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绍安之感情纠葛

第658节 雨势
　　吃过午饭，枫寒轩继续召见绍安市委主要领导谈话。
　　他这次接受省委委托，到绍安来调研工作，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在深入了解绍安现状之后，向省委提出调整绍安市委班子的建议，使绍安市尽快结束内斗，齐心协力搞好经济建设。
　　上午和叶之然、顾松林两人谈话之后，枫寒轩对新班子的调整方案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下午和市长宋海平谈话时，他就把话题围绕绍安市软件产业园的建设展开。
　　这次的谈话时间不长。
　　和宋海平谈完话之后，枫寒轩休息片刻，在脑子里理一理思路。
　　宋海平留给枫寒轩的印象，是个务实型的干部，抓具体工作很有办法，而且抓得很扎实，就是创新能力较弱。如果他和叶之然换个位置，叶之然把握方向，宋海平具体实施，倒是个很好的搭档组合。
　　不过，现在的组合嘛，虽然不是最佳，但好在宋市长不是很强势，叶之然应该有发挥的空间。
　　他站在窗前，这样分析着绍安市委市政府班子的组合，力图找出更好的方法。
　　窗外，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五月底六月初，江南经常有这样的阵雨，时间不会长，但往往来势凶猛。
　　枫寒轩看着窗外的雨帘遮盖了远处风景，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等周山进入小会议室，枫寒轩指指窗外的大雨，一语双关地说道：“周山书记，你看看窗外，刚才还是艳阳高照，一会就下起大雨了。江南的气候总是这样多变，不过，大雨遮天只是暂时的现象。”
　　周山叹口气，说道：“枫部长，虽然屋外风雨交加，但雨是淋不到屋内的。屋内屋外的人对雨的感受不同。”
　　有点意思啊？
　　枫寒轩看周山一眼，走到会议桌前坐下，等周山也在对面恭敬地入座，说道：“周山书记，我来绍安之前，特地向秦省长了解你的过去，秦省长对你的评价很高。”
　　周山谦虚道：“秦省长是我的老领导，有些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原意是说爱一个人，连带爱了屋上的乌鸦。周山引用这话，一半是自谦，一半是为了衬托他和秦省长之间的关系。
　　枫寒轩脸色慢慢严肃起来，说道：“周山书记，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要时时想到识拔你的领导对你的信任，更应该扎实做好自己的工作，把绍安的各项工作搞上去。但是，你们呢？脑子里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是小团体的利益。相互勾心斗角，这是在为党为人民做工作吗？”
　　周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枫寒轩抬高声音问：“周书记，你明白告诉我，你弟弟周峰商业上的事知道多少？”
　　八五年国务院出台的“禁止领导干部子女经商”通知中，只规定了处级以上干部的子女、配偶不得经商，但没有规定其他亲属不得经商。所以，周峰经商在法理上没有问题。
　　周山说道：“周峰经商的事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从未给他批过条子，打过招呼。他很有商业头脑，生意也不局限于绍安一个地方。”言下之意，周峰做成现在这么大的规模，凭借的是个人能力。
　　“有人反应周峰向绍安市党政领导行贿，你知道这情况吗？”
　　周山坚决地说道：“不知道。”
　　“你有没有接受过他的馈赠？包括金钱、财物？”
　　周山再次坚决地说道：“没有。”
　　这种问话其实更多带有提醒、警告的意味。不管外面风传周峰如何不端，在省委组织部长心里，还是希望周山本人能洁身自好。争权夺利是一回事，收了钱物是另一回事，两者性质完全不同。
　　枫寒轩于是放缓语气说道：“作为党的高级干部，崇高的思想觉悟和过硬的政治品质是两个基本素质。如果周峰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你应该督促他向有关方面坦白错误，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以周山的城府，自然可以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只见他稳稳地点了点头，说道：“枫部长，我每次和他见面，都会教育他做一个正当商人，不走歪门邪道。没想到他还是会犯错。今天回去后，我一定嘱咐他向有关方面说清楚自己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枫寒轩不是纪委干部，这种话题点到为止，目的是为了教育、帮助周山这样的干部。
　　这是他的工作方法。
　　随后，枫部长话锋一转，回到绍安的形势上。他问道：“你怎么看绍安市目前的政治环境？”
　　周山说道：“枫书记，我觉得目前绍安的形势仍在正常范围内。市委班子团结在松林书记周围，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讨论各项发展目标和对议案进行表决。我觉得，目前绍安市各项政策都得到贯彻执行。经济方面，软件产业园项目也在有条不紊地深入。去年年底以来，在叶市长的主导下，全市的酿酒企业率先进行了兼并重组，经济效益明显提高。总体来看，今年的形势明显好于去年。”
　　枫寒轩问道：“绍安市目前存在的问题较多。比如，顾武彬案件，查了多次结论都是顾武彬溺水身亡，直到从别的案子中发现问题，才一步步将顾武彬县长死亡真相还原出来。在这起恶性谋杀事件中，背后除了李长河，还有没有其他人？这些，都是专案组正在调查的事情。不过，我有点好奇，顾武彬被谋杀的时候，你正在诸周县任县委书记一职，对这个恶性案件疑点都没察觉到反常吗？”
　　周山煞有介事地说道：“顾县长意外死亡后，我很震惊，立即要求县公安局介入调查，查明事情真相。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李长河等人串通韦光荣等人，凶残地将顾县长害死。”
　　周山摇了摇头，一副不知详情的样子，又说道：“枫部长，出了顾县长这件事，我感觉身上的压力很大。李长河、韦光荣胆子大到这样的程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在顾武彬案件上，作为当时的县委书记，我有失察之责，向省委请罪。”
　　枫寒轩看了他一会，说道：“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我自然希望你与此事无关。”
　　周山虽然嘴硬，但心底发虚。省委组织部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说明心底对他是有看法的。如果铁了心处理他，即使秦省长出面恐怕也是力有未逮啊！
　　周山便诚恳地说道：“枫部长，顾县长的案子目前调查进展相当顺利，特别是韦光荣被捕之后，许多原来解释不清楚的事情都可以讲明白了。比如法医为什么坚持说顾县长是溺水身亡的？为什么三次调查，结论都是相当的统一？这是因为我们都压根没想到公安系统会出现这样的法医。”
　　枫寒轩的问话很随意，刚在谈顾武彬案子，又将话题引到绍安市委班子来。他说道：“周山书记，考虑到绍安市委班子领导之间存在着矛盾，省委决心对绍安市委班子领导进行调整，你有什么想法？”
　　周山沉吟片刻，说道：“我觉得目前绍安市委班子中，叶市长是最恰当的市委书记人选。”
　　周山是分管党群工作的市委副书记，自然清楚叶之然目前升不了正厅级，所以，乐得做顺水人情。而且，他捧叶之然的背后，实际上是在拿顾松林开刀。
　　想想看，他这时候提出叶之然的名字，不就是明摆着看不起顾松林，认为顾松林不合适担任市委书记吗？
　　枫寒轩沉下脸说道：“叶市长的资历够不够担任市委书记，你这个负责党群的市委副书记一点都不懂吗？”
　　“枫部长，我承认考虑得不周全。不过，目前的绍安市委班子中，论能力。确实以叶市长为第一。”
　　枫寒轩将他一军，问：“你对自己怎样评价？”
　　周山听了枫寒轩刚才说的几句话，合在一起分析一下，觉得自己被调离绍安市的可能性很大，说道：“我的工作做得还不够，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吸取教训，认真履行市委副书记的职责。”沉吟片刻，又说道：“总而言之，我以党性作保证，不管省委安排我在哪里工作，我都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
　　枫寒轩指了指窗外，说道：“看到没有？刚才这么大的雨势说停就停了！乌云遮天只能一时，晴朗才是江南的主要天气。”
　　周山故意装糊涂，说道：“枫书记说得很对，绍安市的局势非常安稳，下几场阵雨对农作物省长更为有利。”
　　枫寒轩站起身，说道：“那就这样吧，回去后，你要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积极化解社会矛盾，促进经济发展。把心思集中到工作上。”
　　周山恭敬地应了声“是”。
　　等周山离开小会议室，枫寒轩不准备召见其他干部了。在他的心目中，绍安市委班子调整的腹稿已经基本定稿，只等回到省委之后，提交给成强书记，上省委常委会议讨论实施。


第659节 班子调整
　　根据省检察院转过来的材料，绍安市纪委讨论后即对金秘书实行“双规”。出人意料的是，金秘书仅仅双规了二天就被放了出来。
　　原来，在周峰向顾松林摊牌之前，周山、杜正群、张云峰等人早商量好了退路。
　　九八年长江大洪水之后，长江省投入巨资修建水利项目，由于财政预算偏紧，市政府向各大企业、社会团体等募集一部分资金。这个项目是张云峰市长分管，张市长就让金秘书找财务修改账册、凭证，将这两百万做进帐内。这样，从周峰处收的两百万元性质就完全改变了。
　　市纪委根据金秘书的陈述，调取财务账册，资金往来凭证，和金秘书所说完全吻合。这样一来，金秘书受贿的罪名就不成立了，相应的，周峰的行贿罪名也不成立。
　　而在嘉南市，专案组对韦光荣的调查也陷入泥淖，韦光荣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任凭专案组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咬定所有事情都是李长河和他所为，案件一时陷入僵局。
　　这天，章立人携陶小娥到叶之然家里吃饭，说起韦光荣的事一脸无奈，又有些佩服：“小叶，我办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韦光荣这样的人，明知道他在说谎，可就是撬不开他的嘴巴。”
　　陶小娥恨恨地说道：“对这种人，你们就不能客气，我就不信他是特殊材料做成的。”
　　叶之然笑道：“嫂子，你怎么知道专案组没用手段？”
　　听到叶之然称她为“嫂子”，陶小娥脸色微红，说道：“要是什么手段都用过了，他还是不说，那我就有些佩服了。”
　　章立人摇头说道：“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可见电影里面那些视死如归的英雄不完全是杜撰。”
　　张念悦对陶小娥说道：“小娥姐，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年轻漂亮了，用了什么化妆品？”
　　叶之然忍不住调侃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不，马上要和立人结婚了？日子过得滋润了，容颜也焕发青春。”
　　陶小娥被他们两人说得坐立不安，说道：“念悦，你别打趣我了，哪有女人敢在你面前说漂亮两字？”
　　张念悦撇撇嘴，说道：“那可不一定，木头身边的美女不少，这不，昨天他刚送走一个HK来的长腿美女，人家还是世界500强企业的总裁，年轻美貌多金，而且柔情似水，眼睛会唰唰唰地放电。”
　　陶小娥一本正经地说道：“叶市长，那你可得稳住，这样的女子，能少见面就少见面。”
　　章立人笑道：“小娥，你不了解情况就别发言。赵捷如今是HK赵氏集团的总裁，是来绍安投资的，小叶是常务副市长，怎么能不和她见面？而且，小叶和赵捷认识许多年了，早在常嘉工作的时候，就和赵捷有交情，要有事早就有事了。念悦是在和你开玩笑呢，也只有你这种直肠子的人才为念悦担心。”
　　“这样啊？”陶小娥睁大眼看了看张念悦。
　　张念悦却对直肠子的陶小娥非常喜欢，笑道：“嫂子，你和立人大哥结婚后，搬到绍安来住吧，我们也好有个伴。”
　　叶之然点头说道：“念悦这个提议很好，嫂子，你的女儿要上学了吧？9月份开学就到绍安红星小学来就读，那家学校质量不错。”
　　章立人说道：“她在诸周酒厂上班，有点远。”
　　叶之然笑道：“这还不容易？嫂子要是喜欢在酒厂上班，我把她调到绍安第一酒厂来，要是想坐办公室，我给她安排个工作。”
　　陶小娥说道：“我还是喜欢在厂里上班，不愿意坐办公室。”
　　“那好，就到第一酒厂。”
　　大腹便便的沈荣带着家小来串门，见章立人也在，笑呵呵地说道：“章局，好久不见了。正好，叶市长将你的婚礼交给我打点，正好和两位沟通。”
　　章立人说道：“秘书长，我和小娥都是再婚，用不到搞什么排场，就是请熟悉的朋友聚在一起吃一顿饭，让大家知道这么回事就可以了。”
　　沈荣笑道：“你的朋友这么多，常嘉县的，水门县的，宣城区的，还有绍安的，警界、政界的朋友聚在一起，怕有几十桌人吧？”
　　章立人有些头大起来，摇头说道：“一切从简，我在考虑哪些朋友可以不通知的。”
　　叶之然说道：“立人，这也不好，你不通知别人，别人还以为你官当大了忘了老朋友。”
　　“是啊！我也为这事犯愁。”
　　张念悦见沈荣来了之后就和章立人商量婚礼方面的事，她不耐烦听这些，拉陶小娥和沈荣的妻子躲到一边，聊起婚纱啊、服装啊之类的事，不一会聊得兴高采烈。
　　时间匆匆而过，一周后，绍安市委班子调整方案尘埃落地。
　　这天，是九九年六月十四日，星期一。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李中一陪同林木枫、朱大明、韩彬、郭伟全、王静语到绍安市上任。此前一天，省委组织部已经对五人进行集体谈话，对五人的工作提了很高的要求。
　　在绍安市委会议室，意得志满的顾松林热情欢迎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李中一给绍安市委送来精兵强将。
　　“同志们，在绍安市迎来经济大发展的关键时期，省委组织部及时调整了绍安市委班子成员，是对绍安市最大的关怀，最大的帮助。下面，我们用热烈掌声欢迎李部长宣读省委指示。”
　　顾松林确实有理由兴奋。
　　顾汉事件发生之后，他曾经数日难以入眠。没想到枫寒轩来绍安调研之后，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特别是省委决定将他最大的政敌——副书记周山调往省建设交通厅任第三副厅长，将市委秘书长伍强调到省政协，让顾松林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李中一宣读完省委“关于林木枫、周山、朱大明、韩彬、郭伟全、王静语、伍强的任免通知”，说道：“同志们，省委对绍安市委领导班子进行调整，是为了加强绍安市委班子的领导力，更好地为绍安的稳定和发展提供坚强的领导保证。希望新老同志能紧密地团结起来，在市委的正确领导下，开创绍安市经济工作的新局面。”


第660节 郭伟全拜码头
　　听着省委组织部李部长慷锵有力的发言以及市委书记顾松林热情洋溢的讲话，叶之然却没有任何喜悦。
　　李长河的意外死亡和韦光荣的反常总让他感觉绍安的天空中笼罩着一张巨大的黑网。韦光荣为什么不开口说出实情？不就是明白自己难逃一死，想用沉默换取“自己人”对他家小的照顾吗？
　　他这么死心塌地地相信，有人会在他死后照料他的家人，无非有两点，一是他掩盖的东西关系重大，如果开口说出来，足以让尚未暴露的人身败名裂，这些人知恩图报，不会亏待他的家人；二是这些人有足够的实力来照顾他的家人。
　　这让叶之然心里很不安。
　　他向枫寒轩建议将周山调离绍安，就是感觉到周山可能是参与幕后遥控指挥的关键人物。打算采取调虎离山计，让章立人从容调查……
　　一阵掌声将叶之然的思路打断。
　　叶之然抬眼一看，顾松林正在请新任市委副书记林木枫发表讲话。
　　林木枫是从宣传部长岗位上升任市委副书记的，口才了得，接过话筒就说道：“李部长，松林书记、海平市长、各位领导，感谢省委对我的信任，将我安排到绍安市委副书记这个重要岗位上。绍安市在省委省政府的亲切关怀和指导下，正面临难得一遇的发展机会。软件产业园的投资建设意味着绍安有了强劲的经济发展动力，我很高兴这个机会能掌握在我们这些人手中。相信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在叶市长的精心打造下，软件产业园能焕发勃勃生机。”
　　李中一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扫到叶之然身上。
　　“下面，请郭伟全秘书长讲话。”
　　郭伟全调到嘉南工作的时候，顾松林已经离开嘉南市，所以，顾松林对郭伟全不认识。但有伍强这个先例在，顾松林盲目地相信新来的秘书长要比伍强得力。
　　郭伟强一米八左右身高，是典型的北方汉子，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
　　“李部长，各位领导，很高兴我能够到绍安市工作。绍安是历史名城，著名的旅游目的地，能到绍安来工作，为绍安人民服务是我的荣幸。我以前在嘉南市工作，和叶市长、王书记都熟悉，到了绍安后，又将结识更多的同志，让我兴奋不已啊。到绍安工作之后，我一定会在市委领导下，勤勉任职，为绍安的发展添砖加瓦。”
　　等一个个领导发言完毕，时已中午十二点。
　　顾松林笑道：“李部长，各位同志，干革命也不能饿肚子，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继续开会。”
　　因为下午还要开全市干部大会，顾松林只能请李部长在市政府食堂小餐厅吃饭，因为不能喝酒，干脆就吃四菜一汤的套餐。
　　……下午，在市政府礼堂，绍安市各区县主要领导，各局各处主要负责人齐聚，听取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李中一传达省委指示精神。当李部长宣读了绍安市委干部调整决定，绍安市广大处级干部听到周山书记被调往省建设交通厅工作时，会场内顿声耸动。
　　在绍安干部心目中，周书记的威望不低于顾松林，特别对绍安本土干部而言，周书记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这一调动，本土干部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有心的干部就拿出笔在市委主要领导发表讲话时记录提到的市领导名字。提到一次，就在对应的市领导名字下面划“正”字，结果发现，常务副市长叶之然的名字被提到六次，市委书记顾松林提到三次，市长宋海平提到二次。
　　绍安市又要变天了！
　　当然，不是所有的干部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职位没有任何变化的叶市长。他们更注意新任的几位市领导，分析着几个新任常委的性格脾气。其中王静语自然是引人注目的一个。
　　不为别的，只为她是诸周县委书记。
　　诸周虽然是大县，但历史上，这是诸周县委书记第一次兼任市委常委。
　　虽然说诸周撤县建市已经批准，这星期就要宣布了，但县级市的市委书记能进入地级市市委常委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而且，王书记还是个女领导；而且，王书记到诸周任职之后，完全站在诸周本土干部的对立面。顾武彬案子被重审，李长河意外死亡、韦光荣被捕，这一件件事都与她有关啊！
　　看来，高层已经不能容忍势力急剧膨胀的绍安本土干部圈子了。
　　散会后，人群四散。
　　叶之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新任市委秘书长郭伟全不去松林书记那里“拜码头”，反而先到了常务副市长叶之然这里。
　　“叶市长，我初来乍到，还要请你多多照应啊！”郭伟全笑呵呵地握住叶之然的手，亲热地说道。
　　在嘉南市工作期间，叶之然和郭伟全的交往并不太多。他任水门县委书记的时候，郭伟全还是市工业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是叶青莲手下的一员干将。
　　就因为他是叶青莲的人，所以，叶之然和他一起吃过几次饭。
　　叶之然高兴地说道：“秘书长，以后应该是你多多关照我才对！”
　　郭伟全是北方大汉，脾气豪迈，说道：“我来绍安工作之前，青莲书记关照我，到了绍安后，要尊重你的领导。叶市长，没说的，以后你就是发令枪，枪声一响，我就跟着你冲锋。”
　　“言重了，言重了。”不管是真是假，郭伟全表现出来的善意叶之然颇为感动，说道：“秘书长，绍安市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涌动，时时会掀起巨浪，我们时刻要保持警惕。”
　　从绍诸公路建设中的乱象，到顾武彬惨死，再到李长河之死，绍安的乱象虽然不像当初水门县那样表面化，但复杂程度比水门县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打击这种利益集团对市委市政府官员的不断侵袭，绍安市想要发生飞跃性的发展几乎不可能。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叶之然先问了问嘉南市情况。
　　郭伟全说道：“叶市长，现在的嘉南市正处在黄金发展期。青莲书记和国强市长配合默契，嘉南市形成了政通人和的良好局面，各项工作开展顺利，经济发展持续升温，已经走在全省前列。”
　　叶之然笑道：“秘书长，把你从嘉南市调过来，恐怕会耽误你的进步。”
　　郭伟全摆摆手，说道：“我听青莲书记介绍过绍安市现状。目前，绍安的经济发展速度较低，但面临着更大的发展机遇。特别是软件产业园项目，得到了总理的高度重视，相信未来几年，绍安将成为全省最为璀璨的明星城市。”
　　两人这次见面主要是交流感情，不会谈得很深很细，叶之然和他聊了十几分钟，说道：“秘书长，风物长宜放眼量，我相信随着工作的开展，我们的友谊会越结越深。今天就不多占你的时间了。你是市委秘书长，应该先去拜访一下松林书记的，松林书记比较在意礼节。”
　　“那好，我先过去。”
　　叶之然说道：“今天晚上，市委要给你们接风。过两天，后天晚上，我请你喝酒。”
　　郭伟全是北方人，喝酒和吃饭一样，是生活的一部分，爽快地说道：“好！到时候我好好敬一敬叶市长。”
　　郭伟全走后，王静语来拜访。
　　两个亲密的战友，虽然私底下交往不断，但在公开场合，王静语还是第一次到他的办公室。
　　王静语一走进叶之然办公室，就说道：“叶市长，多谢多谢。”
　　她自然明白能跨出这么一大步与叶之然的大力举荐密切相关。
　　叶之然开玩笑道：“静语书记这话说得！我家又不开帽子厂。”
　　王静语突然之间叹口气，说道：“傅斌可惜了。”
　　以傅斌的资历和能力，要没有胡亚平的事，这时候即使不调到绍安市来，也会在嘉南市跨上副厅级岗位。这几年，从嘉南市出来的高级干部特别多。
　　叶之然知道王静语是个念旧的人，他自己其实也很念旧，但是傅斌这样的错误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他摇摇头说道：“虽然不能在一起工作，但是如果傅斌经过绍安，我还会请他喝酒。”
　　王静语心知叶之然不会彻底原谅傅斌，便丢开他，说道：“周书记调到省厅工作，我准备在诸周对乡镇级干部作大调整了。”
　　叶之然点点头，问：“孟超到诸周县后，表现怎样？”
　　王静语抿嘴一笑，说道：“很活跃，以顾书记的代言人自居。”
　　叶之然说道：“对这样的同志，有时候适当地教训教训，其实对他的成长更有利，否则永远是温室里的花草，生命力很短。”
　　王静语点点头说道：“他在松林书记身边工作了几年，别的没学到，学到了耍大牌，摆威风。工作却浮于表面。”
　　“县公安局，林海已经掌控了吧？”
　　王静语点头赞道：“林局不错，大局观很强，现在是我依靠的主要对象。”又道：“还是你有识人之明啊！”


第661节 撤县建市
　　改革开放以后，国内制造业及现代服务业快速发展，加上城市基础建设的强劲需求，城市需要大量的农村劳力进城务工；而对世世代代守着一亩三地生活的农民来说，土地上产出已无法支撑生活的需要，在农田里忙碌一年，收入仅能维持吃饭，农村青壮劳力纷纷背井离乡，进城务工。造成的结果就是城市人口持续增加，农村人口持续减少。
　　在此背景下，国家开始放松户口管理，鼓励农村人口向城市移民，并提出了城镇化发展战略，全国许多省市开始撤县建市。
　　从县市的功能划分来看，一个县的工作重心是三农工作，而市的主要功能是发展工业、城市建设、改善生活等。撤县建市就意味着这个行政区域的发展重点开始调整。诸周县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完成撤县建市工作。
　　这一天，市委书记顾松林、常务副市长叶之然联袂来到诸周，参加诸周县撤县建市庆典活动。
　　在诸周县委大院，市委常委、诸周县委书记王静语率领四大班子成员列队迎接。
　　顾松林下车后，稍作停留，等叶之然从另一辆小车下来，走到他身后，才微笑着向诸周领导走去。
　　四十开外的王静语正是女性展现成熟、端庄一面的年龄，市委常委的光环更给她戴上了一层光环。她含笑伸出手，快走一步向松林书记迎去。
　　眼看双手就要握在一起，突然之间，从王静语身后窜出一个三十七八岁年纪的人来，和顾松林一样梳着油光铮亮大背头，“哧溜”一声抢在王静语前面，紧紧握住了市委书记的大手，嘴里激动地叫着：“顾书记”。
　　呃？
　　顾松林皱了皱眉，显然不喜欢这个年轻干部的冒失举动。不过，从情理上来说，自己以前的秘书，离开身边一段时间再见到他，有些激动似乎情有可原。而且，在诸周县干部面前呵斥他几句未免让其他干部看轻了他。只得“哦？啊？孟书记啊。”说了一句。
　　松开他的手，顾松林立即将手伸向在旁边略微有些尴尬的王静语。
　　这边因抢了王书记风头而有些得意的孟超松开顾松林手后，笑容满面地将手伸向叶之然，叫道：“叶市长。”
　　叶之然如果再和他握一握手，那么次序就完全打乱了，迎接市委市政府领导的诸周领导变成孟超领头，王静语次之。
　　叶之然自然不会给孟超这样的机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孟书记，你现在不是松林书记的秘书了，而是诸周县委副书记，官场的规矩不可不守，应该排在静语书记、德军县长、刘主任、张主席之后，等候松林书记的接见。”
　　孟超手伸在半空僵持了一会，悻悻然缩回手，就听到旁边的县人大主任刘永生倚老卖老地说道：“孟书记不够成熟呐！”
　　这一下，连顾松林都有些微微发窘，狠狠地瞪了一眼孟超。
　　在周围干部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孟超不禁对叶之然、王静语怀恨在心。
　　对叶之然怀恨是因为当众让他下不了台，对王静语则更多的是嫉恨！本来，他在诸周还可以借松林书记的威风和王静语打打对台，现在王静语已经贵为绍安市委常委，和他的级别相差过大，怕是很难在压她一头了。
　　正在百感交集之际，却听得常务副县长盘小萍在他耳边不失时机地轻声说道：“孟书记，我全力支持你！”
　　孟超心中一动，盘小萍现在是诸周本土干部的领袖，有她的支持，自己就不势单力薄了！顿时回以一笑。
　　徐娘半老的盘小萍脸上神色便显得温婉有致，目光中孕育笑意，对着比他年轻七八岁的孟超眨了眨眼。
　　孟超心里真憋屈着呢，得到盘小萍“雪中送炭”似的安慰，感觉徐娘半老的盘小萍颇有几分风姿……
　　诸周撤县建市庆典活动安排在诸周人民广场举行。
　　此前，县政府组织施工队伍在广场的北端搭建了一个一米高的平台，又用脚手架搭建了一面墙壁，“热烈庆祝诸周撤县建市”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为了办好这次庆典活动，诸周市委宣传部还特地请了绍安市电视台当家主持人周晓丹主持仪式。
　　上午九点半，庆典活动开始。
　　身穿湖蓝色紧身旗袍的周晓丹轻启红唇，用曼妙的声音宣布诸周撤县建市庆典活动正式开始，登时礼炮齐放，音乐徘徊。
　　市委书记顾松林在台上宣读了国务院批复的撤县建市申请，勉励诸周市（县级市）干部群众团结在市委周围，在市委书记王静语的领导下，鼓足精神，团结奋进，开创诸周新历史。
　　随后，常务副市长叶之然、诸周市委书记王静语分别讲话。
　　讲话结束后，文艺表演拉开序幕。
　　中午，诸周市委市政府设宴招待前来参加庆典活动的领导和嘉宾。王静语是酒席上的巾帼英雄，端着酒杯给领导和客人一个个敬酒。由于她本身就是绍安市委常委，又是诸周一把手，没人敢来和她拼酒，远不如以前和叶之然、傅斌喝酒时那么畅快。
　　那边，副书记孟超先前出了一回丑，这时候就有些怵，老老实实地给顾松林敬了一杯酒，就回到自己位置端坐不动。盘小萍就坐在他身边呢，浅笑盈盈地说道：“孟书记，别在意，你有的是机会，没准过几年地位比他还高呢。”
　　这个“他”自然是指叶之然。
　　孟超心领神会，感激地说道：“小萍县长，谢谢，我敬你一杯。”
　　盘小萍抿嘴一笑，因为喝了几杯酒，脸色红润润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多岁。她本是中学老师出身，在周山手里不断得到提拔，成为县教育局副局长、局长、副县长、常务副县长。长得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胜在皮肤白皙，鼻尖两三颗小雀斑喝了酒之后闪闪发亮，在孟超眼中就多了几分俏皮。
　　作为富有经验的女人，盘小萍已经从孟超眼中看出一点额外的东西，这时候有心引他入幕，笑得格外妖媚，和他碰一碰杯，轻声道：“孟书记，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来几下就几下。”
　　这句劝酒词几乎家喻户晓，潜台词不言而喻。
　　孟超便认真地看她一眼。
　　这一看，竟看出一段孽缘……


第662节 酒是色媒人
　　熟话说：“茶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
　　根据美国调查统计，喝了酒的人感情出轨的概率比平时高63%，可见酒能乱性这句话有根有据。
　　酒桌上，孟超听了盘小萍这句挑逗的话，加上先前苦闷之时得到盘小萍的雪中送炭般殷殷支持，感觉更加不同。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盘小萍照了照。盘小萍笑脸如花，酒意上涌，眼神迷离，又看了一眼孟超。孟超就感觉到她目光在放电，心尖不觉颤抖了一下。
　　这一眼，犹如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这顿酒喝到下午一点半才结束。由于顾松林多喝了几杯，王静语就建议松林书记到诸周市委招待所休息一会再走。
　　孟超等人送顾松林到市委招待所，各自分开。盘小萍见孟书记已有八九分酒意，自告奋勇送他回去。
　　孟超调到诸周工作时间不长，家属都还留在绍安没过来。
　　等盘小萍送他进屋，醉眼朦胧的孟超就拉着她的手不放。盘小萍心里明白怎么回事，用手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看你醉的！怎么不少喝点酒啊？”
　　“小萍，我今天心里不痛快！”
　　盘小萍搀扶他进去，说道：“不要计较一时得失，等你位置高了，谁敢不把你当回事？”
　　有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改一改，变作“醉鬼眼里出西施”，也可以成立。
　　醉眼惺忪的孟超酒壮色胆，色借酒意，伸手往盘小萍胸前四两肉抓去，盘小萍“嗤”地一声笑，轻轻巧巧地侧身避开。
　　这个久经风月的女子原本就是主动勾引孟超的，经验比孟超老到多了，知道这时候孟超已经逃不出她的掌心了，所以故意惺惺作态……哪个什么？是不是有个词语叫做“欲拒还迎？”
　　孟超一把抓了空，眼睛里的盘小萍鼻子上雀斑闪亮，更觉得别有风味，见盘小萍虽然躲开了身体，但眼神一直没有躲开，对着他放电呢。脚步歪歪斜斜地向前，又伸手往她左胸的那四两肉抓去。
　　盘小萍又是“嗤”的一声笑，抬手将他的爪子拍开。
　　孟超心痒难忍，嘴里叫道：“小萍姐，你别躲啊！”
　　笨哦，她在玩你都看不出！
　　盘小萍斜着眼说道：“你们男人都是得到一次，以后就丢在一边了，吃亏的总是女人啦！”
　　孟超立即信誓旦旦地说道：“小萍姐，我是那种人吗？”
　　盘小萍斜睨一眼，问：“你是哪种人？”
　　孟超“嘿嘿”笑道：“我最有良心了。”张开手往她拥去。
　　盘小萍要是想躲，脚步踉跄的孟超根本抱不到她。
　　她想躲吗？——呵呵，你想多了。
　　盘小萍腻声说道：“孟书记，那我们以后可要一条心哦。”
　　孟超抱着徐娘半老的盘小萍，邪火熊熊燃烧，连声说道：“小萍姐，我以后听你的。”
　　盘小萍心花怒放，见目的达成，立即主动配合起来……呃，那种拿肉麻当有趣的事情不提也罢。
　　自然界万物生生相克，又有一物降一物的说法，用在孟超和盘小萍身上倒也合适。
　　那天以后，孟超真的对盘小萍言听计从起来。
　　……由于孟超顶替了李长河的位置，盘小萍阵营中本已缺少了重要一环。这时候孟超的反水，让盘小萍稍稍松一口气，感觉关键时刻还有和王静语分庭抗礼的本钱。
　　当然，孟超这颗棋什么时候用是有讲究的，现阶段让他顺着王静语就可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周之后，市政法委本着“从严从快”的原则，对顾武彬案件的三名主犯进行审判，陈忠伟、戚火根一审被判死刑，史尚飞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同案的两名法医因玩忽职守罪、渎职罪被判有期徒刑二年。
　　而韦光荣的案子由于专案组的坚持，只能拖着等待找到新的突破口。
　　这天，在绍安市，周山家中。
　　周山、杜正群、洪白树、张云峰、李善、怀辛岩、周峰等人团团围坐。
　　周山缓缓说道：“我走之后，绍安的事就拜托你们了。通过最近一连串的事件分析，我彻底想明白了，绍安的形势已经发生巨大变化。错就错在我们先前都犯了一个重大错误，把顾松林当作最大的政治对手。事实上，不管是顾武彬案子也好，韦光荣案子也好，都是叶之然搞出来的事。”
　　这段话说得很慢，目的就是让大家有时间思考。
　　杜正群犹然不信，说道：“周厅，你一直怀疑绍安的事都是叶市长在主导。但是，他有这么大影响力吗？顾武彬和韦光荣两个案子，都是大案要案，没有顾松林全力支持，凭叶之然就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周山说道：“我分析，顾松林在这件事中也是被利用的对象，他的反应都在叶之然的算计之中。”
　　洪白树对周山一向信任，说道：“周厅，你这么说一定有依据，给我们分析分析。”
　　“这两个案子，最关键的人物有几个，市局的章立人、诸周的王静语、林海。这三人缺一不可。回过头来看，这三个人配合默契，分工明确，显然上头还有人在统一指挥。”周山说到这里，微微摇头，道：“别以为他们真的只是从别的案子中发现了顾武彬意外死亡的蛛丝马迹。他们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抓到戚火根和陈忠伟，说明早就有所准备。”
　　杜正群疑惑地问：“但是，这和叶之然有什么关系？”
　　周山说道：“杜书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顾松林是什么时间知道这件事的？是在抓李长河之前。因为李长河是县委副书记，不经顾松林点头动不了手。”
　　洪白树缓缓点头，道：“周厅这么分析有一定的道理。章立人一直是叶之然的得力助手。我记得周厅以前曾说，章立人和王静语都是叶之然安排到绍安市工作的，我们总是不相信。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小。”
　　周山说道：“他们什么时间开始注意到顾武彬案件的？还要追溯到二年前叶之然带队到绍安来考察我和于宝山、付辉期间，那时候，陶小娥不是向叶之然告了一状吗？”
　　杜正群诧异地问：“周厅，你是说叶之然、章立人他们从两年前就开始关注这个案件了？”
　　周山缓缓点头，说道：“这才可以解释为什么顾武彬案件一破，章立人就准备和陶小娥结婚了。”
　　这个推断很有说服力。
　　杜正群喃喃说道：“如果说这件事都是叶之然策划的，那么，叶市长太可怕了！这个人如果真的布局这么深远，手段这么厉害，别说我们都在他掌控之中，就连顾松林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恐怕直到现在，顾松林都不会想到王静语、章立人等人都是叶之然的人吧？”
　　洪白树脸色突然一变，说道：“这样一来，市常委中，林木枫、庄司令本来就是支持叶之然的，现在又多了一个王静语，还有从嘉南市调来的郭伟全，已经握有五票，再加上宋海平经常支持叶之然，他们手里就有了七票了，今后的绍安市，恐怕顾松林都得尊重叶之然的意见了。”
　　周山缓缓说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一段时间，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叶之然，坐等顾松林和他之间起冲突吧，那时候，顾松林就会想到你们了。”
　　李善对叶之然心有余悸，说道：“周书记说得对，对叶市长最好敬而远之，不能主动招惹。这个人太厉害了。”
　　周山说道：“他的厉害不在说话上面，而在于布局深远，等你醒悟过来是他在出手，你就回天乏术了。”
　　又道：“这次的事，都靠韦光荣够汉子！否则，这条口子一旦撕开，我们想缝都缝补不了。”
　　李善大有兔死狐悲之意，黯然说道：“可惜了韦光荣，这辈子出不来了。”
　　“这是没有法子的事，都是叶之然布下的局，让我们钻了进去。其实，他早就发现秘书丁青山的问题了，一直忍着不处理，就是在等这样的机会，让我们吃个大亏。”
　　杜正群还不知道丁秘书的事，忙问：“丁秘书怎么回事？”
　　李善就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杜正群闻听倒吸一口冷气，说道：“叶市长还有这样的心计？丁秘书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怀辛岩说道：“他找过我多次了，想让我们帮他换个工作环境。现在他在软件产业园管委会办公室上班，就像是个劳改分子，日子过得很艰难。”
　　周山摇摇手说道：“我们不要去花这个心思了，平白无故地又和叶之然结仇，还不一定调得了他的岗位。”
　　李善恨恨地说道：“就是能调动也不给他调，要不是他送来的假情报，韦光荣怎么会陷进去？丁青山从头到脚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周山说道：“还有件事，小怀怎么安排？以他的能力，只要在底下打磨几年，应该有前途。但是，绍安市已经变天了，他的工作安排，我们说了不算。要不？跟我去建设交通厅上班？”
　　建设交通厅是由原来的建设厅和交通厅合并而成，是省政府组阁机构，实权很重。


第663节 吃软不吃硬
　　怀辛岩想了想说道：“从我本人意愿来说，当然是想跟着周书记走的。但是，如果我和周书记一起离开绍安，绍安干部会不会军心动摇？”
　　在以前的架构中，周山等人发号施令，怀辛岩具体执行。所以，怀辛岩虽然地位不高，但影响力相当大，在绍安本土干部中很吃得开。
　　张云峰赞赏地说道：“小怀大局观很强，绍安目前的形势，确实需要他留下来稳一稳军心，过一两年周厅再将他调走最为妥当。”
　　杜正群点头说道：“云峰市长说得对，先委屈小怀一两年。洪部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岗位可以安排？”
　　洪白树沉吟片刻，说道：“绍平县缺个副县长，让小怀下去比较合适，就怕松林书记已经有安排。”
　　周山说道：“我明天去找他谈一次，临走前安排一下自己的秘书，天经地义，顾松林应该会给这个面子。”
　　又对怀辛岩说道：“到基层组织锻炼一下也好，现在提拔干部很看重基层工作经历，以你的能力，只要不遭到对方刻意打压，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张云峰说道：“周书记调走之后，我们大家都先稳一稳，主动和松林书记搞好关系。等到松林书记和叶之然之间产生矛盾，松林书记才会觉得我们这些人有用，到时候绍安本土干部在松林书记眼中也许是另外一种感观。”
　　周山的这套别墅号称市委三号楼，是绍安本土干部心目中的要地。此时，几个人围坐在大客厅中，商量着周山调走后的善后工作。
　　杜正群说道：“韦光荣的事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启发，绍安本土干部的忠诚度值得信任，对这些同志，我们要为他们多创造条件，让他们快点走上重要的领导岗位，这样，我们的队伍才后继有人。”
　　周山点头说道：“我们这个圈子是秦省长在绍安工作的时候慢慢形成的，秦省长一直非常关心和重视。除了我们几个人，年轻一辈中，小怀是个出色的人才，气度沉稳、独立工作能力强，我走之后，大家要多帮衬帮衬他。这关系到本土干部未来能不能在绍安立足。”
　　杜正群挥一挥手，说道：“放心吧，只要我们这些人在，就能保小怀步步高升。”
　　次日，周山去顾松林办公室特意谈了怀辛岩的事，希望能安排一个一展其才的工作岗位。
　　以胜利者姿态看待周山，顾松林心境大为不同，以前的不快烟消云散，反而多了一丝同情；再说周山调到省建设交通厅工作，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省政府组阁机构，以后少不了打交道，自然要留下交情，再见面时才可以把酒言欢。
　　松林书记心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现在放一点交情给周山，是一笔很好的感情投资，周山这人能力还是很强的，没准去了省城，很快就出人头地，成为一棵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在市公安局，顾武彬案结案后，省公安厅副厅长白奇伟亲临绍安，在市公安局召开的表彰大会上颁发嘉奖令，给顾武彬专案组记集体一等功，专案组全体人员记个人二等功一次。
　　这天，开完表彰大会，章立人在办公室召见专案组副组长何昊，和他商量下一步行动。
　　身为市刑警支队副队长的何昊，身材不高，逻辑分析能力很强，曾破获过多起重大案件，在绍安市公安局内名声响亮。
　　“章局长，韦光荣这个案子走进死胡同了，我的意见，专案组是不是暂时分散？等有了新情况再集中力量打歼灭战？”
　　章立人说道：“我就是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我们目前掌握的材料太少，韦光荣这边估计审不出新东西。卡车司机还没有找到。我的意见，专案组留三个人继续调查，其余的人先回归原来的部门。”
　　对章立人，何昊是很佩服的，甚至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很干脆地说道：“我没意见，章局的决定非常正确。”
　　两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相对而坐，章立人将身体往沙发背上一靠，摇了摇头说道：“何组长，我对韦光荣有些佩服了，这样的硬骨头，还是第一次碰到。”
　　何昊精瘦的脸上一对眸子闪闪发亮，说道：“这是一个怕软不怕硬的家伙，如果留给他一个不死的机会，也许结果大不相同。”
　　章立人摇摇头说道：“难！这种人将道义交情看得比什么都重，宁愿别人负自己，不愿自己负别人，草莽英雄似的人物。”
　　何昊说道：“在韦光荣家附近蹲守的侦查员汇报，市财政局长李善到他家去过三次，每次去都带着礼品。李局对韦光荣真够关心的。”
　　李善堂而皇之去韦光荣家慰问，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曾引起章立人的好奇，向叶之然汇报后，叶之然当时就说，韦光荣要保的人可能就是李善。毕竟韦光荣能在诸周县混得风生水起，都靠李善大力拔擢，他这是知恩图报。而李善敢明目张胆地看望韦光荣的家属，就是算准了公安局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对他没辙。
　　章立人缓缓点头，说道：“李局是市委委员兼财政局长，没有市委同意，我们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否则要犯大错误。”
　　何昊心领神会地说道：“我暗地里先查查，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章立人淡然一笑，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喝！我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默契地笑笑，何昊打趣道：“章局，我现在担心你大婚这天，市公安局中层以上干部全部到你婚礼上值班，市里可别出什么乱子。”
　　章立人一拍自己的额头，说道：“你提醒我了。这样，当天值班的同志我在第二天再安排几桌酒，专门招待，就不要参加婚宴了。”
　　何昊笑道：“那你必须同样的规格，同样的档次。”
　　“哈哈，当然当然，听你的口气，也是当天的值班人员呐。”
　　“章局明察秋毫啊！”


第664节 妙计
　　婚礼过后，章立人很快投入到工作中。他虽然是绍安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有大案就喜欢冲到第一线，和刑警讨论案情，通宵达旦地寻找破案线索。也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在市公安局的威望日益高涨。
　　相对于高高在上的韩局，章局似乎就在他们身边。
　　当然啦，韩彬如今是绍安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地位比章立人高出一大截，主动靠近他的领导不在少数。但那是对权势的敬仰和服从，一旦韩彬从岗位上离职，这些就会随风而散；和对章立人这种人格的敬重和服从完全不同。
　　这天，韩彬将章立人叫进自己的办公室，问：“章局，韦光荣的案子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韩彬在公安局自有耳目，章立人在市局的声望几乎和他并驾齐驱自然一清二楚，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悦。
　　“韩书记，韦光荣这边最近没有什么进展，审不出新东西，那个卡车司机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下落。”
　　韩彬慢条斯理地说道：“韦光荣曾经也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一员，这段时间，松林书记和我这边遭受的压力也很大，有一种声音在说，既然他都已经承认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何不爽爽快快给他个了断？”
　　章立人明白这是绍安本土势力在向市委施加压力，说道：“韩书记，李长河的死因还有几个重大疑点，他吃的药物即使在国外也很难搞到，韦光荣交代不出来龙去脉，可见应该是其他人交给他的。还有，李长河虽然已死，但他的巨款尚未查清来源，专案组纵火案也没有查明究竟是何人所为，如果现在结案这些事情就无法查清了。”
　　韩彬说道：“你总是认为这个案子背后还有大人物，但我需要的不是推测，而是证据。”
　　“韩书记，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专案组有信心取得突破性进展。”
　　韩彬抬头问：“多少时间？”
　　章立人心里没底啊，咬咬牙说道：“三个月。”
　　“不行！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
　　“韩书记，一个月太局促了。”
　　韩彬手指在空中虚点，说道：“绍安市目前的工作中心是搞经济建设，这个案子如果拖的时间太长，负面影响会越来越大，不利于稳定大局，不利于形成良好的氛围。市委市政府最近连续开会部署绍安市经济发展规划和实施细则，为了凝聚全市力量搞经济建设，只能在局部作牺牲。你一定要给专案组讲明白这个道理，只能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到时间就结案。”
　　章立人想了想，说道：“韩书记，纵火案和此案密切相关，我建议并案处理，纵火案也归专案组调查。”
　　专案组办公室被故意纵火，从李长河家搜出的资料被烧得精光，其后，韩彬发话成立了纵火事件专案调查组，由公安局纪委牵头，但至今没有结论，韩彬也颇为不满。
　　“可以，纵火案就转给你们接手，但一个月的期限不变。”
　　章立人说道：“好！我一定督促专案组抓紧时间破案。”
　　韩彬将身体往后一靠，说道：“章局，这些事情交给刑警支队处理就可以，你何必冲在最前面？要把目光放在全局，放在市局的队伍建设上。”
　　章立人笑道：“韩书记批评得对，我尽量从具体案件中抽出来。何队长他们能力很强，应该没问题。”
　　他昨天刚和何昊商量，准备让专案组大部分成员回到原来的岗位，无奈计划跟不上变化，现在有了一个月的期限，专案组人马不仅不能减少，还要适当增加。追查司机下落、侦破纵火案、深挖韦光荣案，都需要人手。
　　从韩彬办公室出来，他就和何昊商量案情，章立人说道：“何组长，你上次说的韦光荣怕软不怕硬，应该实行攻心战很有针对性，看来，我们要改变策略了。”
　　何昊四十七八岁年龄，常年工作在刑警岗位上，养成了说话、做事干练、扼要的特点，道：“章局，这些天我想了一个计策，你看看可不可以实施？”
　　章立人精神一振，道：“请讲。”
　　何昊说道：“我的设想是这样的，派一个人冒充嘉南市看守所的警察，负责看守韦光荣，几天之后，找个机会给韦光荣通风报信。话不能多，只说一句，‘李局长让我转告你，家里一切安好，两个孩子读书成绩很好，勿念。’让韦光荣相信这人是他们的人。”
　　章立人露出浓厚的兴趣，连连点头说道：“不错，然后呢？”
　　何昊说道：“韦光荣非常狡猾，为了赢得他的信任，此后，不能再和他主动讲话。”
　　只传一句话，此后不主动和他交谈，正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如果主动接近他，去套他的话，韦光荣就会怀疑是个圈套。
　　章立人想明白这一点，笑道：“不错！越是不接近他，他越相信这个看守的可靠。”
　　何昊点头说道：“在嘉南市看守所，我们完全控制住了他和外界通话的管道，韦光荣明知必死之后，有这样的机会，必然想传一些话出去。我们派去的看守到时候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章立人道：“不过，为了确定看守是不是自己人，他可能会先考验一次，让看守传一些无关大局的事情，比如家里的某些隐秘，然后，根据回话来判断可靠性高低。”
　　何昊很有把握地说道：“章局，我们不给他这个机会。首先，这个看守此后避免和他单独见面。每次在他面前出现，至少有第三个人在场。这样，让韦光荣明白机会极其有限。等到最后关头再给他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让他无从选择。”
　　章立人笑道：“何组长，你的策略值得一试。不过，我们要设计好进度，先要让他明白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而且，可以隐隐约约透露出最后的时间。”
　　何昊笑道：“章局，你的想法和我一致。你看看，还要注意些什么？”
　　章立人翻来覆去考虑了一会，说道：“这个人一定要非常沉着，绍安的警察不安全，没准他见过呢？我从嘉南调一个人过来，让他做这个角色。”
　　何昊立即点头，说道：“章局考虑的周到。”
　　议定了方案，章立人立即从嘉南市水门县公安局抽调一名叫路军的刑警，在嘉南市局的密切配合下，安排他担任嘉南市看守所的看守。
　　路军是章立人当初到水门县公安局任职时，嘉南市公安局抽调给他的二十名警校毕业生之一，这几年成长很快，已经是水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成为县公安局局长刘兵的得力下属。
　　路军到岗之后四五天，专案组再次提审韦光荣，收监的时候，按照预先的策划，留给他们一分钟单独相处的时间。
　　在打开牢门，将韦光荣关进去的一霎，路军压低声音说道：“李局让我传一句话，家里一切安好，两个孩子读书成绩很好，勿念。”
　　说这么一句话，只需要几秒钟时间。
　　路军边说边给牢门上锁，一切都很自然。
　　韦光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背对着路军，但路军看到他的身体立即僵硬。
　　韦光荣心情激动：“终于递话进来了！”
　　他对李善等人有着几乎盲目的信从，相信以李局的能力，买通一个看守，递句话应该不难！他转身看了一眼路军。
　　路军若无其事地上锁，眼皮抬都不抬，似乎刚才这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另外一个看守来到他身边，对路军说道：“小路，走，今天下班后，我请你喝酒。”
　　明显带着嘉南地方口音的路军笑道：“好！这次不醉不散，你先给家里请假，别到时候跪搓衣板。”说话间，淡然和同事离去。
　　韦光荣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过程，感觉这个看守传递的信息应该非常可靠。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涵义非常丰富，至少传达了几点：一，他的家人李局他们会照顾的，不要挂念；二，李局要传达的信息还包括，李局等领导都很安全，依然掌控着局势，否则递不进话来；三，他们知道他守口如瓶，没有透露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再回忆一下这个看守，似乎调来时间不长，但这也正常，他这样的重案犯，又有他们感兴趣的情报，换看守也是安全措施中的一种。而听他的口音，明显是嘉南市本地人，从他递话之后的神态来看，很懂得保护自己，是个办事稳重的人。
　　晚上，章立人来到叶之然家，将路军今天顺利地带话给韦光荣，韦光荣心神剧震的事情讲给叶之然听。
　　叶之然笑道：“你们这一计策成功的可能性极大，除非他没有其他秘密，否则，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临死之前必然会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章立人得意地说道：“小叶，偏方能治大病，也许，他透露出来的东西正是专案组最想知道的幕后故事。”


第665节 牟思真的度假村
　　叶之然到绍安工作不到半年时间，地位却已稳如泰山。
　　六月底，绍安软件产业园的基建项目公开招标前夕，叶之然接到顾松林电话，去绍安五泄度假村吃饭。
　　市委书记来电相召，岂有不去治理？
　　叶之然坐上车，司机张大彬驾驶小车向五泄度假村疾驶。
　　……五泄度假村位于市区西南五公里处，依山修建而成。
　　这个度假村是绍安唯一的休闲度假村，出资修建这个度假村的不是别人，正是牟思真。
　　原来，牟思真自水门温泉度假中心开张之后，生意欣荣，财源滚滚，投资回报率远远超过她以前投资的传统产业。而且，没有应收账款风险。于是，她对旅游度假村项目兴趣倍增。绍安是国内知名的旅游目的地，风景优美，游客如织，她了解到绍安境内没有尚无度假村之后，就选中绍安西南离五泄景区很近的丹山山脚修建了这个设施一流，颇具特色的度假村。
　　在兴建五泄度假村时，牟思真依旧走高档路线，她吸取水门温泉度假中心的成功经验，在五泄度假村也修建了温泉池。丹山的地热资源不丰富，她就用人工加热、添加矿物质的方法，满足温泉泡澡的需要。这个方法虽然有“作假”之嫌，但温泉的水质、水温等完全满足温泉浴的水质要求。
　　这天，在度假村“吴越饭店”门口，叶之然遇到了阔别已久的牟思真。依然那样的温婉，依然那样的柔弱，淡淡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又让人浮想联翩。
　　牟思真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和叶之然握了握，说道：“叶市长，都说当官的天性凉薄，果然如此。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连通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来关心关心人家了。”
　　她那只手柔若无骨，握在手里软绵绵的感觉很特别，叶之然心神一荡，松开手说道：“你居无定所的，要找到你也不容易。”
　　牟思真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可以让我每天窝在家里的，只要说一声就可以。”
　　软言温语是女子的杀手锏，何况说这话的是牟思真？饶是叶之然经受过多次考验，也忍不住心痒难熬。
　　一百只猫在心头抓挠的感觉。
　　牟思真忍不住“嗤”地一声笑，说道：“好啦好啦，不作弄你了，上去吧，顾书记和客人都在‘鱼香阁’等你。”
　　叶之然收敛起绮思，问：“还有什么人？”
　　“王天华，恒基建筑的老板，想拿你这个软件园基建项目的。”
　　恒基建筑在长江省称得上一流企业，叶之然听说过这个人，问：“什么来头，怎么惊动了顾书记？还让他打电话给我？”
　　牟思真一笑，说道：“夫凭妻贵，他老婆是秦省长的妹妹。”
　　叶之然犹然惊奇，说道：“那也没道理啊，顾书记似乎挺巴结。”
　　“他有个妹妹不得了，是上头某领导的小三。”牟思真指了指天花板，然后说道：“我不进去了，没意思，吃完饭你打我电话，还有事找你。”
　　走进鱼香阁，顾松林招了招手，说道：“叶市长，来，这边坐。”
　　叶之然和顾松林握了握手，顾松林给他介绍：“这位是王天华王总，恒基建筑的老总，听说过吧？”
　　王天华微微颌首，谱摆得很大。
　　只见他慢腾腾地站起，和叶之然握了握手，道：“叶市长，我听说过你的大名，长江省的年轻才俊。”
　　叶之然笑道：“王总客气了，我只是顾书记手下的一员小兵。”
　　王天华是生意人，在官商两边游走，对官员的普遍心理摸得很熟，感觉摆谱有时候更容易赢得官员的尊重，便笑道：“顾书记对你很欣赏，刚才还在表扬你，说你是绍安市经济改革的领头人之一，我还对顾书记说，对你这样的年轻领导，要多鼓励，多支持。”
　　这口气！
　　好在叶之然城府已深，脸上笑容依旧，看不出任何变化，说道：“顾书记对我确实挺支持的。”
　　那种平静和恬然却使王天华眼神一凝，第一次感觉到叶之然的不简单。
　　顾松林又给他介绍：“叶市长，这位是王总的爱人，秦省长的妹妹秦可。”
　　叶之然早看到王天华身边的这个女子了，五十多岁年龄，保养得相当不错，从脸上饱满的脂肪来看，身上的肉不会少。
　　叶之然便隔着餐桌点了点头，道：“秦总，绍安的名胜古迹很多，既然来了，可以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秦可倒没有王天华那么狗屁，微笑道：“绍安我经常来的，以前我哥在这里任职的时候，我借着来看望他的理由，走遍了每一个地方。”
　　顾松林说道：“秦省长对绍安的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绍安干部心目中威信很高，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王天华便说道：“顾书记，人齐了，让服务员上菜吧？”
　　一家酒店的好坏，不仅仅看菜的味道怎样，还要看服务质量。
　　牟思真很有商业头脑，在管理上也向星级饭店靠拢，对服务员的态度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每个服务员从说话的声音到走路姿态，到端菜、上菜各种礼仪都受过良好训练。
　　看到顾松林点头，不一会酒菜行云流水般端了上来。
　　酒过三巡，顾松林说道：“叶市长，王总是个实业家，这次到绍安，是来考察绍安的投资环境的，有意在绍安进行投资。”
　　叶之然笑道：“绍安市委市政府对投资商有着强烈的期盼，王总有意来绍安考察，市政府将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
　　王天华扬起脸笑道：“叶市长太客气了，我听说绍安市有意建设软件产业园，准备将这个园区发展成为国内的硅谷。身为长江省商界一员，我想为绍安的软件产业园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叶之然听了牟思真的介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笑道：“欢迎，欢迎，王总有意来绍安发展，就是绍安市委市政府尊贵的客人。软件产业园基建项目的招投标工作马上就要开始，恒基建筑能来投标，有利于提高中标企业的门槛，对软件园的建设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王天华的脸色就有些不正常了。


第666节 牟思真的重要情报
　　王天华心道：“公开招投标不就是个形式吗？听叶市长的口气有些不着边际啊！”
　　嘴里说道：“绍安市政府既然已经作出决定，这个项目必须进行公开招投标，我们恒基建筑自然萧随曹规，参与投标。不过，我听说HK赵氏企业也参与了这个项目的招投标。”
　　王天华转脸对顾松林说道：“顾书记，这种项目还是以本地的大型建筑工程公司承建为宜，HK人要是做不好，拍拍屁股走人，找都找不到。”
　　顾松林点了点头，说道：“相对来说，确实是本地企业更放心一些。”
　　王天华说道：“顾书记英明啊，看问题能看到实质。叶市长，你认为呢？”
　　叶之然笑道：“既然有了松林书记这条指示，自然以本地企业优先考虑。我们这次评标是请评标小组打分的，如果本地企业和外地企业分数相同，我可以拍板，这个项目优先给本地企业。”
　　“……”
　　王天华张口结舌，面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这个常务副市长怎么回事？这不是明着赞同，暗中反对吗？
　　王总便不悦地说道：“我看了你们的评分标准，明显不合理嘛！对企业的资质、历史上同类工程的成绩等占的分数过高。”
　　叶之然笑眯眯地说道：“根据绍安市委市政府提出的要求，绍安软件产业园作为国家级产业园，从硬件设施到软件服务，都将严格按照最高标准来实施。市政府提出的口号就是把软件产业园建设成为国际一流的产业园区。因此，从基建项目开始，高标准、严要求将贯穿整个建设、发展过程。我们欢迎恒基建筑这样的优秀企业来绍安投资建设，也相信恒基建筑这样的企业不怕挑战，能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秦可说话了：“顾书记，我早听说叶市长能力超强，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呐，您看？他贯彻你的指示非常到位，还以数据作量化指标，不简单。”
　　这女的明显比王天华高出一筹，笑嘻嘻地说一句话，就挑起顾松林对叶之然的不满。
　　顾松林说道：“叶市长，我觉得王总说得有一定道理，在评分标准上，是不是可以对本省企业额外加几分？这样才可以体现出对本省企业的倾斜力度。”
　　叶之然虽对顾松林在权势面前毫无立场的做法相当不满，但顾松林是绍安市一把手，既然开口说了这话，那他只有服从。
　　叶之然说道：“松林书记作了指示，市政府只能照办。顾书记，这次评分满分是100分，您看，加几分合适？”
　　顾松林沉吟道：“加5分吧。”
　　叶之然点头说道：“王总，听到松林书记的指示精神了吗？这是对本省企业最大的照顾和关怀了。希望你们能认真研究标书要求，以合理的价格，最佳的服务来参与竞争。”
　　王天华满意地说道：“这点请叶市长放心，恒基建筑是有实力的企业，有公平竞争的实力。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这次的评标小组是由哪些人构成的？”
　　叶之然笑道：“这点请王总放心，我们邀请的评标专家既有省内的，也有省外的，还包括HK知名的评估中介机构。专家名单一律不对外公布，保证其专业性、公平性。”
　　酒罢宴散，秦可握住叶之然的手优雅地说道：“叶市长，以后有什么麻烦只管找我，我在省里还有点影响力，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
　　这女人有些手腕啊！
　　叶之然表示感谢：“秦总，谢谢，如果有事，一定会麻烦你。”
　　王天华牛逼闪闪地说道：“别说省内，出了长江省，我们照样可以摆平，叶市长，机会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啊！”
　　叶之然一笑，说道：“王总，你有这么大实力，到绍安市来做这个小项目，有些屈才了，哈！”
　　王天华脸上表情未免有些丰富多彩。
　　牟思真在自己的地盘上自有耳报神，叶之然刚和顾松林等分手，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在度假村半山腰一栋小楼，牟思真已经换了装束，看到缓步走进的叶之然，不觉展颜笑道：“叶市长，看看我这小楼怎样？”
　　叶之然别的还没看到，先看到客厅中黄瑜雯画的两张仕女图，问道：“这两幅画是你巧取豪夺来的吧？”
　　牟思真白他一眼，说道：“什么啊？我买下来的好不？难道我缺这点钱啊？”
　　叶之然笑道：“倒不是说你缺这点钱，而是瑜雯这丫头不好意思问嫂子收钱的。”
　　“错了！”牟思真大摇其头，说道：“你不知道，瑜雯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成为一个小财迷，每天都在不停地画画，卖画，真不知道她赚这么多钱做什么？”
　　呃？还有此事？
　　叶之然的心中，感觉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黄瑜雯了。明知道黄瑜雯对他用情极深，可偏偏无能为力。以至于上次张念悦提出那个荒唐的办法时，叶之然竟有些心动。
　　叶之然问：“你和黄强相处得怎样？”
　　牟思真莞尔笑道：“你可能很快会知道国内会出一个变性人了，这是不可逆转的事情，我还在想，如果他成功变性了，我算什么身份？”
　　牟思真虽然事业蓬勃发展，但说到底，感情上也是一个失败者，或者说受难者。先是句向南，再是黄强，都称得上“遇人不淑”。
　　“牟总，你请我过来有事吗？”
　　牟思真脸色粉红，在飘逸的府绸衬衫衬托下，更显得女人味十足，说道：“我这个小楼，有个小的温泉池，要不要泡一泡？”
　　叶之然吓了一跳，这个似水柔情的女子，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娇柔的美女，要是和她泡温泉，即使圣人也把持不住自己，非欺负她不可。
　　连声道：“不了，不了，我不习惯泡温泉。”
　　牟思真恨得一根玉葱般手指直点到他额头上，说道：“胡说什么呢？是不是以为我陪你一起泡？想得美！你现在就是求我泡，我都不会答应，要不？你现在求我试试？”
　　叶之然哪有胆子作这样的尝试？要是她到时候将计就计，他再想退都找不到退路。
　　忙说道：“牟总，别开玩笑，我们还是好好说事吧，你上次说的，那个J大教授，叫什么陈星睿的，要开软件公司，现在有什么想法？”
　　牟思真道：“你倒记得清楚。他仍旧想开软件公司，正准备到绍安来询问政策呢。”
　　叶之然说道：“我们对软件企业的扶持力度相当大，首批入驻企业，不仅有免费的培训，还有扶持基金，税金优惠等措施。你让他快点来注册。”
　　牟思真说道：“别说他了，芝麻绿豆大的事。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绍安有个底下黑市，听说还有枪支出售？”
　　叶之然惊问：“还有这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你别管我从哪里知道的，我只听说，有人出钱买一条命。”
　　叶之然脸色一白，再次震惊，忙问：“怎么回事？有人买凶杀我？”
　　牟思真说道：“在长江省，我有多条秘密管道，可以听到别人听不到的消息。据说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章立人，我记得他是一直跟着你的吧？”
　　叶之然立即相信这消息有一定的可信度。买凶杀章立人，多半是为韦光荣报仇。联想到韦光荣一伙连省委领导的车队都敢冲击，真有胆量做这事。
　　叶之然严肃地问：“牟总，有没有详细的消息？买枪的黑市又在哪？”
　　牟思真皱皱鼻子，说道：“哼，为什么告诉你？我和你很熟吗？听听称呼，牟总！”
　　真应了孔子的那句话：唯女子和小人为难养也！
　　叶之然便顺应“民意”，说道：“思真，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帮帮我。”
　　听到叶之然改口，牟思真明明有些得意，却仍旧假装生气，说道：“我帮你多次了，只有付出没有回报，我不干！”
　　叶之然摔手而出也不是，软语求她也不是，只得说道：“思真，你别使小性子了，这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你帮我这次，以后我会还你人情的。”
　　牟思真道：“你上次还缺我一次人情没还呢。”
　　叶之然道：“我都记得呢，那就缺你两次。”
　　牟思真不过是和他开开玩笑，否则不会巴巴地赶到绍安来，说道：“我已经让你去打听底下黑市的线索了，有了消息就通知你。听说接手行刺章局长任务的人是个老手，嘉南市水门县的人，认识章局长。”
　　“有没有更详细的情报？关于那个杀手？”
　　牟思真道：“没有了，这些情况是从水门县那里传过来的，你知道，我在那边有个温泉中心。三教九流的人经常在那里见面。”
　　叶之然正色道：“思真，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否则被他们下了黑手，悔之晚矣。”
　　牟思真说道：“你也要小心，他们能把章局当做目标，没准你也是潜在目标。”
　　叶之然说道：“明白，我让章立人立即调查此事，做好防备工作。”
　　见叶之然说完话急匆匆要走，牟思真拉住他的衣袖，娇笑道：“不许这么快就走，为了表达谢意，你至少应该……抱抱我吧？”
　　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一直遮住了眼睑，有那么一种若惊还羞的神态。
　　叶之然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第667节 若惊还羞
　　看着牟思真若惊还羞的神色，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抖，有所胆怯，又有所期待，叶之然深吸一口气。
　　赆别临歧裹泪痕，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一刻，叶之然竟有些茫然。他何尝不想抱一抱这个柔到骨子里的女子，何尝不想轻轻吻一吻她？但是，他也明白，如果这么做了，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这样的牟思真一旦拥入怀中，他自己就会把持不住欲望的冲动，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收拾。
　　叶之然稍退半步，艰难地说道：“思真，别这样，你让我又感觉亏欠了许多。”
　　牟思真缓缓张开眼睛，看着眼神极其复杂的叶之然，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她又不想他负责什么，可他偏偏不敢放纵自己。要是换了别的男子，哪里需要她主动暗示？可她对他暗生闺怒的同时，又怎么也放不开情感的束缚，冤孽啊！
　　牟思真不敢再去看他，转过身，跺一跺脚，说道：“你还不快走？”
　　“……”
　　叶之然迟疑着还想嘱咐她一有黑市消息立即通知他，但此时此刻，如果开口说这句话，未免太过功利，太过无情。
　　牟思真又跺脚，道：“快走啊！你这冤家！”
　　叶之然担心再呆下去，两个人感情都可能失控，轻声说了句：“那你自己保重。”转身慌张地逃了出去。
　　上了车，叶之然说道：“大彬，赶紧回去。”
　　这次到五泄度假村来，让叶之然心脏承受了数次考验。特别是牟思真传递给他的消息，让他有惊心动魄之感。
　　章立人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又是顾武彬案的专案组组长，连续侦破了顾武彬、李长河死亡案件，又将韦光荣抓捕到案，引起对方的嫉恨应该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买凶杀人。
　　叶之然说道：“大彬，得到可靠情报，有人要对立人局长行刺，也有可能将目标转移到我们这里，这段时间一定要提高警惕。”
　　张大彬久经考验，沉着地说道：“叶市长，那我们要尽量避免单独行动，住所都要加强保卫。不知道他们手里有什么凶器。”
　　“听说绍安有个地下黑市，能买得到枪。”
　　张大彬点头道：“那我想办法去摸一摸底细。”
　　由于路上已经通知章立人过来，叶之然到家时，章立人、沈荣都已经聚在他家里。
　　叶之然将了解到的情况细细一说，章立人不惊反怒，说道：“好啊！敢来搞我？”
　　叶之然说道：“立人，敌暗我明，如果对方手里有枪，那可你就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千万不能大意。”
　　章立人点头说道：“我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卖黑枪的地下黑市，坚决予以摧毁，没准还能摸出些情况。”
　　叶之然道：“这段时间专案组成员都要带枪，还有，不要单独行动。”
　　沈荣说道：“叶市长和章局家里都要装上自动监控报警装置，还要有应急预案。”
　　张大彬说道：“叶市长，要不，我住到你家里？”
　　四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张念悦因为要看电视连续剧，给他们泡了杯茶就躲进房间里。
　　叶之然说道：“我这边风险还不是很大，他们的目标是立人。这样，大彬，你明天一早去一次水门，让刘兵赶紧查查，看看能否找到刺客身份。”
　　张大彬点头说道：“好的，我去请求刘局长协助，这个人应该是原来水门县的黑道人物，可能是刑满释放出来的。”
　　章立人目光一闪，说道：“大彬这个推断可能成立。上次我们在水门整治黑恶势力，逮捕了许多人，算算时间，应该好几个刑期满了，就让刘兵查最近放出来的人，摸清他们每个人的去向，对这几个人进行跟踪。”
　　叶之然赞道：“立人果然有经验，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刑满释放出来的，我们就容易防备了。”
　　章立人笑道：“那也是在根据你的消息进行判断的，我们上次在水门整治黑恶势力，基本上将那里的涉黑人员一网打尽了，所以，如果来者真是水门黑道上的人物，这个可能性极大。”
　　张大彬问：“叶市长，黄如成是不是还在水门？”
　　叶之然道：“他现在生意做大了，到处跑，不过水门县和常嘉县是他发迹的地方，人脉宽广，特别在泼皮流氓中很有影响力，你可以和他联系一下，让他帮忙查一查。”
　　黄如成是叶之然击毙“两李”时的四人组合之一，本是混迹于常嘉街头的泼皮流氓，后来，在叶之然影响下，开了一家建筑公司，起步阶段得到叶之然诸多照顾，又赶上改革开放之后城市建设和基础建设蓬勃发展的良机，生意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是嘉南市有名的建筑工程公司。
　　有了经济实力之后，黄如成对草莽江湖出生下层工人非常照顾，“黄老板”的名声逐渐响起，成为泼皮流氓心目中的成功榜样。他对叶之然始终怀着感恩之心，不定时地打电话给叶之然汇报近况，在嘉南市遇到麻烦也找叶之然出面摆平。
　　张大彬点点头。
　　他跟在叶之然身边多年，早已不是当初刚转业时的楞头小伙，慢慢养成了遇事沉稳冷静的性格。借调到市政府给叶之然开车也已经三四个月，叶之然征求过意见，想让他回交警部门工作，张大彬觉得还是在叶之然身边开车舒服。
　　叶之然说道：“立人，这次事情过去后，将大彬调回交警支队工作，在我身边工作时间太长，会影响他的前途。”
　　张大彬挠挠头，说道：“叶市长，回交警支队没意思，我还是想在你身边工作。”
　　沈荣边给每人的茶杯续水边说道：“叶市长，不如将大彬调到市政府保卫科，他也可以发挥才干。”
　　叶之然沉吟片刻，问：“大彬，你的意见呢？”
　　市政府保卫科虽然责任重，工作量大，但适合张大彬工作，他笑道：“我愿意到保卫科工作，主要的原因，可以和叶市长在一起。”
　　叶之然点头道：“这事由沈荣安排，大彬愿意在保卫科工作也好，市政府保卫科的工作也应该得到加强了。”


第668节 松林书记的心思
　　次日，章立人向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韩彬汇报绍安市可能存在地下黑市，进行枪支买卖的情况，韩彬一听，立即高度重视起来，指示道：“章局，这是严重影响到绍安市社会稳定的违法犯罪组织，必须尽早破案，坚决捣毁！”
　　章立人道：“韩书记，为了确保安全，应对意外情况，这段时间我准备让参与调查枪支交易的干警持枪上岗。”
　　韩彬点了点头，又关照道：“不要影响韦光荣案件的调查进度，这两个案子破获之后，我向省公安厅为你们请功。”
　　章立人笑道：“但有寸功，都是因为韩书记领导有方，我会以此勉励参与这两个案件调查的全体干警。”
　　韩彬对章立人这样的下属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可以替他扫清绍安市的障碍，维护社会次序稳定；恨的是他在公安局内影响力日涨，影响到他的光辉形象。
　　他老人家忍不住说道：“章局，在工作中，你要自觉维护市委和局领导的威信，公安局是国家机器，代表政府行使公权力，必须做到一切行动听命令，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章立人是公安局的二把手，自然也是局领导。但他心里明白，韩书记说的局领导指的是谁。这是汉语的博大精深之处，有些东西要靠意会。
　　章立人挺一挺胸脯说道：“是！请韩书记放心，绍安市公安局是韩书记亲自领导下的公安局，这一点不会出现偏差。”
　　韩彬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说道：“不错！不错！有章局在，我放心多了。”
　　事实上，章立人是个很务实的公安战线领导，对他来说，只要领导能放手让他工作，面子不面子，威信不威信都可以边上呆着去！
　　出韩彬办公室，章立人半路上就拿起手机，指挥刑警支队开辟新的战场，对绍安市展开拉网式的调查，特别是城乡结合部比较混乱的区域，更集中了大量的警力，与此同时，公安局的眼线也放了出去。
　　又过了一天。
　　这天是绍安软件产业园公开招投标的开标时间，共有八家符合投标条件的企业进行投标。工作人员当众将每家企业的标书用剪刀剪开封口，进行唱标。依次唱完标，墙壁的汇总表上各家企业的报价情况一目了然，大家都可以看到竞争伙伴的报价。报价最高的是一家锐志建筑工程公司，报价三亿六千万；王天华的恒基建筑报价三亿二千万处于中档；而赵氏企业报价仅二亿三千万，远远低于其他企业的报价。
　　代表公司前来开标的负责人一个电话打到王天华的手机上，他就知道评分要落后了。
　　按照他原来的估计，他的公司在“资质”和“历史业绩”评分上比赵氏企业低几分，但由于本省企业可以加5分，基本可以持平。但是，这100分中，价格因素要占50分，赵氏企业和恒基建筑的报价相差了整整九千万，分差就要超过10分以上。这个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姓曹的！他原来以为，HK企业都是以名气、质量、服务优势来竞争的，第一次看到境外企业的工程报价比境内企业更低，这个价格做下来，基本上就没有利润了！
　　他自然不知道，赵捷为了保证拿到产业园区附近的商住用地，故意压低了产业园基建项目的报价，目的就是要给外界造成赵氏企业大举进军绍安房地产建设的印象，在将来的土地竞争中占据先机。
　　王天华不甘心地打电话给市委书记顾松林：“顾书记，这次绍安产业园基建项目招标有没有猫腻？为什么HK赵氏企业出这么低的价格来竞争？是不是绍安市政府暗地里达成了协议，给他们额外补贴？”
　　顾松林还不知道开标结果，问道：“王总，怎么回事？”
　　“顾书记，原来你还不知道情况啊？产业园基建项目开标结果，HK赵氏企业的报价低得有些不合常理，我只想问问，市政府是不是瞒着你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将来会以补贴形式或者项目外开支弥补他们？”
　　“唔，王总，这个肯定不会，市政府每一笔财政支出都有严格的管理，不会做这种事的。”
　　王天华晓之以理：“顾书记，你是绍安市的一把手，大小事情都不能任下面干部胡来，否则长期下去领导的权威就会受损。中组部领导是很注意绍安市的情况的，我昨天打过招呼了，上头对你很重视啊！”
　　顾松林虽然恋权，但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王天华这样的人能起到多大作用他是心知肚明的。王天华绝对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前两天格外给他脸色，无非是怕他在领导面前说他的坏话；但如果说他能施加影响，让上头重视他，将来提拔他为副部长领导，那明显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顾松林呵呵笑道：“王总，招投标的事我会过问一下的，但我相信这中间不会存在猫腻。叶市长虽然年轻，但大局上很把握得住，再说，软件产业园项目是总理亲自关心的，叶市长在软件园建设和发展方向的掌控上握有尚方宝剑。”
　　王天华听顾松林将总理抬了出来，一时无计可施，悻悻然说道：“我会继续关注这个项目进展的，希望市政府没有在这个项目上玩花招。”
　　官场和商场在很多地方是想通的，君子虽然受人尊敬，但受重视程度普遍不高；小人一出场反而能得到大家的尽心敷衍，原因就在于一旦得罪了小人，他就会落井下石。
　　顾松林放下王天华的电话，就打电话把情况转告给叶之然。
　　电话那头的叶之然解释了赵氏企业报价低的原因：“松林书记，赵氏企业有意进入长江省的房地产市场，他们这是在给自己做名声，做品牌，不追求利润。所以，报价才这么低。而且，赵氏企业有意在软件产业园进行股权投资，建设成本下来了，他们的投资成本也相应下来，这是大企业看重远期利益的常规做法，王总不理解也正常。”
　　“唔，那好。他要是再打电话来，我就可以解释给他听了。”
　　顾松林对王天华的详细情况并不清楚，不过，王天华抵达绍安前，省纪委书记冷雄飞特地打电话来，让他好好敷衍，才有了亲自到五泄度假村作陪的经历。
　　想一想王天华电话中的挑拨言辞，顾松林就感觉到王中华的可笑之处。难道叶之然会影响到他在市委的领导权？
　　开什么玩笑！
　　周山调走之后，俯瞰绍安市委班子成员，还有哪个可以在总体实力上和他抗衡？绝对没有！
　　市长宋海平的支持者现在只剩下一个刚从市政法委书记转到宣传部长岗位的朱大明；绍安本土势力圈，随着周山的调任，只剩下杜正群、洪白树、张云峰三个常委，大不如昔亦！反而自己这边，王静语强势崛起，市委秘书长郭伟全初来乍到，虽不明态度，但应该不会投到绍安地方派别或者宋市长派系中。此消彼长之下，才有了杜正群、洪白树、张云峰这几天轮流到他办公室来汇报工作，频频释放善意，投靠之意明显。
　　顾松林甚至在想，如果将自己原来的支持者如叶之然、王静语、林木枫等人与绍安本土势力圈的三个常委长期保持两个派系，这两个派系都听从自己的指挥，相互之间又经常有冲突，似乎更利于他掌控全局，保持权威不坠。
　　至于两个中立派常委，统战部长武若曦仍旧没什么站队上的变化，没有明显的倾向；军分区庄司令的态度却有些不可琢磨，似乎经常支持叶之然……
　　想到庄司令经常支持叶之然，松林书记心底有些不爽，觉得有必要和他谈一次。军分区司令不和市委书记站在一条战壕里，让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美中不足。
　　还有的，就是新来的市委秘书长郭伟全，松林书记尚未和他深谈过，是时间摸摸他的底细了。
　　这样想着，顾松林让马秘书通知郭秘书长过来。
　　等郭伟全进来，松林书记大马金刀地坐在办公桌后，指指面前的座椅，说道：“秘书长，坐下说。”
　　在以前，松林书记和市委常委谈工作的时候，一般都在沙发上就坐，显得亲近自然，这次为了摸郭伟全的底细，他有意隔着办公桌和他谈。
　　作为市委书记，绍安市委市政府每个干部都是他的下属，他有资格形成这样的谈话格局。
　　郭伟全脾气直爽，在松林书记面前坐下后问：“松林书记，有什么指示？”
　　顾松林微笑道：“秘书长，九一年以前，你在哪里工作？”
　　郭伟全笑道：“松林书记，那时我在省计委工作，九三年才调到嘉南市。”
　　松林书记遗憾地说道：“那就是缘铿一面了，我在嘉南市工作十五年，一直到九一年才调到省纪委工作。”
　　郭伟全明白，松林书记以拉家常方式开始谈话，不过是为了摸清他的政治站队。


第669节 叶之然有些犯浑
　　郭伟全到绍安任职已经一个多星期，摸清了绍安市委常委会中各常委的情况，反正叶之然大多数时候是和松林书记站在一起的，所以，他心里很坦然，微笑道：“是啊！如果我能够早二年调到嘉南，还可以在松林书记的领导下工作一段时间，这样，对我的成长更有利。”
　　“呵呵！”松林书记满意地看郭伟全一眼。
　　这时候，马秘书进来，给秘书长泡上茶，轻声说道：“秘书长，请喝茶。”
　　郭伟全道了声“谢谢”，对松林书记说道：“书记，我到绍安时间较短，很多工作还没有摸熟，请您多批评。”
　　松林书记说道：“对高级干部来说，路线正确至关重要，纵观我党历史，很多高级领导干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伍，给我们的事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教训非常深刻，所以，我找年轻干部谈话，谈得第一点就是站队问题。你懂我的意思？”
　　懂！怎么不懂？
　　郭伟全故意问：“松林书记，那如果在某些问题上，我有不同看法，怎么办？”
　　松林书记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常委会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自由发表个人意见，但作为高级干部，脑子里要时刻有‘集中’这根弦。各级党组织的一把手，就是该组织的核心，我们都要团结、集中到核心周围。”
　　他自然不会讲党的组织原则还有一条少数服从多数。
　　郭伟全已经露出“深刻领悟”的神态，说道：“我来绍安工作前，嘉南市委书记叶青莲和市长唐国强都找我谈话，勉励我到绍安后勤奋工作。国强市长特别指出，松林书记和之然市长都在嘉南市工作中，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和开拓精神，要我到绍安后团结在你们周围。”
　　“呃？”松林书记见郭伟全将叶之然和他相提并论，未免有些小小的看法。不过，第一次和他谈话，能谈到这个程度也算不错了。总不能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只需要服从他的领导就可以了，这样会在新同志面前暴露自己对叶之然存有戒意，传出去就不大好了。
　　“秘书长政治觉悟还是很高的！”松林书记先夸奖他一句，说道：“维护一把手的权威，其实就是维护整个党组织的权威，对我们顺利地开展各项事业至关重要。”
　　又道：“在工作中，不要怕失误，大胆地去做，我会支持你的工作的。”
　　“谢谢松林书记，您这样一说，我心里亮堂多了。”郭伟全笑容满面地说道：“有您和之然市长在，绍安的各项工作一定会欣欣向荣，顺利开展的。”
　　顾松林忍不住说道：“秘书长，一艘船只能有一个舵手。俗话说，老大多了会翻船，就是这个道理。”
　　郭伟强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松林书记今天给我上了一课，我深受启发，给我指明了今后工作中的大方向。”
　　送顾伟强出办公室时，松林书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谈话，感觉自己的话简直字字珠玑，郭伟强要是再不懂得站队，那就不是悟性问题了，而是有意为之。
　　如果那样，就要承受他的打压，坚决地！
　　要知道，绍安市现在是他顾松林的绍安，不是周山在的时候，还有人可以分庭抗礼的朝代了。
　　松林书记现在信心十足。
　　这天下午，远去水门县联系工作的张大彬返回绍安，向叶之然汇报情况。
　　张大彬抵达水门县后，立即找到县公安局长刘兵，把叶之然、章立人的分析通报给刘兵。刘兵不敢怠慢，立即调阅当年水门县抓捕的涉黑人员名单，向各监狱核对刑满释放人员名单。结果发现，总计有九人已经刑满。刘兵随后调用这九人所属派出所内保存的资料，安排人员立即核查他们的去向，最后确定有六人仍在水门县，应该没有问题，剩余的三人需要追查下落。
　　张大彬不能在水门久等，向刘兵要了这三人的照片及简历，先去嘉南市找到黄如成，让他赶紧派人调查这三人的下落。等他回到绍安，黄如成的电话追了过来，其中一人已经找到，就在嘉南市区打工，已经被他监视起来，应该没有问题。其余两人还在调查过程中。
　　叶之然看了看照片，说道：“你给沈荣也看一看，最近一段时间要密切注意这两个人，如果有一个出现在我们身边，那么这个人九成就是刺客。”
　　张大彬点头说道：“叶市长，那我先把资料给章局送去？”
　　“去吧，立人正需要这份资料，有了照片，他们调查起来方便多了。”
　　正考虑着事情，手机又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却是黄瑜雯打来的。
　　“瑜雯，你在哪里？”听牟思真介绍黄瑜雯这段时间变成了一个守财奴，叶之然还没有时间和她通电话。
　　“枫哥，我在省城。”
　　“最近是不是一直在作画？听说还卖了很多画？”
　　黄瑜雯开心地说道：“是啊，是啊，枫哥，我已经卖了三百多万画了。”
　　这个对绘画艺术孜孜不倦的女子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叶之然想不明白怎么转性子了，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嘻嘻，不告诉你。”黄瑜雯在电话那头卖萌，随即说道：“枫哥，我想到绍安来看看你和念悦。”
　　叶之然说道：“晚几天来吧，我这边最近有些不安全。”
　　就听到黄瑜雯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叶之然轻轻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怎么能和黄瑜雯说这事呢？要是自己危险，她只会立马赶到身边来。
　　有些犯浑了，他这样想。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有人想针对章立人下手，我们在做防范措施。”
　　黄瑜雯知道章立人是叶之然最好的工作搭档和朋友，针对章立人就可能危及她的枫哥，立即说道：“枫哥，我明天就到绍安。”
　　“你别来。”
　　“不，就要来！”
　　叶之然后悔死了，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现在这样子，挡都挡不住了。来就来吧，让她陪着念悦，不出去乱走应该问题不大。
　　叶之然这时候不知道，黄瑜雯此行差点送掉了她的性命！


第670节 刺客身份
　　根据刘兵提供的资料，已经潜伏至绍安市的两个刑满释放人员，一个姓吴，叫吴三用，有个明显的特征，左脸有条刀痕，是以前斗殴时留下的杰作；还有一个姓裘，叫裘小庆，身高一米七左右，习惯留小平头。
　　刑警支队将这两人的照片印了许多张，参与调查绍安地下黑市交易的干警每人两张照片，展开搜查。
　　而黄如成那边传来的消息，与牟思真提供的信息非常吻合，绍安有人出钱雇凶，目标就是绍安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章立人，武器将由绍安地下黑市提供。这就意味着，一旦抓到杀手，也就找到了地下黑市的线索。
　　这天，章立人和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钱红旗商量案情。
　　章立人脸色冷峻，说道：“来人既然将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只要我不露面，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就不会离开绍安，而且会在我经常活动的地方游弋，这是我们有利的地方。”
　　钱支队是个近五十岁的老刑警，面孔黝黑，他和副支队长何昊被人合称为“黑风双煞”，做事风格雷厉风行，说道：“章局，这是大案要案，必须尽快破获，能不能把何支队也调过来？我和他拍档，只要几天时间就可以把案子破了。”
　　章立人说道：“何支队那边很吃紧，韩局严令一个月时间结案，不能抽调人手。XX的！想到暗地里有人用枪指着我，毛骨悚然啊，我何尝不想集中所有力量？实在不行，我出去露露面，做个移动靶子，将人吸引过来。”
　　钱支队这样的老刑警，只佩服有本事的人，和章立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和章立人很对脾胃，听了他的冒险计划，摇头说道：“章局，风险太大，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而且，现在天气热，穿了防弹衣会被对方看出来，引起对方警觉会给我们造成更大的困难。”
　　章立人站起身踱了几步，扔一支烟给钱支队，说道：“钱支队，刺客应该有我的详细信息，包括家庭住址。我分析，他只要拿到了枪，很可能会选择晚上闯入家中。”
　　钱支队点头说道：“章局，你让嫂子住到外面，不要回家，这几天我亲自带人到你家蹲点，早一天抓到刺客，早一天心安。”
　　商量完对策，钱支队出去部署指挥方案。
　　到了下午四点，章立人正在办公室分析汇总过来的情况，钱支队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兴奋地说道：“章局，发现吴三用了，在绍平县和市区交界的结合部，新农乡马桥村，我马上赶过去。”
　　章立人问：“千万别让他逃脱，小心他手里可能有枪。”
　　钱支队说道：“明白，马桥村现在有三名干警，没惊动吴三用，我们的人十分钟内就可以赶到。”
　　“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绍平县新农乡马桥村位于绍平县和籍宁区的交界处，中山路以南是籍宁区，以北就是绍平县。这里的农民几乎都不种田，靠做生意、开店和出租房屋过日子，收入相当稳定。村民为了多收租金，原本二百来户的村庄，违法搭建了很多住宅，然后分隔成一个个小间，出租给来绍安打工的外地人，因为租金比市区便宜，颇受打工者欢迎。
　　这样一来，原本六百多人的小村庄人口急剧膨胀，达二三千人，使得这个村庄的外来人口远远超过本地人，管理非常混乱。
　　这个村子自然是排查的重要区域，钱支队长抽调了张大勇等三名干警，穿着便衣来排摸情况。
　　由于村子里外来人口众多，彼此间大多不认识，而且，经常有前来租房、看房的客人，所以，三人来到马桥村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村子人口密集，有头脑的人家就开了小饭店、杂货店等。张大勇等三人相隔数米，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折回到中部地段时，张大勇猛然间发现一个左脸有刀疤的汉子正在一家杂货店买香烟。他向后面两人作了手势，自己来到杂货店买烟。
　　没错，这张脸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三个人看着他买完烟往一家农居走去。
　　吴三用根本没想到他来绍安的目的已经被当地警方掌握，买完烟，悠然地回到临时租用的小屋。
　　说到吴三用，不得不提一提他的来历。
　　五年前，嘉南市警方在叶之然的请求下统一行动，水门县涉黑人员被一网打尽。吴三用是其中一员。他获刑五年，由于在监狱表现尚可，被减刑半年。
　　回到水门后，由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工作，他仍混迹于地痞流氓中。几天前，一个从“山头”下来的老前辈问他有没有兴趣做一票生意，吴三用便问情况。听说有人提供武器，杀了绍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后可以得赏金十五万元，他虽然心动，但“公安局副局长”几个字让他有些畏惧。老前辈就告诉他，绍安市公安局副局长不是别人，就是五年前送他们进监狱的水门县公安局长章立人，吴三用狗血脾气就上来了，当场应允。拿到预付金后，他找另一个和他同时入狱的难友裘小庆商量，请他一起去绍安市，给他做助手，事成后分他五万。
　　本来说得好好的，两人配合，一个把风，一个下手。所以两人三天前到达绍安后，在马桥村租房住了下来。前天晚上，有人送来了章立人的详细地址和活动情况，并给了他一个地址和联络方式，让他去找人拿枪，钱已经有人付了。不料这时候裘小庆突然变卦，提出要先杀叶之然。两人没谈拢，只得分开行动，约定了今天晚上两边一起下手，这样可以分散警方力量，方便脱身。
　　这天下午，裘小庆先走一步，带着土枪离开马桥村，去熟悉市委家属区的环境，寻找退路。吴三用见时间还早，就在租赁的小屋中养精蓄锐，他根本没想到杂货店门口买烟的时候已经暴露了身份。
　　……钱支队长率领二十多个特警赶到马桥村后，先和张大勇汇合，问清情况，指挥特警悄无声息地将小屋团团围住，随后由特警正面破门而入。躺在床上休息的吴三用仓促之间连掏枪的机会都没有，就束手就擒。
　　钱支队长核对了身份，确认对方就是水门县提供的两个嫌疑人之一，立即打电话报告给章立人：“章局，刺客抓住了，就是那个吴三用，从身上搜出了五四式手枪一把。”
　　已经在办公室转了三圈的章立人闻言欣慰地说道：“钱支队，真有你的！这么快就抓住了人，抓紧时间审问吧，争取将绍安市地下黑市一举捣毁。”
　　“好！章局。我们放出去的人是不是都可以撤回来了？”
　　“撤吧，大家都辛苦了，等捣毁了黑市，抓到主谋，我向领导为大家请功。”
　　他们的决定都在情理之中。
　　根据牟思真提供的信息，再经黄如成核实，刺客的目标就是章立人。刘兵提供了两个嫌疑人，并不说明这两人都是刺客，而且都已经潜入绍安。这两人只不过都在三天前从水门县消失，有可能潜入绍安而已。
　　章立人等一直相信，刺客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抓到了吴三用已经足以说明刘兵提供的信息非常准确，而且，从吴三用身上搜出了手枪，更可证实他就是那个刺客。
　　他们怎么会想到还有一个刺客？而这个刺客到绍安后才知道叶之然也在这里工作，因而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心将叶之然杀之而后快？
　　他们不会知道裘小庆和叶之然之间有着刻骨仇恨。
　　原来，五年前在水门县叶之然临时居住的档案局宿舍，裘小庆的哥哥裘小山与叶之然肉搏，被叶之然用扳手敲断了裘小山的手背骨头，裘小山逃脱后担心去医院就诊会被警方擒拿，不敢去看医生。裘小庆看着哥哥的右手从此残废。其后，水门县开展大规模抓捕行动，在嘉南市公安局长亲自指挥下，将水门县涉黑人员全部抓获。裘小庆获刑四年六个月；裘小山获刑十二年，至今仍在监狱服刑。
　　因此，裘小庆对叶之然的仇恨远远超出对章立人的仇恨。到绍安后，他很快了解到叶之然是绍安市常务副市长，裘小庆便不惜翻脸，和吴三用争执很久，执意要杀叶之然。
　　这一天，黄瑜雯从省城出发，上午十点就到了绍安，打电话给张念悦。张念悦的工作比较轻松，就请假回家。
　　两个美丽的女子，认识的时候彼此将对方看作情敌，后来发生了一连串故事。特别是黄瑜雯救了叶之然之后，张念悦内心深处对她的敌意已经大大降低。后来，张念悦第二次怀孕之后，黄瑜雯主动放弃了竞争，向张念悦“投诚”，张念悦心态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开始真心接纳黄瑜雯做自己的闺蜜。
　　再后来，张念悦忽出奇招，想出了“主动让贤”的方法，来黄瑜雯去常嘉做叶老的思想工作。
　　思想工作虽然失败了，但两人的关系再进一层。


第671节 惊悉
　　这天，叶之然下班回家，客厅里两个美丽的女子正在看电视。
　　张念悦凶巴巴地问：“木头，你究竟怎么回事？瑜雯说你可能会遭遇危险，怎么不告诉我？”
　　呃？
　　叶之然故作淡然地说道：“瑜雯有些危言耸听了，是有人想对章立人不利，不是针对我。”
　　张念悦生气地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叶之然笑嘻嘻地说道：“我不是怕你担心吗？放心吧，没事的。”转过脸开玩笑地对黄瑜雯说道：“看看，惹祸了吧？害得念悦这样生气。”
　　黄瑜雯扬起美丽的脸庞，却替张念悦帮腔：“念悦姐是关心你啊！枫哥，你是应该注意安全的，万一他们转移了目标，冲你来呢？”
　　叶之然笑道：“没事，沈荣不是昨天在家里装了监控报警装置了吗？这套装置可是岳父从军队调拨给我的，性能完美。再说，大彬说晚上住到家里，说要值班。”
　　听说张大彬要住到家里来，张念悦更担心，这说明什么？说明事态严重啊！
　　“木头，什么人要针对立人大哥？那他那里是不是更危险？”
　　叶之然说道：“最近一段时间，立人连续破了几个大案，刺痛一部分人的神经了，所以才雇凶杀人。”
　　张念悦脸色一变，问：“他那里有什么防护措施没有？”
　　“老婆，放心吧，公安局已经严阵以待，刺客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会被捉。”
　　正商量着呢，章立人电话打来了：“小叶，汇报一个好消息，刺客已经被抓捕了，叫吴三用，从身上搜到五四式手枪一支，正在审问案情，我们打算今天开通宵，尽快摸清楚所有情况。”
　　“好！好！”叶之然连说两个好字，道：“抓到了就好，念悦刚才还在问你这边安全防护措施到位不到位，很为你担心呢。”
　　“哦，那替我谢谢念悦，我这边没事了，派出去的人也已经撤了回来，现在的重点是快点从他嘴里得到情报，是谁雇凶的？地下黑市怎么联系的？等等。”
　　挂断电话，叶之然笑道：“好了，你们两个都可以放心了。刺客已经被抓到了，身上有枪，立人正在抓紧时间进行审问。”
　　松了一口气的张念悦仍不给叶之然好脸色，说道：“木头，你瞒着我什么都不说，要不是瑜雯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就被你瞒过去了。今天晚上你一个人睡小客房，我和黄瑜雯两人睡。”
　　叶之然气道：“你，你，你这是滥杀无辜！我不就是少让你担心吗？”
　　张念悦说道：“不对！你告我了我，我也可以提高警惕，要是凶手是冲着你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防备啊？”
　　“呃？老婆大人说得也有些道理，这样，以后再有这类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哼！不对你惩罚就不长记性！今天晚上老老实实睡客房去，我和瑜雯还有话说呢。”
　　叶之然笑道：“你可别再出什么损招，瑜雯单纯，什么都听你的。”
　　这时候，张大彬停好车走了进来。叶之然说道：“大彬，立人刚打电话来，刺客已经抓到了，是那个吴三用，从他身上搜出了手枪。你今晚不用值班了，回家休息吧，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着呢。”
　　张大彬却问：“只抓到了吴三用？那个裘小庆呢？”
　　叶之然说道：“裘小庆不一定是参与者，刘兵只是说这两个人离开了水门县，又不是说这两个人都到绍安来了。”
　　张大彬说道：“叶市长，我已经向家里请过假了，今晚就在这里值班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起点作用。”
　　叶之然还没有开口，张念悦听说还有一个人是潜在危险，抢先说道：“既然这样，让张大彬辛苦一夜，来，我们吃饭吧。”
　　叶之然住的是一套两层半的小别墅，楼上是主人卧室，楼下是客厅、厨房、佣人的卧室。顶楼有一个晒台及储物室。吃过晚饭，张大彬就和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有动静，可以立即起来。
　　再说裘小庆，昨天已经到市委常委家属小区附近踩过点，知道叶之然住哪幢别墅。
　　这天，他离开马桥村后，先准备了一些必要的装备，像大力钳、绳子等，身上带着土枪和匕首，早早地守候在常委家属小区对面的一个小区屋顶上，拿着望远镜居高临下观察着常委家属小区的动静。仔细观察小区有没有特别的防卫措施，有没有埋伏的警察等。从下午三点一直守到晚上八点，确定常委家属小区没异常情况，他下楼到附近吃饭。
　　到了晚上十二点，裘小庆开始行动了。他熟练地翻过围墙，爬上叶之然居住的别墅，打算从二楼顶部的晒台上进入别墅。
　　市公安局。
　　章立人和钱支队吃完晚饭开始审问吴三用。
　　吴三用左推右挡，不承认此行的目的是刺杀章立人，和审讯人员斗智斗勇。等审讯人员拿出一部分证据，兼以棍棒伺候之后，吴三用开始挤牙膏似地交代此行目的。
　　章立人最关心的是枪的来历，等他交代完和地下黑市人员的联系方式，立即派出特警队连夜去抓捕。审问出雇主的名字，吴三用别的不知道，只知道水门县交给他任务的那个老前辈名字。章立人便打电话给刘兵，让他负责抓捕。
　　审问完这些情况，时间已经很晚。
　　钱支队等他在外面打完电话，问：“章局，是不是明天继续？时间不早了。”
　　“钱支队，宜将剩勇追穷寇，我们再辛苦一会。”
　　回到审讯室，章立人说道：“吴三用，非法持有枪支、谋杀公安局领导，这是什么罪知道吗？如果不想吃枪子，就要争取立功赎罪，检举交代其他人的犯罪行为。”
　　公安局破案往往就是这样，抓到一个犯人后，有时候可以从他嘴里逼问出许多有价值的情报，运气好的时候，可以连续侦破几个甚至十几个陈年积案。使得破案率激增。
　　吴三用这时候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宛若一个即将沉入江底的溺水者，即使抓住一根稻草也当作救命的皮艇，主动检举：“和我一起到绍安的，还有一个裘小庆，他去刺杀叶之然叶市长了。”


第672节 刺！刺！刺！
　　听说吴三用还有一个同伙去刺杀叶之然，章立人大惊失色，忙问：“什么时间走的？他预定什么时间动手？”
　　“下午就出发了，本来和我约定晚上十二点同时开始行动。”
　　章立人看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到十二点上，顿时汗如爆浆，跳起身子就往外走，边走边大声命令赶紧出警，直奔市委家属小区。
　　章立人悔啊！刘兵都说了有两个嫌疑人同时在水门县失踪，他怎么就想当然地以为抓到吴三用就万事大吉了呢？要是叶之然这边有个差错……
　　他不敢想象，拿起电话就死命往叶之然家里打。
　　天呐！希望裘小庆还没有动手吧！
　　叶之然的别墅。
　　一个黑影身手敏捷地翻上别墅的晒台，拿出工具撬门，刚撬开门进去，报警器突然鸣叫起来。黑影脚步一顿，迟疑了片刻，索性打开手电筒，拿着凶器冲向二楼，准备打个时间差，在警察赶到之间解决了叶之然。
　　报警声半夜里格外响亮，张念悦和黄瑜雯几乎同时惊醒，张念悦忙说道：“瑜雯，快穿衣服起来。”两个女子不敢开灯，立即悉悉索索穿起衣服……
　　叶之然睡得较晚，警报声响起的时候，刚刚入眠，醒过来后立即意识到出事了，他赶紧起床，拿起床底下备用的棍子，就往主卧室跑……
　　张大彬反应快，听到警报声后，他拿起手边准备好的大号扳手，立即开灯，随后他听到了二楼的脚步声，为了吓阻刺客，他大叫一声：“警察！警察在此！”边说边往楼上跑……
　　底楼住着的佣人何嫂也开灯起床……
　　但是，他们的速度显然都要比裘小庆慢上半拍！
　　再说裘小庆，他知道时间的宝贵，从晒台的小门进来后，打着手电筒直窜二楼，从晒台通向二楼的楼梯一跃而下，到了二楼后，凭直觉冲向主卧室。他一脚蹬开房门，手电筒照过去……
　　——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原本气势汹汹的裘小庆猛然间一个愣怔，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大眼睛，他，他，他……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两个此生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子，刚从被窝里钻出来，正做着穿衣的动作，大约是因为看到破门而入的黑影，两双眼睛同时瞪得老大老大……
　　天！世上居然有一美至斯的女子！
　　裘小庆暗呼一声！
　　视线中两个美女玉臂横陈，因为来不及穿衣，赶紧将衣服挡在胸前，可是，手电筒的灯光中，那挡不住的诱惑让裘小庆血脉贲张，呼吸紧促。
　　两张长相全然不同，但都精致无比的脸庞露出惊慌的神色，容颜固然无可匹敌，眼睛更如一泓秋水，让裘小庆思维刹那间空白……
　　这时候，裘小庆听到楼下一声爆喝：“警察！警察在此！”那是张大彬为了吓唬刺客而发出的咆哮声，同时他听到了楼下跑步上来的脚步声。
　　裘小庆清醒了过来，怎么办？逃回去？还是冲上去？他第一反应是，这两个必然都是叶之然的女人！
　　想到叶之然，裘小庆怒火万丈！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一个人占了两个？
　　气死了！他把哥哥裘小山打成残废，把他们兄弟两人抓到大牢里，自己却官位越来越高，而且，拥有两个这么美丽的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裘小庆判断叶之然必然在这间房间里，想想看，谁会扔下这么美丽的两个女子，自己去睡空房？
　　他猛冲一步，拿手电筒往床边，往衣柜方向照射，他相信叶之然就躲在房间的某一处……
　　这个时候，拿着木棍的叶之然已经跨出了房门，顺手打开走廊的灯，见主卧室的门大开，一个背影消失在门口，往房间里跑进去。
　　叶之然血往上涌，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房间里是他美丽的妻子和这辈子最感到对不起的黄瑜雯，要是她们两人中任何一个受了伤害，他岂不后悔死？拎着棍子就快步冲了过去……
　　——这几个过程都是同时发生的，前后不到一分钟。
　　……裘小庆冲进房间，先打开衣橱，手电筒一照，没人；立即往床边奔了一步，离张念悦和黄瑜雯更近了一些，他估计叶之然不是藏在衣橱里，就是卧倒在大床南侧的地板上，一个箭步从大床上面往南边跳过去，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拿着土枪。
　　张念悦和黄瑜雯同时惊呼！
　　“啊——！”
　　稍迟一步奔到门口的叶之然还没有看清楚情况，就听到两女齐声惊呼，哪里顾得了其他，他忍不住高呼一声：“住手！我在这里！”
　　随后他看见了从床上跃往南侧的黑影。
　　裘小庆跃到半空的时候，听到了叶之然的喊声，脚一落地，立即回头一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
　　他想也不想，抬起手臂，瞄准叶之然就射。
　　这个时刻，叶之然拿着木棍，还没看清楚情况呢，他只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边喊边往黑影方向冲，哪里想到黑影一个转身已经将枪口瞄准他？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直紧盯著裘小庆的黄瑜雯动了！
　　在这个单纯而简单的女子心中，天大地大没有叶之然更大！她坐在床上可是看清楚了蒙住脸的裘小庆每一个动作，见到裘小庆猛地转身，抬起手臂露出枪口，瞄准的方向正是叶之然。她感觉脑袋“轰”地一声就炸开了，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打他的枪。
　　裘小山这时候离黄瑜雯最近，相距不过一个身位，他没料到眼睛中的这个仙女般的女子有这么大勇气来抢他的枪。
　　几乎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黄瑜雯的手已经打到了他的手，她的力气虽然不大，但这一击，却使枪口偏离了方向。
　　“砰！”一声枪响。
　　子弹射中了旁边的衣橱。
　　“砰！”枪声响起的时候，叶之然下意识停止了所有动作，然后，他视线中才出现黄瑜雯从被窝洞里扑向黑影后的身姿。
　　她击打在黑影的手臂上，因为力气不大，只使黑影的手臂移动了一下方位，视线中，黄瑜雯穿着短裤，因为腿还在被窝里，上半身扑向歹徒，屁股高高撅起……
　　坐在旁边的张念悦连忙扶住已经失去重心的黄瑜雯，把她的身子板直。
　　“砰！”枪声响起的时候，张大彬已经跑到了房门口，听到枪响，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军人的素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枪声响过之后，他没有任何迟疑，一个箭步跳进了房间，抡起扳手就往黑影冲过去……
　　“砰！”枪声响过之后，裘小庆发现没有击中叶之然，心里怒骂一声。他那把枪是一把土枪，只能装一发子弹，打完这一枪再要装子弹显然来不及了。他猛地甩开黄瑜雯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
　　——这时候，叶之然在前，张大彬在后都已经对着黑影冲过来。
　　张念悦和黄瑜雯的眼睛一直盯着黑影看，见他一枪打偏，扔下手枪就从口袋里掏出匕首，准备给叶之然一刀！
　　而焦急中奋不顾身扑上来的叶之然显然没看到黑影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在叶之然跳上大床往黑影扑上去的时候，两女几乎同时扑向裘小庆持刀的手臂，力图阻止他刺向叶之然……
　　裘小庆和两个女子相距不超过一米，刚从口袋里掏出匕首，就看到两个仙子般的美女伸出四只手臂同时抓向他的手臂。而稍远处，两个男子已经冲了上来，房间能有多少大？两个男子显然几秒钟内就会和他肉搏！
　　这时候，他自然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情，抡起匕首就刺向两女，意图先摆脱两个女子的纠缠，才有可能给叶之然一刀，才有可能冲出房间。
　　毕竟这个时刻秒秒钟都非常关键，他虽然想杀叶之然，但逃生的欲望同样强烈。
　　刺！刺！刺！匕首发出一道亮光刺向两女……
　　情况危急啊！
　　这时候，一路狂飙的章立人已经开着警车进了市委家属小区，听到了从叶之然别墅发出的刺耳警报声！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关键啊！
　　他跳下警车直奔叶之然别墅，还好，底楼起床的佣人机灵，听到警报声以及楼上嘈杂的声音，第一反应是开门。她来到门口打开门时，章立人正巧也赶到了门口。
　　不能不说，章立人来得很快！可是，他来得再快，也快不过楼上瞬息万变的局势！
　　——张念悦和黄瑜雯伸手去抢裘小庆手里的匕首，完全出于本能的反应。也许换了别的女子，这时候只会索索发抖。但张念悦和黄瑜雯对叶之然的感情之深，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在叶之然面临生命危险时，她们两人根本没考虑到在暴徒面前，弱不禁风的她们能起到多少作用。但是，她们两人几乎同时都伸出了手，抓向裘小庆持刀的手臂。
　　在两女抓到裘小庆手臂的一瞬，裘小庆抡起匕首就往两女身上捅，他只想快点摆脱这两个女子的纠缠，刺中什么部位都不重要。
　　刺！刺！刺！匕首发出一道亮光刺向两女……


第673节 黄瑜雯被刺
　　刺！刺！刺！匕首发出一道亮光刺向两女……
　　从拔出匕首开始，裘小庆已经从大床的南侧跨到离地只有三十公分高的床上，他是个左撇子，扔下枪，摸出匕首的动作都在两女的眼前发生。两女见叶之然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而裘小庆已经摸出了锋利的匕首，危急时刻，想都不想，伸手去抓裘小庆手的时候。
　　裘小庆左手提起，躲开两女的四只手，顺手一刀刺向两女，由于他的身子已经跨上大床，这一刀刺下来，先刺中的将是张念悦。
　　说了这么多，事实上，从叶之然进屋，裘小庆开枪，再到掏出匕首，整个过程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黄瑜雯看到裘小庆刺向张念悦，下意识地拉一拉张念悦的身体，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了过去……
　　匕首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噗”地刺进了黄瑜雯的肩胛处，由于裘小庆站在床上，这一刀从黄瑜雯的肩胛处由上往下刺入。
　　“啊——！”黄瑜雯一声痛呼。
　　听到黄瑜雯的惨呼，叶之然眼睛都红了，他是看着这一刀刺下去的，也看到了黄瑜雯为了保护张念悦，用自己的后背挡在张念悦的胸前。
　　他抡起木棍玩命似地往裘小庆扫去，裘小庆拔出匕首一挡，匕首顿时被击飞。裘小庆估计这次讨不了好了，开始逃生，拿手电筒往后面进来的张大彬眼睛上一照，同时往他的来路扑过去，准备将张大彬击倒，从他身边逃出。
　　张大彬眼前一花，见黑影立即往自己扑来，他稍稍侧过身子，抡起扳手往他身上击去。
　　又是“啊——！”的一声惨叫，这次是裘小庆发出的痛呼声，扳手打在他的肩膀处，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候，不是他能够反击的时机，裘小庆忍痛往门外逃去。
　　张大彬奋起直追。
　　而屋内，叶之然这时候最关心的是黄瑜雯的生死，哪有时间去管裘小庆？他立即打开电灯，抱起血如泉涌的黄瑜雯。
　　张念悦身上也已经染满鲜血，她在裘小庆刺中黄瑜雯的时候，大脑一阵空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哇”地哭出声来，叫道：“瑜雯，瑜雯，你怎么样？”
　　黄瑜雯由于疼痛已经昏了过去，自然听不到张念悦的喊声。
　　叶之然快速检查了一遍，见黄瑜雯被刺中的地方是肩胛处，应该不会触及心肺，只是出血厉害，担心刺破了动脉，忙对念悦说道：“快，快，找布条。”
　　张念悦慌里慌张地递过枕巾，叶之然立即将枕巾穿过黄瑜雯的胳臂窝，扎在黄瑜雯的出血处，嘴里说道：“快，快穿衣服，要马上送医院。”
　　门外。
　　裘小庆忍痛狂奔，跑到楼梯口时，章立人已经冲了上来。
　　楼道内的灯先前已经被叶之然打开，章立人见裘小山手上沾满鲜血，狂奔过来，侧身一闪，同时脚底下一勾，裘小庆“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后面赶来的张大彬趁势将裘小庆控制住。
　　章立人担心叶之然的生死，忙问：“大彬，叶市长呢？有没有危险？”
　　“叶市长没事，不知道他刺中了张处长还是黄姑娘。”
　　这时候，章立人身后的警察也已经赶到，将裘小庆控制住。
　　屋内。
　　叶之然包扎完黄瑜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时间心如刀绞，等张念悦给她穿上外套，抱起来就外奔。张念悦套上外罩跟在后面。
　　外边，章立人已经走到门口，见叶之然抱着满身鲜血的黄瑜雯出来，忙问：“小叶，黄姑娘伤在哪里？”
　　“被刺中了肩胛处，流了很多血，必须赶紧去医院抢救，快！”
　　到楼下时，沈荣也赶到了叶之然家中。叶之然见他来了，吩咐道：“沈荣，你带警察检查一下我家，完了再到医院。”
　　张大彬将车子停到门口，叶之然连忙抱黄瑜雯上车，嘴里一迭声地喊：“快！快！快去医院。”
　　车行颠簸，半路上黄瑜雯醒了过来，见叶之然抱着她，双眼盯在她的脸上，目光中满是怜爱和疼惜，心里稍稍安定，道：“枫哥，我怎样？”
　　叶之然忙安慰：“瑜雯，没事的，你被刺中了肩胛窝，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说完这话，一滴眼泪忍不住滚落，滴在黄瑜雯脸上。叶之然忙低下头用嘴唇吸干。
　　黄瑜雯心中虽然因不知自己的危险程度而有些害怕，但看到叶之然安全，紧紧地抱着她，露出焦急而又疼惜的表情，心底是有些喜悦的。
　　她第一次在玉山救叶之然的时候，心底无比骄傲；现在，她又救了张念悦，心底也有些骄傲！
　　轻声问：“念悦姐呢？”
　　张念悦将头伸过来，含着泪说道：“瑜雯，我没事，都亏你救了我。”看到叶之然温柔地用嘴唇吸干黄瑜雯脸上泪水，张念悦没有丝毫的醋意，反而感觉就应该如此。
　　嗯，理当如此！
　　黄瑜雯听说张念悦也没事，心下更加安定，道：“枫哥，我有些冷。”
　　叶之然将她抱紧一些，说道：“别担心，是因为失血，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不要怕，我和念悦都陪着你呢。你不要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躺在叶之然的怀里，黄瑜雯虽然又是虚弱又是冷，但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她不后悔这样做，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这样的。她这样想着，又沉沉入睡。
　　章立人的警车在前面开道，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医院。叶之然常年锻炼的体格这时候显示效果了，抱着黄瑜雯如无物，一路直冲急救室。
　　叶之然的身份摆在这里，立即惊动了医院高层领导，紧急召集最好的外科医生进行抢救、处理。
　　……紧急验血、输血、送进手术室进行外科处理，然后送进重症监护室。
　　院长从家里赶到医院，询问了详情之后，向叶之然汇报：“叶市长，请放心，病人没有危险了。外科医生已经修复了伤口，手术非常成功。由于匕首是从肩胛靠后的背部刺入的，没伤到骨头和主要神经，后期只要防止感染，就不会有事。”
　　他不知道，叶之然此时烦心着呢，这事该怎么向苏省省委副书记黄民海汇报呢？爱女心切的黄书记又会作什么样的反应呢？
　　一时间，叶之然头大如斗。


第674节 松林书记要看望黄瑜雯
　　绍安市公安局活捉吴三用和裘小庆之后，连夜审讯，连夜搜查。
　　特警队根据吴三用交代的情报，一举抓获了绍安市从事地下枪支交易的涉黑人员；次日，水门县公安局抓捕了交给吴三用任务的“老前辈”，顺着这两条线追查，绍安市黑道势力渐渐浮出水面。
　　章立人向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韩彬汇报了绍安黑道势力的问题，韩彬随后汇报给松林书记。
　　顾松林紧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从没听说绍安存在黑恶势力啊？”
　　顾松林到绍安任职后，最关心的问题是绍安本土势力圈的问题，因为这关系到他的权力基础，关系到政令通畅问题，从未想到绍安还存在着黑恶问题，存在地下黑市。如今这个问题第一次摊到桌面上，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松林书记，这次公安局一举抓获了五名涉及枪支买卖的涉黑人员，缴获长枪两支，短枪六支，还有许多弹药。”
　　顾松林认真起来，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韩彬知道松林书记做出这个动作，就是有指示内容了，忙坐直身体仔细聆听。
　　“第一，抓紧审理，务必将黑恶势力彻底扫清；第二，为了维护社会次序稳定，这件事不能向社会公布，消息局限于市委常委会以及市公安局内部。”
　　在顾松林的脑子里，只要老百姓知不道某件事，那么这件事就从没有发生过。所以，一旦有“丑事”，特别是涉及官员问题的，一律封锁消息。神州大地，从奴隶社会到开明盛世，愚民政策一向盛行。官员为了求得社会稳定，彰显治下政通人和，对百姓采取的政策首先是隐瞒，如果隐瞒不了，就不许你说。
　　韩彬认真听完松林书记的指示，郑重表示：“明白了！请松林书记放心。”
　　顾松林点点头说道：“我对你一直是很放心的。”
　　韩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奉承道：“松林书记，绍安市如今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各项事业有序推进，都是您领导有方啊！”
　　松林书记终于露出笑容，说道：“韩书记，绍安的形势在你到来之后确实不断往好的方向发展。如今，终于解决了困挠绍安稳定和发展的本土干部问题，我感觉很欣慰。我以前到省里开会，冷书记找我谈话，数次提到了本土干部问题，勉励我一定要妥善解决这个问题，并将解决这个问题视作我从政道路上的一个难题。呵呵，下次去省里开会的时候，我可以在冷书记面前扬眉吐气一番了。”
　　如果这句话被叶之然听到，必然会大吃一惊。难道松林书记脑子里的绍安本土干部问题就是常委会上的票数问题？周山书记调走之后，绍安本土干部就不存在问题了？如果事情这样简单，省委早就可以把他们中间的领头人物调走了，又何必下这么大力气不断往绍安调动干部，督促市委切实解决群众中普遍存在的矛盾，督促市委尽快发展经济？
　　韩彬的心目中，松林书记自然是完美的，说道：“松林书记，绍安能有今天，都靠您勤奋工作，日理万机。如果绍安的领导能有您一半的努力，经济早就上去了，哪里用得到您这么殚精竭虑？”
　　松林听着感觉暖心啊！对韩彬更加满意。
　　扳手指头数一数，绍安市委常委中，目前只有韩彬是最可以放心的。远远比林木枫、叶之然、王静语等放心。
　　他说道：“作为领导，最大的能力不是将对手打倒，而是能够为我所用。绍安本土干部也不是一无是处，以后，我会用好他们，让他们发挥出自己的作用，唯独这样，绍安的局势更加稳定，更加容易掌控。”
　　韩彬虽然一时间不明白松林书记这句话的意义，但还是连连点头，叹道：“松林书记如果出生在古代，一定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元帅，稳坐中军帐，即可以御敌于千里之外。”
　　对韩彬的这些马屁，顾松林食如甘怡，悠然自得。
　　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具有强大的掌控力度，叶之然等人听话也罢，如果不听话，他就用杜正群等本土干部去打压他们；反过来，本土干部如果翘尾巴，他也可以用叶之然等人去压制。这左手右手要是用好了，他顾松林从此天下无忧亦！
　　韩彬小心地汇报道：“松林书记，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绍安某个势力对章局长等人恨之入骨，不惜出巨资买凶杀人。我记得以前省委逸风书记送叶市长上任时，还有人冲击车队，也有可能是黑恶势力所为。”
　　松林书记手指在空中点了点，说道：“雇凶杀人是件大事，你回去后安排公安局精干力量尽快破案；同时，韦光荣的案子也要加快进度，这些问题都解决了，绍安的社会形势将更加稳定。”
　　韩彬响亮地回答：“坚决完成松林书记的任务。”
　　“呃，还有，叶市长家里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韩彬坐下来，继续汇报：“刺客总共有两人，一个是来杀章局的，另外一个刺杀叶市长。公安局先抓到了意图刺杀章局的犯罪分子，以为没其他刺客了，撤回了警力。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人潜入叶市长家中，差点得逞。幸亏公安局及时赶到，而叶市长在司机的帮助下与刺客英勇搏斗，才躲过一劫。不过，刺客趁机刺伤了到叶市长家里做客的一个女画家，而且，这个女画家好像很有身份。”
　　顾松林不问叶之然躲过刺杀的细节问题，对女画家的身份颇感兴趣，问道：“怎么回事？”
　　“听说，这个女画家是某高官的女儿。”
　　“哦？”顾松林脑子里扫描一遍，说道：“记得以前省里举办画展，有个美女画家非常出名，好像是原来省政府常务副省长的女儿，那个女画家是不是姓黄？”
　　“对！姓黄。”
　　“啊！那就是了，是苏省民海书记的女儿。奇怪，民海书记的女儿怎么跑去叶之然家里？”
　　“据说，她和叶市长的爱人关系很好，这次是为了救叶市长的爱人而负伤的。”
　　顾松林坐不住了，站起身问：“现在人在哪里？”
　　“在医院。”韩彬回答道：“昨晚叶市长将她送到了医院急救，已经脱离危险了。”
　　顾松林说道：“走，我们去看望一下。”
　　民海书记虽然不在长江省任职，但是，官员流动性大，没准哪天自己就成了民海书记的部下呢？现在去烧烧香，就是为了留下香火钱，日后若能共事，民海书记不看僧面看佛面，才有可能提携一把嘛！
　　此时的绍安市人民医院特护病房内，只有叶之然一个人陪着黄瑜雯。
　　天亮以后，叶之然让张大彬送张念悦回家。一方面张念悦需要休息；另一方面家里被刺客搞得一团糟，房间需要大扫除，念悦回家后才能指挥佣人清扫整理。
　　早上，黄瑜雯动了修复手术，又输了血，人已经很清醒了。
　　征得黄瑜雯同意后，叶之然打电话给黄民海，将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黄民海听说女人被刀刺伤，自然心疼不已，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他可以安排得从容一些。电话中告诉叶之然，让他好好照顾黄瑜雯，他和黄瑜雯的母亲下午会到绍安。
　　电话中，虽然没有责备叶之然，但语气中的不悦还是非常明显的。
　　挂断电话后，叶之然一边告诉黄瑜雯经过，一边用嘴吹气，将护工刚送来的稀饭冷却下来，准备喂黄瑜雯吃点粥。
　　黄瑜雯忧郁地说道：“枫哥，这一刀刺在右手肩膀，会不会影响我以后作画啊？”
　　叶之然安慰道：“不会的，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刺伤了肌肉。”
　　得到叶之然安慰的黄瑜雯仍然满心不悦：“那会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叶之然用手刮刮她吹弹可破的脸庞，柔声道：“我家瑜雯长得国色天香，怎么会难看？再说肩膀部位，别人又看不到。”
　　黄瑜雯用清澈的目光在他脸上一绕，说道：“我不是说别人啊，你看到后会不会觉得难看？”
　　叶之然这时候心疼她呢，自然拣好话说：“怎么会啊？我觉得瑜雯最最漂亮，就是有一条疤痕，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疤痕。”
　　脸枕在枕头上，黄瑜雯微微红着脸，这丫头一直侧着脸瞧叶之然，听了叶之然这句话觉得挺暖心窝的，便微微地笑。
　　大凡女孩子，尤其是美丽的女孩子，头枕在枕头上时模样格外惹人爱怜，叶之然坐在床边，手里端着白粥，见黄瑜雯若惊若羞的神态，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时有些魔怔。
　　美眸皓齿的黄瑜雯便轻轻唤了一声：“枫哥，犯傻啦？”
　　叶之然放下饭碗，拿起黄瑜雯的手，在她手背轻轻一吻，说道：“不是的，看着你这样对着我笑，和我轻声细语地说话，我感觉说不出的快乐。你不知道，你昨晚中了一刀，吓得我魂都快飞了。”
　　黄瑜雯被他这么一吻，也感觉到魂灵飞了起来，说不出的愉悦和满足，只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恒。


第675节 病房柔情
　　病房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黄瑜雯抓住叶之然的手，舍不得放开，轻轻的用力，牵他的手往自己的唇边凑。叶之然担心她这个动作会牵动伤口，主动将手伸了过去。
　　黄瑜雯暖暖的嘴唇便在叶之然的手背上留下一吻，目光中羞涩满满，神色却有抑制不住的满足和喜悦。
　　这女子这个时候大抵忘记了世间的礼仪约束，这间病房似乎将她和外界割裂了开来。而她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可以忘怀，可以恣意，可以放纵。
　　叶之然便用手缓缓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我喂你喝点粥吧？”
　　“噢。”她这样回答。
　　叶之然在她唇边垫一张餐巾纸，用调羹将吹凉了的稀饭的送入瑜雯的口中，她这么侧躺着只能吃掉调羹中的一半白粥，调羹底部的粥仍留在里面，叶之然取回调羹时就送回自己的嘴里，将余下的白粥吃掉，然后再舀满一勺送进黄瑜雯的嘴里，回来时自己又吃干净余粥，把黄瑜雯幸福得一塌糊涂，眼睛中全是笑意，甚至笑意太多太满，装不下眼眶，在空气中四处溅落而流光飞彩……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这样温馨的两人世界却少之又少。
　　这样子喂完一碗白粥，叶之然用毛巾替她抹干净嘴唇。
　　黄瑜雯双目一霎不霎地看着叶之然，说道：“枫哥，你昨晚到现在没睡，累了吧？在这打个瞌睡。”
　　“我不累。再说一会医生来查房、输液了，你自己先把眼睛眯起来，睡一会。”
　　等医生查完房，打上点滴，叶之然关照黄瑜雯闭目养神。这妮子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时光，又怎肯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上？除了实在扛不住了才小眠片刻，其余时间就拿眼睛看着叶之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叶之然只能顺着她的心愿说一会话，又担心她说话费神，便拿了份报纸坐在黄瑜雯床边的凳子上假装读报，让她能静下心来养养精神。
　　时间不长，顾松林、韩彬在护士带领下走了进来。
　　叶之然略显惊讶地站起身，迎上一步说道：“松林书记，韩书记，你们怎么来了？”
　　松林书记慈祥地说道：“我和韩书记来看看黄姑娘。”
　　来到床头，叶之然唤醒黄瑜雯，说道：“瑜雯，市委顾书记和政法委韩书记来看你了。”
　　绍安市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在黄瑜雯眼中什么都不是，她“哦”了一声，说了声：“谢谢。”
　　顾松林便说道：“小黄，让你受委屈了。在绍安的土地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委有责任呐。我和韩书记会以此作为教训，切实抓好公安队伍的建设，维护绍安社会秩序，以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为己任。”
　　黄瑜雯听得头都大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去听他说些什么。
　　叶之然便说道：“松林书记，黄瑜雯流了很多血，身体比较虚弱，现在精神不佳。”
　　顾松林点点头，说道：“理解，理解。通知她父母了吗？”
　　“打过电话了，她父亲说下午会赶到绍安。”
　　“哦，哦。”顾松林问：“她怎么负得伤？”
　　“松林书记，黄瑜雯是昨天中午到绍安的。她和我爱人张念悦是好朋友。晚上，她们两个把我赶在客房休息，一起睡在主卧室。没想到晚上有刺客撬门进入，冲入主卧室，黄瑜雯为了保护张念悦，主动挡了一刀。”
　　顾松林看了看闭着眼睛依然美得令人发呆的黄瑜雯，感慨地说：“看不出，小黄这么勇敢，我很钦佩。”
　　叶之然微笑道：“松林书记，谢谢您和韩书记来看望，等下午民海书记到了之后我打您电话，医院这边我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韩彬过来和叶之然握了握手，问：“叶市长，您爱人没事吧？”
　　“她没受伤，和我陪了黄瑜雯一个晚上，天亮后才回去休息，中午她还会过来。”
　　“哦，那我放心了。”韩彬说道：“叶市长，昨晚的事说明公安局的工作没做到位，才让您一家遭遇了这么大的危险。我代表公安局向您诚恳道歉。目前，章局长正抓紧审问这两个歹徒，相信很快会找出幕后黑手，坚决将他们绳之以法。”
　　当叶之然送顾松林和韩彬出门的时候，黄瑜雯睁开眼睛。她这样平卧着，只看到叶之然上半身缓缓消失在视线中，心里开始踮起下午父母来了之后怎样应付。
　　怎么办啊？
　　她连到叶之然家里的事都瞒着远在天边的父母呢，又怎样解释受伤的事？爸爸妈妈还不把枫哥恨死？
　　才思横溢的黄瑜雯在生活琐事上远不如作画那样信手拈来，想到母亲说起枫哥的时候总是不以为然，黄大才女柔肠百转。
　　叶之然回到床边时见她望着天花板发愣，问道：“瑜雯，想什么呢？”
　　“枫哥，妈妈来了以后会不会接我回去啊？”
　　“接你回去也正常啊，这里医疗条件不好，你爸工作又忙，不可能在绍安多呆的。”
　　“可我不想回去啊？”
　　叶之然明白她的心思，笑道：“傻丫头，你就把自己的情况说得严重些，不能长距离乘车，他们只能等你伤势恢复以后再带你走。”
　　黄瑜雯发愁：“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会更加生你的气的。”
　　“那也没有法子啦，确实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就不要动这个脑筋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就自己把脖子洗洗干净，任他们砍砍杀杀就是。”
　　黄瑜雯听他说的有趣，不觉展演一笑，说道：“枫哥，他们要是骂你，你就忍一忍吧，我会报答你的。”
　　叶之然伸手掐她的脸颊，笑道：“傻丫头，怎么报答？”
　　黄瑜雯突然间脸上一阵红晕，在叶之然的眼睛里，病床上也就显得风光旖旎。
　　张念悦进入病房，看到两人傻子一样你看我，我看你，“嗤”地一声笑，走到床头俯下身子咬黄瑜雯的耳朵：“瑜雯，他有没有趁机揩你的油？”
　　黄瑜雯有些发窘，忙说：“没有没有，枫哥什么也没做。”
　　“也没偷嘴？”
　　黄瑜雯大窘，说道：“哪有啊？他他他……”
　　叶之然看着妻子在他和黄瑜雯相处方式上有了这么大转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样下去……要惹祸啊！


第676节 黄瑜雯的婚事
　　下午三点多，风尘仆仆的苏省省委副书记黄民海和妻子林茹真赶到医院。
　　走进病房，看到叶之然和张念悦守护在黄瑜雯床边，林茹真的脸色就有点阴晴圆缺。
　　呃？
　　——此事古难全。
　　幸亏张念悦心态已经转变，能保持着从容和淡定。
　　而聪明如叶之然者，早有挨批的心理准备，态度恭敬地起身招呼道：“民海书记，阿姨，你们来啦？”
　　林茹真扫他一眼，宛若没有听见，径直走到女儿的床头，蹙眉问道：“瑜雯，你怎么回事？谁让你来绍安的？可不可以让爸妈少操点心啊？”
　　责备之意很浓呐。
　　黄瑜雯亦有心理准备，整个一上午，她就琢磨着此事呢！这时候表现地非常“勇敢”，说道：“妈，我有事来找念悦姐，谁想到会遭遇这种风险啊？”
　　林茹真扫张念一眼，嗯？念悦姐？她和张念悦什么时间变得这么要好了？
　　这边黄民海虽然心里对叶之然想法多多，但这点涵养还是有的。何况如今的叶之然也已经迈入副厅序列，也算是高级干部了。
　　“唔，叶之然，说说，怎么回事？”
　　叶之然站在黄民海面前，用少年时因做错了事被父亲尅的时候那种老实乖巧模样，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瑜雯昨天中午来绍安找念悦玩，晚上和念悦睡在一个房间里，我被赶到了客房。刚巧晚上有刺客来杀我，冲进了主卧室，我和保卫的同志冲进去稍晚半步，被刺客用匕首刺伤了瑜雯。”
　　爱女心切的林茹真脱口而出：“那怎么你们都没事，唯独瑜雯受伤？”
　　叶之然解释道：“阿姨，当时情况紧急，刺客这一刀本来是刺向念悦的，瑜雯扑上去挡在念悦胸前，才被刺了一刀。”
　　“啊？”
　　林茹真睁大眼睛，有些不敢想象地看看张念悦，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儿，问：“瑜雯，他说的都是真的？”
　　黄瑜雯故意说道：“是啊，妈妈，你说我勇敢不勇敢？”
　　这这这，这是勇敢？这是犯傻啊！
　　林茹真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瑜雯，你这样子不懂得爱惜自己，存心要气死爸妈啊？要是这一刀将你刺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说到后来，声音渐低，泪水流了下来。
　　黄民海自然也气，脸色一板，沉声说道：“叶之然，你跟我出来。”
　　呃？这是要将叶之然叫出去批斗，不让女儿看到。
　　黄瑜雯忍不住说道：“爸，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对枫哥说嘛，干吗叫到外面去？”
　　黄民海怒道：“我叫他出去是为了揍他一顿呢！”
　　这当然是气话，目的就是堵住黄瑜雯后面的话。
　　看到叶之然被黄民海叫出去“收拾”，林茹真感到自己也有用武之地了。
　　——嘿嘿！张念悦不是就在眼前吗？
　　林茹真凶巴巴地看着张念悦说道：“张念悦，你是不是故意要害瑜雯的？”
　　张念悦淡然一笑，说道：“阿姨，我和木头都非常感激瑜雯。在水门县的时候，瑜雯曾救过木头一命，这次又救了我一次，我们两人都亏欠她很多。”
　　黄瑜雯忙说道：“念悦姐，不是的，枫哥先救我一命的，要没有枫哥，我早就不存在了，哪有机会救枫哥和你？”
　　林茹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怎么到了叶之然面前就笨成了榆木疙瘩？笨得没边没际了。
　　怒斥一声道：“瑜雯，你不出声没人当你是哑巴啊！”
　　张念悦和风细语地说道：“阿姨，说到底，瑜雯和我之间本来没感情的，她和我要好，又这么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来救我，完全是为了木头。”
　　林茹真叹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女儿的一根筋？为此她和女儿数年间大小战争不断，可任凭她舌绽莲花，亦敌不过女儿的一厢情愿。
　　没好气地，林茹真说道：“她就是这样一个已经傻到外婆家的傻瓜。”
　　“所以，我决定和木头离婚，让位给瑜雯……”
　　“啊？什么？”林茹真这一惊非同小可，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决定成全瑜雯和木头。”
　　“啊？”林茹真仍然有些云里雾里，难道张念悦也是一个傻到外婆家的大傻瓜？
　　黄瑜雯也没有想到张念悦会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说这话，这个提议，她虽然以前听念悦说过，可是，早已被叶老否决了啊？
　　“念悦姐，你说什么啊？这怎么可以？”
　　嗯？女儿这是在推辞？林茹真还没转过弯来，不知道张念悦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张念悦说道：“瑜雯，就照我们以前说的那样。”
　　——嗯？她们以前就有过协议？
　　林茹真忍不住说道：“婚姻哪有你们这样儿戏的？”
　　儿子黄文强的婚姻就非常失败，第一次婚姻被杨樱暗算了一次；第二次，又面临破裂。当然，第二次是黄文强的原因，和儿媳无关。这自然是林茹真和黄民海心中巨大的痛。但是，女儿的婚姻也不让他们两人省心啊！如此美丽聪慧的女儿，求亲的踏破门槛，就是不给人机会，逼得急了，要死要活。林茹真和黄民海便知道，这个傻丫头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问题是，叶之然已经结婚了啊！而且，他和张念悦之间感情很稳定。
　　眼看着一棵大好的大白菜就要烂在自家田里了，可林茹真有劲无处使。
　　张念悦冷静地说道：“不过，阿姨，我的让位是有条件的。”
　　听到“有条件”三字，林茹真精神一振，难道这是真的？
　　“什么条件？”
　　“将来黄瑜雯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过继给我，认我为母亲的。”
　　汉语中，妈妈有亲妈、后妈、干妈等等，但母亲只有一个，就是十月怀胎的生母。
　　这个？
　　林茹真忍不住去看女儿的反应……
　　外面。
　　黄民海将叶之然叫到无人的地方，板着脸问：“叶之然，你究竟打算置瑜雯何地？”
　　一句话就问到了问题的核心。
　　叶之然低头叹息道：“这件事，很难很难。我曾经动过很多脑筋，想让瑜雯有新的开始，也给她介绍过对象，都被她毅然决然地予以拒绝。”
　　又道：“民海书记既然问了我，我现在只能回答，事缓则圆，容我和瑜雯好好沟通一下。”
　　“她不仅为你牺牲了一半的青春，还几乎搭上了性命，你难道就无动于衷？”
　　叶之然完全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态，换了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女儿为别的男人付出这么多，而这个男人又不能负起责任，心态都不会平静。
　　叶之然低头作忏悔状，说道：“伯父，我一时半刻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答应您，这一次，我一定认真想一想，寻找一个完美的方案。您知道，我已经结婚了，而且，念悦和瑜雯一样，都非常爱我。”
　　黄民海明白他说的也是实情。这件事自己的女儿也有一半的问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殊为不智。只是别的事他都有办法解决，唯独儿女情长，贵为省委副书记又如何？也只能干着急！
　　他板着脸说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间给我一个方案。”
　　形势逼人，叶之然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
　　病房内。
　　林茹真回过味来，先不说她的条件，问：“这事，你父母会同意？”
　　张念悦说道：“我还没和他们提起过，实在不行，只能先宰后奏。”
　　林茹真眼睛一翻，说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父母可不是普通人。”
　　“只要我和瑜雯、木头决定了，他们不同意也没辙。”
　　林茹真大摇其头，说道：“没有父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让位给别人的，你下辈子怎么过？叶之然又怎么舍得你离开？”
　　张念悦轻声道：“又没说我要离开，我只是把名分让给瑜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过日子的。”
　　林茹真这才完全明白张念悦的设想，本来她已经坐在凳子上了，听到这里忍不住站起身，说道：“那怎么成？我也坚决反对。”
　　张念悦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只要我和瑜雯、木头三个人愿意，没有人能够阻止。”
　　林茹真着急地说道：“瑜雯绝不会同意的。”说完忙去看黄瑜雯的脸。
　　黄瑜雯才不担心母亲的反对呢，她担心的是张念悦家人的反对。特别是叶老，很厉害的一个人，别说她了，枫哥都不敢在他面前持有异议。
　　忍不住说道：“念悦姐，这件事多半不行的，你爷爷这关就通不过。爷爷不同意，枫哥绝不会同意的。”
　　林茹真气啊！听听这话，多没出息！
　　正巧看到黄民海从外面进来，忙说道：“民海，你听听她们两人在商量什么事？居然说准备一起嫁给叶之然，张念悦把名分让给瑜雯，但和她住在一个屋子里。”
　　黄民海一愣，居然有这个方案？张念悦把名分让给女儿，就是说，她和叶之然离婚，让女儿和他结婚？仍旧住在一起？这个？听上去就让人无法接受，而且这不是变相的重婚吗？
　　最关键的，张念悦的父母、爷爷都是厉害角色，连他都要避让三分的，这事？他们那边通得过？
　　他连连摇头。


第677节 黄民海很不满意
　　新中国成立之后，于1950年5月1日颁布《婚姻法》，明确规定实行一夫一妻制。新政实行的时候，考虑到以前遗留下来的一夫多妻情况，规定这些人必须重新登记注册，法律上只承认一夫一妻，但原来的妻妾仍可以和前夫生活在一起。这是从人性化的角度予以特殊照顾。
　　在HK，于1971年10月7日通过《婚姻改革条例》，决定废除一直沿用的《大清律例》中男人可以纳妾的条款。但HK政府承认在《婚姻改革条例》之前存在的一夫多妻婚姻仍然有效并受到保护。
　　所以，张念悦提出的方案如果搁在以前没有法律障碍，但时至今日，显然违反了相关法律，黄民海自然不会同意。
　　这是七月，一年之中天气最热的季节。
　　特护病房里开着空调，室内机呼呼地吹着冷气，空气却有些凝固。
　　病房中，两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各想各的心事。
　　许久，叶之然谨慎地看了看黄民海的脸，那张积淀了一定岁月而显得有些沧桑但依旧帅气的面孔纹丝不动，丝毫不泄露内心的想法。
　　他不禁感叹，都说当官的要像女人的胸脯，深藏不露。民海书记果然城府够深。
　　可是，现在病房里的人，相互间有一定的私人关系，何必摆出官面上的城府和严肃？想想看，时下的女子都已经不喜欢深藏了，反而喜欢硕大，喜欢裸露。作为长辈，你又何必拿腔作势？
　　微妙之中，还是张念悦先发出声音，低头对黄瑜雯说道：“瑜雯，你爸妈来了，肯定有许多话要和你说，我和木头先离开一会，晚上再来看你。”
　　黄瑜雯“嗯啊”一声，叮嘱一句：“晚上要来啊！”
　　念悦笑道：“放心吧，有人比我更牵记你呢，怎会不来？”
　　等叶之然和张念悦告辞而出，黄民海夫妇相视一眼，一左一右围坐在黄瑜雯床边，准备谈话。黄民海先问：“瑜雯，你们三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
　　黄瑜雯装傻卖呆，反问：“爸，你说什么啊？什么叫做乱七八糟？”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同时，心事也越变越难以琢磨。黄民海对这位掌上明珠一向骄纵宠溺，等他发觉女儿的感情出现偏差时，想再去纠正却已经徒唤奈何。
　　想到这个“奸诈”的叶之然明明已有老婆，偏偏施展手段让女儿陷入漩涡无法自拔，黄民海怒道：“叶之然再好，那也是有妇之夫，你怎么就不能把目光放远一点？”
　　黄瑜雯自然明白父亲为什么生气，如果要说大道理，她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当下不给他施展口才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道：“爸，时至今日，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事？自从枫哥在西山救我性命，用嘴从我的脚上吸出毒液，又背着我从西山下来，我的肌肤都和他相亲相爱了，怎么还能嫁给别人？我是个从一而终的人好不好？枫哥如果不要我，我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这番话藏在心底数年，黄瑜雯从未像今天这般说得彻底，黄民海要是在办公室，早就拍桌子骂“女字旁那个良”了，面对娇女，却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林茹真着急地说道：“傻女，你都救了他一次命了，欠的情早就还干净了，这次又为他们作出这么大牺牲，叶之然要是真有良心，怎么会忍心看你一个人憔悴？”
　　黄瑜雯自信满满地说道：“要是枫哥先认识我，绝没有张念悦的事。”
　　“既然你认识他在后，又何必自讨没趣？”
　　“妈，我没有自讨没趣啊？枫哥一直待我很好的，张念悦也已经改变了态度，我和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黄民海心知女儿“中毒”太深，心里面对叶之然恼怒更深。可是，恼怒解决不了问题啊！解铃还需系铃人，天底下若还有人能解开黄瑜雯的心结，恐怕非叶之然莫属。
　　黄民海说道：“爸爸工作忙，不能在这里多陪你，明天爸爸给你办转院手续，回苏省去治疗。”
　　话音刚落，却听得黄瑜雯“啊呀啊呀”地叫起来。林茹真忙问：“怎么啦？怎么啦？”
　　“妈，我伤口疼痛。”
　　“要不要紧？民海，你快叫医生来看看。”
　　黄民海识破女儿的小戏法，站起身看了看，却见黄瑜雯赶紧闭上眼睛，做出一副痛苦状，摇摇头去将床位医生请来。
　　床位医生过来看了看，问了几句，安慰道：“不要紧的，伤口疼是正常的反应。”
　　黄瑜雯不失时机地问：“医生，我现在能不能坐长途车啊？我爸说要转院。”
　　没有医生喜欢病人转别的医院治疗，床位医生看了眼黄民海，一本正经地说道：“病人送来的时候很危险，输掉了四袋血，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家属非要转院，必须签字确认，路上出任何情况，医院一概不负责任。”
　　黄民海：“……”
　　黄瑜雯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啦，说道：“爸，你工作忙明天就回去，让妈妈留下来陪我就可以。”
　　黄民海无奈地说道：“茹真，等女儿身体好一些就出院，住在这里毕竟不方便。”
　　黄瑜雯便说道：“妈妈，如果你不放心爸爸一个人在家，你跟他回去也没关系，我这里不用担心啦。”
　　不担心？才怪！
　　林茹真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跟你爸走了，没准你明天又要去做救人的女侠了。再说，我这次来，还有正事。”
　　她说的正事自然是关于女儿和叶之然的关系。
　　黄瑜雯细声细气地说道：“妈妈，你就少操些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茹真白她一眼，道：“你比小孩子更不如，更让我们担心。”
　　吃过晚饭，叶之然和张念悦来看黄瑜雯，给她买了西瓜、水果。黄瑜雯说了一下午的话，其实已经有些疲惫，强撑着精神说道：“念悦姐，你给我爸我妈订套房间吧，我爸明天要回苏省的，让他晚上休息好。”
　　叶之然便接口说道：“民海书记，我已经帮您订好休息的房间了，就在市委小招待所，环境很好。还有，绍安市委顾书记请求您接见。”
　　黄民海问：“唔，他在哪里？”
　　“就在市委小招。”


第678节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嘉南市看守所。
　　专案组副组长何昊依然每天准时提审韦光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目的就是要不断给韦光荣施加压力，不给他轻松思考的时间。
　　这天，在审讯室，何昊问：“韦光荣，你认识鱼老大？”
　　韦光荣镇定地问：“哪个鱼老大？做什么的？”
　　何昊和别的审讯人员不一样，他一般不拍桌子，但善于从蛛丝马迹中捕捉有价值的信息，然后步步深入，直指要害。
　　“鱼老大交代你问他借过枪。”
　　韦光荣眼角一跳，说道：“我自己有枪，为什么问他借？”
　　“那么你承认认识鱼老大？”
　　鱼老大是绍安地下黑市的头，看起来五大三粗，面目凶狠，但一进公安局就怂了，将这些年黑枪买卖的情况都交代了出来，这也给绍安公安局增加了许多工作，每枝枪的来源和去向都需要公安人员追缴。收获则是可以顺藤摸瓜抓到许多罪犯，与此同时，许多大案要案可以侦破。
　　可以侦破多个大案就意味着有许多立功机会，市公安局一时间士气高涨。
　　而随着鱼老大买枪卖枪的交易细节被曝光，绍安地下黑势力也初露端倪。
　　绍安市的黑帮组织虽然一直潜于水面之下，未造成巨大影响，但从组织结构，经济特征，行为特征，和共同犯罪特征来看，已经高度具备黑社会性质。当家人名叫黄敬，明面的上开富实业公司的老板，业务主要是土方生意和运输，调阅相关资料后发现，开福实业拥有五十多辆土方车和上百辆各种用途的其他车辆，绍安市的土方生意基本上被他垄断。由于有正当生意的掩护，不被公安机关注意。
　　章立人看完鱼老大的审讯笔录之后，忽然想到韦光荣雇凶杀人的司机王海，他是不是开富实业的人？
　　从道理上来说，韦光荣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一个司机来制造交通意外并将人撞死，很有可能就是通过黄敬来操作的，就是说，韦光荣和黄敬应该很熟。
　　审讯室里。
　　韦光荣很快冷静下来，道：“不认识，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何昊和颜悦色地问：“从哪里听说的？是不是黄敬告诉你的？”
　　黄敬这个名字从何昊嘴里吐出，韦光荣顿时有心惊肉跳之感，姓曹的！他们居然查到黄敬了？
　　“没，没，我和黄敬不认识的。”
　　“韦光荣，我这是在你机会，有什么知道的赶紧说出来，说不定还有救，要是死撑着，不超过半个月，你就要和这世界说再见了。”
　　这天审讯结束，押韦光荣还监的时候，他的想法就多了，不断地用目光扫描着曾经给他递过话的路军，但是，路军一直和另一个看守在一起，不给他任何机会。
　　回到办公室，路军将情况汇报给何昊。何昊微微一笑，说道：“三天之内你不要给韦光荣说话的机会，吊一吊他。”
　　……绍安市存在黑恶势力的事实因地下黑市交易场所被捣毁而逐渐浮出水面。调查发现，土方老板黄敬不仅操控着土方生意，而且操控着绍安市大部分的地下交易市场，势力雄厚。
　　以土方为例，因为他的存在，没人敢做这门生意。建筑施工方要将挖出来的泥土运出去只能和黄敬做生意，每立方的泥土开什么价基本上都由黄敬说了算。黄敬再将这些泥土卖给造路或者其他需要大量泥土的建设单位，每运走一立方泥土都可以两边收钱，可谓一本万利。
　　经过数年积累，黄敬已经是绍安市颇具经济实力的老板，手底下的人马越来越多，黑白两道都很有名声。
　　这天，黄老板约杜有朋吃饭。
　　杜有朋也是绍安商界的知名人物。但他本人并不直接经商，手底下没有实体企业，赚钱的门道主要靠财务投资。他不仅在周峰的企业拥有股份，在黄敬的土方公司也拥有股份。
　　“黄老板，你这次大意了。”杜有朋一见到黄敬就流露不满。
　　黄敬身材不高，一米六八左右，但长得非常结实，理一个小平头，从面相上看，怎么也看你不出这是个在绍安黑道颇具威名的人物。
　　被杜有朋责备了一句，他也不着恼，摇头叹息道：“问题出在水门的刘老头身上，XX的，也算是道上的老人，找的什么人啊？进去不到一个晚上就什么都吐了出来，鱼老大根本没反应就被他们一窝端了。”
　　杜有朋阴沉着脸问：“鱼老大知道多少事？”
　　黄敬说道：“他知道的应该不多，最多到我这里为止。生意上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杜有朋沉吟道：“有一点可以确定，你现在已经在公安局的监控之中，接下来，涉及你的所有事情都会被调查，要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不留把柄。只要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你怎样。”
　　黄敬点点头，说道：“老爷子这边如果有什么指示，请尽快告诉我。”
　　黄敬当过九年的汽车兵，转业之后被安排到市委驾驶班，给杜正群开过一年车，后来就辞职办了个实业公司，先是做土方生意，这两年又兼做运输。手底下聚集了一批人后，他开始涉足黑色生意。但在杜正群的不断敲打之下，很懂得收敛，坚决不做哗众取宠的事情。所以，在绍安市一向不引人注目。
　　杜有朋说道：“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要减少，电话中不要谈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顿一顿，又道：“黄老板，我现在真心佩服韦局，是个汉子！进去这么长时间，愣是什么都没说。”
　　提及韦光荣，黄敬竖起拇指说道：“韦哥没话好说的，他要是有机会出来，我当祖宗一样供奉他，这样的人值得钦佩。”
　　杜有朋叹口气道：“怕是很难，他为了保护别人，把全部的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必然会激怒政法委的人，要想从轻、减轻处理怕是不可能了。”
　　两人在饭桌上压低声音细细讨论了此后一段时间的斗争策略，制定了数套应急方案。
　　同一天，章立人将两位刺客的口供以及水门县抓捕到的“老前辈”口供报告给叶之然。
　　在叶之然家的客厅中，刚刚从医院回来的叶之然听完章立人的汇报，说道：“这个黄敬手底下有几百号人，操控着绍安市的黑道生意，从道理上说，早应该引起公安局的注意了，何以时至今日连一份卷宗都没有？”
　　章立人不用多想就明白叶之然的疑惑，点头说道：“小叶，你是怀疑公安局有他的保护伞？”
　　“如果这家开富实业明面上是做土方生意和货物运输的，但暗地里控制着绍安的黑道生意，那么，日长夜久，必然会暴露出团伙犯罪的特征。但是，现在公安局的档案中完全没有这方面信息，不得不引人深思。”
　　“我判断公安局的老领导班子存在众多问题，这些问题恐怕只有原局长李长根才清楚。”章立人回答了一句，抬头看了看楼上，问：“你阳台上的防盗门安装好了没有？那是个薄弱环节，有了第一次，就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沈荣带人来加固过。这次事件给市委市政府保卫工作敲响了安全警钟，市政府统一安排工程队，给市委家属区每家楼顶的小门加装了一道铁门。只要外面一道门受到震动就会发出警报，直通家属小区的保安队，比原来安全多了。”
　　章立人把话题拉回雇凶杀人事件上，说道：“叶市长，这次我们虽然逮到了三个人，但是，这三个人交代的事情都比较模糊。其中，吴三用和裘小庆是最末端的人，不知道真正的雇凶者身份属于正常。但水门县抓到的刘老头应该知道更多的东西，偏偏滑得像泥鳅一样，看起来相当配合审讯，实际上有价值的话一句也没有。”
　　这时候，陶小娥和张念悦两人从二楼下来，开了一个近十斤的西瓜，端过来给两个男人吃。叶之然最爱吃的水果就是西瓜，三下两下就啃完一片，几分钟时间和章立人把半个西瓜解决干净，笑道：“剩下半个归你们两人。”
　　两人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叶之然问道：“立人，你说这个黄敬曾经给杜书记开过一年车？”
　　“对，查他的档案才知道这段历史。他从市委驾驶班辞职后就开了这家开富实业公司。”
　　“周山书记在绍安工作的时候，绍安本土干部虽然奉他为领袖，但事实上，他们那帮人也有小派别。原公安局局长李长根是杜正群的人，跟杜正群的步伐相当紧。”
　　章立人将这几件事串起来一想，心脏不由地砰砰跳动，轻声问：“小叶，你的假设非常大胆。”
　　叶之然微微一笑，鼓励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市纪委书记杜正群正在顾松林家里汇报工作，冷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松林眼尖，问道：“杜书记，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杜正群摇头说道：“没事，可能是天气原因，刚才突然之间一阵心慌。”


第679节 处级干部大调整
　　送纪委书记杜正群出家门的时候，顾松林自我感觉良好，不由得哼起了“打渔杀家”京剧段子。
　　这段时间，杜正群、洪白树、张云峰隔三岔五地到他办公室或家里汇报工作，这三人是目前绍安本土干部中职务最高的三人。他们三人的投靠，意味着本土势力已经倒向自己，这让顾松林豪情壮志满怀。
　　不仅如此，位置处在他们之下，但重要性丝毫不弱的财政局长李善最近也频频向他汇报财政局的工作，让顾松林更感觉满意。
　　市委书记本来就有用人权，如果将财权也抓到手，那真的是全面掌控了。
　　受此鼓舞，顾松林开始考虑全市范围内的干部调整问题。要知道，他虽然在市委常委会上建立了压倒性优势，但是绍安的处级干部仍旧是以前的班底，那个班底可不是他松林书记建立的。
　　坐在沙发上，顾松林仔细盘算了一下哪几个局、处以及区县需要调整，怎样才能将自己的个人意愿完全转化为组织意愿。
　　这是他上任之后一直想做而最终不敢做的事情。周山在的时候，这么大的调整只能便宜周山等人安插进更多的本土干部，他不能给他这种机会。
　　但是，现在的局势完全变化了。他顾松林在市委常委会可以一言九鼎了！
　　这是全面调整处级干部的大好机会，通过这次调整，“松林书记”的每句话都将成为绍安境内的最高指示。
　　第二天上班，他将市委组织部长洪白树请来，开始布置工作。
　　“洪部长，市委决定对全市范围的处级干部进行大调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洪白树心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周山书记刚刚调走，就迫不及待地进行干部大调整，又怎么知道自己稳操胜券？”
　　嘴里说道：“松林书记有具体的方案了吗？”
　　顾松林板着手指头说道：“城建局、教委、卫生局、计委、人事局、体委、各区县班子都纳入此次干部调整范围。”
　　洪白树脸上表情虽然不变，心里还是小小地震动了一下。顾松林这是进行全面整编啊？这算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沉吟片刻说道：“松林书记，诸周市的干部调整刚刚结束，似乎没必要纳入这个范围。根据市委组织部的了解，诸周市委市政府班子还是比较团结的，静语书记现在已经掌控了全市大局，孟超副书记也很了不起，短短时间内就将诸周本土干部收至麾下。常务副市长盘小萍对孟书记工作非常合拍。”
　　顾松林点了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潘超每次向他汇报工作，都着实将盘小萍一顿猛夸。什么工作能力强，什么有很强的凝聚力，什么诸周本土干部在盘小萍的带领下彻底改变了工作作风，成为支持改革支持松林书记各项指示的重要力量等等。顾松林听到孟超这么短时间内将诸周本土干部收归旗下，也就不吝言辞，表扬了孟超几句。
　　此时听了洪白树的提醒，点点头说道：“洪部长说得对，诸周市委班子刚刚配齐，暂时不动。”
　　洪白树又提议：“松林书记，软件产业园是新建立的重要机构，管委会主任暂由叶之然兼任，但管委会副主任也至关重要，建议这次一起纳入干部配备计划。”
　　这个提议正和顾松林心意。要知道，绍安软件产业园已经成为全省最重要的园区项目，在省委省政府的支持下，在叶之然具体指导下，能取得丰硕成果应该在意料之中。这样要紧的地方可不能失去控制，要是产业园管理层到时候只知道叶市长，不知道松林书记，那也是不行的。
　　想想看，随着产业园建设加快，逐渐形成全国软件产业的中心，届时必然会引起全国的注意，不仅省委省政府领导会经常下来调研、考察，就是最高层领导也可能常来视察，这么重要的一个山头，可不能轻易丢掉。
　　顾松林点头说道：“洪部长说得很对，软件产业园区管理会目前属于筹备性质，挂的牌子上还有个括号，中间写着‘筹’字，现在是考虑正式人选的时候了。”
　　洪白树请示道：“松林书记，组织部是不是先出个干部大调整草稿，然后请您审阅？”
　　顾松林手指在空中虚点，说道：“这次大调整的思路必须明确，拟任职的干部首先必须具有很强的大局观，能坚决和市委保持一致；其次，要有贯彻执行市委各项指示精神的能力；最后，适当考虑女性干部比例以及干部年轻化标准。”
　　洪白树总结道：“松林书记，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些拟任职的干部不管是不是绍安本土干部，关键的一条，就是必须和市委保持高度一致，能坚决彻底地贯彻执行市委的各项指示，并把工作落到实处。”
　　顾松林明白，洪白树特地提到“不管是不是绍安本土干部”这句话的用意就是在为本土干部争取利益。他此时心态已变，心想，既然绍安本土干部已经积极向他靠拢了，这些人自然要用，而且在干部配比上要保证一定的比例，这样，才能在其他势力危及他的权威时，用本土干部来压制这些势力的扩张。
　　顾松林点头说道：“不错，你就按照这个精神起草一份调整名单，先和林书记讨论一下。”
　　两天后，洪白树第一稿出台的时候，嘉南市看守所内，专案组副组长何昊导演的一出戏也到了尾声。
　　这天，何昊照例提审韦光荣，向他透露出绍安市公安局对黄敬正在展开调查；根据市委意见，他的案子将于近日结案，然后按照从重从严从快的原则进行审判。韦光荣出来时步履沉重，不断拿眼睛看路军。
　　巧的是，这天另一个看守将韦光荣押回监房后，即被看守所指导员叫走。韦光荣一看只剩下路军一人在场，终于觅得良机，在路军锁上门转身要走的时候，连忙说道：“喂，我有句话要带给李局，你能不能亲口传到他耳朵？”
　　路军佯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说道：“快说。”
　　“请告诉李局，东西在胡丽花手里，密码是他书房的那副字。”


第680节 形势急转而下
　　韦光荣要传递的这条口讯引起了专案组的极大兴趣，胡丽花是谁？和韦光荣什么关系？密码是李善家书房的那副字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绍安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会议室。
　　会议室内烟雾弥漫，章立人、钱红旗、何昊等人个个都是“烟鬼”，七八支烟一齐点着，屋内又因开着空调而窗门紧闭，可以想见会议室的空气质量。
　　被人合称为“黑风双煞”的刑警支队正副支队长钱红旗和何昊坐在叶之然一左一右，钱支队说道：“这个胡丽花应该是个重要角色，但专案组此前调查韦光荣的基本情况时，都没有发现此人存在，说明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他的地下情人。”
　　何支队赞同：“我同意老钱这个判断，从韦光荣的口信中判断，胡丽花应该是他非常信任的人，而且李善和她很熟。”
　　“不错！”章立人猛吸一口烟，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胡丽花，我想这应该不难。”
　　何支队说道：“如果是地下情人，他家里人不一定知道她的存在，但韦光荣的狐朋狗友应该知道。”
　　“老何分析得有道理，我们就从这入手。”钱支队说道：“至于韦光荣说的那个东西，我判断应该是银行卡。密码和李局书房里的一幅字有关。”
　　章立人说道：“李善书房的那幅字的内容由我来想办法了解，专案组同志不要惊动他。他是市委委员、市财政局局长，没得到市委同意之前，我们不能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散会之后，章立人来到叶之然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这些情况。
　　叶之然将秘书宋城叫进来，说道：“小宋，听说财政局李局家的书房里有一幅字，内容很有意思，你想办法了解一下是什么内容，不要让李局知道。”
　　经过这段时间磨合，宋城已经颇得叶之然信任。叶之然将这样一件小事交给宋城去办，非常放心。
　　等宋城出去，叶之然说道：“你上午打电话来说，专案组的那起纵火案破了？”
　　章立人神色不悦，说道：“案子破了，纵火的是公安局政治科的一位内勤，据他交代，指使他放火的人就是韦光荣，审不出其他内容。”
　　“唔，韦光荣这么神通广大？诸周县级公安局副局长能够指挥市局政治科的干部？”
　　“叶市长，我排了排市局的老人，李长根的班底还有七八人占据重要位置，是个巨大的隐患。”
　　“你可以从侧面向韩书记提醒一下，公安局重要干部的调整需要韩书记拍板，只能徐徐图之。”
　　章立人这次来找叶之然是为了在不惊动李善的情况下摸清他书房那幅字的内容，顺便汇报一下案件进展。谈完正事，他就立即返回市局指挥专案组的调查。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调查胡丽花的行动非常秘密。通过诸周市公安局局长林海的密切配合，很快查明胡丽花是韦光荣的外室，三十二岁，常住诸周，没有子嗣。
　　专案组迅速控制住了胡丽花，从她家搜出韦光荣的银行卡二张，笔记一本。这笔记和银行卡自然成为专案组的重要线索。
　　专案组将目光集中在瑞士银行的那张卡上。根据宋秘书提供的信息，李局书房有幅墨宝，上书“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十四字。专案组的几个人都知道，很多人为了便于记住自己银行卡的密码，经常有一句话来代替。然后用这句话中每个汉字的笔画数目来对应阿拉伯数字，简单易记。
　　根据李局书房这幅墨宝的十四个字，每个字的笔画连在一起就是8912416107117968127。专案组通过远程电话输入账号，密码，迅速查出卡内存有146万美元，按照1：8.24汇率折算。相当于人民币1200多万。
　　姓曹的！韦光荣居然搞了这么多钱！
　　连“黑风双煞”都感觉有些触目惊心。
　　再研究这份笔记本。
　　虽然只记了四页纸，但内容大多与李善有关。最早的从1990年开始，记录李善支付一笔拆迁款12万。章立人细细看下去，发现中间有几笔金额和李长河那三页纸上记录的时间一致，应该是绍诸公路建设期间从周峰手里分到的赃款。不过，韦光荣记录的来源都是李善。除了李善的名字，记录中还有“公帐”开支，比如最后一笔12万元，来源注明公帐，时间则是绍安市看守所刘天死亡的当天。
　　这份笔记本因为涉及市政府重要干部，章立人只限于钱支队、何支队两人可以查阅。
　　三人分析，从韦光荣的笔记内容判断，李善有重大的贪腐嫌疑。而且，从记录的情况判断，他应该是绍安本土干部中起承上启下的关键一人，负责这些人的经济分配，相当于会计、出纳的角色。如果将他挖出来，那么绍安本土干部中所有贪腐干部都将浮出水面。
　　兹事重大，章立人整理完资料，亲自向市公安局局长韩彬汇报韦光荣案的最新进展。
　　韩彬听完章立人的汇报，吃惊地问：“情况属实？”
　　章立人缓缓点头，说道：“笔记的字迹经过核实，确实是韦光荣本人的。根据韦光荣包养的情妇胡丽花交代，李局和韦光荣走得很近，常在她家吃饭。”
　　韩彬拿起章立人交给他的笔记看了看，脸色变了又变，道：“想不到一个县局常务副局长能得到这么多钱。”
　　又问：“这上面的‘公帐’是什么意思？”
　　章立人说道：“根据我的分析，这个公帐应该他们那伙人分赃时特意留下的小金库，用来做某些特殊用途的。”
　　章立人指了指笔记上的两个特殊日子，说道：“韩书记，你看，99年1月4日，公帐3万元。根据韦光荣先前的交代，那天他交给绍安一个街头流氓叁万元，要求他在1月5日省委领导送叶市长上任途中，驾车冲击车队，时间，金额完全一致。还有，最后一笔12万元备注也是公帐，其中2万元交给了看守所的刘天，10万元交给故意制造交通事故的卡车司机王海，也完全符合。”
　　韩彬表情凝重，说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刑警支队的两位支队长钱红旗和何昊。”
　　“关照他们在市委作出决定前必须守口如瓶，不得透露半点风声。”
　　章立人稳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明白。”
　　韦光荣的案件发展到了这一步，韩彬都感觉有些惊心，他立即赶到顾松林的办公室，向市委书记汇报案情。
　　松林书记听完韩彬的汇报，眉毛慢慢竖了起来，心情沉重地对韩彬说道：“按照这份材料，如果深挖下去，绍安市要出大案、窝案了！”
　　韩彬缓缓点头，说道：“李局这里如果打开突破口，恐怕就会牵涉到高层领导，并且牵出一批干部，形成窝案。”
　　顾松林是市委书记，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行政区域内出现窝案。如果出了窝案，至少说明他疏于教育领导干部，没尽到市委书记的责任。同时，绍安市的整体形象就会受到损害，市委市政府的威信随之下降。
　　松林书记在办公室连踱了两圈，脑子里不断作着斗争，过了几分钟，他停下脚步，说道：“韩书记，李善是市管干部，我把杜书记叫来，他的事你直接移交给市纪委。”
　　除非涉及刑事案件，否则，领导干部违纪违法行为应该由纪委出面调查，调查清楚后，移交检察院，这是正常的渠道。
　　应该说，松林书记这个处理非常正确。
　　但是，杜正群在周山离开绍安后已成为绍安本土干部的领头人，而李善是本土干部中重要一员，从这一点上来说，松林书记这个决定又有些玄机。
　　不一会，杜正群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见韩彬也在，和顾松林打过招呼，又和韩币握了握手，道：“韩书记也在啊？”
　　顾松林等他入坐，神色肃穆地说道：“杜书记，公安局在调查韦光荣的案件时，发现市财政局局长李善有重大贪腐嫌疑，把你叫来，就是让韩书记将情况通报给你，移交给市纪委处理。”
　　饶是杜正群城府深深也不禁微微变色，问：“李局？”
　　韩彬便将公安局调查韦光荣过程中发现胡丽花这个人的存在，在她家中搜查时发现相关证据，现任市财政局长李善有重大贪腐嫌疑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杜正群暗暗心惊。
　　韩彬说的那些情况，杜正群怎么会不知道？他自己也从李善手里拿过很多钱呐，至于从公帐取钱雇凶杀人，就是他出的主意！
　　李善要是陷了进去，那么，他和周山等人一个都跑不了！
　　杜正群拿出餐巾纸擦了擦汗，说道：“松林书记，李局是市委委员，财政局局长，您看，是不是要通过市委常委会通报一下？”
　　顾松林摆一摆手，说道：“可以先采取行动，然后再在市常委会上通气，你不用担心这个。”
　　杜正群说道：“市纪委先初步摸一摸情况，然后会很快采取行动。”
　　松林书记点点头，说道：“可以，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说是这么说，但是，松林书记心里明白，杜正群必然会采取某种行动。


第681节 李善跑路了
　　当天晚上，杜正群紧急和洪白树、张云峰碰头，将李善出事的情况说了一遍。
　　洪白树问：“杜书记，你什么想法？”
　　杜正群胖胖的脸上各种情绪不断交错，沉吟良久才说道：“李局不比韦光荣，他要是一进去，肯定会把全部事情交代出来。”
　　这一点，其余两人也都明白，毕竟韦光荣这样的人物是少数。
　　洪白树提议道：“这事得和周厅通一下气。”
　　杜正群和张云峰连连点头，李善是周山的得力干将，让周山决定李善的命运最为妥当，他们也可以少担些责任。
　　对绍安局势的演变，周山早有各种心理准备，在电话中说道：“让杜书记拖一拖时间，后天再对李局双规，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周山挂断电话，立即拨通怀辛岩的手机，说道：“小怀，公安局查到了李善的证据，已经移交给市纪委。你立即去找李局，安排他出境，速度要快，明天必须离境，晚了就走不了了。”
　　怀辛岩一惊，忙说道：“明白，幸亏我们早有第三套方案，李局的出国手续早就办好了，我现在立即和他联系，让他做准备。”
　　周山在电话中说道：“他出境的时间、方式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包括杜书记，也不要通过黄老板这边。”
　　怀辛岩说道：“放心吧，周厅，我不会这么愚蠢的。”
　　第二天，杜正群直到吃过午饭才召集市纪委的负责人开会，在会上通报了从市公安局转过来的情况，说道：“各位，李局是市委委会，市财政局局长，关系重大，大家看看我们怎么行动？”
　　市纪委副书记吴红说道：“杜书记，公安局转过来的材料也是间接证据，怎么证明韦光荣记录本上的李善就是指李局？我觉得应该慎重一些为好，如果找到其他证据再采取行动，才可以避免少出差错。”
　　这些话是杜正群事先和吴红约定好的，说得冠冕堂皇。
　　便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市公安局移交的材料指向很明确，大家看看，李局还在韦光荣出事后先后三次去他家慰问，照片都有。而且，笔记上记录的金额特别巨大，对李局采取双规的理由非常充分。”
　　佯装公正的杜正群便来个刀切豆腐两面光，说道：“采取双规是正常的程序，如果查下来没问题，李局还是可以回去继续工作嘛！不过，吴书记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样，为了慎重起见，我们立即派人去公安局找胡丽花核实一下情况，如果没有问题，明天一早采取行动，直接去市财政局对李局实行双规。”
　　这样过了一天，次日，市纪委干部开车到市财政局，坐在车里等李善出现，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立即向杜正群报告。
　　杜正群当着市纪委其他干部的面打电话给李善，发现对方关机，然后又打电话到李善家里，家人说他昨晚去省城了，不知道什么事。
　　没法子，市纪委只能寄希望他去省城办事了，又等了一天还是发现人影，纪委副书记吴红亲自带人去李局家里了解情况，得知李善前天离家之后就失去联系。吴红立即打电话报告杜正群。
　　杜正群来到顾松林办公室，汇报道：“松林书记，奇怪了，市纪委根据您的指示，对李局进行初步调查后采取行动，但从昨天早晨直到现在，都没有李局的踪影，问他家人，说是前天就去省城，现在家人也联系不上。”
　　松林书记稍稍松一口气，他心里自然明白怎么回事，脸色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责备道：“杜书记，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不从一开始就派人监视？赶紧向厅公安厅联系，请公安厅查一查李局的下落。如果让李局跑了，市纪委要作深刻检查。”
　　看着刚正不阿，一脸严肃的顾松林，杜正群心里有些打鼓，嘴里自然老老实实地说道：“是，这件事情上，市纪委确实过于稳重了些！但是，李局怎么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抓他之前跑了？会不会市公安局这边透露了风声，被李局听到了？”
　　对于杜正群的倒打一耙，顾松林一点也不生气，淡然说道：“市公安局这边，我会让韩书记查一查，你们也要赶紧行动，务必找到李局，核实清楚所有问题。”
　　这边，章立人得知李善失踪之后，立即布置刑警支队去调查他的下落，然后打电话和叶之然通气。
　　这时候，叶之然刚送走黄瑜雯。
　　黄瑜雯住院期间，他每天下班去医院陪她，让黄瑜雯享受温情的同时，也让林茹真徒唤无奈。几次开口问叶之然的打算，叶之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只能打打太极蒙混过去。林茹真的白眼一个接着一个。出院时，黄瑜雯依依不舍，张念悦便自告奋勇请假陪黄瑜雯一起去苏省，顺便可以看望父母。黄瑜雯这才满意。
　　听到章立人的汇报，叶之然问：“李善被转移给市纪委处理是很正常的程序，问题是，公安局怎么没有先见之明，暗地里派人监控他的行动？”
　　“叶市长，这是韩书记的意见。他说既然已经转移给市纪委了，就应该相信市纪委会秉公处理，派人监视李善容易暴露自己，引起他的警觉，反而不好。”
　　杜正群和李善的关系根本不是官场秘密，叶之然摇了摇头，对章立人说道：“立人，你马上去机场出入境管理处查一查这几天的出境记录，看看有没有李善的名字。”
　　很快，反馈的信息过来了。
　　李善在市公安局将材料移交给市纪委的次日，就已经乘飞机去了英国。
　　绍安官场顿时骚动不安，市财政局李局长出逃了？
　　……消息传到顾松林的耳朵里后，顾松林喜忧参半。
　　他连打几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市公安局局长韩彬，要求市政法委遵照从严从重从快的原则，加快进度对韦光荣一案进行结案、审判；第二个电话给杜正群，要求市纪委赶紧和省纪委、省公安厅等联系，通过外事部门提出请求，将李善引渡回来；第三个电话打给市委组织部长洪白树，让他抓紧时间考察绍平县县长牛宗河，将他列为市财政局局长候选人。


第682节 第二次交锋（上）
　　牛宗河是绍安干部中最早倒向顾松林的人，得此良机，松林书记自然要将他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上。
　　这样，等到了7月22日，一切都已经相当明朗，李善确实去了英国。
　　这天，顾松林召开临时常委会，讨论李善出逃之后，绍安市委该作何决定。同时，准备借此良机，将牛宗河推上财政局长位置。
　　在杜正群为首的绍安本土干部支持下，市委常委会难道还会有什么障碍不成？正是出于这种自信，他甚至没有征求市长宋海平和分管财政局工作的常务副市长叶之然的意见。
　　市财政局是市政府最重要的组阁机构，如果将市财政局局长换成自己的人，市政府这边有眼色的领导，还不乖乖地俯首听命？以后插手市政府的工作才可以得心应手。
　　呵呵，当官当到这个份上，才算是有些趣味。顾松林这样想。
　　会议室，十三位市委常委悉数到齐。
　　顾松林端坐在椭圆型会议桌的顶端，缓缓扫视一圈会场，说道：“各位常委，今天召开市委临时常委会，有两项议题，一是通报市财政局长李善出逃的情况，研究市委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方法；二是讨论财政局局长的继任人选。”
　　说完这话，松林书记若无其事地观察了一下各常委的反应。见众人一个个若有所思，认真听自己的讲话，松林书记感觉相当良好，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让他飘飘然欲醉。
　　“先向大家通报市财政局局长李善的最新情况。李善涉嫌重大贪腐行为是在市公安局对韦光荣的审讯过程中无意间发现的，市公安局掌握这些情况后移交给市纪委处理。就在市纪委决定将李善实行双规的当天，李善乘坐飞机逃亡英国。目前，市委通过外事部门已经向英国提出引渡要求。……这一事件给我们的教训非常深刻，李善是市财政局局长，位置非常关键，以后在提拔这种关键位置上的干部时，我们要持更加细致的态度，严格甄选。市政府今后对政府重要部门的领导要加强教育和制度建设。”
　　市委书记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将李善出问题归结于市政府对主要干部的监管和教育不严格上，并且提出将来提拔这些干部时要更加细致，严格甄选。两层意思环环相扣，一方面明确了主要责任在市政府这边，一方面提出了选拔要求，为接下来讨论人选造势。不得不说，领导水平还是很高的。
　　松林神色严肃地看了看大家，问：“各位常委，在李善出逃的事情上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我可以向大家进行解释。”
　　叶之然举手问道：“松林书记，我有两个疑问。第一，李善的经济问题有多严重？纪委、检察院是否已经进行深入调查？”
　　韩彬是市政法委书记，检察院归口于他领导，回答道：“李局的问题因为突起变故，政法委最近的工作集中在调查他的去向和向外事部门提交材料，要求将他引渡回国。还没有从纪委手中接过案件，展开进一步调查。”
　　叶之然转眼看向杜正群，问：“杜书记，纪委这边采取了什么行动？”
　　杜正群资格比叶之然老得多了，他是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排名也要比叶之然高，听到叶之然的提问，心里便有些怒气，回答道：“李善突然出逃，市纪委将主要精力集中在调查他的去向以及商量后续行动上，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调查。”
　　叶之然又问：“杜书记，公安局是什么时间将案子转移给纪委的，纪委是什么时间决定对李善进行双规的？”
　　其他常委听到叶之然这句问话，不禁抬头看了看杜正群，这句话正是很多人想问的，却看见被绍安官场称之为“笑面虎”的杜正群脸上刹那间失去了笑意，变得阴沉可怕，会议室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杜正群猛地拍了拍桌子，提高声音问道：“叶市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市纪委故意放他逃跑？”
　　杜正群在市委常委中排名第四，位于市委书记宋松林、市长宋海平和分管党群工作的市委副书记林木枫之下，但他一方面资格老，一方面顾松林和宋海平一向比较弱势，此消彼长之下，他的地位无形中又有所抬高，面对叶之然的问话，做贼心虚的他只能用怒气用官威来进行弥补惊慌。
　　叶之然心平气和地说道：“杜书记，不用这么紧张。你这么紧张，会让其他同志产生怀疑。”
　　杜正群脸色再变，伸出手指指向叶之然，大声说道：“叶市长，怀疑？怀疑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
　　宋海平忍不住说道：“杜书记，我看你确实有些失态了。叶市长的问题其实也是大家想问的问题，你这么激动干嘛？心底无私天地宽嘛！实事求是地回答叶市长的问题就是。”
　　宋海平是一市之长，杜正群虽然恼怒他给叶之然撑腰，但道理在他们一边，只得憋屈地说道：“韩书记是在18日将李善的资料移交给市纪委的，19日市纪委开会讨论李善问题，20日采取行动，才发现李善已经跑了。”
　　在座的常委几乎人人知道杜正群和李善存在相同的利益关系，听他说19日就得知李善的问题，21日才采取行动，心里自然而然地产生怀疑。
　　叶之然本就是嫉恶如仇的干部，到绍安工作之后，一直感觉绍安的政治气氛怪异，本土干部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利益团体。在顾武彬事件被查清之后，他心里不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增加了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想想看，一个堂堂的大县常务副县长，因为看不惯绍诸公路建设中的各种乱象，提了意见，居然被人活活打死扔进鱼塘！诸周县公安局在没得到家属同意的情况下，偷偷将遗体火化，并作出酒醉溺水身亡的荒唐结论。
　　简直不可想象。
　　而且，事情的演变让他更感到悲哀和惊心。市有关部门前后三次组织调查，得出的结论居然都是酒后溺水身亡。这绝不是可以用工作失误可以解释的了。绍安市究竟存在怎样的黑恶势力才促成这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这是叶之然到绍安任职后一直想要揭开的谜团。
　　接下来，经过章立人步步深入的调查，终于解开顾武彬死亡真相。然而怪事又接连发生了。县委副书记李长河在刑拘后第二天突然身死，尸检都找不出原因；好不容易让韦光荣上钩，查清了李长河死亡的原因，但接下来又一言不发；接踵而至的，是针对章立人和他的暗杀；最后设计查出李善有重大嫌疑，还没动手抓他，人已经跑了。
　　几乎每次找到案件的突破口，对手就迅速将这线索掐断。这些事情的背后，存在怎样庞大的保护势力，明眼人一看就可以知道。
　　如果叶之然这个时候再不闻不问，就不是他的性格了。也完全违背了叶之然做官的本心！
　　叶之然说道：“松林书记，我感觉李善逃跑的事件上存在很多疑点。李善怎么会知道市纪委要对他采取行动了？市纪委何以延缓这么长时间才决定对李善进行双规？李善逃跑后，为什么至今未对他家和办公室进行必要的搜查？难道非要等人把全部证据销毁之后再采取行动吗？我对市纪委的工作感到非常不解。”
　　军分区司令庄军忍不住说道：“叶市长这几个问题提得太好了！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请杜书记认真解答。”
　　目光炯炯，不怒自威。
　　杜正群脸成猪肝色，三角眼眯了眯，恶狠狠地看向叶之然，恨不得将目光化作利箭，将叶之然活活射死！担任绍安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六年，还从来没人像叶之然这样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他叫板。
　　这段时间，他虽然在顾松林面前奴颜婢膝，但内心并不把顾松林当回事，自嘲这不过是形势逼英雄，有“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的因素，等以后他能走上高位，顾松林又算什么？
　　没想到一直被他看轻的叶之然公然在常委会上跳了出来。
　　杜正群冷哼一声，道：“市纪委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没必要向一个常务副市长汇报吧？我们有我们的程序和步骤。”
　　寸步不让的叶之然针锋相对，问：“你们的程序和步骤就是等他逃跑后才装模作样地对他进行双规？”
　　这句话让杜正群差点跳起来，厉声说道：“顾书记，你听听这算什么？叶市长这已经不是正常的提问，而是涉及严重的人身攻击！这是对市纪委工作的严重否定，同时也是对顾书记极大的不信任！”
　　顾松林第一次见到常委会上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地对叶之然生出几分不满来。当着市委书记的面，叶市长这样责问市纪委的工作失误，对他的威信也是不小的打击！
　　他决定声援杜正群！


第683节 第二次交锋（中）
　　顾松林开口说道：“我对杜书记的为人还是很信任的。市纪委在李善事件的处理上确实存在迟缓。先前，我也问过杜书记这个问题。杜书记的解释是因为李善位高权重，纪委不得不谨慎从事。这也可以理解。叶市长提出应该尽快对李善家庭和办公室进行搜查，摸清他的犯罪事实，这一点我表示赞同。为了保护杜书记，我的意见接下来查清李善问题的工作交给市检察院负责，大家看有没有意见？”
　　见众人没有提出异议，顾松林脸色一板，又说道：“市常委会是讨论重大事项的场所，以后大家发言的时候火药味不要这么足，应该就事论事，不针对个人的品性！我们这里的每个干部都是省委反复讨论后任命的，对自己的同志不信任，就是对省委的不信任。”
　　说完这话，他用眼睛扫了扫叶之然。
　　杜正群就微微扬脸，鼻孔中发出“哼！”的声音，以示对叶之然的不屑。
　　庄司令也从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不过他的不满针对哪个，大家心知肚明。
　　顾松林又有些不满了！你们两个这样“哼”来“哼”去的，还把市委书记放在眼里吗？
　　要知道，松林书记是个特别讲究官场礼仪的领导。
　　顾松林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决定进行下一个议题，毕竟这才是今天这个会议的重点。
　　他说道：“各位常委，我们继续开会。接下来讨论市财政局局长的人选。先请市委组织部洪部长介绍候选人基本情况。”
　　洪白树清了清嗓子，说道：“根据市委组织部研究，下面两位同志符合财政局局长任职条件。第一位是现任绍平县县长牛宗河，这位同志担任绍平县县长已经五年多，政治素养高，在工作中能自觉维护市委市政府的权威，工作比较得力；第二位是现任财政局常务副局长梁缅道，这个同志的优点是对财政工作比较熟悉，也符合任职资格。”
　　顾松林点了点头，说道：“各位常委，刚才洪部长介绍了两个人选，相对之下，牛宗河的条件更加出色一点。”
　　他伸出手指在空点虚点了几下，道：“大家应该知道，李善就是栽在市财政局局长任上的，所以，我们对财政局长的继任者必须认真甄选，要挑选最优秀的干部到充实到这个岗位上来。下面，请大家发表意见。”
　　支持牛宗河的态度昭然若揭啊！
　　由于讨论财政局长的继任人选是突然提出来的，宋海平先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不觉看了眼叶之然，说道：“松林书记说得很对，财政局长的人选相当重要，我还没有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先听听同志们的意见，我等会在发表自己的看法。”
　　嗯？
　　顾松林看了看宋海平，心道：“这是何意？因为没有实现征求你的意见，所以心怀不满？任命干部本就是市委书记的职责嘛！不征求你的意见也很正常，你又翻不出风浪来。”
　　按照排名先后，第三位应该分管党群工作的市委副书记林木枫表态。
　　市委组织部的分管领导就是林木枫。顾松林指示洪白树提出组织部的意见之后，组织部长洪白树根据顾松林额授意，提了两个人选，一个是牛宗河，另一个是诸周市常务副市长盘小萍。按照程序，组织部长提出人选之后，先交给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林木枫审核，林木枫当场就把盘小萍否决了，退回给洪白树。几个来回，在会议正式开始前，才确定牛宗河和梁缅道作为候选人。
　　林木枫沉吟片刻，说道：“我也要考虑一下，先听听其他常委的意见。”
　　林木枫是一贯支持顾松林的，但他此时的表态让松林书记有些不爽。
　　嗯？这是何意？
　　第四个发言这应该是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杜正群，杜正群急于扳回先前的面子，发言道：“我听了刚才洪部长提出的两个人选，同意松林书记的意见，相比较而言，确实牛宗河县长更符合任职条件。哈哈！而且，这个同志思想作风比较过硬，担任市财政局长更能发挥作用。”
　　心里愤愤地想：“最好牛宗河担任财政局长后只听松林书记的话，和叶之然不尿一壶，让他这个分管副市长沦为摆设。”
　　组织部长洪白树发言道：“我也赞成牛宗河担任市财政局局长。”
　　这两人的发言让顾松林微微点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接下来发言的市委宣传部长朱大明是市长宋海平的人，不出意料地表示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顾松林瞥他一眼，心道：“考虑一下？你考虑一下？不就等着宋海平正式表态吗？”
　　第七个发言的是市委统战部长武若曦，只见武部长考虑片刻，说道：“我支持牛宗河担任市财政局长。”
　　顾松林不由地深深点头，以兹鼓励。武若曦是中立派，连他也表态支持牛宗河，牛宗河的上位岂不是板上钉钉？
　　接下来发言的应该是叶之然了。按照排名，叶之然应该在副市长张云峰之前。而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韩彬、市委办主任郭伟全、诸周市委书记王静语由于进入市委常委时间在叶之然之后，自然排在他后面发言。
　　杜正群瞥一眼叶之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周山在的时候，常常告诫他们要注意叶之然的能耐，杜正群心里是不怎么认可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常委副市长，又没有什么根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再说，到绍安任职之后，每次常委会开会，他要么弃权，要么跟随在市委书记顾松林屁股后面，唯顾松林马首是瞻。心里想，这次看你怎么表态！松林书记明摆着收财政局的权来了！你敢反对吗？你就是反对了又有用吗？
　　松林书记见轮到叶之然表决，叶之然却像老僧入定，陷入沉思之中，不由地说道：“下面请叶市长发言。”
　　在松林书记设想中，叶之然接下来的工作，搞好软件产业园的建设就可以了。你不就是脑子好用吗？我就用你的长处，让你专心搞软件产业园建设。当然，管委会副主任的人选也要由自己来定，这样可以对叶之然形成一定的牵制。每个部门都有正反两派，他的权威才可以充分显现嘛！
　　这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叶之然的发言会形成怎样的惊涛骇浪！


第684节 第二次交锋（下）
　　绍安市委会议室一时间静了下来，都在等叶之然发言。这样的氛围让杜正群很不爽。
　　姓曹的！还挺会摆谱！你谱摆得再大，难道还会改变常委会走向不成！
　　……终于，叶之然抬头发言了！看起来依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松林书记、海平市长，各位常委，松林书记说得好啊！市财政局长是个非常重要的岗位，我记得上次讨论财政局长人选的时候，松林书记就是反对李善担任财政局长的。那时候，松林书记支持的就是常务副局长梁缅道吧？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我觉得梁局长确实不错，业务能力强，干劲足，政治觉悟高！现在回过头来看，松林书记当时的意见还是很正确的，我支持梁缅道担任市财政局长。”
　　“哈哈！”杜正群不由地笑出声来，这算什么发言？松林书记当时支持梁缅道？他支持梁缅道不就是想对抗周山书记吗？结果怎样？还不是铩羽而归？你不满意牛宗河也就罢了，何必再把松林书记当时的建议抬出来？是不是明知道没有希望，想在失败的时候颜面上好看些？还是担心松林书记时候找你算账，故意拿顾松林当初支持梁缅道作为借口，来减少松林书记对你的不满？
　　这这这，未免太小儿科了吧？松林书记怎么会上你的当？
　　果然，顾松林摆了摆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现在支持的是牛宗河，牛宗河比梁缅道更适合担任市财政局长。”
　　语气中的不悦成分显而易见。
　　顾松林声音刚落，只听得先前说先听听其他常委意见再作决定的市长宋海平发言了：“之然同志的意见很中肯，他是分管财政局的副市长，对财政工作非常熟悉，作出的决定更有利于市政府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我本人对梁缅道副局长的印象也很好，梁缅道担任市财政局长确实更加合适。”
　　顾松林真想翻个白眼给他，你先前说要先听听其他常委的意见，敢情就是听叶之然的意见？你是市长，他是常务副市长好不好？用得到这么尊重他的意见吗？还称他为“之然同志”！等会等表决结束就知道你这样的支持根本无济于事，对大局毫无影响！
　　宋海平说完，市委副书记林木枫也开口了：“宋市长说得很对！我支持梁缅道担任财政局长。”说完这句话，目光下垂，落在茶杯上，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茶。
　　啊？
　　林木枫的发言让顾松林和杜正群心里都是一惊！
　　什么情况？
　　如果说宋海平的表态还可以理解，他站在叶之然立场上，就是站在市政府的立场上，反对市委书记染指财政局合情合理。但是，林木枫这个表态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贯支持松林书记的他怎么突然站到顾松林的对面了？仅仅因为叶之然的态度？
　　得重新评估叶之然的能力了！
　　杜正群和顾松林心里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
　　目前表态支持顾松林的，有杜正群、洪白树、武若曦三人，张云峰必然也是支持松林书记的，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应该也支持松林书记，这样就有五票，加上松林书记自己的一票，六票在手，只要再有一票就稳占上风了。剩下的常委中，庄司令应该是支持叶之然的，郭伟全和王静语应该也支持松林书记吧？至少不会站到他的对面。
　　这样一算，顾松林和杜正群心里稍稍安定。
　　接下来，和宋市长保持同步的朱大明发言支持梁缅道。
　　张云峰支持牛宗河也在意料之中。
　　后知后觉的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韩彬一看苗头不对，立即挺身而出：“各位常委，虽然松林书记此前曾提议梁缅道为市财政局局长，但现在松林书记的意见很明确，牛宗河同志更适合担任财政局长，请大家考虑清楚。我支持牛宗河。”他是个坚定地拥顾派，发言的声音很宏亮。
　　事实上，韩彬到绍安市任职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松林书记在他心目中一向是“高大全”的形象，此时见叶之然发言之后，包括市长在内多人发言支持叶市长，让他心里惊诧万分。
　　怎么回事？松林书记的意见也有人反对？
　　轮到庄司令发言，言简意赅：“我支持叶市长的意见，财政工作不能由外行来领导，梁缅道由常务副局长升任局长，对工作的延续性更有好处。”
　　这时候，只剩下两个人没有发言了：郭伟全和王静语。
　　顾松林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深吸一口气，说道：“秘书长，你发表一下意见。”
　　郭伟全点头说道：“我到绍安市工作时间不长，对梁缅道和牛宗河两位同志都不是很熟悉。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叶市长的意见更加稳重些，梁缅道原来就是财政局的常务副局长，接受财政局长的工作更有利于工作。而且，梁局长也是松林书记看重的人。”
　　顾松林脸色就是一沉，怎么会这样！
　　叶之然到绍安工作之后，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突然之间拥有足以和他匹敌的雄厚力量？要知道，虽然目前的票数双方旗鼓相当，但那是建立在绍安本土干部全部支持他的基础上的。要是本土干部不支持他，岂不是输得一败涂地？
　　别说顾松林内心震惊，就是杜正群此时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周山这么重视叶之然，周山书记看人识人的能力果然在他之上。
　　这时候，只剩下诸周市委书记王静语还没有发言。王静语是顾松林的人，几乎为所有常委所知。所以她的这一票应该会投向松林书记这边。
　　不过，就算如此，叶市长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但是，他们都错了！
　　王静语伸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开口说道：“松林书记、海平市长，各位常委，我支持叶市长的意见，梁缅道副局长担任市财政局局长更加稳妥。”
　　短短的一句话说完，会议室内刹那间寂静无声。
　　静！
　　很安静！
　　冲击！
　　很强烈的冲击！
　　不仅顾松林思维一阵空白，市长宋海平、市委副书记林木枫和杜正群都感觉受到强烈的冲击。
　　如果说市委秘书长郭伟全站在叶之然一边还可以理解，毕竟他是最近才从嘉南市调来的干部，和叶之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王静语这么坚定地站在叶之然的阵营中无疑让人大跌眼镜。
　　宋海平还好，震惊之后，向叶之然投来鼓励的目光。
　　林木枫呢？他和叶之然私交较好。叶之然初到绍安任职时，他曾经向叶市长交底，诸周县委宣传部长吴奇立是他的人，那时候叶之然就表态让他积极靠拢王静语。所以，林书记心理上有所准备，预计王静语可能会弃权。但王书记这么坚决地站在叶之然一边还是让他感到有些震动。
　　他脑子转得快，立即想明白了！王静语是叶之然早期布下的一步棋。
　　厉害！
　　这些人中，杜正群在郭伟全表态时已经受过一次震动，王静语的表决更使得力量对比变成7：6，直接改变了结果。这个冲击就更加强烈了！姓曹的！自己刚积极靠拢顾松林，就发现顾松林不过是只纸老虎！刹那间，想起周山曾说顾武彬、李长河等人的案件都是叶之然幕后在主导，脊背上顿时感觉凉飕飕的。
　　这将是他杜正群的头号敌人！
　　另外一个感觉颠覆了思维的人则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韩彬。先前表决时，他发现风向不对，已经提醒其他常委，松林书记现在支持的是牛宗河！后来才发觉不是其他常委搞错了，而是自己搞错了！他们这些人根本就站在松林书记的对面！怎么会这样？松林书记说的话这么多人不听？叶市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这，这，这不科学啊！
　　脸色最难看的自然是市委书记顾松林了！这位刚刚感觉到权力快感的一把手，打算施展手腕，得到更多权力，在绍安市内形成至高权威的时候就遭到叶之然猛烈一击。这一击让他痛彻心扉！特别是在他环顾四周，发现支持他的主力是他之前一直当作最大敌人的绍安本土势力时，这种惊恐更加让他手足无措！
　　松林书记甚至搞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错了！
　　天！怎么会形成这样的局面？绍安地方势力的主要人物站在他这边，而对面，曾经是他赖以依靠的力量，叶之然、林木枫、王静语……都是他原来的忠实班底啊！
　　难道是他左手右手的策略出错了？那可是每个上位者都惯用的手段。
　　顾松林恼怒和失望交杂在一起，差点使用市委书记的一票否决权来否决常委会的决议！但这样一来，今后他在市委常委上就会形成孤立。特别是接下来还有全市处级干部大调整！如果自己和叶之然等人彻底搞坏关系，恐怕干部大调整方案也推行不下去，即使硬推，最后讨论干部人选的时候自己提出的人选也很难通过。
　　顾松林只得忍痛说道：“经过表决，提名财政局常务副局长梁缅道为财政局局长人选，提请市人大审议。”


第685节 都不简单
　　顾松林原本打算在市财政局长人选通过以后，在常委会上把全市处级干部大调整计划向大家通一通气，这时候自然没这心思了。
　　他收起面前的笔记本，说了声：“散会。”转头就走。
　　回到办公室，秘书马升见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全国人民都欠了他一笔钱，吓得走路都踮起脚尖，生怕弄出一点声音被松林书记呵斥。
　　轻手轻脚地将新沏好的茶放在他办公桌上，然后退出去，走到一半，松林书记气呼呼地说道：“去将王静语叫来。”
　　马秘书立即说声：“是！”随即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少顷，王静语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笑盈盈地说道：“松林书记，我来报到了。”
　　如果说全国人民都欠顾松林钱，那么王静语显然是所欠金额最多的一个。松林书记本来就不是个豁达的人，此时自然没啥好脸色，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语气生硬地说道：“坐！”
　　“谢谢！”王静语似乎没看见松林书记正准备追讨欠款的脸色，坐下后认真说道：“松林书记，我正想来向您汇报一下诸周市近期的工作，马秘书就来叫我了。”
　　“说吧。”
　　王静语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开始汇报工作：“松林书记，诸周自从撤县改市之后，各项工作全面展开，新成立了建设局，主抓城市建设工作。市委市政府干部精神面貌有了很大改观，包括诸周本土干部在内，工作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明显好转，特别是常务副市长盘小萍。”
　　松林书记忍不住说道：“盘市长和诸周本土干部能有这么大的转变，孟超功不可没吧？”
　　王静语抿嘴一笑，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呐，松林书记教育出来的干部，素质就是不一样。”
　　这个小马屁一拍，顾松林脸色有了些变化。就是那种你依旧欠了很多钱，但是今天能还几毛钱总比一分不还的好。
　　松林书记板着脸说道：“作为诸周市委书记，你的担子不轻，责任很重。必须充分尊重班子内其他主要领导的意见，兼收并蓄，才能形成正确的工作思路。”
　　王静语自然明白松林书记此言的内涵，充分尊重班子内其他主要领导的意见，就是指孟超的意见嘛！她依然笑眯眯地说道：“松林书记这个指示非常重要，我会认真学习，在今后的工作中努力实践。”
　　松林书记感觉她又还了几毛钱，可是这样几毛几毛地还，什么时候才还得清欠款啊？！松林书记有些着急。
　　他忍不住说道：“接下来，市委准备在全市范围内对处级干部进行大调整，希望你能站在维护市委坚强领导的思想高度，积极支持市委的调整方案。”
　　王静语岂会不懂他的意思？在她心里，只要松林书记的意见和叶之然不对立，她自然会支持松林书记的。相信松林书记经历了今天常委会上当头一棒，接下来在研究处级干部人选时必然会反复协商，不至于出现今天的状况。
　　王静语于是镇定自若地说道：“松林书记，我一向是支持您的工作的，在全市处级干部调整中，我也会一如既往地予以支持。”
　　顾松林在党务工作岗位上奋斗了几十年，别的功夫没有，城府和脸皮功早练到高深莫测的地步。饶是如此，他脸皮底下的毛细血管也瞬间扩张，使得脸色血红一片。
　　你，你，你这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吗？刚才关键的一票怎么投给叶之然了？
　　松林书记都有骂娘的冲动了！
　　一口气逆袭而来，顿时大声咳嗽。
　　“咳，咳，咳，那个，咳，咳，王书记，这个，你已经是党的高级干部，立场一定要非常坚定，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否则，会严重影响到领导心目中的形象。”
　　王静语笑道：“松林书记的指示总是深入浅出，让我获益匪浅。绍安市委在松林书记正确领导下，正发生深刻的变化。现在市委班子中，海平市长、木枫书记、叶市长等都是出类拔萃的领导干部，有这么多优秀的干部辅助，绍安的发展可期，人民的富裕可期，我深受鼓舞。”
　　“咳，咳。”顾松林一口气刚刚平息，听到王静语提及海平市长、木枫书记、叶市长三人，又差点岔气，这三个人刚才都是反对他的人啊！
　　“王书记，咳，咳，海平市长、叶市长搞经济可以，但在政治上还不够成熟呐。”
　　有些事情搁在心里不好，时间长了矛盾越多，而且容易引起误会。王静语便婉转地说道：“松林书记，我和叶市长共事过一段时间。叶市长不仅在经济建设上能力突出，而且思想品德高尚。他在水门县抗洪救灾中展示了非凡的组织能力和舍生忘死的革命情操，赢得了省委成强书记和水门群众的高度赞赏。我对叶市长的能力和操守都非常钦佩。绍安市在松林书记和海平市长、叶市长的带领下，必定会改变经济落后，社会矛盾突出的局面，成为长江省冉冉升起的强市。”
　　松林书记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王静语的政治站队了，叶之然是她的首选，自己是她的次选。如果自己和叶之然的态度不同，她就会站在叶之然的一边。
　　这让他情以何堪？
　　松林书记这时候才明白省委这次对绍安市委常委班子的调整是在为叶之然建立班底，想起寒轩部长在绍安调研时多次提到要确保绍安软件产业园项目的建设和发展，省委的这次调整显然是担心叶之然的威望不够，所以将郭伟全和王静语提拔到市委常委班子中。
　　想明白这些，顾书记心里如同打翻了油盐酱醋，真是各种滋味萦绕心头啊！
　　他挥了挥手，说道：“你回去吧。”
　　王静语态度恭敬地站起身，说道：“那好，松林书记，我回诸周了，请您有空的时候到诸周市来指导工作。”
　　见王静语始终面带三分笑容，态度从容，不卑不亢，一点也看不出几分钟前还是坚定地反对他提议的人。顾松林在心里长叹一声：“王静语也不简单啊！只怕孟超不是她的对手。”


第686节 秘书长的独立性
　　心情糟透了的顾松林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风景，在这个窗口前曾经无数次感觉风光明媚的他第一次发现眼皮底下的绍安城市混乱不堪。
　　远处的机动车道上，行人随意横穿马路；时不时看到心急的司机穿过双黄线，在对方的车道上横冲直撞，只因为不愿意排在拥堵的车流后面；一辆摩托车冒着滚滚黑烟从后面蹿上，转眼间远逝……
　　可见，景物的好坏和心情是密切相关的。
　　松林书记想不明白的是，他这样一个堂堂的地级市市委书记，位置比常务副市长不知要高出多少，为什么林木枫这样的干部都会站到叶之然一边，公然和他打对台？如果说王静语、郭伟全等嘉南干部对叶之然比较信任还情有可原，可是林木枫以前和叶之然没关系啊？而且，自己到绍安市任职后，林木枫每次在常委会上表态都是追随他的思想脉搏的。
　　在窗口伫立良久，顾松林回到办公桌前，让秘书将郭秘书长请来。
　　郭伟全因为到绍安任职时间不长，顾松林对他表态支持叶之然的不悦要比王静语淡许多。
　　就好比王静语欠了他十万元钱，而郭伟全只欠他五千元。
　　当然了，五千元也是钱啊！松林书记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的。
　　等郭伟全走进市委书记办公室，微笑着和他打招呼，顾松林站起身请他到沙发上就坐。
　　松林书记正色道：“秘书长，请你过来是和你沟通一下全市处级干部大调整的方案，想先听一听你的意见。”
　　郭伟全是个有抱负的干部，即使面对叶之然，他在亲近的同时，也留有自己的思想。当官当到了厅级，如果仍旧没有自己的政治主见那是相当可悲的，郭伟全不是这样的人。
　　他沉稳地说道：“松林书记，我对绍安干部情况还不大熟悉，一时三刻提不出什么看法。”
　　姓曹的！这话刚才在常委会上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表决的时候很坚决地站在叶之然一边！
　　松林书记压制住心中的不快，说道：“全市处级干部大调整是下一阶段市委的工作重点，关系到全市各主要区县、各主要局以及市委各处室的健康发展，你不可置身事外。”
　　郭伟全趁势说道：“松林书记批评得对，我完全接受。通过这段时间的调研，我意识到绍安市目前的工作中心是经济建设。而经济建设的核心是建设开发软件产业园。目前，这项工作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在叶市长的勤勉工作下，正有序展开。我觉得这次处级干部大调整如果涉及软件产业园以及产业园所在地绍平县和籍宁区的班子调整，应该多听取叶市长的意见，这样可以更有利于软件产业园建设的顺利开展。”
　　松林书记在市财政局长选拔失利之后，已经明白这样一个事实，如果他执意对软件产业园领导班子进行调整，那么失败的仍然是他。但是，听郭秘书长又将范围扩大到绍平县和籍宁区，松林书记有些不淡定了。
　　他说道：“各区县、局、处的干部调整应该遵循全市一盘棋的总体思路进行，局部可以适当听取主要分管领导的意见，但局部服从全局，这个方针不能改变。这也是我们党的工作方针。”
　　郭伟全淡淡一笑，说道：“松林书记说得对，正因为如此，所以干部调整必须通过常委会全体常委的讨论表决，这样才能形成常委会决议。全市一盘棋是建立在常委会这个决策机构中大多数人意见的。”
　　松林书记耐心地说道：“秘书长，如果每次常委会都意见不统一，都分成不同的派系进行斗争，这是不健康的政治生活方式。”
　　郭伟全展现北方汉子豪爽的一面，直言道：“开国领袖曾经说过，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当常委会意见不能统一的时候，只能通过表决来找出符合大部分人意愿的最佳选择。这也是我们的组织原则。”
　　松林书记不悦地说道：“作为党的高级干部，心中要有正确的思想观和方法论。不能因为和某个领导亲近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予以附和。我们必须坚持正确的用人标准，坚持正确的选材理念。”
　　郭伟全一愣，说道：“松林书记，我就是按照这个标准和理念发表自己的主张的。”
　　松林书记真为郭伟全着急啊！正确？什么是正确？最高领导说的话就是正确的嘛！古往今来，多少官员因为没有听从最高领导的指示精神也犯下大错？
　　“秘书长，一个地区要稳定要发展，必须有强有力的领导！不尊重一把手的领导，这个地区的领导力就会分散，就会产生各种内耗，建国以来，这样的教训非常深刻。我们都要引以为鉴啊！”
　　郭伟全听到松林书记这么赤裸裸的做思想工作，倒有些钦佩松林书记坚忍不拔的意志，点了点头说道：“松林书记，我是很尊重您的领导地位的，但在软件园建设上，我坚持认为应该多听取之然同志的意见。”
　　这是顾松林第二次听到“之然同志”这个称呼了，这让他非常不安，这是要在绍安市形成第二个权力核心啊！
　　顾松林正色道：“秘书长，我们党内对领导干部的称呼作过许多次规定，叶之然同志的地位，不能称之为‘之然同志’，只能称‘叶市长’、‘之然市长’、‘叶之然同志’。”
　　能屈能伸的郭伟全点点头淡然说道：“松林书记批评得对！我以后不这样称呼。”
　　顾松林心态稍稍平复，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气的他看向郭伟全的目光柔和了些。
　　……郭伟全估计松林书记刚才“教训”了他一顿，接下来应该采取怀柔政策了。打一下再抚摸一下，是为官者的手段嘛！
　　果然，松林书记脸色虽然还是郭伟全欠了他很多钱的样子，但口气明显放缓了。
　　他说道：“秘书长，你初来乍到，许多情况还没有摸清楚，有时候不要急于表明态度。要牢记民主和集中的相互关系，如果实在分辨不出，还可以选择不表态嘛。”
　　郭伟全有些了解松林书记的工作方法了，呵呵，他还是很有耐心很会做思想工作的。意志不坚定的人，被他这么翻来覆去一说，很有可能就被他说服。不过，用在他的身上只能说白费力气了。他在嘉南市工作的时候，就从青莲书记那里学到了一样东西，就是要有自己的独立意志和政治理念，不能一味附和上级领导。
　　郭伟全点了点头，说道：“松林书记，我还是很尊重您的领导的，只不过在某些问题的处理上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在今后的工作中，对于正确的事情我还是会坚持个人的看法。”
　　话说到这里，顾松林只得作罢，说道：“这样，等处级干部大调整方案出台后，我再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包括海平市长和叶市长的意见。”
　　郭伟全连连点头，说道：“松林书记考虑得非常周到，充分展现了最高领导的气度和工作方法，我感到钦佩。”
　　走出顾松林办公室时，郭伟全对松林书记的恋权思想和面子观印象特别深刻。虽然说领导干部一般将面子问题看作威信问题，但松林书记好像在这一点上表现特别显眼。他想起一个笑话，是说面子和屁股的关系。
　　脸和屁股年终考核，结果屁股比脸优秀，理由如下：1、节俭，不用花钱保养也白净；2、严肃，不苟言笑；3、真诚，不会皮笑肉不笑，不会两面三刀；4、忍辱负重，从小到大常代脸受过挨打；5、低调，永远在后，深藏不露；6、生动传情，稍加扭动，万千风情，动人心魄！7、有牺牲精神，打针一般都打在它上面，作痛苦状的恰恰不是它，是脸！8、沉稳，天大的事情发生不会形于色，都能坐得住！
　　可见，作为领导，有时候应该学学屁股精神。
　　这边，顾松林等郭伟全走出办公室，开始考虑叶之然的问题。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是，在绍安，叶之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拥有足以和他匹敌的势力了。这对把权力看作天大的顾松林来说，简直忍无可忍。
　　但是，要让他正面和叶之然开战，展开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顾松林还是不敢的。如果事情闹大了，叶之然在省委高层的支持力度可比他高出数倍。他不会去摸省委的老虎屁股。
　　再说，松林书记也是心怀当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思想的，他千方百计地想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威望，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绍安。
　　这样想着，松林书记心态慢慢平和下来。
　　正想着心事，马秘书转进一个电话，报告：“顾书记，诸周市孟书记的电话。”
　　顾松林接起电话，传来孟超恭敬的声音：“顾书记，我是孟超。我听说绍安市要进行处级干部大调整了。我向顾书记推荐个人，诸周市常务副市长盘小萍。以盘市长的能力，完全可以独挡一面，给顾书记效犬马之劳了。”


第687节 被吃定了的小孟书记
　　孟超是顾松林的心腹爱将，虽然能力有所欠缺，但在松林书记看来，那是因为年轻，缺乏基层工作经验的缘故。所以，将他放到诸周这种政治局面比较复杂的环境进行锻炼，如果他能在诸周站稳脚跟，做出成绩，就可说明他才堪大用，有发展前途。
　　实践证明，孟超不负松林书记的厚望。这段时间不断有好消息传来，先是常务副市长盘小萍在不同场合表态坚决支持孟书记的工作；继而诸周本土干部纷纷向他靠拢。以致于原本还想继续调整诸周（县级市）市委市政府班子领导的顾松林改变了主意。既然本土干部能团结在孟超的旗帜下，顾松林感觉这挺好！诸周市存在王静语和孟超两派对立，更有利于他掌控局势。
　　这会听孟超向他推荐盘小萍，意图很明显，想趁机推盘小萍一把，调到其他区县或市局担任正职。
　　顾松林就说道：“盘小萍现在调动不合适。留在诸周更能发挥作用，可以给你助力嘛！她要是调走了，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诸周的局面。”
　　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王静语现在站队有问题！不能让她在诸周市为所欲为，如果孟超能得到本土干部的支持，尚有和王静语一战之勇，要是没有盘小萍支持，孟超就成了光杆司令，扑腾不出浪花来。
　　所以，诸周这边的力量不能减弱，只能增强。对了！应该和公安局长林海谈谈，让他多支持孟超的意见。
　　孟超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弱了下来，道：“好吧，那等我这边站稳了，请顾书记再提拔盘市长吧。盘市长是人才，埋没了就太可惜了。”
　　这段时间，年轻气盛的孟超从盘小萍这个半老徐娘身上体会到无穷妙趣，这丫的虽然长得一般，年纪偏大。可是年龄大有大的好处，盘小萍的技术一流，加上她一心取悦于他，每次都可以孟超伺候得酣畅无比。孟超于是“知恩图报”，她让他舒服了，他也得让她舒服不是？盘市长最大的欲望就是升官嘛！
　　挂断电话，孟超无奈地对盘小萍说道：“小萍姐，顾书记说让你在诸周在扶持我一段时间，才调整你的岗位。”
　　盘小萍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知道孟超是真心为她谋取官位，只能把遗憾埋在心底，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说道：“小孟书记，谢谢你一心为我着想。”
　　“看小萍姐说的！”孟超贪恋的目光盯住盘小萍丰腴的身躯看了看，道：“我们两人还客气啥啊？”
　　这厮口味与众不同，最近迷上了盘小萍的身体，感觉她的身体和家里的老婆不同，存在无数秘密。见办公室没其他人，忍不住伸手在盘小萍肥大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盘小萍风骚地看他一眼，“嗤嗤”笑道：“小孟书记，可惜我们认识得晚了，我要是再年轻十岁，保证让你更加满意。”
　　这句话对孟超来说，无疑就是一剂精神兴奋剂，功效堪比伟哥。孟超顿时支起一个小帐篷，咽了口水说道：“小萍姐，你已经非常完美了。”
　　四周看了看，又低声说道：“小萍姐，我们现在去城西吧，我想要你。”
　　两人有了私情之后，孟超在诸周城西租了套房子，作为苟且的场所。
　　盘小萍嗔道：“上班时间呢！”
　　“怕什么？市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市长去‘研究工作’，谁敢多事？”说着话，孟超又伸手往她的敏感处摸。
　　盘小萍见他猴急的模样，担心被人撞破奸情，拍开他的手，说道：“那你先走，我过几分钟就过来。”
　　恰巧这天王静语找孟超商量工作，电话打过来，秘书汇报：“孟书记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清楚，刚才盘市长过来谈工作，过了一会两位领导都出去了。”
　　“你怎么没跟去？”
　　秘书回答：“孟书记不让我跟着。”
　　呃？他们两人最近过往甚密，王静语已经从秘书嘴里听到点风声。这时不禁摇了摇头。
　　静语书记自然不会往男女方面的事情想，心里估计，应该是孟超急于在诸周发出自己的声音，而盘小萍等人在李长河突然死亡，周山调离绍安后一时乱了阵脚，失去方向感，急于寻找新的靠山和盟友，和孟超各有所需，一拍即合。
　　不过，王静语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走遍了诸周全市每个乡镇，在经济建设和干部队伍建设上从小处抓起，润物潜无声，已经使诸周大部分干部归心；特别是担任绍安市委常委后，在诸周市的地位远远高出其他干部一大截，识时务的干部纷纷投靠了过来。孟超要想和盘小萍联手打她的对台，实力远远不够。
　　……她找孟超是商量诸周市的产业发展方向以及干部队伍建设事宜。
　　绍安软件产业园立项之后，适逢总理到诸周调研工作，听取了绍安市委的汇报，特别在叶之然的描绘发展前景以及产业园定位之后，总理对软件产业园项目兴趣倍增。回到京城，他连续作了多条旨在帮助绍安软件产业园建设和发展的指示，引起国家科技部和长江省委的高度重视，配套政策和专项扶持基金陆续到位，这些都让王静语深受启发。
　　在叶市长的设想中，不是还有一个高科技园区计划吗？现在绍安在搞软件产业园建设，能不能把这个高科技园区引进到诸周来？或者至少引进一部分，在诸周建立一个高科技园区分部？
　　如果那样，结合诸周市传统的纺织、酿酒、旅游三块产业支撑，诸周市的发展也会走上快车道。
　　而且，诸周市的经济能够快速发展起来，也算是给叶市长一个支持。
　　在王静语思考诸周市经济布局的时候，远在绍安的叶之然也在办公室里考虑软件产业园的发展。
　　随着产业园基建项目正式启动，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到了叶之然面前，那就是要吸引大量的人才，特别是留美归国的青年才俊来创办、发展软件企业。这才符合筑巢引凤的真意，如果筑好了巢但引不来凤凰，那绍安软件产业园就只有空架子了。叶之然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