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绍安之经济发展

第688节 万事开头难
　　“筑巢引凤”四个字此时就像观音菩萨的紧箍咒，念一遍就会让叶之然头疼不已。
　　绍安软件产业园是根据他的设想立项的，更得到了总理的高度重视，要是有了这么多的政策和资金扶持，结果只搞出一个花架子，那不仅是绍安经济发展途中的一大挫折，更可能成为他仕途的转折点。
　　叶之然有些着急。
　　是啊，以前的种种设想真的到了付诸实施的一刻，才发现存在着诸多的困难和不确定性。算算时间，软件产业园虽然刚刚进入基础建设，但时间就像指尖的微风，稍不留意就会从身边流逝。“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等到产业园区建成再去招商就晚了。
　　叶之然心道，万事开头难。总要想办法先扶持几家软件企业起来才算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
　　他想起牟思真曾经说J大有位归国教授有意开办软件企业，打电话给她：“牟总，我是叶之然。”
　　牟思真很不满意：“什么啊？你又不知道怎么称呼我了？”
　　叶之然便顺着她的性子，改口道：“思真，我想起你说过J大有个教授想创业，开办软件开发企业，我想把他引进到绍安软件产业园来。”
　　牟思真嗔怪道：“我刚才还在想今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原来你就踮起着工作上的那点破事。”
　　叶之然耐心地说道：“软件产业园是我出的点子，如果搞砸了，我只能卷铺盖走人，回家种红薯去。”
　　“真的吗？”牟思真笑了起来，说道：“你别小看红薯，粗粮更有益健康。你如果去种红薯，我就来陪你浇水施肥，很不错的农居生活。”
　　“思真，别扯啦。你在哪里？我想去省城和那个教授谈谈。”
　　牟思真说道：“那你来吧，城中湖畔的美湖饭店请你吃中饭。”
　　这让叶之然有些措手不及，看了看时间，得赶紧过去才来得及，便说道：“那你把那个教授也约来。”
　　牟思真娇嗔道：“你赶紧动身吧，要是来晚了，让我饿肚子，我可再也不管你的事啦。”
　　叶之然怕她言出法随，连忙像安抚一只惊弓之鸟一样，细声安抚牟思真，一直将她安抚成梁上温顺的小燕子，才出门而去。
　　……和张大彬谈妥了调他在市政府保卫科工作之后，张大彬开始给叶之然找司机，一连试了几个，张大彬都不满意，叶之然让他放宽些条件都不行，这次去省城自然又是张大彬开车。
　　这时候，绍安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已经建成。从绍安往西，沿绍诸公路大约开五公里就有高速公路入口。等张大彬稳稳地将车驶上高速，车子缓缓提速，又快又稳地向前滑行。
　　到了湖边大道之后，张大彬让叶之然下车，自己去找泊车位置。
　　七月底的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比较热的时段。尽管如此，白堤、苏堤上依然游人如织，不得不让人感叹神州人口数目的庞大。
　　叶之然走进美湖饭店，饭店的背景音乐正在播放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孟庭苇甜美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格外抒情。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如果相逢把话藏心底，没有人比我更懂你。天还是天喔雨还是雨，我的伞下不再有你。我还是我喔你还是你，只是多了一个冬季。”
　　这个红遍华语地区的TW歌手把感情演绎得如此动人，让叶之然上楼梯时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
　　坐在窗口的牟思真已经看见叶之然上楼，但她听着背景音乐中这首歌，触动了她的思绪和柔情，一时间竟有些痴。
　　“思真，”叶之然把她唤回现实，问：“怎么一个人？”
　　牟思真白他一眼，道：“吃饭难道还要带一大帮人？”
　　“我是问那个教授怎么没来？”
　　牟思真又白他一眼，道：“吃完饭去学校找他不就可以了？”
　　“好吧好吧，反正道理永远在你这边。”
　　叶之然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抬眼看了看她的打扮，一件短袖连衣裙，更村托出唇红齿白，别样风情。
　　牟思真故意扭动身子，摆了个造型问：“漂亮吗？”
　　叶之然内心一阵躁动，牟思真的美丽和张念悦、黄瑜雯不同，她是那种男人见了就想好好保护她爱惜她的类型。
　　“呃，那个。今天天气有点热，可是你看，城中湖畔游人依然不断。”
　　牟思真皱了皱鼻子，对这个外表英俊又胆小如鼠的家伙怀有几分不屑，说道：“当个小官把胆量都当没了，看见美女都不敢搭讪，不如将那东西剪了，学黄文强做变性手术。”
　　叶之然哪敢和她碎碎嘴？苦笑道：“思真，你这样豪门大族的美女，我要是敢有非分之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牟思真总算收起玩笑话，问：“听你说了多次软件产业园，总理都这么关心，这个行业真的可以做？”
　　提起工作，叶之然的劲头上来了，说道：“计算机产业发展势头相当猛烈，不仅硬件方面，技术突飞猛进；软件方面的应用也越来越广泛。将来各行各业都会用到软件技术，现在正是软件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起步阶段。绍安市如果给国内的软件企业搭建了一个大平台，就可以帮助这类企业快速成长，建立自己的软件研发优势。”
　　“可是，现在国内这方面的人才很紧缺，听说有这方面能力的人才出国淘金的很多。如果绍安没有突出优势恐怕很难留住人。”
　　说到绍安市为了留住人才而制订的特殊政策，叶之然如数家珍：“思真，是这样的。绍安市为了重点发展软件产业和新兴技术产业，从两方面给入户企业和软件从业人员提供特殊政策。对企业，除了给予税收优惠，还给予贷款，扶持基金和奖励基金，等这些企业发展壮大以后，软件产业园将推荐他们公开发行股票，进行上市融资，进一步做大做强。对于软件从业人员，市政府将给他们提供医疗、教育、住房方面的一系列优惠政策，并且将给于一定的经济补贴，让他们安心工作，在绍安成家立业。”
　　牟思真点头笑道：“这些措施听起来似乎真的不错，不过，企业要发展壮大，最关键是要有足够的业务，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叶之然招了招手，将服务员叫来，道：“思真，先把菜点好，我们边吃边聊。”
　　牟思真瞪他一眼，道：“早就点好了，等你想起？”转脸对服务员说道：“上菜吧，另外拿一扎生啤。”
　　叶之然看着她语笑嫣然，率性而为的真性情，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一时有些呆气。
　　牟思真皱皱鼻子，说道：“喂，你别发呆了，脑子里是不是满是肮脏腐朽思想？我最看不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
　　叶之然挠挠头，说道：“思真，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我一点不担心没业务。软件市场的需求量庞大，不仅国内如此，欧美国家软件从业人员也很缺乏，大量的软件需要外包。我们有了这个平台，可以吸引国外用户来这里发包，只要企业有软件开发能力，就不用愁没有业务。”
　　牟思真笑道：“你忽悠的本事不小，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到J大去举办一个演讲会，肯定会忽悠到很多想下海创办软件企业的师生来你这里试水。”
　　叶之然眼睛一亮，赞道：“思真，你真聪明，嗯，真可爱。”说了这几句，又觉得不够，又加一句：“真漂亮。”
　　牟思真抿嘴而笑，道：“这就是你的本质吧？怪不得瑜雯被你害得中了魔怔似的。”
　　黄瑜雯和张念悦回苏省之后，电话不断。她的伤势仍在恢复过程中，让她最担心的是，伤好之后会不会影响到绘画？她的绘画技术非常细腻，要画出人物的表情，画出人物的心理状态，用笔直至毫巅，万一那根神经控制不到，就不能惟妙惟肖地画出婉转细微之处。叶之然很用心地安慰她一阵。当然啦，高兴的事她也有，回到苏省之后，张念悦带她去自己的家小住，和念悦的父母混了个脸熟。打电话给叶之然的时候，把叶青丽很喜欢她的事叽叽喳喳详细汇报一遍。
　　这妮子，如果叶青丽知道她是女儿的潜在对手，还会有好脸色吗？
　　吃过饭，叶之然和牟思真去J大。路上，牟思真将陈星睿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思真，我记得他原来怂恿你投资入股的吧？”
　　牟思真抿嘴笑道：“现在也这样啊。”
　　“那你投不投？”
　　牟思真说道：“投点钱倒是小事，再说数额不大。问题是我不想和他纠缠不清，有些腻味。”
　　“他在追你？”
　　牟思真瞥他一眼，低声道：“感觉到竞争力了没有？”眸子里的星星点点更增添了一股说不出的诱惑力。
　　简直就是致命诱惑。


第689节 宣传
　　在陈星睿面前，牟思真换了个人似的，端庄、稳重、笑不露齿。
　　尽管如此，陈星睿依然时不时地看她一眼，生怕说错了话。
　　叶之然见这厮一米九零身高，性格偏偏没有一丝豪爽成分，心里未免有些遗憾，说道：“陈教授，我听牟总讲，你有意在软件行业发展，我特地来请你去绍安考察投资。”
　　陈星睿见绍安市常务副市长亲来拜访，请他去绍安考察投资，感觉在牟思真面前倍有面子，矜持地说道：“叶市长，绍安市大力发展软件产业，这条思路是对的！我们现在身处知识爆炸时代，新兴技术层出不穷，但都离不开软件技术的支持。从科技进步角度来说，现在硬件发展水平遥遥领先于软件发展水平，如果软件技术跟得上，科技界有能力制造出运算速度更快，能力更强大的超级电脑。有了强大的运算能力，我们认识世界，揭秘世界的能力将大幅提高。”讲到得意处，陈星睿拿出在学生面前上课时的架势，吐沫四溅：“软件技术的发展不仅关系到制造业的进步，也关系到金融、服务、国防安全的发展需要。如果我们没有自己的核心软件技术，将来我们会处处受制于人，所有隐私都会暴露在拥有核心软件技术的国家或团体面前，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千百年来跌不破的真理。”
　　叶之然在J大计算机系读本科的时候，陈星睿还在美国留学，所以，他们两人没有师生之谊。
　　听陈星睿书说话生气十足，叶之然笑道：“陈教授果然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建设绍安软件产业园的目的，就是为国内的软件企业提供一个平台，鼓励、扶持软件科技人才创业，并支持软件技术的创新发展。我们对有志于软件技术创业的科技人才提供一系列服务，从资金扶持到开办企业过程中的各环节手续，包括将来的员工培训，生活配套设施等等，目的就是创造一流的环境，培育一流的企业。这些企业在发展过程中，还将得到市政府资金扶持和税收优惠，并将积极吸引国际大企业到绍安来考察、合作。”
　　陈星睿颇为动心，又提了很多开办科技型企业过程中许多问题，回过头对牟思真说道：“思真，你看我们去绍安投资的……”
　　话未说完，牟思真脸孔一板，说道：“思真是你叫的吗？”
　　陈星睿顿时气焰受挫，讪讪说道：“牟总，那个，你看我们去绍安投资是否可行？”
　　牟思真不悦地说道：“不是说过了吗？我已经决定不对软件企业进行投资。绍安市有自己扶持计划，如果你去绍安开办软件企业，不用担心启动资金问题。”
　　陈星睿本来是听牟思真介绍绍安软件产业园项目，并见她和绍安市常务副市长关系不错，才有这样的心思去绍安投资，此时见牟思真一口拒绝共同投资的事，去绍安开设企业的心就淡了许多。毕竟绍安离省城很远，高速公路也要开一个多小时。
　　陈星睿便说道：“如果这样，我要考虑一下去不去绍安开办企业。”
　　牟思真站起身，对叶之然说道：“J大软件人才不少，本科毕业生可能对创业更有想法，我的意见，你和系领导谈一谈，安排一次软件应用和创业方面的演讲，然后开几次座谈会，只要做出了声势，应该有不少心怀梦想的人去试水。”
　　他们三人是在J大实验大楼的一间办公室谈话，叶之然感觉此时的气氛不适合继续深谈，便顺着牟思真的意思站起身，说道：“陈教授，你再考虑一下，绍安软件园将成为国内最大的软件创新和生产基地，希望你有时间来看一看，走一走。”
　　陈星睿这时候也颇为懊恼，感觉牟思真对待叶之然的态度和对待他的态度完全不同，还以为牟思真因为叶之然副市长的身份而格外巴结，神色之间对叶之然就冷淡了下来，说道：“这样的软件产业园更适合在省城搞，绍安太偏僻，缺少科技人才。”
　　叶之然笑道：“陈教授，绍安适宜居住，又有国内最好的配套政策，目的就是吸引科技人才来安家落户。”
　　陈星睿起身送他们出办公室，边走边说：“再好的条件也比不上省城啊！没什么优秀人才愿意常住的。叶市长，我觉得你们的产业园计划要缩小规模。”
　　“这可不一定，牟总都准备在绍安安家落户呢。”
　　陈星睿脚步就是一顿，诧异地看了看牟思真。
　　牟思真无视他的惊诧，走出办公室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叶之然念念不忘，也不一定是叶之然多么出色，实在是其他男人和他一比，差距太明显。
　　出门之后，牟思真不愿意去计算机系和一帮老学究磨蹭，在实验楼门口和叶之然道别。
　　J大计算机系办公室位于“爱知楼”五楼。
　　叶之然88年毕业之后，曾数次返校看望计算机系的老师和留校任教的同学孔伟，特别在90年到92年读研期间，和任课老师常有走动。但自从他到水门县任职之后，和母校的联系日渐稀少，除了导师林平生那里，计算机系除了孔伟，其他老师那边几乎断了联系。
　　到了爱知楼，叶之然先找到同学孔伟。
　　曾经在一个宿舍共同学习生活了四年的孔伟是他大学时代的好友，与叶之然毕业后就丢开专业相反，孔伟始终在计算机领域研究，这些年还编写了一本《C语言》教材，颇受系领导重视。
　　两人见面，不免又把学生时代的口头禅搬了出来。
　　“姓曹的！你小子会混，才几年时间？已经是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了，照这节奏，四十岁以前有望升到省部级啊！”
　　“姓曹的！你就会夸大其词，你以为升官是过家家啊？这么容易？倒是你，都编了教材了，副教授应该快了吧？”
　　孔伟年纪虽轻，但已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文人气质，笑道：“报是报上去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挤下来，竞争很激烈。”又问：“今天来学校何事？”


第690节 总理的深意
　　孔伟如今在计算机系已经是青年骨干教师，很受系领导信任。叶之然便把来意讲了一遍。
　　孔伟笑道：“姓曹的！你是不是看到我当老师眼红，也想在学生面前过一把瘾？”
　　“姓曹的”是叶之然的发明，那时候常有同学开玩笑批评他亵渎了曹操的名字。尽管如此，“姓曹的”很快成为他们宿舍的专用骂人词汇，继而成为“班骂”、“系骂”、“校骂”。
　　叶之然进入体制内工作之后，这句口头禅使用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了，特别是到绍安任职之后，除了在章立人、沈荣等老朋友面前还偶尔来几句，在其他人面前绝不会再来这么一句。
　　管住自己的嘴，是官员的基本素质。
　　不过，在孔伟面前，这些讲究自然可以丢到九霄云外，叶之然笑骂：“姓曹的！我讲话的机会还少吗？用得到这么远到J大来过嘴瘾？这是给J大的师生送创业、发财的机会好不好？”
　　“绍安市居然有这么大魄力搞软件产业园建设，还配套了这么多政策。”孔伟连连摇头，赞叹不已。他和叶之然曾经是朝夕相处的好同学，惟其如此，更想不到这些政策、措施都是叶之然强行推动的结果。
　　“我都有些动心，想到绍安来创业。”
　　叶之然笑道：“如果你来创业，我保证给你最优惠的政策和扶持，做到一定的规模，就推荐你上市。”
　　孔伟的动心只有那么一两分钟时间，随即摇头道：“我怕是没有这个命，还是安安心心地当教师匠吧。”
　　又道：“走吧，去看看我们的老师江教授，他现在是系主任了。”
　　江教授当初是叶之然班级的《计算机原理》任课老师，担任教研室主任，听说他现在是系主任，叶之然笑道：“太好了，江老师肯定会支持我的这个倡议。”
　　孔伟笑道：“一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返校演讲，目的是给即将毕业的学生提供创业机会，随便哪个系领导都会欢迎的。”
　　果然，江主任听明白叶之然的来意，立即说道：“叶市长，那得抓紧时间，再有一个星期学校就要放假了，我建议你后天就来校宣讲，明天计算机系会给你做宣传。”
　　二天后，叶之然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上，面对二三百名师生，意气飞扬地讲述软件产业的光辉未来以及绍安市国家级软件产业园的优势，特殊的扶持政策，特殊的人才培养和引进计划，适宜的居住环境以及创业环境，吸引了众多师生的兴趣。讲完之后，近百名师生留下来咨询具体政策和开办软件企业的步骤。
　　叶之然这次是带着软件产业园招商办的工作人员一起来的，当即让工作人员摆了几个摊位，一边回答政策一边登记有意来绍安创业的师生信息。他自己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逐个回答各老师和学生的提问。
　　“老师们，同学们，如果你们有意向，可以先到绍安来看看环境。目前，绍安软件产业园的基础建设已经全面铺开，配套设施同步跟上。一个崭新的现代化园区即将建成。未来的绍安是全国的软件研发基地和生产基地，将吸引全球科技界的目光，成为华夏的硅谷。你们也可以将这信息传达给同学、校友，我相信绍安软件园将吸引越来越多的J大师生来创业、来发展。”
　　由于工作做得扎实细致，叶之然当天的讲演以及产业园招商办工作人员耐心细致地回答问题，J大师生踊跃提问以及表达创业意向成为次日长江省日报的重要新闻，无疑又扩大了影响。
　　看到新闻稿后，叶之然特地去了次长江省日报社。
　　在新闻部主任办公室，叶之然和苗树杰主任见面来了个熊抱。
　　叶之然夸张地说道：“苗主任，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去！我又不是美女，你想我干吗？”苗树杰看了看春风得意的叶之然，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显得感慨万千：“叶市长，我可是看着你一步步上来的。”
　　“那是，没有苗主任的帮助，我也走不到今天。”
　　苗树杰笑了起来，道：“叶市长，这可不是好习惯，难道官当大了以后，非得来虚伪的一套？”
　　叶之然正色道：“苗主任，也不完全是虚的。从马石乡经济小区试点工作开始，你就给了我足够的支持，要不是你坚决地站在支持经济改革的这边，这个经济小区会面临更大的压力，能不能坚持下去都是疑问。”
　　两人的朋友关系可以追溯到叶之然击毙“两李”的一九九零年。苗树杰在采访叶之然的时候，被他的壮举深深触动。其后，两人之间常有互动。叶之然提出在经济小区实行税收奖励政策的改革措施时，苗树杰是最早出面支持他的财经新闻记者。后来，在叶之然到水门县任职后，苗树杰特地去跟踪采访水门县的社会发展状况，和叶之然等人考察水门县农贸市场时，被控制市场交易价格的恶霸暴打一顿，两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受了伤。苗树杰回到省城之后，将自己的这段亲身经历写成新闻稿，刊发之后引起嘉南市委和省委的高度重视，嘉南市委下决心根除水门县的这个社会毒瘤，叶之然借势发力，一举扫除了水门的黑恶势力，为其后的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渊源颇深。
　　苗树杰气呼呼地说道：“说起这些往事我就忍不住生气，我为了你的改革摇旗呐喊，你呢？在水门县用拳头招待我，让我和通行的记者都遭受前所未有的屈辱。”
　　叶之然连忙作揖致歉：“苗主任，我道歉，今天来就是为了道歉来了，这样吧，我请你们吃饭。”
　　苗树杰笑道：“谁稀罕你的饭？吃了你的饭，接下来就要我做事，我还不知道你的套路？”
　　“知我者，苗主任也！”叶之然将手里的包往苗树杰办公桌上一放，拍手笑道。
　　等叶之然在靠墙的罗圈椅上坐下，苗树杰给他泡了杯茶，说道：“普通的龙井茶，别挑精拣肥的。”
　　两人因为是多年的老朋友，所以说话都很随便。
　　叶之然笑道：“这茶叶虽然普通，但出于苗主任亲手所沏，也就不普通了。”
　　“说吧，此行的主要目的。”
　　叶之然笑道：“自然是为了软件产业园而来，请求你帮忙造势。”
　　在生活中，交浅言深说明此人既没有城府，又不懂人情世故，是不成熟的表现；而交深言浅则说明此人过于谨慎，时时有防备之心，是个比较自私的人。
　　苗树杰在他旁边的罗圈椅上坐下，说道：“你搞的这个软件产业园规划我已经看过几遍，设想伟大，雄心勃勃。怪不得总理都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如果软件产业园真的如你所愿，集应用和研发于一体，数年后能站在软件技术的制高点，那你对国家作出的贡献绝不仅仅是经济数据可以概括，我给你造造势也理所应当。”
　　叶之然点头说道：“苗主任，等软件产业园稍具规模，绍安市政府将出资建立软件科学研究所，主要研究网络攻击和防卫手段，远程控制技术，这些技术成果将对国家的航天航空航海事业都将起到巨大的帮助。在军事和经济领域不可或缺。”
　　苗树杰深深地看叶之然一眼，说道：“这才是总理这么重视软件产业园建设的原因。”
　　总理返京后，先后两次和叶之然通电话，站在前瞻的角度谈到了这些问题。虽然军事科学院有软件技术研究部门，总参下面也有这样的研究机构，但如果绍安市能够建立软件科学研究所，从另外一条渠道进行研究，无论对国家的经济和国防建设、现代军事技术都具有重要作用，还可以为国家核心技术部门输送人才。这项使命仅仅限于总参和省委高层少数领导获知，在绍安市，连市委书记顾松林都没有通报。
　　在苗树杰面前，虽然两人相知甚深，但叶之然也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说道：“绍安软件产业园尚处于建设初期，谈这些事为时过早。现在只能说，绍安软件产业园在建设之初就要站在高起点上，建设成为国内最好的研发和应用基地。”
　　苗树杰是资深的新闻部主任，可以从叶之然的对话中捕捉深层次的内容，笑道：“我已经了解到，财政部有专款拨给绍安软件产业园管委会，这笔钱只有你签字才能使用。叶市长，是不是感觉到责任特别重大？”
　　叶之然说道：“苗主任，绍安软件园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吸引全国各地的创业者和专业人才到绍安来参与建设和发展，所以，这段时期要借助媒体的力量，对绍安软件产业园进行宣传。”
　　“你要做广告？这要和省报广告部联系。”
　　叶之然摆摆手，说道：“真正的广告效应还要借助你手中的这支笔，从新闻报导，新闻分析角度对产业园进行分析和展望，才能真正引起软件专业人员的注意。”
　　苗树杰生气地说道：“不行不行，你每次找到我都没我的好事，让我白白出力。”


第691节 记者
　　苗树杰谢顶的脑袋瓜子在日光灯下格外耀眼。
　　叶之然见他频频摇头，佯装生气地说“每次找到我都没好事，让我白白出力”时，忍不住说道：“苗主任，这次我准备给参与报导绍安软件园的记者每人配一台工作用笔记本，便于你们出差赶稿。”
　　苗树杰惊讶地抬头看了看叶之然，问：“当真？”
　　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记者的写稿习惯也在改变，从原来每天奋笔疾书，进行爬格子，进步为电脑书写。电脑写稿最大的好处就是效率高，又方便修改，而且易于保存稿件。近几年手提式笔记本电脑进入日常生活和工作，但笔记本虽好，却是“奢侈品”，报社尚无力给每个记者配备。
　　叶之然故意问：“怎么样？敢不敢拿？”
　　苗树杰想了想，说道：“有啥不敢拿的？这是你们绍安政府为了支持新闻事业而给省报新闻部部分记者以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些记者从你们这里领了笔记本纯粹用于工作，又不拿回家去派别的用场。不属于贪污受贿。”
　　省级新闻记者到地方采访，报导地方新闻，按惯例地方宣传部门都会送上一、二千元红包。但叶之然和苗树杰相交多年，在他手里发过十几篇稿子，从未收过叶之然一分钱。这让叶之然对苗树杰的品性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可见，新闻工作者中虽然有少数见钱眼开的记者，但大多数记者还是很有操守的。苗树杰这时候能同意收绍安市政府提供的笔记本，一方面说明对叶之然的充分信任，另一方面说明他们确实需要这种便利的写稿工具，用于工作。
　　叶之然笑道：“这笔钱将从软件园区广告费用中列支，笔记本不送给个人，而是送给省报新闻部，至于新闻部怎样分配给最需要的记者我们不过问。”
　　这是为了规避风险。
　　苗树杰“哈哈”笑道：“记者号称无冕之王，事实上，我们这些‘王’受到的约束也非常大。为了了解新闻真相，有时候还要冒一定的生命危险。因为我对省报新闻部的同仁要求非常高，每一个新闻稿都必须反复核实，确保真实性和时效性。如果能适当改善新闻记者的工作条件，我代表新闻部感谢软件产业园的大力支持。”
　　叶之然笑道：“真实性、时效性、思想性，是新闻的基本要求，我虽然不从事新闻工作，但了解新闻工作的特点。”又笑道：“苗主任，你这样谨慎，我今天就偏偏贿赂你，请你吃晚饭。”
　　苗树杰笑道：“哈！要请就把上次到水门采访的团队一起请去。”
　　“应该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晚上，省城香格里拉酒店十三楼，苗树杰带了八个记者来赴宴，人数远远超出先前说的水门县采访时挨打的记者人数。
　　在苗树杰的介绍下，叶之然和他们逐一握手，随意开开玩笑。这些记者走南闯北，敷衍的能力超强，对省内年轻的实权派常务副市长并无太多的拘谨。
　　等大家在圆桌前团团坐定，不知道是笔记本的关系还是苗主任的面子，记者们开始奉承叶之然。
　　“叶市长，您是长江省经济改革的一面旗帜，我早就想认识你了。”
　　“是啊！叶市长，自从您到绍安市工作之后，绍安市就成为长江省主要媒体视线中的热点城市，我们对绍安的关心远远超过其他地市。”
　　“……”
　　最后一个记者说道：“叶市长，刚才苗主任已经派给我任务了。过两天我会来绍安详细了解软件产业园的基本情况，发展规划和目标，还有绍安市政府为发展软件产业，调整产业结构所作的战略调整思路，以及为了吸引软件人才制定的特殊政策。”
　　这个记者姓张，笔名“耕耘”，是个资深的政经类记者。叶之然经常在省报和其他刊物上看到他的文章，笔锋犀利，逻辑性强。
　　叶之然站起身，又逐个和刚才说话的记者握手，笑道：“谢谢大家赞誉，愧不敢当啊，请大家经常到绍安来走走，看看，来之前给我来电话，我一定会热情招待大家。”
　　转过脸对张记者说道：“张记者，我经常拜读你的时论文章，对地方政府的一些短视做法常有发人深省的批评。而且，不是为了批评而批评，每次都能提供解决问题的新思路，我深受启发。”
　　张记者年龄和苗树杰相仿，因为常有惊人言论，名声在外，为人不免有些骄傲。但他对叶之然这样的实干型改革派却很敬重，笑道：“叶市长，您就别寒碜我了。在长江省厅级领导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
　　挥斥方遒的名记，眼中的领导大多属于酒囊饭蛋，特别是“耕耘”这样眼高于顶的记者，能对叶之然说出这句话，说明是真心赞赏。
　　叶之然先前听苗树杰介绍这些记者的身份，又听他们谈吐不俗，想必都是新闻部资格最老的记者，已经明白苗主任的用意。
　　计算了一下，绍安软件园共需买九台笔记本电脑。按市场价计算，最好的原装笔记本大约每台在一万五千元左右，九台需要花费十三万多，这笔钱看起来虽然不小，但如拿到电视台做广告，效果不见得比这些名记写几篇报导有效。
　　而苗树杰拉这么多人来，自然已经考虑到要在新闻部摆平各方面利益关系。
　　叶之然就笑着说道：“张记者，我说的也是实在话，记者因为职业的关系，看得多，眼界自然宽广。同样处理一件事，记者的头脑明显要比地方干部灵活。所以，我每天读报看报，总爱看这些言之有物的正经类新闻和评论。”
　　这顿饭吃得极为融洽。
　　吃完饭，一行人下电梯，叶之然和记者们握手道别，正要出门，不想遇到了一个久疏问候的老领导。
　　“马市长？”叶之然惊讶地叫道。
　　嘉南市副市长马天成刚从电梯出来，听到叶之然的招呼，一愣之后，立即笑容满面。


第692节 跑官
　　马天成也算得上是叶之然的官场领路人，要不是当年他和唐国强联手打开叶之然的仕途大门，叶之然的道路不会这么平坦。
　　此时，突然听到叶之然的招呼，马天成一愣之后，立即笑容满面地问：“小叶，你怎么在这？”
　　“马市长，我刚请省报的几位记者朋友吃饭，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
　　当年叶之然尚在马石乡担任党政办主任的时候马天成已经是常嘉县常务副县长，其后，他调到嘉南市政府担任副秘书长，又到丰城县担任县委书记，再被提拔为市政府副市长，前年进入嘉南市委常委。如今，他这个嘉南市委常委、副市长虽然和叶之然都是副厅级，但含金量已经低于叶之然的常委兼常务副市长。造成这个结果不是因为马天成升得慢，而是叶之然升官太快。
　　马天成点了点头，说道：“走，我们到门口迎一迎枫部长。”
　　听说马天成来这里是为了迎接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叶之然知趣地说道：“马市长，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和枫书记会面了。”
　　马天成一把抓住叶之然的手，说道：“我是为了调动岗位而来，你和我一起见见枫部长。”
　　马天成此行有明确目标。他的年龄已经快要奔五了，虽然也是副厅级干部，但常委、副市长要走到正厅级，先要担任常务副市长或市委副书记，或者调到省厅担任常务副厅长。这样再等一个任期结束，他的年龄就成了大问题，很难走到实职正厅了。这次听说省委要对几个地市主要领导进行届中调整，他看上了广北市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为了这个目标，他和枫部长在电话中约好时间后，从嘉南赶到省城，请枫部长吃饭。本来说好了晚上八点吃饭，结果枫部长临时有事被耽搁了一个小时。
　　叶之然低声问：“我在旁边合适吗？”
　　马天成笑道：“换了别人都不合适，但你不同。”
　　不同之处不言自喻。
　　叶之然虽然不想参合到这样的事中，但马天成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私密说了出来，他要是再抽身而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得陪伴他向门口走去。
　　不多时，省委组织部长枫寒轩出现在视线中。他本就长得俊朗，担任省委组织部长后更是英气内敛，风度不凡。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比较嘈杂，叶之然和马天成含笑上前，和枫部长握手。
　　因为不是说话之地，握完手，枫寒轩径直往里走，叶之然和马天成默契地跟在后面。
　　一直等进了包间，枫寒轩才问：“小叶怎么也在？”
　　叶之然恭敬地回答：“枫部长，我请长江省日报社的记者在这里吃饭，下来时巧遇马市长，听说您要过来，就在门口等您召见。”
　　枫寒轩自然明白这是马天成有意留叶之然，否则不会对他说自己要来的事。想一想也很容易理解，马天成和叶之然早在常嘉县工作的时候就有很深的交情，又都是自己这个圈子里的核心干部。
　　枫寒轩用手指点了点叶之然，道：“就你歪点子多，是不是让记者鼓吹你的软件产业园？”
　　领导亲昵地批评一句，比表扬一句更见亲近。
　　马天成“呵呵”笑道：“叶市长总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相信绍安软件产业园又将是他创造出来的经济奇迹。”心道：“叶之然在枫寒轩心目中的地位果然不同。”
　　叶之然挠了挠头说道：“马市长有些不地道，你在寒轩部长面前说这话，不是断我的退路吗？”
　　枫寒轩走上省委主要领导岗位后，从高往下看，视角不同，得出的结论也就不同，说道：“软件产业园的意义不仅仅在经济数据上，即使没有取得预期的产值、利润，但作为国内首个软件研发和生产基地，意义也非同一般。”看一眼叶之然，又道：“当然，能取得更大的经济利益更加尽善尽美。”
　　叶之然立即抬头挺胸，郑重地说道：“寒轩部长，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狠抓软件产业园各项工作，力求各方面都出成绩。”
　　马天成等枫寒轩和叶之然说话告一段落，请示道：“寒轩部长，菜我已经点好了，现在可以上了吧？”
　　这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枫寒轩开完会只吃了几块饼干，肚子已经在造反了，点头道：“让服务员先上碗绿豆粥，拿点酱菜。”
　　叶之然举手说道：“我已经吃过饭了，只能陪寒轩部长喝完粥，也来一碗。”
　　马天成笑道：“那我也先喝完粥，填一填肚子。”
　　香格里拉的绿豆粥是粤系做法，做得很稠很香，暑天喝起来特别舒畅。
　　喝完一碗粥，枫寒轩问：“马市长，小叶不是外人，说吧，有什么想法。”
　　马天成这几句话已经在心里琢磨了良久，顺势说道：“寒轩部长，我的年龄很尴尬，要是这个任期做完，最多只能再在副厅级做上一届，没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了。所以，听说这次省里针对几个地市的主要领导进行局部调整，想动一动。”
　　枫寒轩缓缓点头，问：“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广北市。”
　　广北市是这次调整的重点，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都在调整计划中。市委书记一旦调整，如果就地提拔，又多出一个市长的位置。马天成想要什么？
　　叶之然及时说了一句：“马市长是嘉南常委副市长，如果现在调到广北市任常务副市长，倒是个很好的跳板。”
　　这句话换了别人来说，那就显得过于冒昧。但他们三人情况特殊，叶之然年龄最小，得到过枫寒轩和马天成的提拔，站在小字辈的身份上说这句话不显得如何唐突，而且易于被枫寒轩接受。
　　马天成立即补充一句：“我和小叶都是想做事的正派官员，值此改革发展良机，胸中还有一种浓厚的使命感。如有机会为百姓多做点事，是最大的心愿。”
　　枫寒轩自然知道马天成是个会做事能做事的实干型领导，他最欣赏的就是这种类型的干部。
　　心里分析了一下，觉得马天成想调到广北市任常务副市长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因为这次是届中的干部调整，如果他去广北市任常务副市长，二年后换届选举就有希望走上市长岗位。如果心愿能够实现，不仅顺利走上了正厅级，而且，正厅级的年龄限制比副厅级宽松二岁，马天成还可以延长五年政治生命。确实还可以做点事。
　　枫寒轩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不会这么说：“你们两个以后少动这种歪脑筋，哪些干部是实实在在为当地群众做事的，哪些干部是占着官位敷衍了事的，省委组织部一清二楚。你们两人回去后，都要把全部身心扑在工作上，为其他干部树楷模。”
　　马天成听枫寒轩这么说话，心知事情十有八九能成，认真地点头，说道：“请寒轩部长放心，不管把握安排在哪个岗位，我都会沉下心认真做事的。”
　　枫寒轩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脸问叶之然：“你呢？绍安的工作最近开展得怎样？”
　　叶之然明白枫寒轩想问什么，说道：“寒轩部长，绍安市自从最近一次班子调整以后，本土干部的声势大不如以前，转而支持松林书记的领导。面子上的矛盾有所缓和，但底下的东西浮了上来。最近，绍安破获了一个从事底下交易枪支的黑市场，顺藤摸瓜，发现绍安还存在着涉黑涉恶势力。这个问题现在很考验绍安市委的决断。”
　　枫寒轩已经在电话中多次听叶之然汇报绍安本土干部圈子中可能存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窝案，每次案子查到关键时刻，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进行干预，将查案的线索彻底斩断。这时又听说存在涉黑涉恶的团体组织，立即明白叶之然想说什么。
　　他点点头，说道：“这类案件处理得稳健一些，有助于大局的稳定，也有助于经济改革所需要的环境。如果是为了顾全大局，让少数贪腐分子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没啥大不了，他们改变不了最终下场。”
　　叶之然点点头，说道：“寒轩部长的指示我听明白了，目前的形势下，绍安不能出现大面积腐败的窝案。我们需要时间来逐个处理，这样更有利于大局，有利于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
　　枫寒轩见叶之然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绍安目前的工作核心就是发展经济，软件产业园建设更是核心中的核心。你把产业园搞好了，把软件研究所建立起来，让它顺利地运转，就是为国家立了一功。”
　　又道：“现在的绍安市委班子，已经完全具备条件，可以全力支持你把自己的思想付诸实施。机会难得，切不可辜负了总理和省委的厚望。”
　　马天成听说绍安市委班子已经形成了合力，足以保证叶之然将自己的工作思路形成市委市政府决议，心道：“叶之然还真是厉害！去绍安工作才这么短时间，以一个常务副市长的身份就可以影响到市委的每项决策，不是一般领导干部可以做到的。”


第693节 进展
　　筹备绍安软件研究所的工作在叶之然的亲力亲为下顺利开展。对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叶之然来说，这项工作终于与专业挂上了一点勾，让他在工作之余，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兴趣。
　　作为软件产业园的三个组成部分，软件研究所和软件培训学院先行一步是叶之然的工作计划。这段时间他连续带队去J大及省内外其他高等学府谈合作，软件研究所、培训学院、产业园入驻企业及从业人员都需要大量软件专业人才加入，由于绍安是中小城市，对人才吸引力方面存在先天不足。
　　好在叶之然准备充分，他身怀三大利器。
　　首先有国务院特批的专项资金以及税收奖励政策，保证来绍安软件研究院和培训学院工作的科技人员薪酬收入远远高于软件从业者平均收入水平，这是吸引人才最直接的最有效的办法；第二，绍安市特殊的配套政策和福利计划，保证从业人员在生活居住方面无后顾之忧，特别是到绍安软件产业园工作的所有科技精英都有产业园提供的宿舍，工作满五年后，还可以用低廉的价格买下这套宿舍；第三，各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工作，使得软件行业的从业者都知道绍安市一心打造国内最大的软件研发和生产基地，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
　　在这些综合优势的影响下，软件专业人员来绍安谋求发展的逐渐增多。八月底，绍安软件培训学院顺利挂牌；九月，绍安市软件产业园办公大厅正式运转，标志着绍安软件产业园第一批企业开始孵化。
　　这天，叶之然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下班回家，路上接到张念悦的电话：“木头，回家吃饭吗？”
　　做了常务副市长后，叶之然回家吃饭的次数明显减少，这让张念悦很不悦。
　　“老婆，我快到家了，买了个西瓜。”
　　进入客厅，张念悦见他真的买了个近十斤的西瓜，笑问：“今天怎么回事？回家还买东西？我的印象中，搬到绍安后你还是第一次买东西，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叶之然放下西瓜，在念悦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道：“脑袋瓜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张念悦忙回头，见阿姨不在客厅，才放心地掐叶之然一把，说道：“别动手动脚的，阿姨看见怎么办？”
　　叶之然笑问：“怎么样？最近研究医学知识大有进步？”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高速发展，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多了一个直接而简便的方式，又多了一扇了解外部世界的窗口。通过互联网，全世界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再遥远的距离，在两台电脑面前都可以直接沟通交流。同时，各种各样的信息都可以在网络上畅行无阻，只要搜索一下，人们就可以得到想得到的各种知识和信息。
　　张念悦最近迷上了上网，每天乐此不疲地和人聊天，大学毕业后多年没联系的同学一个个重新成为好姐妹，远在嘉南工作的苏小琪也每天和念悦畅谈未来。同时，张念悦开始研究生育方面的知识，睡觉前和叶之然讨论她还有没有机会怀孕问题。
　　张念悦脸上泛起一朵红晕，嗔道：“木头，我看你今天皮肤有些发痒，仔细我收拾你。”
　　见妻子这么敏感这个话题，叶之然摇摇头，转而问：“念恒的婚事筹办得怎样了？”
　　提到弟弟的婚事，张念悦起劲了，说道：“这个动静就大了。女方的父亲是苏省海州市市长，她们王家是大家族，亲朋好友、官场朋友特别多。我们家虽然亲戚不多，但爷爷和爸爸的老朋友老部下都会来参加，我听念恒说，要摆上百桌酒。”
　　张念恒在总参下面的一家研究机构工作，所从事的正是网络方面的研究。叶之然早就想和他谈谈，听听他对绍安软件产业园建设的意见，但各自忙于自己的工作，聚少离多，一直没这样的机会。
　　叶之然笑道：“我本来想趁这次机会和念恒谈谈软件产业园的事，看来不一定有时间。”
　　“我们早去一天，在苏省住几天再走，我就不信念恒会这么忙。”
　　叶之然伸手摸了摸念悦的脸，说道：“我的时间也不全是自己的，万一有什么事，随时就得离开。”
　　张念悦把叶之然刚买回家的西瓜放到厨房间，又捧出一个家里库存的西瓜，切开后问道：“木头，你这次去苏省，是不是还要和黄瑜雯父亲见面？”
　　想起这件事，叶之然就愁眉苦脸，说道：“我不想啊，可是不去又不行。”叹口气又说道：“民海书记别的事都挺顺心，就是儿女的婚事不顺。听说黄文强已经约好后医生，准备去美国动变性手术了。我现在去和他谈瑜雯的事，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张念悦一厢情愿地想出自以为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在现实生活中根本行不通，别说黄瑜雯父母不同意，就是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上次送黄瑜雯回苏省，她在家呆了两个多星期，向母亲露了点口风，说想让人替她代孕，被叶青丽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黄瑜雯三个字根本就不敢说出口，她的“伟大构想”自然胎死腹中。
　　但因为张念悦在林茹真面前流露出她愿意让位的信息，又让林茹真感到存在某种机会。当然啦，对于叶之然这种结过婚的男人，林茹真并不觉得是女儿的良配。但是，女儿万千情丝就系在这个家伙身上，如果张念悦彻底和叶之然分开，林茹真自然会捏着鼻子认可这桩婚事。
　　为此，前一段时间，她专门打电话给叶之然，向他流露了这层意思。叶之然自然不会同意这个办法。
　　这就成了一个死结。
　　张念悦讨好地将一块西瓜递到叶之然手里，说道：“木头，这要是在古代就好了。瑜雯对我们两人都有救命之恩，人又这么善良，就是你不收她入房，我也早做主把她娶回家了。”
　　“呃？你倒是挺贤惠。”


第694节 黑客
　　晚上，两人在书房各做各的事情。
　　在很多家庭中，书房其实是个比较私密的地方。看书、上网、打电话、处理一些私事等等，都在书房里完成。对叶之然这样的政府官员来说，书房又是处理政务和接待官员，谈一些机密事情的所在，比较特殊。但张念悦偏偏要把自己的电脑也搬到书房使用，这样可以陪着叶之然看书、上网或者做简短的交流。只有重要的客人来家商谈事情，需要用到书房的时候，她才躲到房间看电视。
　　自谈恋爱起就一直娇惯着念悦的叶之然从善如流。
　　这个泡在蜜糖水里长大的妻子，这些年已经成熟了许多，也独立了许多，在一般女子看来很容易做到的事，对念悦来说其实颇不容易。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显然说明她是很认真地在承担家庭主妇角色的。正因为如此，叶之然对念悦的赞许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张念悦自然很得意啦，做事情也多了几分动力。
　　这天，叶之然打开电脑，像往常那样游览网站新闻，突然发现电脑屏幕上自动弹出一个对话框，一个网名为“小刀一直花”的网友在对话框留言，反驳叶之然在绍安软件产业园论坛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观点，这篇文章的内容是关于软件行业发展方向。
　　叶之然大为惊诧！
　　黑客！
　　居然有黑客入侵他的电脑！
　　叶之然也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才生呐！很有防范意识的。在安装这台电脑操作系统之后，已经安装了防黑客入侵的防护软件。这个网友能攻破他的防护，侵入电脑，说明是一个高手！
　　叶之然“哈”地大叫一声，立即兴趣盎然。
　　对面的张念悦抬起头问道：“木头，什么事这么激动？”
　　“居然有黑客入侵我的电脑。”
　　“啊？还有这事？你不是装过防护软件了吗？”
　　“说明他是高手。”叶之然笑道：“我先看看他的反驳观点，再去尝试和他联络，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叶之然发表在软件产业园论坛上的文章，是一篇对软件行业发展的前瞻性分析，因为写得比较专业，跟帖者无数，各种意见都有。但对叶之然的主要观点大多赞同，特别是对叶之然描述的未来很短时间内软件行业地位大增，软件技术的应用将无处不在的论点表示支持。
　　“小刀一直花”不在论坛跟帖讨论，却追踪叶之然的IP地址，然后顺利侵入他的电脑，目的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借以驳斥他的观点存在错误。
　　叶之然仔细看了一遍他的留言，他主要批评叶之然认为软件产业发展应集中于应用，而忽视了网络商务、网络安全这一块。或者说对网络商务的巨大发展前景认识不足，相应的，对网络安全这一块的认识不足。
　　叶之然仔细想了想他的观点，觉得这观点更接近于唐红男友吴飞的观点，也许他的观点比自己更有前瞻性！
　　而对方能这么快跟踪到他的地址，打开他的防护系统，侵入电脑，说明不仅对电脑应用非常熟悉，黑客技术也已经具备相当高的水准，这样的人才正是他所缺少的。
　　叶之然立即和这个陌生的网友联系，提出要和他继续探讨软件业发展方向，然后，明白无误地告诉对方，他在这台电脑上加了新的防护技术，看你还能不能攻进来。
　　对一个黑客说这话，无疑会挑战他的神经。叶之然估计，等他看到这条留言后，一定会千方百计再次入侵他的电脑。这既可以考验他的黑客水平，又可以反过来对他进行跟踪。为此，叶之然专门打电话请教老同学孔伟，然后在自己的电脑上安装了相关软件。
　　第二天晚上，叶之然吃完饭打开电脑，过了大约半小时就看到了电脑提示，有入侵警报，他立即打开反跟踪软件，看着他入侵过程。大约二十多分钟，“小刀一直花”果然又成功侵入，得意洋洋地发留言给他。
　　叶之然正等着他呢，双方开始交流起来。叶之然告诉对方，他的电脑他也进去过了。“小刀”检查了自己的电脑，果然找到叶之然的入侵痕迹，他对叶之然的观感于是大变，两人一时惺惺相惜，深入沟通起来。
　　叶之然于是了解到，“小刀一直花”本人姓尹，叫尹国军，是天府省人。他虽然不是软件专业科班出生，但对电脑相当痴迷。自称曾入侵过国防部的电脑，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尝试入侵美国五角大楼的电脑系统，试图找出前不久发生的美国轰炸华夏国南斯拉夫大使馆的幕后真相，并准备对此进行攻击。
　　叶之然吓了一跳，忙警告他不要莽撞行事，他的入侵技术远远不够，连他也能追踪到入侵者的地址，如果想侵入五角大楼，恐怕门都还没摸到就会被对方识破，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尹国军答道，他自然不会这么鲁莽，肯定会先编写一套软件，隐藏自己的真实IP地址，用虚拟的欧洲国家地址潜入，先将五角大楼指挥部服务器中的东西拷贝下来，研究透彻后再实施行动。
　　由于叶之然只告诉对方他是软件产业园的工作人员，尹国军大胆地提议，他们两人联手，想办法进入五角大楼指挥中心的服务器。
　　叶之然再次为他的大胆所惊动。
　　通过交谈了解到，他只是天府省一个地级市的普通中学教师。
　　叶之然便试探着问他是否愿意到绍安来工作？绍安的待遇和福利相当好，他如果愿意来，他可以安排他到绍安软件研究所工作。待遇方面，绍安市会提供家属宿舍，同时安排好他爱人的工作，而他的工资收入可以破万。
　　尹国军果然大感兴趣。
　　两人于是通电话。
　　尹国军问：“叶哥，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这样吧，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先来绍安实地考察一下，我们见面详谈。差旅费由软件产业园提供。”
　　尹国军的老婆就在身边，他便对老婆说了说情况。他老婆怀疑地问：“哪有这样的好事？不会是骗子吧？”
　　“骗子？骗我什么东西？如果对方真的愿意出差旅费，就说明心很诚。”
　　“那你让他先把差旅费打过来。”
　　隔着话筒，叶之然隐约听到对方的交谈，主动说道：“小尹，你如果感兴趣，把银行账号告诉我，我让财务打款给你，到时候，你把机票、车票等票据交给我就可以。”
　　“叶哥，那我要带着老婆一起过来看看，毕竟调过来工作是件大事，让老婆来实地体验一下更为妥当。”
　　“没问题，你准备什么时间来？”
　　尹国军想了想，说道：“过了国庆节吧，我先坐下准备，同时先向单位请几天假。”
　　这天以后，叶之然经常和他在电脑中交流，讨论相关的软件技术。尹国军对国际形势也非常关注，发生在南斯拉夫的大使馆被炸事件自然成为重要谈资。
　　尹国军告诉叶之然，大使馆事件发生后，他还侵入过南斯拉夫的情报网络，先一天得知俄罗斯空降兵准备在6月11日抢占斯利季奇机场的情报。后来果然得到证实。
　　叶之然对尹国军的兴趣更浓。他虽然不赞成尹国军的行动，但很想知道他是怎样找到他们的网络，然后又怎样侵入网络的。这绝不是单纯依靠运算解开对方密码这样简单。
　　……国庆节前夕，叶之然安排好工作，向松林书记和海平市长请了一天假，提早去苏省。张念悦的弟弟张念恒婚期订在十月二日。
　　苏省和长江省接壤，长江省省城和苏省省城相距四百公里。张大彬提前买好票，开车将他们送到火车站。
　　叶之然和张念悦坐动车去苏省。
　　苏省省城曾经是许多朝代的京城，民国曾建都于此。称得上是江南繁华之地。如今，这里亦是NJ军区总部所在地。
　　张念恒调到NJ军区某集团军任副军长后，叶青丽和张念恒跟着搬到了苏省，住进NJ军区将军家属区。叶之然因为工作繁忙，只到过苏省两次，而且行色匆匆，在岳父岳母家住一个晚上就走。这次因为念恒结婚，才多请了几天假。
　　在张恒良家，叶老、才叔都已经提早到来。张念悦见了叶老先撒娇：“爷爷，你怎么不约我们一起来？”
　　叶老在NJ军区将军家属大院有自己的住处，这次张念恒结婚，他和才叔提早两个星期就到了这里，顺便和军区高级将领会面，了解军队情况。
　　这次美国“误炸”大使馆事件给军方造成了极大震动，各大军区都排定计划，准备进行实战演习。
　　叶老呵呵笑道：“我不是在电话里和你说过嘛！你可以一个人先来。”
　　张念悦说道：“那不好，我要看住木头的。爷爷你应该先到绍安来住一段时间，然后和我们一起来苏省。”
　　叶之然便接口道：“是啊，爷爷，念悦一直念叨您。”
　　叶老爱怜地看了看念悦，说道：“这丫头，别的都好，就是笨笨的不长聪明劲。”
　　显然这是指念悦在处理黄瑜雯事情上欠妥。


第695节 张念恒的婚事
　　张念恒读高中时狂追一个女孩，那个时候的她是他心中的女神。
　　爱的时候死去活来，转眼间烟消云散。
　　少年的心大约就是这样。
　　毕业之后，张念恒原本想留在长江省发展，准备到长江省建筑设计院工作。张恒良和叶青丽都不愿意他远离自己身边，让叶之然、张念悦出面做工作。后来，经过叶之然的劝说，张念恒顺着父亲意愿，到了总参下面的一家研究设计院上班。他原本对计算机病毒学和网络系统感兴趣，到设计院后逐步脱离了原来的建筑专业，转而在计算机病毒领域发展，很快成为国内计算机病毒研究的专业人才。未婚妻王佳丽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这天晚上，张念恒带着王佳丽回家，将她介绍给初次见面的姐姐、姐夫。
　　王佳丽人如其名，长得清纯而且带着一种大家族出生的高贵气息。这让张念悦一见就满心欢喜。
　　大凡世间的姐姐都这样吧？第一次看到弟媳都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她拉着她的手赞道：“佳丽，念恒的眼光真心不错，我一看到你就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被张念悦牵着手，王佳丽坐到念悦的身边，红着脸说道：“姐姐，念恒一提到你，就花好桃花，什么都好！将你夸成天上少有，人间无双，今天见了面才知道他也有说话实诚的时候，一点也不夸张。”
　　女孩子的交际能力初次见面就看得出来，她捧完张念悦，转而说道：“姐姐，我还听说姐夫是长江省官场得享大名的年轻领导，前途无量呢。”
　　“他呀？”张念悦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木头”，说道：“也让我闹心呢。”转而在王佳丽的耳边耳语几句。
　　……只听得王佳丽“嗤”地一声笑，随后用手捂住嘴，略微有些惊慌地张大眼睛看叶之然，似乎担心他因为这声笑而有所怪罪。
　　很可爱的清纯女生模样。
　　嗯，有点萌。
　　也许是故意这样表现的。
　　叶之然知道自己这个妻子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说不着调的话，黄瑜雯的事更不会在初次见面的弟媳跟前提起，不过为了配合念悦，他故意皱了皱眉头，说道：“唔，那个……佳丽，念悦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王佳丽忙摇手，然后又摇头，说道：“没……念悦姐说姐夫的好话呢，那个……说姐夫英明无双，对姐姐一往情深。”
　　——呃？分明是谎话。
　　张念悦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出一个剪刀的动作，扬武扬威地说道：“我刚才在传授佳丽绝招呢，男人要是不听话，就得‘咔嚓’……”
　　把王佳丽羞得面红耳赤，连连摇头，说道：“不是啦，姐夫……念悦姐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叶之然耸耸肩，不去和她们两个饶舌，对张念恒说道：“念恒，我想和你说说绍安软件产业园的事。”
　　张念恒已非吴下阿蒙，稳重成熟了许多。他现在是病毒和网络技术方面的半个专家。叶之然要搞绍安市建设软件产业园的事，他早听说过。这段时间，他从媒体上了解到绍安软件园项目已经正式启动，正向全国软件从业人员发出征召，鼓励民间资本去那里投资，心里也颇有所动，想去那里考察一番。
　　“姐夫，你那个软件研究所怎么回事？从事哪方面的研究？”
　　叶之然说道：“主要是用于商业方面的技术研发，给产业园的软件企业提供技术支持，当然这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另外，研究所还将进行网络安全方面的研究……呃，包括防御和攻击手段。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将优先提供给国内的安全部门使用，国家有专项资金扶持的。”
　　张念恒在总参下属的研究院工作，属于文职军人编制，这些话说给他听无妨。而且，念恒所从事的工作和叶之然想要创立的研究所许多方面有共同之处，叶之然也想听一听业内人的看法。
　　“姐夫，现在的网络安全技术还在起步阶段，我们国家这方面的能力虽然落后于美国，但这不像高端武器制造，不像精密的机器制造那样，技术上短时期内赶上。软件技术研究大家都处于起跑阶段，即使他们早跑了几年，但差距也就只有这些，如果我们现在奋起直追，未尝没有追上的机会。”
　　张念恒这样说道。
　　郎舅两人这样随意说着软件研究方面的事。
　　叶之然想起“小刀一直花”的事，笑着说道：“念恒，告诉你一件事，上周我遇到一位网络高人了，侵入了我家里的电脑，还在我的电脑上留言，嚣张得很。为了对付他，我还请教了老同学。我那老同学现在是J大计算机系的讲师，马上要升副教授了。他从事C语言的教学和网络安全方面的研究的。我在他指导下安装了防火墙和反跟踪软件，第二天又被他攻了进来。”
　　“啊？还有这事？”张念恒拿出战斗精神，问：“姐夫，你开了跟踪软件没有？查到他的地址了？”
　　叶之然点点头说道：“我和他联系上了，想把他引入到研究所来。他国庆节后回到绍安来考察。”
　　又道：“据他说，他还侵入过南斯拉夫的情报系统，最近找到了美国五角大楼的服务器位置，准备侵入进去找相关情报。”
　　张念恒瞪大眼睛说道：“这个正是我现在研究的课题，他怎么找到这些核心服务器的？先不说如何破解对方的安全系统，就是找到他们的准确地址都相当不容易的。”
　　“你要是有兴趣等他来绍安的时候，过来和他聊聊。”
　　张念恒搓了搓手，说道：“一定来！这样的人才如果被我们院领导获悉，一定会抢走。”
　　叶之然说道：“你暂时不要上报，绍安软件研究所需要这种人才。我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上个月，唐红——你应该见过她面的，她的男友介绍了两个计算专业的博士给我，下个月和唐红他们一起归国。我准备提供优厚的待遇留住他们。他们两人如果能到研究所来工作，各带一个小组进行研究，我这研究所就算是有了基本架构，可以运作起来了。那个尹国军……就是我先前说的‘小刀一直花’如果能来，就专门研究网络安全方面的内容，研究所将给他提供各种便利和支持，这样，绍安软件产业园也就有了一个大脑。”


第696节 家事
　　在叶之然的设想中，绍安软件研究所相当于整个产业园的大脑，可以帮助解决各企业的技术难题，给区内企业提供技术保障。软件培训学院是血液，可以将氧分源源不断地输入到产业园区的各个部位，保证园区的人才需求。
　　有了这两个部门正常运转，整个产业园就可以健康成长起来。
　　此时，在张恒良家的客厅里，坐着六个人。张恒良和叶青丽这时候还没有回来；叶老、才叔乐呵呵地听着小辈自由地交谈，享受着家庭安逸温馨的气氛；四个小辈，张念悦和王佳丽一对，叶之然和张念恒一对，则在热烈地讨论各自的话题。
　　张念恒听了叶之然对绍安软件产业园的展望，倒是很想到这样的环境工作……他在总参的研究院里虽然能够从事自己想要做的工作，但总感觉过于压抑，过于严肃，而软件工作者需要的是宽松的工作氛围。
　　“姐夫，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到绍安软件研究所来工作。”
　　这句话一说，张念悦和王佳丽就停住了话头，转过身关切地问：“真的还是假的？”
　　叶之然笑了笑，说道：“这么紧张干吗？念恒不过是表达一下心愿，他现在是军队系统的人，调动工作哪有这么容易的？再说，到了绍安软件研究所，没什么发展空间的，爸爸这一关就通不过。”
　　张恒良和叶青丽正好走进屋，问道：“这么热闹！你们在谈什么？”
　　四个小辈一齐站起身。
　　“爸，妈，回来了？”
　　对于父母来说，常年不在身边的爱女回家是很愉悦的事情；加上儿子、儿媳即将结婚，很有一种成就感和幸福感。
　　叶青丽便问念悦：“你们这么热闹地在说什么？”
　　“妈，我们在说念恒的事，他心眼活，又想去绍安工作。”
　　“唔？怎么回事？”张恒良问。
　　叶之然笑道：“别听念悦的，她呀？听见风就是雨。我们不过在讨论绍安软件研究所的职能，念恒想去实地考察一下，给我提些合理化建议。”
　　张恒良于是向叶老、才叔打了声招呼，见叶老乐呵呵地看到四个晚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他俩，便转过脸问叶之然：“小叶，我听叶老说，总理很重视你提出来的那个软件产业园发展计划，说说，怎么回事？”
　　叶青丽这边，从包里拿出一件新买的衣服，给念悦和女媳看，三个女子很快围绕这件衣服的式样、颜色、料子细细讨论起来。
　　叶之然侃侃而谈：“爸，这样的。我到绍安市任职之后，发现绍安市工业基础相当薄弱，特别是重工业，几乎是空白。在发达国家将制造业转移到我国的今天，绍安市想要发展，只能走自己的发展道路。我觉得软件产业是一个新兴的高技术产业，发展前景广阔，适合绍安这样的城市发展。”
　　张恒良微微点头，他是个军人，对发展经济这一块虽然外行，但对国家目前所处的大环境还是很清楚的。
　　“……我刚才在和念恒讨论，绍安软件园的发展规划和目前要做的主要工作有哪些。从目前的形势来判断，我们拥有的最大优势是国务院、总参、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支持，既有资金面的扶持又有特殊的政策，这是第一点。第二，绍安软件园发展规划已经通过绍安市委市政府、市人大的批准，成为全市经济工作的重点。为了实现软件产业园的腾飞，吸引更多的软件人才，绍安市制定了特殊的人才引进计划，从户口、住房、医疗教育等各方面给予特殊照顾。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已具备。”
　　政府官员谈论事情，都很有条理性，凡是都要讲出个一二三来。
　　“第三，我觉得我们目前的策略非常正确。将软件研究所、软件培训学院和软件企业三者有机地揉合起来，使得我们既能快速上手，又有长期竞争优势。等我们把这些优势建立起来，在国内就占据极大的技术优势和市场优势，即使在国际上也有很大的竞争优势。”
　　张恒良频频点头，对叶之然的才能，他一向是极为欣赏的。自从叶老上次来苏省观看实兵演习时和他说起总理在诸周县的事情……总理对叶之然软件产业园表现出怎样浓厚的兴趣，以致叶老去京城会晤总理时，总理又谈起了此事，如何对叶之然寄予厚望等等……他问道：“总理对软件产业园如此重视，除了科技进步、经济利益方面的考量，还有国家安全方面的一种寄托？”
　　“爸，总理确实流露了这个心愿。未来的国防安全和经济安全很大程度上和软件核心技术、网络安全、自动化指挥系统等密切相关。这些都与软件技术密切不可分。当然，国家有专门的研究机构从事这方面研究。我估计，总理真实的想法，是希望绍安软件研究所在完成经济任务的同时，可以给国家提供一种新的软件思路，提供一种补充，毕竟我们站在经济建设的前沿。”
　　叶老早注意到张恒良和叶之然之间的对话，这时候忍不住说道：“小叶，软件产业园的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能搞好，不能搞成半吊子。我虽然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但既然这关系到国家的经济安全和国防安全，那就是大事。”
　　“爷爷说得对！请您放心吧，我会全身心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去的。”
　　叶青丽嗔怪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一家人难得团聚，谈什么软件园啊什么的？工作上的事不要在家里说。”
　　张念悦表示“力挺”，说道：“妈说得对，我们还是坐下来谈一谈婚礼方面的事，我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安排的呢。”
　　叶青丽看了看时间，说道：“快到吃饭时间了，我们先去酒店吃饭，边吃边说。”
　　一家人蜂拥而出。
　　到了酒店，最犯难的是张念悦，既想坐在叶之然身边，又想坐在叶老身边，还有母亲怎么办？还有还有，王佳丽是新人，她和她也很谈得拢，也想拉住她坐自己身边。
　　想了想，张念悦开始指挥：“爷爷，你坐这个位置，佳丽坐我的旁边，念恒坐佳丽的左边，然后是妈妈、爸爸，木头你就坐才叔和爸爸的中间。”
　　叶老满意地拍了拍念悦的后背，说道：“看来念悦还是和我最亲。”
　　“那当然了！”念悦很神气地抬脸说道。
　　饭桌上，全是张念悦的声音，叽叽喳喳不断，追问婚礼的每个细节，评头论足一番，不断出些主意，要念恒记住让婚庆策划者修改。出酒店门，张念恒要送王佳丽回去。王佳丽对叶之然说道：“姐夫，我爸想和你见一面呢，明天有时间吗？”
　　王佳丽的父亲是苏省第二大市的市长，以他这个年龄担任市长，进步的空间已经不大了。
　　“那好，我明天下午登门拜访。”
　　叶之然站在酒店门口，和王佳丽道别。王佳丽大大方方地挽住张念恒的手，有意无意间秀了一把恩爱。
　　张念悦为了补偿刚才吃饭时不安排叶之然坐在身边的“任性”，也亲热地挽住叶之然的手臂。
　　叶之然便说道：“念悦，我们走走吧，不坐车回去了。”
　　在苏省省城，这个六朝古都，一男一女这么牵着手悠闲地走在绿树成荫的马路上。
　　酒店离家属小区不远，不用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样的浪漫之夜，对叶之然和张念悦来说都已经许久未曾有了。挽着手压马路，记忆中还是在J大谈恋爱的时候才乐此不疲。
　　两个人这样子走在马路上，行人的回头率极高。毕竟这样帅气的男子，这样美丽的女子都很少见，何况他们两人这样挽着手散步，当真给人珠联璧合的感觉。
　　叶之然这时候已经三十五岁了，如果按照虚年龄来计算，那就是三十七岁了，拍拍张念悦的手背，说道：“念悦，时间过得真快啊！你算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念悦沉浸在恋爱的回忆中，展颜笑道：“我们九零年认识的嘛，已经九年了。”
　　……J大的校园里曾经留下他们无数的记忆，大多数都是很美好很有纪念价值，譬如学校东门的那棵银杏树，他们还在那里刻了几个字，这些年过去，不知道字迹是否仍然存在？
　　还有的，就是黄瑜雯了。
　　张念悦后来才知道，黄瑜雯认识叶之然只比她晚了小半年。要不是她和叶之然一见钟情，感情发展顺利，很有可能被她抢走恋人。
　　这样想着，她将身体往叶之然身上靠了靠，道：“木头，唔，如果我们晚认识半年，会怎么样？”
　　“呃？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如果晚认识半年，你会不会和瑜雯走在一起？”
　　“呃？这事啊……”叶之然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个钢蹦，笑道：“这个真是说不清楚……你知道，瑜雯也很那个……不过，凡事应该都有缘分吧？我和瑜雯之间就是属于有缘没分的那种？”


第697节 浪漫的时光
　　“呵！听你的口气似乎很遗憾啊！”
　　张念悦这样取笑他，不过话语中倒没有丝毫的醋意。
　　本来嘛，这是她假设出来的前提，如果为了假设吃醋，未免太可笑了些。虽然生活中这样的人也有，而且不少，但张念悦不会如此自寻烦恼。何况，她对黄瑜雯的印象已经大变。这时候的她，已经和叶之然一样，对黄瑜雯有些负疚的心理，而对她的喜欢也是发自内心。
　　再说，脾气温婉的黄瑜雯，这么多年的单恋之后，一颗芳心始终系在叶之然身上，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理，未突破最后一层关系，换了别人，恐怕难以做到。
　　在苏省省城的街道上，两人这样依偎着散步，手牵在一起，惹来路人频频惊艳的目光。
　　而在张念悦来说，这一刻找回来的浪漫感觉让她心底柔软，她把头靠在叶之然的肩上，娓娓絮语：“木头，瑜雯的事究竟怎么办才好啊？我感觉亏欠了她。”
　　她这样说着。
　　“其实吧，我和她可以和平地相处的，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或者说，如果换一个朝代，我和她甚至可以成为妇女的典范……以前，是不是有正妻、平妻、妾的区别？”然后笑，又说道：“以瑜雯的人品，做平妻都委屈了呢，木头，你说是不是？”
　　叶之然怎么知道她说的几分真几分假？没准是个圈套呢？或者说，她这会儿是这么想的，过一阵子想法改变了呢？他要是贸贸然回答是或不是，都可以成为这个爱使小性子的妻子的一个把柄。哪一天秋后算账，手臂上又会多一处淤青。
　　“啊？念悦你说什么？古代吗？难道你以为我们可以穿越回去？”
　　“嗯？木头，什么叫做穿越？”
　　“我看到黄易写的一本书，主人公穿越到了秦代，就是可以回到古代生活，很有创意的感觉。”
　　情人间的娓娓絮语很多时候是不知可谓的，甚至相互之间说过什么话都可以忘记，只要那种感觉，心底柔柔的，恋人的每一个呼吸每一句话都像暖风拂过心底，那种感觉。
　　“哈，要是真的能穿越过去就好了，我们三人一起穿，你说传到什么朝代好呢？最好是没有战争的，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嗯，宋朝不错，百姓生活很安逸的。”
　　“真是一个傻丫头。”叶之然伸手捏捏张念悦的鼻子，笑道：“怎么长不大呢？”
　　张念悦于是幸福地微笑。不一会，她又想到了一个重大问题，问：“啊！木头，如果回到古代，同时娶了我和瑜雯，你会不会喜欢她更多一些？她长得这么漂亮，脾气也比我好，还会画画，她这样的人，才是你们男人心中的完美女性吧？”
　　叶之然又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那不一定，像我，肯定会喜欢我家念悦多一点的，虽然念悦有时候有些任性啦，但是这更符合人性，充满灵气和活力。瑜雯爱静，你爱动。其实都是很好的脾气。”
　　张念悦眸子里温柔之色更浓，说道：“木头，我感觉这几年自己变化挺大的，以前吧，绝不会允许你和任何女人沾边，现在你对瑜雯好一点，我感觉很正常，应该这样的。是瑜雯打动了我？还是我变得大度了？反正我感觉可以和她做很好的姐妹。这样子三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也不错，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两人也有了伴，多好？当然啦，她性格温柔，以后也不会和我争什么的，这我可以放心。”
　　叶之然心中一柔，伸手圈住她的腰，这样搂着她缓步而行。晚风习习，吹面不寒。
　　念悦的变化他自然很清楚。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她至今没有生育。要是有了宝宝，她思想上绝不会有这种转变。正因为此，叶之然始终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孩子的问题。有时候心想，反正马艳丽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也该知足。父母这边的遗憾现在无法解决，但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十全十美？
　　在晚风中，两人寻找着热恋时的那种感觉，叶之然说道：“念悦，我想唱歌了。”
　　“嗯，唱吧。”
　　他于是扯开了嗓子大声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
　　在苏省省城的马路上，一男一女拉着手缓步而行，男的忽然放声高歌，唱得有些肆无忌惮。
　　马路上几个骑车的男子经过，看着那个唱歌的男子，再看看他身边那个美丽的女子，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忽然吹了声很响的口哨。
　　婉转而悠长。
　　“哥们，唱得不错啊！”
　　“哥们，你马子真漂亮！”
　　叶之然不去和他们搭理，依然牵着念悦的手，不过唱歌的兴致被他们打断了。
　　几个男子见叶之然一副淡然不惊的样子，心里除了艳羡，但也有几分欣赏，骑着车慢慢远去。当然啦，如果他们知道这个男子是某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多半会惊讶的。
　　这样子两人步行到了小区门口，蓦地发现一辆车子上下来一个长发飘逸，娇弱美丽的女子。
　　张念悦松开手，扬手娇呼：“瑜雯，我们在这，你怎么来了？”
　　黄瑜雯欣喜地走过来，说道：“你不是告诉过我今天回来吗？我想你了，来看看。”
　　张念悦过去拉住她的手，抿嘴笑道：“是想木头了吧？”
　　刚刚尝到恋爱感觉的张念悦这会儿特别大度，拉着黄瑜雯的手走到叶之然身边，将她的手塞到叶之然手里，说道：“给你们两人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木头，你陪瑜雯走一走，我先回家。”
　　嫣然一笑，留下脸色变得桃红的黄瑜雯，潇洒地走进小区。
　　“半小时哦！我给你们计时。”她这样扬扬手，悄然离去。


第698节 苏省王家
　　张念悦将黄瑜雯的柔荑塞到叶之然的掌心后，两个人的手就没有松开。张念悦离开之后，黄瑜雯心如撞鹿。
　　想想看，这是张念悦父母居住的小区啊，万一被发现了，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呃，这时候大约八点多吧？街道已经灯火阑珊了，九月底的天气在江南还是很宜人的。深秋有深秋特有的浪漫感觉。
　　黄瑜雯稍稍抽了抽手，想从叶之然的掌心中抽出。不料被叶之然握了握，又握紧了一些。
　　“……枫哥，这，这不要紧吧？”
　　上街沿（人行道）其实还是很暗的，梧桐树的叶子遮挡了大部分灯光，而且这条街道不是商业街，只有高高的围墙，街道的灯光也有些幽暗。
　　“不要紧。”他这样回答她，拉着她走路，又道：“不要说话。”
　　黄瑜雯一向是梳马尾辫的，这天换了发型，没有把辫子扎起来，而且柔柔地披在肩上。细格子的连衫长裙，上身罩了件白衬衫，靠着墙边光线暗的地方走，心里面既有些担心，又有些甜蜜。当然，甜蜜更加多一些。
　　她柔声“嗯”了一声，便乖巧地不说话，跟在叶之然的身边，享受这温情的一刻……那种美妙的感觉只在她的梦境中才会出现。
　　刚才还和张念悦手牵手享受温情一刻，转眼间牵在手里的人换成了黄瑜雯，叶之然却享受不到黄瑜雯的那种感觉。
　　在他来说，黄瑜雯的事其实是一个死结，怎么解都解不开。除非如先前说的那样，穿越到古代。
　　不过，在苏省的省城，远离绍安，他倒是可以大着胆子牵黄瑜雯的手在街头散步，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枫哥，你什么时间回去？我和你一起走。”
　　“你爸妈同意？”
　　“不同意也走，在家里住得有些气闷。”
　　“呃？那我们岂不是……私奔？”
　　“私奔”这个词让黄瑜雯的手轻轻颤抖，脸色彤红地说道：“哪里啊？就是去长江省嘛，我以前也两边住的。”
　　叶之然叹口气说道：“你爸还想和我谈一次，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那就不去了。”黄瑜雯反过来安慰他：“不用担心，我爸细细想一想，会明白的。”
　　叶之然于是沉默。
　　这样子走了十几分钟，然后往回走。两个人没换位置，依然是黄瑜雯走在里侧，叶之然走在外侧。
　　叶之然问：“瑜雯，难道你真的打算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你知道我身边还有念悦的，这样子，你会很委屈的。”
　　黄瑜雯斩钉截铁地说道：“枫哥，你不用再劝我什么了。我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些年来，别的事情或许会不明白，岂不会不明白自己？”
　　声音渐渐细微，说道：“其实，我们认识以来，我至少试过三次将你彻底忘记。第一次还是在你结婚并调去水门县后，我努力控制自己，很长时间不给你打电话，每天作画，作画，把自己都沉浸在作画里面。可是……可是，你突然被洪水卷走，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我和马艳丽连夜赶来，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是想救你啊！就是不相信你死了啊！枫哥，你不知道我在玉山山腰上找到你的时候，心里面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骄傲……枫哥，要没有这次经历，也许我真的已经忘记你了……”
　　声音渐低，因为努力控制着激动，担心一不小心会流泪，黄瑜雯低着头走路。
　　“瑜雯……”叶之然停下脚步，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路灯微弱的光线中，他看到她眸子中有一层晶莹的水雾。
　　“枫哥……我第二次下决心，是在听到念悦姐怀孕之后……”下巴被叶之然托着，黄瑜雯也不挣扎，就这样抬着脸说话：“不过，那时候，虽然失望，甚至有些绝望，我还是为念悦姐高兴的，她也不容易啊，结婚这么多年才怀孕。可是，她后来怀孕失败了，医生说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然后，念悦姐想让我帮她生孩子……”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那应该是委屈的泪水吧？
　　叶之然心中一酸，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一只手圈住她的背，一只手扶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头贴紧自己的脸。
　　“第三次，念悦的爷爷……”黄瑜雯扑在他的怀里抽泣起来。
　　叶之然有些心酸，搂紧了她，轻声道：“瑜雯，别说了，我都明白了。你现在已经离不开我了，对不对？”
　　黄瑜雯声音中带着哭腔，说道：“枫哥，这辈子如果没机会，我也会陪着你老的，你和念悦都不要管我。我以后就作画赚钱，赚很多钱……”
　　晚风习习，路灯暗淡。
　　突然之间那个轻声说话的女子发出“呜”的声音，似乎话说到一半，嘴唇却被男子的嘴唇压住了，随后，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如果有一部摄影机在拍，会拍到女子的脚尖慢慢掂了起来，男子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臀部，托起她的身体。
　　深吻之后，风中又传来两个人的细语。
　　男的说：“……这些年，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也一直牵挂着你的，想让你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嗯，我知道的，我感觉得到。”那个声音此刻已经很愉悦。
　　叹了口气，男的说道：“实在不行，我就不当官了，我们一起出国，也许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
　　“那不好……你还有事业呢。我不求什么的，只要枫哥心里有我就好了。”
　　“……我们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念悦会心急的。”
　　“好啊。”
　　“她啊，看起来大度，其实爱使小性子的。”
　　“没啊，我觉得她很大度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那是你感染了她。”
　　过了一会，男的又问：“啊，还有个问题，你最近一直拼命赚钱干什么？”
　　“给你用啊，你和念悦都拿工资的，没多少钱。我赚了钱，就是不想让你为了钱的做错事，最近，我常常看到报纸上，电视里有贪官被判刑，我不想让你因钱出事。”
　　“啊？你怕我贪污？不会的啦。我虽然钱不多，但也没地方花，你知道，官员花钱的地方很少。”
　　“嘻嘻。”女子轻声笑了起来，说道：“枫哥，我已经有五百万了，这次回长江省，我把钱转到你的账号。”
　　“傻丫头，我又不用钱。”
　　“不用钱也要转，让你心里有些底气。”
　　回到小区门口时，张念悦正从里面走出来，高兴地说道：“啊，你们两人真准时！走吧，我们回家去。”
　　……第二天，是国庆节。
　　吃过午饭，张念恒陪叶之然去王家。
　　王家是苏省省城的望族。第一代是开国将领，这时候已经故世；第二代中，王佳丽的父亲王锋是苏省第二大市的市长，王佳丽的叔叔则是副部级领导，底蕴深厚。家族中还有一位响当当的商界英才，麾下的电器连锁店占据电器市场半壁江山。
　　在王家的客厅，王峰笑呵呵地握住叶之然的手，说道：“叶市长，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呐。特地请你过来，没别的事，就是想彼此认识一下。”
　　王峰是张念恒的岳父，从这一层关系来说，是叶之然的长辈。所以，叶之然不敢和他平起平坐，笑道：“王叔，不敢不敢，以后有什么事您就吩咐一声好了。”
　　王峰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王叔”，感觉很舒心，请他们在沙发上入座，笑容灿烂地说道：“叶市长太客气了。佳丽嫁到张家，以后我们也是一家人了，今天请你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要请你们多多照顾佳丽。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像以前了，都不大会做家务事，而且，佳丽有时候挺任性的，你们要多多体谅才是。”
　　王佳丽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含笑着听父亲的批评，一点都不生气。
　　叶之然笑道：“现在的大家闺秀哪有亲自做家务事的？张念悦恐怕比佳丽更加不如吧？王叔请放心，我的岳父岳母都是很开明很会疼爱小辈的，以后，他们疼佳丽会超过疼爱念悦的。”
　　王峰笑道：“佳丽，你奉一杯茶，叶市长以后就不会拿你当外人了。”
　　王佳丽盈盈起身，当真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叶之然忙站起身，说道：“不敢不敢，我和佳丽是平辈，当不起奉茶的。”
　　王佳丽笑道：“姐夫，你要是心疼我，该喝掉这杯茶的。”
　　叶之然推脱不了，心里暗道王峰的厉害，这样一来，把自己和他们王家都连在一起了，恐怕接下来还有什么要求，到时候就无法推脱了。但面子上的礼仪不能不给，他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喝了这杯茶，让佳丽心里不起疙瘩，尽快融入到张家的生活环境中来。”
　　王峰等叶之然喝完茶，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说道：“叶市长坐吧，说实话，虽然我不在长江省，但对你的大名也是早有所闻。干部任前公示制度就出于你的发明嘛！现在全国都已经铺开了。如今又在搞软件产业园建设，把总理都惊动了，将来仕途顺利可想而知。说起软件产业，我侄子王思成也搞这块，还想到绍安实地考察呢。”
　　呃，他让自己过来就为了这事？


第699节 酒色袭人
　　在苏省王家豪华的客厅中，叶之然和王峰侃侃而谈。这种谈话是以联谊为目的，气氛非常和谐而轻松。
　　改革开放之后，国家在经济快速发展，人民总体收入水平不断上涨的同时，也出现了某些不正常的倾向，那就是财富越来越往少部分人集中，超级富豪背后隐隐约约出现权力的影子。
　　豪门大族为了长远的生存需要，相互之间联姻既是门当户对传统观念的体现，也是政治的需要。
　　此时，王峰对叶之然特别假以辞色，就是看好叶之然的上升势头，为了家族的长期利益着想，在进行感情投资。
　　“叶市长，王思成对绍安软件产业的前景非常看好。他旗下有个软件公司，专业做财务软件，已经初具规模。前几天我和他见面的时候，建议他将旗下的软件公司转移到绍安软件产业园，支持你的产业园计划。”
　　“啊！那要感谢王总对绍安软件产业园的支持，我代表绍安市委市政府表示热忱的欢迎。王总的软件公司如果转移到绍安，同样可以享受税收优惠和政策扶持，等条件成熟之后，产业园可以将王总的企业推荐给证监会，争取能够公开发行股票，募集企业发展所需的资金，将企业做大做强。”
　　王峰建议王思成将旗下的软件企业搬到绍安软件产业园可以说起到一石两鸟的作用，一方面表达了王家对叶之然工作的鼎力支持，另一方面又可以给企业谋取最大的利益，换一句时髦的说法，这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正事说完，王峰开始和叶之然天南地北的说些官场中的新鲜话题。至于张念恒和王佳丽，婚期将至，自然有许多细节需要进一步确认、沟通，打过招呼之后，躲到闺房中作进一步推敲。
　　这样过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叶之然站起身告辞，王峰亦不强留，说道：“叶市长，那我们明天再见。”
　　“明天我就是轻轻松松来喝喜酒，王叔你可就不同了，会很忙。”
　　被叶之然“王叔、王叔”叫得心旷神怡的王峰摆摆手，笑道：“也没我什么事，就是宾客朋友较多，如果到时候招待不周，还请叶市长恕罪。”
　　……
　　次日，张念恒和王佳丽的婚礼规模空前。
　　在苏省最大的五星级酒店“玄武大酒店”最大的礼堂，人头攒动，喜气洋洋。NJ军区大部分高级将领出席了婚礼，苏省的高层领导也有近一半在婚宴上出现。叶之然虽然级别不高，但他作为男方的重要亲友也在主桌上入座。
　　借此机会，张恒良介绍了许多军方的将领给他认识。在华夏国，政府官员和军队将领属于两条线的干部，彼此很少有接触，特别是到了一定级别，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如果和军方主要领导来往过多是一大忌讳。不过叶之然这样地位的人倒不至于担心惹什么麻烦。
　　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一圈又一圈的酒敬下来，叶之然没办法推脱。
　　于是，醉。
　　回到家，犹然不知东南西北的叶之然倒头便睡。这一睡一直睡到下半夜，睁开眼睛看到张念悦闭着眼蜷缩在他的怀里，鼻子微微皱着，似乎讨厌他的酒气。
　　叶之然愣怔了很久才想起喝喜酒喝得有些高了，掏出表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偏偏这时候他有些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荷尔蒙的作用，小叶之然坚贞不屈地耸立着。
　　叶之然掀开被窝一角，见张念悦穿着小衣，朦胧的月光下皮肤格外光洁细腻，忍不住摸了摸她丰润圆满的手臂。这一摸又分泌出更多的雄性激素。这厮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麻利地剥掉念悦胸部的小衣。
　　没生育过的张念悦保持着完美的身材，暗淡的光线下，双乳挺翘如两件精美的艺术品。让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张念悦因为照料喝得酩酊大醉的老公，上半夜几乎没合眼，这会儿正在深睡状态，虽然感觉到叶之然鬼鬼祟祟地在做坏事，也不愿睁开眼打断梦境。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了几声，依然酣睡。
　　叶之然便去吸吮她的乳房，左边，右边，左边，右边。把个张念悦纠结得不行！人家还想睡呢！
　　可是，他得寸进尺啊！抱住她的身体一个翻身，让她睡在他的上面，而且顺手剥调她的内裤。
　　迷迷糊糊的张念悦不耐烦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说道：“木头，你怎么不看看时间啊？”
　　“呃？时间？夜深人静，正是我们好事成双的时机。”
　　嘴里说着话，手底下一刻不停，在她酮体上四处游走。
　　张念悦被他抱在身上，三十出头的年龄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敏感点又不断被触摸，双腿之间还感觉到小叶之然滚烫发硬的嚣张气馅，扭了扭身体，说道：“那快点啊，我还想睡呢。”
　　“那你说投降，投降了我才进来。”
　　被这无赖的语气彻底赶跑了睡意的张念悦“呸！”了一脸。
　　“呃？不投降？”
　　叶之然借着酒意，咸猪手上上下下加紧侵略，少顷，伸手到她的森林深处一摸，大惊小怪地说道：“怎么回事？洪水滔滔啊！”
　　念悦便有些急：“啊！死木头，你快点啊！”
　　“投不投降？”
　　“呸！”
　　又是一脸。
　　叶之然开始使坏，派出小叶之然在她的洞口反复挑逗，转悠了几圈也不进去，张念悦浑身酸软，心头如有一把火在烧，急道：“啊，快，我投降了。”
　　“早说嘛！我们的政策就是优待俘虏。”
　　叶之然得意地笑了一声，这才指挥部队挺进山洞，随后来回冲杀起来。
　　“冲！”
　　“啊——”
　　“杀！”
　　“啊——”
　　张念悦感觉到他滂湃的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像蜘蛛一样缠绕着他，眯着眼睛，气喘吁吁地问道：“木头，是不是喝了酒就特别厉害？”
　　“啊？你，你，你这是污蔑我的战斗能力！”于是加紧进攻。
　　在苏省NJ军区将军家属小区，叶老的小别墅里……传出“啊”地一声婉转娇啼……随后归于宁静。


第700节 小刀一直花
　　国庆节后，远在天府省的“小刀一直花”尹国军夫妇来到绍安。秘书宋城接他们两人到市政府。
　　绍安市委市政府大院坐落在绍安市中心的人民大道北侧，新建的办公大楼气派宏伟，现代化气息十足。
　　尹国军这时候尚不知道叶之然的身份，见宋城接他们两人来到市政府，脚步不由地有些踟蹰，问：“宋大哥，叶之然叶哥在市政府工作的吗？”
　　因为事先没有得到叶之然的吩咐，宋城这时候不会贸然告知尹国军身份，点了点头，说道：“对，跟我来吧。”
　　走进市政府办公大楼，宽敞整洁的环境，森严的气氛让初次走进政府办公大楼的尹国军心底惴惴不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宋城身后。
　　等到了叶之然办公室门口，尹国军看到门口挂着常务副市长办公室，震惊地问：“宋大哥，叶，叶哥是常务副市长？”
　　宋城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吧，既来之则安之。”
　　等走进办公室，宋城汇报道：“叶市长，尹先生夫妇接来了。”
　　叶之然含笑站起身，看着尹国军笑道：“你就是小刀一直花？这位是你爱人吧？来来，请坐。”
　　三十多岁的尹国军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老婆更不去说了。
　　“叶，叶市长，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以前有些冒犯了。”
　　以黑客的身份侵入常务副市长的电脑，严格地说，那是违法犯罪行为。
　　叶之然笑道：“没事，坐下谈。”
　　尹国军身高一米七十三左右，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肌肤白皙，略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气度，转身用目光鼓励了一下比他更加谨小慎微的妻子，在沙发杀坐了下来。
　　叶之然笑道：“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所以，不用这么拘谨。”
　　尹国军点了点头。
　　这时候宋城给他们夫妇两人送上茶水，尹国军又忙站起身感谢。
　　叶之然道：“小宋也坐下，和尹国军交流交流。”
　　等宋城恭敬地坐下，叶之然说道：“小尹，你在计算机领域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我看中你的能力，所以才将你请来。”
　　尹国军挠了挠头，说道：“叶市长，我直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您是绍安市的常务副市长，常务副市长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计算机水平呢？”
　　叶之然说道：“我本科四年，读的专业就是计算机，也算是行业中人。”
　　“哦，原来如此。”
　　尹国军稍稍自然了一些，身体不再绷得僵硬。
　　“……这次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实地了解一下绍安的软件产业园规划。我们这个产业园是国家级重点园区，得到国务院、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支持和特殊照顾，从资金来源到税收政策，还有引进人才的特殊政策，都是独一无二的……产业园建成之后，将成为国内软件研发和生产的核心基地，前途非常广阔。目前，软件园计划设立一个软件研究所，一个软件培训学院，一个软件企业服务中心，给所有园区内企业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尹国军为叶之然描绘的前景所兴奋，眼睛里露出渴望的色彩。
　　“唔，我记得上次和你电话中聊过，希望你到软件研究所来工作。研究所将给你提供条件，用于网络安全、黑客技术方面的研究。你爱人跟你一起调过来的话，园区可以安排在服务中心工作，给你们提供宿舍，根据园区相关政策，在研究所工作满五年，这套住房将低价转让给你们，解决你们的住房问题……至于待遇，更不用担心，我们园区软件专业人员的平均工资将高出行业内同等水平的工作人员50%以上。而且，管委会制定福利政策很完善，将来医疗和孩子的教育都纳入福利计划中。”
　　尹国军当即表示：“叶市长，既然您需要我来绍安工作，我就坚决响应您的号召，调到绍安来工作。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此后就安安心心给研究所卖命。”
　　也是，别说待遇这么好，就是待遇一般他也会来啊，一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亲自邀请他来绍安工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这种机会的。
　　叶之然笑道：“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成绩。你知道，我也算是半个软件行业的人，对软件行业的发展有一定的认识，以后绍安软件园会在软件技术研发、电子商务、软件应用这几方面都走在国际前列，你会有广阔的舞台来发挥所长，总之一句话，绍安软件园会给你提供用武之地的。”
　　尹国军兴奋地搓搓手，说道：“谢谢叶市长，我现在就想早点过来工作。”
　　作为绍安市常务副市长，叶之然处理的事情都是实际事物，不说日理万机吧，但也足够繁忙。
　　他说道：“这样，我因为比较忙，就不陪同你们去软件园考察了，等会让宋秘书陪同你们去管委会坐一坐，听管委会的同志介绍一下软件园的建设规划和阶段性目标、任务等等。然后，请管委会的同志陪你走一走，看一看。”
　　叶之然说一句，尹国军点一次头。
　　“小宋，你给小尹夫妻在招待所订一套房间，让他们住几天。他们是要从天府省调到这里来工作的，不仅要考察软件园，还要对绍安的环境、生活水平等都作了解，这样才能帮助他们了解绍安，融入绍安。”
　　“谢谢，谢谢！”尹国军连声说道。
　　“小尹，你等会和宋秘书交换一下联系电话，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向小宋提出来，绍安市政府会酌情解决。”
　　叶之然对尹国军的软件能力早已了解，这时候通过谈话又对他的为人有了深入了解，对他的欣赏发乎内心。而他在尹国军面前公开作这样的表示，实际上就是告诉宋城，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软件产业园的专业技术人才。以宋城的悟性，亦会举一反三，知道到管委会后该怎样把他们介绍给园区领导。
　　……尹国军离开之后，市财政局局长梁缅道来汇报工作。
　　市财政局局长是个相当重要的职位，梁缅道对自己怎样坐上这个位置的心知肚明。如今的叶市长在他心里，既有识见之明，又有提拔之恩，早让他死心归顺。
　　“叶市长，省财政局下拨的软件产业园建设第二期专项资金已经到位了。”
　　叶之然点了点头，说道：“这笔资金主要用于软件研究所和培训学院的人才引进，不可挪作他用。”
　　“是！”
　　“这段时间财政局的工作开展得怎样？”
　　梁缅道拿出笔记本，汇报道：“叶市长，绍安市上半年的财政收入状况良好，比去年增长了15个百分点。财政支出1.6亿，其中工资支出7500万，后勤、办公经费支出8500万元……”
　　因为叶之然听汇报非常在意具体的数字，梁缅道每次汇报都将数据准备得非常翔实，不敢用大约、预计之类的字眼。
　　叶之然点点头，说道：“市财政这一块的工作，也要围绕软件产业园这个中心运转。软件园目前处于纯投入阶段，没有产出，所以资金上会捉襟见肘。市财政局既要当好管家婆，也要当好参谋，指导产业园管委会合理使用预算资金，同时，财政局要加强预算管理和资金监管。如果财政局资金方面缺口大，你要提早向我汇报，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叶市长，我明白。”
　　“财政局内部在李善出逃之后进行的经济审查中有没有发现问题？”
　　梁缅道汇报道：“李局在财政局工作时间不长，又在叶市长的眼皮底下，他尚算谨慎，经反复检查，没发现问题。”
　　李善出逃之后，市检察院对他家和办公室进行搜查，除了在办公室的保险拒里发现一张一百多万的存折，没发现其他问题，想必已经进行了紧急处理。而韦光荣这里搜出的资料因为李善的出逃又无法深入调查、核实，一时间成了一桩断头案，让检察院束手无策。
　　而韦光荣也在市委书记顾松林亲自批示之后，被送交法院审理，一审、二审都被判处死刑。
　　这也在叶之然意料之中，无论松林书记还是绍安本土领导高层，都希望他快点死，一死百了，也就牵连不出其他大案。这样，大家都睡得着觉，也保得住绍安市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
　　叶之然说道：“市财政局要通过李善出逃事件加强教育，要让所有干部的脑子里都绷紧一根弦，警钟长鸣有利于他们的成长，也是局领导对他们真正的关心和爱护。”
　　梁缅道坐在叶之然的对面，身体挺得笔直，说道：“是！我一定将叶市长的指示通报给局领导班子，结合三讲教育，在财政局掀起反腐倡廉的活动高潮。”
　　等梁缅道恭恭敬敬地告辞出去，叶之然站起身在办公室活动活动身体，心里计算着唐红的归国日期。
　　九月底，唐红曾打电话来说，他们几个人准备十月归国，具体日期要看各人手头的工作什么时间告一段落，等买到飞机票再打电话给他。算算日期，应该快了。


第701节 重回水门县
　　这天，叶之然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桌子上红色电话机猛地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立即恭恭敬敬地站直身子，道：“寒轩部长，有什么指示？”
　　“明天我想去农村走一走，你陪我下去。”
　　“好！寒轩部长，您想去哪个区县调研？”
　　“去水门县。”
　　“啊？”叶之然一愣，不过马上说道：“好，那我明天一早赶到省城。”
　　枫寒轩在电话那头说道：“不要惊动嘉南市和水门县的领导，我就想安安静静地下去看一看。”
　　“明白了。”
　　至于枫寒轩为什么突然想到水门县去看一看，叶之然不去多想，省委组织部长下基层调研，不惊动任何人，只让他作陪，这不仅仅是荣耀，更是沉甸甸的信任。叶之然有些激动和惶恐。
　　第二天清晨，叶之然连秘书都没带，由张大彬开车，直奔省城。
　　在省城常委家属小区，叶之然来到枫寒轩家时，寒轩部长刚吃完早饭，夸奖了一句：“叶市长很有时间观念，这么早就到了，几点出门的？”
　　“六点，早晨车子少，张大彬开得很快，一小时就到了。”
　　寒轩部长说道：“等会你和小周都坐我的车，让你的司机跟着。”
　　小周是枫寒轩到省委组织部工作后用的秘书，名字叫周武。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弱，有成为好秘书的潜质，听到寒轩部长的吩咐，上来招呼道：“叶市长，我叫周武，以后请多多关照。”
　　“应该是你多关照我才对。”叶之然握住周秘书的手，亲切地说道。
　　不一会，两辆车驶出家属小区，开上省城至嘉南市的高速公路。
　　枫寒轩问：“你的软件产业园怎么样了？”
　　车上，叶之然和枫寒轩并排坐在后排座位上，周秘书坐在副驾驶位置。司机为了不影响他们的交谈和休息，将音乐开得很轻，乐声缥缈，《梁祝》轻快的曲子形成很好的氛围。
　　叶之然说道：“寒轩部长，我汇报一下软件产业园的进度。目前，产业园的基建工程开展顺利，符合进度要求；软件企业服务中心已经成立，开始为入驻企业提供全方位的服务；软件培训学院的师资力量已经基本建立，开始陆续上岗，争取2000年1月招生；软件研究所的人才引进计划目前也开展得比较顺利。”
　　枫寒轩点点头，说道：“对你的工作能力，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但是，软件产业园项目现在已经不单纯是绍安市的重点项目，也是长江省的重点项目，意义重大。你一定要时刻放在心上。”
　　“是。”
　　“中央最近提出一个新概念，叫做可持续发展。按照我的理解，可持续发展就是不造成重大污染，有核心竞争力，有持续的发展后劲，这几点，软件产业园都符合条件。所以，我很看好产业园项目。”
　　“寒轩部长，我目前的工作重点围绕在人才引进上。在产业园的整体布局中，软件研究所是核心。这个研究所将承担软件技术研发和应用的重任，届时还将承担为园区企业提供技术支持的任务。当然，最主要的任务是研究位于世界前端的软件技术。我已经和两个即将留美归国的博士生达成初步意向，聘请他们担任软件所研究员，由他们各带一个研究小组。另外，我还无意中发现一位黑客技术非常出众的民间高手，已经请他来绍安市考察，将聘请他进行网络安全和黑客技术方面的专项研究。”
　　枫寒轩满意地点头，说道：“在软件产业园的建设中，人才是第一因素。你的策略很正确。有了研究所、培训学院和入驻企业，产业园就形成了三个梯队，研究所站在技术的最高点，培训学院起到普及化和提高企业员工编程能力的作用，是技术的推广者，企业是技术的应用者。”
　　这样一路随意交谈，车子很快到了水门县。
　　叶之然请示：“寒轩部长，我们先去哪里？”
　　枫寒轩说道：“先到长远乡看看，那是你遇险的地方，又是开展高科技农业试点的地方，经过这几年的发展，该是看看成果的时候了。”
　　叶之然笑道：“寒轩部长，你这一说，我也很想去看看。”摸出电话打给张大彬，让他开到前面来领路。
　　水门县长远乡地势特殊，大部分土地位于水平线下。南艺河和低洼地之间筑有又宽又高的堤坝。十字形的两条公路贯穿低洼地。早先，这里生活着六七千名群众。九四年洪水爆发后，在叶之然的主导下，依靠国家拨款兴建了农民新村，将长远乡群众集中到农民新村居住，一方面改善了他们的条件，另一方面有效利用了土地资源，使长远乡增加了数千亩耕地。
　　因为枫寒轩想先看高科技农业区的成果，叶之然让司机直接开到低洼地“十”字路口停车，下车后步行到田地中查看。
　　这十字形的南北、东西向公路将低洼地分隔成四个大区域。公路高出田地达数米。
　　叶之然介绍道：“寒轩部长，这块低洼地原来生活着七个自然村近七千村民，九四年洪灾之后，在嘉南市委市政府领导下，水门县政府兴建了农民新村，这块低洼地就成为高科技农业试点区，依靠广大农业科技工作者的辛勤劳动，可以说硕果累累。”
　　枫寒轩点头说道：“我在嘉南工作的时候，来过两次。当时的长远乡确实是全省最著名的高科技农业基地，全国各地来参观的人不计其数。转眼三年过去了，我们下去看一看，这里是否还保持着高科技农业的特色，是比以前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两人在周秘书和张大彬的陪同下，走下高高的公路。在一个蔬菜大棚前，枫寒轩发现两名农民在施肥，将他们叫到跟前，问：“老乡，我们是来参观的，能不能向你们了解点农业生产情况？”
　　其中一个老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叶之然，嘴里说道：“好啊，领导有什么话尽管问。”


第702节 微服私访
　　长远乡高科技农业区曾经名噪一时，全国各地前来参观取经的干部群众络绎不绝，叶之然不得不下令售卖门票以控制参观人数，收到的门票钱用来支持农业区的基础建设，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不过，他们这次开车过来畅行无阻，显然门票政策已经取消一段时间了。
　　两位老农大约是见惯了前来参观考察的领导，看了看枫寒轩和叶之然的气度就知道来的是大人物，态度自然相当和善。
　　枫寒轩问：“老乡，高科技园区这几年情况怎样？怎么不收门票了？”
　　个子稍高的老农说道：“来参观的人越来越少了，这里就不收门票了。”
　　另一个老农补充道：“人都被枫南乡的特色观光农业吸引过去了。”
　　枫寒轩含笑点了点头，说道：“那这里的高科技农业特色还保持着吧？”
　　老龙指了指身后的蔬菜大棚，说道：“大棚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蔬菜、水果卖得很好，前面还有几十个大棚是专门出口到日本的，不过听说赚的钱没以前多了。”
　　枫寒轩颇感兴趣地问：“是什么原因呢？”
　　“总是这些花样，卖不出好价钱了呗。”
　　叶之然笑着问：“老乡，怎么回事？是因为没有种植新产品吗？我记得这个高科技区每年至少推出十几个新品种的。”
　　“唔，有本事的走了好多，听说都是被人花大价钱挖走的。”
　　水门县长远乡的高科技农业区是叶之然在任时花了大成本打造出来的，为了培养科技人才，不惜重金到长江省农业大学聘请数名教授来这里蹲点，传授知识，才培养出自己的科技人才。但在市场经济大环境中，等长远乡搞出了成绩，势必有其他区县花本钱来挖人。这时候就可检验出当地领导的能力了，留不留得住人？能不能继续培养出新的科技人员？决定了高科技农业区的生存和发展。
　　主管领导的决策直接决定了治下区域内的某件事物的成败和命运，这是不容回避的问题。
　　叶之然看了看枫寒轩，又回过头问：“那这些蔬菜、水果种子如果不经过改进，产量和质量都会下降的，怎么解决？”
　　“农科站的技术员还有几个，主要就是搞这些事的。”
　　叶之然点了点头，对枫寒轩说道：“领导，照这样看，这里因为技术力量不够，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每年推出很多新品种。现有的技术人员主要将力量集中在改良和刷选种子上。”
　　为了不暴露枫寒轩的身份，他只称“领导”两字。
　　枫寒轩点点头，说道：“见微知著，你离开水门后，经济虽然仍在发展，但已经逐渐失去了创新能力，形势堪忧啊。”
　　这句话提醒了一直在大量叶之然的矮个老农，只见他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叶县长。”
　　高个老农一愣神，恍然大悟地说道：“啊！真的是叶县长，怪不得有些面熟。哎！才几年不见，我怎么就有些认不出来了？叶县长，您好啊！”
　　叶之然见他们认出了自己，也必要回避，笑道：“没想到两位老乡还记得我，谢谢。”伸出手要和他们握手。
　　两位老农裂开嘴，将手使劲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双手握住叶之然的手，说道：“叶县长，您很久没来看我们了，听说您当市长了？”
　　叶之然的名声在水门县，特别是长远乡，当真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叶之然含笑说道：“我目前在绍安市工作，谢谢大家还记挂着我。这次我陪领导来水门县，主要是看看大家的生活水平和经济发展状况。”
　　“好！好！好！”两位老人连连点头。
　　矮个老农说道：“叶县长，多靠你制定的政策好啊！我家里老大、老二都在矿上做，女儿在县城开店，日子都过得很好，和以前不能比啊！”
　　枫寒轩便问：“老乡，稀土矿对你们的环境有没有造成影响？”
　　“环境？影响？”高个老农说道：“没有吧？南艺河仍旧捉得到鳜鱼，田里也能长庄稼。”
　　叶之然向枫寒轩解释：“赵氏集团投资的稀土矿和提炼工厂在环境保护方面做得不错，具有国际大企业应有的责任意识。”
　　枫寒轩说道：“这应该和你们当初签订协议时坚持环境治理为重有关。”感慨地说道：“矿区的污染问题已经成为长江省亟待解决的大问题，这样，我们等会过去看一看，赵氏企业怎样处理尾矿的，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叶之然点头说道：“好！”
　　矮个老农便说道：“叶县长，既然到了水门，等会到农民新村看看啊。您以前每年过年都到新村来看望大家的，如今一晃几年过去，你都没来过，大伙怪念叨你的。”
　　说完，他很识窍地转脸对枫寒轩说道：“这位领导，您也一起过去吧！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实诚，对叶县长这样的领导感激得很呐。”
　　叶之然笑道：“领导，既然群众这么热情，我们去南艺山和凤南乡调研结束，去新村看一看。”
　　老农裂开嘴笑道：“是啊！一起来吃晚饭吧，我们这都是地里种出来的东西，又新鲜又卫生。”
　　叶之然爽快地说道：“行！不过我们四个人一起过来，到你们任何一家都太拥挤，新村的那个公共食堂还在吗？在的话就在食堂对付几口，你们大家一起过来。”
　　“好嘞！我们每家出两个菜，就可以凑出几桌丰盛的晚饭。叶县长，那我们说定了啊，我先回去和大家说一说。”
　　叶之然忙说：“哎，可别通知乡里的领导，我们这次下来就想到群众中了解情况，县里、乡里的干部一来，我们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两位老农连连点头。
　　长远乡离南艺山很近。
　　从长远乡高科技农业区出来，两人坐车到了南艺山山脚，枫寒轩关照司机开得慢些，沿山脚的公路开了一圈。见附近的田地确实没有严重污染的痕迹，抽看了几处地方，见水沟里的水质都很正常。枫寒轩点头说道：“叶市长，稀土矿区的总体情况不错，他们的尾矿怎么处理的？”
　　叶之然指着南艺山东侧的几个大型建筑，说道：“赵氏企业兴建了尾矿处理厂，尾矿经过多道工序处理，在消除污染之后，赵氏企业重新将尾矿回埋，这样就基本控制了污染问题，不过成本相当大。”
　　“成本再大也要下决心搞啊！我到省委工作后，才知道长江省内的金矿、铜矿、各种稀有金属矿区不少，但造成的污染问题也不少。有些地方的污染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影响到附近居民的生存环境。这次回去后，我要让这些市县的负责人到水门县来取取经，切实解决好环境污染问题。我们切不可把地下值钱的东西挖出来都卖了，又把严重的污染留给下一代，这不是在发展经济，而是在败家。”
　　这话引起叶之然的共鸣，他敬佩地说道：“寒轩书记的指示非常正确。我一直认为，土地和矿产资源的开发一定要有总量控制。盲目开采，不重视污染问题将给当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带来重大隐患。如果为了追求短期效益、追求GDP增长而忽略了长期因素，本身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做法，对这些地区领导干部的考核，应该将经济增长和污染控制结合起来。”
　　车子开到南艺山北麓的“人”字型山沟时，叶之然陪同枫寒轩检查了这座洪水暴发之后修建的水库。
　　当年，水门特大洪水就是从这里咆哮着冲向长远乡的，要不是叶之然处置及时，将酿成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
　　叶之然意外地发现，水库的堤坝上有十几个人在钓鱼。
　　见到叶之然、枫寒轩等人走上堤坝，水库管理人员立即上来问：“老板，你们是来钓鱼的吗？我们这钓鱼便宜，钓完称分量，每斤鱼六元钱。”
　　叶之然问：“这里的鱼好钓吗？都有些什么鱼？”
　　“好钓，青鱼、鲫鱼、鳊鱼、花鲢都有，这些鱼都是我们下成本养殖的，所以，六元钱不贵。”
　　叶之然对枫寒轩笑道：“市场经济无处不在，水库管理人员为了抓经济效益，在这里养鱼，然后将之当作一种休闲娱乐的活动场所提供给钓鱼爱好者，也算是很有经济头脑的一种表现。”
　　枫寒轩看了看水库西边的泄洪口，点点头说道：“商品经济几乎改变了所有人的思维方式，这是社会进步的一种表现。但是，如果每个行业都这样唯利是图，就会形成大问题。这些年来，群众对医疗改革、教育改革的不满意度越来越高，问题就出在这一点上。”
　　叶之然深深点头。
　　水库管理人员一时吃不透来人的路数，要说是县里的领导吧，他没见过，要说是上级领导，怎么县里、乡里的领导都不作陪？
　　叶之然见他欲言又止，说道：“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我们不钓鱼，就检查一下水库的安全状况。”
　　管理员更加吃不透路子了，回到办公室就打电话。


第703节 巧遇
　　这种调研看起来东一榔头西一锤子，无迹可寻，却更符合枫寒轩的心意。伴随着地位的不断提高，他发现自己有越来越脱离现实的倾向，出门则前呼后拥，每到一个地方调研，当地大大小小干部无不簇拥在他身边，让他与百姓之间隔了一层膜，怎么也戳不破。
　　而像现在这样，轻车简从，和叶之然两人深入到水门县的各个角落，可以摸到第一手资料，才让他心里感觉踏实。
　　枫寒轩看着水库管理人员匆匆往办公室方向走去，知道他要向上头汇报情况，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叶市长，我们走吧，再不走，被人发现了就难以脱身了。”
　　水库管理人员也是吃公家饭的，吃公家饭的人对领导特别敏感。他大约是判断出叶之然和枫寒轩是“微服私访”的上级官员，所以急于向顶头上司汇报情况。
　　有点立功心切。
　　叶之然笑道：“我前几天见我老婆在看电视连续剧‘康熙微服私访记’，康熙皇帝穿着乔装打扮，站在街头津津有味地吃臭豆腐，看见官员的轿子经过，就东躲西藏。看到寒轩部长现在的样子，让我感觉到异曲同工之妙。”
　　“哈哈！他是封建帝王，和我们完全不同。走吧，我们去你的特色观光农业看一看，做一次游客。”
　　车子开到柯山脚下时，叶之然远远地看到近十家温泉中心一字排开，建筑风格各异，但几乎每家门口都有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在招揽生意。
　　枫寒轩说道：“牟家的女孩做生意厉害，她那家温泉中心看场面看气派就明显比竞争对手高出一筹。”
　　牟思真的温泉中心不仅最早建成，而且投资大，档次高，去过她的温泉中心消费过的客人再到别的会馆一体验，立即分出高低来。服务水准高出一截不去说了，牟思真温泉会馆里的每件摆设，每个设计都恰到好处，让客人有舒心的感觉。这份功力可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
　　叶之然笑问：“寒轩部长，我们今晚就在温泉中心住一晚吧，浮生偷得半日闲，放松一下。”
　　“不行，我和杨立佳有个约定，只要在省内，无论多晚都得回家，除非和她在一起。”
　　听到枫寒轩如此自律，叶之然肃然起敬，说道：“寒轩书记是我们每个人的楷模。”
　　枫寒轩说道：“我们许多领导干部，要么栽倒在经济问题上，要么栽倒在女色上，要引起高度重视。”
　　这话说得叶之然背上凉飕飕的。他还算是个相当自律的人，但也有马艳丽这个定时炸弹存在，和黄瑜雯也有些纠缠不清……
　　枫寒轩又道：“小叶，你年轻，前程似锦，人又长得风度翩翩，极容易得到女性的好感，因此，头脑中更要紧绷一根弦。常言说，上船容易下船难，切记切记。”
　　幸亏是并排坐在后座，要是面对面坐着，叶之然真担心被寒轩部长看出什么名堂。
　　“谢谢寒轩部长提醒，我会牢记在心的。”
　　枫寒轩说道：“国门打开之后，各种诱惑接踵而来，再加上美国式西方文化的侵略，年轻一代的世界观、是非观、价值观都发生了巨大改变，思想教育工作摆在我们每个领导干部面前，任重道远。”
　　这些年，随着性思想的解放，人的观念已经悄然发生改变。搁在六七十年代，男女之间有一点点事就成为千夫所指，这些年来，男女之防已经松懈了许多。马路上、公园里，热恋中的男女搂搂抱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诧异。
　　在官场，虽然男女问题虽然仍是大忌，但高官因为男女问题下台的几乎没有，一般都是因为其他问题爆发而查出男女问题。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叶之然点头道：“加强对干部队伍的教育更加重要，我们党一直倡导的为人民服务思想，在某些领导身上已经完全变质，成为‘被人民服务’者，群众对此很有看法。”
　　到了枫南乡观光旅游农业入口处，张大彬买了四张门票，叶之然一看，门票价格每张30元，笑着对枫寒轩说：“寒轩部长，按照每张30元观光门票计算，枫南乡仅这笔收入就会超过千万元，农业旅游还是很有优势的。”
　　枫寒轩微微点头，说道：“里面是不是还有收费项目？”
　　叶之然是特色观光农业的策划者，自然明白其中的奥妙，说道：“园区内应该有各种水果采摘项目，供游客体验生活，按照采摘的水果分量计算价格，一般比市场价高出一倍左右，但城市里的居民为了享受这种乐趣，水果采摘很受欢迎。”
　　观光旅游农业分成许多区域，有绿化盆景区域，中草药区域，蔬菜区域，水果区域；还有各种各样具有农村特色的表演，如小猪赛跑，山羊钻火圈，斗鸡斗狗等等。园区内还设置了很多反映农村生活气息的休憩场所，这对枫寒轩这种久在大城市生活的人很有吸引力。
　　枫寒轩赞赏地看了叶之然一眼，说道：“这个观光旅游农业搞得还是很成功的，既不耽误农作物生长，又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旅游景点，这个旅游点和温泉中心联在一起，可以给水门县带来很高的旅游收入。彻底改变了水门县贫穷落后的面貌。”
　　正说着话，迎面走来一群人，叶之然一看，却是水门县委书记毛海生陪同嘉南市市长唐国强边走边说着走来。这时候，躲已经躲不掉了。
　　毛海生“啊呀”一声，说道：“枫部长和叶市长怎么在这里？”
　　唐国强抬头一看，立即满面笑容地走过来，远远地招呼道：“寒轩部长，什么风把您刮来了？这么巧？”
　　随后不满地瞪叶之然一眼，说道：“小叶，寒轩部长来嘉南市调研工作，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们？”
　　枫寒轩解围道：“这不能怪叶市长，是我命令他不告诉任何人的，我们就是来看看、走走，不想惊动地方领导，没想到还是在这里碰到你们了。”


第704节 农家乐
　　唐国强热情地说道：“寒轩部长，您‘微服私访’途中也和我们相遇，这就是缘分呐。”
　　枫寒轩和唐国强、毛海生握了握手，问：“国强市长，你怎么和毛书记出现在这里？”
　　唐国强解释道：“嘉南市委刚接到通知，下周有中央领导要来考察水门县观光旅游农业园，青莲书记委托我先到实地来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疏忽遗漏的问题。”
　　枫寒轩和顾松林、李逸风等领导脾气不同，他的脸上经常洋溢着和煦的春风，板起脸训人的时间极少，但在他工作过的地方，底下的干部对他好评如潮，说到寒轩市长、寒轩书记、寒轩部长，个个竖起大拇指。
　　寒轩部长微笑着对毛海生说道：“毛书记，叶市长刚才还在表扬你，观光旅游特色农业基本上实现了最初的规划和思想。”
　　原本郁郁不得志的毛海生在叶之然到水门县任职后，改变了他的命运。这几年，他从县委副书记不断升迁，县长、县委书记一步步迈得非常踏实，饮水思源，都是叶之然之功，当下恭恭敬敬地说道：“寒轩部长，水门县能有今天，完全是叶市长的功劳，我不过是按照叶市长制定的发展规划加以实现而已。”
　　枫寒轩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和叶市长刚才在长远乡高科技农业园考察，发现那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开始走下坡路了。”
　　语气虽然不严厉，但毛海生听完汗就出来，立即诚惶诚恐地检讨：“这要怪我对长远乡高科技农业园重视程度不够，没能保持叶市长亲手打造出来的高科技农业园区的巨大优势。”
　　叶之然便说道：“海生书记，高科技农业园的核心是农业技术，如果丢了技术就丢了竞争优势和发展潜力。水门县要在技术人员培训和人才引进方面舍得下成本，同时要有好的用人政策，让他们安心在水门县发展，这样才能始终走在前列。”
　　毛海生立即说道：“明白了，我明天立即召集有关人员开会，将叶市长的指示精神传达下去。”
　　叶之然忙摇手，说道：“海生书记这话说错了，我现在是绍安市常务副市长，不过是给你提个建议，不是越位来指挥。国强市长听了这话，可要埋怨我了。”
　　毛海生怎么会不清楚叶之然和唐国强的关系？换了别人国强市长还可能生气，奉承叶之然的话不管多少肉麻，国强市长都会像吃补药一样乐意的。
　　他正色道：“叶市长，您虽然离开了水门县，但留下了建设、发展水门县的思路，留下了一支优秀的干部队伍，这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对您的尊重，其实是对您思想的尊重，因为这已经经过实践证明，是最适合水门县发展的正确方法。”
　　毛海生和傅斌一对比，差别立即显现出来了。枫寒轩点了点头，说道：“你能坚持贯彻叶市长的正确思路也属不易。”
　　这句话从省委组织部长口中说出来无疑是极大的赞誉，毛海生顿时意气飞扬。
　　唐国强说道：“寒轩书记，我们陪您再走一走吧？这个观光旅游农业园占地面积极大，里面有数千亩梨树、苹果树、桃树等等，瓜果园也很有特点。”
　　枫寒轩本来只和叶之然、周秘书、张大彬四人结队调研，现在和唐国强、毛海生汇合后，别说他们身后还有一大批干部，就是随行的记者也有许多，完全不符合他的本意，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看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唐国强立即建议：“寒轩部长，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到柯山温泉度假中心去休息一下，顺便吃顿饭再走。”
　　枫寒轩笑道：“长远乡的群众非常热情，已经邀请我和叶市长去吃农家菜。”
　　唐国强道：“唔？还有这事？那我也要去叨唠一顿。”
　　叶之然为难地看了看唐国强身后大批干部，说道：“唐市长，我们这么多人过去，那要吃穷了长远乡的群众了，再说他们也没什么准备。”
　　唐国强迅速有了决断，说道：“这样，就我和毛书记两人跟你们过去，其他同志都去温泉度假中心吃饭。”
　　此言一出，唐国强身后的干部一个个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度假村的小龙酒店虽然菜肴丰盛，味道上佳，但按照现在的生活水准，还有谁去在意菜肴？在省委组织部长、市长面前多多露脸才是最大的政治机遇。
　　走出观光旅游农业园时，唐国强掏出手机向市委书记叶青莲作了汇报。叶青莲听说枫寒轩也在水门，立即说道：“那好，我马上赶过来。”
　　在领导干部的眼睛中，上级领导就是最大的政治，一个不讲政治的干部就不是合格的干部。何况来的是省委组织部长？再大的事也得放下就走。
　　唐国强向枫寒轩汇报：“寒轩部长，青莲书记听说您在这里，已经动身过来了。”
　　地级市的市委书记才是真正的地方一把手，权柄极大，枫寒轩点头说道：“我和青莲书记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她能过来最好。”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长远乡农民新村。新村大门口一直有人守着，一看见两辆小车，就兴奋地说道：“快看快看，来了两辆好车，肯定是叶县长来了。”
　　等叶之然从车子上下来，眼尖的群众隔着很远的距离就挥舞着手高喊：“叶县长来了，叶县长来了。”
　　“叶县长好啊！”
　　“叶县长，想死我们了。”
　　大门口守候的群众蜂拥而出。随后，听到风声的群众纷纷出门，涌了过来。
　　“叶县长！”
　　“叶县长来看我们了！”
　　叶之然心中有些感动，迎上前去，握住走在第一个村民的手，说道：“李老伯，您走慢些。”
　　姓李的老人更加激动：“叶县长，您还记得我啊？”
　　“记得，您还到医院来看过我。”
　　老人抹了抹眼泪，说道：“叶县长，太感动了，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叶县长，叶县长……”后面的人一个个伸长了手来和叶之然握手。
　　叶之然两只手齐上，每只手都同时被四五只手握住，嘴里说道：“乡亲们，不要着急，我今天吃了晚饭才走呐，来，先给大家介绍一下。”
　　转过身，指了指身后含笑不语的枫寒轩说道：“同志们，这是省委组织部枫部长，枫部长是以前的嘉南市委书记，大家应该都认识吧？今天，我就是陪枫部长来长远乡调研的，大家欢迎。”
　　叶之然带头鼓掌，掌声自然无比响亮。
　　随后，叶之然又将唐国强、毛海生介绍给大家。
　　早有人等不及了，鼓掌结束，忙说道：“叶市长，先到我家坐一坐吧？我家大龙去年结婚了，媳妇是丰城县人，长得好看。”
　　“恭喜恭喜啊！李大妈，这下你就放心了。”
　　一声“李大妈”暖到心窝头，李大妈回头对大伙说道：“我们先请叶县长去家里看看，坐坐，叶县长很久没来了，要好好招待招待啊！”
　　“是啊，叶县长，我家小红现在当老板了……”
　　“叶县长，你怎么调到绍安去了啊？太远了，我们想来看你也不方便。”
　　纷纷簇拥在叶之然身边，浑然忘了身后还有几个大官呢。
　　叶之然回身看看枫寒轩，说道：“寒轩部长，长远乡的群众太热情，我们先去看看大家的生活质量吧？”
　　枫寒轩见叶之然离开水门县三年，这里的百姓依然待他这么热情，完全当做了远行而归的儿子一样看待，心里微微有些感动，说道：“好。”
　　又转脸对唐国强说道：“国强市长，百姓对我们的要求真的不高，给他们做了一点好事就一直放在心里。这几年国家经济水平发展得这么快，说到底，都是十几亿百姓用勤劳的双手和汗水换来的，我们应该切实解决存在着的财富分配不公问题。”
　　这边，长远乡的群众围在叶之然身边，像捡到了宝贝一样。
　　走进新村，更多的群众在自己门口不断叫着：“叶县长，先到我家来看看。”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走到叶之然身边，伸手去拉他的衣服，说道：“叶县长，我家二狗新开了家饭店，你一定要到我家坐一坐，给二狗带来点财气。”
　　枫寒轩“呵呵”笑道：“叶市长，没想到你还成了财神菩萨了。”
　　“哎，这位领导，叶县长就是我们的大财神啊，要没有叶县长，哪有我们今天的富裕生活？”
　　“是啊，叶县长不仅是财神，还是我们的福神，要没有他，94年一场大水早把我们都淹死了。”
　　这样子连续走了五六家人家，上午在田地里遇到的矮个老农说道：“叶县长走了这么多人家，肚子该饿了，我们去食堂聚餐吧，就照我们先前说好的啊，每家派一名代表参加，带两盘菜过来。”
　　尽管每家只派一个代表，同时，二村、三村、四村的群众都不知道叶之然要来，食堂里还是聚了一两百人，开了二十多桌。


第705节 主人酒尽君未醉
　　叶青莲赶到农民新村食堂的时候，除了枫寒轩，唐国强、叶之然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恭候她入席。
　　端庄秀丽的叶青莲属于团系干部，调到嘉南市后，从副市长做起，不到八年时间，就走上了嘉南市委书记的高位，除了个人能力外，家族因素和团系势力支持是重要原因。
　　她过来先和枫寒轩握手，笑道：“寒轩部长，嘉南市是您的根据地，您想微服私访都不行，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叶之然见她说话时亲昵中带着玩笑，凸显主政一方市委书记的自信，便知道叶青莲在嘉南市已经掌控大局。
　　枫寒轩却摇摇手，说道：“青莲书记，我们这些人都应该感到惭愧，脱离群众太远了。在群众心目中，远远比不上小叶市长。”
　　叶青莲笑盈盈地看叶之然一眼，叶之然忙说：“寒轩书记，我是基层干部，和群众接触的机会多，您是高级干部，面对的是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层次不一样的。”
　　枫寒轩摇头说道：“高级干部在媒体露脸的机会远远比基层干部多，群众视而不见只能说明心目中没这个人。”
　　官位和官员是两个概念，有的官员在位置上的时候出则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般，等离开了官位，就没人认识你，或者装作不认识，这只能说明，他在别人的眼睛里只是一个符号，别人看重的是你的位置也不是你这个人。
　　但是，枫寒轩显然不是这样的领导，以他的能力和个人魅力，即使离开了工作岗位，依然拥有充分的影响力。
　　叶之然说道：“寒轩部长说得我如坐针毡，这里您和青莲书记、唐市长都是我的领路人且导师，我的每一个成绩都是在你们亲切教导下取得的……”
　　话未说完，长远乡的群众已经端着酒杯过来敬酒了。
　　“各位领导，叶县长，我们来给你们敬酒。”
　　在长远乡农民新村食堂，数十个群众端着酒杯围在叶之然这一桌的周围。桌子上是大盘的菜，像卷心菜回锅肉、冬瓜烧毛豆、梅菜烧鸡都直接装在小面盆里，酒也是农民自酿的米酒，装在小缸里，颜色白白的，带着甜味。
　　食堂的环境很普通，餐桌是农村最常见的“八仙桌”，可以坐八个人，凳子是塑料的圆凳，水门汀的磨光地板，打扫得干干净净。
　　对枫寒轩、叶青莲、唐国强等人来说，那还是知青年代才有的场景，如今又出现在眼前，心里面既感到亲切又感慨万千。
　　枫寒轩便端起酒杯在空中转了一圈，大声说道：“谢谢乡亲们的热情招待，我们愧不敢当啊！我先干一杯，向大家表示敬意。”
　　仰起脖子一口喝下。
　　“好！”叶青莲轻轻鼓掌。
　　周围的群众这时候已经知道枫寒轩是省委干部，以前的嘉南市委书记，见他这么爽快，不由地感觉他亲近了许多，都陪着他把酒喝干。
　　这种酒入口很淡，酒精含量不高，对久经考验的官员来说小菜一碟。等枫寒轩干了这杯，叶之然给他的酒杯重新斟满。
　　第一批敬酒的百姓下去，马上换了一批上来，也不会劝酒，到了叶之然等人面前就先把自己杯子中的酒喝干，然后对着他们照一照空杯子。叶之然等人便回敬一杯。
　　喝到一半，长远乡党委书记、乡长闻讯赶来。毛海生心里有些不满——领导到了长远乡地盘上调研，这么多群众自发地请他们吃饭，结果他们现在才知道，搞得他这个县委书记也没面子。
　　不过，他见枫寒轩、叶之然等人都喜笑颜开地和群众打成一片，不便给他们看脸色，拉他们到旁边，说道：“你们去看看饭菜够不够，如果不够，再准备一些，费用县政府出。”
　　枫寒轩、叶青莲等人吃得这么香，有些出乎毛海生所料。两人领命而去。
　　这边，叶之然和上来敬酒的群众逐一碰杯。
　　“喝！”
　　“喝！”
　　“叶县长，你吃菜！你吃菜！”
　　等他干了杯中酒，便有人相劝。
　　这些菜是真正的农家菜，不像酒店的厨师那样，每道菜里都加了很多调味品，一般只加一些盐，所以保持着菜的原味。蔬菜是农民从自家田里收起来的，鸡鸭鱼也是散养或野生的原生态动物，对枫寒轩等人来说，味蕾接触到这些纯正的天然食品格外不同，再加上怀旧的情结，仿佛回到了年代时期那样，大口吃菜，大碗喝酒，格外畅快。
　　等群众敬完酒，枫寒轩等人分开，到不同的餐桌给群众敬酒，气氛更加热烈。
　　席间，枫寒轩便问及当地群众的生活。此时的长远乡百姓，依靠高科技农业以及稀土矿务工，生活质量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刚刚脱离了贫困的百姓要求不高，对如今这样的生活已经显得相当满足。所以，他们对待枫寒轩等人的态度也有着发自内心的友善，一张张脸庞上的笑容非常真诚，回答枫寒轩的提问也非常翔实，让枫寒轩感到不虚此行。
　　食堂内。
　　“喝！”
　　“喝！”喝酒声此起彼伏，每个人喜气洋洋的，如盛大的节日。
　　……这样喝酒不觉得时间飞逝，叶之然看了看表，已经八点钟了，不禁想起一句诗，“主人酒尽君未醉，薄暮途遥归不归？”
　　他征询似地问：“寒轩书记，等会您还回省城吗？”
　　枫寒轩点点头，说道：“我连夜回去，你难得回水门，想必和水门的老部下见面叙旧，就在这里坐一晚再走。”
　　叶之然便站起身拍了拍掌。
　　很快，食堂内寂静无声。
　　“乡亲们，谢谢大家的款待，省委领导、市委市政府领导都非常高兴。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天的酒就喝到这里吧，领导们还要赶回省城和嘉南，改日我过来回请大家。”
　　“哗——”掌声响起。
　　叶之然他们走的时候，二百多群众一齐送出小区门口。这时不像来的时候群众只盯住叶之然一个人，而是每个领导身边都有十几二十人陪伴着。让枫寒轩、叶青莲等人都非常满意。


第706节 钟晓丽发现了蹊跷
　　次日，叶之然和水门县的老部下见面，又和他们喝了一顿酒，喝到酒意微酣，才坐张大彬的车去省城。
　　张念恒结婚之后，念悦因为难得回一次家，就在苏省陪伴父母，所以，叶之然这段时间无牵无挂。
　　金秋十月，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
　　从小龙酒家出来时，叶之然在度假村的桂树上折了一截开满桂花的树枝，放在车厢里，满车厢都是桂花芳香的气味。
　　他这样坐在车里，开始想一别多时的马艳丽和儿子的模样，当然，想儿子会多一些。
　　——她们母子今天从HK回长江省，准备回常嘉住一段时间。
　　马艳丽自从生了儿子以后，经常在长江省和HK两头跑。这些年，她的服装厂越做越大，服装远销欧美。企业有了实力，马艳丽开始做财务投资，在一级市场参股了很多企业，包括两家商业银行。如今，她不仅是服装厂的董事长，还是一家民营银行的董事局副主席。
　　叶之然一路想着心事，到了机场。
　　在长江省机场的国际到达出口，愈加成熟自信的马艳丽在挽着四岁大的儿子笑吟吟地出现在叶之然的视线中。就像一块磁铁，儿子马嘉立即紧紧吸引住了叶之然的眼球，走路的姿态，东张西望的神情，都引起叶之然浓厚的兴趣。
　　“阿然，你发呆啊？”
　　一直等马艳丽出现在他身前，打趣他一句，叶之然才醒悟过来：“啊？啊！把东西交给大彬，我来抱马嘉。”
　　张大彬是唯一知道叶之然和马艳丽关系的第三人。
　　“表姐，我来吧。”张大彬从马艳丽手中接过行李。
　　满心期待的叶之然蹲下身子去抱儿子，不料马嘉一只手紧紧拉住母亲的手，一只手抓住她的腿，缩在马艳丽的身边不让抱。马艳丽便蹲下身体，柔声说道：“嘉嘉乖，这是……叔叔，叔叔和妈妈一样，最疼嘉嘉了，嘉嘉让叔叔抱一会，好不好？”
　　马嘉在母亲蹲下来的时候，已经用双手抱住她的身子，听了马艳丽的话，回过头看一看叶之然，随后，坚决地摇头。
　　马艳丽歉意地对叶之然笑笑，轻声说：“别急，我们先上车，等一会他和你熟了，就肯让你抱了。”
　　上车后，叶之然、马艳丽和儿子马嘉坐在后排。马艳丽抱着儿子不断将他往叶之然那边凑，马嘉搂着母亲的脖子，仍不愿和叶之然亲近。叶之然为了抱马嘉，只得连马艳丽在内，一起搂在怀里，问：“嘉嘉，你怎么这么调皮啊？妈妈的话都不听。”
　　马嘉见母亲一脸幸福地靠在叶之然身上，倒有些不怎么排斥叶之然了，拿着马艳丽先前递给他的“哆啦A梦”玩。
　　叶之然没话找话：“嘉嘉，哆啦A梦会说什么话啊？”
　　马嘉奶声奶气地说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呃？
　　叶之然听到儿子有趣而又清脆的声音，心中一喜，放开马艳丽，将他一把抱进怀里。这次，马嘉不怎么反对，坐在叶之然腿上，脸孔对着马艳丽，专心致志地玩手里的玩具。
　　叶之然满足地看了一会儿子，转脸问：“你怎样？”
　　“很好，最近服装厂仍在扩张，我投资的几家企业回报率也很高。”
　　叶之然拍了拍她的腿，说道：“辛苦你了。”
　　“虽然辛苦，但是觉得值。”马艳丽歪着头，靠在叶之然肩膀上。
　　这个知进退有分寸的女子，这几年虽然经常和叶之然通电话，但单独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且对这样的结局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怨恨叶之然。儿子和事业成了她最重要的东西，她感觉这样的生活很充实。
　　“你呢？怎么样？在官场生存，要伤很多脑细胞吧？”
　　“还好啦，你知道我本事的。”
　　马艳丽说道：“阿然，别太拼，也别太认真。我倒是希望你安安稳稳地退下来过日子。”
　　叶之然笑道：“你好好做好自己的事，不用为我操心。我如果混不下去了，就要找你混日子，白住白吃。”
　　“你这一说，我倒是有点希望你混不下去呢。”
　　“呵呵，目前还不至于那么惨。”叶之然随意说着家常话，这样说道：“你呢，就像是我最后的一个港湾，因为有了这个退路，我才会一往无前。”
　　马艳丽就吃他那一套，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甜蜜地笑了笑，说道：“绍安软件产业园怎么样？有前景吗？我现在闲钱多，要不要让我也来投资？”
　　叶之然忙摇头，说道：“这不好，你不要到我的地盘上做生意，免得将来成为别人的把柄。”
　　马艳丽对他一向言听计从，既然叶之然这么说了，钱景再好，她也不会来投资了，想了想，又问：“瑜雯呢？最近怎样？”
　　“她呀？老样子。”
　　“不如让她和我一样，生个孩子常住HK吧，我和她作伴。”
　　马艳丽心里特别偏袒黄瑜雯，知道她和张念悦讲和之后，还数落过黄瑜雯。
　　叶之然摇摇头，说道：“先不说瑜雯，我想带嘉嘉到公园玩一会，好吗？”
　　马艳丽明白叶之然这时候父爱泛滥，又因为儿子和他不亲近，急于弥补损失，顺便拉近关系，笑道：“随你。”
　　叶之然便说道：“大彬，去儿童乐园。”
　　车到儿童乐园门口，张大彬停好车，三人一起带着马嘉进公园。
　　买完票，叶之然牵着马嘉的手逐个去玩。
　　有轨电动车，滑滑梯，空中小火车，然后到蹦床上玩跳跃。马艳丽含笑看他们父子玩，比自己玩更高兴。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叶之然和马嘉就成了好朋友。
　　玩完最后一个节目——碰碰车，马嘉意犹未尽，不肯下来。叶之然只得再买一次票。碰碰车因为比较危险，马艳丽便也坐到车上，将马嘉搂在怀里保护。马嘉兴奋地指挥叶之然去撞车，看到对方被撞出老远，笑得欢畅无比。
　　这种欢快也影响了马艳丽，看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陪在她的身边，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叫声，幸福感和满足感塞满了她的心头。
　　欢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
　　这一次玩完，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叶之然抱着马嘉，马艳丽和张大彬跟在身边，有说有笑地往公园外走。
　　马嘉发育良好，长得结实，这时候体重在三十七八斤左右，叶之然虽然力气不小，但从未抱过孩子，感觉有些吃力，又舍不得放下来让他自己走。马艳丽就笑道：“你让他自己走吧，他很有独立精神的。”
　　马嘉听到母亲的话，随声附和：“嗯，嘉嘉自己走。”
　　叶之然便把他放在地上，用手牵着他，抬起头时不觉得一愣。迎面走来了一个他最不想碰到的人——钟晓丽。
　　原来，胡亚平调到档案局后，一下子空闲了下来，虽然仍然保持着副处级待遇，但那个清水衙门让钟晓丽颇有怨念。这天，她带着孩子到省城游玩，也在儿童乐园。快出门时，突然看到叶之然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去门口。再看看旁边的那人，却是马艳丽。
　　钟晓丽这女人记仇。
　　她自己写了无数信件去告叶之然的状不说，将胡亚平丢官的事都怪到叶之然头上。她当初向省纪委、市纪委举报的一条内容就是叶之然和马艳丽存在男女私情。这时见马艳丽状态亲密地走在叶之然身边，叶之然手里牵着一个孩子，说不出的怜爱，再看看孩子的长相——这里面有戏！
　　“哟——”钟晓丽怪叫一声：“原来是叶市长和马总啊！带孩子来玩？”
　　马艳丽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但她久混商场，随机应变的能力超强，镇定地说道：“钟晓丽啊？我刚从HK回来，遇到叶市长和我表妹夫，来公园玩一会再走。你呢？”
　　钟晓丽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也带孩子来玩，不过他爸爸工作忙，没时间陪他。哪像你们？一家人可以快快乐乐地一起潇洒。”
　　马艳丽笑道：“你这话不通啊，什么叫一家人？谁跟谁是一家人？”
　　钟晓丽皮里阳秋地笑笑，说道：“马总，你看看孩子啊？和叶市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毛、鼻子、嘴唇，啧啧，几乎一模一样。”
　　叶之然诧异地问：“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钟晓丽心道：“你装吧！装吧！我明天就向省纪委反映情况。”嘴里说道：“难道我眼花了？不过也是啊，小孩子嘛，看谁都像的。”
　　离开钟晓丽后，马艳丽不免带上了一点心事，坐到车上后便问：“阿然，要不要紧？”
　　叶之然说道：“不用担心，省纪委总不能逼着我们两人去做DNA检测，没啥事的。你有合法的身份掩饰。”
　　“可是，如果她去告发，多少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马嘉玩了二个多小时，这会累了，上车后就上眼皮下眼皮打架。
　　叶之然想了想，说道：“没问题。第一，你有自己的家庭，又常住HK；第二，省纪委不会听她的一面之辞就展开行动。最多就是悄悄地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第707节 隐患
　　这天，叶之然回到绍安市，刚上班就接到马天成的电话：“小叶，通报个情况，我的调令下来了，去广北市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
　　厅级干部处于金字塔的中部，越往上走，位置越少，难度越大。而在副厅级干部中，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都是关键位置，一般的正厅级干部都从这两个位置中产生。马天成走到了常务副市长的岗位，在此后的竞争中就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叶之然由衷地替他高兴，忙说道：“恭喜恭喜！马市长，广北市是我的出生地，你成为广北市副市长，就是我的父母官了。我应该过来庆贺一下。”
　　电话那头马天成的声音格外洪亮，说道：“我后天赴任，不过到了那边头几天估计很忙，这样吧，下周六我请你吃饭。”
　　“那说好了，我带静语书记、郭秘书长和章立人、沈荣一起过来，他们都是你的老部下，一起给您祝贺。”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何况叶之然提及的几个人都很有潜力，马天成愉快地说道：“那好，我扫榻相候。”
　　挂断电话，宋城进来汇报：“叶市长，绍平县牛县长到了。”
　　牛宗河是松林书记的人，上次被松林书记提名为市财政局局长人选，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被叶市长在常委会上翻盘，让他痛失升迁良机。
　　不过，他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得知市委常委会上投票表决的详细经过之后，牛宗河立即明白，如果叶市长那里搞不定，别说市财政局长，就是以后的别的职位都难以通过。
　　他只得把心里的怨念放在一旁，转而向叶市长靠拢。这段时间，他多次打电话给叶之然的秘书宋城，让他安排个时间，他要向叶市长汇报软件产业园的工作。宋城请示叶之然之后，安排在今天。
　　“请他进来。”叶之然说道。
　　“牛县长，请进。”宋城将牛宗河请进办公室，见叶之然端坐于办公桌前不动，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牛县长入座。不一会，手脚麻利地泡上茶。
　　叶之然将手中的文件看完，写上批示意见，抬头说道：“牛县长，软件产业园四号地块的动迁工作搞得怎样了？”
　　牛宗河立即坐直身体，说道：“叶市长，我就是来汇报这个情况的。”
　　“说吧。”
　　牛宗河谨慎地看了看叶之然的脸色，说道：“四号地块的情况比较复杂，由于临近市区，这两个村庄的居民特别多，农民违章搭建的房子也非常多，他们依靠出租这些房子，坐地收钱，房东做得很滋润，不愿意搬迁。”
　　“具体哪两个村？”
　　“是新农乡的马桥村和北桥村。”
　　新农乡马桥村就是上次两个刺客落脚的地方，叶之然曾听章立人说起过。
　　“牛县长，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得影响软件产业园的建设进度。绍平县必须确保工程进度，这一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第二，在工作方法上，你们务必要做得扎实、细致，绝不能搞出群体事件。这两个村情况特殊，可以适当提高动迁标准。”
　　牛宗河拿出笔记本，将叶之然的话记在笔记上，说道：“叶市长，我回去后将您的指示精神传达给动迁领导小组。不过，有一个具体情况，县委县政府已经发现一种不好的苗头。这两个村的百姓在挑动外来人口，联手对抗动迁。”
　　叶之然眉毛一动，说道：“是不是有人在组织？有人在利用动迁工作给政府制造难题？牛县长，你回去后立即向张苗书记汇报，详细了解情况，制定应对措施。动迁工作按时完成和不出现群体事件是两个硬指标，这两个指标也是检验绍平县领导班子的执政能力的最好依据，如果没有做好这方面工作，市委市政府将严厉追责。”
　　上次常委会之后，绍安市上下干部都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常务副市长叶之然在市委的话语权很大，要想在绍安市出人头地，靠向叶市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对牛宗河来说，身上已经有松林书记的标志，完全靠向叶市长显然不行。因为这样就会把松林书记彻底得罪，而且给人以墙头草的印象，那是自毁前程的做法。但是，搞好和叶市长的关系，至少不让他产生恶感也是至关重要的。
　　牛宗河于是表态道：“请叶市长放心，我一定尽力尽为，努力贯彻您的这两条指示精神。”
　　“绍平县的动迁工作目前由谁具体负责？”牛宗河是县长，这种动迁工作应该还有一个分管副县长做具体工作。
　　“是怀县长。”
　　“唔？”叶之然抬头看了看他，说道：“怀辛岩县长？”
　　“对！”
　　叶之然想了想，说道：“你回去后让他到我这里来一次。”
　　叶之然对怀辛岩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相当熟悉。这个前市委副书记周山的专职秘书，曾经有绍安第一秘的称号，活动能力极强，在绍安本土干部中具有很高的人望。不过，现在他的地位有变，作为绍平县副县长，在自己的领导范围内。
　　怀辛岩来得很快，得到县长牛宗河的指示后，立即赶到了市政府。
　　叶之然看了看表，从牛宗河离开办公室到现在不过二十六分钟。
　　“叶市长，我来报到了。”怀辛岩成为副县长后，为人做事改变很大，将盛气凌人的一面深深藏了起来，为人一团和气。
　　叶之然抬眼看了看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怀辛岩毕恭毕敬地站立着，脸带三分笑，看不出任何局促和不安。
　　叶之然点了点头，说道：“坐吧。”
　　怀辛岩走到叶之然办公桌前，在对面的椅子上安稳地入座，说道：“叶市长，请您指示。”
　　叶之然问：“怀县长，周厅长到建设交通厅之后，一切都还顺利吧？”
　　在叶之然面前，怀辛岩怀有强烈的警惕，说每句话前都要想一想。
　　“周书记调到省建设交通厅后，分管交通这一块工作，据周书记讲，他正在熟悉这一块工作。”


第708节 突生波澜
　　这就是怀辛岩的高明之处。
　　他当然知道叶之然和周山之间看似和平其实对立的情况，如果在叶之然面前故意撇清他和周山的关系，显得虚伪、做作，不免落了下乘。所以，他回答叶之然的问话中规中矩，力求符合事实。
　　叶之然笑道：“周厅长负责交通这一块的工作，握有全省交通建设的实权，还希望他胳膊肘往里拐，向绍安是多多倾斜。”
　　怀辛岩通过这段时间观察，已经完全知道叶市长的厉害之处，听了这句赞誉周山的话，哪敢有丝毫得意？更加恭敬地说道：“叶市长，我一定将您的指示原封不动地传达给周书记。”
　　一口一声周书记，表示他不敢忘本。在别人面前这样说也就罢了，在叶之然面前说这话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智慧。
　　叶之然点了点头，开始说正事。
　　“软件产业园4号地块的动迁工作是你负责的吧？”
　　怀辛岩识窍地说道：“报告叶市长，这个地块的动迁是我负责的。这段时间，动迁小组基本上每天都扑在马桥村和北桥村两个村。这个地块占地面积在二千二百亩左右，常驻人口一千三百多人，但移动人口高达五千人，情况相当复杂。按照政策，农民违法搭建的建筑不计算面积，但当地农民坚决不同意。动迁组反复宣传政策，效果都不显著。”
　　“这个情况你向县委县政府汇报过吗？”
　　“汇报过的。张书记和牛县长都说财政困难，违法建筑按政策不应该予以赔偿。现在主要矛盾就集中在这一块。”
　　“违法建筑总计有多少平方米？”
　　“有七千五百六十平方米。”
　　听到怀辛岩各种数据张口即来，叶之然对他的才干颇为欣赏。这样的人如果不和绍安本土干部中的黑恶分子搞在一起，工作上绝对是一大臂力。
　　七千五百六十平方米，即使按照每平米二千元补贴计算，也需要一千五百万元，是笔不小的支出。
　　而动迁补偿金由市财政拨给软件产业园管委会，管委会根据属地面积又分拨给籍宁区和绍平县政府。
　　叶之然说道：“关于违法建筑问题，由产业园管理会、籍宁区政府、绍平县政府三方开会协商解决，产业园可以增加这方面的预算，对违法建筑适当经济补偿，但两个原则就不能改变，一时要按时完成动迁工作，二是不能出现群体事件。”
　　“明白，绍平县政府坚决按照叶市长的指示贯彻执行。”
　　叶之然点了点头，问：“目前的动迁工作中，除了违法建筑的补偿问题，还有其他困难吗？”
　　怀辛岩想了想，迟疑地说道：“叶市长，动迁组发现一个新情况，但目前尚未核实。”
　　叶之然听牛县长汇报部分当地群众串联外来人口对抗动迁工作时，心里就在怀疑怀辛岩是否在其中起作用。
　　他问牛宗河县政府的分工，然后顺理成章地将怀辛岩叫来，不过是为了不引起他们注意而已。
　　此刻，他看着怀辛岩的表情，听他的解释。
　　“什么情况？”
　　“动迁组发现马桥村和北桥村有部分村民串联外来租房人员，提出种种不合理诉求，不仅要政府解决违法建筑问题，还要求政府解决这五千外来人员的住宿问题。”
　　叶之然问：“唔？还有这事？是村民自发地在串联，还是有其他因素？”
　　怀辛岩谨慎地说道：“这件事现在还无法判断，我已经向牛县长汇报了这个情况，并建议公安局介入调查。牛县长的意见，现在让公安局介入调查可能会刺激当地群众，要求动迁组先摸清情况再作处理。”
　　叶之然迅速分析了一下情况，说道：“让公安局介入调查的提议很好，你回去再向牛县长通报一下情况，防患于未然。”
　　“是！请问叶市长还有什么指示？”
　　叶之然看他一眼，说道：“你回去吧，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了周厅长对你的期望。”
　　怀辛岩于是站起身认真地说道：“谢谢叶市长的鼓励，我会加倍努力的，那我走了。”
　　……事实上，北桥村和马桥村两个村庄的外来人员此时正紧锣密鼓地筹划行动，准备给产业园管委会一个下马威。
　　原来，韦光荣伏法之后，开富实业公司的老板黄敬并没有感到丝毫轻松，从各方面汇总过来的情况分析，市公安局已经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正从外围搜集他的材料，一心想把他的势力连根拔起。黄敬怎肯束手就擒？
　　他和杜有朋联系之后，杜有朋传来“上头”意思，趁产业园4号地块动迁，发动群众搞一次声势巨大的活动，彻底打乱叶之然的步骤，让他在省委省政府面前大大地失分，将气势压制下去。而且，这样一来，公安局的注意力也会从开富公司转开，有利于他们消除证据，渡过难关。
　　黄敬一听有理！
　　绍安市的局面他也看清楚了，事情坏就坏在常务副市长叶之然身上，自他到任之后，绍安市的局面越来越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不仅周山书记被调走，连杜书记的权威也大受影响，如果听任发展，绍安市的地下势力就会逐个被拔起。水清了，水底下的泥鳅就无处藏身，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听到杜有朋的意见，立即拍胸脯答应。
　　他的开富公司主要人马都来自外地，绝大部分人都合租在马桥村和北桥村，在他看来，利用动迁问题给叶之然制造点事端，师出有名！而且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反正有事也有杜书记顶着。
　　这天晚上，他连夜召见开富公司的核心成员，提出行动步骤。
　　二天后，上午十点左右。
　　绍安市政府门口突然出现几十个前来上访的群众，手里举着标语，指责政府动迁过程中不维护群众利益。随后，人越聚越多。
　　这时候，绍安市政府正在召开市政府办公会议，沈荣匆匆走了进来，汇报道：“宋市长，叶市长，各位领导，市政府门口出现了几十个集体上访的群众，举着标语，要求提高软件产业园动迁补偿金。”
　　叶之然看了看宋海平，说道：“海平市长，这事需要马上处理，我去看看。”
　　宋海平问：“沈秘书长，群众有没有过激行为？”
　　“目前没有，但人越聚越多，从情况来判断，这些人事先有所准备，手里的标语很多，不是临时写出来。”
　　宋海平说道：“立即通知绍平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到市政府做工作。”
　　沈荣沉声应了声“是”，出去打电话。
　　宋海平说道：“今天的会暂时就到这里，叶市长，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走出办公室，市政府秘书长游月如过来汇报：“宋市长，叶市长，情况好像不大对，市政府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明显是有人预先组织的。”
　　宋海平问：“保卫处的同志都上岗了吗？”
　　游月如说道：“已经将市政府大门关闭，保卫处的干部在维持秩序了。”
　　叶之然说道：“海平市长，我们马上向松林书记汇报，这事必须出动公安局。”
　　两人疾步来到市委大楼，走进松林书记办公室时，杜正群已经在和松林书记讨论对策。
　　松林书记说道：“宋市长、叶市长，你们来得正好，我们立即去会议室开会。”
　　不一会，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齐聚会议室。
　　顾松林通报完情况，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控制局势的发展，市公安局的警力出动了没有？”
　　韩彬说道：“松林书记，我接到您的电话，立即命令章局长组织警力，过来维持秩序了，估计现在已经到市政府门口。”
　　顾松林道：“我们先不谈责任问题，想办法解决这起突发事件为第一要务。叶市长，你是软件产业园管委会主任，先由你出面和上访群众谈判，听取他们的诉求，务必快速、有效地疏散群众，对他们提出的要求，可以满足一部分，具体的内容由你当场拍板决定。”
　　有了麻烦就解决麻烦，这是叶之然一贯做事原则，这时候自然不会有任何退缩，说道：“松林书记，海平市长，那我先出去处理突发事件。”
　　等叶之然走出会议室，杜正群阴阳怪气地说道：“年轻干部有冲劲是好事，但也容易捅娄子，这次事件给绍安市委市政府带来的负面影响相当大。”
　　顾松林最听不得这话，脸色愈加严峻。
　　这边叶之然下楼，走到门口时，看到章立人、沈荣正在商量，问道：“情况怎么样？”
　　章立人道：“我已经抽调了市公安局的全部警力，安排三十多名便衣到群众中了解情况……”
　　话说到一半，对讲机传来情况汇报：“报告，报告，市政府人民大道东头出现三十多辆运输卡车，堵住了道路。”
　　“报告，报告，市政府人民大道西边出现三四十辆重型卡车，已经堵住了道路。”
　　叶之然问：“门口现在大约有多少群众？”
　　“大约有三百多人。”
　　姓曹的！两头卡车堵住，不是让这三百多人无法撤退吗？


第709节 对策（上）
　　这是叶之然到绍安市任职以后遇到的第一件棘手事情。
　　市政府门口的大道两头忽然开来几十辆重型卡车，堵住了道路，既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目的无非是想扩大影响，让外界知道绍安市正在上演一场大戏！
　　哪些人想干什么？
　　假借动迁赔偿问题，把事态无限扩大，既起到混淆视听的作用，又可以给绍安市政府造成被动，这样的事情一出，市委市政府有心封锁消息也做不到，全市百姓很快会知道这件事情，接着省委省政府也知道这件事情。
　　板子打下来的话，他这个软件产业园管委会主任，自然是首当其冲。
　　显然，这次行动是针对他的。
　　叶之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转头对章立人说道：“立人，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恶性事件，从道路两头的聚集了这么多重型卡车来看，很有可能是开富公司那帮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你多派些人将两头的卡车司机监控起来，门口的群众中想必也有很多他们的人，安排人录像、拍照、取证。”
　　章立人点点头，立即出去指挥。
　　叶之然问：“沈荣，绍平县领导到了没有？”
　　“我刚通过电话，他们快到了。”
　　“等他们一到，你和他们一起出去，让群众推选十名代表出来，到市政府会议室开会。”
　　沈荣和叶之然搭档多年，做这些事很有经验，说道：“叶市长，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处理。”
　　宋城过来汇报：“叶市长，我已经初步摸了摸情况，门口的三百多人中，真正的当地群众不到一百人，大多是被蛊惑来的。还有，市政府门口出现多名记者，来的非常迅速。”
　　叶之然点了点头，说道：“你留在现场继续关注事态发展，收集各方面信息，有情况及时汇报。”
　　不一会，绍平县委书记张苗、县长牛宗河、副县长怀辛岩和产业园管委会副主任宋如镜都赶到了市政府。
　　叶之然神色严肃地说道：“张书记、牛县长，怀县长，前天我还告诫你们要高度重视4号地块的动迁工作，不能出现群体性事件，你们是怎么工作的？”
　　张苗双手一摊，委屈地说道：“叶市长，您的指示精神牛县长、怀县长都在当天传达给我了，绍平县连夜就动拆迁问题进行了专门部署，动迁工作小组在前天、昨天和村民谈判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今天这件大规模上访事件非常蹊跷。”
　　叶之然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怀辛岩，说道：“怀县长，你是绍平县政府分管产业园动迁工作的领导，事先也毫无察觉？”
　　怀辛岩心里明白叶之然对他的怀疑，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事先确实一无所知。得到消息后，立即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情况。以他在绍安本土干部中积累的人脉和声望，居然也查不到半点信息。
　　他心里就有一种不好预感，绍安本土干部开始分裂了！
　　周山在的时候，无论是杜正群、洪白树都团结在周书记周围，本土干部拧成一股绳，有事大家一起商量，枪口一致对外。但现在看来，杜书记显然不像周书记。
　　怀辛岩坦然说道：“叶市长，这件事像是有领导有组织的反政府行为，我建议公安局尽快介入调查，可以一方面做群众的思想工作，一方面调查情况，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以怀辛岩的判断，这件事十有八九和绍安的地下黑帮组织开富公司有关，开富的背景他也清楚。他们自认为这是步好棋，其实下得很臭。要是事先和他商量，他必定会坚决反对。
　　叶之然不觉对怀辛岩高看一眼，说道：“你们一起和市政府的同志一起出去做工作，请他们推举十个代表出来，进来反应诉求。”
　　布置完这些应对措施，叶之然看了看手表，是上午十点四十分。
　　松林书记带着宋海平、杜正群、韩彬等人走了过来，问：“叶市长，情况怎样？”
　　“松林书记，我正要向您汇报，根据目前掌握到的情况进行判断，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事件，不是正常的反应动迁过程中诉求行为，我建议市公安局出动特警队支援，必要时采取行动。”
　　叶之然的这个建议完全出乎杜正群的意料，他本来判断，出了群众集体上访事件，作为第一责任人，叶之然必然会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谋求快速、低调地解决事情，为此，他早安排了记者进行采访。黄敬向他汇报，准备出动卡车堵住两头道路时，他考虑了一下也表示赞同。
　　群众上访，重型卡车堵路，在他的理解中，不就是反应动迁问题的最佳组合吗？所以，他当时就指示，卡车堵路可以，但时间不宜过长，控制在二小时内，而聚集在市政府门口的群众可以拖延得更久。
　　此时，听到叶之然表示要增派特警支队，杜正群心里就有些慌乱。
　　这个叶之然，怎么这样出牌啊？这不是息事宁人，而是有意将事态扩大！
　　他脸色一沉，急忙说道：“松林书记，那可不行，我觉得我们的宗旨是低调、快速地平息事态。为了平息事态，软件产业园可以适当地作些让步，主要负责人出去向群众道个歉什么的，放低姿态，群众的怨气就会降低，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松林书记问道：“叶市长，你判断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事件，依据是什么？”
　　叶之然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门口聚集的群众绝大部分不是软件产业园动迁地块的村民，这是其一；其二，市政府两头各有几十辆重型卡车围堵，这些卡车显然是为了制造更大的事端，同时围堵上访的群众，不让他们撤退，这是挟持群众对政府进行公然挑衅，必须严厉反击。”
　　跟随在后的军分区司令庄军接口说道：“我支持叶市长的对策，对这种黑恶势力必须予以坚决反击，必要的话，还可以向省委和武警总队申请，调动绍安市武警支队！”


第710节 对策（下）
　　庄司令此言一出，杜正群脸色又是一变，说道：“现在下结论说黑恶势力插手到群众的上访事件中，为时过早吧？他们开着卡车来也很正常啊！因为这个地块上有很多外来人员租房住在那里，动迁之后势必影响到租房的外来人员，他们来反应情况，那个，也情有可原。”
　　叶之然怒道：“他们勒迫当地村民集体上访，向政府施加压力，也情有可原？杜书记，你的党性哪里去了？”
　　恼羞成怒的杜正群没想到叶之然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忍不住说道：“叶市长，不要因为产业园动迁工作没有做好，就推卸责任，将一起正常的群访事件说成受黑恶势力勒迫，我觉得你更应该出去和群众对话，满足他们的要求，诚恳道歉，才是挽回政府声誉的正确做法。”
　　大义凛然地：“作为市政府主要领导，要勇于接受群众批评，切实解决民生问题。动迁工作关系到群众的切身利益，他们有诉求很正常嘛！怎么可以给他们戴上黑恶势力的帽子？一棍子打死？”
　　叶之然说道：“松林书记，市委必须早下决心，形势越来越复杂了，我现在怀疑这起事件是有人精心策划的，还有人给他们充当保护伞。”
　　杜正群暴怒，喝问：“叶市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松林皱皱眉头，说道：“杜书记，你这么激动干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很快就可以查清的。”
　　这时候，章立人过来汇报：“松林书记、韩书记，我已经安排警力对外围的卡车司机进行监控，随时可以将他们控制起来。”
　　顾松林说道：“先监控，什么时间采取行动听从市委的指挥。”
　　章立人点了点头，说道：“好！还有个情况汇报一下，便衣在群众中发现大量外来人员混在中间挑拨群众和政府的关系，他们将当地村民推在前面，后面全部是他们的人。有的群众见事情有闹大的趋势，想要退出，当受到他们的恫吓，只得留在原地。”
　　杜正群有些焦躁起来，心里道：“黄敬怎么搞得！留下这么多把柄！”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呐！
　　顾松林沉吟道：“他们有这么多人？人数超过当地村民？”
　　“报告松林书记，情况就是这样。我现在担心如果采取行动，现有的警力不足，容易出现纰漏。所以，还要增派力量。”
　　顾松林看了韩彬一眼，说道：“韩局，将特警队来调过来，以备不测。具体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我们立即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
　　顾松林提出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决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看起来是正解，符合重大问题上常委会讨论决定的原则，同时，又可以在叶之然和杜正群之间持公平的态度。但事实上，他放弃了面对突发情况时市委书记的决策权，对你的个人威信并无好处。
　　这时候，市政府门口一阵人声鼎沸。
　　沈荣匆匆进来汇报：“松林书记，叶市长，群众指名道姓要叶市长出去对话。”
　　杜正群立即阴阳怪气地说道：“听听，这就是群众的呼声！躲避不是办法，要勇于承担责任。”
　　宋海平听不下去了，说道：“杜书记，你怎么知道叶市长不承担责任？对百姓的呼声，叶市长一向是极为重视的。但如果这些群众是被坏人勒迫来的，那么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些人控制起来，再和群众沟通。”
　　宋海平是市长，地位高出杜正群许多，杜正群虽满心不悦，但也不敢贸然挑战，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叶之然说道：“松林书记、海平市长，你们先去开会，我出去和群众沟通一下，等会来参加会议。”
　　顾松林点了点头，说道：“注意方法，尽量避免事态升级。”
　　“明白，松林书记请放心吧。”
　　叶之然走出市政府大门，在章立人等人的保护下，站在市政府门前临时搭的一个台阶上，拿着扩音器说道：“乡亲们，你们好，我是绍安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叶之然。”
　　人群中顿时有人喊：“人民政府为人民。”
　　“我们要住房！”
　　“我们要生存！”
　　叶之然看到喊口号的都是站在人群中后部的人，知道这些人才是此次闹事的主要力量，他举起扩音器说道：“北桥村和马桥村的同志们，你们一定要相信政府是站在你们一边的，和你们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有什么问题请推选代表出来和我会谈。同时，我要提醒你们，千万不要上坏人的当！那些人是别有目的的，他们拿你们当幌子，目的是要破坏绍安市稳定繁荣的发展局面，以达到他们的卑鄙企图，对这些人，政府一定会严惩！”
　　人群登时寂静了下来，片刻后，便有人大骂：“你们这是搞秋后算账！”
　　“抗议，政府采取恫吓手段逼村民就范。”
　　“乡亲们，我们一定要抗争啊！”
　　声音虽然响亮，但喊话的人明显少了。
　　要知道，这些闹事者中也有死硬派，中间派和跟随者，听到叶之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语气这样强烈，便有人开始动摇。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章立人早布置了数台录像机将他们一个个全部录了下来，恐怕一大半人会后悔参与这次行动。
　　叶之然明白，这时候不可能和他们谈出结果，说道：“下面，请你们自行推荐代表，等推选出代表之后，到市政府会议室开会，市政府将充分倾听大家的诉求，把这次动迁工作做好。”
　　说完，他将宋如镜和绍平县党政领导叫过来，让他们几人负责监督推选群众代表，然后带他们到市政府会议室。
　　……叶之然来到市委会议室时，市委常委会正在激烈辩论该采取何种措施。以杜正群为代表的本土干部此时态度一致地要求责成市政府采取怀柔政策，妥善解决百姓的诉求。
　　看到叶之然信心十足地走了进来，杜正群目光就是一凝。
　　松林书记问：“叶市长，现在情况怎样？”
　　叶之然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说道：“松林书记、海平市长，各位常委，我刚才和群众对话，要求他们推选十名代表出来，到市政府反应他们的诉求，目前他们正在推选人选。但是，三百多人团聚在市政府门口，其中超过一半是别有用心的非当地群众，局势非常严峻，随时可能爆发冲突。一旦爆发冲突，这些当地群众就可能成为他们手中的人质，我们必须立即拿出决断。”
　　松林书记问：“当地群众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如果采取行动能否分辨清楚？”
　　叶之然汇报道：“在这起事件中，我要向韩书记表达敬意。”
　　韩彬一愣。
　　叶之然继续说道：“……市公安局的同志沉着冷静，已经将每张面孔全部拍摄下来，并确定了其中的重点人物，现在，这些人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杜正群正在喝茶的手不禁一颤，还好杯子里的茶水不多，否则茶水倒了出来就难看了。
　　松林书记点点头，说道：“我们刚才正在讨论是否要采取强硬手段，将这些人控制起来。”
　　杜正群放下手中的杯子，着急地说道：“松林书记，这件事一定要慎重，如果断然采取行动，很可能会激起群众更大的反应，事态更加不可收拾。”
　　事件的走向越来越脱离杜正群的预料，这让他心中惶恐不安。这个素来都被绍安官场称之为笑面虎的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谋略远远不足周山，偏偏刚愎自用。在他设想中，出了这种事，以叶之然这样的小年轻必定会手足无措，还不是被他牵着走？而且，按常理说，叶之然是产业园管委会主任，动迁工作出了纰漏，他第一反应应该是想办法捂盖子，尽量让事件平缓解决，不惊动省委省政府高层领导。哪知道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要将事情闹大，直接采取强硬手段。
　　这，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啊！
　　问题是，如果真的像叶之然说的那样，采取断然行动，把这么多人抓起来，慢慢查下去的话，很快就会查到黄敬头上，这事……？
　　叶之然举手说道：“松林书记，情况特殊，随时可能发生突变。我的意见，不要讨论了，直接表决吧。”
　　顾松林点点头，说道：“那我们直接表决，同意公安局清场，实施抓捕行动的请举手。”
　　宋海平、林木枫、朱大明、武若曦、叶之然、庄军、郭伟全都举手赞成。13位常委，除了远在诸周的王静语没有出席，剩下12人中已经有7人举手赞成。顾松林也举起手，随后韩彬举手。市委组织部长洪白树和副市长张云峰见大局已定，也慢慢举起手，只剩下杜正群涨红了脸不举手。
　　顾松林说道：“根据表决，市委决定对勒迫群众进行反政府活动的犯罪分子采取行动，恢复正常秩序。在行动过程中，请公安局分清哪些是当地群众，哪些是别有用心的鼓动者，区别对待。”
　　韩彬沉声说道：“是，请松林书记放心！”


第711节 杜正群有些着急
　　叶之然回到市政府会议室，十名推选出来的代表正在和沈荣、宋如镜和绍平县党政领导会谈。
　　叶之然直截了当地问：“张书记，这十人都是绍平县新农乡的群众吗？”
　　张苗说道：“其中三个不是。”
　　叶之然点了点头，让沈荣将留在门外的警察进来。十人顿时一阵骚动。叶之然说道：“请三名不是本地群众的代表接受公安局调查。”
　　这三人都是黄敬手下的干将，对警察不怎么放在眼里，蛮横地说道：“我们也是接受当地村民委托来反应群众意见的，为什么抓我们？”
　　叶之然说道：“请你们配合公安局调查，如果确实是接受本地村民委托的，公安局马上就会放了你们，如果是别有目的，存心来给政府制造事端的，公安局会依法进行处理。”
　　声音虽不大，但不容置疑。
　　等警察带走了这三人，叶之然说道：“好了，捣乱者已经请了出去。我们现在和村民代表谈动迁补偿问题。”
　　剩下七人面面相觑，心道：“你们把人都抓走了，我们还敢怎么样？岂不是任人宰割？”
　　不料叶市长对他们几人格外客气，完全以平等的态度来和他们协商：“大家不用担心，请他们几人出去接受公安局调查，是因为我们已经发现，这次来向市政府反应诉求的，还有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参和其中，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破坏软件产业园的建设，阻扰市政府的工作。和你们的目的是不同的。请他们出去之后，我们才可以开诚布公地谈动迁问题，政府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发展绍安市的经济，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七人连连点头，心情开始放松。
　　“首先一点，我希望村民代表要了解，这次动迁属于市政动迁范畴，不属于商业动迁，村民必须予以配合；第二点，动迁的目的是什么？也许部分村民还没有完全理解其中的道理，这几年，随着国家改革开放……”
　　在叶之然直接面对村民代表会谈的时候，韩彬和章立人已经紧急商量好了行动步骤。公安局对外围的卡车司机采取直接抓捕的办法；对聚集在市政府门口的人群，则采取较为缓和的办法，除了对已经被公安局盯上的为首分子进行控制，其余人都不作处理，留给政府继续沟通。
　　随后，章立人进行现场指挥，行动开展得非常顺利。
　　在公安局逐个控制了现场部分涉嫌鼓动村民对抗政府的首恶分子后，随从人员一哄而散，当地群众怕惹火烧身，也纷纷离开。
　　……市政府办公大楼内，叶之然和七名代表谈完政策，承诺对违章搭建部分建筑也酌情予以赔偿，并告诫他们不要轻易上别有用心人的当，七名群众代表心里比较满意。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违法搭建的赔偿问题，希望能多争取一些利益，现在常务副市长承诺适当提高补偿标准，对违章搭建也按一定的折扣计算建筑面积，诉求得到了积极响应，而且，这是在政府发现群众中混杂了很多另有企图的涉黑帮派人员之后，仍和他们进行平等协商后取得的成果。更让他们感觉到政府的诚信。
　　这样，等他们心情轻松地走出市政府办公大楼时，市政府门外聚集的人群已经消失不见。
　　叶之然和他们握了握手，说道：“回村里后，将市政府的精神传达给群众，请大家放心，我们的政府是负责任的政府，群众有合理诉求，我们一定会解决，不要再上坏人当了。还有一点，请他们放心，这次的上访事件，政府不会对他们进行处理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动迁办谈，也可以找绍平县政府，找软件产业园管委会谈。”
　　常务副市长的平易近人出乎村民的意料，如和煦的春风吹散了他们心里的阴影。
　　“……谢谢叶市长，和您谈过之后，我们心里亮堂多了，对产业园的动迁工作，我们会积极支持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
　　常委会散会之后，最郁闷的人当属杜正群。
　　姓曹的！这些人的来路洪白树、张云峰他们可能不是很清楚，但他是了如指掌的。核心成员都是开富公司的人，黄敬的手下干将，如果公安局顺藤摸瓜，把黄敬他们都抓进局子，自己难保不露出马脚来。
　　这，怎么破？
　　杜正群同志很不安呐。
　　特别是洪白树、张云峰两人在局势已定的情况下，举手赞成叶之然的提议，更让杜正群感到心凉。此时，如果再向他们合盘托出实情，黄敬那帮人是受了他的指使来对抗市政府的，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杜正群在自己的办公室来来回回不停地绕圈，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向周山求助。
　　周山这时候已经知道绍安发生的事情。
　　绍平县新农乡的动迁工作就由怀辛岩负责，在突遇村民群访事件后，他第一时间向周山作了汇报，并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部汇报给周山。
　　周山和杜正群不同，他做事情讲究走正常的程序，至少表面上要让人无可挑剔。对开富公司做的那些勾当，周山是不放在眼里的，多次规劝杜正群和黄敬划清界限。但在杜正群看来，黄敬那份力量有备无患。
　　所以，杜正群打他的电话，周山就没接，而且关照秘书，如果绍安的杜书记打电话来，就说他在开会。
　　一直到晚上十点，周山详细了解了情况，才回电给杜正群。
　　“杜书记，你下午打过我电话吗？对不起啊，今天秦省长召见，我在他向汇报工作。”
　　杜正群说道：“周厅，绍安发生了一点情况，我向你汇报一下。”
　　“杜书记，别客气，说吧，是不是为了群访事件？”
　　周山在绍安的耳目众多，杜正群自然知道，他也就不去介绍事情经过了，直接问道：“周厅，现在这样的局势，有没有好的破解办法？”


第712节 猪姐狗弟
　　现代通信技术的发展，无限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使得远在省城工作的周山和绍安的杜正群如同坐在对面，通过电话可以自由地交谈。
　　周山说道：“杜书记，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一定要沉住气。关键是黄敬这边不能出差错，让他把嘴巴封得严密些。”
　　杜正群叹口气说道：“我就是担心他那边出事。”
　　周山对黄敬的开富公司了解得并不深，只知道他垄断了土方市场，拥有绍安最大的运输公司，暗地里做些和黑社会性质接近的地下交易，并替人追讨债务等。杜正群应该能够从黄敬手里分到利润也可以想象得到。问题是，前段时间韦光荣和李善接连出事，杜正群难道不知道让黄敬把线索处理干净？
　　周山试探着问：“杜书记，莫非那边留下什么尾巴？”
　　“明面上的东西应该处理干净了，我是担心公安局不肯放过黄敬，一旦他被弄了进去，就难以保证会说些什么。”
　　周山心里就有些看不起杜正群，对别人下手阴狠，遇到自己的事情就患得患失，优柔寡断，偏偏事先又不和人商量，捅出这么大篓子。
　　以周山对叶之然的了解，这种涉黑势力公然参与到对抗政府的行动中，叶之然绝不会手软，黄敬这个人的下场几乎已经确定，杜正群不想法子和他撇清关系，还在动脑筋保黄敬，明显就是不识时务。
　　要不是杜正群也知道自己的底细，周山这会真想挂断电话不理睬他。
　　“杜书记，凡事要往最好的方向努力，但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你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轻易放过黄敬。”
　　杜正群心里一阵烦躁，说道：“周厅长，所以我请求你的帮助嘛。”
　　周山叹口气说道：“老杜，我们今非昔比了，自从李长根调到省公安厅，我们在绍安市失去了最重要的执行力量，现在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杜正群想想这也是实情，心里面倒有些后悔过早地使用了黄敬这步棋。挂断电话后，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把杜有朋叫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吩咐一番，让他立即去找黄敬，把屁股擦擦干净。
　　这边，周山挂断电话，也考虑了很久。
　　他是个做任何事都要给自己留退路的人，如今虽然人离开了绍安，但绍安局势的发展也影响到他的利益。杜正群？从他利用涉黑团体鼓动百姓对抗政府这件事来看，小聪明虽有，但大局观极差，让人很不放心。
　　考虑成熟之后，他打电话给怀辛岩，让怀辛岩找盘小萍，再由盘小萍去吹孟超的枕边风。
　　孟超是顾松林的亲信，情况危急的时候，如果能通过孟超间接影响顾松林的决策最好；即使影响不了，至少可以通过这条线得到第一手情况，做到知己知彼……
　　“小怀啊，这事悄悄地去做，不必让杜书记知道。”
　　怀辛岩一点就透，说道：“明白。”
　　……在诸周市城西的一套公寓里，刚和孟超滚完被单的盘小萍接到怀辛岩的电话，“嗯嗯啊啊”好一阵，孟超忍不住伸手去抓她胖乎乎的手臂，盘小萍挂断电话，钻回他的身边，用胸口早已不坚挺的四两肉去挤孟超的身体，嘴里腻声腻气地说道：“小狗，听说市公安局今天下午抓了很多人，你知道怎么回事啊？”
　　孟超属狗，盘小萍属猪，两人相差了整整十一岁，偏偏生龙活虎一般年龄的孟超迷上了四十多的盘小萍，也算异数。
　　这时候，一猪一狗拿肉麻当有趣，叫得格外亲昵。
　　孟超被盘小萍的四两肉在身上蹭啊蹭的，小腹内邪火就上来，他摸了摸盘小萍丰腴圆润的大腿，说道：“小猪，我们来个新姿势。”
　　二话没说，将白白胖胖的盘小萍剥成裸猪，然后将她的两条腿扛到自己的双肩上，低头看去，鼻血差点冲了出来……盘小萍丰腴滚圆的粗腿根部，黑黝黝的地方微微张开，木耳上已经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孟超的一杆枪瞬时坚如钢铁，对准地方就猛进。
　　盘小萍忙叫：“小狗，轻点，动作慢点，我年纪大了，别弄断了我的腰。”
　　孟超这时候哪里控制得住，由于将盘小萍的双腿抗在肩膀上，盘小萍臀部被抬高了许多，她那丰腴肥大的臀部紧贴在孟超枪柄部悬挂的两个手雷上，一杆枪进进出出，两个手雷跟着在她的肥臀上滚动，把孟超兴奋地发出野兽般叫声……
　　盘小萍闭着眼睛，开始时还不断提醒他轻点，到后来语音越来越模糊……直到孟超的枪口猛地喷射，随后死狗般倒在她的身上，盘小萍在他耳边说道：“小狗，你怎么这么能征善战？”
　　孟超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猪，这个姿势好，你那个地方比以前的姿势都要紧。”
　　盘小萍这时候力气也被孟超折磨得差不多了，像条死猪一样平躺着，说道：“小狗，你能不能到松林书记那里了解一下情况，抓的那些人怎么处理？”
　　孟超休息一会，问：“小萍姐，你打听这事干什么？刚才的电话是不是为了这事？有人托你打听？”
　　“不要管啦，是有人托我，不过是了解一下情况，他有个……有个认识的人也被抓进去了。”
　　“嗯？他是谁？”
　　“是怀县长啦。”
　　孟超醋意十足地问：“他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托你去打听？”
　　“小狗，你是不是有些吃醋了？我和他没关系的。只不过他以前是周书记的秘书，周书记又是从诸周出去的干部，是我的老领导，我和怀辛岩就认识了。都是一个派系的嘛。”
　　孟超不满地说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以后少搭理他。你已经不是周书记派系的人了，是松林书记一系的人，明白不？”
　　盘小萍开始施展手段了，侧过身腻在孟超身上，肉乎乎的手就去掏他的窝。将孟超那杆枪放在掌心揉了几下，无奈孟超刚刚战斗结束，小孟超无力抬头；盘小萍转而用手轻轻揉他的两个小手雷，只揉了几下，那杆枪就缓缓挺立，盘小萍于是用手掌握住，轻轻套动，嘴里说道：“小狗，周书记已经调离绍安了，不用再提防他，不仅如此，还应该争取他。你想啊，周书记现在手握实权，没准在省厅工作一两年又会高升。我们混官场的，朋友总是越多越好，是不是？而且，怀县长其实也很厉害的，现在你的位置比他好，又有松林书记照顾着，很快会上去，像怀县长这样的人才，你应该想办法争取过来，将来成为你的班底，这样，你才会越走越高。”
　　孟超被她搞得有些兴奋，又听着她在耳边娓娓絮语，感觉盘小萍果然是贴心人，事事为自己着想，愉快地说道：“小萍姐，你这话太有道理了，既然如此，我去打听打听，让你放个人情给他……不对，小萍姐，他怎么托你了解？是不是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
　　盘小萍稍稍握紧小孟超，嗔道：“你胡说什么啊？他知道这事很简单啊，现在谁不知道诸周干部中，我和你最讲得上话，政治关系最牢固？”
　　孟超心道：呃？这倒也是。现在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都知道诸周本土干部已经牢牢团结在自己周围，而盘小萍又是诸周本土干部的领头人，自然在自己面前说得上话。
　　他和盘小萍这么私密的事，怀辛岩怎么会知道？有点多虑了，哈！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盘小萍的伺候……这女人，总是有办法让他重新焕发战斗力！一时兴起，孟超又腾身而上。
　　属狗的和属猪的又展开肉搏大战……
　　次日，孟超打电话给顾松林：“松林书记，我是小孟，啊！我没什么事，就是向您汇报一下诸周市的工作情况……”
　　因为有孟超在，顾松林对诸周的情况了解得非常详细。最近一段时间，王静语接连召开了几个会议，都是围绕着诸周撤县改市后的经济发展和城市经营来布置工作。市长李德军也一反常态，将市政府的工作抓在手里，依靠其他几个副市长的支持，酒厂改制、纺织厂整合、老城区改造等等工作都顺利展开。
　　顾松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小孟，诸周市现在大局稳定，是全面发展经济的好时机，你一定要积极参与全市的经济改革和发展中，沉下心做几件事出来，这样，你的上升空间就彻底打开了。”
　　“是！是！松林书记指示我会牢记在心里的。”说到这里，孟超话题一转，问：“松林书记，听说昨天有大量群众到市政府发表诉求，公安局抓了很多人。”
　　顾松林的语气就严厉起来，问：“谁说的？你从哪里听到的？市委市政府一个群众都没有抓。抓走的都是涉黑团伙的成员，那些人是在利用群众进行闹事！性质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是这样啊？对不起，对不起。”孟超忙说道：“既然是涉黑团伙，松林书记的决策太英明了！”


第713节 怀辛岩的高招
　　孟超挂断电话，忍不住骂了怀辛岩一声：“姓曹的！果然是坏心眼！明明是黑社会性质的人在兴风作浪，也不对盘小萍说清楚，让他在松林书记面前吃了批评。”
　　官场中依靠拍马屁升职的人最看重的就是领导的态度。批评？那就是摊上大事啊！领导多批评几次，不管有意无意，都会在潜意识里留下对自己的不满，日积月累，将来就得不到领导宠爱了。
　　越想越气，在他心里，盘小萍是绝不会做有损于他的事的，都是这个“坏心眼！”
　　他拿起电话打给怀辛岩：“怀县长，我是孟超啊！”
　　怀辛岩的城府比孟超深多了，电话中热情洋溢地说道：“孟书记啊？有什么指示？我洗耳恭听。”
　　孟超愤愤不平地说道：“怀县长，你让我在松林书记面前吃批评了！松林书记说这不是一般的群众发表诉求，而是被黑社会势力利用了！”
　　怀辛岩风轻云淡地说道：“孟书记，绍安市哪里来的黑社会？搞错了啦！”
　　“你，你……我怎么会搞错？松林书记亲口对我说的。”
　　“哈哈，孟书记，你不要着急嘛，我不是说你搞错了，是说松林书记搞错了。”
　　“啊？怀县长，你说话可要负点责任，你居然敢说松林书记搞错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怀辛岩依然语气轻松，说道：“绍安市在松林书记的英明领导下，政治清明，社会稳定，怎么会有黑社会组织？这要是让省委省政府知道了，会怎么看绍安市？会怎么看松林书记？明显会抹黑嘛！”
　　“呃……？”
　　“所以嘛！孟书记，你可是松林书记的亲信，是他老人家最信任的人……”
　　孟超骨头顿时轻了几两。
　　“……领导这么信任你，你也要为领导分忧吗？是不是？松林书记因为工作繁忙，一时间没考虑清楚这个问题，你就应该提醒他嘛，是不是……？”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孟书记，绍安市出了这么大事，省委省政府肯定会过问的，你得赶紧提醒松林书记呐！要是松林书记一个疏忽，就这么汇报上去，是会减分的。”
　　对啊！
　　孟超前倨后恭，忙问：“怀县长，那你说，这事怎么汇报才好？”
　　“……也没什么啦，就是群众中间混了几个对政府心怀不满的地痞流氓，市公安局已经将这几个地痞流氓抓起来了。孟书记，你说这样汇报的话，省委省政府领导是不是对松林书记的印象好一些？”
　　“对！对！谢谢怀县长提醒啊！那先这样。”
　　孟超挂断电话，将思路理一理，觉得怀辛岩这姓曹的还有点政治觉悟啊！难道他比我高明？呃？不会啦，自己刚才不过是有些慌乱，没静下心考虑这个问题，如果考虑一下，也是会想到的嘛！
　　感觉可以在松林书记面前立功的孟超平息一下呼吸，打电话给顾松林：“松林书记，我是小孟。对不起又打扰您了。是这样的，您刚才告诉我昨天的群众诉求中有黑社会插手。我挂断电话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当然啦，松林书记可能早已想到了，只是没告诉我而已。是这样的，如果我们上报给省委省政府绍安市存在黑社会势力，省委省政府会不会对绍安产生不好的印象？如果那样的话，对您也会产生不利的想法。我想到这一点，就心急如焚啊，所以，赶紧打电话给您。其实，松林书记肯定早已想到了这个问题，我有点那个……多此一举。”
　　善拍马屁的人，总是将功劳归功于领导。
　　电话里的顾松林声音格外柔和，孟超一听就想象得出松林书记此时的脸色，呵呵，那是偶尔才会浮现的笑容。
　　“小孟，看来我将你放出去锻炼是对的，不到一年时间，你的政治觉悟就大大提高了嘛！”
　　孟超这下子全身骨头只有三两重了，笑道：“松林书记，您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从您身上学到的，现在还只学到一些皮毛。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能从您身上多学到一点本事，将来为绍安的建设多贡献一份力量。”
　　松林书记暗暗赞道：“是个好苗子啊！政治觉悟这么高，有这么谦虚。”
　　他说道：“好！小孟你好好干，过一年我再给你压压担子。”
　　孟超笑得合不拢嘴，说道：“谢谢松林书记，我会努力，不给您丢脸。”
　　挂断这个电话，心情明显大好的孟超立即想把这一喜讯告诉盘小萍，一个电话拨过去：“盘县长吗？我是孟超。”
　　“孟书记啊，有什么指示？”
　　盘小萍的声音在孟超听来很糯，很悦耳。
　　“哈哈，是这样的，我刚才和松林书记通电话，提醒他昨天发生在市政府门口的事情上报时不能提黑社会几个字，只能说有少数地痞流氓混迹在群众中，意图捣乱。松林书记听了之后表扬我政治觉悟高，还说过一年还要给我压担子。”
　　半老徐娘喜欢装嫩，声音嗲嗲地：“孟书记真聪明！真厉害！样样厉害！”
　　想到高举盘小萍的双腿，进去时紧紧的感觉，当时就被她表扬为“厉害”，孟超心中一荡，说道：“一般一般啦！”
　　盘小萍献策道：“孟书记，既然向上汇报只有几个地痞流氓，抓得人也要早点释放为好，免得引起误会，你说对不对？”
　　“这个……公安局那边会不会有异议？”
　　“孟书记，等松林书记向省委汇报完情况，就说这是省委的指示，谁敢违逆？而且这样做，其实和你提醒松林书记的用意是一致的，都是为了绍安的大局稳定。只有大局稳定了，发展经济才没有掣肘。”
　　“盘县长说得对啊！”孟超赞叹道：“现在看来，还是我们这些人是真正起作用的，为绍安的大局殚精竭虑啊。静语书记她们毕竟是差了我们一筹啊！”
　　“那是，孟书记，你是松林书记亲自教导出来的优秀干部，是绍安的未来和希望。”
　　孟超哈哈大笑起来，小萍姐果然是他的知音呐！


第714节 如何向省委汇报是个学问
　　绍安是历史名城，曾经是江南最繁华的都市。
　　城中保存了很多古建筑，特别在老城区，有三条街基本上保存了民国时期的风貌。这些年，绍安市政府又出资修缮了一批重点历史保护建筑，使得老城区保存着古色古香的历史风貌。
　　绍安市公安局坐落于绍安市百草街东头，离市政府相距四五百米距离。
　　那天，根据市委常委会决议精神，市公安局实行抓捕行动，将七十多名卡车司机和混杂在群众中的领头人物一网打尽。随后，公安局连夜对抓获人员进行身份核查和审讯。一百多人分开审问，市公安局几乎全体上阵。经核实，七十多名卡车司机都是开富公司的员工，在回答公安局提问时口径相当的一致，声称是因为产业园4号地块动迁影响他们的利益，让他们丧失了低价的出租房，所以才和当地群众一起来市政府表达诉求的。
　　第二天，市公安局开案情讨论会，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韩彬亲自参加。
　　讨论会开始前，梳着大背头的韩彬说道：“同志们，昨天发生的群众集体表达诉求事件影响很大，已经给绍安市委市政府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别的先不说，这起事件的发生也反映了公安局的工作做得远远不够。咹？为什么事先没掌握一点信息？这可不是几个人、十几二十人的群体事件，而是数百人参加，并且动用了这么多重型卡车，直接将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围了起来。这么大的行动，公安局事先毫无所知，不得不说我们的工作做得很不够。”
　　韩彬不仅是市公安局长，而且是绍安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以他这样的身份在市公安局完全是居高临下的态势，这几句话极具声势。
　　参加会议的中层干部一个个表情严肃，又摆出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同志们，新时期赋予公安系统新的使命。我们党已经将经济建设作为中心工作来抓，公安局的工作自然也要跟着调整。我们要知道，没有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环境，经济发展就会收到很大的阻力，外资就会撤走，国内的投资者也会望而止步。像这次的群体事件，虽然我们很快就进行了处置，但还是会对绍安市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问：“章局，昨天一共抓了多少人？”
　　“一百零八个。”
　　“喝！还有点水浒传的一百零八将架势。”
　　韩彬说到起劲处，伸出右手在空中虚点，说道：“对这一百零八人，要加紧审讯，挖出深层次的内容，然后，我们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韩书记声情并茂地说完开场白，“哗——”鼓掌。
　　章立人说道：“同志们，刚才韩书记的讲话高屋建瓴，既指出了公安局存在的问题和不足，又对我们充满期待。我感到责任重大啊！……维护绍安市的社会环境，保障经济发展是我们职责之所在，我们要加倍努力，才能不辜负韩书记对我们的信任，不辜负全市人民的重托。下面，我们将各小组审讯的结果汇总一下，进行讨论，提供给韩书记作参考。”
　　市公安局政治科科长说道：“韩书记，各位领导，这个事件因为涉案人员众多，政治科也参与了审讯，根据统计，108人中有102人都是开富公司的职工，而且，这些人的辩解如出一辙，说明事先已经统一了口径，据此判断，这是一起典型的有预谋、有组织的群体事件，目的就是要搞乱绍安的社会秩序，用心极其险恶。”
　　“黑风双煞”之一的何昊发言：“我发现这次组织策划者还是有一定分析能力的，我们搜查了这108人，每个人身上都没带任何利器，异口同声地说是因为廉价租房即将拆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和当地群众一起来发表诉求的，显然已经考虑到了我们可能会实施抓捕行动。”
　　刑警支队支队长钱红旗摇摇手说道：“智者千虑总有一失，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一个漏洞，这108人中，有5人并不住在马桥村或北桥村，而且，这5人都是开富公司的小头头。”
　　章立人点头说道：“钱支队，你这个发现非常重要，是击破他们谎言的重要依据。”
　　……
　　同一时刻，市委书记顾松林根据孟超的提醒，在向省委书记陈成强汇报这起群体事件时轻描淡写地说道：“……成强书记，在准确判断形势之后，绍安市委召开了临时常委会，经过表决，决定对混杂在当地群众中的地痞流氓采取强硬手段，进行拘留。其后，市政府、软件产业园管委会领导又和群众代表进行沟通，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这些群众回去后，对市政府的处理结果基本满意。目前，动迁共组小组正在和他们协商，情况比较稳重，群众的态度也比较缓和，没有继续上访的苗头。”
　　成强书记很关心绍安的发展，特别是软件产业园项目的进展，说道：“动拆迁是政府工作中的难点，涉及广大群众的切身利益，所以，一定要万分慎重。中央现在特别重视民生问题，强调社会稳定的重要性。这次的事件表明，绍安市的维稳工作有待加强。”
　　“是，绍安市委一定会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切实加强维稳工作。”
　　“产业园建设进展顺利吗？”
　　“松林书记，叶市长对产业园的建设抓得很紧，虽然还有些存在一些小问题，但总体而言，成绩很大。”
　　“存在哪些小问题？”
　　呃？
　　顾松林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嘴，有些嘴贱了啊！
　　成为市委书记以来，每次在上级领导面前提及自己的下属，他总是按照这个套路来回答，存在些小问题，总体不错之类的，以示自己对下属的了如指掌和高出一筹。
　　“唔，这样的，我觉得这次动迁工作做得还是不够完善的，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群众来集体上访。”
　　成强书记说道：“这样，你让叶市长把这个事件写分报告，交上来。”
　　又补充道：“不是检讨，我要的是事件经过。”
　　呃？
　　松林书记又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嘴。
　　让叶之然写事件经过，和自己的汇报内容就不一致了啊！
　　顾松林说道：“好的，我立即通知。”
　　挂断电话后，顾松林亲自去叶之然的办公室。这事关系到省委书记对自己的评判，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
　　市委书记来访，宋城二话没说，直接带入内套间。
　　叶之然抬头一看，惊讶地站起身：“啊！松林书记，有什么吩咐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怎敢劳动您亲自走过来？”
　　松林书记这是第一次到他的办公室来呢。
　　顾松林不言语，直接走到沙发前入座。叶之然亲自从宋城手中接过茶杯，给他泡茶。
　　等泡完茶，顾松林说道：“成强书记指示，让你把昨天的事写封经过交上去。”
　　叶之然心道：“原来如此，可是松林书记为何让我写事情经过呢？是对松林书记的不信任，还是从其他途径听到了这个事件的传言，想进行核实？”
　　昨天下午出事之后，宋城发现现场有多位记者在拍照、采访，立即汇报给叶之然，叶之然将情况通报给松林书记，松林书记立即找宣传部长朱大明，让他做这些记者的工作，把他们的稿子压下来。难道有记者写了内部简报？不会啊！
　　叶之然见顾松林一反常态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谈这事，那么这事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便不动声色地问：“松林书记，这份报告按照什么原则来汇报？”
　　顾松林点了点头，对叶之然的识窍非常满意，说道：“当前，从中央到省委省政府，对地方的政治稳定，社会安稳非常重视，要求每年各地政府单独将维稳资金列入预算。社会稳定已成为考核地方领导的重要指标。绍安市发生的这件事，原则上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我们报告这起事件是由涉黑团体组织策划的，不仅对绍安的工作造成被动，而且也会给省委领导制造难题，让省委怎么向中央汇报？所以，我们在对这起事件定性的时候，只能报告有地痞流氓组织、参与到这起事件中。但由于市委市政府及早发现了这个问题，果断采取行动，才圆满解决了这个问题。”
　　叶之然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样吧，我把报告起草好后，先请松林书记审阅，等松林书记修改之后再递上去。”
　　“好！”松林书记这下终于放心了。
　　绍安市委市政府领导中，叶之然称得上是个可以“通天”的人物，省委大佬中，多人对他青眼有加，要是他执意按照自己的意思向上汇报，松林书记也只有干瞪眼。
　　他微笑着说道：“还有，成强书记对软件产业园工作很关心啊，我每次向他汇报工作，陈书记都会详细询问产业园的进展。对产业园的工作，你千万不能放松。”
　　叶之然点头说道：“请松林书记放心，软件产业园的建设进度目前都符合规划要求，我对此是有信心的。”


第715节 再施一计
　　第二天，叶之然的情况汇报交给顾松林后，松林书记细细推敲，修改了两遍，交由秘书打印，然后请马秘书送到叶之然办公室签字。
　　叶之然拿到手一看，呵！汉字果然神奇无比，虽然改动的地方不多，但意思已经大变。不过，他的大局意识强烈，总不能让省委高层领导看到绍安市委存在两种不同的声音吧？爽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晚上，章立人到他家串门，脸色不豫地说道：“小叶，松林书记让韩书记把抓的人都放了。”
　　“啊？什么理由？”
　　“粉刷太平的需要。”章立人一直在公安战线工作，养成了嫉恶如仇的品性，这起事件明眼人一看就是绍安的地下黑帮组织起来的，抓都抓了，上头一个指令都得放了，调查都还没结束呢。
　　“不是有五个人不是在马桥村、北桥村租房的吗？”
　　章立人点点头，说道：“这五人在我强烈要求下，仍在拘留中，不过韩书记说了，最多给我两天时间。”
　　其实，这些人即使在这两个村租房，但这样鼓动当地群众闹事，也是可以追究责任的，从道理上讲，政府动迁只和土地和房屋的所有人发生关系，租房的人如果在租期未到，也应该和房东谈判，没有和政府谈判的资格。
　　况且，这些人绝大多数是开富公司的职工，开富公司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叶之然和章立人心里都很清楚。
　　叶之然说道：“这事没这么简单，松林书记背后，还存在其他利益集团的影响力。下午，静语书记打电话给我，说诸周市委副书记孟超请假去绍安，显然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章立人突然说道：“小叶，听说了吧，孟超和诸周的盘小萍关系不正常。”
　　叶之然一愣，问：“关系不正常，你指哪方面？”
　　“还有哪方面？”
　　“嗯？不会吧，盘小萍年纪比孟超大许多，至少十岁吧？”
　　章立人哈哈笑道：“那只能说明孟书记趣味与众不同。”
　　叶之然摆摆手说道：“别拿这事说孟超，很可能是因为有人见盘小萍靠向孟超，造谣中伤。官场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事例太多了。”
　　章立人说道：“孟超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松林书记，多数出于盘小萍的授意。那女的可是绍安本土干部中的活跃分子，以前就是周山的死党。”
　　叶之然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从出事经过来判断，周厅长应该事先没有参与，从怀辛岩的反应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么，这件事可能只和‘杜’有关。”
　　叶之然点头说道：“那天开常委会，杜是唯一持反对意见的人，而且，前前后后反应有些异常。”
　　章立人拍了拍扶手说道：“小叶，怪只怪现在你还不是市委书记，否则，别说现在这件事，当初的绍诸公路案、顾武彬案都是很好的突破口，早把周山等人一锅端了。我感觉到绍安工作之后，心理始终压抑得很。”
　　叶之然笑道：“立人，事缓则圆。如果我们真的一味猛冲猛打，把那些人全部揪出来，上头也会责怪我们不成熟，没有大局意识。把他们都揪出来，痛快是痛快了，引起的震动会非常大。”
　　“那怎么办？周山调走了，李善跑路了，剩下的人依然过得很滋润。”
　　叶之然沉思片刻，说道：“整肃官场哪有这么容易？有时候即使知道某些人存在问题，也只能分步解决，先调离，先挂起都是正常的途径。这样，到时候找他们算账，才不会引起连锁反应，这是政治需要。”
　　章立人拿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茶，说道：“我就是为了这点感到憋屈。想当初我们在水门，形势不比绍安好，但该抓的抓，该处理的处理，多么爽快？”
　　叶之然笑道：“立人，你现在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如果再往上走就是厅级干部，但这个脾气不改，即使上去了也会四处碰壁。官当到一定层次，最忌讳的就是蛮干。那是不成熟的表现，很容易把局面搞得不可收拾。要柔中带刚，刚中带柔才算是个合格的领导干部。”
　　章立人叹口气说道：“道理是这样，但我总是感觉憋屈。你说说看，绍安官场怎么怎么混乱？明知是贪官，下手前还要想一想是否会激起什么变故。”
　　叶之然说道：“我们的制度设计还存在某些漏洞，怎么把制度建设搞好，才是我们应该认真考虑的问题。”
　　“是啊，如果贪官污吏层出不穷，那就不是人的问题了，而是制度设计中存在漏洞，让他们有机可趁。”
　　叶之然说道：“我在水门县工作的时候，推出了干部任前公示制度，就是为了弥补干部选拔中的某些漏洞。看来，我们还要在制度设计上多动脑筋。”
　　章立人点点头，说道：“想到这起事件，我如论如何也不愿意就这样息事宁人。小叶，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们一军？”
　　叶之然说道：“按照我们的推断，周山那帮人并没有参与到这个事件中，如果只有‘杜’一人在策划，我们可能还有机会，‘杜’这个人，看起来城府很深，又有笑面虎的称号，其实能力比周山差多了，而且沉不住气。”
　　章立人很快跟上叶之然的思想脉搏，说道：“小叶，你是说，不妨假装对开富公司动手，吓唬吓唬他，看他会不会乱了阵脚，自己出昏招？”
　　叶之然笑道：“你觉得可以试一试吗？”
　　章立人缓缓点头，说道：“值得试一试。我们动手直接抓了黄敬，如果他心里有鬼，肯定会出招，就看他出什么招了。”
　　叶之然点头道：“不管他出什么招，我们见招拆招，这要比跟着他们的节奏走要主动多了。不过，你要想个很好的理由。”
　　章立人说道：“看守所里不是还有5个开富公司的骨干吗？他们请黄敬配合调查，师出有名，而且名正言顺，只要将黄敬请进来两天，那边和可能就会急的跳脚，没准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叶之然笑道：“这个行动对我们来说，立于不败之地，可以试一试。”


第716节 省纪委暗访
　　在常嘉，马艳丽归来后每天泡在服装厂。她的服装企业如今的全名是长江凯凯服装股份有限公司。常嘉的服装厂是总厂，此外，在SZ郊区开了一家分厂。
　　这天，她下班后回家，叶母过来串门。
　　马艳丽和叶之慧比邻而居，叶父叶母因为前段时间到广北市金山的老家住了一段时间，这时候刚回来。
　　听到门铃声，马艳丽打开门，见是叶母，立即换上甜美的笑容：“伯母，好久不见，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听说你也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话未说完，叶母忽然睁大眼睛，张开嘴巴，有些吃惊地看着马艳丽身后……
　　马艳丽回头，见虎头虎脑的儿子拿着“哆啦A梦”玩具，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看动静。
　　——呃？原来如此。
　　叶母为什么出现这样的表情，马艳丽心如明镜。但她现在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啦，有了钟晓丽的事情，她更加不能让叶母知道真相，否则，不小心吐露了风声，会给叶之然造成无穷的麻烦。
　　“嘉嘉，叫奶奶。”马艳丽爱惜地摸摸马嘉的头，说道。
　　“奶奶——”马嘉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叶母，大约是看到这位老奶奶神情有些异样，转过身蹬蹬蹬回房间去玩。
　　叶母的目光追逐了马嘉，一直到马嘉拐了弯跑进卧室，她的视线似乎也能拐弯，继续追过去……
　　马嘉去HK已经大半年了，小孩子长得快，大半年不见，长得更像叶之然了。叶母乍一看到马嘉，仿佛时光倒退，看到了小时候的叶之然拿着玩具绕行膝下的情景，这一惊让她有些大脑短路。
　　“马姑娘……闺女，嘉嘉的爸爸……没一起回来？”
　　马艳丽明白叶母想问什么，微笑着说道：“伯母，来，进来坐吧。他爸爸啊？他爸爸一直忙，没时间回常嘉。”
　　“那，那嘉嘉在HK的时候谁照料他的？他爸爸？”
　　马艳丽微笑着回答：“他哪有时间？我请了个保姆带孩子。”
　　叶母知道马艳丽有钱，请个保姆不在话下，可是……
　　“闺女，你有没有嘉嘉爸爸的照片啊？我从没见过。”
　　马艳丽知道不解除她心中的疑惑，叶母一直会盯着这个问题问下去，她将叶母请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说道：“伯母，你不是看过我的结婚照吗？”
　　“……啊？虽然看过，但有些记不清了。”
　　“那我再给您看看。”
　　等马艳丽拿出结婚照，叶母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端详……
　　那个……不像啊！
　　马艳丽坐在叶母身边问：“伯母，是不是嘉嘉长得不像他爸爸？”
　　“是啊，不像。”叶母看着马艳丽，等待答案。
　　马艳丽笑道：“认识的人都说嘉嘉像我。”
　　呃？
　　马嘉在房间里玩了一会，大约是感到无聊，拿着一袋积木走了出来，“哗啦啦”将积木倒在客厅地板上，说道：“妈妈，你陪我搭积木。”
　　叶母目不转睛地看着嘉嘉，再看看马艳丽……如果仔细去看，嘉嘉自然也像马艳丽，可是……这孩子的鼻子、嘴巴、眉毛都是叶家的种啊！特别是那种神韵，简直和小时候的叶之然一模一样。
　　叶母心里痒痒的，真想问马艳丽这孩子是不是叶之然的种，但见马艳丽口风甚严，感觉又不像这么回事。她走到马嘉的身边，说道：“嘉嘉，奶奶陪你玩一会，好吗？”
　　马嘉抬头看看母亲，马艳丽鼓励道：“嘉嘉，你和奶奶玩吧，奶奶和嘉嘉一样聪明的。”
　　马艳丽居住的这个小区靠近剡溪，远山近水，环境相当优美。小区的东门是一条商业街，人来人往，是常嘉县城主要的商业街。
　　马嘉和叶母玩了一会积木，跑到马艳丽身边，说道：“妈妈，嘉嘉饿了，要吃水果冻。”
　　“唔？水果冻啊？家里没有了。”
　　“妈妈去买，嘉嘉要吃水果冻。”
　　甜甜软软的水果冻恐怕是每个孩子的最爱，马嘉特别爱吃这种食品，马艳丽记得昨天晚上已经吃完了最后几个果冻，本来想着今天下班的时候买回来的，事情一多却忘了。
　　“嘉嘉，妈妈现在有事呢，等半小时再去买好吗？”
　　“不好，不好，现在就去。”马嘉拉着马艳丽的手，来回摇晃。
　　叶母站起身说道：“我带他去吧。”
　　马艳丽想了想，笑道：“也好。”低头对马嘉说道：“嘉嘉，奶奶带你去买，你跟着奶奶，不能乱跑的，知不知道？”
　　马嘉懂事得点头，说道：“我拉着奶奶的手不放开。”
　　“乖。”马艳丽香了香他的脸。
　　叶母牵着马嘉出门，路上自然要“打探消息”，问：“嘉嘉，爸爸是不是一直不在家啊？”
　　“嗯。”
　　“那他多少时间来看望嘉嘉？”
　　马嘉摇摇头，说道：“妈妈说，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上班，没时间来看望。”
　　“一次也没来过？”
　　“嗯。”
　　快走到小区门口，一个中年男子过来搭讪：“大婶，这是你孙子啊？”
　　叶母看了看他，大约四十多岁，戴一副眼镜，看皮肤看穿着像个坐办公室的干部，不认识的，随口说道：“不是。”
　　男子微笑道：“我看着您面善，像是见到过的，请问您是不是叶市长的母亲。”
　　“啊？你认识阿然？”
　　“呵呵，叶市长是长江省的名人，又在常嘉工作过很长时间，我认识他，他就不一定认识我了。”
　　叶母分辨他的语意，似乎和儿子并不太熟，估计他是常嘉的干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也住在这个小区？”
　　男子回答道：“我姓张，不住这个小区的，刚巧来这里看望朋友，遇上您了。”说完，又看了看马嘉，笑道：“大婶，这孩子长得和叶市长还真有几分像呢！”
　　在叶母心中，叶之然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孩子！这是她心中最耿耿于怀的事情，叹口气说道：“张同志，提起孩子，我和他爸心中就不自在，阿然这孩子什么都好，身体又健康，可就是娶了个媳妇身体有问题，怀了两次孕都流产了，你说，他这要是命中无子，当再大的官又有何用？”
　　男子见她真情流露，遗憾之意溢于言表，心中明白这孩子确实不是叶之然的了，又装作无事地问：“那这是您外孙吗？”
　　叶母摇头说道：“也不是，这是马厂长的儿子，我带他去门口买水果冻吃。”
　　男子笑道：“原来这样，马厂长我也认识的，她不是嫁给外国人了吗？”
　　叶母说道：“是HK人，不是外国人，也是从大陆过去的。”
　　男子笑道：“怪不得，大婶，那我走了啊，给我问叶市长好。”
　　叶母摇摇头，心道：“这人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说话也没头脑，只告诉我姓张，名字和工作单位都不告诉，阿然怎么知道是谁？”
　　买完水果冻，回到马艳丽家，叶母将这事一说，马艳丽猛地抬起头，紧张地问：“伯母，你再详细说一遍，他怎么问，你怎么回答的。”
　　叶母见马艳丽问得格外认真，又重述了一遍，问：“闺女，这人是谁啊？听他口气认识阿然，也认识你的。”
　　马艳丽判断这人十有八九是省纪委的调查人员，也许守在这里有些时间了，正好逮到叶母带孩子下楼的机会，借此来套问口风。还好叶母不知底细，这么一说，倒是解除了省纪委的疑心。
　　这是大事，马艳丽不敢怠慢，忙走到阳台上，掏出手机打叶之然的电话。
　　叶之然接到电话，听马艳丽这么一说，也有些吃惊。
　　姓曹的！省纪委怎么回事？钟晓丽无根无据的举报也这么慎重其事？
　　“艳丽，你做得很好，没关系的，放心吧。”
　　“阿然，他们会不会来找我？”
　　叶之然想了想，说道：“不会，我估计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你现在加入了HK籍，他们没凭没据不会作这样的调查。我估计他们早查过你的档案了，你在HK结婚，结婚对象是谁，什么的，都已经调查过了。这次到小区来调查，是侧面调查，我妈这个回答恰到好处。”
　　马艳丽心下稍安，又说道：“可是，那个钟晓丽太可恶了！我要出口气！”
　　叶之然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马艳丽说道：“这事不用你插手，我自己就可以把她摆平。”
　　马艳丽如今是成功商人，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她说这话自然有所依仗。
　　叶之然说道：“艳丽，犯不着和她这样的人置气，我对钟晓丽的认识远远超过你，她也就这么两下子，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那个，我妈见到嘉嘉有什么反应？”
　　马艳丽“嗤”地笑出声，回过头看了看客厅里一老一小，说道：“她每次见到嘉嘉，眼睛都瞪得像个汤圆，心里啊，肯定是怀疑的。”
　　叶之然叹口气，说道：“这事暂时得瞒着，说穿了不好，我爸我妈都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人。”
　　马艳丽笑道：“我明白，她和嘉嘉现在玩得可起劲了，在搭积木呢。好了，我挂了啊。”


第717节 杜正群坐不住了
　　金秋十月，是大量蔬果、谷物成熟的季节，所以又被称之为收获的季节。不过，在绍安官场，有一个人却不这么想。
　　这天，绍安市纪委书记杜正群吃过午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感觉这茶叶味道不正，把秘书叫进来训斥一顿。
　　陈秘书就像悍婆面前的小媳妇，受气包的角色，低头着换了新茶，沏好后端到杜书记面前，说道：“杜书记，这是宋市长送的碧螺春茶，您尝尝。”
　　杜正群端起茶杯看了看，见嫩叶上的绒毛清晰可见，在茶水中舒展着姿态，知是好茶，拿到嘴边抿了一口，不觉皱了皱眉，还是觉得有些苦味。
　　看来不是茶叶的问题，是心态出现问题。
　　杜正群不由地叹口气。
　　这段时间，他总感觉心神不宁，有种要出事的感觉。仔细想了想，开富公司插手群访事件明明已经大事化小了，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正想着心事，桌子上的电话猛地响了起来，把正在神游四海的杜正群吓了一跳，接起电话一听，却是市公安局一位熟人打来的。
　　“杜书记，我是小苏啊。报告一个刚得到的信息，开富公司的黄总今天被市公安局传唤了，听说要让他协助调查。”
　　杜正群手一抖，茶杯“哐嘡”一声掉在地上，着急地问：“还有什么信息？”
　　“暂时就这么多，听说黄总的案子目前由章局长亲自负责。”
　　“唔，有什么消息立即打我电话，还有，关心一下他什么时候放出来。”
　　杜正群挂断电话，脸色极差。
　　先前他一直感觉到有什么事会发生，接到这个电话后，他立即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怎么办？
　　杜正群一瞬间涌起一种无力感，看着陈秘书不声不响地进来收拾碎茶杯，原本很利索的动作在眼睛里显得有些笨拙。
　　这天晚上，他坐在家里，一直等公安局那边的电话，等到晚上十二点还没有动静，他忍不住打电话给小苏：“小苏，怎么回事？黄总还没有出来吗？”
　　“没有，估计今天出不来了。”
　　杜正群说道：“你多关心一下，有什么消息及时告知。”
　　……这个晚上，杜正群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床，坐在客厅看早新闻，看到绍安电视台新闻中，松林书记、海平市长和叶之然逐一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别人倒还罢了，看到叶之然在绍安软件产业园基建现场，戴着安全帽在给施工方领导作指示，心里头越来越感到恼火，“啪”地一声关了电视。
　　周山以前经常将叶之然当作第一敌手，自己始终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还是周山比他高明啊！
　　这天上班，他端着茶杯来到松林书记办公室，没话找话：“松林书记，前几天绍平县群众集体上访事件在您的正确处理下很快风平浪静，凸显了您的领导能力啊。”
　　顾松林看他一眼，说道：“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绍安的经济建设，连续发表了多个指示，要求市委市政府抓好软件产业园的建设，市委下一阶段的主要工作，是为软件产业园的建设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松林书记说得对，这次这么快平息绍平县群众的集体上访，就是基于这种设想，这一点，我和松林书记的意见是一致的。但回过头来看，松林书记的眼光和能力确实在我之上，我当时还纠结于采取哪种方式去解决这个事件，过于考虑上访群众的情绪。”似乎在检讨，但话里话外仍在美化自己。
　　松林书记说道：“我将这个事件上报省委之后，省委对绍安市委的处置办法是持肯定意见的。”
　　杜正群连连点头，说道：“这也体现了省委对松林书记的信任。”抬眼一看，见顾松林嘴角微微上翘，他接着说道：“不过，这事件似乎还有人抓着不放啊？”
　　“唔？这话怎么说？”
　　“……这个，我听说市公安局仍抓着上访人员不放，甚至把这些人员工作单位的老板都请进公安局了，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这个和省委要求绍安市委给软件产业园建设创造宽松的社会环境有些不合拍啊。”
　　顾松林深深地看了杜正群一眼。
　　市公安局将开富公司老板请进局里协助调查，韩彬在第一时间汇报给他，松林书记起先有些不满意，韩彬介绍说，这是章立人局长的意见，觉得至少要做出一种姿态，给这些人施加一些压力。顾松林觉得也有些道理。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将章立人叫到自己办公室，想听他亲自汇报一下动黄敬的原因。
　　章立人解释道：“松林书记，发生在市政府门口的群体事件，经过调查，确实存在涉黑组织参与策划、实施的证据，所以，我们决定……”
　　顾松林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个事件我已经汇报给省委了，叶市长也写了书面报告，省委认可市委的判断，认为这是一起地痞流氓为了泄私愤混入上访群众的事件，结论很明确，市公安局不应该再在涉黑问题上纠缠。”
　　章立人说道：“松林书记，我明白。但我们请黄敬来市政府配合调查，和省委、市委作出的结论并不矛盾。最主要目的是警告那些人，让他们收敛一些。第二，公安局在审讯时还得到一个重要信息，有人交代，开富公司策划、组织、领导这起事件，是得到了某个市委高层领导的授意。”
　　章立人在说到第一个原因，松林书记虽然微微点头，但仍是不以为意的态势，听到章立人说第二点原因时，他惊讶地抬起脸，问：“还有这事？”
　　章立人很沉稳地点了点头。
　　“是谁参与到这个事件了，有明确的指向吗？”
　　章立人认真地说道：“这正是我们将黄敬请进来的原因。黄敬一进来，如果真的有涉案人员交代的幕后指使者，他应该会很着急吧？”
　　此时，听到杜正群婉转地批评市公安局的“错误”，以期得到他的支持，顾松林心里就是一震，章立人说的人，是杜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