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常嘉最后的日子

第327节 心中的疑惑
　　富翠华一楼宴会厅内四十多桌宾客，原本各人都在高谈阔论，喧哗嘈杂，突然之间，前面的人都静了下来。坐在远处的宾客还不知情况，忽然发现大厅静了下来，说到一半的话都戛然而止。一时间，大厅变得寂静无声，远处的闹酒声和走廊里服务员走动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随即，所有人都听到新娘子以惊恐的声音呼喊新郎黄文强的名字。黄家的亲戚第一时间围了上去，随即，呼啦啦上去一大帮人。
　　黄瑜雯这才意识到出事了，立即往台上跑，马艳丽跟在她后面跑。
　　叶之然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杨缨下了慢性毒药，将黄文强毒死在大庭广众之下。旋即一想，这不符合常理，如果下了药，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必定能查出真相，杨缨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
　　由于杨缨先前在林茹真面前说过他是被她请来的，叶之然为了避嫌不敢冲到前面。等他走到人群的外圈，听到里面有人在说：“没事，黄公子醒了，可能是刚才过于激动。大家都散开了，别围着。”
　　又有人说：“醒了，醒了！”
　　“文强，你怎么了？现在好点没有？”传出林茹真的声音。
　　“哥哥，你要紧吗？快去医院看看吧？”这是黄瑜雯的声音。
　　黄民海和省里一帮官员在二楼小厅吃饭，得到消息了迅速下楼来到现场。等他走到黄文强身边时，黄文强已经苏醒了过来。
　　“爸、妈，我没事，刚才头晕了一下，可能是这几天累了。”
　　心中稍稍安定的黄瑜雯，长吁一口气，对父亲说道：“爸，送哥哥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黄文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自我感觉良好，看了看杨缨，回头说道：“真的没事，大家都回去吃饭吧。”
　　黄民海道：“茹真，请个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林茹真也觉得新婚大典上新郎进医院不吉利，点点头，匆匆去打电话。
　　周围的人于是四处散开，纷纷回自己的酒席。
　　由于发生了这个插曲，这场婚宴的效果大打折扣。轮到新郎新娘敬酒环节，两人只在最关键的几桌走了个形式，其他桌走都没走过去。
　　散席后，叶之然很想找杨缨说几句，但看到她身边始终围着一大堆人，只得作罢。
　　感觉虚惊一场的黄瑜雯送叶之然离开时，小声说出她心中的不悦：“枫哥，嫂子在哥哥摔倒后好像一点不着急，我感觉她很自私。”
　　也许黄瑜雯是她家里第一个对杨缨产生反感的人，她虽然不怎么接触杨缨，但直觉很敏锐。
　　如果没有经过这些年官场上磨炼，凡事讲究谋定而后动，叶之然这时候就会告诉黄瑜雯内情。
　　想到杨缨在常嘉的时候，曾说过如果他把真相告诉黄家的人，她会加快报复节奏，到时候可能伤及无辜。
　　姓曹的！黄家最无辜就是黄瑜雯。
　　鉴于此，叶之然不敢冒失。
　　“你哥哥结婚后，和你们住一起吗？”
　　黄瑜雯回答：“哥哥在京城工作，他们结婚后住在京城。”
　　这个消息让叶之然稍感放心，便说道：“如果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黄瑜雯于是笑，笑得很真很纯，她心里想，这是枫哥在关心她呢！
　　“知道了。”她愉悦地说道：“还有，赵老和赵小姐的那幅画快完稿了，我下周到常嘉的时候交给你。”
　　“太好了，我相信瑜雯的画艺，赵老肯定会喜爱的。他老人家心中一高兴，没准还会给常嘉带来投资。瑜雯对我的帮助就大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在黄瑜雯的心里，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帮助到叶之然，那是生活给她最大的恩赐。
　　“这几天你家里事多，自己多注意些。我先回去了。”
　　黄瑜雯很认真地点点头，脑后的马尾辫上下起伏，如风中摇曳的花朵，构成了一幅很美的动画。
　　叶之然看了看这个曾经单纯得几乎不沾人间烟火的才女，正逐渐融入生活；再想到由于杨缨的存在，有可能影响到她家庭的安宁，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怜惜，以致这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自己更应该和她生活在一起。
　　但终究，他只是平淡地说道：“瑜雯，回吧。”
　　黄瑜雯跑到驾驶室旁边的窗口，说道：“艳丽姐姐，你开得慢一些，到常嘉后给我打电话。”
　　马艳丽一脸坏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你的亲亲枫哥安全地送到常嘉，毛发都不掉一根。”
　　脸色酡红的黄瑜雯扬手做了个假打的动作，娇憨之气毕露无遗。
　　马艳丽忙说道：“好啦好啦，我不说了，瑜雯会害羞的。”
　　这货为了拍黄瑜雯的马屁，每句话都很讨喜。
　　驶上公路后，叶之然不满地说道：“瑜雯单纯，你别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是在讨她的欢心呢，她可是你未来的正牌夫人。”
　　叶之然斥道：“胡说什么呢？她是我的妹子，念悦才是我未婚妻。”
　　马艳丽撇撇嘴，振振有词地说道：“苦德大师说过的，黄瑜雯才是你的正牌妻子。”
　　“和尚说的这种之虚乌有的话你就信？你也是有文化的人，怎么像个农村大娘？”
　　马艳丽撅起嘴说道：“可击毙两李之前，苦德大师说你有血光之灾，说得很准啊，他还送了一块，救了命。”说完，回头看看那块仍旧挂在叶之然颈脖上的古玉。
　　“这是巧合！”叶之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不能把偶然的巧合说成是自然界的必然。”
　　马艳丽在这问题上有点不甘示弱，说道：“阿然，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之然摇摇头问：“我很奇怪，念悦什么时间得罪你了？让你这么起劲地挖她的墙角？”
　　“没有啊，我这是替瑜雯打抱不平呢！”
　　“也怪，你和瑜雯怎么就见了一两次面就好得像亲姐妹？”
　　“缘分。”马艳丽嘻嘻一笑，道：“我特相信缘分。我和你要好是一种缘分，我和瑜雯要好也是一种缘分。你和张念悦之间也存在一种缘分，但我觉得你和瑜雯之间的缘分要超过张念悦的。你现在否认也没有用。用苦德大师的说法，缘分天注定，你再怎么反抗都是没用的。”
　　叶之然对这死脑筋的马艳丽无计可施。没文化的死脑筋不可怕，有文化的死脑筋才可怕，因为越是有文化越难说服她。
　　罢了罢了，叶之然放开说服她的念头，转而告诫她：“这一段时间你经常和瑜雯通通电话，如果她那边有什么事情必须立即告诉我。”
　　刚被叶之然斥为死脑筋的马艳丽其实一点都不笨，笑着问：“阿然，我觉得你今天在婚宴上很紧张，还要我寸步不离的跟着瑜雯，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话既然不能对黄瑜雯讲，自然也不能对马艳丽讲。
　　“别问原因，照做就是了。”叶之然没好气地回答她。
　　“我知道了，是不是和黄瑜雯的哥哥突然昏倒有关？你是怕有人伤害瑜雯？是那三只蛤蟆暗中出手吗？”马艳丽脑子一转，居然有点接近事实。
　　“你是她的姐妹，多关心关心应该的。瑜雯很纯洁，我是怕她受到其他伤害。”
　　叶之然真正感到可怕的是不知道杨缨会怎样出牌，因此让黄瑜雯保持一定的警惕非常重要。而且，这种警惕不能让杨缨察觉。
　　他判断黄文强的突然昏迷必定和杨缨有关，然而杨缨借这个昏迷事件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却让叶之然难以猜测。
　　是下的药没控制好剂量而造成的意外？还是故意在结婚典礼上制造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知道黄文强身体有恙，为以后黄文强发生不测埋下伏笔？
　　不对！杨缨在常嘉时还说过一句话，她要把人生第一次交给他。不管杨缨说此话时的真实心态如何，至少说明杨缨和黄文强之间没有突破最后一道关口。而且，即使结了婚，她也不准备让仇人碰到她的清白之躯。
　　他正在心里学做福尔摩斯，听到马艳丽说道：“阿然，你在车上睡一会吧，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叫你。”
　　不说到了常嘉而说到了目的地。
　　叶之然一听就明白她的心思，她显然是想驱车直接去丰城镇的小居过两人世界。联想到这货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搞出路边随地小便的招数，叶之然知道如果不答应她没准还会想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举动。
　　叶之然斥责一声：“姓曹的，想去丰城镇就明说嘛！转弯抹角的。”
　　马艳丽听到这话，就像从路边捡到一个天大的红包，娇声说道：“人家怕你吹胡子瞪眼睛嘛！”
　　话刚说完，一踩油门，车子“嗖”地一声加快速度往前窜去。
　　惹得叶之然又斥骂一声：“你这么性急，饿死鬼投胎啊？”
　　马艳丽立即用脚轻轻点一点刹车，减缓速度。随即娇笑道：“知道啦，不急，天还早呢。”
　　这声音又糯又嗲，带着女人情动时特有的磁性，车子里顿时产生一种浓浓的暧昧气氛。


第328节 献画
　　七月中旬，赵老、赵婕带着常嘉旅游景点开发团队再度莅临。因为来的人多，叶之然借用了一辆小车和一辆中巴接他们到常嘉。
　　分别不到一个月，叶之然感觉赵婕身上多了一种成熟自信的气质。
　　“婕丫头，这次回HK有什么奇遇？怎么感觉你身上多了一种自信，同时又多了一种成熟的魅力？是不是有奇遇？”
　　一脸得意的赵婕扔一个白眼过来，正巧砸中叶之然的视线，说道：“我遇到你一个已经够倒霉了，可不想再遇到一个跟在屁股后头假装迷路的楞货。”
　　“嘿嘿嘿。”叶之然丝毫不为婕丫头动怒，反而夸她一句：“婕丫头现在是赵氏的未来，肩负重大责任，脾气可要改一改了，别一天到晚使小女孩性子。”
　　赵老每次看到他们两个斗嘴都其乐无穷，笑道：“小叶可得帮婕丫头一把，如果将来赵氏遇到大的波浪，可不能冷眼旁观，任由赵氏企业在风雨中颠簸。”
　　乍闻此言惊讶满脸的婕丫头怀疑地问：“就他？”
　　叶之然也道：“赵老此言说得远了。第一，赵氏企业可以航空母舰式的大型企业，在国际上都可以呼风唤雨，成长性良好；第二，即使将来企业遇到小的波折，我也自知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力挽狂澜。”
　　赵婕难得一致地点头赞同。
　　“单凭你的力量也许薄弱，但如果你和婕丫头联手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在双方势均力敌情况下，也许你的力量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仍然满脸不相信的婕丫头问：“爷爷，他一个乡镇干部，就算以后有升官的可能，但上到地厅级干部就算是额头碰到天花板了，为什么寄厚望与他？”
　　“婕丫头，你现在不也是还没进入赵氏企业的核心？为什么断定小叶没可能帮到你？”
　　婕丫头嘟嘟囔囔地说：“看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贪婪本性，就知道是个整天围着美女打转的主，会有什么大出息。”
　　叶之然笑道：“婕丫头这是怪我整天围着她转。”
　　“呸！又不是说我自己。”
　　叶之然拍一拍额头，道：“额，对了，你又不是美女。”
　　脸上顿起波澜的赵婕探手就往叶之然脸上叉去。
　　吓得叶之然大叫：“STOP！君子动口不动手！”
　　在叶之然脸上赚了点便宜的赵婕皱着鼻子说道：“我是女人，不是君子。”
　　叶之然道：“那也要淑女一点嘛！”
　　赵老慢悠悠说道：“小叶你别生婕丫头的气，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两个都在事业的起步阶段，以后要相互帮助。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也要三个帮嘛！”
　　面对赵老，叶之然收拾起嬉皮笑脸，说道：“赵老，以后只要用得到我，尽管开口。只要不违反原则，我尽心尽力而为。”
　　“哼！说得好听，别忘了爷爷请某人到赵氏企业来，某人还端架子呢。”
　　叶老笑道：“我现在想了想，小叶在官场发展也不错。官场商场殊途同归，以后和赵氏企业合作更为容易。”
　　依然持怀疑态度的赵婕嘴上不说，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声音。
　　赵老摇摇头，道：“小叶，你别和婕丫头一般见识，她比你还小二岁。”
　　叶之然故作小气，道：“看在赵老面上，可以放小丫头一马。如果她以后再得罪我，我就动员一大帮人，每天早上去围观婕丫头跑步。”
　　“啊！这么阴险？”赵婕满脸不耻，道：“是你自己想看我的一双美腿吧？”
　　“这丫头，越说越没有谱了。”赵老批评孙女一句，然后说道：“小叶，这次我和婕丫头只在常嘉呆两天，签约谈判的后续工作交给婕丫头的团队负责。”
　　谈到正事，叶之然就认真地说道：“好的，常嘉县委县政府成立了一个旅游景点领导小组，我是组长。具体的谈判工作由常嘉县政府副县长王静语负责，她是领导小组的副组长。”
　　“可以。”赵老点点头。
　　到了常嘉之后，叶之然仍旧安排他们住进县委招待所。
　　第二天上午，叶之然接上黄瑜雯去招待所看望赵老。明眸皓齿的黄瑜雯捧着长长的画卷走进赵老房间时，别说赵老，就连赵婕都感觉眼前一亮。
　　自叹不如的赵婕过来拉住黄瑜雯的手，笑道：“黄姑娘，你要是走到交通要道，非造成塞车不可。”
　　一句话，让黄瑜雯对赵婕增加了不少好感。不由地也夸她：“赵姐姐，你长得也非常漂亮，而且有气质。”
　　对漂亮二字有点自惭形愧的赵婕，对气质二字非常满意，“黄姑娘，让我和爷爷欣赏大作吧，大美女的画想必不差。”
　　等叶之然将这幅六尺全开的画卷缓缓展开，尚未全部露出真容，赵老就“啊”地站起身走近观看，显然大出意外。
　　这幅画上赵老和赵婕爷孙站在东林寺外的大广场上，由于位处西山的半山腰，倒挂的溪水，云雾缭绕的山峰构成秀丽的自然背景。
　　画中，黄瑜雯紧紧抓住赵老和赵婕两个人物的特征。将赵老的睿智和久居高位养成的内在特质淋漓尽致地刻画了出来，再加上赵老本身长得有点仙风道骨，使得画中的赵老看上去不仅气宇轩昂，而且说不出的洒脱。
　　站在身旁的赵婕也跃然纸上。长长的美腿，细腰翘臀，手臂恰到好处地伸在空中，似乎正给身边的赵老述说西山景观。赵老微微偏着头作倾听状，目光深远。
　　阳光洒在两人的脸上，使得两人脸部涂上了一层富丽的色彩，少女纯真美丽，老者洒脱自然，画中的两个人物竟比现实生活中的人物更加灵动，更具魅力。
　　这幅画的艺术张力在一瞬间就征服了一老一少。
　　赵婕喃喃说道：“太美了，太美了，没想到，真没想到，画中的我比现实好看多了。”
　　赵老先是站在画的左侧看，然后站到右侧，等一会又站到中间位置细细观赏，似乎这是一幅立体画一般。
　　良久，赵老赞叹道：“小叶，我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人了，看过的名画不少。国内画坛大家的作品也收藏了不少，但人物画都没有达到黄姑娘的水准。我看不用几年，黄姑娘就会誉满画坛，成为国内人物画的顶尖画师。”
　　这个夸奖太高，让满心期待的黄瑜雯局促不安，脸色微微泛红的她更显得我见犹怜，低声道：“枫哥，赵老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赵婕说道：“黄姑娘，爷爷这是由衷地赞赏，你的画确实已经到了一个普通画家难以企及的高度。”
　　对一个潜心绘画艺术的黄瑜雯来说，能得到两个HK客人如此高的评价，而且这两人又被她内心深爱的人极为重视，黄瑜雯满心的欢喜顿时浓得化不开来，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柔荑，悄悄握住叶之然的手。


第329节 深谋远虑
　　赵老和赵婕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看向叶之然的目光就多了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呵呵，你懂的。
　　叶之然说道：“赵老，我以前夸瑜雯的人物画已经青出于蓝，她还以为我故意拿她开涮，今天您给我正名了。”
　　微微带着些羞怯的黄瑜雯抽出手，嗔怪道：“枫哥，我哪有？”
　　赵老正色说道：“瑜雯姑娘，给我作过画的画家不少，但没有一个达到这幅画的水准。只是你的这份礼物太贵重，反让我不敢收下。”
　　“爷爷，你不收，我可是要收的。”赵婕爱煞了这幅画中的自己，迫不及待地说道。
　　赵老笑道：“婕丫头，那你说我们回一件什么礼物才相称？”
　　赵婕为难地说：“真是有些难呢，以瑜雯姑娘这样的绝顶人才，俗气的东西自然有污她的品性。”
　　叶之然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赵老，我出个主意，你干脆收瑜雯为干孙女，自己孙女送的东西就没啥不好意思收了。”
　　赵婕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诧异地说：“叶之然，你，你，你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目光扫到美丽温婉的黄瑜雯时，声音却越来越低。
　　对黄瑜雯，她也有着发自心底的喜欢。
　　同样感到吃惊的黄瑜雯用漆黑的双眸在叶之然脸上一绕，颇为不解地问：“枫哥？”
　　叶之然伸手在黄瑜雯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黄瑜雯便乖巧地将疑问藏进心里。
　　这种彼此亲密无间的信任，让赵老心中微微一动。以他的阅历，自然分辨得出叶之然此举并不是借黄瑜雯从他那里获取利益。
　　但平白无故地得到一个美丽得惊人，才气高得惊人的干孙女，赵老还是有些忐忑。
　　他沉吟着道：“以瑜雯姑娘的才气、容貌，做我的孙女有些委屈了。”
　　赵老内心却在想，收她做干孙女也没事，如果他们两个心存不良，到时候自有对付之策。而且看这黄瑜雯，也不像是有心机的人。
　　叶之然看着欲言又止的赵婕，微笑着说：“婕丫头，别以为只有自己的身份很高贵，瑜雯的父亲是堂堂的长江省常务副省长，她也是金枝玉叶。”
　　赵婕再吃一惊。
　　叶之然对赵老说道：“她的父亲就是长江省常务副省长黄民海。”
　　赵老微微动容，道：“怪不得瑜雯丫头国画技能如此高明，应该自幼就得名师指点。”
　　“她的授业恩师是朱照溪。”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赵老说了这句又停住，静静等叶之然的下文。
　　叶之然道：“我让您老收她为干孙女，和您先前要我将帮婕丫头解决赵氏企业的危机，出于同样的理由。”
　　赵老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叶之然微微颌首，对赵婕说道：“官场的风险不比商场小，如果天有不测，我希望瑜雯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
　　听懂意思的黄瑜雯却不乐意了：“枫哥，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就把我往外一推了事吗？”
　　说到这里，垂泪欲滴。
　　“傻丫头，我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如果真的有哪一天，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让你认赵老为干爷爷，是为了一旦国内无法容身，有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赵老明白叶之然的意思后，深深地点了点头。他原先对叶之然的到处留情，虽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薄有微词的。此时听到叶之然竟在黄瑜雯父亲高坐台上，势力如日方中时悄悄为黄瑜雯安排山崩地裂时的退路，不禁对叶之然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啊！
　　而且对黄瑜雯的用情也很深。
　　看来，自己托他将来赵氏企业遭遇风险时助一把力的决策相当英明。虽然说自己在世的时候赵氏不会脱离掌控，但毕竟年岁不饶人，万一有什么不测，婕丫头又立足未稳，或者有人欺婕丫头年幼，内外联手打击她时，没一个能力强又可靠的人相助，婕丫头的处境就很艰难，赵氏企业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婕丫头没想到这一步也就罢了，自己想到了就一定好好替她筹划，要暗中多布几步棋。
　　这样想来，替黄瑜雯提供保护就是替婕丫头提供保护，属于他和叶之然之间很合适的交换条件。有了这个交换，将来叶之然才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婕丫头，帮助赵氏企业。
　　赵老甚至想，这个交换条件来得正是时候。
　　想明白了这些，赵老问道：“这事要让瑜雯丫头的父母知道？”
　　“不用，这是我和赵老、婕丫头之间交换。如果瑜雯的父母知道，你们之间有了来往，反而起不到作用。”
　　这是说如果相互之间有了往来，就不能成为秘密，一旦出了事，赵老这边保护黄瑜雯的难度就会增加。
　　满心欢喜的赵婕却佯装小气地说：“叶之然，又让你得便宜了。”
　　“送一个这么美丽这么善良的才女做你的妹妹，怎么是我得了便宜？”
　　赵婕含笑上去拉住黄瑜雯的手，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要听姐姐的话，不理睬这个坏家伙。”
　　黄瑜雯才不理这个茬，笑着不答话。
　　叶之然道：“瑜雯，你叫一声爷爷，再叫一声这个便宜姐姐。”
　　受到鼓励的黄瑜雯乖乖地叫了声：“爷爷。”
　　赵老眉花眼笑，大畅老怀：“好，又多了孙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道：“这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是瑞士银行的金卡，里面有一千万美元，密码等会给你，自己改一改。”
　　黄瑜雯缩回手，道：“我不要钱。”
　　赵老道：“知道你不要钱的，这是以防万一的。”
　　叶之然道：“瑜雯你拿着，以后如果不用，可以还给婕丫头，就当作是你和婕丫头的保命钱。”
　　婕丫头不满地说道：“瑜雯到现在还没叫我姐姐呢。”
　　黄瑜雯于是甜甜地叫了一声。
　　尝到甜头的赵婕笑得眉毛弯成了弧形，道：“妹妹，爷爷和叶之然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要是缺钱，随便画一幅画就够吃几年了。”
　　黄瑜雯只是笑，又拿眼睛看叶之然，摆出一副如果叶之然让她断绝关系就立马翻脸不认人的架势。
　　赵婕有些吃醋，牵瑜雯的手到床沿坐下，愤愤不平地说：“妹妹，你也太老实了！干么对这个花心大萝卜这么用心？他不是还有一个张念悦吗？”
　　得！黄瑜雯又多了一个攻击张念悦的盟友。
　　叶之然笑道：“为了庆祝你们成为一家人，中午我请你们上馆子吃饭。”
　　赵婕破天荒地没有反驳，拉着黄瑜雯像端详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将她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
　　赵老道：“好，我正可以把赵氏企业的底交代给你。”
　　既然想让叶之然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不了解赵氏的底细自然不行。
　　中午在望山酒楼的三楼小包，四个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赵老将赵氏企业底细慢慢地交代给三人听，叶之然这才知道赵氏实力有多么庞大。明面上的企业不说，暗藏在水底下还有数个大型企业，这些企业通过不同国家的法人和自然人交叉持股，实际控制人都是赵老。其中还包括一家国内鼎鼎大名的制造业巨头。让叶之然连呼想不到，赵婕也是初次所闻。
　　赵老道：“小叶，我把这些底细透露出来，是为了关键时刻你能掌控这几家公司从旁协助婕丫头。”
　　叶之然道：“这在程序上行不通。”
　　现代企业制度的设计非常完善，有限公司的最高权力机构属于股东会，股东会闭会期间由董事会行使权力，而企业的日常经营、管理则由企业总经理为首的经营班子负责。如果要实际掌控这些企业，就必须成为企业的大股东并将经营管理层控制在手。而叶之然身为国家工作人员是不能经商的，就是说不能成为任何一家企业的股东。
　　“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赵老说道：“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人？让他成为这几家公司的挂名大股东？”
　　找一个人容易，但是这个人一旦成为大股东，从法律意义上讲就是公司的拥有者，如果起了异心，事情就会相当复杂。
　　叶之然问：“如何从制度上保证找来的这个人并不拥有企业的所有权和控制权？”
　　赵老道：“可以从两方面设计，一是企业的实际经营层由婕丫头挑选并进行遥控；二是在股份转让前，先签署好再次转让的合同及所有相关的法律文本，转让方就是挂名的那个股东，受让方就是婕丫头。转让的时间空着。这样，婕丫头随时都可以变更股东，收回股权。”
　　叶之然沉吟道：“赵老，你准备将这些暗的企业都这样处理？”
　　“具体的内容我还要和婕丫头商量一下。”
　　“明白了，我找的这个人不仅要可靠，而且关键时间能顶得上，可以独立处理复杂的问题，从旁协助婕丫头。不过，赵老身体这么健康，这些安排现在就进行有些早了。”
　　赵老笑道：“我自有主意，会逐步推进。早点开始实施这个计划也有好处，至少可以趁我脑子清醒的时候观察一段时间，发现问题也来得及弥补。”


第330节 赵氏企业
　　这顿饭造就了一个深谋远虑的布局。而这布局，仅仅是为了应付潜在危险。
　　值得吗？也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但在赵老、叶之然来看，很值。因为这不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赵老、赵婕离开常嘉后，留下婕丫头的小团队负责常嘉旅游景点的开发、运营的谈判工作。常嘉方面，叶之然和王静语商量细节后，由王静语领导谈判小组进行洽谈。由于大的框架早已商定，一周之后，双方在投资开发和旅游景点的管理、收费等细节上很快取得了一致，形成了具体的协议条款。
　　投资协议正式签约当天，常嘉县委县政府举行了盛大仪式，庆祝常嘉旅游经济改革初战见效。
　　县委书记胡黎元亲自出席了签约仪式并发表重要讲话，县长张顺强代表常嘉县人民政府在投资协议上签字。
　　在嘉南新闻媒体前，胡黎元发挥出理论素养高的特点，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他对常嘉旅游经济改革的重要意义进行了阐述，对常嘉县委班子的工作进行充分肯定。强调正是在县委强有力的领导下，通过常嘉旅游景点建设领导小组的努力，才成功地引进了国际著名的HK赵氏企业集团前来常嘉投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常嘉县委班子战斗力强，凝聚力强！
　　换句话说，就是他胡黎元执政能力强。
　　在闪灯光频频亮出耀眼的强光中，面部表情极为丰富的胡黎元显得踌躇满志，和赵氏企业代表董钧华握手时也显得非常谦逊、非常热情。签约仪式结束后，胡黎元邀请参加签约仪式的赵氏企业代表和新闻工作者到娱乐城共进晚餐。
　　位处320国道南侧的常嘉娱乐城红火依旧。
　　随着常嘉基础建设高潮的来临，往来于常嘉和省城的商人日渐增多，这个集休闲、娱乐、餐饮、住宿于一体的娱乐城，暗地里还有色情方面的服务，竟成为商圈中的一个风向标，用来检验当地政府对商人的宽容态度。
　　上周娱乐城出了一件小事，接群众举报，娱乐城洗浴中心存在色情活动。马石镇派出所所长刘兵立即向县公安局报告了这件事情，请示要不要出动警力。
　　为了保护常嘉县投资环境，县委县政府曾要求公安局从大局出发，对外地来的投资商采取灵活机动的保护措施，对娱乐城的监督检查要从食品安全、消防通道、社会治安等方面入手。公安局根据这个指示精神，明确要求下属各支队、派出所在没有公安局统一部署的情况下，不得对娱乐城等常嘉主要宾馆进行查房检查。
　　但是接到群众举报不出警不行。过了半个多小时，在得到上级明确指示后，刘兵带队去娱乐城例行公事。这种检查，自然查不到色情活动。
　　第二天，县委依然接到多个投资商的投诉电话，对派出所民警影响他们在娱乐城正常的洗浴表示不满。此后，警方对娱乐城的监管更为谨慎。
　　“叶书记，董事长昨天通电话时指示，剡溪河畔的别墅和常嘉景点建设要同步进行。但目前施工条件尚不具备，我要向您求助。”在签约现场去娱乐城的路上，同车的董钧华恭敬地对叶之然说道。
　　董钧华口中的董事长就是赵婕。
　　赵婕离开常嘉前，向叶之然介绍了董钧华的身份。赵氏企业新设立了一个投资公司，赵婕是董事长，董钧华是总经理。这个投资公司主要的投资方向是国内的旅游、文化产业，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常嘉旅游景点的开发。
　　而在得到赵婕表态“叶书记的意见就代表我的意见”后，八面玲珑的董钧华重新排定了常嘉领导的座次，将叶之然列为常嘉第一人。
　　“你列个清单给我，常嘉县委县政府对赵氏企业这样的投资商是非常重视的，这些问题很快可以解决。”
　　董钧华立即表示感谢。
　　车到目的地，引人注目的一幕发生了。在县委书记胡黎元面前保持着从容、矜持的董钧华竟抢先一步下车，然后替叶之然打开车门，充当小厮身份。
　　胡黎元下车后正被秦大明等人簇拥着向赵氏企业代表董钧华走来，见状脚步不由地一重。
　　额？什么情况？
　　叶之然下车后风淡云轻地一笑，似乎有些理所当然。
　　他向胡黎元、秦大明等打个招呼：“黎元书记、大明主任，还是你们的车快，让你们久等了。”
　　胡黎元再怎么豁达，此时脸上也不禁微微泛红：“我们也刚到，在这里等一等赵氏企业的董总。”
　　董钧华伸出手和胡黎元握了握，淡淡地说道：“劳累胡书记和诸位领导了，不敢当。”
　　说是不敢当，脸上的神色却完全相反，甚至让人造成错觉，似乎他和胡黎元等人这么客气，还是因为叶之然的缘故。
　　叶之然伸手和张顺强握了握，道：“顺强县长辛苦了，等会我好好敬你一杯。”转身介绍给董钧华。
　　董钧华似乎这才知道张顺强是常嘉县县长，笑容满面地说道：“张县长，以后我要经常麻烦你，谢谢您对赵氏企业的关心。”
　　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让胡黎元躁得脸色再变。
　　姓曹的！知道不知道哪个才是常嘉的一把手啊！这么多新闻记者可都看着呢！
　　偏偏他还不能得罪这眼力奇差的董钧华。毕竟他代表的是赵氏企业，而赵氏企业的当家人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如果这姓董的搬弄几句是非，引起赵老不满，赵老再轻轻地往上递一句话，自己的前程可就堪忧了。
　　好在胡黎元也是见过世面的领导，憋屈了一阵也就将之放开，到了娱乐城二楼西厅，他笑容满面地请董钧华和记者入座。
　　晚餐开始前，他照例讲了几句欢迎词并向关心常嘉发展的各位新闻界朋友表示感谢。在热烈的掌声中，胡黎元将最后一丝不快也远远地扔进角落，在主位上欣然落座，重又变得镇定自若，神采奕奕。


第331节 又起事端
　　赵氏企业投资到位之后，西山景点建设完全按照市场化模式进行，景点建设由董钧华一手操办，常嘉县旅游局负责协调、监督。
　　叶之然把这一摊的工作移交到分管副县长王静语手里。
　　在省城、嘉南市奔波了一个多月的旅游局局长黄强，颗粒无收地回到常嘉之后，发现自己在旅游局讲的话不管用了。而且，王县长已把他手里的几项工作分派到几个副局长手里。工作上的事几个副局长都直接向王县长汇报，自己被架空了。偶尔到景点建设的工地转转，建设方负责人一个个都不尿他。
　　去县委向胡黎元汇报自己的遭遇，胡黎元对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也颇感失望，泛泛地安慰了几句，便将他打发出去。
　　“还是手里乏人可用啊！”胡黎元发出一声感叹。
　　西山景点建设资金有了着落之后，胡黎元心里松了一口气。从内心来说，他对叶之然的能力还是非常赞赏的。但叶之然是前任县委书记的红人，用起来总让他感觉别扭。
　　按照胡黎元的从政经验，像叶之然这样的人，只有狠狠地打压他一次，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憋屈难忍，压得他彻底臣服，然后再去用他，他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的领导，用起来才能放心。
　　这是行之有效的权术。
　　早先他利用干部作风建设活动，到马石镇调研考察，就是去摸一摸马石镇的底。甚至他已经筹划好撤换马石镇镇长的方案，打算先将马石镇政府这一块先控制起来，慢慢地架空叶之然。但东林街小院里的神秘人物突然出手，敲断省城两个衙内的小腿，让胡黎元提高了警惕。以致他迟迟不敢下手。
　　这段时间，他到处摸小院主人的底细，除了得知神秘人物是军队的高级干部，其他的仍一无所知。再看看院子里的主人除了两个衙内闯进去时发了一次威，其余时间就销声匿迹了一般，不见任何动静。
　　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胡黎元又想，如果神秘人物的地位足够高，那么至少军队和地方的高级领导会经常前去拜访。但经过他一段时间的观察，根本没有这种迹象。这让他的心思又有些活络起来。
　　“小张，你让大明主任来一下。”胡黎元发话。
　　张秘书麻利地出门去请隔壁办公室的委办主任秦大明。
　　秦大明进入办公室后，微笑着在胡黎元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就坐，低眉顺眼地问：“黎元书记召见我有何指示？”
　　胡黎元扔掉手中的笔，说道：“前段时间县委一直忙着处理旅游景点的事，现在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我准备把马石镇干部班子调整的事提上议事日程，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秦大明在胡黎元上位后迅速向他靠近，站稳脚跟之后，经济利益随之而来。他最近这段日子活得相当滋润，内心已失去了当初帮助胡黎元掌控常嘉局势的那份热切。
　　“黎元书记，这件事还是要谋定而后动。叶之然背后站着许多人，如果动一发而牵全身，会造成我们工作局面的被动。”
　　胡黎元见秦大明似有退缩之意，忙给他打气：“乡镇干部的调整是县委工作的一个重点，只要我们不违反组织原则，就不用担心其他因素。你要知道，汉庭书记一向是非常关心常嘉工作的，他一定会支持我们更好地掌控常嘉。”
　　听到胡黎元搬出钟汉庭这尊大佛，秦大明聪明地闭嘴，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黎元书记一定要做通德良书记的工作。否则，常委会很难获得多数通过。”
　　提起沈德良，胡黎元面露一丝苦涩，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上次为了在常委会强行通过旅游景点的收费改革，在胡黎元看来，明明是一件有益于常嘉财政收入的好事，沈德良也一定要进行利益交换，将黄强推上旅游局长岗位。还好他事先就找黄强谈话，成功把他“策反”到自己的队伍中。
　　紧接着更郁闷的事来了。沈德良千方百计推上位的黄强，竟是个刘阿斗式的人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姓曹的！早知黄强是这种货色，何苦冒着被沈德良敌视的风险，去拉他进自己的阵营？搞得现在有些里外不是人。
　　现在要和德良书记谈马石镇干部调整这个重大的方案，即使他答应合作，开出的条件绝不会低。
　　但是，不合作就不可能取得常委会的多数。
　　胡黎元第一次感到这个县委书记当得有些窝囊。
　　“德良书记这边，我会和他通气。”
　　“陈武部长那边也很重要。”
　　武装部长陈武一贯持中立立场，上次在表决景点收费改革时投了支持票，让胡黎元非常满意。
　　胡黎元道：“陈部长思想觉悟高，应该会站在县委这边。当然，我也会和他谈一谈干部调整的重要性。”
　　十一位县常委中，张顺强、宫宝弟、叶之然、傅斌、何城中五个人是胡黎元的对立派，拉过来的可能性不大；其余六人，只要把沈德良、吴伟拉过来就是五对五，即使陈武投弃权票，胡黎元也可以利用县委书记在票数相同条件下可以多投一票的优势取胜。
　　如果胡黎元知道陈武已经接到军分区领导的指示，让他以后在常委会中支持叶之然的话，胡黎元也就不会一条道走到黑了。
　　秦大明离开之后，胡黎元开始考虑和沈德良的合作问题，他得仔细掂量一下双方将来的合作。
　　第二天上午，他把沈德良请进办公室。
　　双方在沙发上坐定后，胡黎元开口说道：“德良书记，常嘉县常委班子中，还是你的目光最远，看问题看得深刻。”
　　好整以暇的沈德良心知这句话不过是开场白，微笑着静候他的下文。
　　“事实证明，德良书记当初坚定地支持常嘉旅游景点的收费改革是很正确的。在这一点上，你比许多老同志看得更准。”
　　沈德良知道他嘴里的“老同志”是指更早到常嘉工作的张顺强、叶之然等人。便知道胡黎元又要出新招了，便笑了笑，拉长了声音道：“在景点收费改革这个问题上，黎元书记是倡导者，我不过谨附末议。当不起黎元书记这么高调的夸奖。”
　　心里却道：“你夸我坚定地支持收费改革，还不是在为自己贴金吗？不要脸之至。”
　　胡黎元听得出沈德良口气中的揶揄之意，脸皮早练得刀枪不入，不以为意地说道：“德良书记，从这件事情来看，正确的东西我们一定要锲而不舍地坚持。要坚决和反对意见作斗争。”
　　沈德良心道：“没有叶之然出力，你这个景点收费改革就走不下去，哪里轮得到现在讲满口话？这个叶之然真是太嫩了！以为常委会形成了决议就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政治斗争怎么可以完全站在经济角度考虑问题？如果当时双手一摊，说没办法引资，胡黎元第一枪不就哑火了？”
　　想到这里，沈德良脸上似笑非笑，道：“黎元书记能力很强啊，虽然叶之然表决时没有投赞成票，但还不是乖乖地跟着你的指挥棒走？”
　　这个不是马屁的马屁让胡黎元感到非常舒心，脸上笑容也为之舒展。
　　“德良书记，提到叶之然，我倒有个想法。你知道，叶之然同志的工作非常辛苦，不仅要忙县委的事，还要管马石镇这么大一个摊子。我们这些老同志，虽然不能替他分担些工作，但如果能为他找一个得力的助手，不管是对叶之然本人，还是对马石镇的工作，对常嘉的大局都是很有帮助的。”
　　沈德良暗吃一惊，原来胡黎元找他来，是准备向叶之然下手了！有胆色！就不怕碰得头破血流？
　　他的资格不比胡黎元浅，故作淡然地说：“不知道黎元书记准备如何安排？”
　　两只老狐狸开始相互试探了。
　　“马石镇是常嘉最重要的城镇，经济总量相当大。我的意见，镇长一定要从熟悉马石镇情况的干部中产生。我觉得马石镇现任党委副书记潘秋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哦？潘秋生是大明主任担任马石乡党委书记时的党委组织委员。”
　　见沈德良点明这其中的关系，胡黎元点了点头，道：“大明主任向我推荐过这个同志，根据我的观察，这个同志确实有这个能力做好马石镇的政府工作。”
　　沈德良沉吟片刻，开始将他的军了，道：“说到熟悉情况和个人能力，我也向黎元书记推荐一个人。县文物管理局副局长李军工作担任过马石乡乡长，既熟悉情况，又有一定的能力。”
　　胡黎元已经领教过沈德良说的“能力”了，黄强就是一个例子。而且，听秦大明介绍，这个李军立场很不坚定，和秦大明关系也不好，如果将这个人放到马石镇镇长位置上，马石镇依然有脱离掌控的危险。
　　他摇了摇头说道：“李局长的能力不足以成为叶之然的副手。”
　　沈德良心里贬他一句：“难道你真的在替叶之然寻找好的副手？寻找对手才是！”


第332节 决定性胜利（上）
　　沈德良明白，胡黎元要想在常委会上获得多数，离开他的支持不可能成功。既然他想在叶之然身边打下钉子，不利用这个机会交换一些利益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想到交换利益，沈德良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姓曹的！上次说好了让胡黎元支持黄强上位，结果，县常委会召开之前，胡黎元先找黄强谈话，让黄强误以为胡黎元才是推他上位的主要力量。结果，黄强这只白眼狼迅速投进他的怀抱，让他的交换条件沦为一个笑话。这次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开口说道：“黎元书记，李军同志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而且在正科级岗位上轮转了多次。如果你认为潘秋生更适合马石镇镇长的职位，那我推荐李军担任县交通局局长。”
　　交通局长是个肥缺，自上任局长退休后，一直没有任命新局长。交通局目前由常务副局长胡亚平主持工作。
　　沈德良的胃口不小啊！
　　胡黎元犯难地说：“德良书记，交通局长这个位置太重要了，我看还是换个位置，李军同志对公路建设不熟悉，恐怕会出纰漏。”
　　沈德良悠然说道：“不怕，我们的干部都是螺丝钉，按在哪就在哪发挥作用。不会可以学嘛。”
　　竟是寸步不让。
　　胡黎元开始思想斗争了。交通局长的位置他早已经瞄住了。只是一来手里没有可用的人才，二来现任常务副局长胡亚平是唐国强的秘书，不提他起来而安排个新领导过去，唐国强的脸上不好看。自己虽然有汉庭书记支持，但唐国强也是市委常委，也是条咬人的蛇呢！
　　这个沈德良真是老奸巨猾，让他出面做难人，自己捞取实际利益。他一瞬间产生暴打一顿的想法。
　　忍忍忍，还是要忍。
　　为了全面掌控常嘉的局面，牺牲一点局部利益还是值得的。等把常嘉的一个个山头摆平，再来收拾你沈德良也不迟。
　　胡黎元便放缓口吻道：“既然德良书记郑重推荐，我让组织部先对他考察一下。”
　　组织部考察是干部提拔前的必经步骤，就是说，胡书记原则上同意了。
　　沈德良才不管你胡黎元心中有什么想法，多安插几个人下去，这些人将来自然会跟着他的指挥棒打转，这才是最大的利益。他笑道：“黎元书记，你先前说得对，我们之间有很多观点是一致的。为了常嘉发展得更好，我们以后还要经常保持一致。”
　　胡黎元被他气得差点吐血。姓曹的！你这哪里是保持一致？分明是趁火打劫。
　　随后，胡黎元又分别找陈武、吴伟、宫宝弟、刘羽谈话，讲述了马石镇政府班子调整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为了慎重起见，他又打电话向汉庭书记作汇报。
　　自唐国强主政常嘉始，常嘉就成了现任市长枫寒轩的势力范围。钟汉庭成功地将胡黎元空投到常嘉后，对他寄予厚望，听了汇报，自然继续挺他。
　　“常嘉形势复杂，寒轩市长、国强市长在那里的影响力很大，你这次的干部调整方案，虽然看起来调整的范围不大，位置不是特别重要，但动及叶之然的地盘，必须考虑到他的反击，必须慎重。”
　　虽然隔着上百公里，汉庭书记看不到他的真容，但胡黎元打电话时毕恭毕敬地站立着，似乎钟汉庭就在他的面前。
　　“汉庭书记，遵照您的指示，我到常嘉后立即抓干部作风建设，目前看来，效果非常好，干部队伍已紧紧地围绕在县委周围，坚决按照市委的指示开展工作；常嘉旅游景点收费改革成功后，县委在干部群众的威信再次得到大幅度提升。”
　　这厮自我感觉非常好，浑然忘却董钧华在他面前和在叶之然面前迥然不同的态度。
　　“你能利用这个时机作干部班子的调整，时间把握上还是正确的。”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汉庭书记的夸奖，胡黎元连声说道：“是是是，都是汉庭书记教导有方。”
　　“你已经和大部分常委交流过这个想法了？”
　　“是的，已经获得多数同志的赞成。”
　　“这就好，说明你的工作做得很细。要记住，每个干部调整都会牵涉到各方面的利益，都很敏感。如何调整、配备好干部队伍，使这个队伍发挥出最大的工作效率，是考验一个县委书记执政能力、协调能力的最直接体现。我相信你可以把常嘉的干部队伍抓好、抓牢。”
　　汉庭书记又说道：“这样，明天让诸彬下来一次，找沈德良和吴伟谈一谈，务必让他们保持坚定的立场。”
　　“太好了，诸大秘一出马，德良书记这里就不会有问题了。”
　　一周后，感觉万事具备的胡黎元召开常嘉县委常委会。会议开始后，他冠冕堂皇地讲了一通理由，然后明确了这次常委会的议题：马石镇镇长任期内调整和产生县交通局长人选。
　　常委们见胡黎元公开摊牌，不由地将目光转向叶之然。
　　马石镇镇长调整针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叶之然。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已经有足够心理准备的叶之然此刻亲耳听到胡黎元的提议，心底一把怒火熊熊燃烧。
　　这是公开下战书！
　　在马石镇党政班子高度团结，各项工作开展得井井有条的情况下，胡黎元罔顾马石镇经济高速发展和社会稳定的事实，毅然决然地采取手段，决意要打乱马石镇的领导班子，这是典型的政客行为。
　　在傅斌提出两个人选，胡黎元提议各常委发表意见之后，叶之然愤然举手。
　　胡黎元猜得到叶之然要讲什么，干脆摆出一张臭脸，说道：“常委会有议事规程，请叶之然同志注意次序，一个个发表自己的看法。”
　　张顺强接他的口说道：“对马石镇镇长进行任期内调整，情况比较特殊，叶之然是马石镇党委书记，我觉得各常委应该先听一听他的意见。这也是为了更好地搞好工作嘛！”
　　胡黎元故作镇定，只得说道：“那先请叶之然谈一谈。”


第333节 决定性胜利（下）
　　叶之然喝一口茶，稍稍平息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黎元书记，顺强县长，各位委员，县委在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情况下，悍然提出对马石镇镇长进行任期内调整，我觉得很难理解。
　　马石镇乡镇合并之后，各项工作正逐步展开，干部思想刚刚稳定，社会次序良好，经济发展速度加快。而且马石镇党政班子非常团结，战斗力强。在这种情况下，有同志提出对马石镇镇长进行任期内调整，我先要问一问，究竟出于怎样的目的？”
　　在县常委会上，针对县委书记说出这样的话，实属罕见。张顺强心道：“叶之然动怒了，看胡黎元今天这场戏如何唱下去。”
　　党群书记刘羽不满地说道：“叶之然同志，请注意用词。县委作出这样的决定，当然是从常嘉的大局出发，我觉得这个调整很正常也很有必要。”
　　叶之然道：“在县委常委会通过决议之前，这个提议只能代表个人意见，而不代表县委的意见。我向常委会提议，取消马石镇镇长任期内调整方案，因为这个方案本身是错误的，不利于常嘉的稳定局面，不利于马石镇的发展大局。”
　　叶之然的意见很明确，不要急于投票表决由谁来接任马石镇镇长，这个方案本身就是错误的，常委会应该先对这个方案本身进行审议。
　　这个反击力度就大了。
　　胡黎元没想到叶之然的反应这么大，他板起脸，拿出党委一把手的气势，说道：“县委书记提议对乡镇局行干部进行调整，又经过县委组织部的考察，这个程序非常正确，没必要进行讨论。请叶之然同志加强组织纪律性，不能带有个人感情色彩讨论问题。”
　　叶之然道：“常委会每位同志都可以提出议题，但这个议题是否合适，常委会对此进行讨论也很正常。我提议先讨论有没有必要进行调整，如有必要，再讨论人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有扳手劲决定胜负了。
　　张顺强第一个开口表态：“马石镇的情况正如叶之然同志说的那样，经济高速发展，社会稳定，党政班子凝聚力强，我支持叶之然的意见，认为没必要调整。”
　　随后各常委逐个表态，前面的结果在大家的意料中，形成五对五的平衡状态，轮到武装部长陈武，一开口就石破天惊：“各位常委，我平时不大就经济问题和人事问题发表意见。但今天的会议，让我很纳闷，因为我听到现在始终没搞明白，县委提出对马石镇镇长进行调整，理由是什么？是程光同志犯了错误必须下台？还是县委觉得程光同志担任马石镇镇长屈才了，准备给他更大的舞台？如果两者都不是，那么这个调整就不合道理了。同志们，县常委会是常嘉最高决策机构，我们作出每个决策都是为了常嘉的社会稳定、经济发展、人民安居乐业。如果这个调整没有起到这个作用，甚至是反作用，那么我支持叶之然同志的意见，这个方案根本就不应该拿到县常委会进行讨论。”
　　说完，陈武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给叶之然。
　　大家的目光看着这支香烟越过椭圆形会议桌，在空中滑了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叶之然前方，叶之然笑呵呵地伸手接住。脸上神色各异。
　　自然而然地，各人转过头瞥一眼胡黎元。
　　如果这时候地上有条缝，估计胡黎元就钻进去了。
　　饶是这厮脸皮比城墙还厚，这时候也感到碜得慌。
　　他知道如果继续讨论交通局长人选，那么结果也已经可以肯定，便说了一句：“既然同志们觉得这个方案不成熟，那么今天就不继续讨论了，散会。”说完立即起身，头也不回地去自己的办公室。
　　常嘉变天了。
　　胡黎元此役惨败，不说以后很难在常委会占据优势，在常嘉干部心目中，势必也将威信大跌。以后说出来的话，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当叶之然从沈德良身边经过时，沈德良主动伸手和他握了握，语气中已带着一些讨好之意：“叶书记，马石镇的各项工作都开展得很好，对全县都有指导意义。在党风建设和干部廉洁方面，马石镇党政班子的成绩也很突出，我计划近期到马石镇来学习学习。”
　　这货显然是个识时务者，县委书记兼纪委书记到马石镇考察工作居然说成是来学习。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啊！
　　叶之然知道他这是在弥补先前支持胡黎元的“错误”，笑着说道：“德良书记愿意下基层考察，马石镇党委求之不得，非常欢迎。同时也很期待德良书记的视察能给马石镇党员干部带来新气象。”
　　听了此言笑容可掬的德良书记手上微微加一把劲，说道：“叶书记客气了，希望以后能多多合作。”
　　常委会发生的事情如无孔不入的寒风，很快吹遍了常嘉官场的每个角落。
　　市委市政府高层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常嘉发生的情况。钟汉庭就有点坐不坐了。
　　这个胡黎元不靠谱啊！上次打电话还信誓旦旦，说得很有把握，事到临头却输了个底朝天。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不去常嘉撑胡黎元一把，胡黎元就彻底输了。
　　输了个胡黎元不要紧，输了常嘉这块阵地就不能接受了！
　　看来，只有自己去走一次了。
　　第二天，愁容满面的胡黎元在办公室接到市委办打来的电话，得知钟汉庭要来常嘉视察，如同打了一针强心剂，终于恢复了一些干劲，他立即将秦大明叫来。
　　“大明主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汉庭书记后天要到常嘉来。”
　　胡黎元在秦大明进来之后，也不请他坐下，自己不停地在办公室绕圈，很不淡定。
　　发觉胡黎元的能力远不如唐国强后，秦大明已对他的热度大减。这时候看到胡黎元悔恨、恼怒、兴奋交集在一起的样子，对他的心思更淡。
　　他就事论事道：“黎元书记，这是大事，县委应该立即布置接待任务。”
　　胡黎元边绕圈边点头，道：“大明主任，你去通知一下，在家的县委常委、副处级以上干部下午一点在大会议室集合，开个紧急会议，研究一下接待工作。”
　　下午，在县委大会议室，头发依然铮亮的胡黎元虽然脸部有些浮肿，但嗓门很大：“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市委书记钟汉庭同志后天要到常嘉来视察工作。这充分说明，汉庭书记对常嘉县的工作非常重视、非常关心、非常爱护。今天召开这个联席会议，主要讨论一下接待工作。接待工作的重点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安全保卫工作，这个工作主要由县公安局承担；二是环境卫生工作，特别是嘉常公路两侧以及常嘉县城的环境卫生，要落实到在座每位领导，请大家组织自己部门的同志突击一下；三是后勤保障工作，这个工作由县委办牵头，组织各相关部门做好预案。大家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张顺强问：“黎元书记，汉庭书记来常嘉视察，有没有行程安排表？县委县政府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必要的准备。”
　　“汉庭书记来得比较匆忙，还没有具体的行程安排。”见底下的领导神色很不以为然，胡黎元又自得地说道：“汉庭书记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表达对常嘉县委的支持。”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了更让人瞧不起。
　　人就是这样，你说话管用的时候，随便说一句话，底下的让人都觉得莫测高深，含有深意；说话不管用的时候，底下的人觉得你不过如此，肤浅得很。
　　叶之然说道：“顺强县长说得很有道理，汉庭书记来得比较仓促，如果不知道行程安排，我们很难有针对性的准备，容易误事。”
　　张顺强道：“小叶书记，你直接打个电话问一问市委办的同志。”
　　两人视胡黎元为无物，径直商量应对办法。
　　叶之然点点头，道：“好，那我去打个电话。”
　　胡黎元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脸色数变，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他这时候有点悔不当初了。想起上任之前，汉庭书记向他交代，要做好常嘉的工作，务必要处理好叶之然的关系。要么一棍子打死，要么真诚地团结，切莫小视。
　　到了常嘉之后，胡黎元发现叶之然这么年轻，心里未免对他看淡一些。后来又经过旅游景点收费改革的一场交锋，发现他不过如此。当时就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还是有道理滴，汉庭书记和他接触不多，对他的评价似乎有点夸大其词。
　　这时候，他才发现汉庭书记说得没错，如果没把握一棍子把他打死，就要尊重他的意见，这样才能维护常嘉县委常委会的团结和工作效率。
　　失策啊！
　　他尚在患得患失，叶之然已经打完电话回来，说道：“顺强县长，我刚才和诸大秘通过电话了，汉庭书记后天到常嘉后，第一站到县委听取报告，然后去马石镇经济小区和嘉南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实地考察。”
　　张顺强笑道：“这两个地方都和你有关，头疼的事就交给你了。”
　　“既然顺强县长下了指示，我坚决照办。”


第334节 调和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胡黎元对这句话的理解现在又深了一层。
　　上任之前，胡黎元担心自己对常嘉的情况不熟，工作抓不起来，汉庭书记勉励他说：“抓好干部队伍作风建设，团结常委会的同志，多汇报工作，你行的！”
　　现在，当他率常嘉四套班子在交界处迎接汉庭书记时，钟汉庭只是淡淡地和他握了握手，眼神明显带着“你不行”的色彩。反而走到叶之然面前时，握住他的手说了很多话。
　　“小叶书记，我在嘉南听说你将干部作风建设深入开展到农村等基层，带队南下SZ进行考察，成绩很突出啊！”
　　“汉庭书记，干部作风建设活动是黎元书记部署的，我只不过是根据县委的指示精神开展工作，成绩要归功于县委。”
　　钟汉庭微笑点头。看看，小叶书记还是很知道分寸的嘛！你胡黎元还使劲打压他？
　　胡黎元委屈啊！这姓曹的叶之然在他宣布干部作风建设暂时告一段落之后，继续大张旗鼓地搞深入开展，这究竟是在支持他的工作还是在拆他的台脚？
　　钟汉庭和颜悦色地问：“听说你和赵氏集团的董事局主席赵老先生关系不错？”
　　“误传，误传。”叶之然笑道：“以我的级别哪里够得上和赵老攀交情？我不过和他的孙女认识。”
　　叶之然半真半假地回答。
　　听到叶之然开口承认和赵老的孙女认识，胡黎元、张顺强等人表情各异。
　　钟汉庭开玩笑道：“小叶书记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和他孙女认识倒在情理之中。”
　　叶之然笑道：“汉庭书记拿我开玩笑了，要说风度翩翩，这里在场的领导中，又有哪个敢和你比？”
　　哪有男人不自恋自己的风度？
　　钟汉庭忍住笑容，摇头笑道：“我年纪不行了，要是像你这样的年轻，说不定还可以和你争一争风头。”
　　叶之然连声说：“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做足了功夫，一行人驱车回到常嘉县委。
　　在县委大会议室，钟汉庭听完胡黎元、张顺强的工作汇报，指名道：“小叶书记，我下午还要考察马石镇经济小区和嘉南光电科技有限公司，你将这两个企业的情况谈一谈。”
　　等叶之然汇报结束，钟汉庭说道：“同志们，我刚才听了黎元书记、顺强县长和小叶书记的汇报，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成绩很大。”
　　来常嘉之前，钟汉庭已在心里定下调子。对胡黎元，还是要扶他一把，如果他能站稳脚跟，全面掌握常嘉的工作，那是上上大吉；对叶之然，则要加以笼络，至少让他保持中立的态度，这样，即使胡黎元在常嘉一败涂地，也可以利用叶之然这座桥梁，掌握话语权。
　　此时，钟汉庭望着会议室一张张笑容可掬的脸，他感觉自己就是那颗如日方中的太阳，底下的干部就是一颗颗向日葵，他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就向日葵就跟到哪里。
　　“市委对常嘉的工作是满意的，对常嘉的干部总体上也是满意的。特别是县委书记胡黎元同志，到常嘉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他很快抓住了常嘉发展中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干部队伍建设问题。在经济改革方面，也作出了出色的成绩。市委对黎元书记的工作非常满意，希望常嘉县委县政府领导能团结在黎元同志周围，群策群力，将常嘉的建设搞上去。”
　　钟汉庭的脸色严肃起来，道：“我再和大家谈一谈民主集中制原则。什么是集中？由谁来集中？在常嘉县委，黎元书记就是核心。在一般问题上，有最后的拍板权，我希望常嘉的领导干部要保持强烈的组织观念，务必以大局为重，协助黎元书记抓好常嘉的工作。”
　　叶之然心里感叹，汉庭书记讲话的水平确实很高，领导艺术是一门大学问啊。
　　他继续说道：“同时，我也希望黎元书记能团结身边的同志，和顺强县长一起抓好常嘉的工作。特别要团结好叶之然这样年富力强，勇于开拓的年轻干部。叶之然同志党性强，能力出众，在常嘉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声望，对于这样的干部，市委是非常爱护、高度重视的。”
　　傅斌抬眼望了叶之然一眼，见叶之然的视线也正扫过来，两人同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钟汉庭讲话结束之后，信心大振的胡黎元滔滔不绝地送上一堆充满阿谀奉承的赞美之词，对市委书记的关怀作感激滴零状，最后，神气活现地当作钟汉庭的面，伸出手和叶之然握了握，表示领悟了市委书记的讲话精神，要和叶之然同舟共济。
　　惹得大为不满的王静语，使出鸳鸯蝴蝶腿，在桌子底下踢了叶之然一脚。叶之然吃痛，脸部肌肉一抽，胡黎元还以为是对着他笑，很狗屁地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接受了叶之然的善意，可以坐下了。
　　下午，钟汉庭在胡黎元、张顺强、叶之然等人陪同下，视察马石镇经济小区和台东科技投资企业——嘉南光电科技有限公司。
　　在嘉南光电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许邦自给钟汉庭详细讲述了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建成投产的基本情况。在LED芯片制造车间，钟汉庭看到车间地面、工作台严格的防静电措施，工人全部带着口罩，身穿防静电工作服，一丝不苟地操作着一排排崭新的机器设备，满意地对随行人员说道：“常嘉的引资工作走在全市的前头，嘉南光电科技有限公司是高科技企业，LED发光器件应用前景非常好，是将来照明、景观、城市亮化方面不可替代的产品。你们要多引进台东科技这样的国际性大企业，为常嘉的发展助力。”
　　在许邦自的盛情邀请下，钟汉庭和常嘉县委县政府领导一起到望山酒楼用餐。光电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王燕频频上来给叶之然敬酒，胡黎元不知道王燕的来历，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女人有点眉高眼低，不识他县委书记也就罢了，惹市委书记不高兴岂不让他跟着遭罪？偏偏这小女人眼皮子很浅，愣是没看到他做着动作示意给钟书记敬酒。让胡黎元小小的郁闷了一阵。


第335节 小萝莉
　　因常委会上意见不合而造成的对峙局面，经钟汉庭亲自出马调解后，表面已经大为缓和。外人看来，胡黎元依旧是正儿八经的县委书记，大会小会上依然吹胡子瞪眼，一把手腔调很浓。
　　只有少数熟知县委县政府运转的官员才知道，胡黎元大不如以前了。县政府的工作，基本上由张顺强一手把持；县委这边的工作，日常工作照旧，但遇到重大决策，特别是干部任免，胡黎元要看傅斌、叶之然的脸色办事。县委书记当到了胡黎元这份上，常嘉历史上称得上第一人了。
　　这天早上，睡眼惺忪的叶之然穿着短袖T恤慢跑到剡溪边上。这厮长了一副足令动了春心的小女生或初尝雨露的小媳妇频频窥视的臭皮囊。用赵婕的话说，十足的绣花枕头一包草。跑到剡溪边上时，正看见扎着马尾辫的唐红对着剡溪发痴。
　　这妮子自从在望山酒楼门口遇见黄瑜雯、马艳丽后，见她们两个都扎着马尾辫，很是讨喜，回去后立马依样学样。
　　“唐红，一大早在这里发什么神经啊？”
　　被叶之然骂了一句的唐红也不着恼，望着剡溪缓缓流动的溪水，伤感地说道：“叶哥哥，我下周就要回嘉南了，以后见不到这条溪水了，也见不到你了。”
　　叶之然大奇：“这用得到感伤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演戏。”
　　小妮子一本正经地说：“人不就在演戏吗？特别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个个称得上影星啊。”
　　“怎么说话呢？别忘了你老爸也是官，级别更比叶二少高出一大截。”
　　唐红皱皱鼻子，说道：“你就是一个花心大少，我都替张念悦担心呢，整天这么多美女围着你打转，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叶之然诛心地说：“你借着念悦的名义来监督我，其实是监守自盗。”
　　身材开始发育，胸脯已初见成效的唐红小脸一红，脸上先是羞涩，继而悲愤，举起粉拳擂打叶之然的胸口：“叶哥哥，你真坏！我一定要告诉张念悦，说你和好多美女搂搂抱抱。”
　　“姑奶奶，你什么时间看见我和别人搂搂抱抱了？是不是做梦做到的？”
　　昨晚上想到即将离开常嘉，小妮子居然柔肠百转，晚上梦到叶之然背着自己在剡溪边观赏风景，两只手还在自己的屁股上揉啊揉的，梦境中的唐红都被他揉得面红耳赤，临分别，还把她搂进怀里。
　　于是，即将高中毕业的小妮子芳心可可，一大早来到溪边寻找梦境。
　　心如撞鹿的小妮子这时候不敢拿眼睛去看他，咬着嘴唇问：“你敢说没和她们搂搂抱抱过？”
　　在她心里，搂搂抱抱是了不得的大事。
　　佯装委屈的叶之然瞪她一眼，道：“跟我跑步吧，小脑袋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除了念悦，只和你搂抱过。”
　　小妮子更为委屈，叫道：“停！停！叶哥哥，你什么时间和我搂抱过？”胸口微微起伏，两只小乳鸽上上下下隐隐跃动。
　　叶之然一脸坏笑，道：“忘了？上个月我不是背过你吗？”
　　想到梦境中那个羞人的场面，小妮子面色桃红，眼睛里更要滴出水来，抗议道：“那是背，不是抱。”
　　叶之然大为头疼，这小妮子即将回嘉南，和张念悦同在一城，有很多机会见面。要是她口无遮拦地在念悦面前拿黄瑜雯、马艳丽说事，他就百口难辩。所以，必须在这之前消除这个隐患。
　　叶之然指了指小妮子胸口隐隐突出的部分，再次诛心地道：“你骑在我背上，用这个部位在我背上挤啊挤啊的，和搂搂抱抱有什么分别？”
　　拿这话挤兑小妮子，纯粹就是为了堵她的口。
　　本来就羞涩满面的小妮子，听了这话，更是跺着脚着急。
　　太下流、太阴险了。
　　明明知道她说的搂搂抱抱是指男女间那点事，可他硬拿这说事。自己还不能去驳他，谁让她晚上做梦也梦到这个羞人的场面呢？再想到梦中的叶之然还用手揉啊揉啊的揉自己的屁股，小妮子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这会儿还说什么挤啊挤啊的！再豁达的女生也揪心啊！
　　小妮子百口难辩，心里一发急，不管三七廿一，冲上去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口中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叶之然出其不意，手臂上的肉被她叼在嘴里，有保不住的可能。心知这小妮子发急了，忙说道：“好了好了，别咬，再咬下去就进你肚子里了。念悦问起来，我更没法解释了。”
　　眼睛里透出笑意的小妮子，背转身，不让他看自己的红脸，道：“谁让你欺负人来了？”
　　“好了，好了，我们跑步吧，我这是来锻炼的，现在快变成和你谈情说爱了。”
　　这四个字让小妮子心里甜丝丝的，回过头眼睛朦朦胧胧地看他，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剡溪边跑步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间能来呢，叶哥哥，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叶之然挠了挠头皮，道：“也要我够胆啊，要是忘了你，下次见面被你的贝齿再咬上一口，我就得不偿失了。”
　　心情大好的小妮子顺杆子往上爬，似乎毫无心机地说道：“叶哥哥，你能够吻我一次吗？我还没男生吻过呢。”
　　脸如红绸，人似出水芙蓉。
　　叶之然“咕咚”一声咽一口水，摇手说：“不行不行，要是念悦知道了，还不咔嚓了我？”
　　小妮子不知道“咔嚓”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来也应该是很严重的事吧？她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如风中摇曳的娇柳，轻声说道：“就一下子，我不会告诉张念悦的。”
　　叶之然大义凛然地说：“不可以的，我是很正派的人，怎么能做这种揩小姑娘油的事？”
　　小妮子皮肤里更像是滴得出水来，低下头，勇敢地说道：“我愿意的。”
　　叶之然淡定不起来了，嘴唇在她的额头轻轻一碰。小妮子就是全身一颤抖。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张眼一开，叶之然离她的额头已经稍稍远了些。
　　唐妮轻声道：“还要。”
　　额？姓曹的！怎么女生都很贪啊？
　　要了一次还要一次。
　　叶之然叹口气，心道，这妮子长大后没准也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咱就再牺牲一次吧。
　　他轻轻地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小妮子偷偷张开眼，她的眼睫毛碰到了他的眼睫毛，感觉身体像飞起来一样，顿时浑身一颤，忙又把眼睛闭上。
　　叶之然感觉到她吹气如兰，浑身散发着处子悠然的体香，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心里想出一个新招数来，他轻轻将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对着她的嘴唇猛吹一口气。小妮子又是浑身一颤，嘴唇都在哆嗦。叶之然趁势轻轻推她一把，站直身体，离她稍远。
　　如梦如幻的唐妮子还以为刚才就是她的初吻了。
　　嗯，很奇妙啊！
　　唐红慢慢地抬起脸，望着“偷完腥”仍在咂嘴的叶之然，凶巴巴地说：“叶哥哥，你拿走了我的初吻，要对我负责的。”
　　叶之然心中叫屈，嘴唇都没碰到呢，怎么叫拿走了初吻？
　　他斜睨一眼，道：“这会怎么不怕张念悦了？”
　　眼中一阵惊慌的唐妮子假装勇敢，扬扬脸道：“我会和她谈判的。”
　　见叶之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妮子知他不相信，没来由地一阵烦躁，道：“跑步了，跑步了，还剩最后一圈呢。”
　　叶之然侧视身边咬着嘴唇似乎仍在回味的小妮子，跑动中胸前两只小兔已明显成型，恍然发觉唐红真的已经长大为姑娘家了。算算年纪，也该是思春的年龄了。
　　“唐红，这次考得怎样？J大有把握吗？”
　　“当然了，叶哥哥你是从J大出来的，我早下定决心考J大了。”
　　“到了省城，父母都不在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了。”
　　“你会来看我吗？”
　　“到省城的时候我会来看你。”
　　“你干脆调到省城算了。”
　　“傻丫头，你爸爸还不是省委领导呢，哪有这么容易的。”
　　小妮子肆意批评：“也是哦，这么大年纪还升不上去，真没出息。”
　　“大学和中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你长得漂亮，又是女孩子，上大学后要懂得洁身自爱，别玩得过火。”
　　“啊！叶哥哥，你拿了我的初吻，就把我视作禁脔了吗？”
　　叶之然瞪她一眼，道：“什么跟什么啊？我是怕你吃亏。”
　　唐妮子嘻嘻一笑，道：“我不会吃亏的，要吃亏也只给你吃亏，使劲地吃亏也没关系。”
　　“……”
　　“对了，叶哥哥，你站住！”
　　“又怎么了？”
　　“你究竟有没有和黄瑜雯搂搂抱抱过？”
　　叶之然很坚决的摇头，道：“没有！手都没碰过呢。”
　　“马艳丽呢？”
　　这次声音没先前响亮了，道：“也没有。”
　　“真的？”
　　“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我让张念悦咔嚓你。”
　　“……”
　　“叶哥哥，咔嚓是究竟什么东西啊？你好像很害怕？”
　　“……”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问张念悦去。”


第336节 搬家
　　周日，叶之然去县委招待所帮于嘉搬家。
　　唐国强提为嘉南市委常委兼副市长后，考虑到女儿唐红高考在即，便孤身一人去嘉南走马上任，留下老婆儿女暂居常嘉。等唐红高考结束，于嘉立即办完工作调动手续。这次调回市区，她离开了心爱的教师岗位，被安排到市总工会工作。
　　到达唐国强家时，胡亚平已经等候在那里。随着叶之然的地位不断上升，胡亚平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恭敬。
　　“叶书记，来得早啊，搬场车还没到。”
　　于嘉见他到了，招招手问：“早饭吃了吗？我这里多买了一个粢饭团。”于嘉知道他爱吃甜的粢饭团。
　　“于姨，我已经吃过了。不过，这粢饭团是于姨特地买来的，我怎么的也得把它消灭了。”
　　于嘉笑道：“糯米食品不能多吃的，难消化，你自己掌握。”
　　唐红在卫生间听到叶之然声音，探出头叫道：“叶哥哥，你吃不完替我留一半。”
　　于嘉笑道：“这孩子，刚才嚷嚷着吃饱了，现在又嘴馋，是眼睛不饱吧？”
　　“于姨，她在长身体，多吃点没事。”又问：“国强市长还没到吗？”
　　“他啊？打电话来说上午临时有外事活动，来不了。不管他了，我本来就没指望他。”
　　“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早整理好了，你等会就帮我指挥就行。”
　　唐红又探出头说道：“叶哥哥负责看我的东西。”
　　于嘉笑道：“你有什么东西好看的？”
　　见这母女俩说得热闹，叶之然问：“唐红你在里面做什么？再不出来粢饭团就被我吃完了。”
　　于嘉低声道：“小丫头现在开始磨镜子了，没半小时不出卫生间门。”
　　想起剡溪边唐红的“初吻”，叶之然知道这妮子正在完成从小女孩到姑娘家的转变。
　　梳妆打扮是女人的必修技，据说修炼到最高境界，有脱胎换骨的奇效。
　　磨完镜子出来的唐红神清气爽，眉清目秀，伸出手娇憨地问叶之然要粢饭团。
　　叶之然分了一半给她，夹在粢饭团里的油条也一分为二，然后重新用饭团包住。
　　在叶之然面前，唐红吃相娇憨随意，叶之然好几次给她抹去嘴角残留的米粒，说道：“丫头，你以后别拿化妆品往脸上使劲涂啊抹啊的，有品位的男人都喜欢素面朝天的女孩。”
　　唐红睁大眼，眼眸子乱转，问：“是不是我化了妆不好看？”
　　叶之然很肯定地说：“没原来好看。”
　　唐红揪然不乐，道：“怪不得张念悦不化妆，那个黄瑜雯也不化妆，原来都是讨你的喜。”
　　叶之然道：“如果为了保护嘴唇，涂点无色的唇膏都是不妨。”
　　唐红怀疑地问：“无色的？是不是你担心她们涂了有颜色的唇膏，会在你脸上留下唇印，让你露陷？”
　　叶之然一不小心，把粢饭米粒吃进气管里，剧烈咳嗽起来。
　　唐红弯着眉毛笑。
　　不一会，搬场车到了。于嘉、叶之然、胡亚平等人指挥前来帮忙的人把东西一箱箱搬上车。
　　唐红紧紧守着她的一箱行李，在客厅里犯着小愁。
　　叶之然忍住笑意问：“唐红，你究竟什么宝贝，看这么紧？”
　　于嘉听到后笑道：“她还能有什么东西？几本日记本呗。”
　　叶之然哑然失笑，道：“用得到这样守着吗？”
　　唐红走近他身边，咬耳朵：“每次看到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都记录下来，包括她们的长相、衣着、说过什么话。”
　　叶之然一阵胸闷，问：“你记这个做什么？”
　　唐红一脸坏笑，道：“可以给张念悦看啊！”
　　“看你个头！”叶之然对这促狭的小妮子无计可施。
　　“满足我一个条件，我就不给她看。”唐红竖起一根玉葱般手指。
　　“啊？”叶之然以前就已经答应过她两个事，都被小妮子保留着没使用，现在有点债多不愁的味道。
　　“那好吧。”
　　唐红神气地伸出三根手指，道：“记住，现在是三件事了，我以后想起来要你做的时候，可不能找任何理由推脱的。”
　　欠了一屁股债的叶之然痛苦地抱头，道：“我这是哪辈子欠你的债哦。”
　　“哪辈子？都是这辈子的，你别想耍赖。”唐红扬扬脸，又问：“叶哥哥，你说这箱子放哪里最安全。”
　　“放我车上吧，等会你和于姨都坐我的车走。”
　　装完车，叶之然请于嘉、唐红姐弟、胡亚平等坐到张大彬开的中巴上。市委常委、副市长搬家，又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顺手牵羊？
　　车子上，唐红坐在叶之然身边指挥：“唐康，你跟妈妈坐一块。”
　　“男生应该和男生坐，你应该和妈妈坐一起的。”唐康见姐姐黏着叶之然，低声抗出异议。
　　“小孩子懂得什么，我是和叶哥哥有事情讨论。”
　　于嘉笑道：“小叶，你看看唐红，真担心到J大上学后怎么照顾自己，连吃个饭团还要你揩她嘴角的饭粒，真是一点不让我省心。”
　　唐红没心没肺地说道：“怕啥？有事情就让叶哥哥过来帮忙，他是J大出来的，什么事搞不定？”
　　一脸鄙视的唐康突然变得老气横生，说道：“妈，唐红就是会装，叶哥不在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见她嘴角留饭粒？”
　　唐红恼羞成怒，顺手拿起叶之然看到一半的报纸，揉成团往后座的唐康脸上扔去。
　　“啊！”
　　暗器准确击中唐康的脸蛋。
　　“叫你嚼舌头！败坏我的名声，也太不把我当亲姐姐了。”
　　于嘉心疼地揉揉唐康的脸颊，道：“姐弟俩都别闹了，让小胡看笑话。”
　　胡亚平听了这话也像被暗器击中，一脸无辜地说道：“于老师，我什么都没看到。”
　　叶之然拍拍跪在椅子上，反身看向后座的唐红，道：“唐红，报纸我只看到一半呢。”
　　唐红伸出手，很牛逼地对唐康说：“拿来！”
　　唐康扔一个白眼。
　　“再不拿来，我找别的东西扔你。”
　　唐康乖乖地把“凶器”还给唐红，哭丧着脸对于嘉说：“妈妈，哪有这样的亲姐姐，要是以后她有了男朋友，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看到刚接过报纸的唐红又举起手作势要扔，于嘉忙护住唐康的脸，道：“唐红你再调皮，回到家我让爷爷收拾你。”
　　唐红很臭屁地看着于嘉，道：“哈！爷爷怎么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


第337节 上门
　　卸完车，于嘉请大家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吃饭，酒足饭饱时，唐国强也没有出现。
　　叶之然对胡亚平说道：“亚平，你要等唐市长的吧？我明天直接去J大参加毕业答辩，不回常嘉了，等会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好好，叶书记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唐红听叶之然的口气要走，忙问：“叶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去念悦家里。”
　　受到刺激的唐红瞪大眼睛问：“你明天才去J大答辩，今天晚上就住在张念悦家？”
　　叶之然笑道：“那还不被念悦的父母打出来？”
　　轻舒一口气的唐红娇笑道：“那你住到我家里来，我爸我妈不会打你出去的。”
　　听得胡亚平一愣一愣的，心说叶之然胆子也太肥了吧？什么时间把唐市长的女儿给迷倒了？
　　一脸苦笑的叶之然对着于嘉摇摇头。
　　唐红顺着目光看过去，看见胡亚平正若有所思地发愣。顺手拿起一个筷子往胡亚平的脑袋上敲。
　　“小胡同志！想歪了吧？一脸猥琐的样子。”
　　胡亚平委屈地想：我这不是躺着也能中枪吗？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在想工作上的事。”
　　于嘉对这个肆意任性的女儿也感到头疼，说道：“唐红，拿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出来。”
　　“我才不做大家闺秀呢，做小女人多好？想怎样就怎样。”说完用筷子扒一小口饭，一小半进了嘴巴，一大半仍旧落入饭碗，嘴角上还沾了两颗。
　　在唐康鄙视的目光中，叶之然拿起餐巾纸顺手给她抹去，站起身道：“于姨，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听唐市长和你的教诲。”
　　唐红也站起身，道：“我也去。”
　　叶之然和于嘉异口同声地问：“你去干什么？”
　　一脸无辜的唐红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去当电灯泡啊，看叶哥哥怎样和张念悦亲热。”
　　满桌人都被晕倒。
　　唐市长这闺女不是一般人啊，神女。
　　叶之然见唐红这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无奈选择投降，道：“那走吧。”
　　又对于嘉说：“于姨，我晚上送她回来。”
　　如果不是想到唐红很快要离开身边去省城读书，于嘉没准还会拿出家长的威风，教教她女德。这时候，她只得叮嘱一句：“别太晚。”
　　“不晚不晚。”唐红代叶之然回答，马尾辫在脑后一上一下起伏。
　　在军队干部小区门口，张念悦接到保安的电话到门口来接叶之然，惊讶地发现后面还有一个跟屁虫。
　　小跟屁虫不仅会卖萌，还会拍马。
　　她跳一小步到张念悦跟前，夸张地说道：“念悦姐姐，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我要是男的，一定会爱上你。现在只能让叶哥哥占便宜了。”
　　张念悦微笑着点点头，问叶之然：“木头，怎么现在才来？”
　　“帮唐市长搬家，搬完后于姨非要请我们吃饭。”
　　又指指唐红，无奈地说道：“这小魔女非要跟来。”
　　张念悦一笑，挽住唐红的手，道：“唐红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轻轻用手肘碰她的小乳鸽，在她耳边道：“都鼓出来了。”
　　唐红很骄傲地低声回答：“再过两年，和姐姐的一样大。”
　　叶之然见两人低声说了两句话，都羞意满面，不解地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诋毁我的光辉形象？”
　　两人回头看看他的胸脯，一齐没羞没耻地笑。
　　到了念悦的家，在叶青丽面前，叶之然换了种说法：“阿姨，我今天帮唐市长搬家，唐红说很久没见念悦了，所以跟过来认认念悦的家门。”
　　叶青丽看古灵精怪的唐红一眼，一点不以为奇，笑道：“唐红，你搬回嘉南了？有空常来玩。”
　　唐红郁闷地说：“阿姨，我考J大了。要离开嘉南去省城读四年书，真无聊。”
　　叶青丽笑道：“大学时代是最幸福最浪漫的时代，怎么会无聊？就怕你都舍不得回家看父母。不信你问问念悦。”
　　唐红更为郁闷，说道：“那是因为念悦姐找到了叶哥哥做男朋友，才乐不思蜀。”
　　张念悦搂住她的肩膀说：“唐红，你这么漂亮，上了大学后，会有无数的男生来追你。”
　　“我才不理这种小男生呢。”
　　“也是，那我教你个办法，怎样拒绝这些牛皮糖一般的臭男生。”
　　唐红感兴趣地问：“念悦姐快说。”
　　“很简单哦，有男生来骚扰你，你就对他说，这位同学，虽然你是好人，但我们两个不合适，你找别人去吧。”
　　唐红一脸崇拜：“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念悦姐一定发了很多吧？”
　　叶之然皱皱眉，说道：“你们两个一定是电视看多了，拿作弄男生的事当乐趣。”
　　唐红笑道：“念悦姐，叶哥哥一定被人发过好人卡的，你看他的脸色很悲愤！”
　　念悦认识叶之然的第二天就知道杨缨的事，怕他着恼，转换话题说道：“唐红，刚开学一段时间会有些不习惯，挺过去就好了。”
　　“会有哪些不习惯啊？”
　　“会格外想念爸爸妈妈的。”
　　叶青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声惊讶地说：“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念悦格外的讨喜，道：“说了不是害你们白担心吗？”
　　唐红感叹一声，道：“可怜天下女儿心啊。”
　　叶之然抬脚作势要踢，笑道：“唐红边上去！和阿姨看一会电视，我和念悦有点事到里面去谈。”
　　这下小妮子涨红了脸，腹诽不已：什么有事要谈？分明想去偷嘴。
　　叶青丽招招手，说道：“唐红过来，让阿姨看看你，怎么长得这么水灵？”
　　唐红吞吞吐吐地倒叶青丽身边坐下，可恼的是，叶之然和张念悦两人躲进房间就没再出来。
　　情窦初开的唐红倍感煎熬，看了一会电视，眼珠子一转，细声细气地问叶青丽：“阿姨，我们几点钟吃晚饭啊？”
　　“怎么？饿了？”
　　唐红大点其头。
　　“那我叫阿姨早点做饭。”
　　叶青丽去吩咐阿姨做饭，唐红就拿眼睛往楼梯上张望，心里未免把两个只顾自己偷嘴的小流氓狠狠诅咒一番。
　　她无端地想起温柔委婉的黄瑜雯来，心想要是张念悦换成了黄瑜雯，断断不会扔下她不管。
　　唐红正想着心事，张恒良回家了，见唐红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问：“小姑娘，你找哪个？”
　　唐红估摸这是念悦的父亲，立即来劲了，先告上一状再说：“你是念悦姐的爸爸？我要告状。”
　　“告状”两字说得理直气壮。
　　“额？”
　　“我和念悦姐很久没见面了，今天跟叶哥哥来看她。到了这里，念悦姐扔下我不管，自己和叶哥哥到房间去了，老半天了也不出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额？”
　　张恒良义愤填膺状，道：“你等着，我去把他们揪出来。”
　　满脸红晕的张念悦出来时，唐红做贼心虚，也脸色泛红地看她。等叶之然出来在她身边入坐，唐红暗下狠手，拧了叶之然一把。
　　吃完晚饭临走前，念悦送他们出小区门口，叶之然说道：“老婆，回去吧，我有空再过来。”
　　念悦便在唐红面前宣示“主权”。
　　“木头，吻一下再走。”
　　叶之然捧起念悦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深深地吻下去，舌头伸在念悦嘴巴“啧啧”有声。
　　唐红才知道自己的初吻明显属于偷工减料，俏立在晚风中，如一株雨中芭蕉。
　　第二天，叶之然坐张大彬的车到了省城，在J大一帮老教授的围追堵截中顺利突围，通过了毕业答辩。
　　回常嘉的路上，叶之然问张大彬：“大彬，上次马艳丽介绍的对象怎么样？”
　　豪爽颇有军人气质的张大彬居然脸红起来，道：“叶书记，不知道她对我印象怎样。”
　　叶之然一听，有戏！
　　“这么说，你觉得对方人还可以？”
　　张大彬年纪大了，因为家里条件一般，一直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对象。都说当了三年兵，见个母猪也觉得是双眼皮。在他眼里，马艳丽的表妹也是有模有样得很了。
　　“呵呵，就怕看不上我。”
　　叶之然道：“我帮你问问，只要她不是势利的小女人，应该会看上你的。”
　　张大彬替她分辨道：“叶书记，我觉得她不势利的，而且很稳重。”
　　“你满意就好。”叶之然淡淡一笑：“等你们确定了关系，我帮她调个收入高一点的单位，你跟着我，总不能让你们的生活有后顾之忧。”
　　回到马石镇，叶之然记挂着这事，打电话给马艳丽一说，马艳丽兴奋起来，道：“叶书记，我立即打电话问问她的想法。”
　　不一会，电话打过来：“叶书记，我问过了，表妹很满意的，就是担心张大彬是外地人，常嘉没住房怎么办。”
　　叶之然道：“这个不用她担心，如果双方满意，早点登记，他们是大龄未婚青年，分配住房时优先照顾。”
　　“叶书记，我想把表妹调到服装厂。”
　　“亲戚不要招聘到厂里，难于管理。她工作的事，等两人关系确立以后，我来安排。”


第338节 成绩
　　转眼到了九二年底，经过一年的努力，常嘉的经济形势出乎意料地好，经过测算，全年GDP增长率高达23%，远远高于嘉南市平均水平。其中，马石镇的GDP增长率更高得瞠目结舌，达37%。
　　省报新闻部主任苗树杰电话中听到叶之然的测算数据，带队到常嘉县做了长达一周的调查，得出两个结论：经济小区的税收优惠政策带来的经济刺激作用明显；马石乡镇合并极大地提高了政府办事效率和政府职能转变。
　　税收奖励政策是他长期跟踪研究的一项经济新政，自九零年下半年开始实施，至今二年半时间，他觉得跟踪调整可以告一段落了，因为结论已经非常明显。从运行效果上来看，不仅仅拉动了当地经济的快速增长，而且，这项新政实施以来，在短短两年半的时间里，已经孵化出二十多家民营高科技企业。其中既有蓄电池研发、生产企业，还包括环境监测设备、太阳能光伏、工业机器人等走在国内科研前沿的研究、生产企业。以J大教授团队主导的光伏应用科技公司，对直拉单晶硅生长技术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试制出晶体生长控制器，可以规模化生产高质量的单晶硅，引起国际太阳能产业界的广泛关注。
　　一个小小的乡镇经济小区，孵化出具有国际领先技术的高科技企业，其意义已远远超出了几个经济统计数据。
　　而马石乡镇合并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在政府的工作效率和职能转变方面产生积极影响。镇政府干部和治下百姓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政府的职能更着重于服务、管理、保障、指导等方面，政府的公信力得到进一步提升。
　　新闻报道刊出后，马石镇再次成为全省瞩目的焦点，前来明察暗访的人一时间如过江之鲫，令党委宣传委员吴茵应接不暇。
　　直到春节前一周，马石镇才得以清静。
　　这天，叶之然拿着统计报表正和副镇长钟平讨论明年的财政预算，吴茵敲门进来问：“书记，你和钟镇讨论完了吗？午饭都不吃了吗？”
　　叶之然看了看表，笑道：“你不来提醒，我们都要忘了。走吧，今天我请你们两个去吃涮羊肉。”
　　涮羊肉是近些年时兴的吃法，三人在健康路那家“喜羊羊”火锅店边吃边聊。吴茵问道：“书记，你大婚准备怎么摆酒？是金山、常嘉、嘉南都摆吗？那我岂不是要吃三次？”
　　钟平笑道：“吃三次可以，你要送三次红包。”
　　“我还正愁没有贿赂书记的机会呢，三次就三次。”
　　叶之然摆摆手说：“我还缺钱吗？今年的股票认购证平均每张赚了五千多元，我买了一千张认购证，算算多少？五百多万！”
　　钟平笑道：“我们马石镇一下子冒出许多富翁，马艳丽也跟着书记买了一千张，我和何平、沈荣他们几个买了一百张。”
　　吴茵一脸郁闷，道：“我本来也想买一百张的，家里那位反对，结果只买了三十张。”
　　钟平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都可以满足了，毕竟买认购证的全县没几个人，我们就是因为盲目地相信书记才发了一笔小财。”
　　吴茵点头称是，又问：“书记，三个地方都要搞仪式吗？”
　　叶之然道：“金山那边就不摆酒了，亲戚都会来常嘉喝喜酒。你们两个到时候早点过来帮忙。就是嘉南的酒估计逃不掉，我岳父是军队干部，可能要内部热闹热闹。”
　　“书记，你和新娘子是人中龙凤，百万人中挑不出一对，如果婚车搞个敞篷车的话，会全城争睹，那多神气？”
　　“肤浅了吧？难道书记愿意出这种风头？”
　　吴茵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兴奋地说道：“书记，今年镇里的干部可扬眉吐气了，都拿了双份大红包，年终奖是去年的三倍多。”
　　叶之然笑道：“年初我就说过了，只要完成镇党委镇政府制定的经济发展目标，每个干部都会得到应有的奖励。我们不能失信于全镇的干部职工。薪酬高了，也可以让他们更珍惜这份工作，没必要冒着犯罪的风险做一些蝇营狗苟的勾当，这对干部队伍的廉政建设也有帮助。”
　　“书记英明！这是高薪养廉。”吴茵讨好。
　　“下午县委有个常委会，我不回马石镇了，你们回去检查一下，春节前还有哪些事需要安排，别遗漏了。”
　　吴茵见这些天胡亚平经常到叶之然的办公室拜访，猜到下午的常委会与交通局长的任命有关。她笑嘻嘻地问：“书记，是不是胡局可以扶正了？”
　　叶之然看她一眼，道：“不成熟了吧？”
　　吴茵脸一红，厚颜无耻地说道：“我就是在书记面前说说嘛，在别人面前提都不提的，我可是觉悟很高的人。”
　　钟平笑道：“这倒是真的，我上次到你的办公室，见你不在，向吴长打听你的动向，楞是不肯告诉我，换了别人，她更不会说了。”
　　吴茵虽然在他面前有些八卦，但根据叶之然的观察，确实口风很紧，从不泄露有价值的信息。点点头说道：“她是宣传委员，那些话可说那些话不可说，还是分得清的。”
　　得到表扬的吴茵喜气洋洋，骄傲地说道：“现在的常嘉县委，书记的话比谁的话都管用，胡黎元不过是个传声筒。”
　　“刚表扬了一句，就找不北了？这种话是一个镇党委委员该说的吗？组织纪律性哪里去了？”
　　吴茵低下头，嘟囔一句：“我说的是实情嘛。”
　　常嘉县委常委会，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一个事实：叶之然才是常嘉最具话语权的领导。常嘉十一个县常委中，至少有八个团结在他的周围。但他虽然隐捏权柄，却很懂得分寸。该县委书记讲话的时候，他绝不开口；该县长出面的地方，他躲在后头。常嘉政坛表面上依旧花团锦绣，严格遵守着官场规矩。也让胡黎元得以维持官场脸面。
　　叶之然告诫吴茵：“在常嘉，一切都没变。县委书记是掌舵的，县长主管经济和政府工作。县委常委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得到非常好的贯彻。”
　　吴茵心道：“民主集中制原则确实贯彻得很好，只不过现在都被你集中了。”嘴里连声道：“书记批评得对，我知道错了。”


第339节 婚前
　　常嘉县常委会上，组织部长傅斌介绍县交通局长人选：“根据组织部考察，向常委会推荐下面两位同志，一是现任交通局常务副局长胡亚平同志，这个同志曾担任县委办综合科科长，县交通局常委副局长，大学本科学历。组织观念强，政治品质过硬，工作能力出色。”
　　傅斌稍稍停了停，各常委就都看向叶之然，见叶之然微笑着轻轻点头，心里都有底了。
　　“第二位人选是亭林乡党委书记花重……”
　　第二位人选大家都不怎么关心了，既然叶之然属意前者，这个交通局长就没有悬念了。
　　傅斌介绍完毕，胡黎元的语音平淡几乎没有波折，说道：“请同志们审议。”
　　胡亚平既是市委常委、副市长唐国强的前任秘书，又得到了叶之然的认可，表决结果自然非常一致，获全票通过。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胡黎元尽管心里憋屈，但也只能接受。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吃，他毫不迟疑地吃一颗下去。
　　当初到常嘉上任后，在秦大明的蛊惑下，他将叶之然列为掌权路上最大的障碍，千方百计地予以打击，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当初选择和他合作，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开国领袖在“农业互助讲话”中曾提到，“纲举目张”。拿起纲，目才能张，纲就是主题。借用这句话到权力结构中，干部的任免权就是纲，抓住了这个纲，就抓住了领导权，底下的干部就会跟着你走。
　　县委书记为什么总能压县长一头？就因为他能掌控常委会。为了确保党的领导，各级党委会的常委会组成结构中，党务这条线的领导占据多数，党委书记、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统战部长等等一般都进常委会名单。掌握了常委会，就抓住了大方向，抓住了干部的任免权。
　　掌握了干部任免权，就不怕小鬼闹翻天。相反，如果党委书记掌握不了常委会，就说明他的能力有问题，就不是一个称职的书记。
　　胡黎元自从失去常委会的控制权，在常嘉官员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虽然大家维持着表面上的尊敬，但心底的不以为然经常会无意间流露出来。
　　常委会结束，胡黎元第一个离开会议室。
　　张顺强站起身后，转头问叶之然：“之然同志，你的婚礼都安排好了吗？需要县政府出力的地方就告知一声。”
　　随着叶之然地位的提升，常委会诸领导对他的称呼也悄然改变。以前，张顺强称他为小叶书记，常委会的许多人都跟着这样称呼。随着叶之然隐隐成为常委会第一人，再叫“小”叶书记似乎有些不礼貌。如果叫叶书记、之然书记似乎又有点明他的身份只是镇党委书记一般，欠妥。张顺强就改口为“之然同志”，既亲切又自然，其他常委纷纷改口。
　　“之然同志”说的，“之然同志”指示，逐渐成为常嘉官场领导的口头禅，而且，说这话的官员还得有一定地位。
　　叶之然恭敬地说：“谢谢顺强县长，都准备好了，你就等着来喝酒吧。”
　　“哈哈，那就好。”我就不操这心了。
　　“您是一县之长，我怎敢劳动大驾？到时候来捧捧场，我就脸上有光了。”叶之然拿着笔记本，走到张顺强身边，握住他的手客气道。
　　由于叶之然对他格外尊敬，张顺强在县常委中的地位非常稳固，在县政府更是说一不二，各项政务推行得非常顺畅。这使得他的经济政策得以逐步推行，政府各部门运转紧密无间。张顺强谨记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不仅在重大决策、干部任免上主动和叶之然保持一致，而且，县政府出台重大决策都事先和叶之然沟通，听从叶之然的意见。叶之然也往往能在经济建设方面给他提供非常好的建议。他和叶之然之间的合作比和唐国强担任县委书记时的合作更为紧密无间。
　　张顺强笑道：“你的婚礼，上面来的领导也不会少，我是来沾你光的。”
　　其他常委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叶之然拱了拱手，道：“诸位领导，到时候人多可能招待不周，我预先陪个不是，请领导们海涵。”
　　傅斌笑道：“你就招待好新娘子好了，要是磕了碰了可了不得。”
　　晚上，叶之然请常嘉至交好友吃饭，顺便安排婚礼接待、后勤工作。
　　在娱乐城餐厅大包间，傅斌、王静语、何城中、章立人、刘兵、程光、钟平、吴茵、何平、沈荣、胡亚平、马艳丽和叶之然十三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
　　除了马艳丽不是官场中人，其余几个都是常嘉官场有名有姓的人物。
　　酒席上，大家的称呼就随便了。
　　叶之然先向大家讲了讲婚礼的大致安排，开始布置任务：“吴茵人头熟，负责接待登记；沈荣负责接送来宾；何平负责录像、后勤；钟平负责大堂内部的事务；章立人做总调度。”
　　胡亚平问道：“领导，我呢？”
　　“你负责接待国强市长。”
　　马艳丽问道：“书记，我还没安排呢。”
　　叶之然知道，马艳丽再大度，在自己婚礼上心态也不会好，特别是她最近对张念悦薄有微词。想了想，道：“你就接待朱画家、黄瑜雯等人。”
　　“听瑜雯说，她嫂子也要来。”
　　叶之然道：“也交给你接待，你负责她们那些人，别出什么意外。”
　　对杨缨，叶之然怀有相当的警惕。
　　杨缨结婚后，叶之然曾多次从黄瑜雯的电话中探听她的情况。但黄文强和杨缨常住在京城，黄瑜雯和兄嫂见面的机会很少，她也不知道近况。只听说黄文强婚后身体不大好，经常看医生，具体什么病，黄瑜雯又不知道。
　　刘兵道：“领导，我的任务呢？”
　　“你就听立人的吩咐吧，当他的兵。”
　　转而对傅斌等人说：“傅斌、何局、静语县长，你们的任务就是放开肚子吃。”
　　王静语是酒席上的巾帼英雄，体现在和人拼酒永不言退。这时候他就说道：“小叶，你今天还没有给我们认认真真地敬酒，表现不及格。来，先敬我们一杯，结婚那天人多就不勉强你了。”
　　叶之然歉意地笑道：“静语县长批评得对，来，我先敬大家一杯，到时候要辛苦各位。”
　　一杯酒下肚，王静语开始放开了，她在马石乡当过很长时间的领导，了解在座每个人的性格脾气，指着沈荣说道：“沈荣，你是小叶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也不懂得向领导敬酒？”
　　沈荣点头哈腰地站起身，说：“书记，王县长批评我了，我先敬你一杯酒，祝书记美满幸福。”
　　叶之然和他碰了一杯酒。
　　王静语又鼓动马艳丽：“马厂长，没有小叶，你也成不了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这杯酒更要保质保量。”
　　马艳丽笑吟吟地说：“王县长，服装厂能有今天的成就，与您的支持也是分不开的，我还是先敬县长一杯，等会再敬叶书记一杯。”
　　王静语来者不拒，这一杯酒下去，脸色开始泛红。她笑着对傅斌说：“傅部，你和小叶交情这么深，应该连喝两杯吧？”
　　傅斌笑问：“小叶，你是不是无意中得罪静语县长了，看她的架势，不把你放倒不罢休啊。”
　　叶之然道：“静语县长这是在操练我的酒量。”
　　何城中道：“是该练练了，免得新婚之夜喝醉酒，惹新娘子着急。”
　　傅斌道：“这倒是要提前有所准备，即使不醉，但喝高了酒，新婚之夜战斗力下降，也是一件憾事。”
　　何城中笑道：“我倒是听过一个笑话，说新婚两人蜜月回来，同事问男的，怎么样？新婚快乐吗？男的回答，很快乐。同事问女的，怎么样？新婚快乐吗？女的回答，乐是有点乐，就是太快。”
　　众人哈哈大笑。
　　程光道：“书记每天锻炼身体，就是怕太快吧？”
　　叶之然惊讶地说：“程镇你是老实人，怎么也学坏了？”
　　何城中笑道：“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程镇开始学坏了，就代表开始有女人爱了。”
　　傅斌道：“这话其实很符合人类最原始的感官需求，坏男人性经验多，能力强，技术也丰富。老实巴交的男人战斗力能力差，技术活又不行，女的自然不满意。”
　　酒席上的官员个个是说话没边没际的流氓，何城中看了看丰乳肥臀的吴茵一眼，问：“吴长，是这样的吗？”
　　吴茵脸色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害羞的缘故，厚着脸皮说道：“这个应该去问你的夫人，女人和女人的回答也是不同的。”
　　“是吗？这里有三个女人，你们每人选择一个答案，我倒想验证一下。”
　　三女嘻嘻哈哈地把话扯开，不接何城中的话茬。
　　这一晚，你一杯我一杯，一时间杯光壶影，觥筹交错。
　　何城中醉。
　　王静语醉。
　　叶之然大醉。


第340节 购物
　　叶之然在购买股票认购证时就定了基调，上市一个抛掉一个，绝不在二级市场上进行股票交易。等认购证中奖的股票全部上市后，他果断地将五百多万元资金转到银行，还掉从同学孙文元那里的借款，取出二十万用于购房、装修和筹办婚礼，其余都存进了银行。
　　一千张认购证都是实名登记的，他将这些凭证保存下来。五百多万是一笔巨款，如果不保存原始的证据，万一哪一天被人举报，说不清楚来源的话，就构成巨额资产来源不明罪。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以叶之然的成熟，断不会犯这种小儿科的错误。
　　叶之然的婚房位于健康路西侧的“时代花园”，三房二厅小高层，一百三十平米只花了十多万元，折合每平方米八百八十元。至于装修，就全部包给了黄如成。
　　结婚是人生一件大事，古称“小登科”，仅次于金榜题名的“大登科”。叶之然和张念悦非常看重。从婚房的布置到填写一份份请柬，他和念悦都亲历亲为。
　　好在张念悦越来越能干了，她请了十多天的假，或和叶之然一起，或和苏小琪一起挑选家具、婚纱、装饰品。出乎叶之然意料的是，念悦和苏小琪搭档，砍起价来刀刀见血。她看中的一套床上五件套，开价八百多远，最后砍到三百八十元成交。叶之然见小老板目瞪口呆的猥琐神态，明白他被念悦的绝世容颜震惊，估计连进价都忘记了。
　　等三个人抱着一大堆战利品搬上车，叶之然累得腰酸背疼，张念悦和苏小琪却有说有笑的不以为苦。叶之然不由地感概：逛商场确实是女人的专利。
　　在车上，叶之然问：“小琪姐，你和张成什么时间办事？别拖着了，早点要个孩子多好，别让念悦赶在前头。”
　　念悦大窘，一把拧住叶之然手臂上的肌肉，顺势将这一块肉转动九十度。
　　叶之然大叫一声，向苏小琪诉苦：“小琪姐，我这胳臂伤痕累累，如果去验伤，没准给评个三级伤残了。”
　　苏小琪见张念悦如此大的反应，心中猜想她未尝人事。笑道：“谁让你欺负念悦来了？”
　　叶之然委屈地说：“我哪有欺负她了？不就催你快点结婚生孩子吗？”
　　在生孩子问题上受过伤的苏小琪，现在和张成相恋之后，已悄然转变立场，对叶之然的说法颇为赞同，确实有早点结婚生子的欲望。她莞尔一笑：“小叶，念悦脸皮薄，你想要孩子也用不着大声宣布。”
　　岂料张念悦一脸正经地对苏小琪说：“小琪姐，我可不想要孩子。我听说女人生完孩子后就不值钱了，身材变形很厉害。”
　　她压低声音说：“听说有人本来乳房很小巧的，生完孩子后，下垂到了腰部，太恐怖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车子发出尖锐的响声，随后划了个S形，才回到自己的车道。
　　叶之然怒骂：“张大彬，你认真点开车，耳朵在听什么呢？”
　　张大彬面红耳赤，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姓曹的！是不是昨晚摸过陆红的乳房了？让你这么激动？”陆红是马艳丽的表妹。
　　张大彬哪敢回答，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我在开车，什么都没有听到。”
　　恼羞成怒的张念悦作势又要拧他，叶之然忙握住她的柔荑，道：“老婆，你就手下留点情吧。看看小琪姐，对张成多温柔体贴。”
　　苏小琪倒不理会叶之然说她什么，见张念悦如此害怕生孩子，比自己当年不要孩子的想法，那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禁说道：“念悦，我们做女人的就这个命，如果不要孩子，男人的心思会变，年纪大了以后，自己也会觉得空虚。”
　　念悦斜睨叶之然一眼，问：“木头，你呢？也是这个想法？”
　　叶之然可有可无地说道：“你想晚点要孩子，就晚点好了。”
　　“这就对了，我总要等到人老珠黄前才要孩子，至少40岁以后。”
　　深受刺激的叶之然忙说道：“念悦，你即使到了40多岁，也是美丽不输少女的。”
　　意思是别等40岁了，一个样。
　　念悦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点点头道：“那就45岁以后要孩子。”
　　叶之然差点晕倒。
　　受伤了！弄巧成拙了！
　　苏小琪在后座扯了扯叶之然的衣服，用眼神告诉他别着急，她会做念悦的思想工作，别着急。
　　到了苏小琪住的小区，张大彬停车，让苏小琪下去。
　　车到常嘉已是下午四点，到了婚房，张念悦收拾收拾东西，有模有样地做起饭来。
　　“老婆，你不累吗？我们出去吃也是可以的。”
　　张念悦这时候浑然没有车子上横行霸道的作风，转而化身为一个温柔小媳妇，道：“我这是提前进入状态，你自己去看电视吧。”
　　“可是念悦，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叶之然感到不可思议。
　　“我在J大宿舍就学会了，我们休息天经常自己用电炉、电烧锅做饭。”
　　还别说，张念悦做的饭菜还能吃，至少不让叶之然感到难咽。
　　吃完饭，叶之然厚着脸皮嬉笑道：“念悦，今晚就留下来吧。”
　　张念悦作誓死不从状，斥道：“休想。”
　　“可我们都已经登记了，法律都承认我们是夫妻了。”
　　念悦的脸登时如熟透了的桃子，红里透着粉嫩，道：“我要把最美好的留在新婚之夜。”
　　叶之然咽了口吐沫，看了看伸手可及，却娇羞满面的娇妻，目光在她婀娜多姿的躯体和轻盈柔美的腰肢上来回巡视，心道：反正马上要结婚了，暂且饶这丫头一回，到时候再好好地收拾她。
　　“那个，念悦，你让我这么忍着，真怕一身武功全部作废啊！要是憋出毛病来，或者到时候战斗力不强，你岂不是更受委屈？”
　　笑成一树海棠的张念悦骄傲地抬头，道：“那就把你休了。”
　　叶之然便伸手搂住念悦温暖柔弱的腰肢，狞笑道：“那就先吃了你。”
　　坚决地用舌头顶开她的小嘴，凶器顶在她敏感处。
　　念悦大急，叫道：“不行不行，要留在那天晚上。”
　　叶之然只得罢手，对张念悦的坚持原则深感无奈，心里不禁祈祷：她说不要孩子是闹着玩的。


第341节 礼物
　　春节前最后几天，叶之然陆续收到商界、政界朋友送来的结婚礼物。
　　大家知道他不收礼金，所以送来的礼物价值不高，但有一定的纪念意义。
　　第一份礼物来自黄瑜雯妯娌，黄瑜雯送来的是一片西山的枫叶和一块磨得很光滑的石头。
　　枫叶的寓意不外乎是铭记枫树林被蛇咬伤，叶之然救她一命的故事；这块光滑的小石头让叶之然费尽了脑子依然有些迷惑。看材质似乎也来自西山，但究竟有什么意义？
　　但既然是黄瑜雯送的礼物，他自然好好地收藏起来。
　　杨缨送的礼物更绝，居然是一副进口的医用口罩。姓曹的！这是让他保持秘密？
　　还真不让人省心。
　　马艳丽的礼物倒是很正常，是一对很好看的布娃娃，用来送新婚夫妻算是很好的祝福。偏偏张念悦目前对生孩子的事很抗拒。叶之然转而一想，马艳丽这女人一心梦想着自己要个孩子，这个布娃娃的含义也没这么简单，似乎另有玄机。
　　不管了！这个布娃娃放在新房里至少有提醒张念悦之意。
　　许邦自代表王蒙国送来一个红木雕塑，是一只展翅腾飞的大鹏鸟，寓意鹏程万里，很得叶之然欢喜。许邦自还给叶之然传达一个信息，正月初五，王老将亲临婚礼现场，表示祝贺。
　　董钧华代表赵氏集团送来一只水晶帆船，底部刻有“同舟共济”四个字。这个帆船造型非常精细逼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工艺品。
　　其后，官场中的朋友陆续有礼物送到。
　　唐国强送的是文房四宝；叶青莲送的是一套《史记》，以史为鉴，让他走稳官场；枫寒轩送的却是一棵枫树的模型，片片枫叶栩栩如生。在东林寺，苦德和尚曾将枫寒轩和叶之然合称枫叶，并玄之又玄地预测他们两人的前程，此刻送来，自有勉励之意。
　　市委书记钟汉庭也送了礼物，是他亲笔写的一副字：“合则双赢”。政治人物送的东西必然含有深意，这大概是要求他和胡黎元合作共赢。往高一层说，是希望枫寒轩、唐国强和他合作共赢之意。送给新婚夫妻，这四个字也含有规劝希冀之意，合适。
　　常嘉的干部送的东西就更多了，凡是和叶之然有过一面之交的都送了礼。不管有用无用，叶之然一概笑呵呵地收下，交给沈荣一一拆开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另藏“私货”。凡是发现现金、购物券的一类当场退回。
　　最奇的是，苦德和尚让徒弟慧空和尚下山，也送来一份礼物，却是一个空的藏宝盒。
　　慧空小和尚说道：“阿弥陀佛，师父交代，这个锦盒是师父祖传之物，原先藏着先前送施主的那块玉。师父说，叶施主一生该得两块美玉相携，这样才使气运绵绵，家庭安泰。如今一块已得，一块数年后才得，送来锦盒，即是劝施主珍惜美玉之意。”
　　叶之然纳闷：苦德和尚怎么变得爱弄玄虚了？什么玉的？运的？不知道自己是无神论者吗？
　　“慧空，回去告诉苦德大师，谢谢他的礼物。”随手递给他两百元钱，道：“难得下山，你自己去买点东西。”
　　小和尚接过两百元钱，喜笑颜开，一溜烟地跑了。
　　到了小年夜这天，叶之然父母到了嘉南，和念悦一家在酒店聚餐，商量了婚礼的一些细节。其实，这些事叶之然早已和叶青丽谈定，叶父非要来一次，以示尊重。
　　大年三十，叶之然陪同父母回到金山，在老家吃年夜饭。
　　叶母想到儿子即将结婚，饭桌上乐呵呵地说道：“阿然，你年纪不小了，看看哥哥、妹妹，孩子都5、6岁了，结了婚，你可得抓紧，趁我和你爸身体还行，给你带带孩子。”
　　叶之然支支吾吾说道：“妈，念悦年纪还轻，不想马上要孩子，你们不用着急。”
　　“这可不行，阿然，你一定要和她说清楚，女人越早生，对孩子的健康越有利。再说，早生晚生不是都要生吗？这事宜早不宜迟。”
　　叶父是个很传统的人，立即表示赞同：“这件事我支持你妈妈，你可别学那些不良青年，只顾自己快乐，不传种接代，到老了后悔都来不及。”
　　“爸妈，我没说不要孩子，念悦想稍稍晚一些。”
　　“晚多少时间？她过年也二十四了，虚年二十六了。”
　　见父母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叶之然只得说道：“过两年吧，两年后就要孩子。”
　　叶母犹然不满意，说道：“我早说过，黄瑜雯不错，马姑娘也可以的，她们两个待阿然都真心，不像这个张念悦自私，只顾自己快活。”
　　“妈，这话可别乱说，念悦听到了会不高兴。”
　　“看看，还没结婚就帮媳妇说话了。”叶母更为不满。
　　叶之慧劝道：“妈，你也太心急了一些，二哥不是说了吗？过两年就要孩子的。”
　　“要是过两年她仍不愿意要孩子咋办？”
　　“过两年仍不要孩子的话，我会和念悦姐谈这件事的。”之慧似乎很有把握。
　　叶家此时已是金山县城富裕之家。不说叶之成、叶之慧都是开厂开店的成功商人，单单兄妹三人从股票认购证上赚的钱，足以令工薪阶层惊羡。当然这些事不会传出去，叶父从小教育子女最多的就是“低调”二字。
　　叶父说道：“阿然，不管你以后官当到什么位置，财富又有多少，做人都不能忘本。生孩子也是不忘本的一个表现。”
　　又道：“还有，穷得时候一家人都和和睦相处，富了之后往往变得亲情淡漠，在我们叶家，可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叶之然点头道：“爸，我知道了。豪门之内手足相残兄弟倾轧习以为常，少有真正和睦的家庭。但我们家不会。我和大哥、之慧都是穷孩子出生，有了钱也不会忘记小时候相依为伴，一根棒冰都要分为三份的亲情。你老就放心吧。”
　　叶父点点头，道：“因为你就要结婚了，所以我才多说几句。今天我还要说件事，你们三个务必牢记。不管你们以后在哪里高就，只要我和你妈有一个还在，每年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就在这里吃，一个都不能少。”
　　兄弟姐妹三个都点头应允。
　　叶父又望着大媳妇、女婿，说道：“你们也记住了？”
　　“知道了，爸爸，放心吧。”
　　叶父才满意地说：“来来，我们喝酒。”
　　嫂子说道：“小叔真是有出息了，官当得这么大，眼光又准。这次股票认购证赚的钱，你哥一辈子都挣不到。”
　　“嫂子，这话言之过早。大哥的玩具厂刚刚起步，等以后产品大量销往国外，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叶之慧笑道：“不管怎样，二哥的眼力确实不错。有了这笔钱，你当官更有底气，不会再贪小钱了。当了官只要不贪钱财，必定是个好官。”
　　叶父严肃地说道：“还有就是生活作风问题，黄丫头和马姑娘都是好人家的闺女，你可别做对不起人家的事。”
　　马艳丽罢了，黄瑜雯是叶之然心中最为纠结的一桩心事，这妮子对自己用情这么深，很难再有别的男性能走进她的心田。只能寄希望用时间来慢慢淡化她的感情。
　　他轻轻点了点头，以示接受父亲的意见。
　　大年初一，按照老家的规矩是不走亲戚不出远门的。一家人就在家里看看电视，商量商量婚礼上的事。
　　初二，除了叶之成、车卫华两人在金山留守，准备初五那天带亲戚去常嘉。其他人全体出动，直奔常嘉，筹办叶之然的婚事。
　　在常嘉，隐捏权柄的叶之然要成婚，想借机在他面前表现一番的干部多得排队。然而事情只有这些，能靠近叶之然身边做事的只有叶之然的亲信钟平、沈荣、何平、马艳丽等人，其他人只是借机在他面前露一露脸。
　　马艳丽心中对叶之然迎娶张念悦不满归不满，在叶母面前却不流露分毫，自初二始，每天一大早来新房帮助买菜、买早点、做饭，孝顺程度远远超过叶之慧。看得叶母满心过意不去。
　　“这孩子，漂亮、能干、大度、心底善良，多好的一个媳妇人选，怎么就和阿然无缘呢？”
　　到初四下午，黄瑜雯独自一人来到常嘉，马艳丽接她到了新房。叶之然惊讶地问：“瑜雯，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不陪杨缨一起来？”
　　“她晚上到省城，明天让她自己来，我不等她。”
　　叶之然便想问她送一块石子是什么意思。叶母抢在他前头拉着黄瑜雯的手问长问短。黄瑜雯轻声叫了声“干妈”，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美女流泪最能博得同情。
　　在叶之然面前胆小如鼠的马艳丽居然扔一个白眼给叶之然。
　　叶之慧便佯装生气地擂叶之然一拳，问黄瑜雯：“瑜雯姐，是不是二哥欺负你了，我帮你讨回公道。”
　　黄瑜雯立即摇头，道：“不关枫哥的事，是我自己不高兴。”
　　叶母忙问：“闺女，你有什么事？”
　　黄瑜雯找一个借口说道：“我哥哥结婚后身体一直不好，到处求药。”


第342节 杨缨的报复
　　叶之然柔声问道：“瑜雯，你哥哥究竟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身体不好，到处求医。”黄瑜雯眼眶里打转了好几圈的泪水终于一泻千里，泪水清澈如剡溪的溪水。令人惊奇的是，从她那凝脂肌肤滑落过的泪水，居然不留下一丝泪痕。
　　不知是因她的肌肤光滑，还是泪珠如晨露。
　　而哭泣的黄瑜雯更如清水芙蓉。
　　诸女无不动容，对叶之然侧目而视。
　　脸皮比新房墙壁更厚的叶之然似乎浑然不见诸人的目光，虽知道瑜雯的泪水一半是为了哥哥，一半是为了自己。仍殷殷相问：“瑜雯，你哥哥的病什么时间开始的？”
　　“以前没听说过，结了婚以后就不停地看医生。”仍抽泣着的黄瑜雯断断续续地回答。
　　马艳丽气呼呼地说道：“瑜雯，你别哭了，我们明天两女大闹婚礼。”
　　黄瑜雯登时收住泪水，睁大犹然朦朦胧胧的双眼，道：“那怎么行？枫哥以后就不理我们了。”
　　马艳丽眯眼看看叶之然，见他正朝自己瞪眼睛，登时英雄气短，嘟囔道：“你就是不知道争，才被张念悦得逞。”
　　叶之慧严守中立，拉住黄瑜雯的手说：“瑜雯姐，二哥一向眼力很差，你以后嫁个比他好一千倍的人，气气他。”
　　岂料黄瑜雯弱弱地说：“我不嫁人了。”
　　不等其他人相劝，又坚决地说：“就不嫁。”
　　她转脸对叶母说：“干妈，我以后陪你过日子。”
　　叶母心疼加心乱，道：“闺女，哪怎么可以？”
　　黄瑜雯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脸对叶之慧说道：“之慧，我把我们三人同游西山画了一幅画，等会给你看。”
　　叶之慧道：“太好了，等会到艳丽姐家里看，别给二哥看到。”她带着儿子晚上和黄瑜雯结伴去马艳丽家住。
　　马艳丽却神经兮兮地拉过黄瑜雯，道：“瑜雯，我前天去东林寺骂了苦德和尚一顿。”
　　黄瑜雯惊讶地问：“为什么？”
　　“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叶之然最终和你结婚的吗？”
　　结婚二个字咬得格外清脆响亮。
　　叶之然一怔，心道：马艳丽被苦德和尚忽悠得快找不到北了，这都哪跟哪啊？
　　“他怎么说？”
　　“苦德和尚说他会送一件礼物给他。”马艳丽朝叶之然努了努嘴。又自言自语道：“难道礼物暗藏谶语？”
　　叶之慧忙问：“二哥，苦德大师送了什么礼物？”
　　叶之然被这三个神经大挑的女人弄得一脸苦笑，拿出苦德和尚送的锦盒，说道：“慧空小和尚送来的，说这是苦德和尚祖传的锦盒，盛放两块玉的，还说什么一块玉已经送给我了，还有一块过几年我才得到。你们看看，这不是故弄玄虚吗？偏偏你们几个信以为真。”
　　三女加上叶母，四个人拿出考古学家的架势，仔细端详这个锦盒，从马艳丽手中传叶之慧手中，又从叶之慧手中传到黄瑜雯手中。差点把它拆开。
　　突然间黄瑜雯脸色一红。
　　马艳丽不禁地问：“瑜雯，你看出什么奥妙了？”
　　其余几人一齐盯着黄瑜雯看。
　　黄瑜雯脸色更红，眼角还湿润着呢，嘴角却噙含笑意，摇头道：“没发现。”一双手捧着锦盒不放。
　　叶之然笑道：“瑜雯，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黄瑜雯当真将之当作宝贝，清脆地“哦”了一声，立即雨过天晴，神色间颇有喜意。
　　大年初五。
　　一大早，叶之然坐婚车去嘉南接新娘。按照金山的规矩，接新娘的时候，小姑是必须要去的。叶之然就和叶之慧坐同一辆车出发。
　　车上叶之慧开始批评二哥到处留情。
　　一脸委屈的叶之然无力地进行反驳。
　　“看你以后怎么办？我算看出来了，黄瑜雯和马艳丽都赖上你了，不准备谈恋爱了。”
　　“要不，你劝劝她们？”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劝？才劝了几句她们就要把我当仇人。”
　　叶之慧在他耳边轻声道：“黄瑜雯倒是不像经历过人事，但马艳丽风情万种，看你的眼神与众不同。”
　　似笑非笑地问：“尝过了？”
　　叶之然大义凛然，道：“你这丫头，怎么脑子里满是黄色腐朽的思想？”
　　叶之慧满脸不相信，又低声问：“你当真忍住，没动过筷子？”
　　叶之然色厉内茬，道：“没。”
　　叶之慧笑道：“我看出来了，你在心虚。”
　　兄妹两人轻声说笑着，一直到张念悦家。
　　在新娘家吃完午饭，浩浩荡荡的车队伍驶回常嘉。
　　婚车抵达新房所在的小区时，沈荣指挥众人开始放烟花。
　　“砰！”
　　烟花、爆竹腾空而起。
　　“砰！”
　　又是一阵烟雾。
　　远处，马艳丽挽着黄瑜雯的胳臂，神色不愉。在她眼里，张念悦再怎样国色天香，比之黄瑜雯都差得多亦。
　　站在黄瑜雯的另一边，刚刚赶到的杨缨看着黄瑜雯吹弹可破的脸，问：“瑜雯，新娘子似乎见到过，也是J大毕业的？”
　　黄瑜雯轻轻颌首，对她的嫂子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进了新房，叶之然给岳父岳母奉改口茶，改称爸妈；念悦给公公婆婆奉茶，同样改口。
　　叶之然记挂着黄文强的事，抽机会问杨缨：“黄文强怎么回事？听说到处求医。”
　　杨缨低声道：“再求也没有用，他这辈子只能做太监了。”
　　叶之然大惊：“你，你下手割了他的那东西？”
　　“呸！”杨缨红着脸横眉冷目地说道：“难道我这么鲁莽？”


第343节 叶之然的婚礼（上）
　　叶之然惊问：“给他下了药？”
　　杨缨扬扬脸，低声道：“美国最新技术，我已成功将他从男人变成了女人，他可能还不知道。”
　　叶之然脚下一个踉跄，问：“变性药？”
　　杨缨“嘿嘿”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叶之然望着曾经为之日思夜想的杨缨，就像看到妖怪一样，只感觉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杨缨又低声道：“我说过第一次要留给你的。”
　　“啊！？”叶之然感觉身体上那个男人的部位凉飕飕凉飕飕的，心道：“我哪有这个胆子？”
　　转眼看到一左一右张念悦和黄瑜雯都在注意他的动静，满脸愁容地回到念悦身边。心里还在猜测杨缨下一步的动作，在他看来，她的报复才刚刚开始，远没有结束。
　　张念悦不解地问：“木头，她怎样也来参加你的婚礼？你什么时间请的？”
　　叶之然低声道：“我没请，她是从同学处听到这个消息，自己过来的。”
　　“哪黄瑜雯呢？”
　　叶之然道：“黄瑜雯是之慧请的，她认爸妈为干爸干妈了。”
　　张念悦虽然不喜，但想想此刻自己是胜利者，让这个手下败将来观礼倒不置气。
　　毕竟胜利是需要人捧场的不是？
　　她便隔着叶之然，遥遥向她致意。
　　熟料黄瑜雯微笑着捧起苦德和尚送给叶之然的锦盒，笑容可掬。
　　为了办好叶之然的婚宴，春福楼酒店对外停业一天。
　　下午四点半，西装革履的叶之然和一袭婚纱的张念悦在酒店门口款款迎接来宾，一对新人气度雍容，相貌无双，装扮一新的春福楼前人气指数飙升。
　　肥臀细腰的吴茵充当迎宾使，语笑嫣然，礼节拿捏地恰到好处。来宾既震撼于一对璧人堪称人中龙凤，又得吴茵等人殷殷相接，对常嘉县境内这声望奇高的新生权贵自是倾心攀交。
　　不时有闪光灯亮起，与新人合影据说可以沾染喜气。
　　更何况这对璧人，哪啥？也太惊艳了吧？
　　来宾陆续到来。
　　王静语一到酒店，就仔细端详新娘子，把张念悦看得脸色酡红，更显出惊心动魄的美。
　　她啧啧称奇：“恭喜恭喜，小叶，除了你，还真没人配得上国色天香的新娘子。”
　　“王姐一个人来的？”
　　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听到王姐称呼的静语县长意态闲适，笑问：“不欢迎？”
　　“我更想欢迎你那位。”
　　王静语捋了捋耳边的短发，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悟性呢悟性？”
　　叶之然道：“王姐，我这是关心你嘛。”
　　“你好好关心一下身边这位吧，我都看着动心呐。”向张念悦莞尔一笑。
　　傅斌是两口子一起来的，叶之然也是携张念悦降级相迎。
　　“嫂子，好久不见。”
　　“小叶，恭喜恭喜。傅斌说新娘子长得百里挑一，这话有点不靠谱啊，据我看来，十万、百万人中都挑不出一个来。”
　　叶之然微微一笑，道：“两位里面请吧，今天怕要怠慢两位。”
　　吴茵很见机地跨上一步，笑容可掬地说道：“我给傅部引路。”
　　沈荣向来自视为叶之然的狗腿，见拍马功夫同样不凡的吴茵暗生赞赏之意。
　　他的分工是接送来宾，这时候远道而来的亲戚都已到了酒店，便来到叶之然身边“听差”。
　　傅斌之后，县委常委其他领导陆续到达酒店，一个个和叶之然握手道贺。
　　胡黎元和张顺强差不多同一时刻到来。叶之然做足了门面功夫，向两位一把手连声感谢。胡黎元见叶之然姿态摆得很低，心中感叹年轻的叶之然城府居然比他还深，败在他手上真不算太冤。
　　正发着感叹，他看见叶之然身后的沈荣“嗖”地一声窜了出去。当真是动如狡兔。顺眼看去，是唐国强一家来了。
　　原来，沈荣见唐国强来了，那是目前来宾中地位最高，待叶之然最亲厚的上级领导，忙抢在吴茵前面，赶去迎接。
　　胡黎元自然满脸堆笑，跟在叶之然身后迎上前去。
　　这厮初到常嘉上任时，依市委书记钟汉庭为靠山，对唐国强也不怎么在意。在常嘉吃了大亏之后，才意识到唐国强的能力远在他之上，更何况市委常委、副市长的权威，也足以影响到他的前程。态度自然前倨后恭。
　　唐国强含笑握住叶之然的手，道：“祝贺祝贺，小叶今天和张姑娘喜结连理，缔结百年好合，我很为你们两人高兴。”
　　叶之然低声道“老师，您能来让我非常高兴，谢谢您。”
　　唐国强欣然一笑，道：“在古代，结婚称作小登科，是人生一大乐事，我应该来观礼的。”
　　放开叶之然的手，才依次和胡黎元、张顺强握手。
　　自然另有一番热闹。
　　这边叶之然拉着张念悦的手，对于嘉说道：“于姨，感谢你来参加婚礼。”又向唐红姐弟打招呼：“唐红、唐康，你们好，等会多吃点饭，一路辛苦了。”
　　唐红两只眼睛自看到张念悦后就没有离开过，这时候故意撅起嘴巴说道：“念悦姐，你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漂亮？真是嫉妒死我了。”
　　念悦恬静地一笑，道：“你长大后，比我更漂亮。”
　　小丫头跺跺脚，一脸懊恼：“可是叶哥哥又不等我。”
　　念悦知道这是孩子话，自不会当真，何况话里的意思对叶之然相当的推崇，她亦觉得脸上有光。
　　唐红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女孩，对叶之然盛大的结婚场面充满好奇，转眼扫了一圈，发现了正注视这边动静的黄瑜雯和马艳丽，登时蹦蹦跳跳地小跑了过去。
　　马艳丽对唐红心有着小疙瘩，上次见面时小丫头口口声声维护张念悦，让她不喜，唐红虽是市长的女儿，神色见依然有些淡。
　　唐红才不管马艳丽心里有什么想法，小丫头心性率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黄瑜雯说道：“你们看看张念悦，今天很臭屁，我有点不喜欢。”
　　马艳丽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道：“你不是她的死党吗？”
　　“可她从此一个人独霸叶哥哥，我不喜欢。”
　　这话说出了马艳丽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顿时对唐红青眼有加，轻声道：“叶书记最疼爱唐红了，以后要是张念悦欺负叶书记，你一定要出头替他出头。”
　　“那当然。”唐红一脸理所当然。
　　马艳丽转而对黄瑜雯说：“瑜雯，我们进去吧，有啥好看的，我看到张念悦就生气。”
　　黄瑜雯笑道：“你先进去吧，我等会来找你。”
　　马艳丽叹口气，道：“你这痴丫头，看对头和心上人结婚，居然也看得这么热闹，真不知心里面打什么小九九。”
　　唐红一听来事了，起劲地道：“黄瑜雯，你比张念悦更漂亮，而且是个大画家，去把叶哥哥抢过来，我支持你。”
　　这边叶之然送唐国强到门口，转身看到叶青莲来了，忙回头说道：“唐市长，叶市长也到了。”
　　唐国强转身一看，果然叶青莲夫妻已经到了。
　　张念悦率先迎上前去，愉快地开口：“青莲姐姐，姐夫，你们怎么才来？”
　　跟在人群后面的沈荣脚下一个踉跄，心道：“叶书记厉害啊，原来媳妇还有这个背景。”
　　叶青莲取笑道：“也不算晚吧？是你有些心急。”
　　张念悦俏脸一红，道：“爷爷和才叔已经在里面了，你们进去吧。”
　　叶青莲便和唐国强等人见面，还没进去呢，听得叶之然轻呼一声，道：“怎么寒轩市长亲自来了？”
　　众人一惊，转眼看时，可不是？枫寒轩居然也带着妻子来了。
　　如果是枫市长一个人来，还可以解释为关心下属，带着妻子来性质就不同了，这说明除了工作关系，还有通家之好的意义。
　　这一下，别说沈荣思路变得迟钝，就连一班县委常委也暗暗心惊。
　　胡黎元心中暗暗嘀咕：“姓曹的！这是叶之然结婚好吧？又不是召开市政府办公会议，一下子来了一正二副三个市长。不带这样的！”
　　叶之然抢步上前，说道：“枫市长，我太激动了，怎么敢劳您大驾？”又对枫市长的爱人杨立佳说道：“杨处长，影响你休息，我心不安呢。”
　　杨立佳道：“寒轩常说西山风景独好，这次来正好见识一下。”
　　叶之然便问：“市长，什么时间上山？我安排人陪你们上去。”
　　沈荣跃跃欲试。
　　枫寒轩摆手道：“不用，刘童华会安排，你安心做你的新郎官。”
　　叶之然顺势握住刘童华的手，亲热地说道：“刘哥，等会我过来敬你两杯，谢谢。”
　　刘童华笑道：“我还真羡慕你，怎么天底下的好事被你一个都占去了。”
　　“刘哥说笑了，里面请吧。”
　　枫寒轩和叶青莲、唐国强见过面，招呼大家进门。这时叶青莲又轻轻“啊”了一声，道：“小叶，你面子不小，王董这是从TW特地赶来的吧？”
　　果然，王蒙国在许邦自陪同下稳步走了过来。
　　枫寒轩、叶青莲、唐国强都认识王蒙国，对王蒙国这样的国际知名企业家，三人心意相通。
　　枫寒轩道：“青莲市长、国强市长，我们迎一迎。”
　　胡黎元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这时候尚存一点找机会和叶之然再较较劲的心思荡然全无。心说：牛人啊！不知道这叶之然还会整出什么事来。
　　这边叶之然已经迎上前，感动地说：“王老，怎么把您也惊动了？我这个婚结的有些太招摇了。”
　　王蒙国笑道：“我顺便来看看光电科技企业和常嘉的新居，你不要放在心上。”
　　叶之然这时候来不及和他多作寒暄，连忙把枫寒轩等领导介绍给他。
　　王蒙国摇摇手，说道：“不用介绍，我们都认识。”
　　枫寒轩伸双手握住王蒙国的手，说道：“王董，你这一来，给小叶长了不小的脸面了。”
　　王蒙国笑道：“我这算什么，不过是马前卒，大人物在后面呢。”
　　枫寒轩惊问：“还有谁要来？”
　　有些想不出王蒙国口中的大人物是谁。
　　王蒙国悠悠然转身，指着远处疾驰而来的车队，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来了吗？”
　　对叶之然说道：“小叶，我们一起去迎接一下。”
　　叶之然估计王蒙国说的大人物就是赵老了。
　　赵老亲自前来显然也出乎叶之然的预料，想到赵老身份太高，转身对枫寒轩道：“枫市长，可能是赵老要来，我们迎接一下。”
　　枫寒轩再次震惊，问：“是HK赵氏企业的董事局主席赵老先生？”
　　叶之然道：“是。”
　　这次，连同枫寒轩，个个神色震惊。


第344节 叶之然的婚礼（下）
　　赵老是什么身份？他老人家跺一跺脚，全球股市跟着地震；他老人家到任何一个国家出访，国家元首都亲自出面接见。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刚刚停稳的豪华中巴车。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位腰板笔直，很有气势的男子。
　　枫寒轩立即惊讶地“啊”了一声，道：“省委柳阳书记也来了。”
　　他加快脚步，抢到叶之然前头，恭敬地说道：“柳阳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
　　柳阳书记微笑着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在车门旁做出搀扶动作，等候车上的人下来。
　　赵老虽然年已古稀，但精神矍铄，行动敏捷。借助柳阳书记一臂之力，下车后他对着叶之然笑道：“小叶，我特地来参加你的婚宴，欢迎不？”
　　赵老是什么样的人？以他的睿智和对官场的了解，当着长江省官员这么说话，显然是有意给他造势。
　　叶之然如果不明白这一点，那他的悟性就太低了。
　　“赵老，您让我受宠若惊啊，前天受到您送的贺礼，已经让我过意不去了，现在您亲自前来，婕丫头知道了一定要骂我。”
　　这番话客气中流露出的那种随意、亲热就像是在和家里人说话。柳阳书记、枫寒轩等人都是眼睛微微一眯，没想到，常嘉县里居然卧虎藏龙。
　　赵老赞赏地看他一眼，心说，不错，叶之然很懂得借势。
　　还没说话呢，婕丫头从车上下来，佯装板着小脸，说道：“叶之然，你怎么又在爷爷面前说我坏话？今天要不是你结婚的日子，看我不好好骂你。”
　　叶之然笑道：“婕丫头，你也来了啊？哈哈，是我口误，对不起啊。我等会再向你赔罪，先向赵老介绍一下朋友。”
　　赵老笑道：“别忙，长江省的省委副书记在这里，你先过来觐见。”
　　叶之然先前已经听枫寒轩说过，这时候做出一副激动的样子，满脸都是诚挚的笑容，深深鞠了一躬，道：“柳阳书记，叶之然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中的激动和不安。”
　　柳阳书记笑道：“哈！你有啥不安的？在民海省长公子的婚宴上，不是还把我抗出来和他们干了一仗？”
　　在黄文强婚宴前，叶之然和浩宇等人干了一仗，最后省委常委、公安厅长周宏伟出面支了他一把，顺势把柳阳书记的名头也搬了出来。
　　这话虽不出于叶之然的口中，但却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意思。
　　叶之然便汗颜地道：“不敢，那是因为柳阳书记的名头响亮，足以吓唬宵小。”
　　柳阳书记本就是在和他开玩笑，这时转头对枫寒轩说道：“寒轩市长，嘉南出人才啊。如何用好有能力的年轻干部是摆在我们这些高级干部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用好年轻干部，才能使我们的事业继往开来。”
　　枫寒轩闻弦歌而知雅意，含笑点头道：“柳阳书记的指示对嘉南经济建设的继承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市委市政府一定认真研究这项工作。嘉南市委是不会埋没像叶之然这样年轻干部的。”
　　柳阳书记点点头，又和叶青莲、唐国强握了握手，回头问叶之然：“首长和恒良到了吗？”
　　“到了，在里面。柳阳书记请进。”
　　柳阳书记看了张念悦一眼，赞道：“恒良的闺女长得真是出色，小叶果然是有福之人。”
　　张念悦温柔地以笑容代替语言。
　　这边赵老又和王蒙国握手寒暄。
　　一行人于是向婚宴里厅走去。
　　赵婕对叶之然笑道：“新娘子果然美丽动人，无与伦比。”
　　又对张念悦说道：“新娘子，我早听叶之然说过你的名字。不曾想，见面犹胜闻名。”
　　张念悦却问：“谢谢夸奖。不知道赵姑娘什么时间认识木头的？”
　　“木头？”赵婕睁大眼，见张念悦对叶之然努了努嘴，这才恍然，轻声说道：“在SZ，你的木头跟在我后面跑步，跑了很长距离，我差点叫非礼。”
　　张念悦手挽在叶之然的胳臂上呢，自然而然地一拧。
　　叶之然脸色微变，立即对赵婕说道：“婕丫头，你信口雌黄没关系，知不知道我就会遭罪？”
　　赵婕大乐，道：“终于知道你的软肋了，张念悦，你要好好收拾他，免得他老在我面前摆一张臭脸，不可一世的样子，很惹人讨厌的。”
　　张念悦知道上了赵婕的当了，笑道：“他就这样，你不用给他好脸，否则他就蹬鼻子上脸了。”
　　赵婕又乐，道：“叶之然，听到没有，这是你夫人的意思，别说我不给你脸面啊。”
　　叶之然冤屈地说道：“念悦，哪有你这样做老婆的？”
　　张念悦道：“怎么？现在就后悔了？”
　　叶之然向赵婕呲牙咧嘴扮个丑脸，拍拍念悦的手背，道：“哪敢啊？”
　　赵婕很鄙视地扭过脸，见黄瑜雯站在远处，悄悄向她做了个手势。
　　在宴会厅门口，钟汉庭的秘书诸彬已经到了一会了。他是代表汉庭书记来参加婚礼的。
　　照道理说，书记本人没空，派秘书出席，那意义几乎等同书记亲自出席，算是很给叶之然面子了。但诸彬到了现场才发现，不仅枫寒轩、叶青莲、唐国强等人都亲来祝贺，连省委副书记都出动了，还众星捧月般捧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这一惊非同小可。
　　好在叶之然非常尊重他，远远地就伸出手，很礼貌地说道：“诸大秘，你也来了？刚才没看到你，失礼了。”
　　诸彬微笑道：“叶书记，我刚到，受汉庭书记的委托来参加你的婚礼。汉庭书记时间上有冲突，今天来不了了，向你打个招呼。”
　　叶之然热情地说道：“哪里哪里，您来了和汉庭书记亲自出席没啥区别，请里面坐吧。”
　　在省领导和市委领导面前，诸彬哪敢端架子架子，向枫寒轩等市领导打过招呼，就和刘童华、冯秀芳等人凑到一处。
　　沈荣立即转身去指挥工作人员点放烟花爆竹。
　　一时间，“砰砰”声大作，将叶之然的婚礼推上高潮。


第345节 婚后
　　一场阵容超豪华的婚礼，宣告了常嘉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婚礼过后，常嘉流传着多个版本。人民群众充分发挥想象力的空间，添上一点油，再加上一点醋，将叶之然婚礼的豪华程度，参加婚礼的高官大佬表现等等进行一系列的夸张、比喻、对比等手法进行修辞，乐此而不疲。
　　叶之然是常嘉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他们觉得就应该这样牛气！这样才体出现他的地位！
　　两个月时间匆匆过去，转眼已是四月，又一个烂漫的春天悄然露出容颜。
　　清晨。
　　斑驳的朝霞透过窗帘隙缝投到床上，叶之然醒来后见念悦仍旧眯着眼睛熟睡，稍稍将窗帘缝拉大，然后掀开被子，使阳光均匀地洒到娇妻的皮肤上，阳光照射下，她那温玉般的酮体更显得晶莹剔透，每一寸肌肤都透露出青春的慵懒和娇丽。
　　叶之然安静地欣赏了一会，不忍吵醒她，又悄悄盖上被子，手留在她温暖而极富弹性的腰部不舍得离开。
　　张念悦醒了，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眯着眼含糊不清地问：“木头，天亮了啊？”
　　叶之然轻轻用唇碰了碰她清香微甜的唇，道：“还早，你再睡会，我去跑步。”
　　“不许去。”
　　张念悦也不睁眼，慵懒地伸手抱在他腰间。
　　叶之然只得依言缓缓躺下。
　　新婚两个月以来，他跑步的次数明显减少，变得有些恋床。此时，被爱妻一声娇嗔，一只玉臂环抱，又驱散了仅存下的一丝意志。
　　他发现，养成了多年的习惯，竟也是可以改变的。
　　欲望比习惯的力量更为强大。
　　他将头枕在妻子的玉臂上，一只忍不住在她如丝般光滑的身体上四处游走。
　　青涩的张念悦经过两个月的调教，已经变得敏感而索求无数。
　　叶之然感觉得到自己的手掌游走到哪里，她那里的肌肤就会敏感地微微颤抖。这种颤抖似乎发自她身体的内部，就仿佛他的手掌是个巨大的磁场，而她肌肤中的每个细胞都在磁场作用下持续作冲击皮肤的运动。
　　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他和她都很享受这种异样的感觉。
　　他的手从她凝脂般光洁的颈部，缓缓滑过小巧精致的乳房，再沿着身体的弧线下滑到纤细的腰间，再伸进内裤。顺着他手掌移动的轨迹，她身体的局部不断微微颤抖。不一会，她的呼吸就粗了起来。
　　叶之然促狭地说道：“老婆，你越来越敏感了。”
　　张念悦闭着眼，睫毛亦在不停抖动，腻声道：“死木头，都是你这个害人精。”
　　叶之然“嘿嘿”一笑，手掌伸到她两腿之间的浓密地带时，惊呼一声：“老婆，不得了，发大水了。”
　　张念悦“嗤”地一声笑出来，用脚踢了在他的脚上，道：“快点，别弄醒了人家，自己做逃兵。”
　　叶之然厚颜无耻地说道：“那你翻个身。”
　　“不。”
　　叶之然央求：“翻身。”
　　“不。”
　　“你兴奋了就不断用脚踢我，我的小腿上都伤痕累累了。好老婆，翻转身换个姿势试试。”
　　念悦红着脸坚持：“绝不。”
　　“那我不进来。”
　　念悦连声骂道：“死木头破木头。”
　　叶之然趁势将她翻转身，自己也迫不及待地翻身而上。
　　……
　　完事后，叶之然在她耳边问：“怎么样？不一样吧？”
　　张念悦头伏在枕上，细声细气地笑个不停。
　　“来，我帮你洗澡。”
　　叶之然俯身抱起娇妻。
　　张念悦连忙叫道：“慢！慢！先吃药。”
　　“这药吃一粒有效时间二十四小时呢，你昨晚吃过了，现在不要再吃。”
　　张念悦振振有词：“不行！你昨晚已经要了二次，我估计这药的效果提前结束了，再吃一粒以防万一。”
　　“姑奶奶，吃出了毛病怎么办？”
　　“不管。”她伸手摸到药瓶，利索地取出一粒扔进嘴中。
　　叶之然一阵郁闷，心里筹划着将这瓶药掉包才好。
　　在卫生间淋浴时，叶之然很有觉悟地说道：“老婆，明天早上我真的要恢复早锻炼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很快就会垮掉，战斗力会下降的。”
　　张念悦与他约法三章，道：“周六周日我在家的时候不许你去早锻炼，如果我中间回来，也不许去。总之，只要我在家，你就要陪我。”
　　叶之然板转她的脸，吻她一下，道：“贪得无度。”
　　“哼！就要把你挤光了我才心安，免得动坏念头。”
　　“时间占光，金钱收光，精子挤光。”是苏小琪悄悄传授给她的三光政策，也是天底下无数女人保卫家庭的不二法宝。
　　到办公室后，他端着杯子喝茶、看报。吴茵利索地收拾完办公室，贼忒兮兮地说道：“书记，你眼圈发青，是不是没有睡好啊？”
　　又点点头道：“也是，新婚夫妻，晚上很辛苦。”
　　叶之然斥道：“姓曹的！你不去好好工作，胡说八道什么？”
　　吴茵吐了吐舌头，立马逃走。
　　“回来！”叶之然又喝一声。
　　吴茵规规矩矩地走回来，轻声问：“书记，还有事？”
　　“用得着跑着走吗？别人看见会怎么想？”
　　才一会儿工夫，吴茵变得乖巧得像个小媳妇，低声道：“知道了。”然后转身，很淑女地离开他的办公室。
　　走出门时，吴茵心道：“书记也太谨慎了，别说在马石镇，就是在常嘉县内，又有谁敢对如日方中的叶之然乱嚼舌头？”
　　确实，随着叶之然掌控力度的不断增加，别说在马石镇早已一言九鼎。即使在常嘉县委，他的话也比谁都管用。
　　而常嘉的局面在他和张顺强的密切协作下，一切都上了正轨。
　　转眼又到了九三年年底。
　　此时，台东科技控股的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已经正式投产，“恒光牌”LED芯片逐渐成为国内主流芯片，“恒光”发光二极管年销量成为国产品牌之最。
　　西山旅游景点建设基本完工，景点配套设施全部到位，很快就可以投入试运行。
　　而马石镇经济小区的规模继续大幅度扩大，产值不断增加，已成为嘉南市仅次于市工业园区和市高新科技园区的第三个成熟园区。
　　马石镇农村小企业联合体也逐渐成为拉动经济发展的又一极，正向全县推广。
　　总体来看，九三年，常嘉县总体经济增长率蝉联嘉南市冠军已无悬念。
　　到了十二月中旬，嘉南市委组织部突然对叶之然进行考察。
　　这个消息如一块巨石投进平静的水潭，常嘉县官场宁静的政治局面顿时被打破。
　　从常嘉县的县委书记、常委，到各局行乡镇一把手，一个个如春天苏醒过来小虫子，纷纷爬出巢穴四处活动。
　　官员们明白，叶之然这一动，势必带动常嘉官场结构性大动作。早点摸清情况才能使自己占据有利地形，攻守才能兼备。
　　在常嘉县委，胡黎元得到消息后也立即寻思：凭叶之然的巨大政绩和身后这么多高层领导的支持，这次调整极可能是一步到位，直接担任县长职务。
　　如果叶之然担任县长，张顺强必然也跟着要动，是取代他成为常嘉县委书记还是外调？如果接替他担任县委书记，那么自己又何去何从？
　　第二天，他立即动身前往市委，向市委书记钟汉庭“汇报”工作。
　　事实上，市委也在头疼。叶之然该动一动虽然已成为共识，但怎么动？动到哪里却尚未得出明确结论。围绕叶之然的进步，牵涉到全市一系列的干部调整。
　　胡黎元到了市委后，好不容易得到汉庭书记的接见，但汉庭书记却对他很不耐烦。
　　汉庭书记对这个“胡阿斗”简单地说了两句：叶之然的事尚未有定论，你安心回去工作。就将他打发回去。
　　相对于胡黎元的遭遇，县长张顺强的结局明显不同。
　　在黄民海家，黄省长道：“你不用管叶之然怎么安排。我先问你，你自己想留在常嘉做县委书记还是想回到嘉南工作？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答复。”
　　张顺强神色一喜，道：“省长，我对常嘉感情较深。但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不管到了哪个岗位都会尽心尽力地做好本职工作。”
　　“叶之然在常嘉的工作究竟怎么？你说实话。”
　　“省长，叶之然的能力确实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在常嘉的势力过于庞大，如果他担任常嘉县长，任何一人来做县委书记，都会被束缚住手脚。”
　　黄民海虽然贵为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但嘉南县级领导的调整权在嘉南市委，他只能间接施加影响。
　　对叶之然，他此刻的态度也很纠结。从理智上讲，他和张念悦结了婚，那么女儿该死了这条心了。对此，他是满意的，叶之然虽然优秀，但在他眼中还是配不上女儿黄瑜雯的。但从感情上讲，叶之然居然在张念悦和黄瑜雯之间选择前者，让他暗暗恼火。只是这小子背后靠山势力很大，即使他想出手，也很难将他压制。
　　“知道了，你回去脚踏实地地工作。常嘉的人事调整，我会过问的。”
　　“谢谢省长关怀，那我回去了。”


第346节 市长召见
　　市委组织部考察组返回嘉南之后，叶之然意识到自己在马石镇剩下的工作时间不长了。屈指算来，88年参加工作以后，他在马石镇这块土地上已经工作了整整五年。
　　这五年是他从一个莘莘学子，蜕变为优秀的基层干部，一步步融入社会大环境的五年。亦是他在官场起步，不断走向成熟不断取得进步的五年。回想五年中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回味无穷。
　　周一上班，他带上吴茵，由张大彬开车，从蒋泾村开始，走遍了全镇每个自然村。
　　回来的路上，吴茵问道：“书记，是否有点依依不舍？”
　　吴茵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猜得到叶之然的心理。
　　“吴茵，你以后也要经常到群众中去走一走，多和他们保持接触，倾听他们的诉求。只有这样，你才能严以律己，永葆一颗为百姓服务的心。”
　　吴茵点头道：“书记，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神州大地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吃苦耐劳的百姓。你看看，我只是做了一点点工作，他们就把我捧得这么高。”叶之然叹口气，随即又道：“在官场，常听到有人叫苦不迭，把我们国家这样善良、勤劳的百姓称之为刁民。其实，说这话的官员必定远离群众，远离基层，是典型的官僚和官混。”
　　“书记，说得对，黎元书记在常嘉得不到支持，说到底就是这个原因。”
　　吴茵跟着叶之然走了多个自然村，亲眼目睹群众见到叶之然时的那种亲热和信任，看着他们争相把家里的花生、炒豆拿给叶之然吃，仿佛叶之然是他们的邻家子。那种很质朴的浓浓的感情将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明白，叶之然能在马石镇获得如此高的信任绝非出于群众的盲目。
　　叶之然道：“正是他们给了我当官的乐趣和信心。”
　　“书记，你是不是要当县长了？”吴茵兴奋地说道：“你当县长，是常嘉全县人民之福。”
　　叶之然看一眼吴茵，道：“我在马石乡、马石镇工作五年，得到的最大经验就是一切服从组织安排。也许我们的组织还存在一些瑕疵，但依然是历史上最先进的、最优秀的组织。我们这些干部，都是组织架构中的一个小部件，组织将我们安排到哪里，我们就要到哪里去发挥作用。”
　　吴茵点点头，说道：“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到书记身边工作。书记能升上去，我当然高兴，但想到以后不在一起工作了，又很遗憾。”
　　叶之然虽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真实有几分奉承，但两人在工作上合作得不错总是事实。他开玩笑道：“吴长，有些矫情啊！”
　　吴茵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很坦然地说道：“书记应该知道我这话发自内心。”
　　“我人离开马石镇，心还留在这里的。再说，又不是到国外去了，同在常嘉工作，依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好好工作，争取早日进步。”
　　吴茵笑笑，道：“也是，虽然不能每天都得到书记的教诲了，但我还是会定时来向您汇报工作。”
　　叶之然笑笑，道：“这就对了嘛。”
　　接连花了四天时间，叶之然走遍了全镇十几个自然村。这天，他刚回到镇党委书记办公室，就接到唐国强的新秘书胡军的电话。通知他立即去市政府，唐市长召见他。
　　叶之然心里明白，唐国强此时召见必定和他的去向有关，匆匆吩咐吴茵几句，立即动身去嘉南。
　　嘉常公路拓宽以后，车辆通行速度大为提高，不到一小时，张大彬将车又快又稳地开进了市政府大院。
　　叶之然已经来过市政府大院数次，熟门熟路地找到唐国强的办公室。
　　到了唐国强办公室，秘书胡军带他进内间，刚拿着杯子准备给叶之然泡茶，唐国强摇摇手道：“不用，我和小叶去寒轩市长办公室。”
　　“老师，寒轩市长亲自召见我？”走出办公室，叶之然轻声问。
　　唐国强微笑道：“寒轩市长对你很重视。”
　　枫寒轩召见叶之然，通过唐国强出面，说明寒轩市长已充分考虑到他和叶之然之间的“师生”关系，而且，对师生两人都信任有加。唐国强明白之间的道理，这时候特地提醒了一句。
　　叶之然表示感激：“老师，寒轩市长能召见我，靠的是您的面子。”
　　嘉南市五百多万人口，在长江省地级市中排名第四。执掌五百多万人口的大市，市长的工作非常繁忙。唐国强和叶之然走进枫寒轩办公室时，外套间坐着四、五个排队等候召见的官员。见到唐国强进来，立即起身谦恭地致意。
　　正巧国土资源局局长谈完事出来，唐国强理所当然地插档进入。
　　枫寒轩招招手，道：“国强市长，小叶，沙发上坐。”
　　刘童华殷勤地进来倒茶，叶之然不敢像唐国强那样坦然接受服务，早站起身，轻声道：“刘秘，我自己来。”
　　刘童华眼神很是温暖，摇摇头，自管自倒完茶，微笑着退了出去。行止之间很有分寸，体现出一个成熟的市政府第一秘书的素养。
　　“叶之然，听说常嘉的官员都称你为之然同志？”枫寒轩坐定后，悠然开口。
　　这话说得平淡无奇，但听在叶之然耳边，仿佛一声惊雷，吓得他立即站起身，急忙说道：“枫市长，我也不知道同志们为什么这样称呼我。我对大家都是很敬重的。”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额头皮肤下的汗腺大量分泌。
　　想不到枫寒轩的威压竟强大至斯！
　　枫寒轩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要不是顺强县长等人都说这出于同志们对你的信任，我就对你产生看法了。”
　　语意虽缓和了些，叶之然仍旧忐忑不安。如果给上级领导留下组织观念薄弱，不尊重上级领导的印象可就严重了。
　　“枫市长，我在县常委会有时会提出自己独立的观点，这种情况是有的。但都对事不对人。不管对于黎元书记还是顺强县长，包括常委会的其他同志，我都是很敬重的。”
　　心里暗自嘀咕，在这节骨眼上，难道有人在给自己上眼药？真够恨啊！时间掐的也太准了！


第347节 新去向
　　枫寒轩严肃地说道：“组织观念强不强，关系到整个组织肌体的健康问题，绝不是小事。我们党的组织原则中，有下级组织服从上级组织这条铁的纪律，每个领导干部都必须遵守这条纪律。你还年轻，我和国强市长都担心你气势太盛，影响到同志间的团结和组织内部的秩序。”
　　为了给下属施加压力，能力低的领导指挥拍桌子，瞪眼珠子，声嘶力竭地吼叫。而像枫寒轩这样的高明领导，说话的口吻虽然风平浪静，但紧紧抓住核心问题，敲打下属的时候也能信手沾来。
　　此刻，在叶之然的感觉中，枫市长的威势扑面而来，压得他胸口发紧。
　　叶之然惶恐地说道：“枫市长批评得对，现在反思起来，我有时候确实有些过位。今后我一定时刻牢记枫市长的教诲，保证不再犯这个错误。”
　　枫寒轩语气稍缓，道：“国强市长很关心你，知道你在大局上还是能维护常嘉县委县政府一把手的权威，也算不易。但是，鉴于你在常嘉工作的时间已经很长，影响力很大，组织上认为将你继续放在常嘉不利于你的成长，决定对你的工作进行必要的调动，这次叫你上来，主要是听一听你本人的意见。”
　　叶之然刚刚被枫市长批评“过位”，这时候哪敢坦陈自己的想法，忙说：“枫市长，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不挑精拣肥。”
　　唐国强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心道：“还算有些悟性。”
　　嘴里说道：“小叶，寒轩市长对你非常信任，又寄予厚望，才抽出宝贵的时间对你约谈。你切勿辜负了寒轩市长对你的赏识，从严要求自己，要知道严以律己，才能约束他人。古语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是这个道理。”
　　叶之然深深点头，道：“唐市长，您和枫市长是我的官场领路人，长期以来始终无微不至地关怀我的成长。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会铭记两位领导的教诲，从严格要求自己做起。”
　　枫寒轩点了点头，道：“两个选择，一是到市纪委党风监察室任主任，一是到水门县任县长，你自己什么意见？”
　　到纪委党风监察室虽然清淡，却是干部从基层——机关——基层路线中一个很好的跳板。但叶之然心想，这也许又是一个考验。
　　他说道：“枫市长，我坚决服从安排。”
　　唐国强对这个回答尤为满意，看了看枫寒轩，笑道：“水门县是嘉南最落后的一个县，也是嘉南市唯一的贫困县。寒轩市长的意见，先将你放在水门县工作，这对于锻炼你的工作能力很有好处。”
　　“枫市长，唐市长，我还是这话，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谈话虽然在三个人之间展开，但唐国强是枫寒轩的副手，谨记自己的身份，仅仅作一些补充说明。
　　枫寒轩道：“对于你的使用，市委内部还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你在常嘉取得成绩，是因为常嘉的基础好，又有国强市长的支持。这次将你放在水门县，说到底，就是市委市政府对你的重新考察。你过去的成绩只能代表过去，而今，只能迈步从头越。希望你的表现足够出色，可以清晰地回答怀疑者的错误所在。”
　　枫寒轩的这段话激起叶之然内心熊熊战火，他郑重地说道：“请两位市长放心，我不会躺在过去的功劳本上。到水门县后，做一个勤勤恳恳做实事的干部，不给您和唐市长丢脸。”
　　枫寒轩又道：“越是贫困的地方，领导干部身上存在的问题越多，你去水门有两个任务，一是紧紧抓住经济发展这条主线，二是加强水门县的干部队伍建设。所以，你面临的任务很重，困难很大。而且，将你放到水门县之后，我和唐市长都不会给你额外的照顾。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枫市长，唐市长，我愿意接受挑战。”
　　枫寒轩第一次露出笑容，道：“有什么要求现在就提出来，以后要靠你自己了。”
　　叶之然想了想，说道：“我希望能调常嘉县公安局副局长章立人过去，县政府这边，我再带一个政府办公室主任过去。其他没要求了。”
　　章立人是常嘉县公安局副局长，从大县调到小县，一般都会提上半级。
　　唐国强向枫寒轩介绍：“章立人的资历够了，多次立功，曾经和小叶一起联手击毙‘两李’，在嘉南公安系统中也有一定的名声。他的工作能力也很强。”
　　公安局长一般都进常委，是真正的实权人物，叶之然孤身一人前去水门，如果配上一个听话的公安局长，对站稳脚跟，顺利开展工作很有帮助。
　　枫寒轩点头道：“可以，公安局长进常委，需要市常委会讨论，办公室主任你自己直接通过组织部门调动。”
　　唐国强问：“还有什么要求？”
　　叶之然摇摇头，道：“没有了。水门县是贫困县，问题肯定很多，但如果事事依靠上级组织解决问题，我就成长不了。”
　　枫寒轩满意地点头，道：“国强市长，那就这样。”
　　唐国强站起身，道：“好。”和枫寒轩握了握手，告辞而出。
　　出办公室时，刘童华笑着向他轻声道喜，叶之然笑容满面，连连拱手致意。
　　唐国强办公室。
　　两人坐定后，胡军沏上茶。唐国强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
　　“水门县地处长江省和西省交界处，是长江省最内陆的县，山多地瘦，很久以来就是省内经济最落后的地方。那里的地方干部总体来说比较保守，开拓进取心不够。而且比较排外。市委市政府为了将水门县的经济搞上去，动了不少脑筋，多次配备强力干部主政水门，但成绩不佳。”
　　“县委书记邱大云在水门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在乡、县多个岗位上轮转过，是一步步从基层走上来的干部。他虽然工作能力一般，但已经融入水门地方干部队伍中，根基比较深。”
　　叶之然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种久居一地，慢慢熬资历上来的干部，虽然才具稍短，但从政经验丰富，底下又有一班可靠的党羽。他这个外来的和尚很难念经。
　　“县委副书记毛海生，原是市委研究室副主任，到水门县工作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他的理论功底较深，曾经很得晓光市长的青睐。”
　　从市委研究室副主任下放到水门县担任县委副书记，级别虽然相同，但含金量不同。叶之然很快判断出毛海生是受程晓光的牵连而被打发到这种穷县的，属于不得志的人物。这样的人到水门县工作要么彻底屈服，要么被冷落，是叶之然可以团结的对象。
　　“人大主任程志新担任过水门县县长，当地有许多门生故吏，在水门县话语权不低，邱大云也给他面子。”
　　又一条地头蛇。
　　不过这样也好，邱大云不能一手遮天。
　　“政协主席倪长东不大愿意管事，是个明哲保身的人物。”
　　“你的副手，水门县常务副县长乔东升跟邱大云比较紧。这个乔东升原来是嘉南市农业局的挂职干部，被邱大云看中后留在水门县。有一定的才干，是邱大云主要依靠的干部。”
　　听唐国强将乔东升介绍得这样详细，叶之然明白这个人很重要。他既是邱大云的人，又占据了常务副县长的位置，而且有一定的工作能力。
　　看来这次空降到水门县，面临的困难还不是一般的大。
　　介绍完水门县的主要领导干部，唐国强转而介绍水门县的经济状况。
　　“水门县是个穷县，虽然山很多，但缺乏矿资源，地又瘦，水田少，不仅工业落后，所以农业也非常落后。历任领导动过不少脑子，鼓励群众种竹子、种果树、种草药等等。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群众不仅没赚到钱，而且欠了很多债，怨言很大。”
　　“老师，这些措施针对性很强，为何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我认为有两个原因，一是当地农民素质较低，没有掌握种植技术，导致产量过低；二是交通不便利，种在山里的竹子等经济作物运不出去。”
　　叶之然道：“交通历来是束缚当地经济发展的一个瓶颈问题，应该优先解决。”
　　唐国强道：“你运气好，长江省和西省之间将新建一条省道，将从水门县经过，你不妨从抓这条公路的建设开始，在水门县找到打开工作局面的钥匙。”
　　叶之然点头道：“好，谢谢老师指点，我就从抓公路建设开始。”
　　唐国强道：“立足长远，不要心急。越是落后的地方，保守思想越是强烈，而且干部容易抱成团，处理事情的时候千万要慎重。”
　　“您的指示我会牢记在心的。”
　　“还有，你新婚不久，水门比较落后，爱人是不是愿意过去，要和她早作决定，家庭是事业的保证，不能搞得后院失火。”


第348节 巧遇
　　唐国强多少知道一点叶之然和黄瑜雯之间的事，这个提醒有的放矢。要知道，张念悦和黄瑜雯背后都有巨人，惹恼了任何一方都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我会处理好家庭关系的，请老师放心。”
　　在唐国强面前，叶之然始终保持着谦恭和亲近的态度。
　　谈完话，叶之然从唐国强办公室出来，遇到久别重逢的马天成来汇报工作。
　　叶之然高兴地快走几步，握住马天成的手，说道：“马书记，您来向唐市长汇报工作吗？真是巧了。”
　　马天成卸任市政府副秘书长之后，到丰城县担任县委书记，此后，他还没有遇到过马天成。
　　叶之然结婚的当天，他抽不开身，安排秘书专程过来送了份礼物。
　　“别忙着走，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等会请国强市长慰问慰问我们的五脏六腑。”
　　既然马天成开了口，原来打算去财政局会一会娇妻的叶之然立时改变主意，笑道：“天成书记邀约，岂敢不从？”
　　“走，我们去看望国强市长。”马天成亲热地拍了拍叶之然的肩膀。
　　去而复返，唐国强一点也不意外，站起身时已把手伸得很长，走到马天成面前亲热地握在一起，道：“巧了，天成书记能和小叶在这里相遇。”
　　马天成道：“国强书记，我们三个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天机缘巧合，给我和小叶一个敬酒机会。”
　　唐国强呵呵笑着，道：“天成书记客气了，应该是我借此机会感谢你的帮助。”
　　唐国强初至常嘉，有殷名权这个地方派领头人在常委会阻击，得马天成这个常委、常务副县长支持，才站稳脚跟。此后，两人一直配合默契，促成常嘉县经济持久繁荣。
　　马天成道：“时间差不多了，要不现在就走？”
　　三人坐张大彬的车，轻车简从，在党校附近的“黄记”小菜馆小酌。
　　酒还没之前，马天成先感叹一句：“上次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还是在常嘉的望山酒楼。好像那时候小叶还是马石乡党政办主任吧？”
　　“是的，都靠唐市长和天成书记的提携，我才有今天。”
　　马天成笑道：“是金子总要发光的，时间早晚而已。”
　　又道：“国强市长是慧眼识英才，这几年你的工作非常出色，反过来也给国强市长一定的帮助。”
　　叶之然忙摇手，道：“天成书记说笑了，我哪敢说什么成绩？如果没有唐市长和您的帮助，我连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都推不下去。”
　　唐国强在他们两人面前，已放下了市长的身份，随意随性得就像邻家大叔。他问道：“天成，丰城县干部思想偏于保守，你在这边的工作压力也不少吧？”
　　“国强市长，我现在体会到你刚到常嘉主持工作时的心情。丰城县保守主义思想占据主流，现在每项改革措施推行下去都会遭到很大阻力。”转头问叶之然：“小叶，要不你到丰城来帮我？”
　　唐国强笑道：“你想调小叶过去做帮手，确实是打开丰城困局的一个妙招。”
　　马天成满脸跃跃欲试。
　　“可惜晚了。”
　　马天成回望叶之然，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他已经有去向了。工作难度相对于你来说，只高不低。你好歹是丰城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他到了那边，只能抓政府这一块工作。”
　　马天成惊问：“小叶要当县长了？到哪里主政？”
　　叶之然答道：“可能去水门县。”
　　马天成再惊：“水门县？那还不如到丰城县来，我们联手可以做一番事业。”
　　唐国强道：“玉不琢不成器，该让他到一个复杂的地方锻炼了。”
　　马天成若有所悟，片刻后点头道：“国强市长想得远。水门的情况比丰城县更糟，据我所知，那里不仅经济落后，而且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前面几任书记、县长都在那里败走麦城。小叶若能在水门打开局面，对他将来的成长极为有利。”
　　将叶之然安排到情况复杂，经济落后的郊县主政，磨砺过后，对他的成长更为有利。马天成感叹，市委市政府对叶之然的布局很长远，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时候，服务员送上白酒。叶之然接过酒瓶先给唐国强、马天成斟满，然后给自己倒满酒，举杯说道：“唐市长、天成书记，您二位是我的老师兼长者，我先敬一杯。”
　　唐国强和马天成都欣然举杯，丝毫不见矫情。
　　马天成道：“水门县财政局副局长袁雷是市政府下派的干部，和邱大云、乔东升都没有关联，小叶过去后考察一下，如果能用就用。”
　　“天成书记和他认识？”
　　“我担任市政府副秘书长的时候，曾带队去水门县考察，他那时刚从市团委对外联络处调到水门县工作，这个人悟性不错，在邱大云手下未免怀才不遇。”
　　“谢谢天成书记，送了我一份厚礼。有这样一个熟悉水门县情况的同志，我到水门县就不会两眼抹黑。”
　　唐国强道：“你的能力我不用担心，就怕你年轻冲动。面对一团乱麻，必须静下心，先找到线头，顺着这个线头慢慢理，才能把局面理顺。记住，先要沉住气，才能成大器。”
　　马天成笑道：“国强市长，也许我们多虑了。小叶虽然有时候冲动，但这两年成熟了许多。在常嘉，他的工作开展得很有条理，特别在你离开之后，能很快团结这么多积极向上的同志，稳住局面，确保常嘉经济的快速发展。他这一走，最高兴的恐怕是胡黎元这批人。”
　　唐国强道：“胡黎元主任才具不足以执掌一方，常嘉县这次调整力度很大。”
　　马天成道：“常嘉的基础已经打好了，谁去那里都有做出政绩。倒是小叶，孤身一人前往水门，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即使亲如马天成，唐国强和叶之然也不会透露同时安排章立人去担任公安局长的计划。毕竟这事太敏感，如果不慎传到水门县的官员耳朵里，容易造成误会，对叶之然的工作造成更大的难度。


第349节 谋划
　　晚上，叶之然在部队家属区下车，吩咐张大彬到附近的宾馆去住一晚。
　　敲门进张念悦家，岳母叶青丽开门，见到醉汹汹的叶之然，不禁微微皱眉，道：“小叶，在哪里喝酒？喝成这样？”
　　“额。”叶之然打个酒嗝，酒气直冲叶青丽鼻端，熏得她倒退两步。叶之然道：“妈，念悦呢？”
　　叶青丽一笑。
　　叶之然和女儿结婚后，唯独这声“妈”叫得最爽口，估计也是喝了酒的缘故。
　　“念悦陪她爸去看望部队的一个老战友，还没回来。你快进来吧。”
　　叶之然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进客厅，只感觉胃口排山倒海一般，忙道：“我先上卫生间。”
　　进卫生间连续呕吐了三次，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
　　叶青丽听声音知道他吐得厉害，捏住鼻子过来，递过一块毛巾，道：“擦擦吧。”
　　叶之然鼻腔中都是污物，头垂在坐便器上方，醉意之中，察觉不到时空转移，加上叶青丽和张念悦母女俩的声音很想象，还以为是念悦在身后，嘴里说道：“谢谢老婆。”反手看不到情况，手一伸抓在叶青丽腿上。
　　叶青丽忙退了一步，将毛巾塞进他手里。
　　叶之然感觉有些不对，用毛巾擦了擦，回头看到叶青丽站在身后，正瞪大眼睛看自己。
　　叶之然脑子一阵混乱，忙说道：“妈，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念悦。”
　　叶青丽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一声不吭地逃走。
　　叶之然生平第一次对醉酒深恶痛觉起来，都说喝酒容易误事，果然果然！还好身后站的是自己的岳母，如果到了水门县也这样，身后站的是马艳丽似的女子，这一下就可能让她误会，把自己给扑倒了。
　　戒酒！戒酒！
　　他正懊恼着，听到门铃声响起。便把呕吐的脏物冲掉，到外面开门。
　　打开门，张念悦没想到叶之然在家，欣喜地问道：“木头，你怎么来了？”
　　酒意未退的叶之然先叫张恒良一声“爸，回来了？”然后回答妻子：“今天枫市长召见，谈完事与唐市长、马书记一起喝酒，喝得有些高了。”
　　张念悦皱皱鼻子，道：“怪不得一身酒气。”上来搀扶住叶之然。
　　两人婚后嬉戏惯了，叶之然感觉到念悦柔软的身体贴在自己手臂上，便用手臂挤了挤念悦的乳房，揩点小油。遭到念悦的反击，用手拧他一下。
　　走进客厅，张恒良没看到叶青丽，奇怪地问：“念悦，你妈不在家？”
　　正在纠结的叶青丽闻声走了出来，神态已相当自然，道：“你们回来了？念悦你给小叶泡杯浓茶，他有些醉了。”
　　张恒良知道叶青丽具有职业医生惯有的洁癖，笑道：“小叶以后喝酒要有所节制，我以前醉酒，你岳母都不让我进房。”
　　叶之然心里有鬼，不敢抬头看叶青丽，连声道：“是！是！爸说得对，喝酒容易误事。”
　　张恒良满意地笑笑，道：“态度还是很端正的，有我早年的觉悟。”
　　小心翼翼捧着一杯热茶的张念悦活脱脱居家小媳妇的模样，道：“木头，沙发上坐一会，茶烫，等一会喝。”转脸见母亲站在远处俏立不语，叫道：“妈，过来看会电视。”
　　叶青丽微笑着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说道：“念悦以后管着小叶一点，别让他醉酒。”
　　念悦轻声“嗯”了一声，用手推推叶之然，问：“妈的话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念悦转而问：“枫市长找你谈什么事？”
　　“枫市长和唐市长今天征求我的意见，准备调我去水门县工作，拟任水门县县长。”
　　“水门县？”张念悦神色不喜，道：“又穷又远，干么调你去那里？是不是领导不满意你了？”
　　张恒良和叶青丽都回头看着他。
　　“不是的。枫市长的意见是我前期成长得太顺利了，所以想把我放到条件艰苦的地方去锻炼一下。”
　　“你去了水门县，我怎么办？我可不想调到那种地方去。”
　　叶之然笑道：“我也舍不得让你跟去受苦。我估计刚去那里的一段时间会很辛苦，你不用跟去。我要是想你了就让张大彬开车回来，也就两个多一点小时。”
　　张恒良点头道：“年轻的时候是要多做点实事。水门县自然环境较差，经济落后，领导将你调到那里应该是看中你年轻有冲劲，让你去推动那里的经济发展。但是，越穷越落后的地方，干部群众的思想就越僵化，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爸说得对。”叶之然以前改口叫念悦的父母为爸妈很不习惯，今天喝了点酒，反而叫着叫着就顺口了。
　　张恒良道：“水门县有野战部队的驻军，我对那里比较熟悉。当地的干部有排外思想，你主政一县，既要团结他们又要与之斗争，这对你的执政能力是个重大考验。”
　　叶之然感激地笑笑，道：“唐市长对我作了详细介绍，困难虽大，但我有信心搞好工作。”
　　翁婿两人谈起政治颇多共同语言，一时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叶之然喝干了两杯茶，仍谈兴不减。张念悦不乐意了，道：“好啦好啦，你们在家里谈什么大事，害我和妈妈两人枯坐。”
　　张恒良看看娇妻乖女，总算有些领悟，笑道：“天也不早了，我们都早点休息吧。”
　　在张念悦的小房间，蠢蠢欲动的叶之然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抱住张念悦问：“老婆，是不是有些猴急？”
　　张念悦一把推开在闺房中从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叶之然，道：“满嘴酒气，今天晚上不许亲我。”
　　“就怕你口是心非。”
　　“死木头，你作死啊！”张念悦大窘，扬起粉拳就往他身上擂。
　　叶之然笑道：“好啦老婆，都说小夫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怎么很没觉悟？”
　　“我要什么觉悟？”
　　“自然是宽衣解带的觉悟，难道每次都要老公亲自动手，把你剥成白棕？”
　　张念悦对这种疯言疯语已经产生抗体，白他一眼道：“木头，你到了水门县可就威风了。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啊！风情万种的小媳妇也好，初涉社会的姑娘也罢，没准都会倒贴上来，抢着做你的一夜夫人。”
　　“那还不容易，你隔三岔五地到水门县宣示一下主权，那些女人一见你的光辉形象，自惭形秽，又哪敢来自荐枕席？”
　　“没准有人自己想搞腐败呢？多好的自然条件？老婆又不在身边。”
　　叶之然笑道：“老婆，你不是对我实行法西斯般的三光政策吗？”
　　张念悦红着脸，瞟这神情猥琐的老公一眼，哼哼一声道：“就要三光政策！”
　　第二天，叶之然回到常嘉，安排完手头的工作，打电话给章立人，约他见面。
　　晚上，两人在望山酒楼小包间吃饭。等斟上酒，喝了两口小酒，叶之然把枫市长、唐市长的谈话内容讲了讲。
　　章立人感觉有些意外：“枫市长准备把你调到水门县任县长？这可不是件好差事。”
　　“官场中人，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先不说这个。”
　　章立人道：“水门县条条蛇都会咬人，可不是良善之地。”
　　“你了解那边的情况？”
　　“略有所闻而已，我警校有个同学在那边工作，是城关镇派出所指导员。”
　　叶之然笑道：“太好了，我还怕你一个人过去人生地不熟的，无法开展工作。”
　　章立人惊讶地说：“怎么回事？和我也有关系？”
　　“我向枫市长推荐你担任水门县公安局局长，把那边的社会治安抓起来。”
　　章立人斥道：“姓曹的！好事轮不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第一个就想到我。我这都交的什么朋友啊？”
　　“怎么？不愿意去？”
　　“谁愿意去那种地方啊？”
　　“就让我一个人去滚地雷？”
　　章立人反问：“进不进常委会？”
　　“当然，否则去干什么？争取前面再加上政法委书记的抬头。”
　　章立人想了想，道：“姓曹的！要不是你过去，我可不愿意冒这个险。”
　　叶之然笑道：“咱们兄弟，我就算准了你不会抛下我不管，才向枫市长推荐的。按照计划，你会先我一步调到水门县，探探那边的虚实。”
　　章立人点点头，问：“大约什么时间？”
　　“快的话二周时间。”
　　章立人想了想，道：“也好，既然决定过去，春节前先摸摸情况。等你来的时候，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任人摆布。”
　　“咱哥俩是任人摆布的主吗？”
　　章立人自信满满，道：“也是。”
　　“你老婆孩子怎么办？准备留在常嘉还是一齐过去？”
　　“你呢？”
　　“我和念悦谈过了，她暂时不去。”
　　“好，杨红梅也暂时不过去。等咱们站稳脚跟之后再考虑家庭问题。”
　　叶之然道：“你征求一下意见，有愿意跟你过去的，提上一级带过去。多的不行，带两三个人应该没有问题。”
　　章立人道：“别人无所谓，刘兵必须带过去，咱三人在一起相互多个照应。”
　　“好，刘兵交给你去谈，我不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