。
　　张念悦躺在怀里，说道：“其实呢，你们顾忌太多了，爷爷这边，爸妈这边都不需要考虑，得到我的首肯，他们最多短期内就是有些不满意罢了。瑜雯的父母这边，也没啥可担心的，等瑜雯生了孩子，他们没准还挺高兴。”
　　“你以为我们生活在远古时期啊？想怎么就怎么？”
　　“哼！现在的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别跟我说这套，现实就是这样的嘛！再说，我只同意你娶瑜雯，又不同意你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
　　正说着话，猛听得黄瑜雯惊叫一声，只穿着内衣短裤逃了出来。
　　叶之然迅速将念悦的双脚放到地上，问道：“瑜雯，怎么回事？”说话之间，他已经来到黄瑜雯身边。
　　“床上有，有一只大蟑螂，恶心死了。”
　　叶之然揪着的心顿时放下，摇头说道：“一只蟑螂，至于这样吗？穿这么点衣服就逃了出来。”趁机看了看她的身体。
　　黄瑜雯一闪，躲到张念悦身后。
　　叶之然感觉有些好笑，推开门，果然看见一只大约是受了伤的蟑螂在黄瑜雯的床上慢慢爬，已经飞不动了。他随手拿起一张餐巾纸，把蟑螂捏死后丢到窗外。
　　出来后对黄瑜雯说道：“好啦，我把它打死后扔到窗外了。”
　　黄瑜雯在念悦身后露出半个头，说道：“枫哥，我今晚和念悦两个人睡，你就睡我的房间吧。”
　　眼睁睁看着两个秀色可餐的女子进了主卧室，砰地将门关上。
　　姓曹的！叶之然有种将天下的蟑螂全部斩草除根的冲动。


第790节 市政府办公会议上的挑衅行为
　　这天上午九点，叶之然参加到丽峰市任职之后的第一次市政府办公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包括市长叶之然、常务副市长李嘉欣、副市长乔中卫、吴大友、张骏、姚仲祥以及市政府秘书长沈荣七人，会议的主要议题是丽峰市近三年发展规划。
　　叶之然到丽峰市任职时间虽然已经超过一周，但大部分时间都在郊县调研，正儿八经在市政府办公的时间极少，昨天算是完整的一天，其余的最多只是到办公室处理一下急件，而将常务工作全部委托给李嘉欣。所以，和这四位副市长只在到丽峰市任职的第一天见过面，相互握过手而已。
　　算准时间，叶之然不早不晚走进会议室。
　　官场是个特别讲究秩序的场合。为了表示尊重上级领导，不耽误上级领导的时间，一般像开会、吃饭等活动，下级干部总是自觉地先到一步。叶之然虽然在思想上不在意这种细节，但他也明白，如果自己到的太早，反而让晚到的干部不自在，那么他们下次会到得更早。所以，成为正职以后，他一般都算准时间进入会议室。
　　李嘉欣和其他四位副市长、沈荣都已经等候在会议室。
　　叶之然走进会议室后，笑着说道：“各位领导，今天是我第一次主持市政府办公会议，我们大家先握一握手，还望我们今后能一起为建设好、发展好丽峰市齐心合力，勤勉工作。”
　　“哈哈，应该的。”
　　“叶市长客气了。”
　　逐一握手，寒暄了几句。
　　然后，叶之然回到椭圆形会议桌的中间位置坐定，说道：“各位领导，今天我们主要讨论丽峰市的三年工作规划，等会请大家畅所欲言。”
　　正常情况下，地市级领导的任期是五年。上次换届选举时，叶之然被省委任命为绍安市委常委，并提名他为绍安市常务副市长。这样算起来，他已经在绍安任职两年半，这次调到丽峰市，还有两年半的市长任期。所以，他说的三年工作规划如果满打满算，其实只有二年半时间。
　　沈荣将叶之然的规划纲要发给每个副市长。
　　“……大家知道，丽峰市情况比较特殊，是个多民族地区，面积一万七千九百多平方公里，在长江省十一个地级市中排名第一；人口二百五十万，属于全省人口数量最少的地区之一。主要特点，一是山地面积特别大，二是工业基础比较薄弱，这是制约丽峰市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这段时间，我去了景泥、金云、云鹤等县调研，发现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旅游资源非常丰富，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秘书长发到大家手里的这份规划纲要是我的初步整理出来的想法，起抛砖引玉的作用，大家可以充分发表自己的想法。”
　　叶之然简单讲述了开发旅游资源，做大做强旅游产业的前景和可行性分析，接着说道：“前几天市委召开常委会，讨论了丽峰市的经济发展问题，大力发展旅游产业已经有了基本共识。”
　　等叶之然发言结束，副市长姚仲祥抢在李嘉欣前面说道：“叶市长说得对。前天万里书记找我谈话，也谈到了这个问题。万里书记决心很大，认为丽峰市发展旅游产业适逢其时。首先，改革开放之后，国民收入稳步提高，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其次，国家执行每周四十小时工作制后，人民群众的休假时间明显增多。万里书记指出，这几年来，全国的旅游经济产业快速增长。所以，在丽峰市发展旅游产业思路非常正确，我个人对市委的英明决策持相当肯定的态度，一定会全力抓好旅游产业这一块工作。”
　　这段话说完，其余几位副市长都是一愣，不禁深深看了姚仲祥一眼。
　　叶市长刚刚将他把自己的想法拿出来供大家讨论，姚市长立马把开发旅游资源，做大旅游产业的思想说成是万里书记的发明创造。
　　呵呵！
　　官场本来就没有多少秘密。新一届市委班子的第一次市委常委会结束之后，常委会的内容几乎尽人皆知。余万里和叶之然在常委会上的轻微碰撞，看起来是叶之然的思想占了主导，但实际上，余万里一份报告递到省委，结果早已改写。官场之中这类事见得太多了，大家也不多说什么，毕竟谁的实力雄厚谁说的话就管用。万里书记不仅底下追随者多，而且职位摆在那里，凡是市委会议上产生的任何决定，归结于市委领导，最后归结于万里书记都不算出格。
　　但是，万里书记向上级报告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姚市长这样赤裸裸地在叶之然主持的第一次办公会议上讲这话，还是让他们有些吃惊。
　　他不是那种不成熟的干部啊！
　　而且，姚市长想上进、求进步的心他们都知道，当官的人谁不想进步？但他这样充当万里书记的先锋，在市政府办公会议上宣之于口。摆明了是要和叶市长打对台，莫非出于万里书记的暗示？还是他自己急于表明这样一种态度？
　　……里面应该有玄机。
　　不仅他们几人吃惊，李嘉欣吃惊，叶之然也感到吃惊。
　　昨天宋城向他报告，余书记找姚市长谈话。叶之然已经想到了余万里可能会利用姚仲祥来插手旅游产业大开发项目。因为在原来的市政府工作分工中，旅游这一块的工作是姚仲祥分管的。余万里既然向省委省政府汇报了市委据顶在丽峰市大力发展旅游产业的计划，自然想加强旅游产业的控制，在李嘉欣不配合的情况下，姚仲祥是个合适的人选。
　　但是，姚仲祥在叶之然主持的第一次政府办公会议上姿态摆得这么高，明着捧余万里来打压叶之然，还是让叶之然感到吃惊。
　　怎么办？
　　这可是第一次办公会议，如果不对姚仲祥的挑衅行为作出强烈反击，他的威信就会严重受损，而且，这类消息一开完会就会满城飞，引起的后果就是，很可能将来他的政令出不了市政府办公大楼。
　　姓曹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791节 打脸
　　面对副市长姚仲祥的正面挑战，叶之然不得不和他交锋。
　　叶之然是什么人？当初在水门县工作时，他还可以说是初出茅庐，斗争中还有鲁莽的一面，但后来经过真刀实枪的斗争洗礼，他在政治已经成熟不少；到绍安市工作之后，他的工作方法愈加老道，面对绍安本土势力的围堵，沉稳布局，步步为营，不带半分火气，没有激烈的厮杀、冲突，但如春雨润物一般，慢慢改变了所有干部对他的认识，又逐渐成势，越到后来越水到渠成，成为可以左右绍安市政局的关键人物。
　　……他扫了一眼常务副市长李嘉欣，李嘉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然后，沉稳地开口：“刚才忘了讲一件事，今天的会议还要对副市长的分工作调整……”
　　这句话没说完，姚仲祥脸色顿时大变。
　　他和余万里也许什么都想到了，但想不到叶之然直接就釜底抽薪。
　　他姚仲祥讲这些话不就是因为得到了余万里的支持，以分管旅游工作副市长的身份来对叶之然发起挑战吗？既然他想给叶之然一个下马威，就别怪叶之然的凌厉手段。姓曹的！直接调整你的分管范围，让他和旅游工作彻底隔绝！
　　因为这是临时动议，叶之然的脑子此时已经在高速运转……
　　丽峰市和别的地市不同，一般的地市，除了市长、常务副市长，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排位最前，也最重要，容易出成绩。但是，丽峰市的工业产值很低，不是绝对的经济主体，特别在目前情况下，市委市政府将发展丽峰市经济的希望寄托在大力开发旅游资源，做大做强旅游产业上。旅游这一块的工作立即就变得重要起来，而且，在投入巨资之后，非常容易出成绩。
　　将旅游这一块分工重新调整势在必然，但是由谁分管合适呢？如果把这块工作归到嘉欣市长，叶之然自然是最放心的，但他这时候需要更多地盟友。
　　这样，他很快找到最好的办法，开口说道：“姚市长分管的工作比较多，为了减轻他的工作压力，我建议将旅游工作调整一下，由乔市长分管。”
　　李嘉欣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就向叶之然介绍过乔中卫，称赞他是肯做事、能做事的领导，叶之然当时就判断乔市长应该和李市长比较说得来。选择乔市长来分管旅游工作，不仅他可以放心，嘉欣市长应该也满意。
　　姚仲祥有些急了，说道：“我反对！乔市长的工作比我还要忙，这个调整不合理。”
　　叶之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能者多劳，只能辛苦乔市长了，大家看看有没有不同意见？”
　　姚仲祥是当事人，自己提出反对意见自然没有什么说服力，他看着乔中卫说道：“乔市长，你说句话。”
　　旅游工作本来是无关重要的一块，但现在却成了一块肥肉，乔中卫自然没有推辞的理由，何况他如果提出反对，就走到叶市长的对立面了。他又不是姚仲祥这种孤注一掷的人，叶市长虽然遭到句系干部的打压，但背后的靠山也硬得很，有什么理由去得罪？
　　而姚仲祥不惜得罪叶市长担任市政府内的反对派，不就是看好了旅游这块工作即将出成绩？副厅级干部升正厅可是一大难关，没有巨大的政绩如何能从千军万马中突围？
　　乔市长微笑道：“我分管的工作虽然多了一点，但既然市政府对我如此信任，我只能勉为其难，有叶市长和李市长的正确领导，相信我市的旅游工作会大踏步前进。”
　　叶之然说道：“这样吧，乔市长原来分管的工业园区建设、国企改革这一块工作交给张市长，张市长辛苦一下。”
　　多一块分管的工作，就意味着多一块权力，张骏点头说道：“好，我这边没有问题。”
　　……姚仲祥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被当众打脸的感觉。
　　姓曹的！前几天余万里找他谈话时，信誓旦旦地保证，叶之然没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进入领导小组，并且承诺等旅游工作做出成绩，他就向省委推荐他担任常务副市长。
　　可是结果怎么会这样啊？姚市长哭的心都有了！
　　这个叶市长年纪轻轻，怎么会这样杀伐果断？
　　这边，李嘉欣见叶之然片刻之间就把乔中卫、张骏两人拉了过去，果然深得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窍要，不禁微笑道：“叶市长的这个调整非常合理，乔市长、张市长能力出众，必然能管好这几块工作，我表示支持。”
　　又是一记耳光抽在姚仲祥脸上，姚市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样一来，叶之然、李嘉欣、乔中卫、张骏四人已经表态支持，超过了半数，这个调整方案就生效了。
　　叶之然礼貌性地问道：“吴市长有什么意见？”
　　吴大友年纪最大，官场经验丰富，如果他感觉伸援手拉得起姚仲祥的话，可能还会尝试一下，但这时候局势明朗，姚仲祥已经是条死狗，再怎么拉也拉不起来了，所以很干脆地说道：“我没有意见。”
　　叶之然早料到吴大友的态度，点头说道：“既然这样，这个调整方案就正式通过了。秘书长，今天的会议决议尽快形成文件，即日起生效。”
　　沈荣点头说道：“好！开完会我立即安排下去。”
　　谈论完副市长分工问题，叶之然又将市委市政府决定成立旅游工作领导小组的事情通报了一下，乔中卫既然分管旅游工作，自然也加入进领导小组中。随后，叶之然又谈了谈开发矿产资源的想法，将开发矿产资源归纳为八个字：“有序开发，重视环保。”
　　这个话题又引起了广泛的讨论。除了姚仲祥一副死猪腔，其余几个副市长纷纷献计献策，叶之然从善如流，一一用笔记录下来。
　　乔中卫心情轻松地说道：“叶市长，你在水门县和绍安市任职的时候，对科技工作非常重视，观光旅游农业、软件产业园等等都和科技有关，这次到了丽峰，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灵丹妙药？”
　　“呵呵，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在丽峰市旅游景点开发中，科技特色还是会有所体现的。另外，我正在联系一家蓄电池厂，希望这个厂能搬到丽峰市来。丽峰市虽然科技工作者数量少，熟练工人紧缺，但支撑一家蓄电池厂的能力还是有的。乔市长，你看看，如果蓄电池厂能整体性搬到丽峰市来，在哪里生根最为合适？”
　　“只能在市区，交通便利而且技术工人还可以招聘得到。”
　　叶之然点头道：“蓄电池厂存在污染问题，最好选址在城郊结合部，而且，一定要把好环保关口。”
　　叶之然说的蓄电池厂就是赵捷现金投资、水门县土地入股、丁文涤技术入股的那家蓄电池企业。经过五六年的科研投入，这家蓄电池厂已经形成了量产可反复充电的免维护铅酸蓄电池的能力。现在面临扩大投资创办新厂的问题。
　　前几天赵捷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谈到了蓄电池厂在水门县遭遇到种种问题，所以，这次大规模量产，想重新建厂。随后问是否可以在丽峰市办厂？
　　叶之然当时没有答复她，只说要想一想，并建议赵氏企业派人到丽峰市来考察，看看是否符合条件。
　　可反复充电的免维护铅酸电池是可靠的新能源替代品，国际上成熟产品极少，这个项目如果做好了，不仅可以迅速占领国内市场，也可以快速走出国门，在国际市场进行竞争。早些年，叶之然是非常看好这个项目的。
　　但是，新技术的研发不会一帆风顺。这几年，在丁文涤的带领下，科研团队进行了数千次的试验，实验结果都不大令人满意。这样，不仅赵捷这边追加了不少投资资金，水门县这边也逐渐对这个没啥利税收入的企业扫进角落。
　　这也是赵捷和丁文涤商量之后决心搬迁的主要原因。
　　嘉欣市长说道：“叶市长，如有可能，丽峰市应该把这家蓄电池企业引进过来，这样，丽峰市的经济发展又多了一大臂助。填补我市没有像样的企业，没有高技术企业的空白。”
　　“嘉欣市长发了话，我自然尽力去争取。”
　　散会之后，姚仲祥心急火燎地赶到余万里办公室，把市政府办公会议的决定说给他听。余万里双眉紧锁，局部调整副市长的工作分工，本就是市长的权力，他这个市委书记插不进手。
　　叶之然的难对付，他早就有过体会，相比于叶之然，姚仲祥这样的角色明显弱爆了，看来，让他去打头阵有些难为他了。
　　前几天和姚市长商量时，余万里还觉得在市政府办公会议上对叶之然进行适当的挑衅有助于他掌控全局。即使姚市长的能力和叶之然差了一截，但趁机打压一下他的势头还是有可能的，谁曾想……一败涂地。


第792节 公安局长的试探
　　在溪山村，张惠民在市长和常务副市长联袂驾临，畅谈了开发景泥县旅游资源，将溪山村作为风景名胜区重点开发之后，信心大增。数日后，景泥县委任命他为乡党委委员，负责溪山村的公路建设和景区开发前期工作，更让张惠民感觉有了用武之地，夜以继日地扑在溪山村的开发规划中。
　　期间，他根据叶之然的指示，将畲族少年雷阿木送到市区。宋城陪着他俩去丽峰市机电工业学校，找到校长办妥手续，让雷阿木作为旁听生参加正常的学习。市长秘书亲自前来办这些小事，校长自然办得妥妥的，给雷阿木分到九月份开学的一个新生班，随班就读。算是叶之然开了个小小的后门。
　　七月份，叶之然就在紧张的调研中度过，基本上将丽峰市一个区七个县全部走了一遍。
　　八月初，丽峰市委正式通过了丽峰市大力发展旅游产业规划，将旅游产业列为丽峰市重点发展产业，随即成了领导小组。由市委书记余万里担任组长，市长叶之然担任常务副组长，李嘉欣、乔中卫担任副组长，小组成员包括市旅游局局长以及各区县党政一把手。
　　回到办公室，叶之然开始为资金发愁。丽峰市2000年全年的财政收入只有13亿元，财政支出20亿，赤字部分来自省政府的转移支付。要想从财政收入中挤出一部分用于旅游产业的投资，满打满算也就在三四千万元左右。按照叶之然此前请人测算的结果，三年内，丽峰市旅游产业的投资规模却在20亿左右，这么庞大的资金缺口换了别人想都不敢想，而在叶之然来说，却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否则，大力发展旅游产业规划中制订的目标就不能实现。
　　……指望上级拨款显然不现实，只能走市场化运作的道路。
　　正在考虑融资手段，宋城进来汇报：“市长，政法委王书记来了。”
　　“唔，请他进来。”叶之然站起身，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允是市委重量级常委，到他的办公室来拜访，必须给予足够的礼遇。
　　王允身材不高，看起来还不到一米七，脸黑黑的，很瘦，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露出几分精干。
　　“市长，我来汇报一下工作。”王允握住叶之然的手，客气地说道。
　　公安局是政府的强力部门，一把手一般都高配为常委，有些眼高于顶的局长甚至不把市长放在眼里。王允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倒是有些出乎叶之然的意料。
　　“王书记，请坐请坐。”叶之然和王允握了握手，热情地邀请他入座。
　　王允也不多绕弯子，坐下后就说道：“市长，我向您汇报一下公安局的经费问题。我市财政状况不好，我是清楚的，所以前几年一直压着没配备必要的装备，但现在这个问题越来越突出，警车大多陈旧不堪，经常在执行任务途中抛锚，通信设备落后，已经满足不了执行任务中正常需要，刑警大队、禁毒大队这些重要部门意见很大。”
　　叶之然到任之后，已经详细研究过全市主要部门的预算情况。如果拿丽峰市和绍安市作对比，丽峰市各部门的预算确实低许多，这是丽峰市的经济总量决定的。绍安市面积比丽峰市小，但人口翻倍，警力也翻倍有余，对比之下，丽峰市的警察人数只有绍安市的一半，每个警察管理的人数基本相同，但管理的面积却大了许多，更需要交通工具、通信器材等设备。这是实情。当然，王允局长的话有一定的夸张，这几年陆陆续续也配备了不少警车。
　　“王书记，我前几天看了一下全市的预算执行情况，市公安局的预算资金下拨得还是比较到位的，比其他部门都要优先。”
　　王允说道：“市长，主要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前几年每年年底在审议公安局预算资金的时候压得太低，我们现在是前吃后空，上半年就差不多把全年的预算额度用完了，所以，务必请市长额外批一笔资金下来。”
　　“唔，你有预算吗？”
　　“有，按照公安局各部门汇总，今年市局的资金缺口在三千五百万元左右。”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特别像丽峰市这种穷市，每年都要依靠省政府转移支付一大块缺口，叶之然能够动用的资金余地相当小。
　　沉吟片刻，叶之然说道：“王书记，市财政资金缺口相当大，你说的这些问题只能依靠经济发展来解决，所以，丽峰市委市政府应该统一认识，聚精会神来搞建设，如果仍旧奉行‘假大空’的一套东西，我们要想迎头赶上兄弟地市的经济发展，不过是一句空话。关于市公安局的资金，我和嘉欣市长、市财政局一起商量一下，尽可能再拨给你二千万元，优先满足警车、通信器材等方面的需要，市公安局也可以向省厅申请设备方面的调拨。”
　　王允听叶之然前半段话还以为没戏，最多给个三五百万“面子钱”，没想到叶之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二千万。他“呵呵”笑道：“谢谢市长的大力支持，有了这两千万元，至少可以解决各部门的设备更新和维护费用，其他的地方我们自己想想办法，能省就省一点。我知道市长是搞经济建设的高手，只有经济发展了，公安局的经费问题才会得到根本解决。请放心吧，市公安局是完全支持市长的。”
　　叶之然笑道：“谢谢王书记支持，您既然今天来了，我顺便了解一下我市的禁毒工作。来丽峰市任职之前，省委组织部领导就提醒我重视丽峰市的禁毒工作。相对来说，长江省的禁毒任务，我市是最沉重的。”
　　王允点了点头，说道：“市长，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市的禁毒工作大体情况。我市处于长江省西南，和贵云省交界，贵云省是我国毒品的重要来源地，长江省的毒品有一半以上通过丽峰市传输进来，这是事实……我市的禁毒工作，存在三个方面的漏洞。”
　　叶之然点了点头，道：“请王书记仔细讲一讲。”


第793节 禁毒工作
　　王允感慨地说道：“我到市公安局任职之后，对丽峰市的禁毒工作非常重视，但是说起来惭愧，丽峰市的禁毒工作至今没有得到根本性好转。我自己总结了一下这几年的禁毒工作，觉得有三个原因始终困扰着禁毒工作的顺利开展。”
　　叶之然微笑着说道：“请王书记分析一下，发现了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第一，这与丽峰市的经济落后密切相关。经济发展上不去，部分群众的温饱问题不能解决，就有铤而走险的人去贩毒；第二，丽峰市的教育程度低，许多小孩子没有上过学，或者上了几年的小学就辍学了，没有意识到贩毒、吸毒的危害；第三，丽峰市地广人稀，公安局的警力不够，贩毒组织有空子可钻。”
　　叶之然听出来了，王允谈的三点其实可以归纳为一点，就是客观条件决定了丽峰市的禁毒斗争难度大。但是，他只提客观条件，不提主观原因，总给人推卸责任的印象。
　　“王书记，丽峰市的客观条件确实不好，但不知道针对这三个特点，市公安局有没有针对性地开展工作？”
　　王允虽然在市公安局担任了近十年领导，但他早先不是公安战线的警察，而是从政法系统调过去任职的，对底层公安干警的工作一知半解。他的厉害主要在权力斗争上，这几年逐渐把靠向他的干部提到关键岗位，而把不是一条线上的人踢到边缘，所以，在公安局内部可以一呼百诺。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这次调来的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是大有来头的人，这一点，他早已清楚。所以，他今天到叶之然的办公室拜访，最主要目的是为了更深地了解叶之然对公安系统的态度，也就是对他的态度。其次，是想看看叶之然是否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厉害。所以，先前见叶之然爽快地解决了二千万资金缺口，心里有些轻视。因为公安局的资金缺口其实就在一千八百万左右，他故意抬高了一倍，就是为了讨价还价用的，不想叶之然二话不说，很干脆地答应给他两千万。
　　叶市长是不是对市财政的情况不熟？还是因为知道他在丽峰市的势力，故意放交情给他，让他承他的情？
　　……但这时候，见叶之然态度有些强硬起来，直言问他主观上采取了什么针对性措施，王允不由地抬眼看了一眼，说道：“市长，市公安局对禁毒工作是非常重视的。这几年拨给禁毒大队的资金非常充裕，装备设施是市局最好的，超过了刑警大队。为此，刑警大队经常找我提意见。为了做好禁毒工作，禁毒大队还放了许多‘倒勾’出去，在出入境管理方面，禁毒大队在我市几个主要路口常年检查，应该说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叶之然点了点头，问：“目前，禁毒大队的工作重心主要集中在哪些地区？”
　　“主要在三个点，一是云鹤县下房镇，那里是出入贵云省的交通要道；二是市区；三是金云县的白云乡，那里也和贵云省相接，是个毒品主要通道。”
　　“王书记，毒品危害极大，寻常百姓家庭，只要有一人染上了毒瘾，那么这个家庭基本上就完了。我建议公安局大家禁毒方面的宣传和打击，改变我市禁毒形势的严峻局面。如果公安局需要市政府帮助的，你尽管提出来，但是，务必在短期内见效。”
　　市公安局长往往兼任市委常委，所以，市政府对公安局的领导权往往被削弱，有的地方甚至只听从于市委。这个问题这几年已经引起高层的注意，有的地方开始安排市公安局长不进市委常委会，而兼任副市长、市长助理等，进入市政府序列，使政府对公安系统的掌控力度增加。
　　王允心下有些不以为然，但面子上做得很到位，连连点头道：“市长的指示非常重要，我回去后立即召开局务会议，贯彻执行市长对禁毒工作的指示。”
　　临走，叶之然亲自送王允到办公室门口，王允连声感谢。
　　叶之然自然不会被他的表面现象所迷糊，官场上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事多了去，再说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允是什么样的人，只需要从连换了四位市委书记仍稳坐高位可以看出。他绝不会对自己这样的“小年轻”心悦诚服。微笑往往是一种伪装，要正确评判一个干部的思想，听其言而观其行才是正确的做法。
　　……丽峰市在余万里和叶之然到任之后，市委市政府两边的有心人一直在观风。对领导干部来说，靠向哪一边往往决定了此生官路的顺逆，需要慎重选择。站队问题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工作能力和政绩大小。政坛上往往看到一些“酒囊饭蛋”一路高升，其实，他们智商虽然不高，但情商非常出众，总是在关键时刻跟对了人，站对了队伍。
　　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到叶之然办公室谈了近四十分钟，消息很快传到了市委书记余万里耳中。
　　余书记在农业厅坐四年板凳，学会了琢磨。
　　嗯？王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到叶之然的办公室去谈？而且一谈四十分钟？会不会针对他？
　　他将宣传部长严嘉萍请来，两人坐在沙发上“讨论工作”。
　　严嘉萍思忖片刻，说道：“余书记，我觉得王书记投靠叶市长的可能性不大。为什么？因为他是个很要权的人，如果投靠了叶市长，就意味着今后在很多事情上要顺从叶市长的意见，他那种人不会受这种委屈的。”
　　“那么，他去他办公室谈这么久，会不会在和他进行交易？联手来对抗我们？”
　　“呵呵，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叶市长有什么本钱来和他交易呢？要交易也应该找我们交易啊！”
　　“嘉萍部长，市公安局长不是我们的人，对我们的工作很不利啊。你看看，需不需要向省委建议，把王允调走？他在丽峰市公安局工作的时间可不短了，我们有很正当的理由。”
　　严嘉萍立即说道：“目前丽峰市的情况，我们是句省长的人，叶之然是枫寒轩的人，道军书记心里肯定是不满的。如果现在提出调动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正中道军书记的下怀，省委派下来的人肯定是他的人啊，到时候，我们的斗争形势会更加复杂。反正王允也不是叶市长的人，不如留着他，没准我们以后还会用到他。”
　　市委秘书长梅正棋急匆匆地进来，见严嘉萍也在办公室，先打了个招呼，然后汇报：“万里书记、嘉萍部长，王书记的秘书放出风声，王书记从叶市长那里要到了两千万拨款，用于改善市公安局的装备。”
　　余万里和严嘉萍对视一眼，道：“别的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
　　严嘉萍笑道：“余书记，他的秘书故意放出风声，其实是故意为了告诉我们，他不是去和叶之然结盟的。”
　　“这个老狐狸！倒是会从夹缝中寻找利益。”
　　余万里执掌丽峰市委书记后，虽然是个穷市，但也让他过足了官瘾，每天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都要排队。
　　这时候，秘书辛可横进来汇报：“书记，市旅游局长芶焕晨到了。”
　　芶焕晨已经通过了余万里的考验，这段时间频频来向他汇报工作。
　　严嘉萍和梅正棋见余万里一时没什么事就告辞而出。
　　对待芶焕晨，余万里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因为芶焕晨这样的干部，越不给他好面孔看，他越要来巴结。
　　端着在办公桌后的余万里板着脸，问：“苟局，有什么事？”
　　芶焕晨毕恭毕敬地端坐在椅子上，闻声立即点头哈腰地说道：“书记，我昨天去景泥县看了一下，听说叶市长和李市长上个星期召集县委县政府领导开会，强调了开发旅游资源的重要性，听县委那边领导反映，两位市长曾去过一个深山中的畲族村庄，要求景泥县委提拔一个村庄中教学的支教老师，叫张惠民，现在已经被景泥县委提拔为乡党委委员，并提名为副乡长人选，负责这个村庄的旅游景点开发和筑路工程。”
　　“唔？有这事？”余万里想了想，问：“既要筑路又要建设景点，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景泥县如何办到的？”
　　“听说县委县政府目前一分钱也没有下拨，就让这个张惠民去抓这项工作。”
　　余万里顿时满意起来，说道：“景泥县委这项决定还是……正确的，既然叶市长和李市长都推荐这个张惠民负责旅游工作开发，就让他试试嘛！如果真的不拿政府的钱办好了事情，我也会很佩服的。”
　　“呵呵，万里书记高见。我看叶市长这是瞎指挥，就不知道叶市长为什么这么信任这个张惠民，有没有背后的……默契？”
　　余万里其实也这样想，但说出话的时候蛮有腔调：“这个，你就不会去瞎猜了……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很上心，要保持下去。”
　　芶焕晨顿时满脸笑容，使劲地点头，说道：“书记请放心，您指向哪里，我就奔向哪里，绝不含糊。”


第794节 枫寒轩召见
　　这天，叶之然接到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的召唤，赶去省城。张念悦和黄瑜雯随行。
　　2001年初，长江省全省高速公路网建成，实现了全省主要城市至少有一条高速公路贯通的目标。从丽峰市到省城的高速公路全程二百八十公里，刘大成驶上高速后将车速锁定在每小时一百公里，中途休息一次，这样，到省城需要三个多小时。
　　抵达省城之后，几个人在城中湖北岸的“天地一家春”吃了午饭，因为和寒轩部长约好下午三点见面，时间还早，叶之然就先回家休息。
　　这套新居可以说是叶之然真正的家。
　　他买的第一套房子位于常嘉县，现在留给了父母居住，此后一直住家属宿舍，直到去丽峰市上任前，才和张念悦商量在省城买套房子。
　　念悦买的是一套公寓，面积一百七十平米，位于小高层的八楼。
　　“木头，你先看看房子怎样？”
　　回到家，张念悦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一间间房间看过去，还不忘招呼黄瑜雯：“瑜雯，你也来啊。”
　　黄瑜雯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跟在后面。
　　由于前后两排楼之间的间距足够大，这样望出去，视线很好。叶之然本来就有七八分满意，说出口来自然就十分称赞了。
　　“不错不错，我家念悦眼光独到，选中的房子果然视线开阔，采光良好，而且这个小区非常安静，环境也好。”
　　张念悦就等他夸呢，闻声美美地说道：“木头难得这么有眼光，看得出好坏。”
　　房子是五房二厅结构，最里面两间大卧平排朝南，张念悦回头对黄瑜雯说：“瑜雯，你以后就住这里间，我住隔壁这间。”然后瞪一眼叶之然，说道：“木头，你可别走错房间。”
　　叶之然惊讶地问：“不是吧？瑜雯在省城有房子的，你让她常住这？”
　　“怕什么？在省城，你又没几个人认识。再说，我们平时都在丽峰市的，难得回一次家。瑜雯至少有一半时间还得回苏省住啊。”
　　张念悦的意思，黄瑜雯和她一起在省城住的机会本就不多，如有这样相聚的时间，就让她住在家里。
　　叶之然摇摇头，说道：“你们两个，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百合呢，这么要好。”
　　张念悦嘻嘻哈哈地搂住黄瑜雯笑，向叶之然示威，问道：“怎么了？吃醋了？”
　　“呃？我这是好汉难敌四拳，不和你们斗嘴了。这样吧，我睡一会，念悦两点钟叫醒我，我还要去见寒轩部长。”
　　等叶之然睡下，张念悦拿黄瑜雯逗趣：“瑜雯，木头一个人睡多无聊，要不，你陪他睡一会？”
　　“啊？念悦姐你怎么老是欺负我？”满脸通红的黄瑜雯便不依，随手拿起一个枕头就往念悦身上扔过来。
　　“啊？你扔我？”张念悦虽然已经结婚多年，但没生过孩子的女人脾气其实和未婚女子没什么区别，也不管叶之然已经躺下，就在卧室里和黄瑜雯两人嬉戏起来。
　　于是，两人一个追一个逃。
　　他家那张大床排在房间的中间，这样黄瑜雯从床的北边逃到床的南边，等张念悦追到南边时，无路可逃的她跨上大床，从叶之然的头部跳了过去……
　　张念悦笑得更欢了，也从叶之然的身上跳过去，然后，又绕着床追。
　　第二次从床上跃过时，张念悦开始寻求叶之然的帮助：“木头，拦住她，拦住她。”
　　这样子将房间当作战场，叶之然怎么睡得了？等黄瑜雯跳到他的床上准备一跃而下时，他坐起来伸手将她拦腰抱住；然后，张念悦冲过来，也将他拦腰抱住，一个左手一个右手。
　　黄瑜雯被他抱住的时候，身体一僵硬就不敢动了，张念悦趁机举起粉拳佯装去报仇。
　　八月的天气，三个人衣服都穿得少，这样子抱在一起和肌肤相亲没啥区别。叶之然不敢多抱……这个，两个美女这样和他贴在一起，生理自然会起反应……他站起来，先将黄瑜雯放在床上，黄瑜雯羞红着脸不敢有丝毫反抗；然后，将张念悦也放在床上，顺便在她屁股上“啪啪”打了两掌，以示惩戒，说道：“我到隔壁去睡一会，你们不许再来捣乱。”
　　关上房门，叶之然却有些睡不着了。
　　姓曹的！这样子发展下去，结果不用多说。黄瑜雯心里本就愿意的，加上张念悦如今一个劲地撮合，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三个人之间又会是怎样的相处方式？在叶之然来说，有些不敢想象。他心里是喜欢现在的这种生活模式的。和妻子张念悦相亲相爱，黄瑜雯也时常生活在眼皮底下，她们两个像姐妹一样，一起从事艺术创作，一起搞搞画展，很和谐。但是，如果他和黄瑜雯之间关系有了实质性发展，不说三个人之间会不会感到别扭，随之而来就是复杂的社会关系变化，张家的，黄家的，都会从原来的和谐状态变成不可控……
　　有些乱啊！
　　这种局面的形成，说到底，问题是出在他身上的，在女人面前，他总是显得优柔寡断，浑然没有政治斗争中的那种杀伐果断。其实，对他对黄瑜雯都是不利的。回过头来看，如果在和黄瑜雯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果断地声明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也许后面的一件件事都不会发生。
　　所以，归根结底是他对漂亮的女子抵抗力不够，内心深处的愿望其实是希望认识的美女都围绕着他转的。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他身边的女人会越来越多，终究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看来真的要改一改了，特别是那些初次见面就心怀好感的女子，必须在第一时间让对方知难而退。
　　他躲在隔壁的房间里，靠在床背上想心事。
　　不到两点，张念悦就“砰砰”敲他的房门：“木头，时间到了，快点起来。”
　　走出房门，见两女都拿着拖把、抹布在大扫除，他是知道张念悦的懒惰的，这时候，大约是没有法子才拉着黄瑜雯做清洁工作。也是，长久不住人的房间，总会有厚厚一层灰。
　　“哦，那我去了啊，你们两个简单地搞一下清洁就可以了，没必要搞得很干净，只住一个晚上呢。”


第795节 思路
　　下午三点，叶之然准时到达省委组织部附近的一家茶室，枫寒轩的秘书引他进入小包间。叶之然赫然发现丽峰市委组织部长扈在群也在座，便有些明白何以寒轩部长约他在茶座见面。
　　“寒轩部长，我来晚了。”叶之然先向枫寒轩打个招呼，然后微笑着转向扈在群。
　　扈在群早在他进入包间时就站了起来，见叶之然转脸望向他时，抢在前面说道：“市长，我们也刚到。”
　　两人握了握手。
　　叶之然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看这架势，就明白寒轩部长已经和扈在群谈了一会了，心里也有些明白了怎么回事。
　　果然，等他坐下，服务员泡上一壶茶，枫寒轩就说道：“叶市长，今天把你和扈部长请来是想了解一下丽峰市的组织工作，你是干部任前公示制度的发明创造者，所以也请你来谈谈干部队伍建设问题。”
　　官场规矩大，枫寒轩是组织部长，召见地级市的市长和组织部长谈工作有些不合情理。所以，才有这样的开场白。
　　叶之然含笑点头，道：“寒轩部长，丽峰市的干部组织工作还是非常规范的，在群部长抓得比较到位。”
　　他心里明白，枫寒轩是因为他在丽峰市势单力薄，担心做工作的时候缺少足够的支持，政策和思想都推行不下去，故而为他组建班底。而扈在群此时能够和他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说明事情基本已经妥帖。他的心里自然有些兴奋。要知道，扈在群是丽峰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手握全市干部考评、推荐的大权，有了他的支持，余万里想要调整丽峰市的干部，叶之然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详情，他和扈在群联手，在干部任用方面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扈在群微笑道：“寒轩部长，叶市长到丽峰市上任之后就提出了大力发展旅游产业的宏伟规划，结合少数民族的文化特点和历史传承，开发深山原始森林旅游项目，加上丽峰市特有的风光山色，相信很快就能形成热点。”
　　枫寒轩问：“长江省的旅游资源特别丰富，省城、绍安等地都是传统旅游胜地，丽峰市要发展旅游业，还将面临这些地方的竞争，你们有把握将旅游产业这一块做大？”
　　叶之然解释道：“寒轩部长，丽峰市的旅游特点和省城、绍安等地不同。我们不仅有丰富的处于原始状态的旅游美景，还有极具浓郁特色的少数民族文化，为了将旅客留住，我们的想法是发展深度旅游。”
　　“什么是深度旅游？”
　　“寒轩部长，是这样的。以省城为例，游客虽然人数多，但他们一般在省城就是一日游，最多二日游；我们丽峰市的旅游不同，各民族的文化都具有浓厚的历史底蕴，像我在景泥畲族自治县发现的一个旅游景点，处于深山之中，地理位置独特，风景优美，而且，这里的畲族文化保留得比较齐全。游客到这个景点旅游，至少要住一个晚上，这样，我们在晚上安排畲族的民族文化节目，像民族舞蹈、对歌、篝火晚会等等，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参与活动，可以给游客留下很好的印象。我们计算了一下，每个旅游在丽峰市多住一天，就会多消费二百八十元，这样，通过深度挖掘，我们的目标是让游客至少在丽峰市三日游。”
　　“唔，有这么多景点吗？”
　　叶之然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我向寒轩部长汇报一下旅游景点第一期开发内容。畲族自治县的梯田、溪山村原始森林可以游玩一天，晚上在溪山村住一个晚上，领略畲族文化；然后登陈寮山，俯瞰丽峰市全貌，参观少数民族村，又是一天；然后仙都、石门、漂流又是一天。而且，这个行程还是比较紧张的。远期，我们的目标是将丽峰旅游发展为五日游，每个游客花费至少在二千元以上，还不包括购买旅游纪念品、餐饮等方面的消费。这样，丽峰市的旅游收入将大幅度提高。由于丽峰市人口基数少，旅游产业发展滞后，将有力地促进旅游行业就业机会，并促进旅游延伸产业的发展，可以有效提高当地的旅游经济收入。”
　　又笑道：“寒轩部长，在遂山，还有明朝留下的金矿，开发后又将是一个旅游景点。加上丽峰到处是险峰奇谷，如果真要作深度旅游，十天都不够。”
　　“呵，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动心。”
　　“呵呵，在群部长，等我们一期景点开发基本成型，先请寒轩部长来提点意见。”
　　扈在群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枫寒轩喝一口茶，又问：“除了旅游开发，丽峰市的矿产资源也很丰富，叶市长有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矿产开发，我的设想是逐步推进。丽峰市的矿产除了石材可以大规模开发，其他的，像煤矿、金矿、铜矿等都是中小型矿藏，矿多、地点分散是一大特点。目前，全市已经在挖矿的小型矿产区有三、四十个之多，这些矿区的安全管理、环保都还存在一些问题。市政府的思想是先规范整顿这个小矿，鼓励大矿收购小矿的方式，提高安全系数及环保措施，然后有秩序地开新矿。”
　　枫寒轩赞赏地说道：“你的想法和别的领导干部有些不同，以前到丽峰市任职的领导，首先着眼于开矿，以求快速提高GDP总量，你提出的振兴经济规划反其道而行之，着重发展旅游，整顿矿区，有计划开矿。应该说着眼点比较长远，符合可持续发展的要求，但短期内经济发展速度可能有影响。”
　　“其实，短期内只要资金到位，有了大规模的投资，经济总量的增加也很明显。”
　　“唔，我正想问你这件事，听在群部长介绍，你的旅游开发计划要在三年内投入二十多亿，资金哪里来？”
　　如果说叶之然没考虑过资金来源就提出如此规模的投资计划，枫寒轩是不相信的。
　　“寒轩部长，关于这二十亿资金目前看得见摸不着，还要请您帮忙。”
　　“唔？怎么回事？你先说说看。”枫寒轩是省委组织部长，又不是财政厅长，所以，叶之然说的帮忙肯定不是要求拨款。
　　叶之然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考虑了许多次，这时候基本想法已经成型，汇报道：“寒轩部长，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以主要几个景点的运营管理权作为国有股本投入，再找二到三家大企业入股，成立一个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我的设想是这些景点的运营管理权作二亿股，再定向溢价发行一亿股，发行家为每股二元，这样可以筹集到二亿资金作为前期投入，不够的部分再向银行贷款。这个旅游股份公司争取在一年后发行公众股，公众股发行规模在一亿到一亿五千万股之间，以每股15元左右溢价发行，筹集十五到二十二亿资金，这些募集资金全部投向丽峰市的旅游景点建设和宣传、管理上。”
　　枫寒轩微微动容，想了想问：“难点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争取发行上市这一步。”
　　“……我记得公司上市有许多条件限制，包括公司设立年限等，你怎么考虑的？”
　　“丽峰市原来有一家国营的旅游公司，新建立的公司以这家公司作为母体，增资扩股，先将股本金扩大到三亿左右。”
　　这家旅游股份公司将包括宾馆、饭店、交通以及景点资源，公司组建完成后，将成为丽峰市最大的经济实体。在丽峰市处于垄断地位，盈利可以得到保证。
　　叶之然细细地解释一番。
　　枫寒轩点头说道：“走市场化运作的道路，不花政府的钱，确实是一条很好的思路，听了你的介绍，我觉得可行性也很大。这样，我会说服省监管部门给你们开绿灯，证监会这边要靠你自己去联系。”
　　“太好了，证监会这边，我准备在股份公司改制完成后，亲自去一次。”
　　“定向发行一亿股股本，对你来说，问题应该不大吧？”
　　叶之然笑道：“寒轩部长，这项投资稳赚钱的，应该问题不大。”
　　筹资二十亿投入旅游产业开发项目，这在别人眼中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叶之然的筹划下却可以稳妥地解决，这就是能力。枫寒轩想，都说科学技术是生产力，事实上好的思路也是巨大的生产力。
　　枫寒轩点头说道：“有了好的思路，就要想办法实现，这方面，在群部长要多支持叶市长的工作，有事多商量。”
　　扈在群听了叶之然的庞大计划，也是心潮起伏，如果真如叶市长设想的那样，这二十亿砸下去，丽峰市的旅游景点建设就完全可以顺利实现，丽峰市将迎到巨大的发展机遇。
　　他有些激动地说道：“请寒轩部长放心，我一定会积极支持叶市长的工作，多向他汇报工作，在干部调整方面，多听取叶市长的意见。”
　　在干部调整中，市委组织部有建议权。运用得好的话，确实能给叶之然带来一定的帮助。即使余万里在常委会上拥有多数表决权，但关键时刻，组织部长也可运用考评不合格等手段否定市委书记属意的候选人。当然，一旦演变到这种地步，往往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双方都要考虑要不要走到这一步。


第796节 常委会上的新动向
　　时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既不会为了谁稍作停留，也不会为了谁加快速度。
　　这天，丽峰市委召开常委会，讨论遂山县委书记、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局长人选。这是余万里到丽峰市任职之后第一次对区县局主要领导进行调整，因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其实最想调整的是公安局和财政局的负责人。
　　但是，公安局长由政法委书记兼任，副厅级干部的调整，他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此时不是妄动的时机；而财政局的重要性不亚于公安局，目前的财政局局长吴亚鹏是常务副市长李嘉欣的人，李嘉欣明显投向了叶之然，这让余万里耿耿于怀。暂时不动财政局长的原因有两个，第一，这个位置非常关键，他在看清楚形势之前不能冒险；第二，他到丽峰市任职时间不长，手底下可以用的干部不多，尚无财政局长的合适人选。所以不得不缓一步再作调整。
　　这样，他和严嘉萍商量之后觉得，第一次调整干部，分量不能太轻也不能过重，一个县委书记、一个劳动和保障局局长应该是比较恰当的。
　　“各位常委，今天常委会的主要议题是讨论遂山县委书记以及劳动保障局局长的人选。”余万里扫视了一圈会议室，沉稳地说道：“我们一个一个来，先讨论遂山县委书记人选，请组织部长扈在群同志介绍一下人选。”
　　关于这两个位置的人选，扈在群此前已经和叶之然通过气。相对来说，叶之然比较看重遂山县委书记这个位置，因为遂山是他拟开发建设的重点风景旅游点之一，扈在群向他介绍了组织部推荐的两个人选，都是能够任事的干部，而且余万里看中的王国中本身能力也不弱，不是只会溜须拍马的官混子。
　　扈在群嗓门大，发言的时候声音比较宏亮：“余书记、叶市长，各位常委，我向大家介绍一下遂山县委书记候选人。王国中，原任市劳动和保障局局长，该同志勇于任事，作风踏实，在劳动和保障局局长任上成绩比较突出，符合任职条件；余四海，原任遂山县县长，这位同志在遂山工作多年，对遂山县的情况比较熟悉，也符合任职条件。”
　　余万里点了点头，在常委会中，五票是稳拿的，只要再拿一票就稳居上风，这次会议是他观察、分析其他常委站队的机会，所以高度重视。
　　“各位常委，扈部长刚才介绍了两位候选人，王国中和余四海都是合适的人选。相对来说，王国中的履历更加丰富，是个稳得住的干部。下面，请大家先议议。”他本来可以不表明态度的，但这时候有心点了点他的倾向，这样可以看清楚其他常委的风向。
　　第二个发言的就是叶之然了！
　　叶之然从政之后，即使在马石乡副乡长任上，也是个明星干部，惹人注意。到丽峰市任职后，市委市政府的许多干部都听说新来的省长对他不怎么看好，这次调到丽峰市来是明升暗降，目的是为了阻止他的上升势头，不让他享受绍安市经济即将高速发展的果实。不过，也有人不相信，因为，从绍安常务副市长到丽峰市长，可是前进了一大步，要说省长对他有意见，怎么会升官？还有，叶市长上任的时候，省委组织部长亲自送他前来，明摆着是要保他的。两种意见争论之下，叶市长的一举一动更受到广泛的关注，所以，他依然是个明星人物。
　　第一次常委会之后，有人总结了叶市长和余书记的特点。叶市长务实、亲民这一点已经被大家所接受。只要看他到丽峰市任职之后就一直沉到社会最底层，就可以看出他的工作作风。至于工作能力，听说他在第一次市委常委会上力排众议，明确提出要花巨资建设丽峰市的旅游产业，一下子说服了常委会成员。能力自然非常强。
　　至于余万里书记？呵呵！也是个能人！据说身为句省长亲信的他，手底下已经聚集了一班领导干部，他的工作方法和叶市长不同，上任之后已经和所有副厅级干部和要害部门的一把手谈过话。嗯，市委书记是把握方向和管干部的嘛，就该如此。
　　而且，余书记在第一次常委会后，立即打了一份报告给省委省政府，畅谈了丽峰市委决定优先发展旅游产业的规划，却只字不提叶市长的名字，仅此一事，就可以看出，余书记也是个厉害角色！
　　所以，得知这次常委会将讨论重要人事调整之后，市委市政府一大半的目光都聚焦在叶市长身上，看他有什么反应。
　　叶之然平静地说道：“各位常委，我刚才听了市委组织部长扈在群同志关于两位候选人的介绍，可以看出一点，市委组织部的工作做得很细致，很到位。一名领导干部的好坏，关系到一个地方、一个部门的兴衰和稳定，所以，选择合适的领导干部，让优秀的领导干部走上关键岗位是我们工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余万里脸上变幻莫测起来，呃？他这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对市委组织部推荐的两位同志都非常满意，希望组织部门能坚持这种优良传统，推荐更多的优秀干部到关键岗位上来，不能因为人情面子而违反组织工作原则……”
　　余万里不安地看了严嘉萍一眼，严嘉萍对着他扬扬下巴，示意他打断叶之然的话，余万里刚想开口，却听得叶之然接着说道：“我赞成余书记的意见，王国中同志担任遂山县委书记是合适的。”
　　余万里就好比武林高手那样，刚把全身功力凝聚到手掌，准备劈出去，转眼间对手消失了，这一下功力没有散去，浑身难受，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呃……请继续发言。”
　　他本来想说叶之然几句，常委会上发言不要东拉西扯之类的，但叶之然最后一句峰回路转，让他无处用力。咳，咳，咳！
　　姓曹的！怎么可以这样？憋得难受啊！
　　而且，听他的讲话，似乎话中有话啊！余万里胸口蓦地一跳，难道……难道叶之然和扈在群组成统一战线了？
　　这事……？


第797节 各思对策
　　常委会上的气氛有些怪异起来，其他几个常委听了叶之然的发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余万里一眼。别看叶之然发言的时间不长，其中蕴含的信息可不少。第一点，看得出来，叶市长对扈在群部长非常满意。扈在群不是才提了两个人选吗？叶市长就将他提到工作细致、到位的高度，支持的力度非常强烈；第二点，叶市长借这个话题进行引伸，要求市委组织部以后在推荐人选的时候都要掌握原则，不能因为人情面子的原因而将不合格的干部推荐给常委会讨论。这个“人情面子”的说法，可是将市委书记余万里也包括在内了，这一招厉害啊！预先在常委会上进行吹风，以后扈部长如果不听从余书记的指示，将余书记属意的人选推荐上来，就是坚持原则！呵呵，很值得玩味啊。第三点，市委组织部长扈在群已经靠向叶市长，这一点毋庸怀疑了。
　　这边，慢慢回过味的市委书记余万里脸色就有些阴沉了。
　　……这样看来，市委组织部的阵地就算丢了！这怎么得了？市委组织部长不是市委书记的人，这事传出去就对他的威信有重大影响。这事得马上向句省长汇报，最好把扈在群调离丽峰市。
　　市委副书记白展堂心中也有些震动，在市委书记余万里和市长叶之然的选择中，他毫不犹豫地靠向了余万里。虽然说他们两人都有背景，但在长江省范围内，余书记的后台更硬，这一点应该可以确定。而且，余万里本身也是家族势力中的一员，和句家关系深厚，这一点远远比叶之然和枫寒轩的疏散关系牢靠。以他白展堂的资历，如果有背景早就走到正厅级位置了，这次他靠向余万里，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靠向家族势力，即使能成为家族势力的外围人物，将来走上正厅级或者更高位置的可能性也要比草根干部大。
　　他咳嗽一声说道：“余书记、各位常委，市委组织部根据市委意图推荐了两位候选人，其中王国中更优秀一些，我完全支持万里书记的意见。正如叶市长说的那样，市委组织部的干部推荐工作充分贯彻了市委的意图，值得肯定。”
　　白展堂讲出这番话来，无疑是在向大家宣布，他是坚决站在余万里一边的。
　　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允的发言很有意思，他先是称赞一下叶之然的讲话精神：“余书记、叶市长、各位常委，我刚才听了叶市长的发言，深有感触，市委组织部坚持原则推荐优秀干部这一点确实非常重要，扈部长推荐的两位同志都不错，不过，从工作延续性来说，我认为余四海同志更加适合。”
　　余万里看了王允一眼，拿起笔在面前的本子上记了几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王允显然是自成一派了，这样的话，叶之然、王允、扈在群、李嘉欣、吴法政五个人都不是他的人，他的优势很小啊！
　　组织部长扈在群事先和叶之然商量过，这时候就简单地说道：“我觉得王国中更加适合一些。”
　　这样表决下来，除了军分区司令投了弃权票，其余人都赞成王国中。
　　余万里虽然赢了这一仗，但感觉并不怎么好。先前被叶之然说了这通话，长了他的气势，灭了自己的威风，有些胜之不武。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根据各位常委表决结果，王国中将出任遂山县委书记。下面开始讨论第二个人选，还是先请扈部长介绍一下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局长人选。”
　　这一轮表决下来，结果还是和第一轮相同，余万里看中的原劳动保障局副局长谭升获得通过。
　　散会之后，叶之然拿起笔记本和李嘉欣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市政府大楼。
　　这边，余万里虎着脸回到办公室，市纪委书记王昌海跟在后面走了进来，阴阳怪气地说道：“余书记，今天常委会上虽然顺利实现了组织意图，但是，有些领导说的话意有所指，容易引起误会啊！”
　　余万里不悦地说道：“王书记，你有意见怎么不在常委会上表述。”
　　王昌海虽然投向了余万里，但对叶之然多少还是有些畏惧心理的，也说不上怎么回事，这个“小年轻”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总让他心有余悸，似乎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会被他看穿一般。
　　叶市长也不简单啊，若是让他当面和叶市长发生冲突，王昌海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所以，被余万里挖苦了一句，老脸一红，讪讪说道：“这个，叶市长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抓不到什么把柄，偏偏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
　　余万里叹口气，说道：“王书记，我们要充分估计到政治斗争的多样性、复杂性，现阶段要做的工作就是消除各种负面影响，使得全市干部的心都跟随市委跳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建议宣传部和市纪委联合搞一个反腐倡廉教育活动，对全市处级以上干部进行一次全面教育，形式要搞的多样化一些，保证每个干部都接受思想洗涤，使之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
　　王昌海心领神会地说道：“就是搞一次整风运动，等这些干部思想上都能够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了，才算过关。”
　　余万里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道：“你和嘉萍部长先商量一下，搞个细则出来，在市委常委会通过之下开始实施。”
　　等王昌海走后，余万里打电话给句省长汇报情况。广厚省长听了余万里的介绍，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万里啊，你是市委书记，名副其实的一把手，要想办法改变这种不利局面，绝不能让叶之然的势力坐大。至于调组织部长这个事现在有一定难处，省委组织部不会同意的。你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磨练。”
　　此时，常务副市长李嘉欣的办公室。
　　叶之然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嘉欣市长办公室的布置，笑道：“嘉欣市长，办公室搞这么多花草不一定有利于健康。病菌有了容易繁殖的地方。”
　　嘉欣市长是畲族女子，特别喜欢大自然原生态的东西，她的办公室里既有造型千姿百态的石头，也有各种花草，听了叶之然的话，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可以让园林工每天换水的。”
　　叶之然笑道：“这不是根本性问题嘛，我的意见，你可以适当减少这些花花草草。”
　　“唔，那我明天让人移走一些，可这些花草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要不，我送几盆放到你的办公室？”
　　“呵呵，我不需要花草，要留出一块空地来打打拳。”
　　“这样啊？那我只能把多余的几盆花放到会议室去。”
　　聊了几句闲话，叶之然说道：“嘉欣市长，关于开发旅游产业的事，我有个想法。准备将我市青年旅游服务公司进行改制，把丽峰市几个主要景点的资源揉合在一起，请评估公司评估这些资源的潜在价值，然后作为国有股权对青年旅游公司增资，初步估计在二亿股左右。另外向市场吸收有实力的企业家来进行现金投资，这部分争取发行一亿股，溢价为每股二元左右。当然具体溢价的多少还要等评估公司对国有股权的评估报告出来之后再定。这三亿股股份作为发起人股。这样，我们就有了大约二亿启动资金，如果前期投入不够，再向银行贷款……”
　　叶之然将已经想到的方案详细对嘉欣市长解释了一遍。
　　“啊！真是个好主意。”嘉欣市长顿时嘴角上翘，她笑得时候眼睛弯弯的，双眸很亮，说道：“这样可以解决资金问题，而解决了资金问题，我们这个开发计划就完成了一大半，到时候，丽峰市包括城市形象在内都会得到巨大改变。”
　　叶之然说道：“还有个问题，这个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之后，将成为我市数一数二的大型国有企业，企业董事长的行政级别至少是正处级。但处级干部的任免权在市委。这家公司又掌握着巨额募集资金的使用，我有点不放心。”
　　嘉欣市长立即明白叶之然在担心什么。一家掌握二十多亿资金的大公司董事长绝对是香饽饽，余万里怎么会放弃这块肥肉？掌握了这家公司可就掌握了资金和政绩的主动权。
　　“市长，我建议旅游景点建设期间，公司董事长由分管副市长兼任，总经理嘛，由社会股股东推荐产生，这样，既控制了主导权，又可以进行市场化运作。”
　　叶之然想了想，说道：“暂时也只能这样，给乔市长再配个副董事长作助手。既然是股份有限公司，完全可以按照现代企业管理制度进行管理，市政府的意图应该能够实现。”
　　商量完大事，叶之然一阵轻松，说道：“嘉欣市长，这星期我约了省城一家投资公司来考察，负责人是个女性，叫牟思真，在长江省不少地市投资了旅游休闲度假村，应该会对这个投资计划感兴趣。”


第798节 牟思真的三个白眼
　　八月，是江南多雨的季节，叶之然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到火车站时，突然一阵雨打下来。刚下小车的他猝不及防，小跑着冲进候车室，头发上满是雨水。
　　这种雨，当地称之为“云里雨”，意思是飘过来一朵云，雨就会突然下起来，但不会长久，雨水就这朵云里的一点，下完了，或者云朵飘走了，雨就停了，前后不会超过五分钟。
　　他在候客室捋了捋头发，身后传来“嗤”地一声轻笑，转头一看，一个柔弱娇媚的女子递过一块香喷喷的小毛巾，说道：“擦擦吧。”
　　“啊，牟总，你已经到了？”
　　娇媚的女子白他一眼，一副生气的样子，玉葱般手指一直点到他的脑门，娇嗔道：“你怎么长记性的？又开始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呃，思真，别闹。”
　　叶之然边擦头发上和脸上的雨水，边退后一步。
　　牟思真身高不到一米六，年龄虽然长了几岁，但因为保养得好，仍如叶之然初见她时的那副模样，柔弱，娇媚，让看到她的男子忍不住产生保护她的想法。她是那种水做的女子，这时候抿嘴笑道：“我看着你一路小跑，像被人追逐的小狗那样，三步两步跳到了候车室。”
　　“呃？我就这个形象？”
　　女子又是温婉地一笑。
　　候车室里人流量颇大，牟思真就像一只电灯泡那样吸引人的眼球，见到这个柔弱如水的女子和叶之然这样亲昵，便有人对叶之然投来愤愤不平的目光。
　　呃，大约人的天性就是如此，看到好东西就有占有的欲望，而如果这件东西被别人占有了，就会心怀不满。
　　叶之然摸了摸鼻子，道：“思真，我们走吧，你的样子太招摇了。”
　　车子上，牟思真说道：“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坐了三小时的火车，饿扁了。”
　　“唔，你是丽峰市尊贵的客人，怎么能让你饿着？”
　　牟思真皱皱鼻子，不吃他的马屁。
　　吃饭时，叶之然问：“思真，你和黄文强的事怎样了？”
　　黄文强的事，无论对黄瑜雯一家来说，还是对牟思真来说，都是一个不愿提及的话题。叶之然曾经数次想问她，最后都没有开口。这样经过了数年之后，叶之然终于问及他的情况。
　　牟思真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平静地说道：“早离了。”
　　“离了？”
　　“怎么？是不是感到自己有机会了？”这个娇媚的女子故意眨了眨眼睛。
　　“呃，怎么没有听瑜雯说起？”
　　牟思真皱了皱眉，说道：“你要是再见到黄文强，敲碎你的脑袋也想象不出他现在的模样……根本认不出。”
　　“怎么？我上次听瑜雯提起他要到美国做手术，后来就不知道怎样了。”
　　牟思真摇了摇头，忍俊不禁地笑了笑，道：“他大约担心影响父亲的声望，改名了，现在叫金晶，你也许不相信，她现在经常在媒体上露面，参加各种活动。”
　　看到叶之然惊讶的表情，牟思真又道：“要是她现在走到你的身边，你也许会对她动心哦，长得千娇百媚，完全是个美女的形象。”
　　叶之然摇摇头，说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想象不出他会变成一个美女？”
　　牟思真白他一眼，道：“有几分黄瑜雯的样子呢。”
　　叶之然想了想，双手一摊，道：“还是想象不出，他那副样子怎么和瑜雯扯上关系？总不成他从一个大老爷们变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吧？”
　　“你还真说对了，他现在不仅变成了一个大美女，而且下个月将嫁给一个HK商人。”
　　“……什么？黄文强要嫁人了？”
　　妩媚的一个白眼之后，牟思真纠正道：“金晶。”
　　“呃……金晶，你是说那个金晶要嫁人了？”
　　牟思真点了点头。
　　“天！这个HK人是什么路数？也敢娶？这，这，他们能够过正常的……生活？”
　　牟思真意识到他说的生活是指两性之间的生活，一张脸登时通红，随手拿起一支筷子就往叶之然额头戳过来……叶之然忙将身子往后一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牟思真虽然和黄文强结过婚，但没和他同过房，所以对这话题有些敏感。这样一想，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她……她的美丽，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想入菲菲。
　　牟思真又白了他一眼，这已经是见面之后的第三个白眼了，气呼呼地说道：“把你的旅游股份有限公司计划说一说，要是方案不满意，我一分钱也不投。”
　　谈到正事，叶之然就详细地说了一遍。
　　牟思真皱皱鼻子说道：“你的算盘打得倒好，政府一分钱也不出，却占绝对的控股权，前期让我出二亿多，后期从股市上圈二十亿，控股权都是政府的，这样的公司以后哪有竞争力？员工散漫，管理混乱是显而易见的。”
　　“思真，不要这么看问题嘛，毕竟土地是国有的，这里的每一个景点都是资源，你投这些钱短期虽然不产生效益，但从长远看，无论是股息分红还是将来法人股上市流通，你都可以稳赚不赔。”
　　“在商言商，你以为二亿元谁都拿得出啊？我当然要追求利润的最大化。”
　　“那你的意见？”
　　“国有股二亿，法人股一亿，这个比例肯定不行，股份有限公司最终以股权说话，这个必须更改。”
　　“呃？怎么改？”
　　“要么国有股缩股到一亿股，要么法人股增加。我的意见，国有股和法人股各占50%。政府出董事长，法人股东推选总经理。董事会成员大家一半。”
　　叶之然想了想，说道：“缩到一亿股肯定不行，总股本小了，将来向社会募集股份的时候，发行数量也会按比例降低，就完不成融资二十亿的计划。我想想……这样吧，国有股缩到一亿五千万股，社会法人股募集一亿五千万股，但社会法人股的溢价要按比例提高，按每股2.7元发行。”
　　牟思真愁苦地说道：“我这算是帮自己还是帮你？这一来，我出资就要增加一倍，近四亿呐。”
　　叶之然笑呵呵地说道：“出资多将来盈利也多，道理一样的。”
　　“那公司的经营权必须由我控制。”
　　“应该说由双方控制，股份有限公司的重大经营管理、重大投资都需要经董事会批准。同时，景点安全、景点门票价格等都要接受政府指导。”
　　“那我还有什么权利？”
　　“日常经营管理权在经营班子手里嘛，总经理由你这一方的人出任，在公司的日常管理和资金调度上有话语权的。”
　　牟思真仔细想了想，问：“这件事和余万里谈过吗？”
　　“还没有，我要把细节都想清楚了再向他汇报。”
　　牟思真说道：“他现在是市委书记，听说和你不大对付。这样吧，他这方面的工作由我来做……对了，你是不是担心他过多地干预这家公司的经营管理，才把我拉进来？”
　　余万里依附句家的势力在叶之然面前感觉高人一等，但在牟家的势力面前，只得乖乖低头，这家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由牟家的人进行管理，余万里就不敢指手画脚。
　　叶之然笑道：“我先前倒是没考虑这方面的因素，被你这样一说，感觉请你来投资入股还真是做对了。”
　　牟思真皱皱好看的鼻子，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老狐狸，老……”
　　叶之然双手一摊，道：“思真，我还没这么老好吧？”
　　牟思真展颜一笑，百媚横生，叶之然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第799节 仇人相见
　　在小饭店里，两人边吃饭边谈。
　　丽峰市的小饭店常有野生动物做成的佳肴，这几年，国家虽然三令五申，并制订了野生动物保护法，但小饭店卖刺猬、青蛙、山龟的还是很多，叶之然虽然想招待牟思真，但身为丽峰市的父母官，自然不会点这种菜。
　　牟思真亦不是为了吃山珍海味而来，她又有什么东西没有吃过？就吃了点野生菌菇和绿叶菜，问：“黄瑜雯是不是最近一直和你在一起？”
　　“唔？她不是和我在一起，是和念悦天天腻歪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她和张念悦？怎么可能？”牟思真感觉不可思议。
　　“唔，这样的，张念悦最近迷上了摄影，搞摄影创作，还想借瑜雯办画展的时候搭顺风车，把她的摄影作品也展出，所以，大部分时间和瑜雯在一起搞创作，共同话题很多的。”
　　“唔，那我这次来丽峰，要找她们两人玩上一段时间。”
　　叶之然说道：“这样也好，瑜雯在丽峰买了套房子，常叫念悦去陪她，你来了就住到她家里，姑嫂两人应该合得拢。”
　　“那好，吃完饭你先送我过去，然后你去和余万里谈旅游公司的事，我明天去找他。”
　　下午三点，叶之然走进余万里办公室。
　　在叶之然来说，两人虽然立场不同，但有一点应该是相同的，就是要把丽峰市的经济搞上去，经济蓬勃发展了，不论对市长还是市委书记都是实实在在的政绩。他自然不会想到对方既想得政绩又想剥夺他身上的所有光环。
　　“余书记，我来汇报一下关于开发旅游产业的总体设想以及市政府下一步准备推行的方案。”
　　余万里坐在面北朝南的单人沙发上。这张沙发是他的专座，进他办公室谈事的干部都不会坐上去。
　　听了叶之然的来意，余万里点头说道：“叶市长有什么成熟的方案请拿出来讨论一下。”
　　上次常委会后，余万里提高了警惕，又是找王允谈心，又是请他吃饭。然后，句系调到长江省公安厅的副厅长伍爱国专门来丽峰市调研工作，对王允又压又拉，王允被迫答应在重大问题上和余书记保持一致。余万里又完全恢复了信心。
　　“是这样的，市政府决定将丽峰市景点运营权作为无形资产整合到青年旅游公司，将青年旅游公司改制为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这些无形资产根据初步评估作价一亿五千万股，同时向社会法人发行一亿五千股发起人股，每股发行价初步定在2.7元左右，具体价格还要根据无形资产最终评估价确定，估计浮动不会太大，这样，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可以募集大约四亿元，投入到景点开发的一期工程。这家股份公司改制结束之后，积极谋求上市，争取在一年后上市，向社会公开发行一亿股到一亿二千万股，发行价在十五元到十八元之间，这样可以向社会募集十五亿到二十一亿，募集到的资金全部用于旅游景点开发和旅游配套设施建设，如宾馆、饭店等等。”
　　余万里乍闻之下，心中震动。二十亿资金对于一年财政收入才十二亿的丽峰市来说可是天文数字，在叶市长嘴里就这么简单解决了？他不由地看了叶之然一眼，姓曹的！论经济建设能力，他确实在我之上啊！这事……？
　　“你确定可以上市发行股份？”
　　“虽然不能确定，但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这个产业应该适合国家产业发展政策导向，是一个蓬勃发展的产业，发展空间广阔，盈利能力强。而且，丽峰市的旅游景点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等改制结束，市政府将向省证券监管部门申请上市，然后，我去一次证监会，和发行部门领导谈上市问题，我觉得这家企业上市募股的成功率很高。”
　　余万里的思路不由地顺着叶之然的思路走……如果能上市募股，那么不仅国有股将大大升值，法人股这部分也很有升值潜力啊！
　　他开始动脑筋了。
　　就像第一次常委会上叶之然提出大力发展旅游产业那样，他采取拿来主义，将叶之然的思想转化为自己的思想，抢先一步向省委省政府汇报。如今，他很快明白叶之然这个办法的可行之处……既然如此，他就得继续实行拿来主义。不是要发行法人股吗？他的家族实力不够，虽然吃不下这些股份，但完全可以让句系的财团来购买，这样的话，即可赚钱又可控制丽峰市的旅游产业，还可以为自己增加政绩，一举数得……
　　“唔，你的总体想法可行，那个，定向发行法人股有方向了吗？这个法人股东非常重要，市委要认真考虑。”
　　叶之然早有所料，他请牟思真来投资这个旅游公司就是为了对付余万里的。否则，以他的人脉，找投资人很容易，又何必找牟思真这个曾对他怀有一丝情愫的女子来投资？他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找麻烦。
　　“余书记，我已经和我省最大的旅游产业投资公司雄工集团有了初步接触，牟总明天会到丽峰市来找您谈这方面合作。”
　　余万里脸色一变，问：“牟思真？”
　　“对，牟总的雄工集团在长江省投资了很多旅游产业，像水门县的温泉度假中心、绍安的五泄度假村、省城的海通旅游服务公司等等，她对丽峰市的旅游产业早就很感兴趣，这次从省里听说丽峰市将优先发展旅游产业就想来这里投资，支持我市的旅游开发。”
　　余万里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牟思真出面，这事就麻烦了！牟家可是国内有数的几个大家族，势力和枫家属于一个级数，比起句家可雄厚多了。牟家要是插手，他余万里这幅小身板根本顶不住。
　　叶之然走了之后，余万里一个人想了很久，这是大事，他自然要想句省长汇报。
　　广厚省长听完余万里的介绍，既震惊于叶之然天马行空般的思想，又恼怒牟思真插手。
　　姓曹的！牟思真可是句家原来定下的儿媳妇，只怪儿子句向南不争气！到处沾花惹草，闹出悔婚的丑事。只是句家在老太爷故世之后，实力一落千丈，他好不容易仰仗老太爷的余荫升到正部级，和牟家身后的底蕴还是不可比啊，牟家现在一个是中央军委委员，一个是正部级领导，派系内还是数位部级高官，要是惹怒了牟家，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可是，丽峰市的这家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关系重大，不说巨大的经济利益，单说政治利益也很可观……
　　“这样，你先拖一拖，不要急于和牟家丫头见面。我让向南连夜赶往丽峰，到时候让向南出面，逼走牟家那丫头。”
　　“好！好！广厚省长，那我就等向南兄到来。”
　　次日一大早，余万里推说省里有事，直接去省城。他要等句向南从京来省，然后和他一起回丽峰市。
　　牟思真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市政府先找到叶之然，叶之然让秘书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余万里一早去省城了。
　　说给牟思真听，牟思真皱皱鼻子说道：“看来，他是在躲我，向句家老头讨计策去了。”
　　“我给你介绍常务副市长认识，她也是一位女同志，肯做事、能做事的领导。”
　　在李嘉欣办公室，嘉欣市长看到牟思真时颇有惊艳的感觉，连声赞叹：“啊！你就是牟总啊？我听叶市长介绍过你投资的几个项目，都非常成功。本来还以为是女强人、女汉子，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千娇百媚的一位美女。”
　　牟思真笑道：“嘉欣市长，你长得也很好看啊，比我健康多了，男人都会喜欢你这样的。”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瞄了叶之然一眼。
　　呃？
　　叶之然摸了摸鼻子，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呵，两位美女，那你们谈吧，我就不参合你们女人之间的话题了。”
　　又过了一天。
　　叶之然上午到办公室不久，余万里的秘书打电话来，告诉宋城，余书记在办公室等叶市长和牟总过去。
　　因为前一天吃了闭门羹，牟思真这天没到市政府来，和黄瑜雯两人在家看电视。接到叶之然的电话，牟思真才动身来市政府。
　　到了叶之然公办室后，叶市长陪同她去余万里办公室。路上，叶之然说道：“你看，等会你们谈事，要我参加呢还是回避？”
　　牟思真说道：“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对余万里这种人，我不会给他太多好脸色的，你如果在场，他的脸面没处搁。”
　　到了余万里办公室，秘书带他们进去。
　　叶之然走进余万里的办公室就是一愣，只见沙发上吊儿郎当地坐着一个胖子，嘴里正在腾云驾雾，纨绔气十足，不是句向南是谁？
　　这边牟思真跟在叶之然身后走进办公室，看到句向南在座，顿时明白余万里昨天干吗去了。
　　这边句向南看到叶之然，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第800节 句向南很憋屈
　　对句向南来说，这辈子最让他惦记的人有两个，一是牟思真，这个让他爱恨交加的女子本来是他吃定了的碗里菜，没想到拖了几年之后突然悔婚，让他从京城圈子里纨绔子弟们争相羡慕的对象，沦为酒后取笑时的谈资，句向南颜面尽失不说，更心疼念兹在兹的牟思真成为别人的如花美眷；第二个人就是叶之然了！这个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的芝麻绿豆小官，居然一个撩阴腿踢爆了他的命根子，不仅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出院之后整整一年多他都不能行房，现在虽然能做这事了，可是战斗力不到原来的三成，一生的幸福被他毁掉了一半。切肤之痛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句向南“呼”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地说道：“姓叶的！来得正好，我正要和你算账！”
　　已有心理准备的叶之然露出见到久违的好朋友才有的那种欣喜模样，“哈哈”笑道：“句少，你老什么时间来的？到丽峰市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来接你嘛！”
　　本想替叶之然出头的牟思真听到他这句轻松自如的调侃，不由地抿嘴而笑。既然如此，她就不急于开口，看看叶之然怎么应付。
　　这句话自然将句向南噎得够呛，只见句大少爷脸憋得通红，跳起来说道：“姓叶的！你别跟我套近乎？我和你很熟吗？你配吗？”
　　“句少这句话可说错了，我们怎么不熟？你有点那个……哈哈，贵人多忘事啊！早在五六年前，你就和余书记到过我家做客的，后来虽然有了些小误会，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吗！你老不会把省城那点小事放在心上吧？”
　　句向南那是叶之然的对手？被他这么半真半假的一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击，可是心头的气难消啊！手哆嗦着指向叶之然：“你，你，你……”转过头对余万里说：“小余，你听听，他这是什么话？他以为这么蒙混几句我就放过他了？哈……”眼睛一瞥，又看到牟思真那张宜嗔宜喜的脸正幸灾乐祸地笑……
　　更气！
　　“叶之然，我和你之间的仇恨没这么容易消解，你要是真心向我认错，你，你站着不动，让我一脚踢爆你的卵蛋，那咱们以后就两清了。”
　　“唔？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货一愣，心道：“难道他知道我家老头子做了长江省省长，因此害怕了？真的想让我踢上一脚后泯灭恩仇？切！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个，不光要踢爆你的蛋，还要让老子抽你两记耳光，以后我出现的地方，你都得乖乖回避。”
　　叶之然双手一摊，说道：“句少，这可不妥吧？就算我同意，余书记也不能同意啊！不信，你问问余书记？”
　　余万里那个气啊！
　　句广厚让儿子出面的目的是为了逼退牟思真。因为他们都认为，牟思真向句家退婚，给句向南造成的打击很大，圈内的人都知道他吃了大亏了。这种情况下，牟思真遇到句向南，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负疚心理的，再加上句向南是出了名的纨绔外加愣头青，如果对着牟思真耍无赖，牟思真也没辙，只得避开他。
　　这是他们将句向南搬出来的原因。
　　哪知道这个二货一见到叶之然就妄图出气。姓曹的！也不想想，你打又打不过叶之然，讲道理又讲不过他。和他较什么劲呢？
　　赶走牟思真才有实质性的利益啊！而且这道理在陪他来丽峰市的路上已经讲得明明白白了，句少仍这么“二”呢？
　　其实呢，也难怪。
　　很“二”的句向南一见叶之然就有抑制不住的怒火，见到他和牟思真在一起，那是火上加火。在他的心里，天大地大没有报仇事大，他转脸怒火填膺地问余万里：“小余，你听听，他居然说你不会同意我踢他，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告诉他，你同不同意我扇他的耳光，踢爆他的蛋？”
　　余万里恨不得上去扇句向南两记耳光。
　　姓曹的！我是丽峰市委书记好不好？我同意你去打市长的耳光并施暴，传出去后我这市委书记还能当？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啊，你没看见牟思真也在这里？这女人可是背景滔天，她明显站在叶之然一边的，出去这么一说，不光我完了，养不教父之过的广厚省长都会受到牵连。
　　余万里看了看，叶之然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只得说道：“句少，这事……那个？你和叶市长有矛盾的话也应该和平解决嘛，动拳头不能解决问题。”
　　句向南懵了，张大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余万里，再看看叶之然，却见叶之然对着他摊开手耸了耸肩。
　　挑衅！
　　“余万里……你，你居然帮着这小子说话？你，你什么时候和姓叶的穿一条裤子了？你难道忘了坐冷板凳的滋味了？你……”
　　“咳，咳，咳……”余万里憋屈呐，世界上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有些事只能说不能做，你这样一嚷，让我怎么做人？可句向南是个十足的纨绔啊，跟他讲道理也没用，这，这，这，余万里急的连声咳嗽，面孔憋得通红。
　　还没想出招数呢，却听得牟思真冷冷地说道：“余万里，你把我请来就是看这个丑剧？我的时间可宝贵得很，不是来看戏的。”
　　这下子，句向南找到出气筒了，大声嚷道：“哈！牟思真，你这个败家娘们，你是不是早就和姓叶的搞在一起了？你说，你是不是和姓叶的搞在一起才提出退婚的？怪不得上次在省城姓叶的一脚踢爆我的卵蛋，这是早就勾搭成奸啊！小骚货！”
　　牟思真被句向南“小骚货、小骚货”的一骂，气得满脸通红，气愤之下，她忽然抓起叶之然的手，在他手背上“啪”地吻了一下，说道：“句向南，我就是看不起这个二货，我以前和叶之然没什么关系，现在有关系了，你想怎样？你能怎样？以为你家老头子担任省长了就不得了了？告诉你，不在老娘眼里。余万里，你信不信我让你一年内丢掉市委书记？让句家老头子灰溜溜滚出长江省？”


第801节 牟思真的强势
　　牟思真发了一通脾气，见他们三个都愣怔着没反应，才想起自己刚才捧着叶之然的手背吻了一下……她毕竟在商圈滚打了多年，一看这三人的表情，马上醒悟过来他们在想什么。
　　这时候是不能解释的，否则会把本来没有的事描黑，只能继续撒泼：“句向南，你这个淫棍，你自己老实说，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居然反咬一口，当面泼我的脏水，我要是和叶之然有关系，会几年才见一次面？你脑子被猪囊虫啃啦？你今天毁我清白，我要你付出代价！余万里，你老实坦白，昨天躲着我不见，今天玩这一出是不是针对我？你这样的小角色也想来对付我？”
　　余万里自然明白牟家力量的可怕，牟家老爷子要是冲他一发火，句广厚想保也保不下来，立即分辨道：“牟总，不是这么回事，昨天省委领导找我谈话，我才一早赶去的，和句少是巧遇，巧遇。那个，句少刚才有些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怎么会怀疑你和叶市长有……那个关系？叶市长的情况我们都是很了解的，他夫妻感情和睦，不可能和其他女人有那种关系，句少完全是口误，口误。”
　　句向南连翻白眼。
　　牟思真冷冷地说道：“今后只要我的耳朵里听到一句我和叶市长之间有什么什么关系，我都把帐记在你的头上，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余万里，别以为我这是随口说说的，我很认真的。”
　　余万里信誓旦旦地说道：“牟总，请你放心，这里的每个人都明白刚才你是气急了，才故意做戏给句少看的。”
　　“就怕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故意生事，句向南，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尽管试试。”
　　句向南被牟思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道，猪脑子一转，终于想起他家老头子这次能够上位，也是因为牟思真退婚的时候，他家老头子和牟家达成的协议，牟家出手一次，推他进省部级正职。要是真的惹恼了牟思真，牟家长辈必然出手。要是损及了老头子的地位和利益，他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所以，尽管心中憋屈，一时间却不敢再和牟思真较真。
　　叶之然这时候也总算回过神来，说道：“牟总，你要行吻手礼也得看场合嘛，这是西式礼仪好不好？你这样子一搞，知道的人都明白你是因为生气之后失去了自控能力；不知道的人没准会拿这事做文章，这要是被我老婆知道了，作河东狮子吼，我可就吃不兜着走了。”
　　“好啦，好啦，你就别拿张念悦说事了，我知道念悦姐的爷爷连总理都要给面子的，我老爸也在他手下当过官，可笑某些不长眼的以为自己的老子天下第一。”
　　余万里脸上又是一变。
　　叶之然背后也有不小的势力，这个情况他是知道，这时听到牟思真爆出这么大的料，却是有些不相信，感觉得去核实一下。
　　叶之然便说道：“余书记，今天牟总来丽峰市是为了谈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改制事宜的。我们谈正事吧。”
　　余万里不满地看了看句向南，把他从京城请到丽峰市来，目的是把牟思真逼走嘛，可搞到现在，结果变成了牟思真把他们两人逼到没有退路的境地……
　　这事搞得！
　　余万里沉吟不语。
　　牟思真说道：“怎么了？这事我和叶市长都已经谈得八九不离十了，余书记准备置丽峰市的发展大局于不顾，故意来为难我？”
　　余万里苦笑道：“大小姐，我哪敢？不过我听叶市长介绍，这个发起人股东应该有三个，除了国家股、你的公司，还应该有一家……”
　　牟思真爽快地说道：“可以，我让出一千万股股份，一个董事名额。”
　　“这……？”
　　“别贪心了！这一千万股股本金必须到位的，不是过过场就可以抽走的，什么时候产生盈利可难说的很。”
　　余万里点了点头。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承担着全市旅游景点的建设重任，认购股份的资金是要全部到位的，不像有些公司那样，公司注册好之后可以把钱抽回，上市流动之后，将抛售的钱冲股本金。认真说起来，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投资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
　　余万里便说道：“牟总，重点发展旅游产业是丽峰市委作出的重大决策，这家改制企业将承担主要的建设任务和运营，必须制订完整的、齐全的规章制度，大家都按规章制度办事，这样才不会出纰漏。”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企业董事会成立后，将立即制订各项规章制度，这家企业的第一目标是争取尽快上市，所以，一切都将严格按照上市公司标准制订相关制度。在景点开发、建设上，服从市旅游产业领导小组指挥。”
　　余万里点头道：“叶市长，在具体的事务上，市政府要严格把关。”
　　叶之然点点头，说道：“请余书记放心，市政府会狠抓这项工作的，牟总也有成熟的旅游景点建设和运营经验。”
　　三个人又细细研究了一下前期工作的难点和要点。
　　等门面上的话讲完，余万里故作轻松地说道：“牟总，既然到了丽峰市，我请你吃顿饭吧。”
　　“今天没心情，改日吧。我在丽峰市投下巨资，以后会经常来这里检查工作，吃饭的机会多的是。”
　　眼看叶之然和牟思真要走，句向南有些急了，他可是风尘仆仆专程从京城来到丽峰市的，不想还没出气，又被牟思真气到了，心里面的不甘自然有，道：“姓叶的，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解决，你就想走了？”
　　“唔，句少打算怎么做？”
　　“姓叶的，我要和你公平的打上一架。”
　　“唔，句少开玩笑吧？打架这种事是小朋友之间发生的，我们两个……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不和你干上一场，我还真出不了这口气。”
　　“这个，就怕你打不过我啊。”
　　纨绔最要的就是脸皮，当着牟思真的面说他打不过，简直就是打脸，句向南激动起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姓曹的！老子在京城，曾经一个人放到三个小混混。”
　　余万里咳嗽一声，道：“句少，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我知道你打架厉害的，但是用打架的手段解决问题肯定行不通，不如都退后一步……那个，合作才可以双赢嘛！”
　　“合作？我和他之间怎么合作？你说，我和他之间怎么合作？”
　　余万里对着他连使眼色。
　　叶之然笑道：“余书记说的不错，打架嘛，确实不符合我们的身份……上次在省城的争执，其实也可以避免。句少，你老是误会我和牟总之间的事，我们那次是为了谈水门县的温泉度假中心，你带着人冲进来就打，是不是？我要是不还手，还不得被你们几个人打死？我其实是正当防卫，可我打伤你之后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代价！代价！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呃？我不是被免去了水门县委书记职务？要不是运气好，被省委组织部领导看中，现在不知道混得怎样呢。那个，没准和余书记一样，坐多年的冷板凳。所以，我和余书记都是受害者。”
　　句向南脸上的肥肉一阵颤动，气愤地说道：“你算什么受害者？这么快升到市长了，还说是受害者？”
　　“呃，那是因为我呢，还有那么一点工作能力，凑巧领导又看中了这一点。”
　　句向南脸色愁苦，发狠地说道：“姓叶的，你的官位到了市长这一级就到顶了，嘿嘿，也不想想长江省现在是谁当道，别想再升了。”
　　叶之然把手一摊，说道：“所以说嘛，我也是受害者……哈，余书记、句少，再见再见。”
　　出门之后，牟思真抿嘴笑道：“对付句向南这样的二货，你好像办法挺多。”
　　叶之然摇摇头，说道：“头疼，这货做事情不讲章法，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在水门县的时候，他还派人来刺杀过我。”
　　“啊？那他这次会不会也来这一招？”
　　“我留点神就好。”
　　“我看句家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在长江省做官，可要小心点，有什么麻烦就打我电话吧。”
　　“谢啦，不过你今天真的有些失态。”叶之然抬起手背给她看了看。
　　牟思真娇羞满面，问：“是不是感觉吻错了地方？不够满意？”
　　“啊？有吗？”看了看她猩红的嘴唇，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水。
　　要不是在走道上，顾忌着其他人会看见，牟思真就要给他吃些苦头了。这时候只能轻声地骂他一声：“呸！你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坏胚，一天到晚勾引女人，勾引完了又没胆量动真格，转身就跑，最恨你这样的人。”
　　又道：“余万里将句向南请来，请神容易送神难，没准他也会吃苦头。”
　　叶之然摇摇头，说道：“不去管他们的事，你认购青年旅游公司的股份，拿得出这么多现金吗？”


第802节 丁文涤没变
　　牟思真说道：“我把嘉南市的那家水泥厂卖掉了，卖了三亿五千多万，现在手头不缺现金。”
　　“这家厂不是利润很高吗？怎么舍得卖了？建筑行业至少还有十多年的景气。”
　　牟思真在柳权县投资的这家水泥厂已有七年多历史，当时的投资金额高达一亿，是柳权县最大的投资项目，建成之后，只花了四年时间就收回成本，后三年又赚回了一个水泥厂，这次又卖了这么多钱，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就是因为行业景气度高，才卖得出价钱。我这几年陆续投资了几个旅游休闲项目，利润也都不错，感觉投资旅游行业比搞建材轻松、有价值。”
　　牟思真本是个水一般的女子，她的美来自大自然，从道理上说，她喜欢投资旅游产业和她的天性有关。
　　“唔，这倒也是，你这样的女子一天到晚和建材打交道似乎有点不搭配，是应该和风景名胜亲密接触，你本身就是一个景点嘛。”
　　“好啦，不用你拍马屁，又不敢动真格。”
　　翦水秋瞳在叶之然脸上一照，叶之然只感觉阵阵冲动涌起，忙扭转脸，深吸一口水，说道：“思真，你还是去瑜雯那里吧，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牟思真不再逗他，说道：“我邀请瑜雯去附近的风景点旅游，你要做我们的保镖兼跟班，说定了啊。”
　　“明天蓄电池厂的总工要来丽峰市考察，怕没时间。”
　　“那就后天。”牟思真微微一笑，说道：“说好了啊，后天你做地陪。”
　　次日，长江双峰电源动力有限公司董事兼总工程师丁文涤来到丽峰市。她是代表蓄电池厂来作前期考察调研工作的。
　　赵捷投资的这家电池厂，由于前几年一直专心于科研，产品不断走升级换代道路，没有形成量产，企业始终处于亏损边缘。也正为此，提出搬迁后，水门县政府没有过多挽留。
　　“叶之然，我们又见面了。”
　　在火车站，叶之然在出站口接丁文涤。丁文涤依旧是以前的直爽脾气，叶之然当县委书记也好，当市长也好，在她眼里都没有多大分别。
　　“丁总工，常听赵捷提起你，她对你的工作态度非常佩服，一路上累了吧？我先请你吃饭。”叶之然和她握了握手，笑道。
　　到火车站接人这种事，应该是秘书的职责。但丁文涤是叶之然多年的朋友，而且脾气有特点，叶之然就亲自走上一趟。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父亲丁森林如今已经贵为闽南省常务副省长。而这些年，高官子弟经商的人不少见，一心搞科研的极其罕见。对丁文涤，叶之然是有着发自内心的赞赏的。
　　丁文涤扫他一眼，说道：“你的本事不小，才几年时间就坐火箭一样窜到了正厅级，拍马屁功夫应该超一流吧？”
　　叶之然早领教过她的脾气，所以，丁文涤这样子说话一点都不让他吃惊。
　　摸了摸鼻子，叶之然说道：“还行吧，就是在你面前这一招数就不灵光了，你看，几年不见面，一见面就被你嘲讽一番。”
　　丁文涤无声地一笑。
　　在饭店，叶之然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点上几道菜，和她悠闲地说话。
　　“丁总，你爸爸身体还好吧？我有几年没见到他了，不过媒体上倒见到不少消息。”
　　“这几年身体还行。怎么？你又想拍他的马屁？”
　　叶之然笑道：“这哪跟哪啊？他在闽南省任职，我在长江省，拍不上啊。”
　　丁文涤这才一笑，说道：“我爸倒是很关心你的情况，经常问起你做了些什么事，得知你在绍安市搞出一个软件产业园，他还夸过几句。”
　　叶之然歉意地说道：“丁老这边，我是久疏问候了。最后一次和他通电话还在一年以前。”
　　“他升不了你的职，确实不需要多联系。”
　　这话如果出自其他人口中，含义和出自丁文涤口中完全不一样。叶之然是知道她性格的，自然不以为意，笑道：“丁总，你个人的事情怎样了？丁老上次还让我为你留意……”
　　一贯表现得神定气闲的丁文涤脸上蓦地飞起一朵红晕，顿足说道：“要你管？不许你再提此事。”
　　“好吧，好吧，不谈。唉，就是有负丁老的重托。”
　　“你再说一句，我扭头就走，再也不到丽峰来了。”
　　“唔，那我们不说这事了。还是谈谈蓄电池厂吧，你觉得把工厂搬到丽峰来，最大的困难在什么地方？”
　　“我担心将来技术工人招不到。”
　　“这个事情我考虑过了，丽峰市专业性的技术工人虽然不多，但从建厂到开工应该有段时间，你们可以边培训边建厂。而且，现在交通方便，应该招聘得到刚毕业的大学生来丽峰市发展。丽峰市好的企业不多，这些人如果进厂，会相对稳定，跳槽、离职这样的风险很低。”
　　丁文涤说道：“你就是一张嘴巴厉害，会把不利因素说成有利因素，真不知道赵总怎么想的，可能是中你的毒太深了。”
　　叶之然笑道：“丁总，你别听说丽峰市经济落后就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丽峰市的美丽是别的地方都见识不到的。明天我带你去看看这里的山川地貌，没准你就爱上这块土地了。”
　　“这和办厂有什么关系？我这次来主要是看看这里有没有符合开办蓄电池厂的基本条件。”
　　“丁总，这些问题我都考虑过了，办厂嘛，无非就是税收啊、土地价格啊、环境啊、交通啊这些因素。总体来说，丽峰市的先天条件虽然不占优势，但综合起来考虑，还是有一定优势的，比如劳动力成本低，土地价格便宜，治理污染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政策倾斜等等。”
　　两人于是在饭桌上详细谈论开办蓄电池厂的各种细节问题，包括工厂选址、预留扩大再生产空间，生活设施等等。
　　这样子谈完事，叶之然陪她在市区走了走，安排她在市委招待所入住，临别时说道：“丁总，明天还有一位企业家和我们一起去风景点走一走。”


第803节 再访畲族村
　　从道理上讲，牟思真和丁文涤都是丽峰市最重要的投资商代表，叶之然作为丽峰市市长亲自作陪理所当然。
　　这天，叶之然带着沈荣、宋城，陪同牟思真和丁文涤两女去景泥县那个畲族山村。
　　因为一辆小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沈荣安排了一辆中巴，由刘大成和驾驶班的小金轮流开车。
　　车子开到山脚，一行人步行上山。
　　云峰山有十几个山峰组成，海拔一千多米，崇山峻岭，望之巍峨。
　　叶之然向两女介绍：“这个山里面有个畲族村，名叫溪山村，村子很大，住着三四百人。这个村子据说已有上千年历史，畲族文化保存得比较齐全。风景优美，宛如世外挑源。不熟悉这里的人找都找不到。”
　　牟思真和丁文涤两人在车上谈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候已宛然成为闺蜜，挽着手走在一起。牟思真问：“你到过这个溪山村？”
　　“对，在那里住了二个晚上。”
　　上山的那条路很长，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山腰的平台。叶之然边走边给牟思真和丁文涤介绍这里的地貌。
　　“九山半水半分田是这里的地形特点，深山里面保持着很好的原始状态，被划为国家级森林公园。而且，云峰山奇异在许多山坡颜色各异，有红色的山坡，也有灰白色山坡，当然，长满草树的山坡是绿色的。”
　　在山路的一个拐弯处，叶之然指着远处山脚下的一条长河，说道：“两位请看，这条长河是新岚江的源头，从远处的山峰中蜿蜒穿出……”手指向更远处，道：“看到没有，这里有个大水库，是景泥县饮水和灌溉的主要水资源，因为落差大，还建造了一座水力发电站。”
　　牟思真拍手说道：“啊，站在山上这样看下去，景泥县的景色真的非常优美，文涤，你看这面山坡，真的像叶之然说的那样，赤红色的。”
　　叶之然说道：“山上的岩石中富含矿物质，这应该是矿石的颜色。”
　　“拍照拍照。”牟思真拿出相机，让叶之然将她摄入镜头。
　　叶之然叹道：“山美，水美，人美，牟总，这张照片拿去做海报很有广告效应。”
　　牟思真皱皱鼻子，说道：“要做广告也应该拍你的老婆，她不是大美人吗？”
　　“……”
　　到达山腰处那个平台，叶之然引导牟思真和丁文涤来到南边，指着山谷中的村庄说道：“看到了没有，这个就是溪山村。”
　　山腰离地大约有三百多米，居高临下，溪山村处于云雾笼罩之中，只能依稀看到一些房子，稀稀疏疏的，面积很大。
　　丁文涤惊讶地说道：“怎么望过去这个村庄与世隔绝的样子，山谷四面都是山坡。”
　　“丁总观察得很仔细，这个村子确实不与外界相通，村里要下山采办物件都要从我们现在这条山路进出，很不方便。村子里有座溪山学校，有一个沪东来的支教老师叫张惠民，他请工程师设计了一条公路，准备从溪山村的北边，看，就是那条山缝处修筑出去。”
　　丁文涤对如何修公路倒不怎么感兴趣，却对张惠民颇感兴趣，问道：“是吗？一个支教老师相帮他们修公路？难道他想扎根在此吗？”
　　“嗬，这个张老师在畲族村百姓心目中地位很高，救世主一般。我上次和他谈了很久，他对发展这里的旅游产业很有信心，已经被景泥县委任命为乡党委委员，主持这里的修路和景点开发工作。”
　　牟思真和丁文涤两人来意其实是不同的，一个纯粹是旅游性质，一个则带着开发旅游产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在看问题。
　　牟思真问：“这个溪山村就是你说的重要景点之一？”
　　“是啊，你看看这个山谷，天然形成。谷底面积这么大，确实是一块适合生存的宝地。看到那条小溪没有？从远处山峰流淌下来的，常年流水潺潺，在村子里形成了一个小潭，供村民取水。这个村子具有上千年历史，依靠深山中的食物自给自足，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具有很高的旅游价值。而且，他们具有自己的文化，能和游客互动，让他们流连忘返。从村庄出发，又可以通往深山丛林探险。真正的旅游者，在这里住上几天几夜都不会感觉厌烦。”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开发价值。”
　　他们这样边走边说着话，因为上山、下山都要看清楚脚下的山路，所以他们的交流是间断性的，但内容很连贯。
　　这样说着话，他们来到溪山村。
　　他们走的这条山路是溪山村通往山外的唯一通道，村里的人远远地就能看到山坡上进村、出村的人。
　　张惠民迎了出来，看到叶之然，很高兴地和他握手：“叶市长，我昨天接到您的电话，就一直等着你大驾光临。”
　　叶之然将他介绍给牟思真和丁文涤：“这是雄工集团的牟总，牟总将斥资参股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负责全市的旅游景点开发和建设，包括将来的运营，你们两人认识一下。牟总，这是张惠民，现在是畲族乡党委委员、副乡长。”
　　张惠民在惊世美貌的牟思真面前有点拘束，手都不敢握，弯了弯腰，说道：“牟总，以后请多多照应。”
　　牟思真见惯了在她面前失态的各色人等，对张惠民的表现没有任何意外，笑道：“溪山村是未来丽峰市旅游项目的重头戏，我这次跟着叶市长来调研，希望惠民同志多介绍介绍这里的特点。”
　　“……这位是长江双峰电源动力有限公司的丁总，丁总也有在丽峰市投资意向，我陪她来了解了解丽峰市的风土人情。”
　　丁文涤先前在汽车上听叶之然介绍张惠民的情况时就比较感兴趣，这时候见他虽然有点黑，但长得颇有英气，加上不敢和牟思真握手的细节，让丁文涤感觉到他的老实，更添几分好感，所以等叶之然介绍完毕，就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张惠民这次没有躲避，和她轻轻握了握手，说道：“欢迎丁总来丽峰市投资。”
　　丁文涤多看了他一眼，说道：“张老师很有事业心。”
　　张惠民脸色微红，笑了笑。
　　进了村子，一行人略事休息，叶之然请张惠民带路，走近那条山缝，对牟思真介绍：“张惠民的设想，用炸药将山缝口子炸宽，山坡上炸下来的山头用来筑路，从这个口子出去，连接山下的国道，总长大约四、五公里，修筑了这条道路，不仅溪山村百姓的生活大为便利，而且，游客也方便进出，是开发溪山村旅游点不可或缺的条件。等通了道路，溪山村修建宾馆、饭店等配套设施才有可能。当然，这里还要建无线通信的基站，电力设施也要跟上，投入比较大。”
　　牟思真点头说道：“这些都是必要的投资。”
　　当天晚上，他们在溪山学校的操场上参加畲族村民欢迎客人的篝火晚会，牟思真和丁文涤被民族文化所吸引，也加入到他们的集体舞蹈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进山探险，张惠民依然请了三个猎人开道。畲族少年雷阿木主动陪同他们进山。这样，除了叶之然一行六人，加上三个猎人、张惠民、雷阿木，总共十一人。
　　让叶之然想不到的是，他们这行人中最兴奋的一个居然是丁文涤。
　　这个有时候盛气凌人，有时候直言不讳，更多时候把自己封锁起来的女子，除了科研时得到某种成果而喜形于色，其余时间都是冷冰冰的不和人交流。此时，却有几分孩子气，进入深山之后，一路上大惊小怪。
　　“快看快看，这里有许多蘑菇。听说长得好看的蘑菇都有毒，可是这些蘑菇算是好看的呢还是普通的？张老师，这些蘑菇可以吃吗？”
　　“唔，就是昨晚你们吃过的山菇。”
　　“啊！这样啊！味道很鲜美，而且肉质很厚，树林里长这么多啊！真是风水宝地。”
　　一语未了，又听她大惊小呼地说道：“啊，快看快看，那个小家伙露出一对眼睛在看我们呢，是野兔吧？野兔的胆子应该很小的啊，它怎么不怕我们？真稀奇。”
　　一会儿。
　　“……啊！思真你看，这朵什么花啊？这边这边，看到没有？真漂亮。”
　　张惠民总是很有耐心地回答。
　　这样走着山路，张惠民见丁文涤一路上东张西望，不停地提醒她注意脚下的山路。
　　“丁总，你多看看山路，这里不像城市里，崎岖不平的，很容易踩空或踢到石头。还有，你们走路都跟着前面人的脚印，遇到草深的地方，先用手里的棍子拨动草丛，森林里有蛇的。”
　　听说有蛇，两个女子都有些紧张。
　　叶之然笑道：“不要瞎走，手里的棍子拨开草丛，或者敲敲地面，就是为了把蛇惊走的。蛇其实不多，最怕的是野猪。我上次到这里被野猪拱下了山坡，这才危险。”
　　一条剧毒的龟壳花蛇这时候却正从他们前面经过，他们都还没有发觉。


第804节 有缘千里来相会
　　这种龟壳花蛇生长于海拔100米以上的山区灌木丛，体长一米左右，三角形头，背部棕褐色，有镶浅黄色边的紫棕色斑块，看上去就比较可怕。
　　它本来隐蔽在叶之然他们走的山路边……其实也不是什么山路，就是看上去杂草少一点的山坡，离叶之然上次出事的那个地方相距大约二三百米。左侧是一个天然的小山沟，不深，六七米左右。
　　这条蛇离他们行进的道路有二三米距离，在原始森林中，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也非常危险了。猎人经过的时候把它惊动，所以从隐蔽的地方游了出来。猎人后面四五米远就是他们的几个人，雷阿木在前，然后是刘大成、沈荣、牟思真、丁文涤、叶之然、张惠民、宋城。
　　丁文涤一路上兴奋地东张西望看这里的风景，听到张惠民提醒后开始注意脚下，随后她第一个发现了这条外形极其可怕的毒蛇。
　　大凡女子，胆子都要比男人小，特别怕蛇。山里面有毒蛇，她在出发前听张惠民提醒过，本来还有些提心吊胆，但进入森林后，发现风景好，她被景色所吸引，已经忘了这事，这时候突然发现这条吐着红信的毒蛇离她只有几步远，这一惊非同小可。
　　“啊——，有蛇！”
　　一声尖叫，丁文涤就往蛇的相反方向跳出一步，随后脸色发白，眼睛看着毒蛇，脚下不停地后退。
　　听到惊叫声，大家都发现了这条蛇。
　　牟思真也吓得尖叫起来，不过她是往前面跑。
　　雷阿木则手持木棍返回。
　　这条蛇其实也是被他们吓走的，因为北边有灌木丛，它似乎犹豫了一下往那个方向游去。
　　叶之然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毒蛇身上，因为蛇游动的方向和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平行的相对而行，距离在缩短，他们几人自然停下脚步，将手里的棍棒握在身前，做出防卫的动作。
　　……只有张惠民先看了看那条毒蛇，随后注意到了惊叫之后不断后退的丁文涤。
　　他们走的那段路，右手方向是一条没有水的山沟，离他们本来有二三米远，丁文涤往山沟方向跳了一步，随后不断后撤，由于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的那条蛇身上，已经忘了身后的山沟。
　　等到张惠民发现危险，大叫一声：“小心，身后是山沟。”
　　已经晚了。
　　丁文涤这一步退出去，半只脚已经踩空，随后所有人都看见她的慢动作……手伸在空中，想抓住什么但只抓到了空气，一只脚踩空之后身体开始后仰，她努力地平衡身体，但却不可抗拒地往下倒……
　　张惠民反应快，快步奔了过去，想去抓她的手，没抓到，随后去抓她的衣服，抓到了衣角，但丁文涤下坠的趋势已经形成，张惠民又是快步冲过去的，趋势也是往前……
　　在丁文涤下坠趋势不变的情况下，他其实可以松手，因为这时候已经无法控制这个下坠趋势了。但张惠民自己也不知道，他内心其实已经对丁文涤怀有好感，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继续拉她，于是，两人一起往山沟下坠。
　　“啊——”丁文涤惊恐地大叫。
　　随后她感觉到张惠民抱紧了自己，两个人沿着山沟的坡面翻滚下去，张惠民努力将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她。
　　山沟不深，丁文涤很快感觉身体一震，还好，她压在张惠民身上，没受伤，不过坠地的一瞬间，她感觉身体猛地一沉的时候，听到张惠民发出了沉闷的痛呼声。
　　在山沟里，她从他怀里滚到一边，然后着急地问他：“张老师，你怎么样？”
　　丁文涤虽然不胖，但也有一百斤重，两人滚到地面，张惠民的身体上部承受丁文涤的重力，北部承受冲击力，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闭气。听到丁文涤的问话，他想表现得男人一点，但其实说不出话，喉咙里只发出“嗬”的一声。
　　上方的人这时候都已经跑到了山沟边，探头往下喊：“丁总，张老师，你们怎么样？”
　　雷阿木迅速攀爬下去。沟不深，爬到离地一二米的时候，他一跃而下，快步走到张惠民身边，和丁文涤两人搀扶起他。
　　张惠民长吁一口气，疼痛感依然强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受伤，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说道：“丁总，阿木，你们松手，我动一动身体，看看有没有受伤。”
　　等两人松开手，张惠民小心地抬抬脚，在空中虚踢一下，换一只脚，虚踢一下，感觉应该没骨折；随后，他慢慢地弯腰，又站直身体，左右扭了扭，说道：“没大事，就是有点疼。”
　　丁文涤重新搀扶住他，问：“哪里疼？要不要紧？”
　　哪里疼其实分辨不清，全身都疼的感觉，不过，他说道：“还好，没啥大事，我们上去。”
　　“你行吗？”丁文涤问。
　　“唔，休息一下应该就行。”随后他对丁文涤说道：“你拍一拍身上的灰，衣服有些脏了。”
　　“你管我衣服脏不脏？自己怎样啊？”
　　张惠民忍痛笑了笑，伸手将她肩膀处衣服上的泥土拍散。
　　丁文涤站着不动，任他轻轻地拍打，脸色却有些红润……气氛其实有些特别，八月的天气里，空气中似乎飘动着一丝情愫，两人分明都感觉到了这种奇妙的东西……
　　头顶上叶之然的声音传来：“丁总，张惠民，情况怎样？”
　　张惠民便喊一声：“叶市长，我们没事。”
　　丁文涤问：“能上去吗？”
　　“可以的。”转身对雷阿木说道：“阿木，你先上去，扔根绳子下来。”
　　等绳子扔下来，张惠民让丁文涤先上，自己爬在她的后面，推着她往上爬，嘴里不断说道：“抓住绳子啊，不要放手。”
　　推哪个部位？猜猜看？
　　呵！猜到了也不要说出来。反正丁文涤本人没抗议，也许觉得这样很合适呢。
　　这样爬到上面，牟思真过来拉住丁文涤的手，关心地问她的情况。丁文涤脸色微红，低声说道：“我没啥，还能继续前进。”
　　说完，回过头看张惠民，征询他的意见。
　　张惠民自然不忍辜负她对森林的向往，点头说道：“没事，我们继续。”


第805节 生活就是这样
　　一次简单平常的森林探险旅游，意外地改变了张惠民的生活轨迹，用佛家的语言来说，这就是缘。
　　从山里出来后，张惠民被丁文涤强拉到丽峰市去检查身体。两人聊了许多事，包括各自的事业、未来一段时间的打算，等等。张惠民自然是希望丁文涤能来丽峰市发展的，所以，婉转地提了蓄电池厂搬迁到丽峰市的优势。当然，最大的优势是叶之然在这里执政，企业发展过程中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帮助解决。
　　“其实呢，搬不搬都是赵总一句话的事情，她是老板。我虽然在蓄电池厂有一些股份，但这些股份都是干股，就是只享受分红，没有表决权的那种。所以说，我这次来主要是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为搬迁做准备的。我们赵总……和叶市长关系不一般，当初叶之然在常嘉任职的时候，赵总就来到常嘉投资；然后，叶之然调到了水门县，赵总的投资也跟了过来；然后是绍安市，到现在是丽峰市，情况都是如此。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
　　“唔，那好，那好。”张惠民松了一口气，说道：“丁总……啊，不，文涤。”从山上下来，丁文涤就让他改口。
　　“……叶市长是个好领导，你知道吗？他到丽峰市任职之后，第三天就来到了溪山村，就是为了发展当地的经济来实地考察的，听说最初的一个月跑遍了全市每个角落，特别是贫困乡村，想方设法为当地的百姓谋利益……像他这样的领导不多见。”
　　丁文涤点了点头，说道：“平心而论，他算是个肯做事、会做事的领导。我父亲每次提到他，都是很赞赏的。”
　　两人分别前娓娓絮语，谈了很多事。
　　他们两个在外人看来其实并不般配。丁文涤三十三周岁，张惠民三十二周岁，比丁文涤还小一岁。从文化程度来说，丁文涤是硕士毕业，在蓄电池学术领域有一定知名度，而张惠民只是本科生，最近才被提拔为乡党委委员，也不过是副科级干部，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不屑一顾的。从家庭出身来说，丁文涤父亲已经是闽南省常务副省长，而张惠民只是普通家庭出生。
　　但爱情有时候不讲道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不需要什么理智，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天返回丽峰市时，牟思真悄悄地告诉叶之然：“看出来没有，丁文涤和那个张老师有意思。”
　　叶之然点点头，便说道：“思真，你也老大不小了，看得上眼的就早点嫁了吧，别再挑挑拣拣了。”
　　“我倒是看上了一个，不过人家是有妇之夫，你说怎么办？”
　　“呃，这……不合适吧？”
　　牟思真便幽怨地看他一眼，说道：“商场得意，情场失意，说的就是我。”见叶之然怔怔不语，她又“嗤”地一声笑，说道：“呵，别当真啊，我说着玩的。”
　　说着玩吗？
　　叶之然有些吃不准。
　　……解决了青年旅游公司的改制问题，引进赵捷的蓄电池厂又基本敲定，在经济建设方面，叶之然算是一炮打响。不过，这些成绩的取得丝毫改变不了他在市委常委会的弱势。
　　在接下来召开的二次常委会上，余万里得到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王允的支持后，声势更加大涨，所推行的政策全部得到顺利通过。
　　余书记将上任之后的第一把火烧到了廉政教育上。在他的倡议下，丽峰市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反腐倡廉教育活动，全市科级以上干部通过集中教育、分组讨论、自查、提交思想报告、总结等一系列活动，确保人人过关。一时间，丽峰市开展反腐倡廉活动的电视报导、报刊专栏文章铺天盖地，不仅丽峰市干部耳熟能详，省级电视、刊物也纷纷予以转播、报导。
　　余书记的光辉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时间到了九月底。
　　这天，余万里和严嘉萍在办公室商量工作。
　　严嘉萍是和余万里同时到丽峰市上任的，两人都是广厚省长钦点的干部，所以政治上保持着高度一致，余万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布置下去，事先都和她商量。
　　“嘉萍部长，这一段时间市委宣传部的工作非常扎实、有效，大大提升了市委的形象。”
　　“这都是万里书记领导有方，同时说明丽峰市的党员干部基本素质都很过硬。”
　　“呵呵，嘉萍部长，廉政教育活动结束之后，干部队伍的教育问题不能放松，你看看，我们接下来再搞什么活动？”
　　严嘉萍思忖片刻，说道：“万里书记，廉政教育活动的成果显著，市委这段时间的工作得到省委省政府的充分肯定，得了不少分。”
　　余万里含笑点头。
　　“……我建议，市委要在改革开放旗帜指引下，继续开展干部队伍建设……我的意见，我们可以再接再厉，搞个理论学习活动，以党章、改革开放思想体系、党的先进性等内容，掀起全市干部的理论学习热潮，规定科级干部每人至少写两篇学习体会、处级干部每人三篇学习体会，时间跨度可以在三个月左右，争取通过理论学习，使全市领导干部的思想觉悟大幅度提高，紧密团结在市委周围，这样可以对我们将来更好地开展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础，有利于加强市委的领导权。”
　　余万里对“足智多谋”的宣传部长严嘉萍大为满意，赞道：“嘉萍部长的思想高度活跃，在干部队伍的建设方面有深刻的理解能力。我感觉你的提议非常好。市委只要抓住了全市干部的思想、抓住了干部的任免权力，那么各项工作自然而然地都掌控在手里。这段时间，许多中立派、骑墙派都纷纷向市委靠拢。这样，我们圆满完成广厚省长的三大任务就多了保障。”
　　严嘉萍问道：“有个问题，市政府最近在抓旅游产业的开发建设，叶市长下达了每个景点建设周期的时间表，这样的话，旅游局、各相关县、乡镇干部很可能以工作忙、时间紧进行推脱，忽视了学习活动。”
　　余万里说道：“嘉萍部长，宣传部、市委党校一定要做好干部队伍的理论学习活动，学习有助于开展工作，有助于提高他们的思想品质和个人能力，所以，不能允许他们请假。这一点，你要进行监督。”
　　严嘉萍点点头，说道：“有了余书记的这个指示，宣传部开展工作的时候就多了一把尚方宝剑，对不认真参加理论学习的干部进行公开批评，责令改正。这个学习活动才能得到不断深入。”又道：“景泥畲族自治县县委县政府领导尤其要加强学习教育，他们跟叶市长、李市长跟得太紧。”
　　余万里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说道：“对这样的领导干部就要坚决调整他们的领导岗位，那个，景泥县县长是畲族人吧？动起来比较麻烦，我们先把景泥县委书记撤了，调他回市区。”
　　严嘉萍笑道：“余书记考虑得很周到，我们就应该这样做，哪个干部眼色不行，站错了队伍，我们就撤换哪个领导。市委的绝对领导权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三天后，丽峰市委通过了“关于加强全市科级以上干部理论学习活动通知”，对全市科级以上干部的学习内容、学习时间、目的都作了详细说明和具体规定。对这种冠冕堂皇的干部队伍建设，叶之然再怎么不以为然也是要举双手赞成的。他在心里算了算，除了一区七县的领导干部，市委市政府组阁部门也有好几百科级以上干部，这个活动一旦铺开，这些干部恐怕又要忙上一阵子了。
　　华夏国是全世界唯一采取五级政权体制的干部，国务院、省、市、县、乡，每级政府都要养大量的公务员。公务员的比例之高位居全球前列。最近几年，理论界不断有声音呼吁，取消地市一级政权结构，由省直接管县，这样不但可以提高效率，更可以减少大量的公务员，免得纳税人在缴纳高税负之后，国家的财政仍然大幅赤字。
　　公务员过多，人浮于事的局面自然而然就会出现。
　　开完会，叶之然回到办公室，接到了闽南省政府打来的电话，叶之然一听，却是丁文涤的父亲丁森林的声音。
　　“啊，丁省长，您好，我是叶之然。有什么指示？”
　　“叶市长，每次和你通电话，你都变了身份，呵呵，年轻有为呐。”
　　“丁省长，我检讨，我检讨，主要是我向您汇报工作的次数太少了。”
　　“呵呵，听文涤说，她的蓄电池厂将搬到丽峰？”
　　“是啊，丁省长，我先向您汇报一件事。您最担心的一桩心事快要圆满解决了。丁文涤和我市一位优秀青年干部谈恋爱了。”
　　“啊？”电话那头的丁森林猛地站起身，让叶之然听到茶杯坠地的声音。“怎么回事？你快说一说。”
　　丁文涤是丁森林最大的一桩心事。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认死理，不遇到动心的人绝不谈恋爱，让他这个做父亲干着急。


第806节 丁森林指点迷津
　　叶之然在电话中将丁文涤和张惠民如何相识，发生了什么故事，进展如何详细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丁森林听得津津有味。
　　“小叶，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张惠民的情况。”丁森林有些迫不及待。
　　说起来，叶之然和丁森林的相识非常偶然，那次是张念悦怀孕失败在省第一人民医院住院做手术，叶之然在病房前的花园里遇到当时也住院治疗的丁老。那时候，丁老只是闽南省的计委主任，两人也是随意谈了些关于时事的看法。随后，丁老忍不住烟瘾向叶之然讨香烟抽的时候，被丁文涤抓个正着，一度有些出丑的感觉。
　　“丁老，张惠民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听到丁森林改了称呼，叶之然也改了称呼，“丽峰市景泥县有个处于深山之中的畲族村，他在那里支教，很得畲族百姓的信任，我去那边调研的时候遇到他。唔，他很有事业心，想为当地群众做点事情，居然在没有政府支持的情况下，想发动群众自行筑路……目前，他已经被景泥县委任命为畲族乡党委委员，负责该乡的筑路和旅游景点建设。”
　　叶之然介绍的时候不吝赞美之词。
　　“唔，他的家庭情况呢？”
　　“这个？丁老，我具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普通家庭出生，老家在沪东。您老知道，沪东经济一直领跑全国，文化层次也普遍高出一截，似乎他父亲也是个老师，算是知识分子家庭吧。具体情况嘛，丁文涤肯定了解得比我详细，您不妨问问他。”
　　“可恨！这丫头一句话也没有提起过，我晚上打电话问她。小叶啊，那个，张惠民这边你……多关心一些，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反映。”
　　“好的，没问题。呵呵，丁老，我感觉他们两个应该有戏，您老就等着抱外孙吧。”
　　丁文涤的婚事是丁森林心中最大的结，如今听说女儿在谈朋友，一半是欣喜，另外一半却又担忧。担心这个张惠民是否靠谱，能否给女儿带来幸福。
　　“这个……小叶，过了国庆节，我来一次丽峰市，你把这个张惠民约出来，别说破我的身份，和他见一面。”
　　“好啊，没问题，这事要让丁文涤知道吗？”
　　“不行，不行，千万别告诉她，丫头的性子不喜欢别人参与到她的私事中，她老子也不行。”
　　“明白了，您老出发前说一声，我来接机。”
　　十月九日，叶之然坐车去省城机场，接到丁森林后驱车直奔景泥县。
　　“丁省长，您何必亲自去一次，我带张惠民到省城来不就好了？”
　　丁森林笑道：“你带他来省城，他就会怀疑，不如我去溪山村旅游，让他做向导，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
　　“丁省长用心良苦，将来张惠民上门才会知道您老已经对他进行过考察。”
　　“哈哈！先看看再说，要是他的人品不行，丫头再怎么反对，我也会棒打鸳鸯的。”
　　车窗外，农田中的晚稻已经沉甸甸地低下脑袋，即将到达收获时节。远处，青山翠蔓，白云朵朵。
　　两人坐在小轿车内，都没有带秘书，随意地交谈着。
　　“丁省长，您老身体还好吧？”
　　丁森林微笑道：“自上次在长江省第一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出院后就没进过医院。”
　　“唔，那倒真的要恭喜了。”
　　“那个张惠民现在负责畲族乡修筑公路和旅游景点开发这一块工作，但这样的大工程，乡级干部恐怕起不了多大作用吧？”
　　一般来说，这类大工程至少是县级以上政府才有相对的指挥权，施工单位对乡级干部那是可以无视的。
　　“溪山村情况不同，深山内部的筑路主要依靠当地群众，所以，张惠民还是可以起重要作用的。”
　　“资金来源呢？”
　　“丁老，这样的，丽峰市政府将原来的国有青年旅游公司进行改制，引进两家有实力的企业入股，筹集到了四亿资金，作为开发、建设旅游产业的启动资金，后期将通过公开发行股票的方式向社会筹资，所以，资金方面应该没有问题。溪山村的筑路资金暂时由青年旅游公司垫付，等将来旅游公司改制完成，再归口到旅游公司统一组织实施。这也是为了抓紧建设进度的权宜之计。”
　　“电话里听你介绍溪山村的时候，我对这片‘化外之地’很感兴趣，问起丫头的时候，她也是交口称赞……”
　　“呵，丁老，说起丁文涤丁总，还真是厉害，上次和您通完电话，第二天她就打电话来，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责怪我向您通风报信，还说这是捕风捉影。”
　　“唔，她是不是有点心虚？”
　　两人相视一笑。
　　谈了一会丁文涤和张惠民的事，丁森林问：“小叶，我对绍安市软件产业园项目很感兴趣，你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和设计师，软件园项目建设到一半，长江省委怎么把你调到了丽峰市？”
　　丁森林是闽南省常务副省长，对长江省的事情不熟。这一问在情理之中。同时，这一问又问到了叶之然的痒处。
　　……要知道，叶之然对绍安软件园有着宏大而长远的规划，没想到刚把架子搭好，就因为省委班子调整而将他调离绍安市。对每个有心做一番大事业的人来说，壮志未酬的感觉是一种深深的遗憾，对叶之然来说，一个丽峰市市长远远比不了了绍安市常务副市长吸引人，因为绍安，他还有远大的理想，还有未竟的事业。但这些想法，即使在枫寒轩、唐国强面前他也不能流露。此刻丁森林一问，也许是因为丁省长不是长江省的领导，也许他感觉丁省长和他之间有着特殊的友谊，他忍不住把心底的委屈源源本本地吐露出来。
　　丁森林叹口气，说道：“小叶，我们作为党的干部，只能接受上级党委的安排，这些事就不要记挂在心里，否则会影响到工作。”
　　叶之然点了点头。
　　“你现在已经是正厅级领导了，到了这个层次，就必须考虑站队问题……”
　　在车子里，丁森林开始给他上课，这是一堂让叶之然毕生难忘的政治课，让他深感震撼。


第807节 高层的力量平衡
　　金色十月，是收获的季节，各种果实经过了春夏两季的成长，入秋之后开始结出果实。
　　在长江省省城通往景泥的高速公路上，刘大成稳稳地将车速控制在一百码，车内，叶之然和闽南省常务副省长丁森林侃侃而谈。
　　“小叶，你已经是正厅级干部了。到了这一级别就有个站队问题，不依附于某一派系，某一势力，是很难再上一步的……”
　　“啊？”叶之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乍听丁森林这种说法，有些不大信服。“丁省长，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正因为你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一谈……其实呢，派系和家族势力在各个国家都存在，就以美国为例吧，它不是标榜自己是世界上最自由民主的国家吗？但你看看，美国的总统、参议员、众议员一般都出自名门，像著名的肯尼迪家族、罗斯福家族、洛克菲勒家族、哈里森家族、布什家族等等，其中罗斯福家族、哈里森家族、亚当斯家族、布什家族都出过二位美国总统……可见家族势力的根深蒂固。每个国家发展到一定时期，总有特别出色的家族会发展壮大起来……”
　　在疾驶的车子里，他们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这个时候，主要是丁森林在说，叶之然在听。
　　“如果将各大家族都归类到家族势力，那么，目前有团系、家族势力、草根官员三类。不过，草根官员到了厅级就得选择站队……”
　　“丁老，国内大家族很多，有开国元勋家族，也有改革开放之后迅速茁壮成长的家族，他们之间也存在很多矛盾，您怎么将他们全部归类到家族势力？”
　　“有矛盾正常，不过，几个顶尖家族之间通过不断通婚，已经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
　　叶之然点了点头，开始逐渐消化这个信息。虽然从丁森林的嘴里只有短短几句话，但带给他的冲击却相当大。丁森林把话讲到这个程度，虽然他仍有许多疑惑，但有些话却问不出口。要说草根官员和家族势力的官员在执政理念上有比较大的区别他可以理解，那么，如何理解家族势力和团系的政治理念差别？
　　上次和枫寒轩见面的时候，寒轩部长曾提到过宪政思想，走宪政道路来抑制、平衡家族势力膨胀过快的势头，可寒轩部长也出生顶尖大家族，他的理念怎么和团系执政理念这么接近呢？
　　反复琢磨了一会，叶之然谨慎地问：“丁老，这三派的分歧是否主要在执政理念上？”
　　丁森林点了点头，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一点，大家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都想把国家建设好，让国家强大起来。不过在具体的执政思路和理念上存在着一定的差别……”
　　“丁老，您先前说草根官员到了一定程度必须选择站队，那岂不是说真正的草根官员……很难上去？草根官员和家族势力官员政治理念应该有所不同，有的地方甚至会比较尖锐，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将来会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国家经济发展速度很快，但百姓的收入跟不上经济发展速度？形成国富民穷的局面？”
　　这个问题把丁森林问得一愣，他缓缓说道：“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有的领导制定经济政策的时候偏向于穷人，有的领导制定的政策偏向富人，这个情况可能存在，但国家经济发展了，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可以水涨船高是一定的。只是在利益分配方面，如果经济政策偏向于富人，确实会造成富人更富，而穷人的收入增速跟不上国民经济增速的可能性，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似乎团系的执政理念更加偏于中等收入人群，显得较为合理。”
　　叶之然这时候的脑子里尚未存在这方面的概念，所以，有些东西只是有些似懂非懂。他以前只是考虑经济发展问题，从未认真想过分配问题。忽然之间这个问题摆在眼前，让他有些迷惑。所以，他的思维有些跳跃……
　　“丁老，收入分配问题牵涉的利益非常巨大，微小的改变都会引起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扰，所以，我觉得从理论上讲，草根官员、家族势力官员的力量必须平衡才好，否则容易造成巨大反差，当然，这有些过于理想化。”
　　丁森林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考虑一下这些问题，该作出选择了。执政理念的不同……其实就是站队问题，相对来说，团系的理念似乎更符合国家长治久安的需要。”
　　叶之然试探着问：“丁老在团中央工作过？”
　　“唔，也不一定非得在团中央工作过，理念相同即可，不过，我确实在团中央工作过十年。”
　　又道：“我上个月在京城和陈总理见过面，他对你还是很关心的，有机会多向他汇报汇报工作。”
　　叶之然明白他说的是陈成强副总理，从长江省委书记任上调到国务院后，叶之然就没有见过他，主要原因就是级别差距过大，让他没有勇气去接近。此时听了丁森林的话，叶之然就有些动心。而且，他从丁森林讲话的先后秩序中判断，陈总理应该也是团系的重要力量。
　　叶之然说道：“丽峰市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改制完成后，将进入上市辅导期，我准备去京城一次，如果有机会，就拜访一下陈总理。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接见我。”
　　“去之前，你给我个电话，我帮你约一下。”
　　“好，太感谢您了。”
　　这样一路说着话，到了景泥县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叶之然就和丁森林在县城吃午饭。
　　……这时候，叶之然在丽峰市已经工作了三个多月，不能像初到丽峰市时那样随便。作为丽峰市市长，他在电视屏幕上出现的概率还是比较高的，所以下车后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特地戴了墨镜。
　　在外面吃饭，没多少讲究。刘大成停好车进来后，叶之然招招手让他同桌吃饭。三个人点了米饭和几个简单的菜，自然是山里的野菜居多。
　　他们三人坐在南边靠窗的位置，点完菜，服务员很快端上米饭、红薯、和菜肴，叶之然端起饭刚要吃，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年轻人背了个牛仔布料的背包走进来，坐进北边角落的一张桌子边。他是……叶之然想了想，对了！是上次去下房镇遇到的佟碧荷哥哥佟小军。
　　这个小饭店的门是朝北开的，佟小军进来后坐在东北角东边的座位上，随手把背包放在右手，就是北边的那个空位上，向服务员招了招手，随意点了份盒饭。
　　叶之然只和他见过一面，这时候又戴了副墨镜，所以，佟小军应该不会认出来。刘大成呢，背对着他，相互都看不见。
　　叶之然陪着丁森林默默吃饭，因为他坐在南边靠窗的位置，面向东边，眼睛的余光能清晰看到面西而坐的佟小军情况。
　　过了一两分钟时间，叶之然发现又进来一个年级较大的男子，背了一只形状、颜色、布料都相同的背包，无声地走到佟小军的那张桌子前，在他的对面入座，随手把包放在右手的位置，就是南边的座椅上。他也叫了一份盒饭，很快吃起来。
　　佟小军吃饭速度快，似乎根本没在意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也不搭话，吃完饭，他随手拿起左手的背包，拉开拉链看了看，随手背在身上离开饭店……
　　叶之然一愣，感觉什么地方出差错了。仔细想了想，是了，印象中他们两人的包都放在自己的右手空位上，佟小军是不是拿错了？可是他明明拉开包看了一眼啊？正在思考间，却看见后面进来的男子也吃完了饭，做了个相同的动作，拿起左手的包，拉开拉链看了一眼，然后重新拉上，背在身上走了。
　　这边，丁森林见叶之然饭吃到一半，突然停箸凝思，不禁问：“小叶在想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
　　“唔？对，吃了饭再说。”于是叶之然低头扒饭。
　　突然之间，他的面色大变……他忽然想起了上次从佟碧荷家中出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被一个女警用枪顶住检查他的身体，而且，这个女警明显是在监视佟家的，再联想起他们两个刚才的默契，冷汗顿时不可抑止地从脊背上往外冒。
　　脑子也“轰”地响了一下。
　　天！
　　难道佟小军是毒贩？他是在和这个男子完成交易？
　　骑着摩托车来，骑着摩托车离去，整个交易过程迅速，隐蔽，就在吃饭的过程中完成，甚至没有交谈过一句话，从默契程度来看，他们显然已经进行过多次。
　　这样子满腹心事地吃完饭，叶之然陪同丁森林走出饭店，准备去溪山村。
　　出饭店时，叶之然这时候自然会很留意地看一下四周。随后，他发现了不远处一个小店旁，一个女子有意无意地朝他们三人看。
　　……长腿，身材有点像赵捷，远远望过去，有些眉清目秀的感觉，这不是当天那个把他的小便吓回去的女警吗？
　　呃，看来她是在跟踪佟小军，准备调查清楚后，一网打尽。
　　可这样一来，自己在她眼里已经是第二次和佟小军接触了，应该也成了嫌疑对象。
　　果然，叶之然和丁森林坐上车，去溪山村时，从反光镜里，他注意到女警开了一辆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第808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叶之然自然不会将这些情况讲给丁森林听，虽然自己此刻成了嫌疑犯，心里对这个曾经用枪顶住他后腰的女警却有些赞赏起来，跟着就跟着吧。
　　到了山脚，三个人下车，徒步往山里走去。叶之然注意到，这个便衣女警仍旧跟在后面。呵呵，自己要真的是毒贩，三个男子对付一个女警，应该问题不大吧？她居然敢就这样跟上来？要知道，这不是闹市区，而是深山之中。
　　不过，现在他的任务是陪同丁森林去溪山村“旅游”，不想去点破女警的用意，便有说有笑地给丁老述说云峰山的奇妙之处。
　　丁森林已经五十七岁年龄，爬山有些吃力，所以三个人走得很慢。走到半山腰的平地时，叶之然指着溪山村说道：“丁老，您看，这就是溪山村。”
　　这一天天气格外晴朗，常年萦绕在小村上空的云雾消散不见。居高临下，俯瞰村庄，丁森林乐呵呵地说道：“果然是一处世外桃源，‘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三个人在山坡上指指点点，村中人早已看见山上的动静。张惠民是知道叶市长今天陪同客人来村里游玩的，所以，一路迎了上来。
　　女警跟在后面，看到这个村庄……呵，这么隐蔽的一个大村庄，看来有问题！难道这里是毒贩的老巢？
　　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女警决定继续跟踪下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对有些年纪的丁森林来说更是如此。叶之然搀扶着他往山下走，走出一段路，笑道：“丁老，您未来女婿来迎接了。”
　　丁森林停住脚步，问：“他就是张惠民？”
　　“对。”
　　“呵！看外貌倒是英气勃勃。”
　　远远地，张惠民挥手叫道：“叶市长，路上好走吧？”
　　走近之后，叶之然和他握了握手，介绍道：“小张，这位丁老是我的忘年交，听说溪山村自然风光优美，特地赶到领略这里景色的。我把他交给你，接下来的行程全部由你安排，并且由你做导游。”
　　转脸对丁森林说道：“丁老，他就是张惠民，目前是畲族乡党委委员、副乡长。您就叫他小张吧。”
　　张惠民见叶市长特地陪同这位老者到溪山村旅游，态度又非常恭敬，心知绝非普通人，上前一步说道：“叶市长，那就由我给丁老做地陪吧。”说完，上前替代叶之然搀扶丁森林。
　　感觉格外暖心的丁森林笑眯眯地问道：“小张，听说你是沪东市人，怎么愿意到这么偏僻的山区来支教？”
　　“唔，丁老，是这样的。我的父母年轻的时候在景泥县插队入户，就在这里成亲，我小时候呀，经常听他们回忆，脑子中就有了印象。所以，主动要求到这里支教三年。”
　　“唔，那你到这里几年了？”
　　“已经两年多了。”
　　“那岂不是就要回去了？”
　　“丁老，我本来是准备替溪山村修筑完公路就回去的。不过，现在景泥县委任命为我这个乡的党委委员，恐怕就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了。”
　　“唔，那你是怎么想到给溪山村修路的呢？”
　　“……我被分配到溪山学校支教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喜欢上了这里。不仅是这里优美的环境，而且，生活在这里畲族百姓也感染了我。这个少数民族骨子里有一股坚强不屈的精神，他们善良，不封闭自我，他们的舞蹈、山歌都透出一种纯自然的质朴和热情。我感觉生活在他们中间很快乐，能够体现价值。所以，看到这里交通不便，就想着给他们修路，让这里的人更紧密地结合社会。”
　　丁森林点了点头，说道：“我怎么听小叶说，修路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开发旅游产业？”
　　“……这是叶市长来这里调研之后产生的想法，本来，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听了叶市长规划，我觉得确是一个绝佳的主意。这里不仅有别处不存在的自然景色和世外桃源般的山村，还有保存完整的畲族文化，这些都可以成为旅游亮点，这样，在向外界展示畲族文化的同时，还可以取得一块旅游收入，可以极大地改善这个村庄里的百姓生活质量。”
　　张惠民有问有答，耐心细致地回答着丁老的问题；而丁森林也在相互交流中评价张惠民这个人。
　　“小张，你在这个村子支教三年，女朋友同意？”
　　“丁老，我来这里前没谈女朋友。”
　　“唔，你年纪也不小了，条件也不错，为什么没女朋友？”
　　“……我也说不上原因，也许是因为父母是在景泥县认识结婚的，潜意识里也有到景泥谈恋爱的思想吧？具体的原因真的说不上来，也可能是以前不怎么着急，男子汉嘛，应该先立业再成家，这样子。”
　　到了溪山村，张惠民请叶之然和丁老在自己的住处歇息，拿出一些山果请他们吃。
　　叶之然对丁森林说道：“丁老，你和小张先聊一会，我出去走走。”
　　出门，他走向村口。
　　这个村庄几乎与世隔绝，进村、出村只有唯一的一条山路，所以，村里出去的人，山外来的人，远远地一目了然。
　　这个女警走进村口时，似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在村民和叶之然的眼中，她的若无其事显得非常的矫揉造作……一个外人来到深山中的山村，要么有明确的目的，要么是误打误撞进来的，行为举止都有明确的特征。
　　叶之然暗暗笑了笑，便迎上前去。
　　一个村子里的妇女正在问女警的话，探问来由。女警支支吾吾着慌忙找借口，然后她看到被跟踪的那个模样挺帅气的男子向她走来……
　　女警立即将手伸进斜跨着的包里，摸着手枪，为了不惊吓村民，她不方便把枪拿出来，就这样手伸在包里，用枪口对着越来越走近的叶之然。
　　如果说第一次在毒贩家附近遇到这个帅气的男子是巧合，但第二次他又在毒贩交易场所出现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女警深信自己的判断。


第809节 赔礼道歉
　　十月的风里，随着叶之然缓步接近，女警和叶之然之间逐渐产生了对峙形势。当然，这种对峙完全是由于女警的判断错误而形成。
　　迎面而来的叶之然其实明白她挎包里装着什么东西，但这时候不能躲，不能退，他只得带着三分笑容……
　　一直走到离她三米左右，站定，叶之然笑着说道：“呵呵，我们又见面了，你不用紧张，其实都是误会……”三米的距离应该不至于让女警过于紧张而走火，再说叶之然手无寸铁的，也不至于引起她的断然反应。
　　女警依旧保护性地后退半步，说道：“别过来，你的同伴呢？”
　　旁边的妇女感觉到女警的不对劲，说道：“哎，你什么人啊？到我们村里干什么？”
　　她说的是畲族语言，女警和叶之然都听不懂，但意思大约可以猜得到。
　　叶之然便笑道：“大嫂，没事的，我和她认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女警。然后，他又对女警说道：“我记得和你说过，我是市政府的，你认不出我是谁吗？”
　　唔，面孔是有几分熟悉。
　　女警不大看当地新闻频道，所以，对新来的丽峰市市长印象不深；再说，电视里的人和现实中总有几分区别，除非这张脸已经看得很熟了，否则不会轻易认出。不过，看他这么镇定的样子，女警此时对自己早些的判断多多少少有了些动摇。她抬眼仔细看了看他。
　　听得这个看上去有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说道：“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一个人跟到这么偏僻的山村，要知道，这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而且，四面都是高山峻岭，逃都逃不掉，要是我真的是坏人，你怎么办？”
　　女警自信地说道：“哼，你们三个一起上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再说，是不是坏人不是你说了算……”说到一半，看见另外一个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女警移动挎包，伸在包里的手对向了来者。
　　“市长，怎么回事？”刘大成其实在叶之然出屋之后就跟了出来，远远地看着叶市长的去向，随后，他感觉事情有些奇异，就走了上来。
　　什么？市长？
　　女警微微有些错愕，随后用眼梢瞄了叶之然一眼……啊？有点印象了，似乎真的和电视里出现过的市长吻合，再想到他说自己是市政府的，女警瞬间石化。
　　闯祸了！
　　闯祸了！自己刚才用枪指着的居然是丽峰市市长！
　　女警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市长？您真的是市长？”
　　叶之然微笑道：“我呀，生平被人用枪指着的就这么二次，可不希望第三次。胆子没你想象中的大。”
　　女警脸色尴尬无比，这样扭捏了几秒钟，她“啪”地敬了个礼，说道：“对不起，市长，我向您赔礼道歉。”
　　叶之然对她其实没有恶感，摆摆手说道：“走吧，既然跟着我们进了村，就和我们一起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光。”
　　女警怎么好意思啊？说道：“市长，我还有任务的……”
　　“来吧，我还想了解一下你跟踪的这个案子。”
　　这时候的女警心里面七上八下，有些慌张，想到上次夜里在弄堂口，明知道他在小便，但自己利用这个机会拿枪顶住他的腰，把他吓得尿都憋了回去，她就有些不淡定。
　　叶之然问：“你是缉毒大队的？”
　　“是，缉毒大队一中队外勤组组长吴小雨。”
　　“你跟踪的佟小军是贩毒分子？”
　　吴小雨长得很漂亮，是个冷美人，不过此时在叶之然面前，她的那点自信碎了满地，红着脸点了点头。
　　“怪不得，中午我在饭店吃饭的时候看到他和另外一个人交换了一个包，两个人似乎没有交谈，非常默契的样子。”
　　谈着谈着女警稍稍自然了些，说道：“这两个人我们都已经掌握了，现在追查他们的上下家。市长……您认识这个佟小军？”
　　叶之然和她并肩往张惠民的住处走，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他的，上次我去下房镇调研，路上看到佟碧荷——他的妹妹出了车祸，撞人的那辆车逃逸了，我送佟碧荷去医院救治，后来遇到她哥哥佟小军。因为这两人身上带的钱不够，医药费是我垫付的，这样，看完病，佟碧荷拉我们几人去她家还钱，我觉得反正要去下房镇调研，就去吧。到了她家，她非要留我们吃饭。然后，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你了。所以，你们该怎么办案就怎么办案，我和他没半毛钱关系的。”
　　吴小雨听叶市长这么详细地回答了他和佟小军之间的关系，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心里就有些感动，道歉道：“市长，对不起，那天我不知道您的身份。”
　　“呵，你利用的时机可真好，我要真的是毒贩，也来不及反应啊。”
　　吴小雨又难为情地道歉：“市长，真的对不起。”
　　想到将市长大人的小便吓回去，然后，当他将小弟弟收回去的时候，自己又断喝一声“不许动”，叶市长那时候的样子可真糗……吴小雨忍不住“嗤”地笑出声，但笑出声之后，她立即感到不对劲，于是后悔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睁大眼睛去看叶市长的反应。
　　叶之然大约想得到她在笑什么，耸耸肩，忍不住用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不许再想起这件事了。”
　　被敲了一下脑门的吴小雨心情反而放松下来，叶市长这样施以薄惩，说明真的原谅她了呢。
　　叶之然又问：“佟小军家里，还有什么人参与？”
　　“他家是毒品重要的周转站，他的父母肯定都参与其中，至于他的妹妹是否知情，目前无从判断。”
　　叶之然点点头，说道：“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好人，在破案过程中，你要牢记这一点。”
　　吴小雨响亮地应了一声“是”。
　　“这么重大的案子，应该是缉毒大队重点抓的要案吧？”
　　“这是一中队的案子，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目前快收网了；缉毒大队同时在跟几个案子。”
　　“唔，这么说，丽峰市的贩毒形势非常严峻？”
　　“是的，这几年形势一直在恶化，所以我希望把这个案子办扎实了，把这个贩毒网络一锅端掉，然后移交检察院进行公审，狠狠打击贩毒分子的猖獗行为。”
　　这样聊着，他们回到张惠民的住处，丁森林和张惠民两人谈得正热烈。
　　丁森林看了看叶之然身后的女警，说道：“小叶，趁时间早，我们现在就进深山，晚了的话要多耽搁一天，怕时间不够。”
　　“也好。”指了指身后的吴小雨，叶之然说道：“吴警官，跟着我们进山的。”
　　丁森林以为是叶之然安排好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有了前面两次接连遇险的经历，张惠民这次将功课做得特别扎实，对丁森林和吴小雨两人反复讲进入深山的注意事项。
　　这样子，几个人进深山领略原始森林的风光。丁森林年纪大了，走不了多深，只能浅尝即止。即使如此，丁老依旧感到非常满足，笑着说道：“小叶，这个景点开发好后，肯定会给游客留下美好印象，真的不错。”
　　回去的路上，叶之然问：“丁老，怎么样？是不是在村里住一晚再走。”
　　“我明天要回去的，时间恐怕来不及吧？”
　　张惠民立即接口说道：“丁老，明天一早送您出山，应该来的及。如果现在回去就有些晚了，从村庄翻到外面的马路，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回到村庄，吴小雨要走。叶之然知道她有任务在身，自然不留她，问她要了电话，又把自己的电话留给她，告诉她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
　　吴小雨干净利落地敬了个礼，转身出山。
　　次日回省城的路上，丁森林满意地说道：“小叶，张惠民现在负责溪山村的修路工作，困难比较多啊，村子里没有机械设备，怎么筑路？”
　　叶之然解释道：“张乡长主要是组织村民做前期的准备工作，村子里的道路，可以先作平整，挖石、碎石、填土等工作，最后的施工只能等山外的那条道路修过来，机械设备才能到位。”
　　“尽管如此，他的工作还是很重的，你要多关心关心他。”
　　叶之然打趣道：“丁老，既然您认可他成为女婿，我自然要多关心一点。”
　　丁森林摇手说道：“小叶，我是珍惜他的才能。他这样群众中的干部最清楚百姓的需求是什么，和百姓最有感情，走上领导岗位后，才会站在百姓的利益多做实事。”
　　“丁老，其实，我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才要求景泥县委去考察他。”
　　丁森林呵呵笑道：“我们心中还是有草根情结的，但愿高层能拿出足够的政治智慧，解决改革发展中出现的收入分配问题，贪污腐败问题，这样，我们的国家才有前途。”
　　被丁森林这句话一说，叶之然又联想到家族势力不断膨胀问题，如果资产向少数权贵家族不断聚集，终究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当然，他相信党经历了各个阶段的考验，终究会找到有效的办法去解决这些问题。
　　叶之然甚至感觉，他可以在这方面发挥一些作用……


第810节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晚清名臣林则徐留下两句名言，可谓流芳百世。一句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假如做利于国家的事，宁愿付出生命的代价；做官怎么可以有祸就逃避，有福就争抢？
　　他的另一句名言则更被叶之然所欣赏。
　　林则徐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意思是说，做人要能够广泛听取各种不同意见，才能把事情办好，立于不败之地；当官必须杜绝私欲，才能象大山那样刚正不阿，挺立世间。
　　有度量，听得进不同意见，才能够明辨是非，作出最好的选择；没有贪欲，才可以不受人摆布，能坚持原则立场。
　　从政以来，叶之然一直将这句话作为衡量自己为人处事的准则。
　　他明白，每个朝代，都有铮铮铁骨的好官，同样，也都有贪官污吏存在，这是普遍性真理，不会因为什么什么主义而改变；同样的道理，每个朝代之初，都是好官远远多于贪官，而随着新的统治阶层形成特殊利益集团，吏治松懈之后，好官和贪官的力量对比会发生改变。这也是党中央在清醒地认识到这些问题之后，这几年不断地加强党员干部的学习教育，加大反腐倡廉力度的原因所在。叶之然相信，只要国家不断通过自身肌体的建设，华夏仍旧会取得蓬勃发展。
　　……叶之然离开绍安市以前，召集市委副书记林木枫、市委办主任郭伟全、诸周市委书记王静语、军分区司令庄军聚餐。以叶之然的政治觉悟，当然不会要求他们组成政治小团体，他只是提了一条要求，如果将来绍安市委市政府在涉及软件产业园政策调整时，请他们几人共同维护先前已经确定的发展方向、规划和干部配备。几个人都允诺将维护叶之然留下的产业园发展规划、人员架构以及文化内涵不变。
　　叶之然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一次的三市主要领导调整方案，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绍安市。届中将某个地级市市委书记、市长、常务副市长全部调离的情况非常罕见。
　　绍安市委书记姚雪峰、市长赵北航上任之时，绍安市正处于政治上健康平稳，社会环境稳定，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
　　一方面，绍安市本土势力土崩瓦解，另一方面，通过叶之然大刀阔斧地整合绍安市传统工业体系，创立和发展软件产业园之后，不仅经济上发展态势上佳，而且，绍安市声望正隆，全国各地科技精英到绍安软件园来创业、打工的络绎不绝。
　　长江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在姚雪峰和赵北航上任前，分别找两人谈话，在对他们提出廉洁奉公、勤勉工作的同时，要求他们务必保持绍安市来之不易的发展局面，维护上届市委、市政府制订的一系列方针、政策不动摇，因为这些都已经被证明行之有效，适合绍安市的实际需要，可以保证绍安市的经济发展。
　　两人口头上答应，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都按照上届市委市政府制定办法行事，岂不是显得他们能力不行？在他们看来，如果仅仅维持原来的政策不变，即使取得了一定的政绩，但这份政绩含金量明显不足。
　　对赵北航来说，尤其如此。他觉得如果不作改变，奖励的政绩中，还有叶之然的一份，这是他不能容忍的，相信也是广厚省长不乐意看到的。
　　这天，赵北航来到软件产业园管委会调研工作。
　　姚雪峰和赵北航履新之后，都已经到软件产业园视察过一次，赵市长此时再来，自然要作深一步的了解。
　　要将软件产业园的成果和自己挂起钩来，除了适当调整规划，增添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必须对产业园领导层进行调整，换成自己人才行。所以，赵北航此来一方面是了解更多的东西，做到知己知彼；另一方面是为了物色“人才”，为接来下的干部调整作准备。
　　在软件产业园管委会会议室，赵北航听取管委会领导的工作汇报。
　　绍安市委委员、常务副主任宋如镜将软件产业园正式运营以来的各项数据读了一遍，然后说道：“赵市长，产业园目前的发展态势良好，今年上半年，新增软件企业七十八户，根据上半年统计报表，软件产值达到九千三百多万元，呈现逐月上升态势，预计全年软件产值将达到二亿五千万，完成全年目标。特别令人欣喜的是，软件产业园电子商务平台已经建立了两个，其中，长江百事勤电子网络科技公司的商务平台上半年成交金额已经达到三亿元，成为国内交易金额最高的电子商务平台之一，发展势头非常好。”
　　赵北航在下属面前喜欢摆谱，在办公室召见下属来开会，即使副市长来了，他屁股都不抬一下，面对管委会领导，更是抬头挺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认为和下属保持一定的距离感和神秘感，更容易形成威信。
　　“唔，成绩虽然有了一点，但你们还可以做得更好嘛……”这是赵北航的常用套路，反正先对下属批评一句不错的，这样可以凸显领导的素质和威严。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下，等宋如镜点头说“市长批评得对，我们做得还不够”才严肃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同志们啊，我国马上就要加入世贸组织了，这对我们的经济是个重大的考验，留给我们的保护期非常短，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必须打好基础，快速发展，才能在市场竞争中有立足之地。绍安软件产业园得到国务院和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关怀，所以，我们更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交出更好的答卷，我觉得全年二亿伍仟万的目标就定得太低，至少要三亿嘛！”
　　“……”
　　宋如镜一愣，赵市长这是怎么回事？
　　软件产业园是个管理机构，主要是为园区内的企业进行行政方面管理并提供服务，园区内的入驻企业都是民营企业，这个二亿五千万产值是根据这些企业的发展趋势预估出来的，管委会又不能对这些企业下达指标。听说赵市长之前在计委工作过，习惯了计划经济那一套，所以，说出话来就有些不伦不类。
　　可他是市长啊，宋如镜又不能当面驳他的面子吧？
　　这？


第811节 投机分子
　　在绍安软件产业园管委会会议室，宋如镜聆听赵北航的指示后，尽管心中有不同想法，但只得说道：“赵市长提的三亿元目标，也是有可能实现的……”
　　赵北航面孔一板，说道：“不是有可能实现，而是必须实现！”
　　在赵市长看来，既然二亿伍仟万元产值是叶之然在的时候预估的数据，那么，他上任之后，必须实现三亿以上才显得他的水平高出一筹。
　　宋如镜斟字酌句地说道：“赵市长，二亿伍仟万产值的预估，是基于产业园入驻企业下半年平均发展水平比上半年高出20个百分点，同时新入驻企业的数量继续保持30%以上增长率计算出来的，如果产值增加到三亿，有一定难度。”
　　赵北航毕竟不是草包，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他眉头一皱，说道：“没有工作难度，市政府设立产业园管委会干什么？咹？你们可以想方设法多引进一些软件企业，特别是成熟企业，只要这些企业入驻到园区，就可以给园区增加产值了嘛！做工作必须主动出击，靠等是等不来的。”
　　姓曹的！废话一堆，只会喊喊口号，说说大话，和叶市长完全是两路人。叶市长在的时候，只会提出各种思路，引导大家一起想办法，然后形成具体方案去实施。去美国考察，给大家带来了发展产业园的直观认识；去印度考察，引进了两家印度分公司；去HK开软件技术交流会，给园区内企业接到了大量外包软件。通过软件企业扶持计划，大力促进中小软件企业的成长；又通过税收优惠政策，将财友软件公司等成熟企业吸引到园区来。在扩大园区影响力方面，叶市长更是通过各种媒体做专题报导等，迅速提升产业园的知名度。
　　为了满足软件园的发展需要，又建立了软件研究所和培训学校，解决了高中端技术难题和人才储备。然后由通过政府提供医疗、教育方面的优惠政策来吸引软件从业者来绍安市发展……叶市长解决问题的办法非常到位，而且，他不仅提供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教给了管委会成员解决问题的思路……换了这位赵市长，显然是只考虑自己的政绩而在遇到实际问题时提不出办法的人。
　　宋如镜努力调整自己的心境，说道：“赵市长的指示，是对管委会工作最大的支持，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完成赵市长制订的指标。”
　　赵北航此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来考察管委会干部，看他们是否会主动投到自己的阵营来。
　　他说道：“其他同志有什么补充的？都谈一下自己的想法。”
　　管委会设有一个常务副主任，三个副主任。三个副主任分别是软件研究所所长张嘉义（兼任），管委会党委书记张成章（兼任），还有一个副主任是刘高。此时参加会议的除了常务副主任和三位副主任，还有办公室主任张如蓉。
　　刘高和张如蓉都跟叶之然去美国硅谷考察过，算是管委会元老。
　　党委书记张成章是原市长宋海平的人，但对叶之然一直很敬服，发言道：“总体来说，软件产业园的发展还是比较顺利的，这得益于绍安市委市政府一直以来对产业园的高度重视和关怀，制定的政策、发展规划都非常正确。相信在姚书记和赵市长的领导下，产业园还会在坚持原来的发展道路，越走越好。”
　　绍安上层官员此时都已经知道新来的赵市长和叶市长是两路人，而常务副市长张云峰本来就和叶市长不对路，所以汇报工作的时候都不提叶之然的名字。尽管如此，赵北航听到“坚持原来的发展道路”还是一阵皱眉。
　　“其他同志呢？”
　　刘高说道：“软件产业园从设想到建设再到运转，时间只有二年，从这一点来说，效率是非常高的。如今，产业园各项管理制度都已经完善，发展方向明确，规划也非常细致，我觉得在市委市政府领导，管委会只要坚持原来制定的方针政策不改变，未来十年内保持高速发展是可以保证的。”
　　赵北航讲话有个特点，吐沫会在嘴角慢慢沉淀，形成白沫，等刘高发言完毕，心中早将他归类为叶之然的余党，那是必须调整下去的，说道：“我要批评刘主任几句，墨守成规只会跟不上发展的需要。任何方针政策以及规章制度必须适应发展需要，随着产业园的不断发展，不断完善不断修改才是科学的办法。”
　　要论口才和讲大道理，在座的几个人都不是赵市长的对手。
　　赵市长这句话一出，管委会干部一个个沉默不语。
　　“张所长，你的意见呢？”赵北航点名问。
　　“赵市长，我只负责软件研究所的工作，管委会这边的工作不多过问的。但是，据我所知，叶市长制定的各项政策都是非常切合产业园发展需要的，整体框架也建设得很合理。”
　　他是学者出身，对官员没有先天性的恐惧，说话没有多少忌讳。
　　赵北航虽然不满，但知道软件研究所背景特殊，而且软件所两个主要负责人都是留美归国的高级知识分子，所以，格外给面子。
　　点了点头，赵市长说道：“张所长负责的软件研究所这一块工作还是非常出色的，我很满意。”
　　等办公室主任张如蓉发言完毕，赵北航意识到整个产业园根本都是叶之然的崇拜者……如果一锅端的话可能引起产业园的混乱，那是包括他在内都不愿意看到的。这样子只能慢慢地逐一调整这些干部了。
　　他是带着秘书来开会的，开完会，赵北航已经失去了继续深入调研的兴趣，而把全部心思放在如何实施调整干部上，对秘书说道：“直接回市政府。”
　　秘书立即将他的包夹在胳臂窝里，满脸堆笑着说道：“市长，那我们直接回去。”
　　宋如镜等人自然送他到门口。
　　出门，走到停车场，赵北航正准备钻入轿车，突然快步走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有些紧张地说道：“赵市长，我来向您汇报软件产业园的工作。”
　　呃？
　　赵北航一愣，这是哪根葱啊？
　　秘书杨舟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年轻人巴结地说道：“赵市长，我叫丁青山，是产业园管委会副科级办事员。”
　　赵北航一听就失去兴趣了，产业园管委会副主任都是正处级干部，他这个副科级干部是小虾小蟹，还能翻出花样来？
　　丁青山一直盯着赵北航看，见他听到自己介绍后，话也不答就准备钻进轿车，鼓足勇气再次说道：“赵市长，我有产业园重要情况要作汇报。”
　　丁青山是叶之然到绍安市任职后选用的首任秘书，自从下放到管委会后，只保存副科级待遇，实际上就是一个打杂的办事人员，而且是遭到排斥的那种人。丁青山感觉委屈极了。
　　担任叶之然秘书之初，他本来以为会马上副科变成正科，然后，工作两三年到县里担任个副县长之类的实职，而且，这也是当时的市委副书记周山允诺的。哪知道事情败露后，周山书记见死不救，任凭他被安排到产业园打杂。这几年，他在产业园苦苦熬日子，得知叶市长被调走，丁青山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特别是听说新来的市长和叶市长是对头之后，丁青山一直寻找这样的投靠机会。今天无意中得知赵市长来产业园调研工作，他就一直守在外面找机会，这时候看到赵北航准备上车，产业园领导又没有跟出来，立即觉得机会来了！
　　成败在此一举啊！
　　他见赵北航对他没有兴趣，心急如焚之下立即使出杀手锏。
　　赵北航吃不准他的路数，心想他既然是副科级干部，没有真材实料恐怕不敢拦他的车，他正为产业园的事发愁，这时候就抱着姑且听一听的态度，说道：“上车来讲。”
　　丁青山大喜，忙说道：“是！谢谢赵市长。”
　　杨秘书打开门，护赵北航钻进汽车，对丁青山说道：“你坐后排。”自己在副驾驶位置上入座。
　　丁青山点头，哈腰：“是！是！”
　　钻进轿车，只感觉全身发烫，屁股都不敢坐实。
　　“说吧，什么事？”赵北航淡淡地开口。
　　丁青山“流放”到产业园之后，每天都在反思自己的失误。官场上的人，本来就会猜心思，做肚皮功夫，他自然知道怎样才能快速获得赵市长的信任。
　　“赵市长，我原来是叶之然叶市长的秘书……”
　　嗯？叶之然的秘书？秘书一般都是心腹之人啊！
　　赵北航脸色一变，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车门。
　　丁青山猜得到赵北航的心思，忙补充道：“我是被叶市长扫地出门，流放到管委会的。”
　　果然，尊敬的赵北航赵市长脸色阴转多云，问：“怎么回事？”
　　“叶市长年轻，有些刚愎自用，我因为提了几次意见，他就不满意我了，将我安排到管委会当办事员，都几年时间了，不给我调整岗位。”
　　“……”


第812节 周山运筹帷幄
　　演戏是官员的第二职业，而且表演才能个个出色。
　　丁青山虽然演艺还没到这个程度，但这句话一说，竟然声音有些哽咽，对叶之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赵北航便问：“唔，你给他提了什么意见？”
　　丁青山有备而来，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叶市长在绍安工作的时候，不大注意尊重领导，市委书记、市长都不在他眼里，还经常和当时的市委副书记周山书记产生摩擦，我只是委婉地提醒他，周书记很受绍安干部的尊重，在本地干部中有很高的威望，他就把我踢到管委会去了。”
　　赵北航颇感兴趣地问：“你是说叶市长和周厅长矛盾很深？”
　　“对，主要是因为叶市长不尊重周厅长引起的。”
　　“你在软件产业园工作了二年，对那里的工作都熟悉吧？”
　　丁青山精神一振，说道：“市长，我一直在产业园做实际工作，对产业园的情况非常熟悉。”
　　赵北航点了点，开始考虑问题。
　　丁青山不失时机地说道：“市长，目前产业园的管理层都是叶市长留下的人马，他们只认准叶市长制订的管理办法，听不进正确意见，有成为独立王国的倾向。”
　　赵北航自然明白丁青山在想些什么，对丁青山这个人的工作能力，他也有些不看好，不管怎么说，丁青山调到产业园的时候也是副科级干部，要是真的很有能力，也不会至今仍只做一些事务性工作，办事员的身份。可是，丁青山说的话也有道理，如果坐视产业园成为独立王国，他这个市长说出去的话不怎么有用，可就威信扫地了，而且，产业园出了成绩也算不到他头上。从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个角度来说，丁青山似乎可以用……关键是手里缺少可以用的人啊！
　　赵北航说道：“以后有事就及时向杨秘书汇报，产业园的事多盯着点，要时刻有挑担子的准备。”
　　丁青山大喜过望，连声说道：“是！是！我绝不会辜负市长的期望的，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向杨秘书汇报的。”
　　“那就这样，车子停一停，杨秘书，你给小丁联系电话，让他在这里下车。”这时候车子已经驶离产业园三四百米，赵北航自然不会关心丁青山怎么回去，将他扔下了事。
　　这边丁青山丝毫不感觉委屈，下车后长长吐了一口气，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黄河尚有澄清日啊！自己的出头日不远了！
　　车子里，赵北航微微闭着眼睛，说道：“杨秘书，你等会去了解一下丁青山的情况。”
　　……丁青山担任过叶之然秘书，他的事不是秘密，回到市政府后，杨舟很快了解到他的那点破事，向赵北航作汇报。赵北航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说道：“这个人虽然不能大用，但眼下我们手头无人，就当是在产业园安排了一双眼睛。这样，你再去了解一下绍安本土干部情况，现在还有多少力量。”
　　杨舟急忙点头。
　　事有凑巧，他正想去了解绍安本土干部情况，就接到省政府通知，省建设和交通厅副厅长周山二天后要到绍安调研工作。
　　周山是什么人，赵北航自然清楚。不说周厅长的靠山秦省长如今已是常务副省长，就是周山本人也握有交通建设大权，而且又是绍安本土干部的领头人，赵北航自然十分重视。
　　这时候的绍安市委常委会，形势非常微妙，市委书记姚雪峰和他都没有掌握相对多数。
　　他们到任后，省委又根据姚雪峰的意见对市委常委会进行微调，原市委秘书长郭伟全改任宣传部长，姚雪峰的老部下郭爱和任市委秘书长，原宣传部长朱大明调到省委宣传部任巡视员。按照赵北峰的判断，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韩彬基本上会支持姚雪峰的意见，这样，姚雪峰、郭爱和、韩彬是一派；组织部长洪白树、常务副市长张云峰、统战部长付辉都是绍安本土干部圈子的，又是一派；剩下的几个人，包括市委副书记林木枫、宣传部长郭伟全、诸周市委书记王静语、军分区司令庄军在内，以前和叶之然站同一条战线，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如果在他和姚雪峰之家作选择，似乎也偏向姚雪峰多一些；而他手里的忠实盟友只有常委、副市长李春旺一人，至于纪委书记武若曦，应该支持自己的可能性大一些。
　　这样一分析，赵北航要想在市委常委会得到足够多的支持，首先要得到绍安本土干部圈的支持，其次是分化瓦解叶之然这一派的干部，至少拉一半干部过去。所以，听说周山厅长要来，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周山、张云峰等本土干部和他存在一个共同的“敌人”，赵北航觉得，如果利用叶之然这个题目来做文章，组成统一战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他把秘书杨舟叫进来，说道：“小杨，你通知绍平县副县长怀辛岩，让他明天上午十点到我办公室。”
　　杨秘书照办。
　　电话机的另一头，怀辛岩是知道周山要来绍安市调研的，接到杨舟的电话就知怎么回事，假装兴奋地说道：“杨秘书，我明天准时向赵市长报到，请您转告市长，谢谢他的关怀。”
　　挂断电话，他立即将情况通报给周山，周山笑道：“小怀，你的机会来了，我这次来绍安，会推你一把，争取让你上一个台阶。你通知一下洪部长、张市长、付部长等人，今天晚上到二号楼见面，我赶回绍安，和大家商量一下工作。”
　　周山的那套别墅已经很久没热闹了。这天晚上，周山、洪白树、张云峰、付辉、盘小萍、怀辛岩等人在别墅里欢聚，都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绍安本土干部曾经何等风光？在绍安市隐捏政柄，对绍安市干部任免、大政方针都有极大的话语权，没想到叶之然到任之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将他们打得七零八落。如今，随着叶之然的调离，新任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无法掌握常委会多数，他们觉得又有崛起的希望了！


第813节 绍安市委的形势
　　周山和他们握了握手，招呼道：“来，我们坐下谈。”
　　坐定之后，盘小萍第一个开口，喜滋滋地说道：“周厅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又转到我们这里来了。”
　　周山批评道：“看看，盘县长又要翘尾巴了，现在的绍安局势，我们远远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最多就是多了一些可以利用的机会，我们大家更要集思广益，看看采取什么对策才符合我们的最大利益。”
　　洪白树深深点头，说道：“周厅长的大局观要比我们高出一筹，您先谈谈，现阶段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对策，是靠向姚雪峰书记，还是靠向赵北航市长，还是自成一派？”
　　周山谦虚地说道：“那我先谈谈看法，大家再进行补充。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自成一派的条件还不成熟，如果形成多派竞争的局面，省委可能还会调整绍安市委班子成员，这个结果对我们不利……”
　　洪白树点了点头。
　　“……从姚书记和赵市长的情况来分析，他们两人都缺少足够的支持。所以，在常委会上，洪部长、张市长和付部长的三票关系重大，这就是我们的资本。
　　我们可以摊开来看，市委常委会中，姚书记占三票，赵市长占三票，叶之然的残余势力占四票，我们占三票，四方力量可以说势均力敌。
　　表面看起来，叶派的四票占有极大的主动权，他们倒向任何一派，这一派就占有七票，取得主导权。但仔细分析一下，叶派的四个人并不是铁板一块，就拿军分区庄司令来说，只要不涉及叶之然保留下来的利益，他一般都会投弃权票。剩下三人，林木枫地位最高，也最有独立性，在某些问题上，也可能和王静语、郭伟全产生分歧。所以，形势不会这么简单。”
　　洪白树笑呵呵地看了看张云峰，说道：“张市长，周厅长这个分析很深刻。”
　　张云峰点头笑道：“不错，周厅长如今站得比我们高，看得比我们远。”
　　周山摆摆手，说道：“相对来说，姚雪峰的三票稳定性比赵市长的三票高，因为武若曦追随赵北航的意志不坚定，而且在地位上，姚雪峰也占有优势。最重要的一点，叶派有可能和姚雪峰进行有限的合作，但绝不会和赵北航进行合作。所以嘛！如果赵北航想和姚雪峰争权，他是必须和我们合作的，除非他压根不想和姚雪峰争夺。你们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
　　洪白树、张云峰和付辉一齐摇头，付辉说道：“根据赵市长到绍安任职后的表现来看，他还是很想和姚书记一较短长的，深度合作的可能性极低。”
　　周山含笑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周厅长的意思，我们和赵市长合作，取得的利益更大？”
　　周山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见，我们哪边都不要明确站队，看具体情况进行合作，政治嘛，就是一种利益交换。我们应该明确一点，凡是有利于绍安本土干部利益的，我们就赞成；凡是和我们无关的，我们就以争取本土干部的利益进行交换，不管是姚书记还是赵市长，甚至是叶派，我们都可以合作……”
　　众人缓缓点头。
　　“……但是，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力量还很单薄这个事实，所以，不要提出独立的主张。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根据情况选择站队，这是目前最符合我们利益的做法。”
　　张云峰坐在周山对面的沙发上，闻言连连点头，说道：“周厅长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们目前不需要自己的政治主张，谁给的利益多，我们就支持谁。”
　　周山说道：“洪部长，绍安本土干部现在有些青黄不接，你是市委组织部长，要加倍注意这个问题……唉，最可惜的是李善，他本来离副厅级最近，这一跑，我们就少了一位骨干。好在现在盘小萍、怀辛岩都跟上来了。”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后天到绍安调研工作的时候，会和姚书记、赵市长谈小怀的任职问题，按小怀的能力早该动一动了……小怀曾经担任过我的秘书，我表示一下关心很正常。我估计提出这个问题正是恰当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想拉拢我们嘛。如果能一步把他拉到正处级岗位上就最好了。洪部长，目前绍安市有没有正处级岗位可以作调整。”
　　洪白树沉吟片刻，说道：“周厅长，姚书记和赵市长目前最想调整的就是软件产业园副主任。他们两人到绍安市镀金，就是看中了产业园即将出成绩。这颗胜利果实可是沉甸甸呐。产业园的干部都是高配一级的，副主任就是正处级级别。小怀争取一个副主任位置还是有可能的，因为他们两人都想把自己人放到这个位置上，但都没有实力这么做。要知道，叶派会坚决反对调整管委会干部的，所以要想成功进行调整，姚书记和赵市长必须联合我们，才可能得到多数票数。”
　　周山叹口气说道：“要说叶之然这个人还真是人才，不仅政治手段丰富，搞经济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如果他仍在绍安市不走，再过一两年，本土干部就被彻底打垮了。不过，形势比人强啊……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我们就要充分利用这一点。小怀如果能调到管委会担任副主任，确实是一条很好的出路。有了软件产业园管委会副主任的经历，将来提拔的时候也就有了扎实的政绩。我会向姚、赵两位提这件事的，估计姚书记也会征求洪部长的意见，我们这些人团结起来，应该有五成以上机会。”
　　怀辛岩立即说道：“谢谢周厅长，谢谢各位领导，我如果能够上位，会切实维护本土干部的利益，维护我们这个团体的利益。”
　　洪白树笑道：“小怀，我们这些人都是很了解你的，你是本土干部中起承上启下作用的人，你如果能够上位，才可以更长久地确保我们的利益，这一点，我和张市长、付部长都是清楚的。”
　　周山看了一眼盘小萍，说道：“盘县长，你好好工作，在县长岗位上磨砺两年，也能再进一步。你和小怀是年轻一辈的未来，工作中尽量少出差错……还有，你和那个孟超之间，也应该疏远一些才好，谣言一多，对你的成长不利。”
　　盘小萍老脸一红，说道：“孟超现在已经没啥价值了，我知道怎么处理，放心吧。”
　　当初孟超能成为香饽饽是因为顾松林在绍安市担任市委书记，如今顾松林已经去人大养老了，孟超的价值顿时狂跌，再加上如今盘小萍的地位已经在孟超之上，对他更不待见。上星期，孟超约了她多次才见了一面，良宵一度，盘小萍就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曲意奉承，反而要孟超服侍他，摆出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架势。孟超想做那事的时候，盘小萍也不乐意孟超使那种倒挂金钟、老汉推车等动作，只管自己居高临下，凭自己的心意使那观音坐莲式，等自己得到满足之后，就在床上一躺装死猪。把孟超急地直叫姑奶奶，盘小萍仍纹丝不动。
　　两周之后，市委常委会上就怀辛岩的任职问题发生激烈交锋。按照姚雪峰和赵北航、洪白树的意见，本来是想用怀辛岩取代刘高的，在叶派四位干部的激烈反对下，姚雪峰退让一步，表示保留管委会原来的干部不动，增设一位副主任，由怀辛岩担任，这才获得叶派官员的退让。顺便的，赵北航也要求管委会任命丁青山为办公室副主任。
　　时间匆匆过去，又过了三周，赵北航去软件研究所调研工作。
　　赵市长心里有些着急。
　　到绍安市履新已经接近两个月了，但工作开展得仍旧不顺利。在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张云峰因为得到绍安本土干部的支持，说出来的话有时候比他还管用，让他有些不爽。争夺软件产业园主导权的行动，虽然安排了一个怀辛岩进去，可怀辛岩也不是他的人啊！虽然最后将丁青山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可这角色太小了，只能充当耳目作用。为此，他被广厚省长婉转地批评，让他尽快控制住绍安市政府的局面。
　　所以，他决定换个方向，从软件研究所入手。
　　通过两个月的工作，他已经有些明白，软件研究所虽然名义上隶属于产业园区，但实际上是个独立机构，财务上完全独立，研究所内部人员的管理也完全不受管委会控制。因为承担军事科研项目，又具有某些特权，在某些地方比产业园管委会还牛。
　　赵北航此去研究所的动机和上次去产业园管委会差不多。
　　而这次调研，是赵市长第一次认识杨樱。
　　开会的时候，张嘉义、许军杰、杨樱、伊国军以及研究所党委书记都在座。杨樱此时的身份是研究所总工程师，管理委员会成员，也参加会议。
　　这么一个明晃晃的知性大美女，未说话眼神就可以放电，而且，她在美国居住了几年，浑身洋溢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让赵市长看了一眼又一眼，总觉得看不够。


第814节 闻香识女人
　　赵北航初见杨樱就颇有惊艳的感觉。漂亮的女子他见过不少，但像杨樱这样既漂亮又有文化底蕴的女子就比较少见。常说闻香识女人，可他一见杨樱呼吸都有些停滞，只感觉杨樱目光在他脸上轻轻一绕，然后将目光收回去，天！他的魂居然就这样跟着那目光被收了过去。
　　他当然不知道成熟而性感的杨樱是曾经经过特殊训练过的，懂得如何发挥自身的优势。她在察觉赵北航进会议室后就扫了她两眼后，忙假装有些慌乱地低下眼睑，摆出一副略微有些羞涩，目光四处躲闪的模样，随后又假装偷偷瞄赵北航一眼，发现赵北航仍在看她时，脸上就泛起一丝红晕，嘴上的动作也出现了，先是咬住嘴角卖萌，随即嘴角又微微上翘。
　　呵！欲拒还迎啊！
　　赵北航一阵心旌摇曳。
　　这女子和他以前阅读过的女子不同啊！
　　随后，听取软件研究所汇报工作的时候，赵市长未免有些走神。他感觉会议室如同在上演一部无声电影。一边是研究所领导在汇报工作，一边暗香流动，两人时不时在空中对接一下目光，随后一个目光逃避，一个趁势追击……这样一来一去，一进一退，赵市长就有身在温柔乡的感觉。
　　等张嘉义、许军杰汇报完软件研究所的工作，承担哪些科研项目，财务状况，人员情况，等等，赵北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绍安市委市政府对软件研究所的工作非常肯定，值得赞赏。软件研究所不仅承担了为园区内企业提供技术支持的重任，而且，还在科研、承担军事项目等方面做出了突出成绩。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在软件科研方面结出更大成果，张所长，是不是再请其他同志也踊跃发言？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对市政府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谈，那个，可以畅所欲言。”
　　张嘉义说道：“那先请杨樱谈一谈吧……赵市长，杨樱是我所的总工程师，留美归来的双硕士，是我所技术骨干。”
　　赵北航大点其头，说道：“好，请发言。”这下，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盯住杨樱看了。
　　……呃，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如朱砂不点而红。
　　“赵市长，我简单汇报一下软件所的技术能力，我所的技术主要由张所长，许所长，我和伊部长负总责……”
　　赵北航对软件技术不感兴趣，但对杨樱的声音很感兴趣，糯糯的，声音清甜婉转，很轻柔又很有穿透力。
　　开完会，临走的时候，赵北航关切地说道：“市政府对知识分子一向是非常关心的，张所长、许所长，你们的住房是怎么解决的？”
　　“叶市长在的时候，给我们几个主要技术人员提供了宿舍，每个人一套两居室的公寓，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唔，杨总工呢？你是女同志，组织上要更加关心。”
　　“赵市长，我自己购买了一套住房，在翠雅小区，就是翠园小区隔壁的那个小区。”
　　“唔，你怎么不住宿舍，搬到外面去？”
　　“是这样的，我准备接我父母来绍安市住，不过，他们暂时还不过来，说好过了春节再搬过来。”又糯糯的说了一句：“市长大人，你要关心关心我们的衣食起居啊，有空来视察视察。”说完瞄他一眼，脸上又露出那种羞涩的表情。
　　赵北航浑身一热，差点答应现在就去。
　　他哪里知道杨樱的真实身份，怎么知道杨樱的用意？
　　随着软件研究所的重要性日益提高，终于引起TW情报站的高度关注，给杨樱的指令中，就包括在保证安全条件下，想办法窃取军事科研项目情报。
　　但是，即使她身为软件所总工程师，分管的也只是民用项目的技术这一块工作，军事方面的课题只有两个所长和尹国军三人可以接触。
　　这时候见赵市长来研究所调研工作，她立即想到了借赵市长之力登上软件所副所长职位的可能性，如果能够实现，研究所的所有机密都可以接触到；而且，如果和赵市长发生了关系，还可以利用他的身份作掩护。
　　从赵北航见面后表现出的惊艳表情来看，杨樱认为把他勾到手，不难，用不到催情药之类的东西。
　　果然，临上车，赵北航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杨樱，一本正经地说道：“杨总工，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杨樱欣喜雀跃地说道：“真的吗？那我真的要麻烦市长哦。”
　　“不麻烦，不麻烦。”赵北航微笑着说。
　　杨樱很懂得欲擒故纵的手法，对赵北航这种人，太容易让他得到，她的身价就会下跌，一定要先勾得他如饥似渴，然后再推三阻四一番，最后要让他千辛万苦动脑筋后得到，才会对她加倍珍惜，言听计从。
　　杨樱便用“天真烂漫”的表情看着他说道：“那说定了哦。”
　　……这天的软件研究所之行让赵市长非常愉悦。
　　丽峰市。
　　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改制工作进展非常顺利，为了抓紧时间进行全市旅游景点的开发建设，工商、税务等部门一路绿灯，很快办完了手续。牟思真认购股权资金全部到位。随后，改制后的股份有限公司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国有股、社会法人股、内部职工股股东全体到会，选举产生七名董事组成的董事会。其中国有股东中推选四名董事，牟思真推选二名董事，职工股股东中产生一位董事。董事会选举丽峰市旅游局副局长倪林为董事长，根据董事长提名，董事会任命赵卫东为总经理。
　　倪林是分管副市长乔中卫提名的，而赵卫东原是雄工集团的副总经理，是牟思真的人。
　　由于新成立的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担负着建设重任，所以，在领导权上层次比较多，在从属关系上，这个公司由分管副市长乔中卫领导，但为了统一领导丽峰市的旅游产业开发建设，丽峰市委市政府还成立了一个旅游产业工作领导小组，所以，最高领导权在领导小组手里。


第815节 收服王国中
　　这天，牟思真来到叶之然的办公室讨论旅游景点开发建设中的一些问题。
　　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改制前，牟思真已经和丽峰市政府有过几次深入沟通，在股份有限公司的领导权问题上，当时议定的体制就是新公司采用总经理负责制，董事会赋予管理层充分的领导权和管理权。只在涉及公司重大投资、重大活动以及旅游景点建设、管理中原则性问题时，才需要得到董事会批准。
　　而旅游景点开发建设内容和进度是丽峰市政府聘请专家研讨之后确定的，股份公司无权进行更改，任务就是按进度要求执行并实现这些的意图。
　　……牟思真穿着长裙，外套一件米黄色羊毛开衫，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问：“怎么样？关于景点开发有什么新的指示？”
　　“唔，赵卫东这个人能力怎么样？执行力强不强？”
　　两人都省略了称呼，不过感觉这样挺正常。
　　“这个不用担心啦，他在雄工集团旗下已经七八年了，有问题的人我是绝不会用这么长时间的。”
　　“不管怎样，你可不能撒手不管，把事情全部交给他处理。出了问题我只找你算账。”
　　“安啦，在景点开发建设时期，我会将主要精力放在丽峰市的……嗯？你是说出了问题只找我算账？”兴趣盎然地：“说说看，怎么算账？”
　　叶之然在政治上杀伐果断，在经济建设上妙手频出，偏偏在女人问题上有些拖泥带水，瞻前顾后，见牟思真似笑非笑地扬起脸看着他，他捏了捏鼻子，说道：“……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出差错。”
　　小胜一仗的牟思真抿嘴而笑，风情万种地瞄他一眼，说道：“你呀，就是个……惫懒货，怕担当。”
　　“咳，咳，这个，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按照旅游产业开发建设领导小组确定的方案，第一个开发的项目就是景泥县溪山村景点，而要开发建设这个景点，首要任务就是筑路。这个工作你让赵卫东主动和畲族乡张惠民乡长联系，他为了筑这条公路已经把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都勘察了数遍，思路清晰。”
　　牟思真不接他的口，却很八卦地问：“哎，那个张什么民和丁文涤关系怎样了？”
　　“我怎么知道细节？不过，丁文涤的父亲前几天来过了，还和张惠民见了一面，印象不错。”
　　“啊？！”牟思真瞪圆双眼，惊呼道：“这么快？她父亲都出动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嘛！如果你现在谈了男友，你父亲一旦知晓，也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来观察未来女婿是否合格的。”
　　牟思真故意歪着头问：“那我回去让我老爸来看看你？”
　　“……”一阵脸黑。
　　牟思真看着觉得好玩，捂住嘴笑了一阵，说道：“好啦，不逗你了，被张念悦知道和我拼命。”拍了拍高耸的胸口。
　　叶之然平静之后，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呀，一说到正事就开玩笑开得没个正形。也不看看黄文强都要嫁人了，你咋就这么淡定？”
　　牟思真白他一眼，道：“要你管？你管得了吗？”气呼呼地拿起小包就走。
　　女人的这张脸和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天转眼间就可以倾盆大雨。叶之然不禁摇了摇头，将宋城叫进来，问道：“下面还有什么安排？”
　　“市长，原来安排农林局局长来汇报工作的，您说改天再安排，所以，上午没安排其他事，下午，按照计划要去遂山县调研工作。”
　　叶之然说道：“那我们调整一下时间，现在就去遂山县，到那里吃饭。”
　　“那好，我去安排。”
　　遂山县离丽峰市不远，刘大成开半个多小时的车就抵达县城。
　　到县城后，叶之然说道：“大成，先找家饭店吃饭。”
　　遂山县他们来过两次，刘大成大致有些印象，将车开到县城中部一家商业街，找了家比较干净的饭店吃饭。这家饭店叶之然吃过一次，刚到丽峰市任职，他来遂山县调研时就光临过这家饭店。饭店以羊肉为主，据说他家那锅老汤已经有三十年之久，汤汁没换过，有着浓郁的香气和独特的味道。
　　三个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点菜吃，羊肉汤、羊杂碎、再点了一份山里的莼菜。这里的羊肉都是整块整块的烧汤，把肉烧烂之后撕开来吃，香气扑鼻，而且鲜美异常。
　　吃到一半，遂山县委王国中带着一个人也进来吃饭，看到叶之然在座，惊讶地过来握手，轻声道：“叶市长，您什么时间来的？我还以为您要在二点左右才到，失迎了。”
　　叶之然指指旁边的空位，说道：“你这就两个人？和我们拼一桌吃饭。”
　　“好好。”王国中介绍道：“叶市长，这是我弟弟王国华，在嘉南市水门县工作。”
　　叶之然惊讶地“啊”了一声，问：“你在水门工作？”
　　王国华有些拘谨地说道：“您就是叶市长啊？我在水门县经常听大家提起您，佩服得不行。”
　　这些年公款吃喝现象越拉越严重，王国中陪弟弟到这种小店来吃饭，让叶之然心生好感，估计他也是趁中午吃饭的时间和弟弟聚一聚，因为按照时间表，他下午二点到遂山，县委书记必然是要陪同他调研工作的。
　　叶之然微笑着问：“你怎么会到水门县工作的？在什么部门？”
　　“叶市长，我是嘉南农业大学毕业的，留校工作了三年，担任校团委书记，后来市委组织部抽调工作人员，我被农大推荐过去工作，先是借调了一年，然后转正，在市委组织部工作了二年，前年调到水门县委组织部工作，是县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
　　叶之然点点头，说道：“组织部门可以锻炼干部，你好好地工作，多花心思在工作上，将来才可能做更大的事业。”
　　王国华认真地说道：“谢谢叶市长关怀，我一定会脚踏实地做好本职工作的。”
　　叶之然转头对王国中说道：“水门县可以锻炼干部，毛海生书记很务实，喜欢做实事的干部，你弟弟在那里工作不吃亏。”
　　王国中自然明白叶之然的意思，那是说会关照毛海生的，感激地说道：“谢谢市长，我弟弟很有上进心的，做事情不浮夸，相信不会给您丢脸。”
　　叶之然便和王国中边吃边谈：“王书记，遂山县是我市的主要矿产大县，煤矿、铜矿、金矿都有，县委县政府一定要抓好安全和环境保护工作，对于不达标的矿产坚决关闭，不能手软。”
　　王国中是市委书记余万里推上去的干部，自然知道余书记和叶市长之间的不和。但他不是那种只凭关系升官的干部，是个想做事又会做事的人，所以，从骨子来说，他更愿意亲近叶市长。
　　“叶市长，我目前正在重点抓这两项工作，县委县政府已经成立了一个专项治理工作小组，对全县的矿产企业进行治理整顿。请您放心，遂山县一定会坚决执行《丽峰市政府关于加强治理整顿全市矿产企业的通知》精神。”
　　他弟弟王国华在嘉南市水门县任职呢，听说叶市长在嘉南市手眼通天，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的官运，王国中自然不敢忤逆叶市长的指示。
　　叶之然戴着饭店配套的透明薄膜手套，不顾形象地啃羊腿，又喝了一碗羊肉汤，说道：“王书记，我今天来，一是为了督导遂山县治理整顿矿产企业；二是为了遂山县旅游资源的开发建设。按照旅游产业领导小组通过的规划，在遂山县将兴建二家三星级旅游大酒店，并重点开发黄剑岩景区，所以，我还要去景区看一看。”
　　王国中兴奋地说道：“市长，吃完饭我陪您去。黄剑岩景区刚刚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国际摄影创作基地’，景区景色迷人，天柱峰、神坛峰、千丈岩、小石林、神龟探海等多处奇峰异石构成了特殊的地貌景观；霞归瑶池、九级瀑布、龙门飞瀑等构成了美丽的水体景观。景区林木繁茂、修竹成海、奇峰耸立、瀑布飞泻，可以开发建设成30多处景点。”
　　“唔，王书记不错，刚到遂山县任职，已经将全县的基本情况全部摸熟。”
　　“叶市长，我是在学习您的工作作风。您到丽峰市任职之后，只花了三个星期就走遍全市每一个角落。对全市各区县的工作都作了详细的、贴合实际发展的指导，我和您一比，那是差得远了。”
　　如果余万里看到他辛苦提拔起来的县委书记这么快就投向了叶之然，不知道会作什么反应，肯定郁闷很久吧？
　　叶之然笑道：“我们做领导的，一定要全面掌握治下的详细情况，这样才能制订切合实际的政策。丽峰市是个很有地域特点的地级市，虽然人口不多，但幅员辽阔，我们在这片土地上是可以做出一点实事的。王书记，我们一起共勉吧。”
　　王国中忙摇手，说道：“叶市长，我是您领导下的一员小兵，您怎么指挥，我就怎么打。”


第816节 黄瑜雯生日
　　这天，叶之然和遂山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开会，听取县委书记王国中和县长余四海的工作汇报，随后，他在会上布置治理整顿矿产企业工作，要求遂山县委县政府将治理整顿和发展经济结合起来，治理整顿主要针对不符合安全及环保要求的小企业，在治理整顿的同时，要鼓励符合要求的大中型企业收购兼并小企业，支持他们做大做强。
　　矿产企业在每个省市都得到充分重视，在GDP挂帅的背景下，卖土地和开矿几乎成为每个省市的主要经济来源和GDP增长点。叶之然到丽峰市上任之后，制订的第一条矿产政策却反其道而行之，未免引起某些人诧异。
　　市委宣传部长严嘉萍就在不同场合对市政府最新通过的这条政策表示怀疑，所以，叶之然借这个机会把治理整顿和经济发展的关系讲了讲，算是侧面回答了这些人的疑问。
　　开完会，在王国中陪同下，叶之然去黄剑岩风景区调研。丽峰市的最大特点就是山多，一山连一山，而且，森林资源丰富，峭壁陡坡，飞流直下，皆成景色。他们连走了几个地方，选定景区内拟建宾馆的位置和开发建设景点中的一些问题。
　　回市区的路上，叶之然打电话给张念悦：“老婆，我今天到遂山县调研，发现黄剑岩风景区名不虚传，确是摄影创作的绝佳场所。”
　　张念悦说道：“我知道的，准备和黄瑜雯一起去一次呢，你在哪里，赶紧回来，今天是瑜雯生日。”
　　“噢，好的，我已经在回市区路上了。”
　　张念悦成为图片记者后，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图片杂志社给她的任务就是每个月交一定数量的摄影作品，因此非常自由。她和黄瑜雯两人几乎天天腻在一起，成为真正的闺蜜。考虑到市委常委家属小区人多眼杂，黄瑜雯常住叶之然家不合适，所以，黄瑜雯到丽峰市后，就买了套房子。
　　那是一套二百二十平米的独立小别墅，离市委常委家属小区大约五六百米的距离，位于一个新建的高档住宅区内。房价自然要比省城低许多，这样的顶尖别墅，也只要每平米贰仟三百元，对黄瑜雯来说，一套五十多万左右房子不过她二三幅画的价钱，很轻松地买下。
　　叶之然进门，发现客厅灯火通明，明明开着电视机，却没一个人影。
　　客厅的北部就是餐厅，地面比客厅高出大约五十公分左右，两个厅其实是相通的，中间用一米高的原木格栅隔开。叶之然过去一看，见餐桌上摆了一桌的菜，中间还有一个鲜奶蛋糕。
　　一只烧得红红的酱鸭还冒着热气，香气诱人。
　　“念悦、瑜雯，人呢？”
　　没有回音。
　　“你们躲在哪里啊？再不出来，我一个人吃酱鸭啦。”
　　还是没有回音。
　　“嗯？哪里去了？不如一个人先开瓶红酒，边喝酒边吃酱鸭，享受享受。”他这样故意大声地自言自语。
　　见仍旧没有动静，叶之然说道：“瑜雯，你别跟念悦学，快快出来陪我喝酒，别忘了我今天是来给你祝寿的。”
　　于是，隔壁的卫生间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但似乎被人阻止住了。
　　叶之然知道两个女子躲在卫生间里和自己躲猫猫，故意说道：“啊呀，不好，尿急了，先上个厕所。”
　　拉开卫生间门就冲了进去。
　　张念悦和黄瑜雯正躲在卫生间里，和他闹着玩，见叶之然嘴里嚷着尿急，拉开门匆匆进来，张念悦立即惊叫着抱住他，说道：“木头，不许耍流氓。”指挥黄瑜雯：“瑜雯，快来绑住他的手。”
　　黄瑜雯装模作样地上来，说道：“枫哥，不许使坏。”
　　纤细柔软的手伸出来握住了叶之然的手。
　　“好啦，好啦，和你们开玩笑的，两位大美女躲在卫生间里，我怎么会制造臭味，熏坏了怎么办？”
　　“啊！我和瑜雯忙了半天，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你非但不领情，一回家就故意气我们。”
　　“呃？没有啊！我知道你们两个躲在这里，逗你们呢。”
　　“哼！瑜雯，你说，我们怎么惩罚他才好？”
　　黄瑜雯文文静静地说道：“念悦姐，我听你的。”
　　张念悦于是得意地说道：“木头，知道了吧？在我们家，现在我最大。”
　　叶之然已经有点习惯张念悦将黄瑜雯称作一家人，拍拍双手仍吊在他脖子上的张念悦屁股，说道：“好啦，你啊，就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下来吧，我先给寿星婆拜个寿。”
　　张念悦放开手，推着叶之然说道：“要祝寿也到厅里去，挤在卫生间干吗？”
　　三人回到客厅，这样的气氛在叶之然看来，其实有些别扭。一男二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虽说他和黄瑜雯之间有兄妹之称，没有突破最后一层关系，但这话说给任何人听，都是不会相信的。
　　他便努力装出很自然的样子，说道：“瑜雯，生日快乐。”
　　黄瑜雯眯眯好看的双眼，弯成月牙儿形状，说道：“谢谢啦。”
　　张念悦说道：“木头，下周我要去京城参加摄影艺术培训班，三个星期，是画报组织的，好不好？”
　　“唔，你想去就去吧，就是时间长了一些。”
　　“长吗？不长。”张念悦自问自答，调皮地说道：“瑜雯，这三个星期我把他托付给你了，看紧点，他看起来忠厚老实，可实际上是个花心大萝卜。”
　　叶之然便有些不自然，说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老公的？”
　　“瑜雯又不是外人，怕什么？我这样说你，自然有原因的。”
　　叶之然狐疑地看了看她，心道：“难道黄瑜雯不小心把马艳丽的事漏了出来？不会啊，要是念悦知道马艳丽的事，决不会这个态度，她容得了黄瑜雯是因为两人经历了好多事，又有点志趣相合，而且瑜雯脾气秉性都好，但绝不会容得下马艳丽。”
　　问：“怎么又在编排我的不是了？”
　　“哼，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和牟思真在一起？听瑜雯说，前几天她还和她一起住过。”


第817节 天！是黄瑜雯
　　叶之然看看张念悦，又看看黄瑜雯，说道：“这很正常啊，牟总和瑜雯是姑嫂关系，她到了丽峰市，借宿到瑜雯家里不是很正常吗？”
　　“可她以前每次都会主动联系我，这次她来丽峰市几天了吧？到现在也不打我电话，是不是她背着我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牟思真和张念悦也很熟，以前在水门县的时候，经常住到叶之然家里，和张念悦作伴，这次到了丽峰市也不给她打电话，张念悦就有些不淡定，然后就是猜疑。牟思真长得可不比自己和黄瑜雯差，万一木头对她动了心怎么办？
　　“唔，她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估计还没空闲吧。”
　　正说着话，张念悦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说道：“喝！刚说到她呢，电话就来了，木头，是不是你在通风报信？”
　　这自然是玩笑话。
　　叶之然便委屈地对瑜雯说道：“你看，我又躺着中枪。”
　　黄瑜雯不敢说念悦的坏话，何况这天她和念悦两人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心里对念悦只有浓浓的好感，于是抿嘴而笑。她长得美，非常文静，这一笑，在文静中透出秀气，让叶之然看得有些失神，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呃，瑜雯，我有些饿了。”他这样解释。
　　黄瑜雯点头，马尾巴一样的辫子上下起伏，说道：“等念悦姐打完电话，我们就吃饭。”
　　那边张念悦正在责备牟思真：“思真，你怎么回事？听说来丽峰市好多天了，电话也不通一个？”
　　电话那头的牟思真柔声细语：“唉，念悦，不要提了，都怪你的市长老公，把我害惨了。”
　　“怎么回事？”
　　“他会忽悠呗，让我参加丽峰市青年旅游公司的改制，我要拿出近四亿的巨资投到这家企业，前几天为了凑现金出来，每天在调头寸，好不容易应付过去了，省城这边的公司又出了点事。我来丽峰市七次，只在黄瑜雯家住过一个晚上，其余几次都连夜赶回省城，今天算是回来得早，才给你打电话。”
　　“唔，这样啊，我刚才还在埋怨你呢，来丽峰市也不给我打电话，现在嘛，就原谅你了。”
　　“什么啊？我还没有原谅你老公呢！我现在有些后悔投这么多钱了，要是这家公司上市不成功，这四亿元投资就算是扔进窟窿里了，怎么也赚不回来的。”
　　“思真，这些事情我是不懂的。你现在在省城吗？瑜雯今天过生日，要是你在多好？”
　　“啊，那代我给她拜寿，唔，我又有事了，下次来丽峰市找你聊吧，拜拜。”
　　挂断电话，张念悦把牟思真的不满说给叶之然听。叶之然摆摆手说道：“她是商人，商人最容易患得患失，不去管她，我们吃饭吧。”
　　三个人围着到餐桌，叶之然开了一瓶干红葡萄酒，给念悦和瑜雯倒上半杯。
　　“叮——”
　　三人碰杯，叶之然和张念悦齐声祝黄瑜雯生日快乐，把黄瑜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满脸喜色。
　　张念悦道：“木头，点上蜡烛，把灯关了，我们今晚烛光晚餐。”
　　餐桌的两个角上点上大红蜡烛，烛光将两女的脸色映得彤红彤红，叶之然左顾右望，怡然自得。
　　“啪”一声，张念悦在他额头打个爆栗，说道：“别臭美。”
　　叶之然苦着脸把头转到黄瑜雯一边，黄瑜雯很没志气地不顾张念悦的眼神制止，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头，然后，对念悦说道：“念悦姐，你别打枫哥的额头，留下淤青他就走不出门了。”
　　张念悦也不恼，问：“木头，这下你得意了，以后有人打你的时候，有另外人会给你疗伤。”
　　叶之然总感觉今天的张念悦有些怪怪的，似乎有种失落感，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却看不出什么名堂，说道：“念悦，我今天去遂山县调研工作，发现黄剑岩风景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摄影创作基地名副其实，那里的山峰各具特色，居高临下，一眼看出去都成为美景。等你从京城回来，我陪你去那里住两天。”
　　说起摄影，张念悦转嗔为喜，道：“说过的话不能忘记啊。”
　　“一定一定，瑜雯可以作证。”
　　“嗯，念悦姐，枫哥不去的话，我就陪你去。”
　　这一晚，三个人性质都有些高，喝完一瓶红酒还觉得不过瘾，又开了一瓶。
　　叶之然说道：“念悦，我们先切蛋糕吧，否则，等会吃饱了，蛋糕吃不下。”
　　“好啊，来，瑜雯切第一刀。不对，应该先许愿。”
　　点燃蛋糕上的小蜡烛，三人一起拍手唱生日歌，然后，黄瑜雯闭着眼睛许愿，“呼”地吹灭了蛋糕上的小蜡烛。
　　张念悦笑问：“瑜雯，你刚才许愿，是不是想快点要二个孩子啊。”
　　“啊！”黄瑜雯叫道：“念悦姐，不许说。”
　　烛光摇曳，黄瑜雯的脸本来就照得红红的，所以倒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不过眸子里星星点点却是越来越多。
　　叶之然偷偷看一眼黄瑜雯，回过头再看看张念悦，总感觉这两人今天哪里不对劲。
　　黄瑜雯殷勤地将切成小块的蛋糕放在盘子里，给叶之然和张念悦每人一份，自己也拿一份，说道：“枫哥，念悦，我们先吃蛋糕。”
　　纯鲜奶入口即化，滑滑柔柔的感觉，如这晚的气氛。
　　吃完饭，叶之然帮她们两个把碗筷收到厨房间。
　　因为黄瑜雯自己也不常住这里，所以家里没有请佣人，活多的时候就请钟点工来收拾。
　　张念悦说道：“木头，今天不回去了，我们就住这里。”
　　“唔，好。”
　　酒其实喝得有点多了，越是酒精含量低的酒，后劲越足。叶之然感觉头有些眩晕，说道：“我先去冲洗一下，头有点晕呢。”
　　“行不行啊？”
　　“行。”
　　等他冲洗完毕，张念悦给他送上内衣内裤，叶之然说道：“老婆，衣服都准备好啦？唔，你来洗吧。”
　　张念悦也喝了一杯酒，灯光下肤色更加红润，叶之然“嘿嘿”笑道：“快洗，洗完我们碰头。呃，对了，我们睡哪一间？”
　　“东头第一间大卧室，你先去吧。”
　　叶之然走进大卧室，见房间里布置得挺喜气，有些醉眼昏花的他见床被都已经铺好，钻进被窝就睡。
　　唔，软软的，多舒服。
　　床，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让人非常依恋的东西，每天，不用它来叫你，你都会回到它的怀里，最亲密地接触。对张念悦这种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每次搬家，或者到新的地方居住，她最关心的就是床的舒适性。特别舍得花钱，包括床上用品。
　　他这样张开手脚，舒服地睡了一会，迷迷糊糊中，感觉一个香喷喷的身体钻进了被窝。他自然以为是张念悦洗完澡进来睡了，想到先前对妻子说过要碰头的那句话，就这么闭着眼睛，黑灯瞎火地去摸美丽的妻子。
　　唔，皮肤有些烫，挺湿润的，明显是刚刚冲洗过的感觉。
　　六七分酒意的他，其实正是想睡的时候，精神也有些倦怠的样子，不过，也是因为酒意的关系，下身那个家伙却有些兴奋，老是不听话地抬起头，这样也影响到他的睡意，他就这样懒懒的闭着眼睛去摸一睡到床上就特别乖巧的妻子。
　　妻子的皮肤是非常好的，柔柔的弹性十足，因为皮肤细洁，所以非常光滑，洗完澡后更是如此。他这样闭着眼睛，翻转身，大半张脸埋在枕头上，换右手去摸睡在他左边的人。
　　这样手伸过去，自然先摸到侧卧着的女子的屁股，感觉她还穿着内裤，叶之然便将手伸进她的内裤，慢慢帮她扒拉着往下褪，嗯，似乎她有些紧张，肌肉微微有些颤抖，不过，有了些酒意之后，他没有发觉，反而拍了拍她的屁股，嘟囔了一句：“自己脱。”大约是察觉她没有动，又嘟囔了一句：“懒！”只得先将她短裤的一半褪到屁股下面，然后伸手过去褪另一侧被她身体压住的一半，手划过一瓣屁股，然后呢，是条深沟，越过深沟，到达另一瓣，去褪另一半短裤时，她一下子僵硬，叶之然依然闭着眼，手伸到她身体压着的另一边，往下一抽，将内裤抽下，随后又拍了她一记屁股，说道：“碰头也这么懒。”
　　女子紧紧咬住嘴唇，心砰砰乱跳，却睁大眼看着他，心里有些庆幸他没有睁眼看着她，否则，她会更加紧张，甚至可能跳起来逃走。
　　叶之然闭着眼睛，从屁股顺着柔软纤细的腰肢往上，在滑滑的皮肤上游走，将手伸向她的上身，颤抖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女子咬紧嘴唇，紧张啦，害羞啦，其实这时候非常强烈，心如撞鹿啊。
　　他摸到她的胸罩，又嘟囔了一句：“干吗戴上啊，烦不烦，还要我脱。”
　　将她的身体楼过来一些，一只手伸到她背后解胸罩的纽扣。唔，这件事有一定的难度，还好他善解人衣，终于解开纽扣，吁一口气，然后，手便从背后摸到她的胸前，妻子的那对乳鸽一向是很骄傲的，翘翘的，他便用手去揉……
　　“嘤咛”一声，女子忍不住颤抖，而且发出声音。
　　嗯？感觉有些不对。
　　叶之然张开眼，随后看到眼前那张惊慌羞怯的脸……天！是黄瑜雯？他一惊，赶紧闭眼，再睁眼……真的是黄瑜雯！


第818节 敏感的黄瑜雯
　　黄瑜雯看到他张大眼睛，吃惊地看着自己，然后，把眼睛闭上，又睁开，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一下又是娇羞又有点委屈，偏偏无处躲避。
　　实际上，这时候两人都有些尴尬。
　　洗完澡之后，两具身体几乎都已经赤裸，光滑的皮肤贴在一起。黄瑜雯的短裤此前已经被他剥下，胸罩也已经解开，而且，这个臭小子的爪子现在还握住她的椒乳没有放开。
　　这场面让人很无语啊。
　　叶之然轻声问：“念悦呢？”
　　黄瑜雯知道他在想什么，娇羞满面地说道：“她将我推进来的。”说了这句，一阵发慌，将头低下，直往他怀里钻。
　　原来这样！
　　她们两人显然是预谋好的，拣黄瑜雯生日这天，让他将她收入房中。
　　这事……？
　　很荒诞，如果用常理去想，简直不可想象。世界上哪有黄瑜雯这样痴情的人？又哪有张念悦这样大度的人？这不是古代啊，有什么两女共事一夫的事情，社会在发展，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女权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即使在小说中出现，也会被人斥之为荒谬。然而，偏偏在叶之然身边发生了。
　　原来，这一年，张念悦和黄瑜雯都已经三十四岁。张念悦早在四年前就有过让黄瑜雯给她生子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太过不符合实际，后来又自作聪明地搞个“约法三章”，在叶老这里就被否决了，这样，事情被被拖了下来。
　　不过这颗种子依然深埋在心底，一遇春风就化作幼苗，这样长啊长啊，幼苗成为大树，再加上这两年她和黄瑜雯的关系愈加融洽，对她的为人也相当信任。黄瑜雯这样的人，即使和木头有了更深的关系，大概也不会对她产生敌意，也不会伤害到她和木头之间的感情。而她们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再过几年，就要错失生育机会了，所以，张念悦到了丽峰市后就开始正式和黄瑜雯谈这件事。
　　这其实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黄瑜雯红着脸推脱了几次，最后还是和念悦达成了协议……
　　叶之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身边最亲近的这两个女子最近经常腻在一起，一个作画，一个醉心于摄影创作，所以，他对她们两人都找到自己喜爱的事业是比较欣慰的。像今天晚上这种局面的形成，如果真的要去回想，似乎也有些征兆，譬如他先前一直感觉气氛有些特别。
　　不过，这时候，佳女入怀，已经不容他去想这些事情。
　　他感觉到黄瑜雯钻进怀里之后，大约是因为紧张，在索索发抖，那种颤抖让他有些心疼。
　　怎么办？
　　这时候将黄瑜雯推开，将对她造成无可挽回的重大伤害。何况对她，叶之然心里始终是感觉愧疚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黄瑜雯的心思？
　　想起在水门县玉山上黄瑜雯找到他时欣喜若狂的表情，想起她用口水让他解渴的情景……他脑中一乱，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叶老要是发怒就朝他来吧！黄民海要是找他算账，来吧！
　　他搂紧了仍在发颤的黄瑜雯，问：“瑜雯，你会后悔吗？”
　　黄瑜雯哪里还会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他。
　　叶之然心头一颤，好，既然如此，来吧！
　　来吧！
　　他将头埋进她的发际，深深呼吸黄瑜雯的味道，手呢？手自然没闲着，先前解开的胸罩还没有完全褪下来呢，他将这褪下。黄瑜雯更用力地抱紧他。
　　她是第一次呢，叶之然不敢蛮干，虽然这时候抛开一切的他已经急不可耐。他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另一只手从她的腰肢处穿过去，然后将她的身体勾住，然后，抱着她的腰肢翻身，将她翻到身体的上面，这样一只手搂住腰，另一只手往下……
　　她这样俯卧在他的身上，从背部往下，一个明显的弧形，到腰肢部分低了下去，他的一只手臂将她圈住，将她固定在上面，另一只手从腰肢往下抚摸，臀部翘得很高，在她的臀尖触碰，黄瑜雯顿时轻呼一声，身体僵硬。
　　先前褪下的那条短裤此时的位置在她的膝盖部位，他的一只手从臀尖往下，划过她的大腿时，黄瑜雯又是轻呼一声，随即有些轻轻发颤。
　　他就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想让她放轻松些，可他的那个东西硬硬的竖着啊，这么轻拍两下，无疑使这个部位接触到她，黄瑜雯连忙抱紧，不敢再动。
　　叶之然于是曲起一条腿，用脚尖勾到短裤，脚趾夹住裤子往下褪去，褪到脚背，嗯？还不够完全褪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笨啦，这都不知道！自然是用手拍拍她的屁股，让她自己用脚相互交叉着把裤子褪掉啊。
　　等他的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臀部时，黄瑜雯又是“啊”地叫了一声，身体僵硬似铁。
　　坏了，坏了！
　　她怎么这么敏感啊？应该是心理因素吧？
　　叶之然这时候更加不敢加快进度，这是她的第一次呢，总要让她感觉自然一些，不那么痛苦才好。
　　所以，他虽然心里急，但这时候却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你不急，她才急！
　　他将手伸到她的腋下，抱上来一些，用脚固定住她的脚，然后，捧起她那张仙子般的脸。
　　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里虽然没有桃花，但红艳艳的颜色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这是他们两人钻进被窝之后第一次四目相对，他捧着她那张秀气的脸，这样看着她，轻声说道：“瑜雯，知道吗？我很喜欢你，这些年来，心里面一直想着你的。”
　　这时候的每句话她都会刻在脑海中永生永世不会忘怀的。她于是笑，像一朵鲜花那样灿烂地开放，很美，很纯。
　　这样捧在手里，四目相对，灵魂渐渐融合在一起。
　　“瑜雯，你好美。”他喃喃地说道，声音温柔，然后又说道：“我以后会疼你的。”
　　“嗯，枫哥，我也会疼你的。”如和煦的春风吹在耳边。
　　他把她的头放下来，嘴唇对准她的嘴唇，轻轻地碰触。


第819节 她的第一次
　　题记：“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南唐词·李煜《浪淘沙》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屋内的两个人自然听不到。
　　四片嘴唇碰触的刹那，黄瑜雯身体和心灵都是一颤……十一年了啊，她这样深深爱恋着他，却又深深地将感情锁在心底……十一年后，这样唇与唇碰触的一瞬，竟有一种魂飞九天云外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轻怜密爱的思绪。
　　他用一只手轻轻地摁住她的后脑，不让她躲藏，随即用舌头顶开她半闭的双唇，然后去顶她的牙齿，另一只扶在她的臀部，从尖翘的部位往下轻揉……她一阵酥麻，轻呼一声，但嘴唇被封住了，非但没发出声音，反而被他的舌头顺利攻进小嘴，然后，他用舌头寻找她的舌头，轻轻地触碰一下，再轻轻地触碰一下，她于是慢慢地配合起来，试着缠绕。
　　她的脑子是空空的，原来的羞怯和身体的敏感反应在这个时候都已经遗忘。
　　“这是真爱吗？应该是吧？绝对是！”仅有的一点点意识中，她这样想。
　　……他开始变换姿势，双手一左一右穿过她的腋下环抱着她的上身，让她的胸部紧紧贴在他胸口，然后慢慢打了半个滚，将身体翻转过来，变成男上女下的体位，然后又低下头吻她。她将双目闭合，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因为他的额头就抵在她的额头上，所以，她颤动的眼睫毛和他的眼睫毛碰在一起，像轻轻柔柔的刷子一样，刷着他的眼帘，嗯，痒痒的，很舒服。他也调皮地眨眨眼，用眼睫毛去刷她的眼帘，她想叫，他忙用嘴堵住。呼吸自然是清晰可闻的，就是那种吹气如兰的感觉。随后，他松开她的唇，略略后仰着头，看她，她便也睁开眼，眸子清澈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有些痴傻的样子。
　　眼前的黄瑜雯应该是他印象中最美丽动人的时刻，这让他动心不已，忍不住去吻她的眼睛，她慌张地闭眼，呼吸却有些烫。他在她左右眼睑上各吻了吻，又轻轻地去吻她笔挺鼻梁下的鼻尖，一碰即分。
　　“这个时候，瑜雯大约没这么紧张了吧？”
　　他这样想着，开始脱自己的短裤。先用脚将她的双腿并拢，自己的两只脚一左一右分在她的两边，然后手脚并用地快速脱去。
　　……小叶之然早已按捺不住，顿时昂首挺胸。
　　用脚将她的双腿分开，再分开一点，然后小叶之然轻轻地碰触上去。
　　“啊！”
　　瑜雯一声娇呼。
　　……叶之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他只不过轻轻地放上去，让两者接触一下而已，她怎么叫得这么响亮？
　　看来瑜雯的反应和念悦完全不同啊……他这时候有些明白了，她的叫只不过是因为过分的敏感，也许自己都控制不住，不过，这让他更加犯愁，究竟是加快进度还是减慢进度？
　　他抬头看着她娇憨的脸，她的额头上，鼻尖上都有晶莹的汗珠渗透出来，脸红已经从先前的大红变成粉红颜色。他于是试探着轻轻地动了动，小叶之然还在外面呢，她又一阵战栗和呼叫，他甚至感觉得到她皮肤在战栗时的毛孔变化。
　　这妮子，这样敏感怎么做事啊？
　　叶之然决定加速！
　　他俯下脸在耳边说道：“瑜雯，乖，忍一忍啊，有点疼的。”
　　她脸上火烧火燎，咬住嘴唇不说话。
　　在这方面，叶之然的经验自然比未涉人事的黄瑜雯丰富得多。然后，当他将小叶之然对准她的部位时，她又“啊”地叫了一声。
　　叶之然一阵大汗，还没进去呢，叫什么叫？
　　他于是索性用力去顶，缓缓进入，明明是疼痛的时候，她却一声不哼，叶之然看着她，见她突然间眉头轻蹙，双腿夹紧，知道她在忍。不管了，继续深入，一直到底，然后停在里面不动。
　　他担心这时候动，会让她疼痛难忍，低下头，将她的椒乳整个含进嘴里，瑜雯又是一声惊叫！
　　看来，她真的是忍得住疼痛而忍不住敏感。叶之然索性大动，她果然蹙着眉头不呼喊……叶之然加快频率，还是忍住不呼喊，过了几分钟，他感觉不那么泥泞，她紧蹙的眉头开始放松，手却用力地抱紧他，然后再过一些时间，她应该是愉悦的时候，却偏偏开始呼喊。
　　“啊——！”
　　叶之然索性不管她了，开始冲击。
　　“啊——！”
　　隔壁的张念悦被瑜雯大呼小叫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不禁愤愤地骂道：“这死妮子，平时一提到这事就脸红耳赤，像只受惊的小鹿，谁知道这么会叫！”这叫声格外地让她心慌呢！
　　这死妮子，明天一定要好好地说说她，太，太……太不要脸了啊！
　　然而，她却继续这样叫着，半夜里声音格外清晰。
　　张念悦捂住自己的耳朵，声音还是不屈不饶地钻进来，她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真想去敲他们的门。
　　天！
　　看起来最最温顺，最最文静，最最羞怯的瑜雯这么会叫！这么敢叫！让她彻底败北！
　　……这边房间里，已经到了清扫战场的时候，叶之然吻住瑜雯的嘴巴，不让她发声，小叶之然则将一束束子弹密集地射向她的深处，要不是他紧紧吻住她的嘴唇，她这几声叫喊一定会格外嘹亮。
　　“呼哧，呼哧。”两个人粗重地呼吸。
　　叶之然低下头，开始去吻她，安抚她。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眸子，将小叶之然拨出来，也许是疼，她微微蹙一下眉头。
　　他想俯下身子去看一看。
　　窘迫而害羞的黄瑜雯忙抱紧他不让他看，叶之然知道她怕羞，说道：“那我抱你去洗一洗。”
　　为了防止他偷看她的下半个身子，她紧紧抱住他，让他失去自由度。叶之然于是吻一吻她，将她抱在怀里，还促狭地拍了拍她的屁股，拍得不轻，发出“啪啪”的声音，似乎一点也不心疼。
　　冲洗的时候，她仍旧吊在他的脖子上，不肯放手。
　　“傻丫头，这样子怎么洗啊？”
　　“不管。”她在耳边说道。
　　“那你抱紧我。”
　　“嗯！”
　　叶之然取下淋浴笼头，一只手握住笼头在她的背部冲洗，一只手上上下下地给她擦洗，她就吊在他的脖子上，坚决不松手。
　　洗完背部，将淋浴笼头下移，冲洗她的屁股，另一只手去擦她的敏感部位，她惊叫一声，还是抱紧了不放手。似乎被他看到了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为了不让他看到，宁愿忍受他的手这样一边冲一边擦洗。不过，她依然非常敏感，时不时叫一声，每次叫的时候，手会更紧地抱住他，双腿也会缠绕着他。
　　“瑜雯，你这样子，又让我想进去了。”小叶之然已经抬起头，碰在她的臀部。
　　“啊，不行不行，今天不行。”她惊呼。
　　可是，这样替她洗清楚了，自己却无法冲洗。叶之然只得关上淋浴笼头，用毛巾将她擦干，然后抱回床上。
　　黄瑜雯异常迅速地钻进被窝，用被子遮住身体和遗留下来的所有痕迹。
　　叶之然早看见了床单上的那多鲜艳的“小红花”，怕她害羞，假装没看见，说道：“你先睡，我去冲一下，很快的。”
　　冲洗完，钻进被窝的时候，黄瑜雯已经穿好了小衣。
　　叶之然将她搂进怀里，开始谈未来。
　　“瑜雯，这样子太委屈你了，你知道，如果我和念悦离婚，反而会造成许多问题。”
　　“不，不，不能和念悦姐离婚的，我和她说好的。”
　　张念悦曾经提出过的离婚再娶的方案，但冷静下来考虑，显然是不合适的，因为这样一来，牵连过大，反而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且，叶老、岳父岳母、黄民海都会产生其他想法。
　　从常理说，念悦的家人会认为他背叛了婚姻，而黄瑜雯的父母则从爱护女儿的角度考虑，会阻止他和念悦继续保持关系……还不如保持原状，这样只委屈黄瑜雯一个人，想来，她应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如果将来真的怀了孕，就让她去HK生产，她本来就有HK的居住证，这一点没有什么问题。
　　“瑜雯，你和念悦怎么说的？干吗瞒着我？”
　　黄瑜雯轻笑一声，把她和张念悦之间的约定细说了一遍。
　　“那你说为什么瞒着我？”
　　“念悦姐说，要给你惊喜。”
　　“那以后会不会帮着念悦继续对付我啊？”
　　“不会啊，小地方会听她的，大事情全部听枫哥的。”
　　“唔。”他刮刮她的鼻子，道：“小调皮。”
　　又道：“天晚了，我们睡吧。”
　　“可我还想说会话。”
　　“好吧，你说，我听着。”
　　将她搂在怀里，他这样亲昵地轻拍她的屁股，听她说话。
　　“以后我住哪里啊？”
　　“唔，省城、苏省、HK、丽峰市，你都要住的，我去省城的时候你就陪我，你还要回家陪父母的，还要到HK，比我还忙呢。”
　　“嘻嘻，到了HK可以和艳丽姐住一起。”
　　“啊，马艳丽的事可不能让念悦知道。”
　　“嗯，我知道呢。”
　　叶之然心道，瑜雯不仅知道马艳丽的事，她和赵捷也是好姐妹，等赵捷生了孩子，聪敏如她，很快会知道怎么回事。
　　他这个家里，将来唯独瑜雯会知道他的所有情事……


第820节 情话情事情感
　　唧唧哝哝说了大半夜情话，也不知道黄瑜雯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说。她想说，叶之然自然就听着，把脸埋在她的肩胛窝里，柔柔软软的地方，闻着她的体香。反正她说的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情话，听不听都无所谓的，他就这样很享受地睡着，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里，另一只手伸在她的短裤里面，搁在她的屁股上，时不时轻轻拍她一下，让她知道他没睡，在听她的娓娓絮语……
　　第二天醒来，也许是累了，叶之然破天荒地没去跑步，这让张念悦有些不喜。她这么撅起嘴，吃早饭的时候也不说话……其实也不是因为跑步的事，她再怎么豁达，心里总是有失落感的。
　　叶之然则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虽说这件事本身就是她策划的，但一码归一码，对妻子除了有感激之情，此刻还有那么一点点畏惧，就像做了坏事的孩子担心被父母发觉那样。
　　“老婆，你有些不高兴？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还要串通起来……”
　　“不是为了这事。”
　　“那为了什么事？”
　　“瑜雯她，她搞得我一夜睡不着。”
　　“啊？为什么？”
　　“她叫得太响了，一直叫……”
　　早上起床之后，黄瑜雯其实是很害羞的，所以磨磨蹭蹭着不下楼，一直到叶之然准备好了早饭，在楼下叫她，才慢吞吞下楼，刚走到餐厅这边，听到张念悦说她太会叫，顿时“啊”地一声，满面通红，手足无措之感。
　　叶之然于心不忍，叫道：“瑜雯，过来坐，吃早饭了。”
　　张念悦笑嘻嘻地过去拉她，说道：“你是很会叫啊。”
　　这下，黄瑜雯大窘，“啊”了一声扭头就往楼上跑。
　　张念悦也被她弄得有些脸红，不过，她拿叶之然出气：“木头，都是你！”愤愤不平地：“你怎么不懂得爱惜瑜雯啊？把她……这么大声叫，你都不停下来？”
　　“她不是因为疼才叫的……有点敏感而已。”
　　“啊？”张念悦脸色一红，听懂意思之后伸手去掐他。
　　叶之然将她拉过来，问：“老婆，你是不是听到她的叫声有些心痒？睡不着觉？那咱们现在补课……碰碰头？”
　　“补你个头啊！”
　　“嗯，你把瑜雯吓跑了，她一时半刻也不下来，我们就在这里怎么样？”
　　念悦伸手去掐他。
　　叶之然将她拉进怀里，伸手进她的裙底去摸，一摸，满手都是湿淋淋的，轻声道：“还嘴硬，都这样了。”
　　张念悦听了一晚上的叫声，本来就被折磨得邪火旺盛，这会儿被叶之然一摸，身体就酥麻得差点瘫掉。
　　“老婆，来吧。”
　　虽然说此刻这个小别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可是，在餐厅就做这事毕竟太没脸没骚。他将她抱到隔壁的小房间。这个房间是个储物间，只有几个柜子和一张桌子。他将她的裙子撩起来，剥掉短裤，就让她这样双手撑在桌子上，撅起屁股。夫妻两人虽然也试过各种姿势，但这会儿躲在储物间里，反而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张念悦有些不习惯，却又想做这件事，扭动着撅地很高的屁股说道：“木头，快点进来啊。”
　　太惹火了！
　　叶之然印象中，妻子从来都没有这么风骚过。他这时候早忍耐不住，小叶之然挺得笔直，从后面一下子攻了进去……张念悦忍不住酣畅地轻呼一声，随即两个人都动了起来。
　　也许是饥渴了大半夜，张念悦这天非常激烈，也因此很快达到快乐的巅峰，脚下一软差点跪下，叶之然忙用双手抱住她的腰，加紧冲击。
　　完事之后，张念悦赏了他一个热吻，赞道：“木头今天表现优秀，奖励一下。”
　　全部收拾完，回到餐厅，黄瑜雯还没有下楼，叶之然对念悦笑笑，说道：“我去带她下来。”
　　上楼，看到黄瑜雯还在纠结，也不多话，将她抱起就往楼下走。
　　“枫哥，我，我……”
　　“怕什么？你和念悦不是闺蜜吗？”
　　抱着她走到餐厅，将她放在张念悦身边的座位上。黄瑜雯羞得不敢去看念悦，张念悦刚和叶之然做完这事，也有些羞涩，所以，两个女子都不说话。
　　“唔，吃早饭了啊，吃完我要去上班了，你们两个可不能斗气啊。”
　　张念悦白他一眼，说道：“要斗也和你斗气，我和瑜雯怎么会？”
　　等叶之然去上班，两个女子才有些轻松起来，张念悦嘻嘻哈哈地看了一眼黄瑜雯，说道：“瑜雯，我可没瞎说，你真的很会叫。”
　　叶之然不在身边，黄瑜雯虽然害羞，但不至于逃走，红着脸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的。”
　　“……我猜想木头会喜欢你这样吧。”
　　黄瑜雯捂住自己的耳朵，道：“不说了，不说了。”
　　“可是，你这样子不能在市委常委宿舍和他做这事啊，隔壁人家都听得见。”
　　“……”
　　说完这句，张念悦也感觉有些难为情，沉默了一会，她搂住黄瑜雯说道：“说说看，木头……怎么样？”
　　惊慌地：“念悦姐，你说什么啊！”
　　张念悦仗着自己和叶之然成婚多年，所以面皮比黄瑜雯厚，见她这样子小儿女神态，心底下想，她这个样子，木头应该真的是很喜欢的，本身就是个才女，长得又这么漂亮，有文化内涵，偏偏做这事的时候还会这样子叫喊……对男人来说，也许有着致命的诱惑吧？
　　还好她的本性不致于和她争风吃醋，否则，自己很可能落败呢。
　　沉默了一会，黄瑜雯说道：“我要把我的房间重新装修过，省城那边的也要重新装修。”
　　“唔，是的，好像市面上有新型的吸音材料。”
　　黄瑜雯细声细气地：“嗯，窗子要做两层，还有，门怎么处理？难道也要做两层？”
　　“门倒是不需要做两层的，选厚实的实木门，不要用夹板做的那种门，应该就可以。”
　　两个人这样轻声商量了一会装修的事，张念悦说道：“我去京城学习三个星期，就把他交给你啦，你得抓紧时间怀孕哦。”


第821节 余书记有些不满
　　丽峰市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改制完成之后，股份公司管理层立即按照市旅游景点开发建设领导小组确定的时间节点破土动工，其中包括景泥县溪山村旅游景点和遂山县黄尖岩风景区。
　　时间一天天过去，期间，长江双峰电源动力有限公司的搬迁工作也正式启动，赵捷委托国内的事业部的负责人和丁文涤一起到丽峰市收购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农机厂，进行简单的改造作为电源动力有限公司的临时厂区，同时在这个厂区附近兴建新厂。
　　而遂山县的治理整顿矿产企业工作也开展得如火如荼，算是先行一步，走在全市的前列，为此，丽峰市报纸电台电视台都作了相关报导。有了遂山县带头，其他几个本来心存疑虑的郊县也逐渐将治理整顿工作铺开。叶之然因势利导，和李嘉欣、分管副市长张骏进行分工，三人分别到这几个郊县具体指导治理整顿工作的深入开展。
　　消息传到丽峰市委，余万里大皱眉头。
　　他本来就在严嘉萍的分析下对这项工作没有好感，认为这和丽峰市加速发展经济的方针不符，嘉萍部长更是在市委日常工作会议上吹风，认为市政府的这个决定抓了芝麻丢了西瓜，典型的抓小放大，不科学，而且，照她判断，这些矿产主要县都不会认真执行。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在遂山县委县政府的带头之下，其他县纷纷跟进。
　　余万里未免感觉脸上无光。
　　想想看，遂山县委书记王国中可是他到丽峰市任职之后提拔起来的第一个重要干部，不会不知道他和叶之然之间实际上是有些面和心不和的，可偏偏是他跟叶之然跟得这样紧，冲在最前面，在有心人看来，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这天，他让秘书将王国中叫来训话。
　　王国中不笨，知道余书记为什么对他不满意，一进市委书记办公室，就卑躬屈膝地说道：“余书记，我来给您汇报工作了。”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可余万里气不打一处来，姓曹的！面前一套，背后一套，政治觉悟哪里去了？
　　他冷冷地说道：“听说你这段时间工作很繁忙，很勤勉，关了不少小矿。王书记，你把矿都关了，怎么发展遂山县的经济？我很好奇呐。”
　　“余书记，我向您汇报一下，情况是这样的。”王国中假装没听懂余书记的嘲讽，一本正经地汇报道：“根据您的指示，我到遂山县后，着重抓了全县干部的思想问题，特别在反腐倡廉教育以及组织全县干部学习活动方面，狠抓实干，很快扭转了干部队伍思想中存在的问题，现在全县干部都认识到紧密团结在市委周围的重要性……”
　　余万里一拍桌子，说道：“谁要你说这些？我是问你矿产企业都关了，拿什么发展经济？”
　　“啊，余书记，遂山县的矿产企业产量和产值都在上升啊，您听谁说都关了？”
　　“呃？难道报纸上登的遂山县关闭五家小型矿产企业的消息有误？”
　　“哦，余书记，情况是这样的。市政府下达治理整顿矿产企业之后，叶市长亲自来遂山调研工作，并在全县干部会议上进行部署，这个，不装模作样一下难以过关，所以县政府就关了这五家小企业，这都是做做样子的，实际上，这五家企业不过换了块牌子，被三家大中型矿产企业收了过去，照样在正常运转。”
　　这是他来市委路上就想好的措辞。
　　事实上，在这五家小企业关停的同时，县政府就已经联系其他几家大中型企业，给他们牵线搭桥，谈好了收购工作，同时要求收购方对这五家企业强化安全制度和环保措施，对这五家企业进行技术改造，然后开工。但这些详情如果直接汇报给余书记，余书记会有什么反应自在意中，所以他就换了一套说法，目的就是突出遂山县委县政府执行市政府要求是做假象，实际上不是这么一回事。
　　余万里脸色才有些好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种事，你何必冲在前头？咹？做领导的，政治觉悟一定要摆在首位，一个不讲政治的干部是没有发展前途的。”
　　这话其实说得很重，带有强烈的警告色彩。
　　王国中脸上汗都出来了，也不去抹，点头说道：“是，是，我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在原则问题上，我是坚决站在市委这边的，您的指示我都会不折不扣地做好。”
　　唔？这才像话嘛！
　　余万里语重心长地说道：“领导干部到了一定的位置，不能光干活不看方向，这容易犯错误。你是县委书记，管的就是方向问题，具体的事务交给县政府去做，你只要把握大局，抓住干部队伍就可以了。”
　　“是！是！余书记这是金玉良言，我一定牢记在心。”
　　余万里身体往椅子上一靠，一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样子，高深莫测地说道：“对于一个主要领导干部来说，政治站队远远比做实事更重要，这是更高一层的政治修养，站队立场必须坚定，这是作为一把手的基本要求，没有立场、没有原则、随风而倒的干部是永远不能坐不到一把手位置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椅子。
　　“……要知道，上级领导可以任命你，也可以随时罢免你，这个道理你回去之后自己想一想。”
　　王国中赞叹道：“余书记，您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请放心，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今后一定会听从市委的指挥，以遂山县百姓的利益为重，谋发展，谋进步……”
　　“呃？还不是很懂啊！”余万里叹息一声。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听从您的指挥。”
　　余万里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关心地问：“遂山县的旅游景点开发建设工作开展得怎样？”
　　“旅游景点开发建设方面，遂山县完全按照领导小组的部署在开展工作。目前，两个旅游酒店已经开始进入土地平整阶段，景点建设也已经同步进行。这方面，青年旅游股份公司这边派出了精干队伍，项目指挥部已经正式成立并运转。”
　　“大力开发建设丽峰市的旅游产业，是市委作出的重要决定，你一定要贯彻落实好这项工作。”
　　王国中小拍一马，说道：“坚决执行余书记的指示。那个，余书记，我代表遂山县委县政府邀请您到县里来视察工作，这将极大地鼓励全县干部，让大家都沐浴到党的阳光雨露的。”
　　“呵呵！你这个同志，也会拍马屁啊？”
　　王国中认真地说道：“没有，没有，我说的是真心话。通过最近两次的学习教育活动，遂山县委县政府干部对丽峰市委，特别对余书记心怀敬仰，您如果过来视察工作，确实能鼓舞遂山县领导干部。”
　　“唔，知道了，我让秘书安排一下时间。”
　　“太好了，余书记，遂山干部可以久旱盼甘霖呐，您一定要早点来。”
　　成功地消除了余万里的不满，王国中出市委大楼之后，给叶之然打了个电话：“叶市长，刚才余书记把我叫来，狠狠批评了一顿，对遂山县委县政府治理整顿矿产企业非常不满，我向他解释了半天，才让余书记明白治理整顿和发展矿产企业不矛盾。余书记可能最近一段时间要到遂山县进行考察。我向您汇报一下。”
　　在叶之然面前，除了个别说法稍加改变，他不敢来阿谀奉承一套，也知道他不吃这一套。
　　叶之然说道：“你回去后还是要抓好治理整顿和旅游产业开发这两块工作，治理整顿的目的是更好地发展矿产企业，发展当地经济，这一点一定要让大家明白。我是看实际工作和结果的人，你怎么样向余书记汇报都可以，我只注重实效。”
　　王国中能做到这一点，实属难能可贵。因为说到底，官做到县委书记这一级，没一个是糊涂蛋。他自然明白偏向自己就会得罪余万里。
　　而他能这么做，除了工作上和自己有许多共同点，思想上和他的执政理念接近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但这对王国中来说，是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的。
　　挂断电话之后，叶之然理了理最近的工作。这阶段，他主要做了三件事，一是积极推动旅游产业的开发建设；二是对全市矿产企业进行声势浩大的治理整顿，这个工作才刚刚开始，需要狠抓一段时间才会出成效。只有做好了这项工作之后，才能逐步扩大矿产开发，达到发展经济和治理环境相结合的持续性发展道路；三是完成了蓄电池工作的谈判和前期建设工作。对蓄电池产业的发展前景，他是相当看好的。在石油资源越来越少情况下，蓄电池可以在很多方面取代石油产品成为一种新型能源。前几天和赵捷通电话，他也要求她重视蓄电池的技术开发工作，引进更多的人才加入到这项工作中。赵捷同意他的意见。
　　“捷丫头，怎么最近几次谈判你都不亲自过来？我到丽峰市工作后，你一次也没来过啊！”
　　“这都不知道？不和你说了”
　　“……”


第822节 矿难
　　丽峰市柏阳县位于丽峰市的东南部，县长鲁三重是余万里到丽峰市任职之后第二次调整干部时提拔起来的正处级干部。鲁县长的政治立场比王国中可坚定多了，隔三岔五地向余书记汇报工作。全市一区六县，别的区县都在抓紧落实市政府关于治理整顿矿产企业的指示精神，唯独柏阳县政府无动于衷，原因就在于余书记认为市政府将这事当作头等大事来抓，有主次不分的嫌疑。
　　而且，柏阳县是丽峰市小型煤矿最多的县，煤矿企业又是县财政的主要来源，县政府对这些煤矿企业的管理，主要精力集中在税收方面，安全问题虽然也有专门的机构监管，但因为多年没出事故，主观意识上重视程度就有些降低。
　　十月底的一天，余万里去遂山县调研工作。上午，在遂山县委书记王国中和县长余四海的陪同下考察黄剑岩风景区，听取遂山县委县政府以及黄剑岩风景区开发建设项目组的汇报。余书记站在山顶，颇有气势地指点了一番如画的江山，指出市委决心将开发建设旅游景点作为优先工作的正确性和前瞻性。
　　下午，在遂山县委大会议室，余书记听完王国中和余四海的工作汇报后，发表讲话：“同志们，我上午去黄剑岩风景区走了走，现在又听了王书记和余县长的工作汇报，总体来说，对遂山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比较满意。大家都知道，丽峰市山多，人口密度低，工业基础较为薄弱。但丽峰市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第一，是有丰富的旅游资源；第二，是有丰富的矿产资源。”
　　他在说到第一、第二时，很形象地先伸出一根手指，然后伸出二根手指，配合语调，显得很有说服力。
　　“党的十二届六中全会通过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定不移地进行经济改革的指导性方针，之后，各级政府都将经济建设放到了工作首位。同志们，那么怎样才能更好地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我送大家四个字，叫做‘因地制宜’。”余书记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果然，听到了他期望的热烈掌声，他于是含笑举起右手，很有气势地朝下压了压，继续说道：“……我们必须根据丽峰市，根据遂山县的特点来抓这项工作。同志们，因地制宜地发展经济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余万里和严嘉萍经常商量工作，为了完成广厚省长的心愿，他们总结出一个很实用的方法。在经济建设方面，一旦叶之然找到了好方法，市委立即将这种发展思路据为己有。然后利用舆论工具，将这种思路上升到市委英明决策的高度。
　　“我从六月份到丽峰市任职之后，就在大会小会上反复讲这个问题，并在市委常委会议上，通过了加快发展丽峰市旅游产业的重大决策。同志们，我重复一下，加快开发建设丽峰市的旅游产业是我市的一项重要决策，希望在座各位一定要认真抓好这项工作……第二点，同志们一定要认真按照市委的部署，不断学习不断进步。今年市委有两项重要活动，第一项反腐倡廉活动目前暂告一段落，但是第二项活动，在全市党员干部中掀起轰轰烈烈的学习活动才刚刚开始，请大家多抽时间来进行学习，学习可以让人进步嘛！学习的内容和形式可以多样化，主要围绕党章、党员修养、新时期我党的主要工作等等来开展，这方面，市委宣传部有一个学习提纲和理论读物目录，你们可以研究一下。”
　　遂山县委大会议室内，一半以上的干部都用笔“唰唰唰”地记录着，让余万里比较满意。
　　“同志们，俗话说，一俊遮百丑，经济发展上去了，丽峰市的形象就会大变。放在遂山县，道理也是如此。因此，你们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和抓经济工作上。抓好旅游产业建设的同时，也要抓好矿产企业的发展问题。遂山的矿资源很丰富，利用好了，可以大幅度推动GDP的增长。说到这里，我还要对遂山县委县政府提出批评，前段时间你们走了一些弯路，把主要精力放在治理整顿矿产企业的安全和环保上，忽视了经济发展这条主线。安全和环保问题要不要抓？当然要抓，但是，如果你们将主要精力集中到抓安全和环保上，而忽视了多开矿，多提高产量上，对遂山县总体经济来说，起了反作用。安全问题和环保问题，我们可以边发展边抓嘛，这一点，柏阳县就做得比你们聪明……”
　　话未说完，余万里的秘书拿着手机从外面进来，俯到余万里的耳边说道：“余书记，出大事了，柏阳县星河煤矿发生重大事故，目前有三十二人没有升井。”
　　余万里正讲得兴奋，没听清出秘书的话，问：“说大声些，什么事？”
　　“余书记，叶市长打来电话，说柏阳县星河煤矿刚发生重大事故，目前有三十二人没有升井。”
　　这下，不仅余万里听清楚了，会议室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不由地看着余书记。余书记刚刚还在批评遂山县的做法，而表扬柏阳县做法正确，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是当众抽他的脸吗？
　　余万里脸色一变，问：“究竟怎么回事？叶市长现在哪里？”
　　“叶市长已经赶去现场了。”
　　治下突然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身为市委书记的余万里自然坐不住了，挥一挥手，阴沉着脸说道：“会议暂时就开到这里，我要去处理突发情况。”
　　按照国务院令493号《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规定，一次死亡3人以上10人以下的事故属于较大事故；一次死亡10人以上30人以下属于重大事故；而一次死亡30人以上属于特大事故。余万里一听说有32人没有升井，脊背上的汗就不断地冒了出来，这级别的事故是必须立即层层上报到国务院的，而且会断送前程啊！


第823节 处理
　　星河煤矿是个小矿，总共只有八十多人，出事的时候，井下有三十五名煤矿工人。
　　等余万里赶到现场的时候，叶之然已经基本摸清了情况。
　　根据逃生出来的工人介绍，这次事故属于“顶板”事故，这天，工人在通道内拆换两架缩口抬棚梁。在收工前，班组长进行收尾工作，工人在清理木料，清点工具，检查工程质量，加固棚子等等。当时局部通风机和刮板输送机都在正常运转。由于作业地点噪声太大，作业人员未听到异常响声，也未观察出顶板有异常变化，突然整个抬棚倒了，六根插梁全部平落下来，顶板冒落。据逃出来的工人介绍，至少有两人当场压在顶板下，无生还希望。同时由于出事的那个通道坍塌造成堵塞，将里面的32人全部堵在通道里面，必须挖通这段通道才能将他们营救出来。
　　星河煤矿的矿主出事后已经吓得逃跑，剩下的几个管理人员找到矿下各通道及作业面的图纸，向叶之然等人介绍，由于坍塌的这段通道位于煤矿的中部，堵在里面的工人还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估计没有生命危险。目前的难点是这个小矿缺少必要的机械设备，挖通这段通道需要很多时间，这样，可能会造成井下的工人缺少食物，而且，时间长了以后，瓦斯会积累在里面，容易引起中毒、爆炸等严重后果。
　　柏阳县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在现场，县长鲁三重见到叶之然的时候就有些害怕，早先他对市政府治理整顿矿产企业通知不以为意，向市委书记余万里汇报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谈到柏阳县已经多年未出矿难事件，有一套完整的安全措施等等，余书记本来就对市政府的这项通知有些看法，自然称赞了鲁县长几句。
　　得到市委书记肯定后，鲁三重更加不将市政府的这项规定放在心上，等副市长乔中卫布置完治理整顿矿产企业工作回市区，鲁县长在县政府工作会议上就大谈抓经济促发展的重要性……出了事之后被叶之然训斥了几句，自然有些慌乱。
　　所以，他一见到余万里坐车赶到现场，立即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小跑着过去，汇报道：“余书记，星河煤矿是个小矿，矿主出事之后就跑路了，目前有三十二人困在井下，不过，大部分人应该没有生命安全。”
　　余万里这时候最不待见的却就是他。
　　煤矿出了事，余书记想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偏偏这个不识眉高眼低的县长一见到他就上来摇尾乞怜。
　　余万里板着脸说道：“鲁县长，市政府前不久刚下达了对全市矿产企业进行治理整顿的通知，你们柏阳县是如何贯彻执行的？是不是将市政府的通知精神当做耳边风？咹？有没有认真落实，监督检查？”
　　鲁县长一愣，嗯？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让我承担全部责任的节奏啊！
　　他喃喃说道：“余书记，可这事我都向您……”
　　“汇报”两个字尚未出口，脸色更差余万里瞪他一眼，大声说道：“还不赶快安排抢险，楞着做什么？县长不想当了？”
　　劈头盖脸地见他骂了一顿，余万里迎着叶之然走过去，握了握手问道：“叶市长，现在情况怎么样？”
　　“余书记，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刚才研究了一下地图，坍塌的这段通道距离应该不会太长，就在七八米左右，不超过10米。按道理说通道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这些人应该有避险的地方，但现在得不到里面的确切消息，这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
　　余万里松紧张地问：“目前有没有确切的死亡人数？”
　　“据逃出来的工人汇报，至少有两人已经遇难，里面的工人情况不明。”
　　“叶市长，得立即安排抢险，你是丽峰市安全工作第一责任人，要担起抢险责任，我提议立即成立抢险领导小组，由你担任组长。市委市政府将积极支持你的工作。”
　　政府一把手是该辖区内安全责任的第一责任人，如果出了大事，就要承担最大的责任。叶之然无从躲避，也不想躲避。
　　这样，就在现场成立了抢险领导小组，叶之然任抢险领导小组组长，市公安局长王允担任副组长、组员包括市政府秘书长沈荣、市安监局局长、柏阳县委书记、县长等。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家属已经将星河煤矿办公区域团团围住，叶之然让公安局长王允会同沈荣、柏阳县领导一起负责安置这些家属。自己指挥抢险工作。
　　这时候，常务副市长李嘉欣、市委组织部长扈在群、市委宣传部长严嘉萍等人都赶到现场。
　　在临时指挥部，叶之然指着地图对余万里等人说道：“有两个方案，一是从井口下去，安排人连夜挖通这段通道；二是从这个通气口挖出一条生命通道，将里面被围困的煤矿工人抢救出来。”
　　余万里点头说道：“最好能够同时进行，抢险人员怎么安排的？”
　　“我已经向NJ军区打电话求助了，柏阳县驻扎NJ军区某集团军的一个团，现在情况紧急，只得向他们求助。”
　　在华夏国，军队系统和政府各成体系，工作上相当独立。地方政府是没有权力调动军队的，余万里惊讶地看了看叶之然，心想，他怎么连这都不懂？调动部队是需要中央军委批准的，不禁说道：“这可不行，我们无权调动军队的，何况是野战部队？”
　　“余书记，我们不是调动，是请求当地驻军支援。”
　　余万里眼睛一翻，心道：“NJ军区会理会你的请求？”
　　却看见叶之然接了一个电话后说道：“余书记，野战部队已经得到上级批准，抽调了一个连的兵力前来支援。”
　　原来，这支部队属于NJ军区的野战军编制，叶之然将电话打给张恒良后，张恒良听说是矿难事故，需要官兵支援，立即向军区请示，得到批准后即下令给这支部队。
　　这样，部队赶到之后立即加入到抢险中。紧急调来机械设备也已到位，现场两条救援路线齐头并进，十几个小时后成功救出井下所有被困工人。除了两名工人被顶板直接压死，另外只有一个重伤，三个轻伤。
　　第二天，市委常委会开会讨论星河煤矿矿难事件的处理方案。
　　这几年，国家对矿产企业的安全工作抓得越来越紧，特别对于事故频发的煤矿企业，有一整套的安全规范和监督检查机制。由于星河煤矿最终只死亡了两人，丽峰市委市政府就有权处理这起事故的责任判定问题。
　　余万里脸色有些沉重啊，鲁三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又是这起事故的第一责任人，让他心里有些矛盾。
　　他发言道：“各位常委，今天召开临时常委会，讨论柏阳县星河煤矿矿难事件的处理意见。大家想必都明白，安全问题是个重要而严肃的问题，不仅关系到经济建设质量和速度，而且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市委对安全生产问题一向重视的，请大家谈谈看法。”
　　在市委常委会上，余万里如今稳稳地握有六张票，再加上公安局长王允的一票，叶之然很难实现自己的主张。他将笔在桌子上一放，说道：“柏阳县发生煤矿矿难事故，作为市长，我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要向市委常委会作自我批评。从这起事故的发生原因分析，疏忽大意，对安全生产的重视程度不够是主要原因。市政府早在一个半月前就下发了关于治理整顿全市矿产企业的通知，大部分区县执行得比较好，但柏阳县是个特例，鲁县长对安全生产不重视是引起这起矿难事故的重要因素。不仅如此，我听柏阳县的干部反应，鲁县长在大会小会上还声称市委书记余万里同志支持他的意见，主张先发展经济，后抓安全和环保问题。各位常委，这个同志的思想觉悟很低啊！这不是向余书记泼脏水吗？他这样一讲，柏阳县的干部群众对余书记就会产生不利的想法，特别是遇难者家属。”
　　其他常委一听叶之然的发言，姓曹的！太有水平了。不仅当面打了余万里一记耳光，而且，逼着余万里表态支持市政府的工作，还得捏着鼻子处理鲁三重。一句鲁县长声称余书记支持他的工作方法就将余万里逼到了绝路，厉害！
　　余万里一派的干部本来都是打算轻描淡写地批评鲁三重几句，然后放他过关的，被叶之然这样一说，原来的那些话顿时被堵进了肚子。
　　气氛有些诡异，后面几个本来应该发言的常委这时候都沉默不语。
　　嘉欣市长就接口说道：“余书记刚才还在谈市委对安全生产的重视程度问题，这样一对比，明显是鲁县长故意颠倒是非，想逃避责任，我建议对这样的领导干部从重处理，就地免职算了。”
　　呵！嘉欣市长看准时机，也出手了！


第824节 财政局长人选
　　嘉欣市长发言之后，市委会议室气氛更加凝重。
　　严嘉萍看苗头不对，开口说道：“余书记，各位常委，我说几句。发生在柏阳县的这起矿难事故，给我们拉响了警钟，是坏事也是好事。我们更应该利用这起事件加大全市矿产企业的治理整顿力度。在抓全市安全生产工作这一块，市委和市政府的态度是一致的，立场也是鲜明的……所以，我认为对鲁县长的处理第一必须严肃，第二要给他一定立功赎罪的机会，所以，我建议给他记大过一次。”
　　行政处分有警告、记过、记大过、降级、撤职、开除六类，记大过听上去很严重，但和降级、撤职相比，那就要轻多了。严嘉萍这个建议自然旨在维护鲁三重。
　　有了严嘉萍的建议，余万里说话就容易多了：“同志们，我刚才听了叶市长和各位常委的发言，感到大家谈得都很有道理。叶市长还在常委会上作了自我批评，充分展现了一个党员干部高度的责任心和自律精神……”
　　特意谈到叶之然的自我批评，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还击吧。
　　“……关于鲁三重的处分问题，现在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李市长提出的撤职，一种是嘉萍部长提出的记大过，大家针对这两条意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丽峰市委常委会成员都知道嘉欣市长和嘉萍部长代表谁说话，表决的时候依然以赞成严嘉萍部长的意见居多。
　　叶之然等表决结束，说道：“不管对鲁三重的处理是记大过还是撤职，都表明了市委市政府的决心。但处理鲁三重不是目的，也不代表着星河煤矿的处理到此结束。市政府将派出督导组到柏阳县督查其他矿产企业的整改，绝不能让类似的矿难事故继续发生。”
　　安全生产本就属于市政府的工作范围，加上叶之然这个做法合乎情理，余万里自然表示赞成：“我赞成叶市长的意见，现阶段对全市矿产企业加大整治力度，特别是柏阳县的矿产企业，更符合可持续发展的要求。关于鲁三重同志的处理，根据表决结果，市委决定对鲁三重同志记大过一次。散会。”
　　余万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严嘉萍接撞而至，在沙发坐定后，说道：“万里书记，这次的矿难事故无形中给叶市长长了威信，我们要有一定的反制措施。”
　　这种话，只有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能说，传到其他任何常委耳朵里，都给人殊不正大光明的感觉，充满阴险狡诈。
　　余万里从内心来说，并不喜欢耍这种手段，官位到了他这一级，可以称得上是权执一方的诸侯了，他自然希望能堂堂正正地战胜叶之然。
　　“呃，你有什么主意？”
　　“这样的，余书记，您看现在是不是到了调整市财政局长的时机了？市委常委会上，我们的人可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财政局局长吴亚鹏是嘉欣市长的人，对余万里虽然看起来很尊敬，但汇报工作次数极少，让他感觉缺少掌控，余万里早就想换了他。但考虑到这个位置非常紧要，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余书记一直比较持重。
　　这时候，听了严嘉萍的话，也感觉是时候了。
　　市政府管钱袋子，财政局这样的重要组阁机构一般由常务副市长分管，然后，一般性常规支出财政局长签字即可，金额达到一定数额，由常务副市长、市长签字。但即便是市长签了字，在资金划拨先后秩序上财政局长还有很大的机动权，所以，这个位置非常紧要。
　　如果财政局长是自己人，那么余万里不仅可以随时掌握资金情况，还可施加影响，在先付后付，可付可不付等条件下发挥重要作用。
　　“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嘉萍部长，关键是我们手里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严嘉萍长得很瘦，属于怎么吃都不胖的女人，都说瘦的人心眼多，脑子好使，她建议道：“余书记，云鹤县县委副书记鱼春山不是经常向您汇报工作吗？据我观察，这个同志意志比较坚定，步调紧紧和市委保持一致，是个可用的人才。”
　　鱼春山是丽峰市最早靠向余万里的干部，和严嘉萍也熟悉。
　　余万里想了想，说道：“鱼春山更适合担任市委办主任这样的职务，对财政工作比较陌生……不过，现在手里没人，倒是可以让他先顶上去。”
　　“不错，我们只要通过他掌握财政局就可以了，具体业务由财政局的老同志帮他分担，就是他的资历稍低，只是副处级干部，一下子升到全市最具含金量的财政局长，可能会遇到一定的阻力。”
　　余万里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个倒是问题不大，今天的常委会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现在占有压倒性优势，市政府这边翻不了天。”
　　严嘉萍认真想了一会，觉得问题不大，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觉得早点把吴亚鹏换掉的好。”
　　等严嘉萍离开办公室，余万里先将市委副书记白展堂叫来，向他流露调整财政局长的意思。白展堂一听就知道余万里的用意，连连点头道：“好！我完全支持万里书记的意见，原财政局长吴亚鹏虽然业务熟悉，但政治上不成熟，不知道余书记有没有合适人选？”
　　“你觉得云鹤县委副书记鱼春山同志怎样？”
　　白展堂口袋里也有人的，但听到余万里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立即说道：“万里书记这个提议很好，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嗯？
　　余万里抬眼看一看他，想到一块去了？难道这个鱼春山是个滑头？不仅向他表忠心，和白展堂也关系不错？
　　白展堂一看余万里的神色，知道误会了，忙补充道：“万里书记，我和这个鱼春山不熟，但记得他在您上任的第一天就来汇报工作了，可见思想觉悟很高……我是看在这一点上，觉得他去财政局任职可以分担您的工作压力，所以才有这想法的。”
　　“唔。”余万里满意地点点头，白展堂还是很识窍的，是个很好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