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结婚篇

第289节 黎元书记的三把火（上）
　　张顺强保持着一贯的冷颜冷面，等黎元书记说完，接口说道：“我记得国强市长在的时候，县常委会对常嘉的旅游经济怎样开发进行了深入讨论，因为常委会的同志有不同意见，特地请了省旅游局的专家参与讨论。专家的意见很明确，旅游经济不等同于门票经济，在旅游这条产业链中，门票收入占得比例不高。像常嘉这样的情况，将西山改造之后免费开放，更有利于吸引游客，带动宾馆、餐饮、交通、农业等产业的发展壮大，从长远看，效益远比短期收门票大。”
　　话未说完，就有常委拿眼睛瞟胡黎元，果然，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所以，我觉得黎元书记提出加大旅游开发，做大旅游经济这个设想是好的，我表示赞成，但收取门票的做法不符合长期利益，我反对。”张顺强总结道。
　　张顺强话音刚落，县委副书记刘羽迫不及待地举手，说道：“我不同意顺强县长的意见，收取门票见效快，效果好，更有利于景点的管理，国内绝大多数旅游景点都卖门票，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第四个发言的是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沈德良，他慢条斯理地抬眼看一看其他常委，清了清嗓子，又端起茶杯喝一口茶。
　　这厮做功很好，显然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功架摆足之后，他说道：“国强市长当初制定常嘉县大力发展旅游业的做法是很有前瞻性的，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大力促进了常嘉县旅游业的发展，去年全县的旅游经济收入增长明显，功不可没啊。”
　　说到这里，他微笑着看了看各人的反应。
　　叶之然听到他一上来就把唐国强猛夸一顿，心知还有下文，便耐心听他说下去。
　　“但是——”沈德良轻轻一个转折，继续说道：“但是，事物都是在发展的嘛！国强市长当时提出的政策是正确的，而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南巡讲话发表以后，经济改革正在向纵深发展，可以想见，未来几年时间里，经济增长速度会明显加快，随着收入的增加，人民群众对旅游的愿望就会提高。旅游业将迎来蓬勃发展的黄金周期。黎元书记提出常嘉旅游经济新的改革思路，我看非常及时，非常适合发展的需要。我坚决支持。”
　　叶之然这是第一次听到沈德良在常委会上发表这样精彩的讲话，本来以为他是搞纪检工作出生的干部，对经济外行，但这段话却说得很有条理，既捧了唐国强，又对胡黎元的门票收费大唱赞歌，口才相当了得。
　　条条蛇都会咬人啊！
　　不过沈德良的这个态度，叶之然已经预料到，所以不算意外。
　　傅斌也对沈德良的发言质量感到惊讶，感觉他刚才不像是即兴发言，而是经过了精心准备。甚至连每句话的语气变化都反复推敲过。
　　这个时候，他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妙的感觉，既然沈德良和黎元书记联手，并且作了充分的准备，指不定接下来会有什么妖孽的事发生。
　　他便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刚才德良书记的话，前半段我都赞成。国强市长和顺强县长当时主导了常嘉旅游业的发展大计，确立了将常嘉打造成以西山景点和城区古建筑为主的特色旅游区，以景点旅游带动旅游业整体发展的思路。这是一个长远规划，效果正在显现。如果西山实行门票收费，势必会影响部分游客的兴趣，对旅游业的整体健康发展是不利的，我表示反对。请同志们慎重抉择。”
　　接下来，何城中发言支持傅斌的观点。
　　宣传部长吴伟发言支持沈德良的观点，这样，已经发言的七人中，四人赞成门票收费，三人反对。
　　轮到常务副县长宫宝弟发言，叶之然和傅斌都凝神倾听。
　　“关于西山的旅游门票问题，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考虑。既然前一项政策正在发挥作用，现在没必要急于搞收费改革。我赞成顺强县长的意见。”
　　傅斌不动声色地看了叶之然一眼，心情大为好转。现在已经有四票反对了，剩下的三个人，按发言次序，分别是秦大明、陈武、叶之然。即使陈武支持，也无法改变大局了。
　　秦大明举手后发言：“刚才我听了同志们发言，很有启发，常嘉旅游经济的改革怎样进行，怎样改革更符合常嘉的利益，符合百姓的利益，各位领导都发表了自己的真知灼见。但是——”
　　“但是”来了。
　　傅斌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拿笔记着什么，一边记一边微微点头，意态闲适。
　　“但是，我觉得常委表达自己的意见，应放下派系之争，以符合常嘉的利益为重。”
　　傅斌记录的笔尖顿时一凝。
　　“派系之争”？这话可以在明面上说吗？谁会承认常委中存在派系？什么叫符合常嘉的利益为重？难道这里有人不以利益为重吗？
　　张顺强、何城中、吴伟都抬头扫了秦大明一眼。
　　“我觉得黎元书记的意见很正确，符合深化经济改革的精神，对提高常嘉的财政收入有益。我赞成。”
　　说完这句，秦大明如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
　　叶之然这时候理解到沈德良的“形势比人强”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已经知道秦大明会“反水”。
　　傅斌开始在本子上不知所谓地划线，借以平息内心的紧张。
　　输了这一仗不要紧，输了个人让他有说不出的愤懑。
　　接下来的事不用猜了，黎元书记既然能把秦大明拉过去，本来走中间路线的陈武更不在话下。
　　果然，陈武的发言简单明了：“我支持黎元书记的意见。”
　　轮到叶之然发言的时候，大局已定。
　　他和傅斌的感觉相同，对秦大明振振有词的“背叛”行径相当不满，很快想好了反击手段。
　　他神定自若地说道：“我对西山旅游改革方案就不发表看法了。但是，我很明确地反对大明主任关于常委会存在派系的说法。我觉得常嘉县委诸同志都是有思想觉悟、都是很成熟的领导干部，大家就事论事，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真实想法，对重大问题进行分析讨论，根本就没有派系之分。不能说我今天支持了胡书记就是胡派，支持了张县长就是张派。”
　　张顺强接口道：“叶常委说得对，常委会议事，就是要每个常委发表自己的真实看法，议事中存在分歧是好事，可以避免我们少犯错误。不能说常委会存在不同的意见就是存在派系。这也不符合民主集中制原则。”
　　傅斌接着说道：“我赞成顺强县长的意见，常嘉县委常委会的议事规程很规范，民主集中制原则一向贯彻得很坚决。我们讨论每一项工作，讨论每一个任免都是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然后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票数相同的情况下，由县委书记拍板决定的原则。说常嘉县委存在派系，不符合现实。”
　　在这个问题上，黎元书记也不好开口帮助秦大明。如果说县委内部存在派系，岂不是说他这个县委书记能力不够？
　　姓曹的！你要给自己找个“反水”的理由，也要冠冕堂皇一些嘛。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他立即中断大家对秦大明的声讨，说道：“这样，第一项议程经过表决，六票赞成，四票反对，一票弃权。获得通过。”
　　“下面，讨论第二项，常嘉县旅游局长人选，请组织部傅斌同志提出人选。”
　　“经过考察，组织部推荐两位同志作为旅游局局长候选人，提请常委会讨论。第一位是原马石镇镇长于飞同志，这位同志政治觉悟强，能力高，前段时间刚参加完市委党校的学习；第二位是县防汛指挥部副主任黄伟同志，这位同志工作认真，能力较强，资历也足够，符合干部提拔条件。”
　　和唐国强每次常委会讨论最后发表自己的看法相反，黎元书记喜欢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说道：“我觉得黄伟同志更适合担任旅游局长，请同志发表看法。”
　　这一轮的意见和上论完全相同，到叶之然发表意见时，已经有六名常委支持黄伟。叶之然再次选择弃权。
　　散会后，胡黎元叫住叶之然：“叶书记，你来一下。”
　　在胡黎元的办公室，等秘书泡上茶，黎元书记说道：“叶书记，我准备下个星期到马石镇调研。马石镇是常嘉县的第一大镇，又是嘉南市乡镇合并的试点镇，地位相当重要。我来常嘉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马石镇调研，有些失职啊。”
　　叶之然岂会不明白，黎元书记这是要乘胜追击了，想把马石镇控制在手里。看来，他的第三把火要在马石镇烧了！
　　当然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嘴上说出来的，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只听得叶之然笑容可掬地说道：“马石镇的同志正翘首以盼黎元书记来指导工作。黎元书记到常嘉县后，先后抓了干部作风建设和旅游经济改革，成效显著。到马石镇调研后，想必会大力推动马石镇经济的发展，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啊！”
　　黎元书记“哈哈”大笑，和叶之然紧紧握了握手。


第290节 黎元书记的三把火（下）
　　唐国强很快知道了发生在常嘉常委会上的事，打电话给叶之然：“小叶，情况我都知道了，你给傅斌、城中两人打个招呼，该怎样还是怎样。我等他的解释。”
　　晚上，叶之然请傅斌、何城中吃饭，把唐国强的指示传达给两人。
　　何城中满脸怒气，道：“没想到秦大明这姓曹的是只白眼狼！如果支持西山卖门票的政策，早说一声不就完事了？这又不是原则性的问题。”
　　傅斌道：“何局，国强市长要听一听他的解释，我们不妨给他一点时间。不过，按照我的理解，秦大明已经准备放弃国强市长，去抱黎元书记的大腿了。”
　　“他胡黎元再怎样一手遮天，也不过是个县委书记，秦大明的仕途不是掌握在黎元书记手里的，而在市常委，他这是搭错哪根筋了？”
　　“不能这样看问题，黎元书记背后站的是市委汉庭书记，秦大明想抱的是汉庭书记的腿。”
　　叶之然说道：“国强市长是一个宽厚的长者，所以，还想给他悔过的机会。”
　　何城中依然军人本色，快言快语：“国强市长是好领导，我们跟对人了。但秦大明在常委会上说什么派系之争，其心可诛！”
　　傅斌点头道：“从这句话分析，他可能担心我们去拉他回来，或者担心国强市长让他重新站队，所以，故意结一个死结。”
　　“傅部分析得很透彻，他应该就是这心态。”
　　叶之然想了想道：“国强市长应该看到了这一点，他要我们等一等，应该有其他方面的考量。”
　　又道：“我向两位领导汇报一个情况，黎元书记说下周准备到马石镇调研工作。”
　　傅斌立即抬起头看了看何城中，道：“乘胜追击？”
　　何城中的脸色严肃起来，说道：“莫非他的第三把火就是拿马石镇开刀？有意颠覆国强市长的在常嘉的根基？”
　　傅斌也严肃起来，道：“台东科技项目就落在马石镇的土地上，国强市长又正在全市推广马石镇经济小区的模式。小叶书记，这块阵地你一定要守住。”
　　叶之然道：“从干部作风建设到常嘉县旅游经济的改革两件事可以看出，黎元书记很有策略很有手腕，他现在信心满满，准备来啃马石镇这块骨头了。如果马石镇被拿下，国强市长的基业很可能回毁于一旦。”
　　傅斌道：“我们来分析一下，黎元书记是真心搞经济改革，还是借经济改革这个幌子来达到扫除异己，抹去国强市长的影响力的政治目的。”
　　何城中道：“从西山收门票这件事来看，他既是一个追求短平快政绩的人，又是一个想踩着前任肩膀上位的人，意图培植自己势力的目的很明确。”
　　“国强市长是在工作中树立威信，他相反，准备打倒一切异己来达到一人独大的目的。”
　　“准确地说，他是个政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得出这样的结论。
　　傅斌道：“小叶，下面这段时间，你要及时和我们交流信息。”
　　叶之然轻轻颌首。
　　“还有，你要多向顺强县长汇报工作。常嘉县取得的经济成就也和顺强县长分不开，相信他不会坐视别人破坏。”
　　叶之然点头道：“顺强县长是一心做实事的领导，而且刚正不阿，不会坐视经济改革的成果毁于一旦。”
　　何城中道：“我们想想看，我们三人加上顺强县长两人，还缺少关键一票。还有哪一个可以争取？”
　　傅斌道：“剩下的就是沈德良、吴伟、陈武三人。陈武是军人，有自己的主见，恐怕很难做通工作。沈德良和吴伟应该是我们争取的对象。”
　　叶之然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沈德良要走红了，我们两方都去拉他，他乐得端端架子，抬高价码。”
　　傅斌和何城中都缓缓点头。
　　沈德良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时候大家都看出些端倪来了。以他的政治智慧，必然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
　　何城中道：“如果涉及根本利益，即使付出些代价也要积极争取。”
　　傅斌道：“德良书记的工作，以后就由何局负责吧。你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他怎么的也要卖几分帐。”
　　何城中也不推让，道：“没问题，我是军人，一往无前，会尽最大的努力。”
　　三人商量完正事，开始东西南北地扯闲话。
　　官场里的人，三言两语都离不开官场的人和事。说了一会家事，何城中笑着问：“小叶书记，国强市长临走前安排章局上位，出于你的建议吧？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叶之然道：“何局，这事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不知道。我虽然和章局很熟，但他也不会把这么要紧的事预先通报我。”
　　何城中虽然是一条战壕里的伙伴，但瞒住他向唐国强建议提拔章立人，有些不光明正大。毕竟章立人是何城中的下属。
　　傅斌笑道：“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国强市长建议我考察章立人，我记得当时向你汇报过。”
　　何城中笑道：“想起来了，有这么一回事。看来是我冤枉小叶了。”
　　叶之然笑道：“被何局冤枉一次没关系的，说到底，章局也是自己人。”
　　何城中点头赞同：“章局能力很强，懂得进退，是个不错的同志。”
　　傅斌道：“你有章局这个帮手，轻松不少，可以腾出精力来应付县委那摊子事。我们虽然不去争不去抢，但别人抢上来了，我们也没退路。”
　　何城中点头道：“这要退了，我们大家都卷铺盖走人，别在常嘉混了。”
　　叶之然叹口气，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不去搞别人，别人就来搞你。”
　　傅斌道：“不管什么结果，争肯定是要争的，否则下面的同志心就散了，秦大明这个人不靠谱，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悬崖勒马上。”
　　叶之然道：“傅部的指示非常正确，我们就按照这个原则办事，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汇报给两位领导的。”


第291节 调研
　　第二天，叶之然在马石镇召开全镇二级班子会议，马石镇所有中层干部全体参加。
　　叶之然端坐于镇党委大会议会，左右手分别是程光和潘秋生。他通报了县委书记胡黎元下周到马石镇调研工作的消息，然后提出要求。
　　“同志们，接待工作没有小事，必须做到尽善尽美。各负责同志要将接待工作当做重大的外事工作来对待。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黎元书记是个要求很严格的领导。要是你们中有人没做好工作，让黎元书记不满意，你自己写辞职报告给我。”
　　叶之然杀气腾腾地告诫一番，对底下的同志，他虽然信任，但黎元书记来马石镇调研的事非常重大，关系到双方的这局棋的开局，关系到谁能争得先手。
　　“另外，我宣布一条纪律，如果有谁故意给马石镇抹黑，那么镇党委处理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他环视四周，停了几秒钟，然后说道：“下面，由程镇长作工作部署。”
　　程光事先已经得到叶之然的指示。听了叶之然的情况介绍后，他意识到责任的重大。他是镇长，任免权在县委，而叶之然是县委常委，任免权在市委。如果真像叶书记说的那样，黎元书记会拿马石镇开刀，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对象可能就是他。
　　程光在会上将接待工作逐一落实到人，从宣传到环境卫生，无一遗漏。最后说道：“同志们，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黎元书记来马石镇调研，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各项工作都准备得越周到越好，叶书记刚才说了，谁掉链子就处理谁，绝不含糊。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散会之后，叶之然又在办公室和程光等人认真探讨了接待工作中的细节问题，直到下班才拿出成熟的方案来。
　　宣传委员吴茵最后一个离开叶之然的办公室，临走，回转身媚笑着问：“书记，晚上一起吃饭？”
　　叶之然摇摇头，道：“没这心情。”
　　吴茵说道：“书记，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常嘉县一向惹人注目，不仅市委，省委也瞄着这里。黎元书记就是想动也得掂量掂量，最多搞点小阴谋来恶心恶心你。”
　　叶之然颇感兴趣地看一眼吴茵。这女人虽然长得一般，胸口很平，但臀部肥大，腰细，看样子是个需求很强烈的女子。她家里似乎也有点背景，可能听到了什么消息。
　　叶之然说道：“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是开国领袖说过的话，是真理。”
　　吴茵道：“只要程镇坚决和书记一条心，他拉走一两个虾兵也顶不了事。马石镇的大多数干部还是会团结在您的周围。”
　　看来这女人不仅臀部大，脑子也不笨。
　　叶之然感兴趣地说：“吴长，看不出啊，很有政治智慧。”
　　吴茵得此称赞，脸上满是笑容，说道：“书记，我是坚定地服从您的指挥的，马石镇宣传工作这块，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叶之然便虚晃一枪，避重就轻地说道：“黎元书记到马石镇调研工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以让我们分辨谁是自己人，谁是两面派。”
　　吴茵听见叶之然将她归类于“我们”之中，笑得没个人形。
　　胡黎元从对方阵营中挖走秦大明堪称神来之笔。不仅改变了表决结果，而且，让他多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秦大明转业后就在常嘉工作，常嘉官场科级以上的干部，他都熟悉。有了秦大明，黎元书记对常嘉的人和事就了如指掌。
　　到了日程表预先安排的调研时间，胡黎元由秦大明陪同前往马石镇调研。
　　马石镇乡镇合并之后，镇党委和镇政府办公地点设在原马石镇政府。县委大院和马石镇政府在同一条路上，开车过来只需数分钟。
　　车上，黎元书记问秦大明：“大明主任，你曾经是马石乡党委书记，对马石镇的党政干部很熟吧？”
　　秦大明明白黎元书记的用意，回答道：“马石乡镇合并之后，现在马石镇的主要领导都是马石乡过去的。”
　　黎元书记眼睛一眯，点头道道：“叶常委在国强市长那里很得宠。”
　　秦大明继续介绍：“镇长程光是原马石乡党委委员、副乡长，合并前刚提为党委副书记兼乡长；党委副书记潘秋生也是马石乡的老人，我任党委书记的时候，他是组织委员；副镇长刘小光那时是副乡长。”
　　黎元书记问：“程光这个同志怎样？”
　　“程镇的能力强，工作顶得上去，现在是叶常委的得力助手。”
　　黎元书记思索片刻，坚决地说道：“大明主任，任何组织、部门搞一言堂都有悖于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我们不能容忍常嘉县存在这样的基层组织。”
　　秦大明提醒道：“黎元书记，马石镇党委书记是高配的县委常委，镇党委、政府的其他干部和他的级别相差很大，底下的干部很难顶得住压力。”
　　胡黎元点点头，道：“这是个问题，所以，县委要主动关心马石镇的工作，支持底下干部的正确意见。”
　　姓曹的！这不是明着插手马石镇的内部工作吗？
　　秦大明知道叶之然不是易于之辈，自从他担任马石乡副乡长之后，遭受过数次省市高级领导的打压，但硬是越打压越进步，从副乡长、乡长、乡党委书记，转眼间成了县委常委和他平起平坐。秦大明都觉得有些看不透他。
　　想想省计委副主任、嘉南市长都曾经亲自出面打压叶之然，最后一次甚至出动了省委副书记，但关键时刻，省委副书记突然变打为拉，包括秦大明在内，所有人都感觉有些离奇。
　　这个叶之然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仅仅是唐国强的干将那样简单，他身上应该有更多的隐秘存在。
　　想到这，秦大明开口提醒：“黎元书记，听说叶常委身后有人的。”
　　“我知道，国强市长嘛。”
　　“可能还有其他人。”
　　“听说寒轩市长也看好他。”
　　秦大明很想提醒他叶之然身后的那个谜一般的叶老也是有身份的人，再想一想，叶老的身份他也不清楚，也就作罢。
　　车子驶至马石镇镇政府时，叶之然已率马石镇党政干部站在门口迎接。
　　胡黎元下车后热情地和叶之然握手，叶之然更为热情地用双手相握，连声道：“黎元书记辛苦了，马石镇的党政干部早盼着您来指导工作。”
　　又热情洋溢地握住秦大明的手说：“大明主任，你这是回娘家了，同志们都很想念你。”
　　“装！装！”秦大明心想：“你和傅斌、何城中都恨不得拿刀子捅我呢。”
　　嘴里却说道：“叶书记太热情了，我给黎元书记介绍一下马石镇的同志。”
　　叶之然笑道：“不敢不敢，这是我的工作，不敢劳烦大明主任操心。”
　　放开手，给胡黎元逐一介绍马石镇党政干部。
　　胡黎元收起脸上的笑容，很严肃地和大家握手。
　　“黎元书记，这是党委副书记兼镇长程光同志。”
　　“程镇的名字我听过多次了，这次把名字和人对起来了。”胡黎元握了握程光的手，又道：“马石镇的经济形势不错，程镇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梯子来了，程光却不爬，只是恭敬地说道：“胡书记，马石镇取得成绩都是在叶书记领导下完成的，我没起多大作用。”
　　这话听起来是谦虚，实际上在为叶之然表功。
　　胡黎元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迅速将他归于“不能用”之类。
　　“黎元书记，这是马石镇党委副书记潘秋生同志。”
　　不等胡黎元开口，潘秋生伸出双手握住胡黎元刚伸到一半的手，道：“胡书记，您今天来马石镇视察工作，是对全体镇干部最大的鼓励。”
　　“潘书记不错。”胡黎元点了点头，说道：“马石镇的经济发展速度虽然在全县的乡镇中排在第一，但我还是不满意。我这次来调研，就是给马石镇的干部鼓劲来了，督促你们把工作干得更出色些。”
　　叶之然接口道：“黎元书记的指示非常重要，我将组织镇党委、镇政府开专题讨论会研究如何贯彻黎元书记的最新精神。”
　　当胡黎元握住宣传委员吴茵的手时，目光忍不住在她对比分明的腰部和臀部扫了一眼。
　　吴茵略显激动地说：“胡书记，叶书记上周开会通报您要来马石镇视察时，全镇的干部群众都热情高涨。充分说明胡书记对马石镇的关心和爱护。在胡书记视察后，马石镇党政干部将更紧密团结在叶书记周围，群策群力，搞好马石镇的各项工作。”
　　胡黎元回头对秦大明说：“大明主任，马石镇的同志很热情啊！”
　　秦大明见他握住吴茵的手久久不放，心里对胡黎元的口味有了些模糊的认识。笑道：“这说明黎元书记的威望很高。”
　　胡黎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在手里加了把劲道，再松开。


第292节 言外之意
　　吴茵立即将目光在叶之然的脸上绕了绕，观察一下他的反应，见叶之然满面笑容地给胡黎元介绍下一位干部，似乎没在意胡黎元的举止，心里稍稍安定。
　　挨个介绍完马石镇一级班子领导，叶之然引胡黎元、秦大明等人进入会议室，向胡黎元作马石镇工作汇报。
　　按照事先的布置，先由叶之然汇报马石镇的基层党建工作和马石镇经济改革成果，然后由程光汇报镇政府在农业、教育卫生、农村医疗改革等工作。
　　胡黎元听完两人的汇报，问了一个其他问题：“叶书记，马石乡服装厂经济效益很好，为何进行转制？”
　　服装厂的经济效益大增，由于改制时增加了资本，经济规模扩张速度极快，已成为常嘉县民营企业中的明星。
　　叶之然知道，这必定是秦大明这个高参出的主意，意图借这件事做文章。
　　他沉着地说道：“马石乡服装厂的改制是乡政府根据嘉南市前市长程晓光同志的指示执行的。前年程市长视察马石乡时指示乡镇企业必须全面整顿，特地谈到了马石乡服装厂的问题，要求将集体股权出售给民营企业家。”
　　胡黎元转眼看了看秦大明，似乎在询问这个事情的真伪。
　　在看到秦大明微微点头后，他皱皱眉说：“事实证明，转让集体股权是个败招，看看现在服装厂的形势，你们不心疼吗？”
　　叶之然道：“黎元书记，我向你汇报一下经过。服装厂的腾飞是在改制之后开始的。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改制的时候，新老板对服装厂进行了注资，服装厂的注册资金增加到了二百万元。服装厂利用这笔资金增添了机器设备，进行扩大再生产。二是服装厂改制之后，由于明确了产权关系，管理层和员工的积极性大增，企业进行了良性循环。因此在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基于服装厂成功的案例，马石镇准备将所有的乡镇企业全部改制。今后，镇政府不直接管理企业的生产经营，主要进行指导、服务工作。”
　　“将乡镇企业全部改制？搞一刀切？这科学吗？”胡黎元连声问。
　　“镇党委和镇政府对乡镇企业改制工作非常慎重，已经进行了多次调查研究。随着经济改革的深入，政府包办企业的做法越来越不符合市场竞争的规律，越殂代疱的后果既给政府带来沉重的负担，有束缚了企业的发展，必须进行改革。而且，乡镇企业改制之后，政府的职能更可以集中到服务上，对马石镇的发展有利。”
　　这已经超出了胡黎元此前的思想准备，他在心里叹一口气：“叶之然是人才啊！怪不得经历了这么多次打压却越走越好。”
　　他迅速在心里进行选择，是拉叶之然为自己所用，还是坚决把叶之然压下去。联想到叶之然在常委会上两次表决都投了弃权票。他感觉应该有机会做做工作。如果能为自己所用，无意得一臂膀；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再进行打压。
　　主意一定，胡黎元微笑着说：“叶书记的改革思路很超前，很大胆，这一点应该肯定。马石镇成绩不少，但存在的问题也很多。怎样保持好的工作作风，解决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还要看叶书记的表现。县委对马石镇是很重视的，希望马石镇的干部改进作风，积极向县委汇报工作，服从县委的统一领导和指挥。”
　　他不仅给叶之然留了一条门缝，还给马石镇所有干部敞开了大门，就看他们有没有决心和悟性，主动向他靠拢了。
　　胡黎元是政客，这是叶之然和傅斌、何城中吃饭时总结他的所作所为而得出的结论。政客的特征就是为了本集团或个人某种政治需要而搞政治投机、玩弄政治权术。这种人为达到目的往往不择手段。
　　如果说当初得出这个结论有些牵强，那么经过了胡黎元在马石镇调研过程中的表现，叶之然感觉这个结论不是无中生有。
　　“马石镇的成绩不少，但存在的问题很多。”
　　“希望马石镇的干部改进作风，积极向县委汇报工作。”
　　这两句话联在一起，就是论证。他先指出存在问题很多，给马石镇的干部制造紧张心理，然后暗示只要积极向县委汇报工作就没事。县委指的是什么？大家都明白，就是他胡黎元嘛。
　　与其说这是一种手腕，不如说这是一种赤裸裸威胁。
　　不过，事已至此，叶之然心中反而有些坦然。他也想看看会有哪些人去汇报。胡黎元意图分化、控制马石镇干部，他是想借此观看他们的态度。
　　下班前，他接到马艳丽的拷台信息，说有事要汇报。
　　“什么事？”叶之然打通她的电话，问道。
　　“叶书记，”马艳丽不知道叶之然旁边是否有人，所以使用官称。“今天辅导上市的那家公司老总想吃我豆腐。”
　　叶之然一听，心里的火熊熊燃烧起来。姓曹的！马艳丽虽和他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居然有人动到他头上了。
　　叶之然凶巴巴地问：“他对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马艳丽听到他不善的语气，心里却无端地高兴起来，道：“老娘岂是好惹的？当场扇了他一记耳光。”
　　“扇得好！解气！”叶之然难得表扬她一句。
　　马艳丽随即可怜巴巴地问道：“阿然，你下班了没有？我来接你吧？”
　　这是在请求他一起去丰城镇渡良宵。
　　叶之然想了想，道：“现在就过来，路上小心些。”
　　“噢。”马艳丽心花怒放地“噢”了一声，声音又糯又嗲，听得叶之然直皱眉头。
　　服装厂因业务需要，新添了一辆桑塔纳车。马艳丽将车子停在320国道上，等叶之然上车后，她立即笑盈盈地给他系上保险带。
　　叶之然仔细打量了她一眼，马艳丽挺一挺胸，道：“阿然，我挺凶的，今天的巴掌抽得清脆响亮，那猪好一阵子没缓过神来。”
　　“这种人以后要保持距离，如果非要接触，不要一个人去。”
　　马艳丽道：“我请了个女司机，练过散打的，以后无论走到哪里谈生意都带着她。”
　　叶之然赞她一声：“不错，有自我保护意识。”
　　“那当然，为了你，我也要加强自我保护。”马艳丽自从做了老板，自信心大增，连气质也多了些内涵。但在叶之然面前，她却依旧是一副小女人模样。


第293节 缠绵之夜
　　“别放歌曲，你把雨音的那盘朗诵带子放上，我在车上眯一会。”叶之然在J大学生会做干事时经常组织朗诵比赛，对朗诵抱有好感。
　　到了丰城镇马艳丽的小巢，马艳丽将车停稳，关车灯，然后探头到叶之然身前，撅起嘴唇“啪”的一声吻在他脸上。
　　“嗯？到了？”叶之然张开眼睛。
　　“到了！”马艳丽身如轻燕，敏捷地下车，从后车厢拿出食品，哼着小曲和叶之然上楼。
　　进了家门，叶之然一副“老爷”派头，看着马艳丽忙进忙出打扫、整理，自己悠闲地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问她：“你和上市辅导公司搞僵了，下一步怎么办？”
　　“我明天打电话给刘石清处长，让他想办法。”
　　“如果遇到办不了的事，告诉我，我请人出面办理此事。”
　　“知道啦。”马艳丽回过头答应一声，心里面却想着依靠自己的能力把事办妥了，让叶郎见识一下自己的能耐。
　　不为别的，如果能独立办成一件大事，至少在叶郎面前是很扬眉吐气的事。
　　“老枪是不是经常和你通电话？”
　　“没有，他倒是很放心，我每个月和他老婆通一次电话，报告一下服装厂的经营状况。他老婆也从厂里拿货，下个月可能要来一次。”
　　“合作办厂，最怕合伙人相互不信任，你要做得规范些、透明些，不要生事。”
　　“我知道的。大小股东我都一视同仁，实事求是地报告经营状况和资产状况。重大事项经董事会讨论批准后执行。”
　　叶之然点点头，道：“还有一点，不要偷税漏税。服装厂现在出名了，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我们严格按照行业会计准则做账的，你放心吧。”停了停，问：“阿然，我听说胡书记到马石镇来考察工作了？”
　　叶之然笑道：“看你不出，消息很灵通。”
　　马艳丽微笑道：“我有耳报神的。而且，听说他对马石镇的工作不满意。”
　　“不是对工作不满意，是对人不满意。换句话说，是对我不满意。”
　　马艳丽瞄一眼叶之然，自信满满地说：“不怕，以前市长、省委领导都对你不满意，还不是越走越高了？他不过是个县委书记，最多给你做几双小鞋穿。”
　　叶之然道：“你以为穿小鞋很适意？”
　　马艳丽吐了吐舌头，道：“他给你小鞋穿？切！也不看看我家阿然是什么人，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这么有信心？”
　　“当然了。”她习惯性地挺一挺胸，说道：“这世上，目前只有张念悦可以给你穿小鞋；以后只有黄瑜雯可以给你穿小鞋。”
　　“姓曹的！这么说到瑜雯身上了。”叶之然顺手一掌击在她的臀部。
　　说来也怪，每次被叶之然一打那个部位，马艳丽都会浑身发软，像被点中了某个穴道。她立即“嘤唔”一声坐在叶之然的腿上，转脸去啃他的脸。
　　叶之然扶着她的腰，又在她臀部打了一掌。再用手一摸，发现马艳丽衣裤已湿了一块。不禁脱口骂道：“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吗？这么急？”
　　马艳丽腻声道：“人家是很久没吃了嘛！被你屁股上一打，就想到了那事，一想就流水。”
　　这话太暧昧了！
　　叶之然从她双腿中伸手进去，一把将她托了起来，往卧室里走。马艳丽扔下手里的东西，抱着他的头，嘴里发出“依依呀呀”的不知所谓的呢喃。
　　两人随即将床铺折腾得差点散架。
　　这一夜，自然极尽缠绵。
　　第二天一早，马艳丽开车回常嘉，刚拐出小区，突然一个急刹车。
　　叶之然问道：“什么情况？”
　　“阿然，你看前面那辆车，是秦大明坐的，我认识。”
　　叶之然一看，果然，那号牌认识。不由诧异地问道：“他这么早回去，显然也在丰城镇过夜，怎么回事？”
　　马艳丽道：“你不知道啊？丰城镇新开了一个高档的休闲度假村，秦大明八成在那里玩女人。”
　　叶之然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秦大明自从担任县委办主任，最大的兴趣就在女人身上，常嘉很多人在传他的事。”
　　叶之然皱了皱眉，说道：“最近胡亚平经常和他在一起，我要提醒提醒他。”
　　上班后，叶之然一个电话把胡亚平叫到办公室。
　　唐国强升职后，胡亚平视叶之然为靠山，心理面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平起平坐的感觉。
　　到了叶之然的办公室，他笑道：“叶书记，胡亚平来报到了。”
　　叶之然从桌后站起身，走到前面和他握了握手，道：“胡局，找你谈点事。”
　　“请叶书记吩咐。”
　　吴茵见叶之然办公室来了人，巴结地过来给胡亚平沏茶。
　　她弯下细腰，硕大的臀部夸张地晃动，微笑道：“胡局，稀客啊，请喝茶。”
　　叶之然给他介绍了一下：“胡局，这是吴茵，党委宣传委员。”
　　“哦，吴委员，不敢当。”胡亚平站起身。
　　吴茵笑笑，道：“给领导服务，应该的。”笑完，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胡亚平的目光追逐着吴茵的背影，腰细臀肥的女人走路的姿势还是很撩人的。直到她轻轻掩上门，才收回目光赞道：“不错，这女人从背影看很极品。叶书记，党委委员来给你做茶童，档次不一样了啊。”
　　叶之然脸色一沉，道：“她是看到你胡局长大驾光临才来倒茶的，怎么做了局长反而没有以前沉稳？”
　　胡亚平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叶书记，我检讨，刚才的话收回。”
　　叶之然问：“听说你最近和秦大明走得近？怎么回事？”
　　“秦大明这姓曹的摆了个套子给我钻。”胡亚平愤愤地说道。
　　那天从丰城镇桑拿房出来后，胡亚平就对钟晓丽怀上了深深的内疚感，再后来世恒建筑的张总来要预支工程款，他只得违心地签字解决。他心里自然对秦大明更加怀恨。
　　叶之然严肃地问：“说说，怎么回事？”
　　胡亚平就从秦大明约他出来吃饭说起，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这么说，这个套子还很温柔，让你享尽艳福？怪不得看吴茵的眼神也这么变态。”
　　胡亚平面红耳赤地说道：“叶书记，我当时实在是扛不住，在那种环境下，那女的在身上一坐，我的血液就沸腾了。”
　　叶之然沉吟片刻，问：“按照你的分析，秦大明和世恒建筑是什么关系？”
　　听到叶之然向他询问秦大明和世恒建筑的关系，胡亚平坐直身子，正色道：“叶书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世恒建筑请我吃饭，还得通过秦大明的关系，后来去丰城镇休闲度假村，也是秦大明硬逼我去的。”
　　“这些都是推测，有证据吗？”
　　胡亚平摇头道：“目前没有，但如果有心去找，应该可以找到。”说到这里，他兴奋地问：“叶书记，想动他的手吗？”
　　叶之然虎起脸，道：“动你的头！你自己的事摆平了吗？那个小姐叫什么名字？还在那家休闲度假村？你想动他们？他们要动你，才是分分秒秒的事。只要那女的说你嫖妓，你还保得住位置？别忘了黎元书记正在抓干部作风建设。”
　　胡亚平被骂得低下头，他心里是知道叶之然会帮他的，否则也不会把事情毫无保留地说给他听。想了想，他说道：“叶书记，最好想个法子让那女的离开嘉南市，否则，迟早是颗炸弹。”
　　“现在知道那是颗炸弹了？当时怎么没意识到这一点？如果当时知道这是颗炸弹，你还会头脑发热吗？想过没有，如果钟晓丽知道这事会有什么后果？”
　　胡亚平知道叶之然和钟晓丽关系，忙说道：“叶书记，这事请你千万保密，要是晓丽知道了，我就没好日子过了。”
　　叶之然见他吓得脸色都变了，心里暗想，胡亚平对钟晓丽还是有真心的。说道：“这次就当是一个教训。亚平，我们这些做干部的更要提高自身修养，稍不谨慎就会打湿鞋子，时间久了，想不下水都难。”
　　胡亚平使劲点头，道：“叶书记，我会牢记这个教训的。”
　　“按摩女的事你不要管了，让公安局出面解决。”
　　胡亚平知道叶之然和何城中、章立人关系都很铁，而且，叶之然做事稳妥，警察不会知道驱赶这个按摩女的内情。他立即感激地说道：“谢谢叶书记，去除了一个心理负担，我可以安心工作了。”
　　想了想，又说：“我想办法查一查秦大明和世恒建筑的关系。”
　　“这事千万要谨慎，不要勉强。”
　　胡亚平点头道：“放心，这种事我会慎之又慎的。”
　　“先查查世恒建筑的底细，看看大老板是谁。世恒建筑和秦大明的关系要慢慢查，不用着急。”
　　“知道了。”
　　叶之然喝一口茶，问：“国强市长那里有新的指示吗？”
　　“唐市长对秦大明很恼火。”
　　“哦，怎么说的？”
　　“唐市长说，看来上次招商局钟妙定那件事处理得草率了。”
　　钟妙定出事后，把秦大明咬了出来。唐国强找秦大明谈话，秦大明耍了个花招，将手表重新包装后放在抽屉里，蒙混过关。唐国强本着教育为主的态度，轻轻揭过了这件事。
　　叶之然一听这话就知道唐国强对秦大明的失望，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后照样工作、生活。和秦大明之间的关系保持原状就好，不要让他心生警惕。”
　　胡亚平道：“明白了，我们徐徐图之。”
　　“交通局权重，经手的钱多，亚平，你要把持得住自己，把目光放长远些。”
　　“明白。”胡亚平郑重地给他敬了个礼，道：“那我走了，叶书记有事多招呼。”


第294节 要发展不要斗争
　　吴茵见胡亚平离开叶之然办公室，殷勤地进来收拾茶具。
　　叶之然道：“这种事何必你亲自出马？吩咐党政办的办事员来收拾一下就好。”
　　“书记，你的办公室在马石镇就是最要紧的场所，我不放心嘛。”吴茵开始来事了。
　　这女人年纪轻轻就能出任马石镇党委委员，必有其出人之处。
　　叶之然身体往后一仰，很舒服地靠在座椅的后背上，问：“吴长，你觉得黎元书记的调研对马石镇有多少促进作用？”
　　吴茵张口就来：“县委书记胡黎元同志对马石镇的调研工作取得圆满成功，胡书记深入基层深入群众，先后听取了马石镇主要领导的汇报，对马石镇的工作发表了许多指导性意见……”
　　“停！停！不要来虚的，我要听实话。”
　　吴茵撅起嘴说：“要说实话，他来马石镇考察后除了引起干部们的思想混乱，没有任何意义。”说完，又补充一句，“当然，也许是我的目光短浅，没看出这样的调研带来的正面意义。”
　　叶之然道：“看看，一说实话就暴露出问题了。领导来了是关心，领导不来就是放心。你的思想境界太低了吧？”
　　吴茵目光迅速一绕，判断出叶之然这句话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便放松心情，道：“书记，马石镇的干部素质都是可以的，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越级去县委打小报告。”
　　叶之然点点头说：“我是相信所有班子里的同志的。班子成员的团结非常重要。马石镇刚完成乡镇合并，面临着难得的发展机遇，每个干部手头都有繁杂的工作，等着他们去做，去落实，不应该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搞斗争。你想想，如果班子中有一个人把精力不放在工作上，而放在人和人之间的斗争上，势必牵涉到两个以上成员的精力，我们的工作就难做许多。这是我希望大家克服浮躁心理，一心一意搞经济建设的根本原因。”
　　吴茵马屁随之而来：“书记这个指示太重要了，我要好好宣传。作为镇党委的宣传委员，这是我的责任所在。这段时间，我会密切关心镇政府班子的思想状况。如果有人为了攀高枝而影响马石镇的安定团结，我立即向你汇报情况并坚决进行斗争。”
　　“我们要发展，不要斗争。”叶之然再次强调一遍，“但是，我们也不怕斗争。”
　　叶之然和吴茵在谈发展和斗争的问题。县委书记办公室，胡黎元和秦大明也在谈这个问题。
　　“大明主任，发展和斗争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两个主要问题。我们要边发展边斗争，没有斗争就没有发展，这符合辩证法。”
　　秦大明坐在沙发上，听到胡黎元的这句话，这一瞬间仿佛时空转换。回到了担任常嘉县委常委、委办主任时，唐国强第一次找他谈话。地点也在这间办公室，内容也谈到了发展和斗争的关系。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唐国强的话：“大明主任，现在国内改革派和保守派争论得热火朝天。我们不要去管他们之间的斗争，要集中精力谋发展。如果把精力浪费在斗争上，经济发展的速度就会慢下来，甚至停止、倒退。县委的态度是很明确的，发展放在第一位，斗争是为了更好地发展。如果仅仅是为了斗争而斗争，那么这种斗争就是纯粹的争权夺利，对常嘉县没有任何好处。”
　　但在胡黎元面前，他只能选择逢迎。
　　“黎元书记的指示非常重要，边发展边斗争这句话抓住了常嘉工作的重点。把这两项工作做好了，常嘉的形势才会大好。”
　　胡黎元见秦大明领悟了自己的思想，满意地点点头，又道：“马石镇的情况不容乐观，这是一个我们前进道路中的堡垒，我们必须攻克这个堡垒，才能掌控全局，更好地建设常嘉。”
　　秦大明心想：“难怪胡黎元对马石镇心怀不满，县委书记在马石镇一级班子会议上作了这么明确的表态，但是二十四小时过去，居然没有干部到县委来汇报工作，这不是在打胡书记的脸吗？”
　　“黎元书记，马石镇党委副书记潘秋生担任党委委员多年，政治上还是比较可靠的。他有意来向黎元书记汇报工作，不知道什么时间方便。”
　　潘秋生以前跟他跟得比较紧，秦大明有意保他一下。至于什么“有意来汇报工作”虽然出于他的捏造，但等会他打电话给潘秋生，命令他来给黎元书记汇报，他不会不来。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胡黎元脸色顿时开朗起来，道：“好！好！你让潘书记晚上到我家里来。”想了想，又道：“大明主任，你也来参加，听听潘秋生同志有什么想法，这对我们的下一步部署非常重要。”
　　秦大明道：“潘书记在马石镇党委中排名第三，是可以起一定作用的。”
　　“你可以透露给他，如果潘书记的政治觉悟高，能和县委密切保持一致，县委有意让他主持镇政府的工作。”
　　秦大明微笑道：“有黎元书记这个表态，我的工作好做多了。潘书记在副科级岗位上待的时间不短了，能够再进一步，对他的鼓舞应该很大，他的工作的热情和干劲都会大增，贯彻执行县委的指示就会迅速、彻底。”
　　从胡黎元办公室出来，秦大明立即打电话给潘秋生：“潘书记，我大明啊。对。是这样的，我告诉黎元书记，今天晚上你会去他家里汇报工作。什么？去不了？不行！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去。你家里有事？现在就可以给家里请假嘛！我告诉你，黎元书记是很重视你的，他说了，只要你能和县委保持一致，黎元书记准备提拔你为马石镇镇长。对，所以，你一定要来。我晚上也会过去。对。潘书记，这可是关系到你前途的大事，机会难得，一定要抓住。感谢的话我就不要听了，就这样，晚上见。”


第295节 以斗争求团结
　　挂断电话，潘秋生开始激烈的思想斗争。胡黎元伸出的橄榄枝要不要接？接了，可以成为镇长，实现从副科到正科的晋升，这可是他梦寐以盼的；不接，那就是往死里得罪胡黎元了，而且，会同时得罪委办主任秦大明。
　　他感到很纠结。
　　官位对官员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岂独他潘秋生为然？但是，今晚去了胡黎元的家，就是站到党委书记叶之然的对立面了。叶书记不仅是县委常委，而且身后站着数尊大佛，也不是好想与的。
　　这是考验他政治智慧的时刻了。
　　接连抽完两支香烟，潘秋生终于做出决定：把情况向叶之然汇报一下，再决定行止。
　　下班前，他敲开叶之然办公室。
　　叶之然见他满腹心事地走进来，心知他有事情要交流，先扔一支香烟给他，道：“秋生书记，来，请坐。”
　　“叶书记，我来汇报个情况。”
　　“坐，坐下说。”叶之然指指沙发。
　　既然到了这里，潘秋生就不再藏着掩着。坐下后，他说道：“叶书记，十分钟之前，大明主任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他已经对胡书记说了，今天晚上我会去向黎元书记汇报工作。”为了表示他听了这个电话立即过来汇报，所以把一小时前的电话改为十分钟前。
　　叶之然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假，心里判断此言应该基本属实，不由地冷笑道：“他倒是敢为你作主。”
　　这话多少有责怪的意思。
　　潘秋生急忙表白：“叶书记，这完全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我必定会遵从他的意志。”
　　叶之然笑了笑，道：“秋生书记，我和你搭班多年，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对你，我是信任的。”
　　“谢谢。”潘秋生欠一欠身，继续说道：“大明主任听我推说晚上有事，他又抛出一个绣球。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潘书记，黎元书记很看重你，他说了，只要你能和县委保持一致，黎元书记就准备提拔你为马石镇镇长。’”
　　叶之然眼神中的煞气一闪而过。
　　“他还说了什么？”
　　“其他没说什么，只是关照我晚上务必去胡书记家一次，大明主任也会去那里。”
　　又道：“叶书记，看来他们这是准备对马石镇开刀了。我很担心马石镇大好的发展局面因此遭到破坏。”
　　叶之然赞赏地看一眼潘秋生，道：“开国领袖说过，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他们要斗争，我们就奉陪。县委不是一个人的县委，我们党的组织原则中有少数服从多数这一条，就是为了防止一把手权力过大而制定的。我相信大多数同志不会坐视马石镇党政班子陷入混乱。”
　　潘秋生听说过上次常委会上胡黎元获胜的消息，但见叶之然说得如此自信，心里不禁也阳光起来，问道：“叶书记，那你看，今天晚上我还去不去？”
　　“去是一定要去的，县委书记相召，不去就太没有组织观念了。你可以带一双耳朵去，听听黎元书记和大明主任的设想。也许我们想错了呢？也许他们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马石镇的发展呢？”
　　潘秋生点头道：“我知道怎样自处了，明天我再向书记汇报今晚县委主要领导的指示。”
　　叶之然微笑点头，握了握潘秋生的手说：“辛苦了，你为马石镇做的工作，我都记下了。”
　　两人在办公室聊了二十多分钟，潘秋生没想到这个难题在叶之然面前轻易解开。走出党委书记办公室时，他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和自信。
　　四月下旬的常嘉，由于地处江南，天气已经很温暖。晚风吹在身上，带来新绿的树叶清香。
　　吃过晚饭，潘秋生步行至胡黎元家。门铃响后，秦大明打开房门迎接潘秋生进去。
　　“胡书记，我来向您报到。”
　　胡黎元稳坐在沙发上，招了招手，道：“秋生同志，来，沙发上坐。”
　　潘秋生忙说“谢谢”，走到沙发前毕恭毕敬地做好，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架势。
　　胡黎元是个等级观念相当强的人，根据多年的工作经验，在下属面前始终保持威严才可以使下属怀有敬畏，做事情才会一丝不苟。
　　他板着脸说道：“大明主任说你想来汇报工作。好嘛！我对认真工作的同志一向都抱有好感，常嘉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啊！这样，你先把马石镇的工作汇报一下。”
　　胡黎元这是要考一考他了。
　　秦大明便递眼色给他，无奈潘秋生不拿眼瞅他，有秋波递给瞎子看的味道。这又让秦大明郁闷。
　　潘秋生便泛泛地谈了谈马石镇的情况。
　　胡黎元严肃地说道：“很好，听了你的汇报，我对马石镇的情况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马石镇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存在的问题也很多。我们的某些干部，政治觉悟没有达到县委的要求。自以为是，好出风头，这是很危险的一种思想倾向。秋生同志，我先问你，马石镇的干部作风建设抓得怎样？”
　　“叶书记很早就布置了干部作风建设这个课题，镇党委对县委布置的这项工作是很认真负责的。我们把胡书记的讲话传达到每个党员干部。”
　　“具体有哪些成效？”
　　“镇党委认为，抓干部作风建设，首先要抓那些讲空话、讲大话的干部，这种干部只知道动嘴，不知道动手。”
　　胡黎元的脸色慢慢地变了，秦大明一见忙打断潘秋生的话，道：“你们这是以偏概全了。干部作风建设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抓干部的纪律，抓思想品质。作风建设的目的就是让全县的党员干部紧密地团结在县委周围，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县委安排的工作，和不良作风进行斗争。”
　　胡黎元点点头，道：“大明主任解释得很好。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是党，我们的各项任务在党的指挥下才能完成得不出差错，完成得最好。在常嘉，这个核心就是县委。抓干部作风建设，就是抓全体党员干部的心，使党员干部的每颗心都向着县委。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可以顺利开展。”
　　潘秋生看着胡黎元那张严肃而且颇具威势的脸，心里总觉得他的威势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和唐国强一比，那个差距就大了去了。
　　“胡书记的指示很有针对性，我回去后一定找叶书记谈谈，争取在下一个阶段的学习中加以改进。”
　　胡黎元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转脸对秦大明说：“大明主任，谁说马石镇的干部都没有政治意识？秋生同志就很不错嘛！这样的同志，不应该一直被埋没，我们要对这样的干部多压压担子。”
　　秦大明心领神会地说：“秋生同志，胡书记很重视你啊，你要做好挑重担的准备，在做好工作的时候，团结身边的同志，一切行动都听从县委的指挥。”
　　潘秋生明白，胡黎元对他的重视，目的是为了拿他当枪使，用来对付叶之然。他想了想说道：“请领导放心，马石镇的干部思想觉悟都很高，而且很团结，按照县委的指示不会含糊。”
　　这时，叶之然正在张顺强家里给他汇报工作。
　　听完叶之然关于胡书记前天到马石镇调研工作的细节时，张顺强很直接地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调研也好，谈话也罢，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们都得听我的。”
　　“顺强县长这个总结符合实际。”
　　张顺强的爱人是个知识分子，和一贯冷颜冷色的张顺强不同，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三分微笑。在张顺强和叶之然谈话时，她削了一盘水果出来。
　　叶之然站起身连声道谢。
　　张顺强招招手，说：“不管她，我们谈我们的事。”
　　叶之然便对他爱人笑笑，坐下后又恢复汇报工作的态势：“顺强县长，今天还有一件奇事。大明主任打电话给潘秋生副书记，要他晚上去胡书记家。秦大明暗示潘秋生，只要靠近县委，就可以让潘秋生主政马石镇。”
　　张顺强脸色更见严肃，道：“这是搞地下组织部了，干部的提拔使用须经组织部提名，常委会集体讨论决定，他们这样搞不符合原则。”
　　“顺强县长，我很担心马石镇干部就此陷入争权夺利中，耽误了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从而影响到常嘉的发展大局。”
　　张顺强坚定地说：“既然预见到了这个后果，我们就要想方设法阻止这个结局的发生。”
　　叶之然点头说：“其实，提高威信最好的办法，就是始终保持为人民服务的信念，带领全县干部群众踏踏实实地做出成绩。但黎元书记有些迫不及待。为了消除国强市长的影响力，他把精神放在人和人的斗争上，不仅耽误了常嘉的经济建设，恐怕效果也不会如他所愿。”
　　“叶书记，我建议你把这情况向市委、向国强市长汇报一下。相信市委领导会正确处理。”
　　叶之然点点头，说道：“好，我按顺强县长的指示办。”


第296节 杨缨带来的震撼（上）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
　　第二天起床，叶之然又将这句话默念一遍。然后跑步，吃饭，看新闻。
　　八点钟，他准时走到办公室。
　　吴茵殷勤地进来给他收拾办公桌，叶之然现在见到她只有摇头的份。
　　他已经说过几次了，像这种小事应该由保洁员来做。吴茵总是摆出一副誓死保卫党委书记办公室的架势，将“安全”两字挂在嘴边。
　　“叶书记，收拾一下办公室对我来说不过几分钟的事，又何必让保洁员来做？这会增加很多不安全因素。”
　　吴茵每次都很来事地回答他。
　　次数一多，叶之然便了解到这女人的倔强，心道：“算了算了，好男不和女斗。随她去吧。”
　　吴茵虽然脸庞不怎么样，但身材很极品。腰细臀肥，前凸后翘。做事的时候，腰肢扭来扭去，很让叶之然担心这个链接件的强度。毕竟她那三围比例有点悬殊。
　　吴茵是个知趣的人，知道叶之然这几天很闹心，收拾完办公室，也不多话，无声地退了出去。
　　她是那些胸大的女人中少数几个有智慧的人，知道这时候多说话会招人烦。
　　等她离开办公室，叶之然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到办公桌前。等到了上班时间，他打电话给唐国强。
　　那边胡秘书接起电话，听叶之然自报家门，知道这是唐市长的心腹之人，立即将电话转了进去。
　　唐国强见叶之然这么早打电话来心知有事。便很耐心地听他汇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等他说完，唐国强凝思片刻，说道：“小叶，这样，我上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不和你多说了。今天晚上我回常嘉，你到县委家属区来。”
　　叶之然道：“那好，我把傅部、何局都叫来。”
　　挂断电话，他刚端起茶杯，潘秋生敲门进来。
　　叶之然把茶杯放回桌面，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潘书记，坐。”
　　隔着办公桌，叶之然的对面放着两张椅子，是给前来汇报工作的干部坐的。依潘秋生的身份，叶之然平时都起身与他坐在沙发上谈事。但这次要谈的事过于严肃，他便有意提醒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
　　潘秋生坐下后，将昨晚在胡黎元家中的谈话内容简要地叙述给叶之然。
　　叶之然问：“潘书记，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你本人的意见。”
　　哪有干部不想升官的？
　　潘秋生来之前已经作好了应答准备，叶之然的这个提问在他预先设想的几个问题中。他便说道：“叶书记，我没想法，听从你的指示。”
　　潘秋生能够这样回答，叶之然非常满意。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潘书记，我的意见，你放弃这次机会。”
　　看到潘秋生眼睛里露出微不可察的失望，叶之然继续说道：“你在副乡级干部岗位的时间确实不短了，我相信县委组织部会看到这一点，不会一直埋没人才。”
　　潘秋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叶之然道：“你想想看，你担任马石镇镇长后，如果县委的指示和我的意见不一致，到时候你怎么选择？如果你不按照他们的部署行事，他们会放过你吗？如果你按照他们的指令和镇党委搞对抗，马石镇党委班子会同意吗？他们这是将你架在火上烤啊！”
　　潘秋生这才心悦诚服地说道：“叶书记深谋远虑，想得周到。如果我真的上任了，确实会遇到这个难解的问题。”
　　“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不用着急。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你为马石镇的安定团结作出了牺牲，不仅是我，傅部长，顺强县长都会看到这一点的。你要相信他们的政治素养。”
　　潘秋生神色再次一变，更加恭顺地说道：“叶书记，我明白了。请放心，我不会给马石镇的健康发展制造麻烦的。”
　　“好！潘书记果然是顾全大局的好同志。你这样的干部，不管我以后到哪里工作，都是希望在一起搭班的。”
　　“我随时接受叶书记的召唤。”潘秋生立即接口。他就是看中叶之然的年轻，才不惜得罪胡黎元和秦大明的。别看胡黎元现在位置比叶之然高，但叶之然上升势头正好。只要想想他还是马石乡党政办主任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乡党委委员。但短短两年，自己仍在副乡级岗位上，他已经是副处级领导，一骑绝尘而去。
　　“那好，有情况我们随时沟通。”
　　等潘秋生告辞，叶之然活动一下身体，坐会办公桌看起经济小区的报表来。
　　马石镇乡镇合并之后，两个经济小区也成功合并，面积和工作人员成倍增加。为了培训合并进来的人员，何平和沈荣商量之后将人员打散，实行老员工一对一帮教和集中学习相结合的方法，使得合并进来的干部员工很快融入到经济小区的管理体系中。合并完成后，经济小区又到嘉南市区开设了办事处。
　　唐国强担任副市长后，在全市范围内推广马石镇经济小区的经验，这样一来，每天前来参观考察的人络绎不绝。这给经济小区形成了巨大的竞争压力。
　　叶之然告诫何平和沈荣：嘉南市其他经济小区可以学我们的税收奖励政策，但是，马石镇经济小区的管理精髓他们一时半会学不了。你们一定要利用这段时间，将经济小区的规模迅速做大，将管理水平和服务水平进一步提高，使得他们只能在后面追赶。
　　“永远被模仿，从未被超越。”这句口号就堂而皇之地悬挂在经济小区的会议室墙壁上。
　　看完报表，叶之然翻开工作笔记，拿起笔正准备记录，吴茵敲门进来汇报：“叶书记，有人找你。”
　　叶之然抬起头，问：“谁？”
　　吴茵身后就出现了一张他曾经魂梦以牵的美丽面庞。
　　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叶之然有些失态地站起身，惊讶地问：“杨缨，是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吴茵立即兴趣大增地看着杨缨的脸。
　　杨缨付以淡淡的微笑，问：“怎么？不欢迎吗？”


第297节 杨缨带来的震撼（中）
　　女人都有天生的八卦心理，吴茵站在门口看戏一般看着叶之然和杨缨之间的互动。
　　叶之然见她的眼神，就可想象出她此刻心底泛滥成灾的猜测，便瞪她一眼说：“吴茵，泡一杯茶过来。”
　　吴茵这才“噢”了一声，细腰一扭，到饮水机前撅起翘臀，给杨缨泡茶。
　　有吴茵在旁，两人都不说话。
　　吴茵那个心痒啊！心道：“你们随便讲什么都可以啊，好让我知道你们之间关系。一对俊男美女，肯定有故事。”
　　等吴茵泡完茶，叶之然说道：“你把我桌子上经济小区的财务报表拿到服务中心复印一份。”
　　吴茵只得一步三回头地悻悻然而去。
　　等吴茵离开办公室，叶之然抬眼看了看杨缨那张曾经很熟悉的脸。她的脸庞虽然依旧精致漂亮，但如今已多了一些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沉。他感觉她突然找来必定有事，便开口道：“杨缨，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杨缨不说话，只是轻轻颌首。
　　四年时间不算短，叶之然感觉她有些变了，变得目光过于成熟，更且满腹心事。
　　这边吴茵急匆匆复印完报表回来，见叶之然办公室已空无一人，自然惹得她满腹疑问。
　　事实上，杨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也让叶之然满腹疑问。
　　从镇政府出来后，两人慢慢走到剡溪岸边。叶之然问：“你来过常嘉吗？”
　　“第一次来。”
　　在J大读书时，叶之然经常约杨缨出去，每次出去，都是叶之然说话，杨缨静静地听。她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喜欢安静。
　　叶之然用平淡的口吻问：“听黄瑜雯说，你快要结婚了？”
　　杨缨点点头，道：“女人到了年龄总要结婚的。”
　　“你喜欢黄文强？”
　　杨缨颌首。
　　叶之然知道她的历史，她曾经单恋自己的姐夫，很深的那种。于是追问一句：“真心的？”
　　这次杨缨眼睛中露出一丝慌乱，但她很快掩饰过去，道：“这不重要。”
　　叶之然迅速转头，道：“怎么不重要？如果两人勉强生活在一起，会痛苦一辈子的。”
　　“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自从姐姐遭遇车祸后，我已经感到生活非常的无趣。”
　　读书的时候，叶之然追求杨缨两年多。但杨缨对他始终很平淡。叶之然后来才知道，她为姐夫所感动，爱上了不顾一切坚持与瘫痪姐姐结婚的姐夫。也正是这个缘故，尽管她感觉叶之然不错，但就是不能接受他成为自己的恋人。
　　叶之然诧异地问：“杨缨，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从里面拔出来？”
　　杨缨停下脚步，反问：“你知道我毕业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杨缨开始慢慢地流泪，道：“我毕业不到一个月，姐姐为了不耽误姐夫的终身，坐轮椅经过家门口的石桥时，跳河了。”
　　叶之然震惊地问：“真的？那你姐夫呢？”
　　“姐夫随后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我记得和你说过，姐姐长得很美，读大学的时候，有许多男生追她。”
　　叶之然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说过多次。”
　　“但她却爱上了姐夫。姐姐的追求者中有一个人很有背景，追求姐姐不得，便想阻扰姐姐和姐夫的结合。有一天晚上，姐姐和姐夫在马路上闲逛，突然有辆汽车向姐夫冲了过去。姐姐是为了救姐夫才被车撞的。”
　　“那他们报案了没有？”
　　“他们两人都没有看清司机的脸，因为事发突然，连车牌号都没有看清。报案有什么用？”
　　“你是在你姐姐跳河后才从你姐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杨缨点了点头。
　　“那你姐夫呢？他现在怎样？”
　　杨缨双肩不停地颤抖起来，泪水从她光洁的脸颊上肆意流下。过了一会，她才痛苦地说：“姐夫处理完姐姐的丧事，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姐姐是为了救他遭遇车祸的，又为了他跳河。姐夫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不到一个月，他就疯了。”
　　叶之然望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初恋女友，震惊之下竟找不出相劝的理由。
　　良久，杨缨才稍稍恢复平静。
　　叶之然说道：“杨缨，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不应该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苍白无力，杨缨和她姐姐的关系爱有多深他不知道，但她单恋姐夫却为他熟知。
　　杨缨反问一句：“可能吗？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是这个下场？”
　　“你有自己的生活，再说马上要结婚了，纠结于往事对你来说很残忍。”
　　杨缨凄美地笑笑，问：“叶之然，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美国吗？”
　　叶之然道：“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离开国内，可以淡忘过去。”
　　“错了！我去美国只为了一件事。因为姐夫在姐姐故世后告诉我，他心中的猜测。”
　　停了停，又道：“那个曾经追求过姐姐，又心怀不满的人就在美国。”
　　叶之然感觉自己简直在听一个错综复杂的侦探故事，脑子有些短路了，问道：“你去美国是为了追查那个人？可你们都是建立在虚无缥缈的怀疑和推测上。”
　　杨缨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因为仅仅是怀疑、推测，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地接近他，去求证。”
　　叶之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蓦地一惊，睁大眼睛问：“啊？你，你，你说他就是……？”
　　杨缨肯定地点了点头。
　　叶之然一脸不相信，再问一句：“他就是？”
　　“就是。”
　　天！叶之然不可思议地看着杨缨。她远渡重洋是为了追查姐姐、姐夫惨案的元凶？以她一个娇弱女子，即使查出来车祸的肇事者是谁，又能怎么样呢？
　　以叶之然的沉稳，此刻都有些惊悸，想到可能引发的后果，他立即说道：“不！杨缨。你不可以和他结婚，万万不能。”
　　联想到杨缨的执着和她超高的智商，叶之然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到心口。黄文强就是那个追求杨缨姐姐不得，而驾车冲撞的肇事者？！既然明知他就是肇事者，她还要和他结婚，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报复计划。
　　一个美丽而有智慧的女子，不惜委身下嫁仇敌，这让叶之然都有些不寒而栗。
　　杨缨这时候却淡然地一笑，道：“做了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你想过自己没有？你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是一生的代价！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正常的生活。值得你这样舍弃了自己，去实施报复吗？”
　　杨缨刹那间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复杂的色彩，随即坚定地说道：“如果姐夫没疯，我也许不会作这样的选择。”
　　这话虽说得语调平缓，但叶之然听得出杨缨的决心。
　　叶之然于是莫名其妙的有些慌乱。他明白，这是因为牵涉到黄瑜雯。
　　问题是，杨缨究竟有什么样的疯狂计划？他有没有办法阻止？
　　叶之然便定了定神，问：“杨缨，你有什么计划？找我来又为了何事？你应该知道我和黄瑜雯的关系，她管我叫哥的，而且将我当做了很亲近的人。”
　　杨缨道：“我只请你了解一下，八六年六月，黄文强在哪里？还有，他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我看过他的驾照，时间有些不符。但这不能说明问题。以他父亲的身份，他应该早就接触到车子。”
　　叶之然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帮你，而且，我劝你走正常的渠道解决问题。你应该清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要剑走偏锋。”
　　“你是官场中人，比我更清楚权力在现有架构中的作用。如果我走正常途径，公安局会立案侦查六年前的这个案子吗？即使立案了，他们会给出什么结论？你不会不知道吧？”
　　叶之然渐渐地醒悟到，既然杨缨早就认定黄文强是肇事者，并间接造成了姐姐、姐夫一死一疯的结果。她想要报复，在美国岂不是更加容易？而她现在选择回到国内实施报复计划，并且不惜委身下嫁，下这么大的成本，可见她报复对象已不限于黄文强一个人。这让他更为担心。既为她，也为黄瑜雯。
　　“杨缨，在J大，你第一次对我说深爱你的姐夫时，我当时非常震惊。但是，今天你又让我感到震撼，强烈的震撼。我不否认你的姐姐、姐夫是一对可歌可泣的爱侣，他们的结局让人非常惋惜。但是，你不应该作此选择。”
　　杨缨抬起脸，说道：“姐夫在我心里无人可以替代，每次看到他那痴呆瘦弱的脸，我都会心中流血。说实话，如果他没有疯掉，我不会这样做的。”
　　又道：“我现在已经收集完了证据，随时可以开始执行计划了。只不过一旦行动就无法收回，为了慎重才让你帮忙核查。”
　　叶之然心中一动，杨缨回国已经一年多。这段时间她经常出没黄民海家。既然有心报复，她会不择手段地收集对黄家不利的证据的。很有可能，现在她手里已经掌握了黄民海的某些证据。要毁黄家，就要先毁黄民海。
　　想到这，叶之然立即说道：“杨缨，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不允许伤害黄瑜雯的。”
　　杨缨悠悠地问：“你爱她？”


第298节 杨缨带来的震撼（下）
　　叶之然叹口气说道：“瑜雯是个集江南灵气和美丽于一身的女孩，如果我可以早一些认识她，会爱上她的。”
　　杨缨笑道：“这么说，她爱你，你爱其他人？这倒有些意思。”
　　“我现在将她视作我的妹妹，不会允许你伤害她的。”
　　杨缨笑笑，道：“既然她也是个苦命的人，我可以抬抬手，放她一马。但是，理由呢？”
　　叶之然道：“那好，我帮你侧面了解一下。”
　　杨缨的声音温柔了许多，道：“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我现在能够信任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当初在J大，叶之然追求了她两年，面对叶之然的爱情攻势，她几乎被他攻陷，只因心中已经有了姐夫的影子，最终没有和他恋爱。但她对叶之然始终是信任的。
　　叶之然道：“我想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否则，你就成了同案犯了。”杨缨说道：“放心吧，以我的智商，不会做无谓的事情。”
　　就是因为你的智商太高，才担心你做的事太绝！
　　叶之然对杨缨的感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先印象中的杨缨，聪慧、美丽、单纯带着倔强。如今聪慧和美丽仍在，却多了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果决和残酷。而且是对自己残酷。
　　也许这几年她强颜欢笑地和黄文强周旋，玩着危险的感情游戏，心性已经磨炼得大异常人。
　　“你的父母都好？”杨缨姐妹两人，如今姐姐不在了，父母自然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妹妹身上。叶之然想换个角度进行劝说。
　　“还好吧，我前几天刚去看他们。”
　　“想想老人也是不易，培样了我们多年，只是希望儿女出人头地。我能想象得出，你父母一定盼望你能过得简单、幸福。”
　　杨缨咬咬嘴唇，道：“但是人活在世上，有的事可以不做，有的事一定要做。”
　　“我不是反对你做，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完美的方法，既报了仇，又不伤害无辜的人，更让你免受痛苦。”
　　杨缨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问道：“叶之然，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叶之然点点头，道：“你在我心里有着特殊的地位。”
　　“还像以前一样？”
　　“和以前不同，以前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现在我已经有了更珍爱的人。”尽管杨缨是他的初恋，但现在张念悦、黄瑜雯在叶之然心中的地位明显排在她之前。甚至马艳丽也比她重要。
　　杨缨笑道：“你还算肯说实话，不是那种嘴巴花花的男人。”
　　随即，她又说道：“你知道我快要结婚了。如果我把清白之躯先给你，你要吗？”
　　“要！怎么不要。”叶之然脱口而出，从上到下看杨缨一眼。
　　杨缨的脸色顿时绯红一片，骂道：“一试就原形毕露了。”
　　叶之然挠挠头，说：“哪有男人不要主动献身的美女的？”
　　“少贫嘴。我多多少少了解到你这些年还算洁身自好，尚未在官场的那个大染缸里迷失自我。”
　　两人在剡溪边上边走边聊，眼前的景色秀丽，身畔的女子美艳，可叶之然并没有愉悦的心情。相反，他为杨缨的变化感到揪心，更为她的报复计划担惊。
　　叶之然明白，在杨缨的心中，姐夫始终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姐夫发疯的事实甚至比姐姐的跳河更让她不可接受，更激起她满腔的愤懑和不甘。
　　她愿意为了他做出牺牲，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是一个很难解答的问题，叶之然只是希望她的报复在法律的框架内完成。而她却不相信现行法律的公正。
　　走到桥边时，叶之然说道：“很久没请你吃过饭了，我请你吃饭吧。”
　　她又玩一次暧昧：“想吃饭还是想吃我？”
　　叶之然笑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不是我的菜。”
　　“别人的菜味道才好。”
　　“你是菜吗？”
　　杨缨笑了起来，脸色红彤彤地说：“也许有朝一日我真的会找个男人传宗接代。如果有这一天，我会主动献身让你先尝一尝这棵菜的滋味。算是补偿当年你为我付出的情感。”
　　美色虽好，可惜带毒。
　　叶之然对这个提议已失去兴趣，只是诧异地问：“你不是要和黄文强结婚了？”
　　杨缨道：“那个只是形式，而不是实质。”
　　见叶之然诧异的表情，又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猜也没用，时间到了自然什么都知道。”
　　叶之然看了看她似笑非笑的脸，不禁问：“你不会把他太监了吧？”
　　杨缨郑重地点点头，道：“你这个建议我会慎重考虑一下。”
　　“别，说着玩呢！我是怕你乱来，下半生把牢底坐穿。”
　　杨缨妩媚地翻翻白眼，道：“我就这个智商吗？做难度这么低的事？”
　　“杨缨，我对你有些不寒而栗了。哪天要是你来对付我，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你现在不要得罪我。”
　　“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告诉黄文强？”
　　杨缨抿嘴一笑，道：“来之前我就想过了。如果现在你告诉他，只能导致行动提早，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叶之然问了个关心的问题：“那么，你的行动目标中有黄瑜雯吗？”
　　“没有，这点可以肯定。”
　　叶之然想了想，正色道：“杨缨，你还是把掌握的东西交给我，我会真心帮助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大小也是个官员，懂得怎样出手更取得效果。你如果自己胡来，很容易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杨缨道：“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建议，是不是答应不敢保证。”
　　叶之然知道这只是一句空话，以她花数年的准备来完成最后一击的情况看，当不会轻易罢手，何况她每次回去见到曾经念兹在兹的姐夫，惨痛的现实会不断刺激她的神经。
　　想罢手亦难。
　　“走，我请你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不轻松，两人各想各的心事。
　　吃完饭，杨缨直接去火车站坐车回家。叶之然送她到车站，看着火车缓缓启动，心里却像堵了一块大石，硌得慌。


第299节 重聚
　　晚上，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
　　叶之然走进县委家属区唐国强的别墅时，唐国强刚吃完饭。叶之然便动手泡了两杯茶。刚坐定，唐红过来打小报告：“爸爸，你去了嘉南市区后，叶哥哥就不到我们家里来了。他眼睛里只有你，没有我们。”
　　这妮子贼坏，故意拿叶之然开刷。
　　于嘉笑道：“国强你别听唐红嚷嚷，小叶前天还给家里送了袋大米。”
　　唐红撇撇嘴说：“可他没进来坐一会，陪我聊聊天。”
　　叶之然挠挠头皮道：“我不是经常在晨练时遇到你吗？”
　　想到晨练的时候叶之然给她当马骑，唐红笑出声，道：“看你急的！我想告个小状也被你当场拆穿，真没劲。”
　　唐国强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于嘉你带这小疯子写作业去，我和小叶有事谈。”
　　这时候，傅斌和何城中敲门进来。叶之然和他俩打个招呼，便沏茶。
　　唐国强招招手，道：“傅斌，城中，坐这里来。我们商量一下常嘉的工作。”
　　四个人团团围坐在唐国强家的客厅里，形成开小会的格局。
　　唐国强道：“常嘉的事我都知道了，形势比较复杂。说到底，西山卖门票的事只能说是看问题的目光长远不同，有利有弊。但马石镇的事不同，如果听任胡黎元乱来，会影响到马石镇的发展和常嘉的大局。这是大事。”
　　傅斌点头道：“我和何局、小叶书记都感到有些压力。秦大明重新站队之后，黎元书记那边多了一个对我们知根知底的人，而且他在马石镇干部中还有一些威信，对小叶来说，是个很大的考验。”
　　“潘秋生态度怎样？”
　　叶之然道：“潘书记上午向我汇报了谈话内容，黎元书记推他上去的意愿较强，再有大明主任的鼓动，他有些意动。但我很明确地告诉他，我反对他上来，因为他如果就任马石镇镇长，黎元书记、大明主任势必会通过他来实施分化马石镇的干部，从而影响到马石镇的经济发展大局。”
　　何城中疑惑地说道：“我有个问题没想明白。马石镇在叶书记的领导下，经济发展势头正好。如果马石镇的经济上去了，对全县的经济也有很大的提升作用，县委书记少不了也有政绩，何以他不乐见其成？”
　　傅斌解释道：“马石镇的经济上去了，他自然也有政绩。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国强市长打下的基础，小叶书记是沿着国强书记制定的路线在走。他怎么愿意见到这个结局？”
　　唐国强道：“古人讲雁过留声，黎元书记执掌一县，想留下属于自己的政绩，这个我是理解的。他如果有能力，确实是为民着想，应该把精力花在发展经济上，而不是花在斗争上。”
　　叶之然道：“唐市长分析得很正确，从西山卖门票这件事看，黎元书记有些急功近利。他想发展经济，更想在常嘉的经济发展打上自己的烙印。直接将马石镇抓在手里，改变马石镇的经济政策，即使失败，但有以前的底子在，也不会难看。将一个成熟的、发展态势良好的乡镇直接抓在手里，然后贴上自己的标签，短期取得成效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何城中有些明白了，道：“原来他的方法很直接，把条件好的，见效快的，直接拿过来，打上自己的烙印，变成他的东西，就成了他的政绩。”
　　叶之然道：“黎元书记的理论功底强，善于总结。如果做出一点成绩，他就可以搞出声势。他和唐市长完全是两路人。”
　　唐国强频频点头，道：“小叶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他想搞短平快，又没有能力，只能想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
　　又道：“说到底，胡黎元还是眼界不宽，更且心胸不够。县委书记经济建设方面的能力弱一点没关系，但一定要会用人，善于用人。他如果有智慧，应该把小叶这样的干部放到经济建设最重要的点上；或者让小叶做他的助手，对每个乡镇的经济建设进行指导，这才是搞好常嘉建设的最佳途径。”
　　傅斌趁机奉承一句：“国强市长，不是每个干部都有你这样的胸怀和眼界的。”
　　何城中连连点头，道：“这倒是实话，国强市长离开常嘉，我们就少了一块主心骨，对常嘉的损失很大。”
　　唐国强摆摆手，道：“我们商量一下马石镇的事。马石镇乡镇合并也是嘉南市的一项试点工作，而且党政班子刚刚配好，没理由进行调整。你们应该从这个角度进行工作。”
　　傅斌点头道：“国强市长这个指示很有针对性。我想，黎元书记想要调整马石镇的镇长人选，组织部是绕不过去的，我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叶之然道：“他应该预估得到这个情况，会强行推动这个调整方案。”
　　“组织部不对潘秋生进行考察，不把他列为推荐人选，他们就无法上常委会表决。”
　　唐国强道：“如果这样做，就是直接站在他的对立面了。他是县委书记，有权向市委建议调整组织部长人选。对你是不利的。”
　　何城中道：“最好是在常委会上直接阻止这项提议，不让他们进行表决。”
　　“对，关键是常委会的票数。”
　　唐国强道：“常委会中，关键是沈德良、吴伟、陈武三个人。顺强县长这边和我们是一条心的。”
　　唐国强的分析和叶之然他们早先的分析吻合。
　　傅斌道：“国强市长，我们三个人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并作了一个分工。由何局出面找德良书记谈，至少要让他保持中立，投弃权票。”
　　唐国强道：“吴伟这边我来想办法，他是市委副书记张斌的人，和沈德良并不是紧密的关系。”
　　叶之然信心一振，道：“唐市长如果能做通吴伟的工作，常嘉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让吴伟在马石镇干部调整问题予以合作，应该可以做到。但他不是你们的盟友，如果涉及到其他问题，他仍会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傅斌道：“这次能够过关，对黎元书记的打击会很大，他应该会谨慎许多。”
　　唐国强点点头，对叶之然说：“小叶，陈武是武装部长，如果军方给他递个话，让他支持你的工作，这可是一劳永逸的事。”
　　唐国强知道叶之然和叶老的关系，是提点他武装部长这一票可以争取。
　　叶之然便道：“明白了，我试试。”
　　讨论完这个沉重的话题，唐国强给他们讲市政府在郊区工业发展方面的新政策和最新的人事变动。
　　原常嘉县常务副县长，现任市政府副秘书长马天成即将就任丰城县委书记，殷名权被调到市政协养老。傅斌、何城中、叶之然三人和马天成的关系都好，自然为他高兴。商量着等他上任，去讨一杯酒喝。
　　第二天上班，吴茵边打扫叶之然的办公室，边用眼梢瞄他。正巧叶之然抬眼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吴茵登时尴尬地面红耳赤，道：“书记，这、这……”
　　“这什么？”
　　“昨天来的那个漂亮女生是书记的女朋友吗？”
　　叶之然看了看吴茵兴奋的眼神，不明白女人这种动物何以对别人的私事这么感兴趣，便皱皱眉说道：“那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女朋友明天来常嘉。”
　　“啊，书记的女朋友不是常嘉人？”吴茵顺杆子往上爬。
　　叶之然摇摇头，只得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道：“在嘉南财政局工作，她爷爷住在常嘉，所以常过来。”
　　吴茵兴奋地问：“那她长得一定很美吧？”
　　“你明天看到就知道了。”
　　吴茵就双眼冒花，很向往的样子。把叶之然搞得很受伤，一直到她离开办公室，叶之然都不明白她的八卦心理怎么会这么重。
　　上午十点左右，张念悦打电话来，说周六陪同苏小琪来常嘉游西山，同行的还有叶之然的师兄张成，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上山。
　　周六本是到省城读研的时间。但临近毕业，林教授让他准备论文，可以不去J大。
　　“你们怎么过来？”
　　“张成开车。”
　　“那好，你们先到镇政府吧，再一起过去。”
　　“木头，那说定了，到时候不许推说有事去不了。”
　　张念悦满意地挂断电话。
　　财政局行政政法科有三间办公室，张念悦的那间办公室有四个人办公。她是财政局的第一大美女，最惹人注目。大美女打电话的时候，办公室的其余六只耳朵都高高竖起，听到她在商量明天去西山游玩的事，其余三人便有些患得患失，心里感叹：财政局没人呐，这么美的一朵鲜花被外人摘了去，那个肥水流往外人田呐。
　　张念悦自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心理活动，出办公室门去找苏小琪。两人在农业科办公室咬一会耳朵，便分别向局领导请假。四五月份是财政局工作量相对较小的时间段，领导爽快地放行。


第300节 敲断腿（上）
　　周六，似乎为了配合张念悦、苏小琪的驾临，常嘉的天空变得晴朗无云，太阳一大早就从东方露出了笑脸。
　　在马石镇党委办公楼，吴茵办公室的门一直敞开着，她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斜对面叶之然的办公室里。
　　等她看到两女一男敲门进入叶之然办公室，立即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快步走去。
　　进叶之然办公室，她一眼看见两个美女并肩而立，长得都是花容月貌，特别是旁边那位，肤如凝脂，双目漆黑，竟比前天看到的那位更加出色。这时候她有点相信前天那个女生真的是叶书记的同学。
　　吴茵乖巧地说道：“书记，来客人啊，我给他们泡茶。”
　　叶之然便对三人说道：“这是马石镇党委宣传委员吴茵。吴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张念悦，我女朋友。这是财政局农业科科长苏小琪，NY银行嘉南分行行长张成。”
　　吴茵一听，笑容灿烂地说道：“三位领导请坐，认识你们我非常荣幸。”
　　又补充道：“特别是张小姐，长得像下凡的天女，我生平仅见。看见你，我连吃醋的心都不敢有。”
　　叶之然笑道：“你拍马屁的功夫全镇第一。”
　　“哪有？”吴茵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叶书记，我现在才算真正服你了，天仙都能拐骗到手。”说完，连连摇头，一脸钦佩之色。
　　张念悦并不恼她的话，笑道：“姐姐，你长得也不差，身材很好。”
　　吴茵捂脸，顿起暴走之心，道：“不行了，不行了，今天搞得自信心都没有了，怪不得书记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同性。”
　　叶之然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搞宣传工作的，一张嘴巴厉害。我要陪财政局和NY银行的两位财神上西山，这里你照看一下，有事呼我。”
　　吴茵点头如捣蒜，道：“好，书记您尽管放心去，你和仙女陪客人去考察西山，才能给客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又道：“苏科长虽然不是天仙，但也是人间难得的美女，怎么都让我碰上了。”
　　苏小琪饶有兴趣地看吴茵一眼，道：“小叶，看来小小的马石镇也藏龙卧虎啊，这位吴长口才了得，遇到上级调研或记者采访，你把她往前一推，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叶之然笑道：“苏科长的指示很重要，我要拿笔记下来。”
　　“好了，木头，我们可以出发了。”
　　吴茵听到“木头”这个称呼，大感诧异地看叶之然一眼，直到他们四人离开党委办公楼，犹在推敲这个称号的来历。
　　在车上，张成做驾驶员，苏小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留后排的空间给叶之然和张念悦。
　　叶之然握住念悦的小手，左一眼右一眼地看她的脸。
　　张念悦心中得意，却故意板着脸说：“木头，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打电话的次数减少了？”
　　叶之然叹口气，道：“你知道的，县里新来了书记，最近在搞阶级斗争，我正没辙了。”
　　张成道：“我也听说了，常嘉的形势现在有些复杂。”
　　“你怎么会知道？”
　　“施总你认识的吧？前几天来NY银行要贷款，说起常嘉的情况，一肚子的辛酸。”
　　“哪个施总？”
　　“施克啊！你们常嘉县委前任副书记。”
　　“哦，他啊？最近在做什么大生意？要到你这里来贷款？”
　　“他接了一个标段的公路，资金不够。”
　　“姓曹的！施克做生意，也算是改革开放出现的新生事物。不过，他在政界混了多年，人脉很广，接得到公路项目就是明证。”
　　“据说他的公司有多位官员家属入股，在嘉南市很玩的转。”
　　苏小琪不满地说道：“你们男人见面，总是谈工作方面的事，烦不烦呢？”
　　叶之然笑道：“你要谈情说爱，等会上山和张成两个人自己找一角落去。张成就是一个闷骚男，喜欢直接行动。”
　　张成听了这话，手一滑，汽车在道路上打了个弧线，忙拉直方向。把前排的苏小琪吓得“哇”得大叫一声。
　　叶之然骂道：“说你闷骚，也不用这么得意吧？你这简直在谋财害命。”
　　张成急得大骂：“叶之然，你这姓曹的！我不认你这个师弟了！这不是毁人清白吗？”
　　“什么毁人清白，你和小琪姐两个人在一起，干柴烈火的，难道没燃烧几次？打死我都不相信。”
　　这下苏小琪不乐意了，从前座拿起一包餐巾纸就往叶之然脸上扔，红着脸骂道：“念悦一直叫你木头，我还以为真心是个老实人，结果满嘴污言秽语，我看你才是闷骚。”
　　叶之然委屈地说道：“小琪姐，你这是夫妻进了房，媒人扔过墙。讲点道义好不？”
　　“谁让你耍流氓了，念悦，我们不理他。”
　　叶之然却道：“小琪姐，你真心劝劝我家念悦才好。我和她谈了两年朋友，除了拉拉手，什么地方都没让我碰过。我容易吗？这么靓的一个美女在身边，一直看得见摸不着，再这样下去，我的功能都要出问题了。”
　　念悦被羞得满面通红，怒道：“小琪姐，我们一起镇压他，越说越离谱了。”
　　两人张牙舞爪地袭向叶之然，车子上的靠垫、餐巾纸盒等都成了武器。
　　叶之然忙叫：“投降！投降！”
　　等两个美女攻势稍缓，又嬉皮笑脸地说：“小琪姐，你应该帮我的，我和念悦的关系再进一步，你瞧着也欢喜不是？”
　　念悦俏脸一板，道：“木头，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这时候，感觉车子往前一冲，张成刹住了车。
　　苏小琪不悦地说道：“张成，你管你开车凑什么热闹？”
　　张成道：“姑奶奶，你看看好不好，已经到西山了。”
　　苏小琪于是笑起来，道：“下车下车，小叶的帐慢慢算。”
　　来西山旅游的人流量已经大了许多，四人走出停车场时，看到山路上络绎不绝的游人都拿着相机拍照留念。苏小琪见了也说：“等会我们到了山上，多拍几张照留念。”


第301节 敲断腿（中）
　　叶之然和张念悦走在后面，到了山脚，叶之然向念悦卖乖：“念悦，我背你上山吧。”
　　张念悦给他一个白眼，“哼”了一声，道：“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叶之然笑道：“好媳妇，让我背吧，咱好歹也能出把风头。”
　　念悦又是一个白眼，道：“你想学猪八戒啊？”
　　叶之然小小的惊讶一下，道：“念悦，你不知道啊？猪八戒可是所有男人的偶像。”
　　这句话让走在前面的苏小琪听到了，她回过头来，纳闷地问：“为什么？他长得这么难看。”
　　“这才有代入感啊！男人都觉得自己比他长得帅，偏偏他这货也能吃得白白胖胖，还能骗到美丽小媳妇，这就是福气。”
　　念悦不满地说：“木头满脑子糟粕，看来是由于最近缺少管教。”
　　苏小琪正色道：“就是，念悦你要花点心思，小叶现在官位越来越高，身边的大美女小媳妇不少，一不小心就会腐败。”
　　叶之然道：“小琪姐，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把这一套用在张成身上比较妥当，他可是财神，每天有无数良家妇女围着他转。”
　　张成回过头作势要踢他一脚，斥责道：“你别把坏事都往我头上套。”
　　叶之然振振有词：“我这是为小琪姐负责。”
　　张念悦推搡了叶之然一把，道：“木头，你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小琪姐和张成都是第一次上西山，你来做导游。”
　　叶之然便在念悦面前卖萌，吐了吐舌头，念悦立即作呕吐状。
　　山顶上，叶之然绘声绘色地给三人讲解道衍和尚的故事，颇为尽责。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之际，耳边忽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道：“这不是叶乡长吗？”
　　叶之然一看，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浩宇大少和他的两个跟班。
　　“大少，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常嘉来看看刘少的公路项目，顺便就到西山走一走。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两位美女？”大少说完，惊艳地看着张念悦和苏小琪。
　　叶之然便道：“大少，这是我的女朋友张念悦，这位是张行长的女朋友苏小琪。念悦、小琪姐，这是浩宇大少、刘少、赵少。”
　　浩宇微现失望之色，回头见刘少、赵少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念悦，呵斥一句：“怎么了？没见过美女？”
　　“大少，这美女不比黄瑜雯逊色啊。”刘少回过神说道。
　　张念悦惊奇地看他们一眼，问：“木头，他们认识黄瑜雯？”
　　叶之然用目光提示她毋庸多言，道：“三位大少是省城的高干子弟。”
　　浩宇感兴趣地问张念悦：“张大美女认识黄瑜雯？”
　　念悦听他流里流气的口吻就开始不爽，道：“只听说过名声，不认识。”
　　叶之然知道这些纨绔子弟的脾气，立即把话题引开，问：“大少，刚才你说刘少在常嘉有公路项目？刘少不是长江卷烟厂的车间主任吗？”
　　浩宇笑道：“他辞职了，合伙开了个建筑公司，叫世恒建筑，场面刚铺开来。叶之然以后有项目可关照关照我兄弟。”
　　世恒建筑？
　　叶之然心中一动，不露声色地说道：“浩宇大少想必也有股份吧？”
　　“我是友情入股，只有10%，和小赵一样。刘少是大股东，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多。”
　　叶之然听这口气，他们三人也就在50%左右股份，可见这家公司的股东都大有来头，否则，以他三人的身份不应该占这么少的股权。
　　赵少是纨绔中的纨绔，自见到张念悦后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游走。他先前听叶之然介绍这大美女是他的女朋友，心里未免嫉妒，此刻见浩宇大少说让他关照关照生意，回过头说道：“老大，他一个小小的乡长能关照我们什么？”
　　浩宇道：“你懂什么？叶乡长年轻，没准过几年就到了厅处级了。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他尚不知叶之然已经是县委常委了。
　　叶之然摇手道：“大少高抬我了，仕途哪有这么好走的？”
　　赵少立即说道：“你想升官还不容易？大少一句话的事情。就看你会不会做人。”说完这句，色迷迷地看着张念悦，似乎在示意什么。
　　叶之然笑吟吟地看赵少一眼，似乎没听懂他的话，问道：“我可有点不懂了，赵少教教我？”
　　赵少“咕咚”一声咽了口水，张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苏小琪早看出这三个不是什么好鸟，挽住念悦的手臂，说道：“小叶，我们进东林寺看看吧。”说完，用眼色示意张成，让他协助叶之然摆脱这三个纨绔。
　　叶之然便对浩宇大少说道：“大少，你们慢慢玩，我先带他们进寺。”
　　浩宇大少风度比赵少高出一筹，点头道：“叶乡长自便，我们四处随便看看。”
　　没等四人远离，赵少就在身后对浩宇说道：“大少，这女的可是极品，你要不要？你要没兴趣，我就上了。”
　　大少笑道：“这张小姐不简单，身份未必比黄瑜雯低，你追不到的。”
　　“管她！追不上就上手段，这种女人要是能上，再大的代价也值啊！”
　　苏小琪听到背后肆无忌惮的议论，歪一眼叶之然，骂道：“小叶，你看看，都交的是些什么人？”
　　“我哪敢交这样的朋友？他们要是我的朋友，还会这样说话吗？”
　　念悦愤愤不平的说：“他们要是再胡来，我让爷爷派警卫收拾他们。”
　　叶之然知道这几位爷都是横行霸道，不知“法”为何物的人，到了常嘉这种小地方，更是不可一世。说道：“他们要是胡来，收拾一顿也好，免留后患。”
　　进了东林寺，叶之然带三人拜了观音，布施一些香火钱，去西厢房一看，苦德和尚却不在寺里。苦德新收的那个小和尚慧空说师父去嘉南佛教协会开会去了。
　　四人走出东林寺，一眼看见浩宇大少等三人仍等在寺门外的广场。
　　苏小琪的手挽在念悦的胳膊上，这时就稍稍用力，问：“你爷爷在家吗？”
　　念悦点点头，轻声说：“爷爷和才叔都在家，我离开嘉南时打过电话，说好去看他的。”
　　苏小琪道：“如果下山他们还跟着，你去爷爷家，只要他们跟进去，就狠狠地收拾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
　　念悦笑道：“好，就不知会不会给木头惹麻烦。”
　　“让他避开就是了。”
　　“那我们等会在车上商量一下。”
　　叶之然和张成走在前面，回头道：“念悦，我们在枫树林前留个影。这片枫林是西山的一景，很有特色。”
　　等两人站好，苏小琪按下快门，准备再按一下时，镜头里多了赵少那张贼眉鼠眼的脸。
　　叶之然皱皱眉，道：“赵少，注意分寸。”
　　赵少视叶之然如无物，色迷迷地对张念悦说：“美女，一起留个影？以后由我来关照你。”
　　张念悦气得脸色发白，厌恶地说道：“滚开滚开，好狗不挡道。”
　　赵少回过头对刘少说道：“哥们，看看，有性格啊，我超爱这样的妮子。”
　　苏小琪上前挽住念悦的手，把赵少挡在外侧，生气地对叶之然说道：“小叶，我们下山吧，今天不玩了。”
　　“两大美女，别这么急下山，让我们送一程吧。”他转头又对刘少说：“刘少，怎么样？一人一个？”
　　叶之然皱皱眉对浩宇大少说道：“大少，管管你这两个跟班，有点过线了。”
　　浩宇大少见赵少、刘少两个色迷迷的样子，知道一时间无法让他们收心。他本是纨绔出生，不觉得他们两个怎么过分。心里对这两个美女也颇为心动，要不是在追黄瑜雯，顾忌着名声，没准自己也忍不住调戏。他就笑道：“叶乡长，女人嘛，还是要看开些，他们不过是口头占些便宜。”
　　叶之然冷冷地说道：“希望如此，别玩过火，免得没法收拾。”
　　刘少就发出一声怪异的“哈”声，道：“收拾？就凭你们几个？在长江省，还有我们哥几个摆不平的事？”
　　叶之然懒得和他们多说，摇摇头，对张成、苏小琪说：“我们下山吧。”
　　四人一路下山，三人就像苍蝇一样围在两个女孩子身边打转。赵少、刘少更是嘴里浪里浪声的很不着调。
　　到了停车场，四人快步上了张成的车，张成立即启动。
　　赵少“啊哈”一声，感觉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说道：“带劲，带劲，哥们快上车，别让他们跑了。”
　　叶之然还怕他们跟不上呢！
　　他对张成说道：“别开太快，让他们跟上，我们商量一下。”
　　苏小琪道：“我刚才和念悦商量好了，等会离念悦爷爷家二十米远，让念悦下车，念悦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跑回家，他们几个不去追也就算了，追进去就让她爷爷收拾。”
　　“念悦，你确认叶老在家？”
　　“在的，我来之前通过电话，说好要去看他的。”
　　“这样，等会小琪姐和念悦两人一起跑回去，相互有个照应。我和张成跟在你们后面，看到你们进了家就离开。到前面的拐角处下车，观察动静。如果叶老这边有意外情况，我和张成就回来救你们。如果他们几个被叶老收拾了，我们就不露面了。”
　　“好！就这样办。”四人商量完计划，依计行事。


第302节 敲断腿（下）
　　车子开到叶老家不到二十米距离时，张成依计停车。张念悦和苏小琪跳下车佯装很慌张地往叶老家跑。
　　这下，连浩宇大少在内，三人都在车内看得血脉迸张。
　　赵少双眼发直，喃喃自语：“卧槽，太爽了！大少，你看两位美女的翘臀和笔直的大腿，跑动得时候更性感了！勾引人啊！”
　　刘少也道：“这样极品的女人在省城也不多见啊，没想到常嘉这种小地方还会出美女。”
　　赵少道：“这要是扑倒了，让她们在身下挣扎，这滋味真是死了都愿意啊。”
　　浩宇奇怪地说：“她们这是往哪里跑呢？”
　　赵少道：“估计前面就是她们的家，我们跟上，别让她们跑了。”
　　等张念悦、苏小琪推开叶老家院子的大门，进去后立即慌张地把门掩上，赵少忙叫道：“停！停！跟进去，她们跑不了了。”
　　色胆包天用在此时此刻他们三个身上最为贴切。
　　叶之然见两人进了院子，便让张成加速，在拐角处把车停到隐蔽的地方，两人忙潜回拐角处观察动静。
　　这边叶老和才叔正在院子里闲聊，见张念悦和同伴慌张地逃进院子，又装模作样地回转身去关门。
　　叶老问：“念悦，怎么了？”
　　念悦一方面是真心恼怒，一方面带着演戏的成分，“哇”地一声哭出来，惊恐地说道：“爷爷，后面有大色狼在追我们。”
　　光天白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动他的外孙女？
　　叶老脸色就变了，还没来得及发威，就听得院子大门“哐啷”一声被踢开，随后两个很不着调的男人冲了进来，后面还有一个正在关门外的汽车门。
　　赵少又是“啊哈”一声怪叫，拿出猫捉老鼠的神色，没正形地嚷道：“美女，你们今天能逃得出我的手，我‘赵’字倒着写。”
　　这两个2货一向骄横惯的，浑不把院子里两个老头放在眼里。常嘉这种小地方，有值得他们重视的人吗？
　　不用叶老开口，才叔叫道：“警卫，拿下了。”
　　叶老家有三个值班的警卫，直属军委警卫部队，按照警卫条例，凡是闯进院子的都可以擒拿，如遇反抗可以动枪。听到指令后，立即扑上前将闯进院子的赵少、刘少压在地上制服。浩宇大少关好车门刚走到院子门口，见状吓得退后一步。
　　赵、刘两人被拿住关节，控制在地上，死命地挣扎，嘴里大叫：“反了，反了，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他还想挣扎，突然发现一支冷冰冰的枪口顶在脑门上，顿时一个激灵，大小便都流了出来。
　　浩宇大少在门外目睹院子里突然蹿出两个大汉将赵、刘两人控制住，看身手就知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大脑已经开始短路，这时见这两个大汉拔出手枪顶在赵、刘两人脑门上，随即闻到一股臭气，脸色顿时煞白。他比两个2货见识稍多，心知这次踢倒铁板上了！回头想找叶之然，早不见了踪影。
　　浩宇在门外不由地再退后一步，求饶道：“老爷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瞎了眼得罪张小姐了。这是省GA厅刘厅和赵局的公子，请您老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他们得到教训，不敢再胡来了。”
　　叶老懒得和他废话，眸子里精光一闪，霸气地对才叔说：“打折了腿，扔出去。”
　　才叔挥挥手，两个警卫就像拎小鸡那样将两人拎在手里，随手拿起一根棍子击在两人的腿上。赵、刘两人惨叫一声，当即昏迷过去。警卫也不多话，将两人扔出院子，“哐当”一声关上大门。
　　浩宇大少双腿发软，暗暗庆幸自己慢了一拍没走进院子，要不然，现在被打折了腿躺在地上的就是三个人了。原来这两个小娘皮夸张地扭着屁股往院子里跑，是一个大大的圈套！色诱！
　　看着两个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的伙伴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浩宇心里又有些担心，姓曹的！这两个货色何曾受过这么大的伤害，会不会出意外？如果就此挂了，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还有，这院子里住的老头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听说常嘉还有这种人物？有持枪的警卫守护，至少是将级军官，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
　　这个时候，旁边围观的人逐渐增多。
　　国人都有这种“嗜好”。一只瘸了腿的狗躺在地上都会吸引许多人围观，何况两个人，再加上旁边一辆高档的轿车？
　　“这两个什么人啦？怎么像死狗一样躺在门口？”
　　“看他们穿的衣服不是本地人。”
　　“有钱人。”
　　“开着好车，没准是高干子弟。”
　　“怎么回事啊？”
　　“我看见他们两人在追两个很漂亮的女孩，冲进了院子，然后被人扔了出来。”
　　“这样啊？活该！”
　　“谁说不是，也不看看这里面住的是谁？”
　　“里面住得是谁啊？”
　　“肯定是大首长，里面有带枪的警卫员的。”
　　“那他们怎么敢闯进去啊？”
　　“色胆包天嘛！”
　　“这两个人我见过的，先前开着车横冲直撞的，没想到在这里吃瘪了。”
　　“看看，他们在动。”
　　“哇，好臭啊，尿了一身吧？”
　　浩宇大少越听越不耐烦，吼道：“滚远些，看什么看？”
　　这时候，两个2货“哼唧哼唧”地醒了过来，浩宇忙过去问：“怎么样？怎么样？”
　　“大少，快救我们啊！不行了，要死啊！”
　　浩宇说道：“你们伤了腿，我无法搬你们上车，否则腿更不行了。这样，你们忍一忍，我去打个电话，让老头子出面。”
　　“那快点去吧，让老爷子给我们报仇啊，灭了这里面的一家子。”
　　浩宇站起身，问围观的群众：“喂，这附近哪里有电话？”
　　众人见他无礼，直接选择无视。
　　浩宇心中大骂这群“刁民”，却无计可施。好在有巡逻的警察经过，他忙叫住：“警察同志，帮忙看一看这两人，我去打个电话求救。”
　　警察一把抓住他：“别跑，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惹得祸？”
　　浩宇有些抓狂了，忙道：“我们三个一起的，被里面的人打了，我要打电话求救，晚了就出意外了。”
　　警察多少知道这里面的人不好惹，忙说：“那你快打电话，我帮你看着现场。”


第303节 捏鼻子认倒霉
　　浩宇这个电话打过去，把长江省高层都惊动了。刘、赵的父亲是省厅实权人物，嚷着要捉拿凶犯。等搞明白情况，得知儿子闯进了军委领导的居住地，一阵郁闷接着一阵憋屈。
　　怎么会这样？
　　紧急商量之后，又是一通电话，把长江省高层、嘉南市委、常嘉县委串了起来。县委书记胡黎元得到的指示是“了解情况，救治伤员”。
　　胡黎元不敢怠慢，这是向上级领导证明工作能力的机会。他立即通知何城中、秦大明过来，让秦大明去负责中心医院，自己和何城中赶往现场救援。
　　叶之然和张成下车潜行至拐角后，就开始观察动静。时间不长，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两声惨叫，探头一看，见赵、刘两人像死狗一样被扔了出来，心中大爽。
　　张成问：“小叶，我们怎么办？”
　　“现在不能过去，我们直接回马石镇镇政府，通过电话和她俩联系。”
　　吴茵见只有叶之然和张成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心中疑惑，走进来边泡茶边问：“书记，两位大美女怎么没回来？”
　　叶之然已经习惯了吴茵“包打听”的性格，道：“她们有事。你去忙自己的吧。”
　　吴茵自然没有异议，心中对两个大男人抛下美女独自回办公室的行为感到微微的气愤：人家都是捧在手里怕融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两人倒好，扔下两人大摇大摆地回来。
　　胡黎元赶到现场，捧着浩宇大少的手，连声道：“我来晚了，让陈少受委屈了，都是我的工作没做好。”
　　浩宇冷着脸说：“常嘉庙小菩萨大，是刘少、赵少没长眼，踢在铁板上了。胡书记也不用假惺惺的看笑话，赶紧救人吧。”
　　胡黎元汗水慢慢地从毛孔中渗出，急忙点头：“对对，救人要紧。”
　　这时候县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到了现场。秦大明从车子上跳下来，协助胡黎元指挥医护人员将两人抬上担架。救护车立即呼啸着驶往医院。
　　胡黎元巴结地看着浩宇，问道：“陈少，我接上级的指示，一是抢救病人，二是了解情况。你能不能说一说大致情况？”
　　浩宇扬起脸，脸色铁青，愤愤地说道：“情况？我们被这两个女人耍了，她们引赵、刘两位进院子，然后就被里面的人用枪顶着脑门，敲断腿扔了出来。”
　　胡黎元是知道常嘉有尊大佛的，但他的级别够不着了解详情，接到的指示就是没有邀请不得进入打扰里面的人正常生活。这就有些难办了！搞得不好就是两面不讨好。
　　胡黎元就对何城中说：“何局，你亲自带人进去了解一下情况，那个，态度要好一些。”
　　浩宇从鼻孔中发出“嗤”地声响，道：“有这么麻烦吗？你把叶乡长叫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胡黎元纳闷：“哪个叶乡长？”
　　“就你们那个马石乡姓叶的乡长。”
　　“叶之然？”
　　“对，就是他。”浩宇一脸的不耐烦。
　　“陈少，叶之然现在是县委常委、马石镇党委书记。”
　　“看不出，升得还挺快，看来嘉南市有人在挺他。”
　　这话胡黎元爱听，他立即暗示给浩宇：“叶书记是改革的先锋人物，很得上任县委书记的赞赏。”
　　浩宇一副吃定胡黎元的样子，道：“胡书记，现在可是你在掌管常嘉，别提什么前任了。莫非你怕这个叶书记，不敢叫到现场来？”
　　胡黎元不爱听这话了，转身威严地对秘书张春华说：“去把叶书记叫来。”
　　“来这里干嘛？去医院，我两兄弟躺在医院呢。”
　　想到省里的两个高干子弟被人敲断了腿躺在医院里，胡黎元脸色更加不善，对张秘书说：“让他立即到医院报到。”
　　转身对浩宇大少说道：“陈少，坐我的车去医院吧？”
　　“坐你的车？那我这车怎么办？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我搭陈少的车过去。”胡黎元似乎能屈能伸。
　　叶之然在办公室接到张秘书的电话，胡书记通知让他立即去县中心医院报到。
　　“报到？”张成听到叶之然的转述得出结论：“他这是搞秋后算账，我陪你一起过去。”
　　“师兄，你不用去，他这是找我。”
　　“没关系，胡书记爬不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一起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张成挺讲义气，知道这件事牵涉到省城三个大少，胡黎元必定会借势发挥。
　　叶之然点点头，道：“我们西山下来后就和念悦、小琪姐分开了，后面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如果黎元书记要了解西山上的情况，倒是可以说一说。”
　　张成心领神会，道：“是啊，不知道胡黎元叫你去医院干吗，莫非三位大少下山途中摔了一跤？”
　　叶之然和张成赶到医院时，胡黎元已经和浩宇在病房看望过刘、赵，据医生介绍，两人各断了一根腿骨，要立即手术。
　　从病房出来，浩宇的脸色自然不那么好看。
　　姓曹的！这事搞得！就好比自己死命往铁板上踢了一脚，伤了腿又无法出气。
　　浩宇已脱胎换骨为商人，商人比较现实，看重利益。这时候想到常嘉这两年是公路建设年，有大量的工程，趁这个机会总要狠狠敲上一笔，才能让刘、赵平平怒气。
　　叶之然和张成到了病房门口，远远地打招呼：“黎元书记，我来晚了，有什么事吗？”不等胡黎元回答，仿佛才看到浩宇，吃惊地说：“怎么大少也在？还没有回去？”
　　浩宇也是个角色，这时候明知从叶之然身上得不到好处，就似笑非笑地说：“叶乡长，不，应该叫你叶书记。叶书记果然好手段，我这两个兄弟可都断了腿了。”
　　叶之然惊讶地说：“大少说笑吧？刚在西山还好好的，怎么断腿了？怪不得把我叫到这里来。那咱们先让医生救治啊。”
　　胡黎元“哼”了一声，道：“叶书记，你不知道情况？”
　　“不知道。”叶之然断然摇头，向胡黎元说道：“刚才我陪同NY银行的张行长去西山考察，张行长对西山旅游资源的开发很感兴趣，遇到了大少等三人，还在山上聊了一会。黎元书记，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NY嘉南分行的张行长。”
　　分行的行长也是处级干部，又管着贷款额度，胡黎元不敢得罪，只得收起冷脸，和他握手。
　　握完手，又问叶之然：“叶书记，你把情况说清楚。我接到市委的指示，要了解详细情况并向市委汇报。”话说到一半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严肃。
　　叶之然摊摊手，道：“黎元书记，我不知道这里发现了什么情况，还是请大少说一说。”
　　胡黎元自然替浩宇出头，道：“据陈少说，和你们一起游山的还有两个女孩，她们两个把刘、赵两位骗进院子，然后被打断腿扔了出来。”
　　叶之然惊讶地说：“还有这事？不可能吧？”
　　他知道胡黎元欺软怕硬，这时候不能放软档，便回过头不悦地问浩宇：“大少，是不是你两个跟班没有眼色，去调戏我女朋友？否则怎么会被人打断腿？我的女朋友是可以随便调戏的吗？”
　　这句话说得很强势，浑不把胡黎元刚才的责问放在心里。
　　浩宇脸上的肌肉一抽，这主，看不起胡黎元这样哈巴狗一样的干部，这时对叶之然反而生出一种知己的感觉。男人嘛！就该得势不饶人！
　　他慢慢地竖起拇指，道：“叶书记，你很强！我服了，算了，这次算是兄弟看走眼。”
　　回过头又对胡黎元说：“胡书记，刘、赵两位是为了常嘉公路建设项目过来的，这次受了这么大委屈，看来常嘉的治安情况很不乐观啊！不知道刘厅、赵局他们会不会对常嘉县委的工作产生看法。”
　　当着大家的面明明白白地敲起了竹竿。
　　胡黎元差点哭出来，太憋屈了！这都什么事！怎么断腿的事成了他的问题了。
　　不过，他再一想，可不是？省里的领导没地方撒气，说不准真的如陈少所说，将他列为报复对象啊！
　　他只得捏住鼻子自认倒霉，脸上装出笑容，对浩宇说道：“既然刘赵两位是为了常嘉公路建设而来，就是县委的客人，请放心，县委会对两位进行适当的补偿。”
　　浩宇就等他这句话呢，点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去县委谈一谈补偿方案，我还要回来告诉刘赵两位，让他们早点满意，这样，大家都方便。”
　　转过头又问叶之然：“叶书记，还要请教一下，你女朋友与院子里的那位老人家是什么关系。”
　　叶之然明白，说清楚了也可以让刘赵两位丢了报复之念。便坦然相告：“是叶老的孙女。”
　　浩宇拱拱手，道：“那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叶书记，不打不相识，我们以后可以合作。”
　　叶之然就伸出手握了握浩宇大少的手，道：“山不转水转，没准以后我还会和大少成为好朋友。”
　　浩宇“哈哈”大笑，道：“那是。”


第304节 牵挂
　　旁边的秦大明听到了叶之然和胡黎元、陈大少之间的对话，背脊上感觉冷瘦瘦的。虽然他以前就知道叶之然除了唐国强，背后还有人撑着。但没想到常嘉县城那神秘小院子里的人力量这么大。省领导的公子闯了进去，说打断腿就打断腿了，而且，打断了腿，楞是没人敢叫板。早知道叶之然这么强大，何必冒着骂名投向胡黎元呢？
　　悔啊！他感觉自己的肠子带上点青色了。
　　看来，以后还得调整策略，不能把事情做绝。
　　这边张成便和胡黎元客套几句。胡黎元今天憋屈地厉害，在张成面前又不能表露得太过分，虚情假意地请他吃晚饭。
　　张成谦恭地表示感谢，回答说晚上已有安排，只能改日向胡书记敬酒。事实上，他根本对喝酒不感兴趣，在心中牵挂苏小琪。
　　他在心中感叹。
　　缘分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付出真感情了，偏偏苏小琪让他浴火重生了一次。
　　苏小琪此时也在踮记张成和叶之然。
　　苏小琪跟着张念悦逃进叶老的小院后，惊讶连连。
　　在她的想象中，念悦将两个纨绔引进小院，不过是想让叶老教育教育这两个2货，没料到叶老话都不问，直接叫人打断了腿扔出门口。
　　苏小琪心里大为震惊。
　　回过头想问念悦话，却见念悦很解气地夸奖叶老：“爷爷，还是你厉害，做事干净利落，漂亮！”
　　苏小琪担心地问：“念悦，不要紧吧？他们会不会报复？”
　　叶老说道：“这种人打疼了才不敢再来骚扰，你要是怀柔，他就会硬来。”
　　念悦挽住叶老的手臂，赞道：“爷爷说得对，这两个纨绔都是欺软怕硬的货，不吃点苦头，就会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不放，什么不要脸的招数都会使出来。”
　　又道：“爷爷，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在财政局的同事苏小琪。小琪姐姐平时很照顾我的，是我的闺蜜。”
　　苏小琪心中还在惊异，但她嘴甜：“叶老，你身体真好，精神很足，比年轻人还厉害。”
　　叶老笑眯眯地说：“小苏一看就是个强干的人，以后要多照顾照顾念悦，这丫头有些任性。”
　　“爷爷，你怎么当面说我坏话？”
　　叶老笑而不语，却问：“小叶呢？怎么没进来？”
　　念悦笑着说：“他要是进来，刚才这一幕就不能上演了。”
　　叶老笑着对才叔说：“阿才，你看看，这还是她们导演的一出戏，把我们两个老头玩得团团转。”
　　“才叔，你别听爷爷的，那两个人真的是流氓加无赖。从山上开始就当面耍流氓，而且当着木头和小琪姐姐男朋友的面，说很多污言秽语。后来，又一路跟我们下山，意图侵犯，这种人打死了都活该。”
　　才叔道：“他们胆敢破门而入，就可以想象有多少猖狂，要是换了普通人家，没准还当面耍流氓，不打死他们就算轻的。他们要是以后再敢胡来，你告诉才叔，我来收拾他们。”
　　念悦甜甜地说道：“谢谢才叔，青莲姐姐最近回来吗？”
　　才叔点头道：“说好今天晚上来的。”
　　念悦蹦蹦跳跳地说道：“那好，今天晚上我们就热闹了，一大桌人吃饭。”
　　转身对苏小琪说：“小琪姐，青莲姐姐是才叔的女儿。”
　　苏小琪还没反应过来，问：“哪个青莲？”
　　“叶青莲啊。”
　　苏小琪又惊讶了一次：“叶市长？”
　　“对啊。”
　　苏小琪对才叔肃然起敬，道：“原来老人家是叶市长的父亲，失敬了。”
　　才叔摆摆手，笑道：“我就是叶老的勤务兵，有什么失敬的。”
　　苏小琪心中有点明白了，敢情张念悦出生显赫！怪不得随随便便就敢打断两个高干子弟的小腿，浑然不当回事。
　　想到这，她又有些担心地说：“不知道小叶和张成离开了没有，那个什么大少也不是好鸟，就怕他报复。”
　　念悦道：“走，我们进屋打电话，木头肯定带张成回镇政府了。”
　　这个电话打过去，正是叶之然接到张秘书电话准备去医院的时候。叶之然把情况和念悦一说。念悦道：“县委书记让你去医院干吗？给那个大少当出气筒？”
　　“念悦放心吧，他也是欺软怕硬的人，知道了叶老的身份，反而不敢多说什么。”
　　“有什么情况你立即打电话给我。还有，青莲姐姐晚上回来，你和张成过来吃饭。”
　　挂断电话，对苏小琪说：“怎样？他们两个没这么傻吧？会等着让那个大少抓把柄？”
　　苏小琪笑道：“说明你那个木头不算太木头。”
　　念悦道：“小琪姐，我现在明白了，你其实是在关心张成。我看你们赶紧把事办了吧，别浪费青春了。男人不是说我们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啊！这话都说得出口？张念悦你行啊！是不是也想吃小叶一口了？”
　　念悦没经历过人事，脸皮子终究没苏小琪厚，登时面红耳赤，伸手去挠她的胳膊窝，道：“小琪姐姐真流氓。”
　　苏小琪想起叶之然去西山路上说的话，轻声道：“念悦，我们女人就这年轻的十几年好光景，你别让小叶等得久了，万一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去勾引他，让别人尝了鲜。”
　　念悦红着脸说：“呸！我稀罕吗？他敢乱来，我咔嚓了他。”
　　晚上，叶之然、张成、叶青莲齐聚，老老少少七个人围坐一桌。张念悦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叶青莲。叶青莲恍然道：“怪不得汉庭书记下午问我常嘉发生了什么事。把我问得稀里糊涂。”
　　才叔道：“这两个纨绔该打，青莲你不要参与这事。”
　　叶青莲点点头，问叶之然：“叶之然，他们什么来历？”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领头的姓陈，还有两个一个姓刘、一个姓赵，家里有人在省GA厅当官。”
　　叶青莲想了想，道：“刘、赵可以忽略，这个姓陈的有来历。”
　　叶老说：“不去管他，天塌不下来。”


第305节 西山景点开发
　　“五一”节过后，西山的旅游资源开发项目正式动工。胡黎元在旅游局长黄强的陪同下对西山进行实地考察。
　　站在西山半山腰，胡黎元对着西山指指点点，颇具领导风采。他建议，为了增加西山的旅游景点，丰富西山旅游的内容，除了东林寺、枫树林、广场三个主要旅游观光区域，还可以利用溪流增加一个漂流项目，同时，可以从山顶拉一条索道下来，连接西山及西山边上的帽山。黄强连声赞同，感叹道：“胡书记太英明了，增加了这两个项目，对西山旅游有画龙点睛作用，仅仅这两个项目的门票收入，就抵得上原来整个西山的门票收入。”
　　胡黎元很享用黄强的马屁，神采飞扬地说道：“做任何工作都要动脑筋，一条好脑筋抵得上许多人一年的工作。”
　　黄强哈着腰连连点头，道：“胡书记的一条好脑筋至少抵得上常嘉人民一年多的产值。这两条加大西山的旅游资源开发指示就是明证。”
　　对黄强来说，增加预算就是增加他手中的权力，就是增加实惠。胡书记真是太有能力了！
　　但是这样一来，加上修筑山路，建造供游人休息的凉亭以及收费口的建筑，县财政需要投入上亿元，超出了财政支付能力。
　　似乎就不是胡黎元和黄强该考虑的事了。
　　胡黎元只管决策，遇到具体问题就往县政府一推了事。只是书记就是给全县把方向，县长才是做实事的，张顺强尽管心里有意见，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二天，他把旅游局局长黄强叫到办公室。
　　张顺强素来不苟言笑，在常嘉官员中颇有威势，官员们背后给他起了个“铁面判官”的称号。
　　黄强战战兢兢地在“铁面判官”前坐下，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半个屁股悬空。
　　“黄强，”张顺强直呼姓名，问道：“西山旅游项目原计划投入叁仟万元，为什么现在要增加柒千多万元？”
　　“张县长，情况是这样的，昨天胡书记带队实地考察了西山，提出西山景点太少，要增加溪水漂流和索道这两个项目，所以原来的预算远远不够，需要调整。”
　　张顺强心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额外增加七千万预算，从哪里变得出来？而且，投入这么高，到时候门票的价格肯定还要上涨，势必又要将一部分游客挡在山下。看来胡黎元不仅追求短期效益，而且好高骛远，和唐国强比相差不是一点点。
　　“你是旅游局长，我想听你的意见。”
　　“是！是！我觉得胡书记的指示高瞻远瞩，对常嘉的旅游事业具有划时代的指导作用，既可以快速增大常嘉旅游经济收入，又能提高常嘉的影响力。”
　　张顺强冷冷地说道：“看来你很支持这个方案。”
　　“张县长说的是，我举双手赞成。”黄强挺一挺胸，显得立场很坚定。
　　张顺强道：“很好，看来你对资金来源胸有成竹了。黄局长，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下，这七千万元投入你从哪里搞来的？”
　　黄强一怔，这时候才醒悟到张县长在说反话，看着张顺强铁青的脸，顿时说话也不利索了：“张，张县长，旅游局的资金都是财政拨款的，这来源自然是财政这一块。”
　　张顺强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在动财政的脑筋？告诉你，除了三千万可以分四期下拨，再想多要一分钱我也不给。你这个旅游局长这么好当？只花钱不找钱？”
　　黄强摆出一张苦瓜脸，道：“要是没钱，西山的溪水漂流和索道项目都无法增加了，收费口的综合大楼也没办法造。”
　　张顺强道：“溪水漂流和索道项目，既然旅游局支持黎元书记的意见，那一定要搞，而且，一定要采用最先进的技术。”张顺强端起茶杯喝一口水。
　　黄强听到这里，心中一宽，点头频率开始加快。
　　“收费口的综合大楼既然黎元书记作了指示，也要高标准兴建。”
　　“是是是。”频率更快。
　　“费用就由你黄局长负责筹措，搞好了县政府给你记功。”
　　“啊？！”黄强吃了一惊，问：“张县长，旅游局哪里去筹措这么大一笔钱。”
　　“我知道黄局长是有能力的。我只交代三点，一，县财政只有三千万元预算，多了一分也没有；二，不得向银行贷款，贷款的利息太大，县财政承担不起，如果要等索道的门票收入来还，不知道什么时间；三，这几个项目必须按时按质完成，如果完成不了，你这个局长就不要当了。”
　　黄强脸色变幻莫定，哭丧着脸说道：“张县长，七千多万元如果财政不支持，银行不贷款，我到哪里去找啊？”
　　“你能坚决支持黎元书记的设想，当然是很有把握的。我重申一遍，必须确保质量，按时完成西山的旅游开发项目，如果你不作为，影响了黎元书记的旅游改革大计，你要负全部责任。”
　　黄强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了起来，那啥？不给钱让我把这些景点都建设起来？
　　他心里愤愤地想：不就是事先没有向你请示就支持胡书记意见了吗？用的着这样吗？看来要卑躬屈膝一些，让他老人家消消气。
　　想到这，他站起身，深深弯下腰，说道：“张县长，我深刻检讨，事先没来得及向您汇报就支持胡书记的意见。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要支持旅游局的工作。”
　　张顺强视而不见，严肃地说道：“县政府是非常支持黎元书记的旅游经济改革思路的。旅游局是县政府的职能部门，设立这个部门的目的就是要做好旅游方面的工作，你一定要挑起这个担子。有困难不要怕，我们党员干部就是要有迎着困难上的勇气和劲头。我相信黄局长对这项工作是有信心的，你抓紧时间行动起来，除了钱，其他有什么需要政府支持的，尽管提出来。县政府会出面帮你解决问题。就这样。”
　　困难？最大的困难就是资金来源啊！
　　黄强呆立原地，脑中空空如也。他原是前任县长的秘书，后担任防汛指挥部副主任，从未担任过紧要部门的领导，所以吹牛拍马的本事不弱，实际工作经验却很稚嫩。听到县长要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七千多万的项目款，感觉如一座高山压在头上。
　　他如果索性据理力争一番，张顺强可能还会帮他出出主意。此刻一副呆傻的样子，让张顺强更加看不起。便说道：“怎么？还要我请你出去？”
　　黄强努力挤出一点笑容，道：“不敢不敢。”只得迈开一双沉重的双腿，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走出县长办公室的。
　　在现实政治架构中，书记抓方向，行政做实事。但干部的使用提拔权在党委，如果党委把黄强这种只知道看风使舵，没有具体工作能力的人放在政府重要的组阁部门，很容易误事。
　　何况张顺强也是一个强势的人，他能和唐国强合作好，关键的一点是唐国强提拔的干部都可以历任繁巨的工作，成为他工作上的帮手。而且，唐国强注意维护县政府的权威。但胡黎元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却喜欢揽权，放炮，不符合张顺强的作风。
　　等黄强走出办公室，张顺强开始陷入沉思。
　　在马石镇党委书记办公室，叶之然接到马艳丽的一个报喜电话却开始犯难。原来他买的股票认购证开奖了，中奖率为10.3%，每张中奖的认购证可以认购10元面值的股票30股或50股，他买了1000张认购证，中了103份，算一算需要支付认购的股票金额，高达12万元。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最多只能凑出2万元。叶之然算一算，加上自己的积蓄，还差7万多，他只得又打电话给同学老枪借钱。
　　老枪接到电话先是调侃他：“叶书记，怎么样？不如到SZ来跟我做生意？你官再大没有钱也不是个事啊。”
　　“去你的，借不借？哪来这么多废话？”
　　“什么时间要？”
　　“一周之内就要缴款的。”
　　“你小子还真有狗屎运，我后天就要到常嘉来，从马厂长这里进货，钱就一起带过来。可是我感觉奇怪了，你怎么不问马厂长要钱？别跟我说你和她没事。”
　　“她也没钱，不是一直在还服装厂入股的钱吗？再说她自己也买了认购证。”
　　“你倒好，自己人都买认购证了，怎么不帮我买一些？”
　　“姓曹的！我不是打电话让你买的吗？你怎么回答我的？买股票认购证的都是傻子，纯粹给国家福利事业做贡献。”
　　“姓曹的！我这次承认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也是一个发财的渠道。”
　　“如果都想到了，还会发财吗？”
　　“说得也是。7万块钱是小事，随便什么时间还都可以。但如果哪一天我破财了，问你借钱的时候，可别愁眉苦脸摆给我看。”
　　叶之然哈哈一笑，道：“如果有这一日，我自然要摆脸色给你看，谁让你就这点出息。”


第306节 预算
　　在叶之然办公室，吴茵敲门走了进来，两眼发光，一脸急于倾诉的神情。叶之然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又听到八卦新闻了。
　　叶之然指指办公桌前的椅子，道：“坐下说。”
　　这女人从上身看都正常，虽然胸也大，但属于正常范围。就是臀部明显比一般女人大一号，以致叶之然担心前面的椅子会容不下她的臀部。
　　“书记，我表弟在旅游局工作，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局长黄强从县政府一回来就发急，像疯狗一样，逮谁骂谁。”
　　“为了什么事？”
　　“估计是为了西山项目增加预算的事，被张县长狠狠尅了一顿。表弟说，他前两天陪胡书记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说西山要增加两个景点开发，测算下来，预算要增加到一亿，磨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大干一场？”
　　吴茵“嘻嘻”笑道：“没准是准备大捞一笔。”
　　叶之然听说过增加预算的事，轻猫淡写地说：“县财政预算是去年底的人大会议通过的，怎么可能说增加就增加？七千多万又不是小数字。”
　　“就是啊！但他以为胡书记点头了，这事就十拿九稳。没想到今天被张县长叫了去，不知怎么的，回来后就像一只疯狗。”
　　又道：“书记，我估计，八成是张县长不同意增加这两个项目。”
　　叶之然敲了敲桌子，道：“同志，你的觉悟呢？顺强县长怎么会反对黎元书记的决策？何况增加旅游景点，扩大旅游收入，都是对常嘉发展有利的事？顺强县长肯定赞成啊。”
　　“可是，书记你刚才不是说没钱吗？”
　　“没钱怕什么？黎元书记和黄强局长心里有谱呢，否则怎么会想着法子大兴土木？顺强县长必定让黄强快点筹钱搞开发。”
　　吴茵有点明白了，使劲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高！领导的水平果然高。书记你一眼能看出来，也高！”
　　叶之然笑道：“你拍马的本事也高。”
　　吴茵便扭捏作态，作小女人姿态。
　　叶之然抬头看了看她，见她似乎还不准备走，问：“还有事？”
　　吴茵说道：“书记，黎元书记来马石镇调研后，起先动静挺大的，这几天怎么反而没声音了？”
　　叶之然心道：那是因为叶老一发怒，打断了两个省城衙内的小腿，胡黎元在重新掂量其中的分量，不敢急于出手。
　　嘴里说道：“没准是不想折腾了，没准是起潮前的平静，我们不要管这些事，做好手里的工作就可以。全镇的宣传工作你要放在心上，平时开开玩笑可以，工作可不能半点放松。”
　　“书记请放心，我这一块不会给你出纰漏。”
　　“镇里的干部作风建设搞得怎样？”
　　“镇党委、镇政府直属机关已安排多次学习、自查，镇医院、学校、经济小区等单位也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学习、检查，其他的正在进行中。”
　　叶之然点头道：“农村党支部的学习也不能放松，你跑几个村进行抽查。村党支部的工作关系到农村每个家庭，作风一贯比较粗，利用这次机会收收他们的骨头，这也是在基层树立党员干部先锋模范作用的一次机会。”
　　吴茵大为钦佩。这个干部作风建设原是胡黎元为了排除异己，消灭政敌而采用的一种手段。但到了叶书记手里，得以重新走上正道，成为加强党员干部的自身修养和建设，改变群众心目中的形象的一项重要活动。
　　“我明白了，明天起我就到农村党支部走一走，检查一下干部作风建设活动情况，并布置下一阶段的学习内容。”
　　“学习不要流于形式，要注意丰富内容。党委可以组织全镇的党支部书记到先进单位考察交流等等，具体的，你考虑一下，下次开党委会的时候进行讨论。”
　　吴茵领命而去。
　　在旅游局，黄强两天时间夭折了无数脑细胞，想不出半个办法来。七千多万呐，到那里去找？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给胡书记汇报一下。
　　他打电话给张秘书：“张大秘，我黄强啊，能不能安排个时间，我有紧急情况要向胡书记汇报。”
　　张秘书拿捏黄强这种没骨子的局行领导很有办法，淡淡地说了声：“等等，我看看胡书记的日程安排。”
　　作为胡黎元的秘书，日程安排其实都在他脑子里，但故意晾一晾，才显出他的重要。过了三四分钟，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上午十点半到十一点没安排，但到时有没有空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大秘，费心了。我立即过来，等候胡书记召见。”
　　黄强是秘书出生，和张秘书本就认识，可以算是前辈。从职务来说，他此时已是常嘉县主要局行的一把手，位置比张秘书高，但张秘书代表的是县委书记，位置比他重要，他就乖乖地低头，不仅低头，还对他带着巴结。
　　“大秘，我到了。”到了县委，他先和张秘书打个招呼。
　　张秘书欠欠身，屁股未离开座椅，道：“黄局，你等一会，等胡书记有空就叫你，我给你泡杯茶。”
　　“别别，我自己来。”黄强举手制止张秘书的行动。从饮水机旁边的柜子里拿出纸质的一次性杯子，自己放了杯水，静等胡书记召见。
　　等走进胡黎元办公室，黄强露出满脸幸福的微笑，哈着腰在办公桌前说道：“胡书记，我有情况向您汇报。”
　　“坐下说。”胡书记用手捋了捋铮亮的分头。
　　“胡书记，前天张县长把我叫去，说西山旅游资源开发增加的预算要由旅游局自己筹集，可旅游局没这个能力。”
　　胡黎元头发捋到一半的手停下了。
　　“咹？他怎么说的？”
　　“张县长说他非常支持您的设想，觉得增加这两个项目很有必要，但县财政没有钱，钱必须由旅游局自行筹备，而且，不得贷款，工期必须确保完成。”
　　胡黎元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个老狐狸，不给钱还让旅游局按期完成，难道说黄强有这个能力？


第307节 考察团
　　胡黎元想到这里，捋到一半的手又动了起来，顺着发型往后轻轻滑动，嘴里说道：“顺强县长的在常嘉工作多年，对下面干部的能力是比较清楚的。既然他让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说明他对你很信任啊。黄局不错，好好干，干好了，我还要给你压担子。”
　　黄强脚一软，还好坐在椅子上，否则很可能已经趴下。胡黎元的这句话把他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堵在喉咙口，只得尴尬地说道：“胡书记，这不是一笔小钱，旅游局自身无法筹集到这么多的。”
　　胡黎元脸色便和缓一些，问：“你可以筹集多少？还有多少资金缺口？”
　　黄强愁眉苦脸地说道：“胡书记，目前还没有开始筹集，旅游局成立时间短，没有家底，很困难。”
　　胡黎元有些不满了，道：“这个项目对工期要求很严格，那你怎么还不快去想办法？”
　　黄强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到让他去筹款了？这不是把自己套住吗？他咬一咬牙，说道：“胡书记，其实，旅游局根本没能力筹款，张县长是故意刁难我，目的就是不让这个项目继续下去。”
　　胡黎元失望地看着黄强，敢情这货一分钱都搞不到？看来还是能力太弱啊！便冷冷地说道：“那你在西山上怎么还提出收费口的综合楼要造成现代化的综合大楼？我看了你交上来的预算调整书，也以为你已经考虑过资金来源。”
　　黄强陪着笑，小心地说道：“胡书记，这需要县财政大力支持的。”
　　胡黎元一听他提到财政局，就有些不乐意了。县财政局长孔照东是张顺强的人，他到常嘉后工作曾数次暗示他，无奈孔照东就是不接近。县委书记管不了钱袋子，总让他感觉缺少了些什么。
　　黄强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胡黎元对黄强来气了，道：“什么事都靠上面拨款下来，要你这旅游局长何用？难道你只懂如何把钱花出去？”他用手指连续敲打了几下桌子，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黄强冒汗了，连声道：“胡书记请息怒，请息怒，请您给个指示，我尽力去做。”
　　胡黎元还在乏人可用之际，对黄强的能力虽然不满，但一时三刻也无法找人取代，便板着脸说道：“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钱是不会掉下来的，你去市财政、去省旅游局多跑跑，想办法搞到一点，不够的部分再由县委县政府统筹安排。”
　　黄强站心知多说无益，起身连连点头，道：“胡书记，我马上动身，尽力去办。”
　　走出办公室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抹汗，对着张秘书摇摇头说道：“雷霆之怒。”
　　张秘书有点同情，道：“快去办事，即使只从上面要到一分钟，面子上都会好看些。”
　　“好好，那我走了，有什么情况请大秘通个气。”
　　胡黎元在张秘书进来收拾茶杯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小张，那个黄强怎样？”
　　张秘书明白这是在问黄强的能力，老板可以随口问，自己就不能随口回答。他站定脚步想了想，道：“殷县长在的时候说过他一句，黄强就是一个算盘，拨一拨动一动。”
　　领导说自己的秘书像个算盘，应该是贬义的居多。胡黎元就明白黄强能力很一般，没有开创局面的能力，但算盘也有个好处，就是拨到哪就在哪，执行主人的意志很坚决。
　　看来，常嘉的人才还是不多，而且，不能尽我所用。
　　胡黎元无端地想起了叶之然。
　　叶之然虽然人才难得，偏偏是唐国强的人。用他吧？出了成绩脸上也不光彩；不用吧，他的能力又摆在这里，而且，上面还有人罩着他。搞得他左右不是。
　　他心里想：有这样的部下，换了任何领导都不省心啊。
　　想了半天，觉得马石镇镇长这个位置，还是很有必要动一动。
　　在马石镇这一亩三分地上，吴茵虽然有些八卦，但做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自叶之然安排她下乡组织农村党支部开展干部作风建设活动后，接连几天走遍了马石镇下属的十二个自然村。
　　在随后举行的镇党委会上，吴茵就把党委宣传办公室准备将干部作风建设深化到基层党支部的设想作了汇报。
　　“干部作风建设活动”是县委胡书记上任之后提出的。县常委会通过这项决议后，胡书记召开全县科级干部大会，在会上作了明确要求和部署。在随后开展的作风建设活动中，他顺利拿下了几个不听话的干部，达到了初步目的。活动开展一个月后，县委宣传部组织了一个活动成果展，在县电视台、嘉南日报进行报道。随后，胡书记满意地宣布，专项活动结束，各乡镇局行要继续保持党员干部的作风建设，对干部的作风建设要常抓不懈，县委下一步的工作重心将转移到经济改革上。
　　但叶之然却意犹未尽，在马石镇继续推动干部作风建设活动，而且，力度越来越大，从镇党委到镇属各管所，再到农村党支部，大有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气势。
　　马石镇党委会有九个党委委员，除了党委书记、镇长、专职副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工业副镇长、农业副镇长、武装部长、还有马石镇经济小区副主任沈荣。
　　吴茵发言结束后，叶之然说道：“吴长最近的工作非常得力，要予以表扬。马石镇的经济建设一直走在全县的前列，干部队伍的作风建设也要走在前列。我们要把干部队伍的作风建设和马石镇的经济建设结合起来。我很赞成吴长的下一阶段工作计划，将活动深入到基层党支部。昨天，吴长向我汇报工作计划，准备组织基层党支部书记到发达地区进行参观考察，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大家发表一下意见。”
　　组织基层党支部书记到发达地区考察是他提出来的，这时他把功劳放到吴茵头上，借机给她树立威信。这是一种收拢人心的做法，叶之然运用起来得心应手，丝毫不露痕迹。吴茵自然心中感动，心道：跟着这样的领导才有前途啊！对叶之然更加服帖。
　　程光道：“叶书记指示将马石镇干部队伍的作风建设和马石镇的经济建设结合起来，非常重要，我完全支持。马石镇的经济发展走在快速道上，也容易使干部骄傲自满，容易滋生腐败，作风建设是一项很重要很艰巨的长期任务，党委将这项活动抓好了，就是给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吴长提出要组织基层党支部书记到先进地区参观考察，这个想法很好，我表示支持。吴长，具体到哪里考察有意向了吗？”
　　吴茵道：“计划到嘉南工业开发区或到省第一工业区。”
　　叶之然道：“吴长，我建议这次活动到SZ去。SZ是国内改革开放的桥头堡，我们这些基层党支部书记局限于常嘉一隅，眼界不够开阔。到SZ去走一走，看一看，让他们看到改革开放的成果，看一看先进技术、先进生产力，看一看SZ企业的管理模式，对这些基层书记的触动会非常大。现在马石镇每个村都有自己的小企业小作坊，支部书记必须解放思想，融入到改革发展的轨道上，才能带动基层的群众发展经济。”
　　吴茵大喜，道：“好啊！书记这个指示太英明了。”
　　叶之然继续说道：“不仅农村基层党支部，马石镇党委下属主要的党支部全部参加，经费由经济小区负责。沈荣，有问题吗？”
　　沈荣哪敢有问题？大声说道：“没问题，经济小区一定支持党委的决定。”
　　“程镇，我看这样，活动分两批，第一批各党支部书记参加，由我、潘书记、吴长、沈主任、王镇带队；第二批由各村村长、各管所室行政负责人参加，由程镇和刚才没点到名的其他党委委员带队。时间暂定为五天。”
　　“好，我想叶书记的这个建议，在座的委员不会有人反对。”
　　众人笑道：“赞成赞成，非常妥当。”
　　这种考察还带有旅游性质，党委委员一致叫好。
　　叶之然道：“大家要树立正确的思想观。这次活动是深入开展干部作风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要带着学习的态度去参观考察，回来后将先进的思想、先进的管理模式吸收应用到分管的工作中去。
　　这样，由潘书记牵头，搞一个考察活动的纪律出来，每个成员都必须遵守纪律。要知道，SZ的改革开放走在前头，好的东西多，坏的东西也有，包括存在许多红灯区。我可不希望有人迷了路进入红灯区，让镇党委到当地派出所去领人。”
　　潘秋生道：“好，纪律起草完后，我给叶书记审阅，然后发给每个考察团成员。”
　　“其他同志还有什么补充的？如果没有，我们就散会，我还要和程镇商量一下工作安排。”


第308节 意
　　散会后，叶之然拿出一支香烟扔给程光，两人点上烟，先腾云驾雾一番。
　　香烟不是好东西，一滴尼古丁可以毒死一头牛。但香烟很多时候是男人间沟通感情的一个道具，有了这个道具，陌生男人聚在一起可以很快成为朋友。
　　叶之然和程光相识多年，也搭档了不短时间，自然不需要利用这个道具来作交流，这时候抽香烟只是一种习惯。
　　“程镇，怎么样？最近思想上有压力？”胡黎元到马石镇调研结束后，就传出马石镇镇长易人的消息。这种消息搁在任何头上，都会产生情绪波动。
　　程光吐出一口烟，道：“无风不起浪，说明县委对我是有意见的。”
　　叶之然道：“这话应该这么讲，县委对马石镇镇长这个位置有想法，并不针对你这个人。”
　　程光明白叶之然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位不对人是指他程光最多换个岗位，不会因此下台。而县委看中镇长这个位置，更多的一个层面，是想在马石镇内部插进一双眼睛，插进一张嘴，可以随时把马石镇的情况看在眼里，然后借这张嘴把胡黎元的声音传递出来。更准确地说，是胡黎元对叶之然不放心，不满意。
　　他想了想，解释道：“叶书记，我不是恋栈，而是因为感到和你有工作之缘，在一起工作心情愉快，没有后顾之忧。”
　　又道：“而且，如果上来一个不做实事，只会顺着上头瞎指挥的人，对马石镇的发展极为不利。”
　　叶之然点头道：“我们是在工作中建立起了友谊，这种友谊最牢固，最安全。我找你谈，是为了解除你的思想负担。你的工作，县委大多数同志是看在眼里的，假如要调动，也只会调到更重要的岗位上，不会让你大材小用。当然，马石镇正在快速发展中，我是不希望你离开现在这个岗位的。就像你说的，如果上来一个只会搞事，不会做事的人，将严重阻碍马石镇的发展。在县委讨论人事的时候，该说的话我不会含糊。”
　　话说开了，心里就亮堂。
　　程光道：“谢谢叶书记，有你这话，我就没后顾之忧了，你放心，该怎么工作我心里有底，绝不给叶书记拖后腿。”
　　马石镇赴SZ参观考察团成立后，镇党委出面专门开了一次会议，会上镇党委副书记潘秋生和宣传委员吴茵分别宣布了考察期间的纪律和考察的任务、目的。
　　叶之然分别向县委书记胡黎元、县长张顺强请假，汇报自己的去向。
　　胡黎元听叶之然介绍，马石镇为了深化干部作风建设和开阔全镇基层干部的眼界，组织了一百多人的参观考察团，分两批远赴SZ考察，为期五天。
　　姓曹的！动静整这么大！
　　想想看？一个镇组织了一百多个基层党支部书记、行政干部去SZ考察，在这年头绝对是新生事物。胡黎元很想问一问经费怎么来的，话到嘴边又想到马石镇是全县最富裕的镇，这点经费对别的乡镇是个大问题，对马石镇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就把话咽了下去。
　　关照完叶之然注意安全，随时汇报动向后，胡黎元郁闷地挥手让他出去。等叶之然背影消失之后，他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这个叶之然既然这么能，何不把西山改造项目的事推到他头上？他的身份不仅仅是马石镇党委书记，还是县委常委，让县委常委担任一个重要项目的总指挥在操作上没有问题。只要把他赶上架，不管他找县财政要钱也好，贷款也好，总之就有可能办法把西山的改造项目搞成功。
　　胡黎元把秘书叫了进来，又看了看叶之然交给他的考察团日程表，5月25日到29日是叶之然带队，道：“5月27日召开县委常委会，议题是讨论西山旅游项目建设问题。你通知一下。”
　　考察团出发前一天，叶之然叫上马艳丽，开车去蒋泾村朱画家的画院看望黄瑜雯。
　　马艳丽刚从沪东回来，她是前两天和办完服装的托运手续的老枪一起去的。老枪的老家在沪东，他顺道回去看望父母，她则去缴款。路上，老枪不断试探马艳丽和叶之然的关系，马艳丽小心应答，不敢露出破绽。
　　车子上，马艳丽把老枪的试探说给叶之然听。叶之然骂道：“姓曹的！这小子想搞什么名堂？”
　　“我觉得他是在关心你的婚姻。”
　　叶之然转脸看看马艳丽道：“为什么不是关心你？”
　　马艳丽妩媚地看一眼叶之然，道：“我嘴里不说，但他怎么会不明白我心里都是你。”
　　姓曹的！马艳丽本来就长得好，身材火爆。这些日子得到他的滋润，更显得唇红齿白，口角含情。再加上胸器堪比凶器，是男人都想咬她一口。以至于叶之然有时会担心她出差的时候遭遇色狼强暴。好在她见乖，招了个练过散打的司机兼保镖。
　　到了画院，黄瑜雯一见他们两个来看她，文静秀丽的脸上顿时长出一片光彩。
　　“枫哥，艳丽姐，你们来看我啦？”
　　马艳丽看看叶之然，再看看黄瑜雯，一向很自信的她唯独在黄瑜雯面前自信不起来，开玩笑地说：“要不，我先躲开，让你们两个亲热？”
　　黄瑜雯脸上顿时飞出一朵红云，脸色更加生动起来。
　　“艳丽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叶之然却当真对马艳丽说：“你先参观一下朱画家的画院，我有几句话要问瑜雯。”
　　马艳丽心中有些不乐意，但不敢违逆叶郎的命令，向黄瑜雯作个怪脸，退了出去。
　　黄瑜雯不知道叶之然要说什么，拿一双秋水眸子看叶之然，轻声问：“枫哥，有事吗？”
　　“瑜雯，你哥哥什么时候结婚？”
　　“婚礼定在七月一日，枫哥，你来参加吗？”黄瑜雯期待地问。
　　因为有杨缨说的那段话，叶之然已经改变了主意，点点头道：“我参加。”
　　黄瑜雯眸子里充满喜悦，道：“那好，我给你准备请柬。”


第309节 挡不住的色诱
　　在叶之然眼里，黄瑜雯的善良和她的才气一样，都是无人能出其右。他对她自相识的那一天起，态度就非常的矛盾：既想去接近她，去欣赏她；又想躲开她，不让她察觉自己对她的怜惜。
　　但西山的那个遭遇对黄瑜雯来说太刻骨铭心了，以致从未允许男子接近的她感觉他就是她的唯一。
　　保守的女子不可怕，保守的女子动了情才可怕。
　　叶之然原本不想在黄瑜雯面前出现的，但杨缨的一段话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可以不爱上黄瑜雯，但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瑜雯，你哥哥回国后在哪里工作？”
　　“在社科院上班。”
　　“京城？”
　　“是的。不过哥哥常回家的。”
　　叶之然慢慢把话题引到关注点，问：“他会开车吗？他这样的身份不会驾驶就有点落伍。”
　　黄瑜雯一笑，道：“他读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偷开爸爸的车。”
　　这个时间就和杨缨说的时间吻合了。叶之然感到心头一阵烦躁。
　　“枫哥，你怎么问这个问题？”黄瑜雯是个心很细的女子。
　　“没啥，我自己想学开车，所以问问。”
　　黄瑜雯看一眼叶之然，道：“枫哥，告诉你一件事。我其实不喜欢哥哥和杨缨结婚。”
　　叶之然悚然一惊，问：“为什么？”
　　黄瑜雯摇摇头，道：“也不知为什么，和杨缨相处时间稍长，我就感觉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怎么说呢？就是比较虚、比较假。”
　　叶之然心道：这妮子不愧是画家，观人察物都是入木三分，而且有着天生的直觉。
　　“你哥哥自己的感觉呢？”
　　“哥哥说他第一眼看到杨缨就喜欢上她了，因为她长得像哥哥年轻时喜欢过的一个女孩。”
　　他年轻时喜欢的女孩不就是杨缨的姐姐吗？
　　叶之然听了这句话心里更明白了，杨缨的判断是正确的。
　　由此可见，杨缨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而且，为了复仇，竟假装和他恋爱，借以进入他的家庭。和自己痛恨的对象虚以委蛇，对自己也太残忍了一点吧？
　　那么，他的报复会不会也很残忍？
　　叶之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叹道：“瑜雯，爱情大多数时候都是美好的，但有时候会让人丧失理智。既然你觉得杨缨不是很在乎你哥哥，你应该劝他慎重，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黄瑜雯想了想，说道：“恐怕很难。妈妈以前给哥哥介绍过许多女朋友，哥哥都不喜欢。他心里早留下了那个初恋女生的影子，无法容纳其他人。他对杨缨一见钟情也是这个缘故。”
　　“可如果杨缨接近他是另有目的呢？”
　　“也许吧，她看上我家的权势。”杨缨笑笑，道：“即使这样，也很正常，这是人之常情。”
　　叶之然不想再展开这个话题了，毕竟黄瑜雯是不了解内情的，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你最近常来常嘉吗？”
　　“这次回去要准备画展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再来。”
　　“朱画家又开画展了？”
　　“嗯，这次，我们几个同学借老师的展厅也有作品参展的。枫哥，你要来参观。”
　　叶之然知道画对黄瑜雯的意义，点头道：“我知道了，会来看的。还有，我明天要带队去SZ考察，要一周时间。你可能联系不到我。”
　　黄瑜雯点点头，道：“那你回来后就给我打电话。”
　　叶之然点点头，然后指指门外，对黄瑜雯说：“去叫马艳丽进来，她没准正生气。”
　　黄瑜雯甜甜地一笑，叶之然赶走马艳丽与她单独说话的事实让她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她出门看到马艳丽正站在对面的屋顶朝这里张望，立即扬起手对她招了招。马艳丽见到后也扬了扬手，示意知道了。
　　进了门，马艳丽倚在门框上，像一个争宠失败又重新获得主子青睐的姨太太，脸上三分薄怒，七分欢喜，酸酸地说道：“小两口说完情话了？”
　　黄瑜雯道：“艳丽姐姐，你可不要吃醋，枫哥问我家里的事呢。”
　　马艳丽瞄一眼叶之然，见他脸色不对，立即变得规矩起来，道：“我为何要吃醋？我是瞧着喜欢。”
　　叶之然道：“瑜雯，你也给马艳丽一张请柬，让她也去，她一直想认识你嫂子的。”
　　“好的。可是，艳丽姐，你为何想认识我嫂子？”黄瑜雯疑惑地问。
　　马艳丽被叶之然说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在她反应快，立即说道：“她是你嫂子嘛，我当然想认识一下。她很漂亮吧？”
　　“长得有点像张念悦，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马艳丽立即赞同，又补充一句：“我说的是不喜欢张念悦，不是不喜欢你嫂子。”
　　“可我说的是不喜欢我嫂子。”
　　“额？”马艳丽感觉脑袋瓜子有点不好使了，问：“为什么？”
　　黄瑜雯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在马艳丽面前流露对嫂子的不满，就坏坏地笑道：“她胸没有你大。”
　　马艳丽挺了挺胸器，道：“没准她结婚后会大起来。”
　　这话让黄瑜雯脸红红的有点浮想联翩。
　　叶之然瞪马艳丽一眼，道：“怎么说话呢？”
　　黄瑜雯认真地点点头，道：“艳丽姐是要反省反省，有些话不能乱说的，否则就不淑女了。”
　　叶之然道：“她哪里还会淑女？装也装不会。”
　　马艳丽道：“我是女老板身份，不需要做淑女的，否则怎么和人谈生意？瑜雯妹妹玉洁冰清的，才是真正的淑女，外加才女。”
　　黄瑜雯的直觉很灵，她看得出马艳丽和叶之然的关系有些不简单，问：“艳丽姐，你明天也跟枫哥一起去SZ吗？”
　　“叶书记明天要去SZ？”马艳丽惊讶地回头问。
　　“我带了个考察团过去，都是镇里的基层党支部书记，让他们去开开眼界。”
　　“能让我去吗？”
　　叶之然皱皱眉，道：“你去干吗？怕不够乱吗？”
　　“我想去看看孙老板在SZ开的商店。”马艳丽找出一条理由。
　　“你以后自己和老枪联系，不要和我们凑热闹。”回头对黄瑜雯说道：“瑜雯，那我们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找马艳丽帮忙。”
　　走出朱画家的画院，马艳丽开始打起小算盘，寻思着怎样把叶郎骗到丰城镇去。
　　哪知道叶之然早猜出了她的心思，上320国道前就说道：“回常嘉去。”
　　马艳丽顿时不乐，道：“那你总要请我吃饭吧？抓我做车夫，饭也不给吃。”
　　叶之然被她说得笑了起来，道：“你饿死鬼投胎啊？就想着要吃。”
　　上次在丰城镇，叶之然说她饿死鬼投胎是说她流水的事。此刻一听这话，马艳丽就想起这个典故，心中欲火更盛，腻声道：“阿然，你要走这么长时间，不给我吃饱，真的会饿死。”
　　额？马艳丽快到如狼的年纪了，果然有些迫不及待。
　　叶之然道：“别脑子满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想一想怎样把服装厂搞好才是正道。”
　　马艳丽愤愤地想，你就装！就装！在丰城镇，哪一次不是要了一次又一次，还变着法子让她摆造型。
　　她心生一计，将车子开到稍微偏僻的油菜花田边上，停下车叫叶之然：“阿然，你出来。”
　　“怎么啦？”
　　“我憋不住了，要小便。”
　　“姓曹的！就这里？”
　　“你帮我挡一挡，另外一边是高坡，看不到的。”说罢不等叶之然同意就悉悉索索地在高坡和汽车形成的夹道里解裤。
　　好在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叶之然便在她身边站定。
　　马艳丽轻声说道：“阿然，你转过身，别偷看啊。”
　　这话的正确意思是：你想看就转身看啊！
　　叶之然心里就有些不淡定了，点燃一支香烟，背着身默默吸烟。不一会就听到身后传来“淅淅沥沥”地流水声，下身的“凶器”不由控制地抬起头来。
　　色诱！绝对是色诱！
　　而且太暧昧了，居然利用流水声来挑逗他的极限。
　　等完了事，马艳丽羞意满面地上了车，竟有些不敢看他。眼睛中的余光看到他下身的反应，心里又忍不住得意起来。
　　心道：看你还装！装到几时！
　　叶之然转头看了看依然羞意满面的马艳丽，见她双手握在方向盘，胸口起伏，显然也有些情动。便骂她一声：“开车啊，难道你想在马路上就玩车震？”
　　马艳丽听懂了他的话，立即高兴地回了一句：“知道啦！”调转车头就往丰城镇去。
　　然后柔声说道：“阿然，我放邓丽君的歌曲给你听，你就闭眼休息一会，到了我会叫你的。”
　　叶之然闭起眼假眠，但被马艳丽随地小便的新招数勾引地心烦意乱。
　　到了丰城镇，转过小区的那条马路时，马艳丽推了推叶之然道：“阿然，我刚才看到前面两辆车往度假村方向去了，似乎又是秦大明的车。”
　　叶之然有些清醒过来，问：“他有没有看到你？”
　　“没有，他是从旁边的那条路转过来的。”
　　叶之然道：“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以后进小区从西边的入口绕进来。”


第310节 路途
　　吴茵安排好卧铺，回到自己的铺旁，瞅着叶之然笑。弄得刚放下行李坐在下铺的叶之然挺纳闷，让出一个身位，说道：“坐吧，傻站着笑什么？就是去一次SZ，用的着这样吗？”
　　那货一屁股坐下，肥大的屁股居然挤到了叶之然。叶之然忙往里再挪了挪，看来先前让出的空位还不够。
　　姓曹的！那已经是两个人的位置了，她坐下来还会挤？
　　吴茵坐下后，一本正经地在叶之然耳边轻声说道：“书记，你眼圈有些青。”说完这句，居然脸红了一下。
　　单独的一句“你眼圈有些青”挺平常，没有特殊含义；一个女人看到男人后脸红也许是动了春心，有些小暧昧之类的，也平常。但两者联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叶之然有点找不着北了。
　　据说有的女人一眼能看出男人昨晚上有没有做过房事，吴茵的道行显然也到了这个程度。
　　问题是叶之然同学还未婚啊，他怎么的也要掩饰一下。
　　“额？我昨晚没睡好。”叶之然心里把马艳丽骂上一千遍，以此马艳丽在办公室连打几个喷嚏。
　　随后，他换个话题，淡淡地问道：“卧铺都安排好了？”
　　叶之然带队的考察团成员有五十二人，包括两个工作人员。吴茵是行程安排、后勤保障的负责人。
　　吴茵掩藏目中的笑意，道：“书记，都安排好了。”
　　又道：“书记，张姑娘真是国色天香，见了她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女人还可以长得这么美。”
　　姓曹的！先说他眼圈发青，然后又提张念悦，让叶之然无端的心慌起来。
　　坐在对铺的王荣加入到话题中，一脸崇拜地说：“叶书记，听说你未婚妻把三个省里的衙内小腿都打断了？”
　　“谣传，谣传。”叶之然忙摇摇手，道：“我未婚妻文文弱弱的一个女孩子，哪有这能耐？”
　　又道：“吴长见过的，让她说说，可能吗？”
　　吴茵笑道：“张姑娘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不过这事流传着很多版本呢，书记给我们说说真相。”
　　一脸期盼的样子。
　　硬卧车厢分隔成许多小间，每间面对面上中下三张铺，开放式的。此时，叶之然所在的一间还有王荣、吴茵、钟平等五人。
　　大家听到这里，一个个排排坐，竖起了耳朵。
　　叶之然看了看几张聚精会神的脸，笑道：“开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认真？”
　　钟平举手说道：“书记，我一向很认真的。”
　　叶之然笑道：“其实传言往往都是虚的，说穿了一点都没啥。断了腿的那两个不是什么衙内，就是省城的小混混。而且，他们的腿也不是打断的，是因为院子里有狼狗，两个小混混逃跑时不小心踢到铁板，自己撞折的。”
　　众人一齐摇头，王荣说道：“叶书记这个说法和外面流传的版本完全不同，反而显得太过离奇，可信度低。”
　　“怎么？非要我说院子里住的是大领导，你们才信？”
　　众人点头。
　　“我说是中央领导，你们也信？”
　　吴茵道：“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
　　叶之然斥道：“幼稚！如果是中央领导，他怎么会住在常嘉？”
　　钟平道：“微服私访啊。”
　　王荣道：“不对，这不能叫微服私访，叫体察民意。”
　　吴茵道：“都不对，是因为常嘉的山水好，老人家在这里享受田园风光。”
　　叶之然无奈地看着吴茵说：“拜托，动动脑筋好不好？如果他是中央首长，他的孙女还会看上我？”
　　吴茵扬起脸，很花痴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书记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有这样身份的美少女才配得上你啊。”
　　这个马屁太露骨了！连钟平这种心腹部下都感觉汗毛竖起。
　　王荣打趣道：“吴长果然是叶书记的粉丝。”
　　吴茵不以为意，道：“书记，还是给我们说说真相吧，别吊我们的胃口。”
　　“这事你们不要再传了。可以肯定地说，这两个人不是省内大佬的公子，院子里的人虽然有些地位，但也没有流传中说的那么恐怖。”
　　叶之然有选择地透露一些内幕，细节自然不会说，毕竟保留几分神秘感，对他是有益无害。
　　“那他们会不会对你进行报复？”
　　“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断腿的时候，我都不在现场。”
　　“那就是白打了。”吴茵嘻嘻笑了一声，道：“想想都感到解气。”
　　王荣说道：“怎么会白打？听说县委为了赔偿两人的损失，将常嘉最好的一个路段的承包给了这两人开的建筑公司。秦主任亲自给他们办的手续。”
　　叶之然关照胡亚平悄悄调查世恒建筑的背景，胡亚平还没有结果出来，叶之然已经在西山上得知刘少和赵少、浩宇是这个公司的大股东。不过世恒建筑的经营管理并不由他们亲自负责，而是另有职业经理人。陪同胡亚平桑拿的张总就是其中之一。
　　叶之然难以判断的是，秦大明仅仅是和经理人发生关系呢？还是和这三个纨绔也有交往？他和他们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利益关系？
　　从省城到SZ的特快列车是夕发朝至的列车，考察团抵达SZ已在次日早上七点。出火车站后，吴茵和先期到达的工作人员汇合，验过特区通行证，带领大家直接去宾馆。
　　安排好房间，放下行李，然后一起吃早饭。
　　按照行程，第一天相对轻松，主要是坐车参观SZ的城市面貌、现代化建筑、市场；第二天开始考察SZ新农村建设，农村工业经济，SZ著名的外资企业等；最后一天上中英街。
　　在SZ城市规划馆，这个展现SZ改革开放以来城市巨大变迁的展览馆，听工作人员介绍当地的历史和这几年的发展轨迹，特别是SZ正成为投资创业者的乐园，每天都吸引无数国内才俊来这里开创事业。大多数基层党支部书记是第一次到SZ来，听着解说，看着图片上一个个成功案例，无不热血澎湃，感到“钱”途光明。


第311节 另一面
　　二十七日，常嘉县委召开常委会，议题是西山旅游项目建设资金问题。这本是政府方面的工作，如果张顺强尽力去做，在县政府办公会议上就可以落实解决。但张县长口头上对西山改造非常支持，行动却表里不一。一脚把皮球踢向了紧跟胡书记的旅游局局长黄强。
　　黄强这厮哪有能力解决这么大的资金缺口，胡黎元只得将这列为常委会议题，意图以形成常委会决议的方式来解开这个扣。
　　“同志们，今天常委会只讨论一个议题，就是西山旅游项目的建设资金问题。大家都知道，今年县委第15次常委会上通过了关于常嘉旅游经济改革方案的决议。随后，在县政府的领导下，由县旅游局牵头，落实西山景点改造项目。旅游局同志的建议，西山还需要增加溪水漂流和索道项目。这个建议虽好，但旅游局交上来的项目预算，需要投入一亿元才能完成。而县财政原来的预算是三千万，还差七千万的缺口，请同志们议议这件事怎样解决？”
　　张顺强照例是第二位发言，道：“西山旅游资源开发对常嘉的发展是有利的，县政府表示支持。但是，九二、九三年是常嘉县的交通建设年，建设重心在道路建设上。按照去年底通过的财政预算，旅游建设只有一千万元，三千万元的预算已经挪用了一部分交通建设、城镇建设和备用资金，要分四批下拨。这已经是县财政能承受的极限了。”
　　县委副书记刘羽问道：“县财政既然拿不出这么多钱，可不可以向银行贷款？”
　　张顺强立即说道：“国家实现调整、整顿、紧缩银根政策之后，这几年的贷款利息非常高。索道项目短期内是无法收回成本的，县财政支付不起还贷压力。”
　　常务副县长宫宝弟赞成张顺强的意见，道：“我赞成顺强县长的意见，县财政确实承担不起。”
　　胡黎元目前的影响力尚不足以影响县政府的财政运作，好在他早有腹稿，道：“同志们，旅游经济改革必须要深入开展下去，这项改革搞好了，对常嘉的发展助力很大。既然现在运行中遇到这么大的资金问题，在县财政拨款、银行贷款都行不通的情况下，我有个建议让同志们审议一下。”说到这里，他习惯性的捋一捋头发。
　　包括张顺强在内，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似乎有更好的办法，一齐转头看着他。
　　“我的意见嘛，从目前情况下，单靠旅游局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我建议，成立一个专项领导小组，领导旅游局做这项工作。大家看好不好？”
　　姓曹的！原以为他有好办法，没想到出了这么个“金点子”！
　　张顺强心里微微诧异，胡黎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成立一个专项领导小组钱就变出来了？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
　　不过，只要不从县财政口袋里掏腰包，不去贷款，随他怎么搞，如果搞成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他不发表意见。
　　胡黎元见大家都有些捉摸不定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似乎笔记本里藏着七千万元人民币，咳嗽一声，道：“那我点名了，顺强县长先谈谈看法。”
　　张顺强道：“既然黎元书记胸有成竹，但不知这个领导小组组长由谁担任？”
　　胡黎元微笑地说：“这项任务艰巨而光荣，领导小组组长不能马虎，我的意见就由常委中产生。这样，有没有自告奋勇，觉得可以完成这项任务的请举手。”
　　胡黎元一个个看过去，众常委纷纷躲开他的眼光。
　　这项任务完成了，给胡黎元脸上贴金，完不成就显得无能。而且，县财政没有钱，银行不许贷款，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敢接这活？
　　胡黎元道：“既然在座各位没有自告奋勇的，我提一个人选，供同志们讨论。我觉得叶之然同志可以挑这个重任，大家议一议。”
　　原来胡黎元的用意在此！
　　张顺强惊讶地说：“叶之然是马石镇党委书记，工作繁忙，再来兼任领导小组组长，恐怕不合适。”
　　刘羽道：“我不同意顺强县长的意见。叶之然同志年轻有能力，在常嘉经济建设中屡立大功，这个工作一定能抓得起来。”
　　刘羽说完，会议室一时有些冷场。各常委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心里对胡黎元做法很是不齿。
　　这算啥？病急乱投医？
　　还是趁叶之然不在常嘉的时候给他下套子？
　　胡黎元神情自若地观察着大家的反应。他此刻俨然有稳住钓鱼台的感觉，见刘羽发言之后，有些冷场，偏点傅斌的名：“傅部，你谈谈。”
　　心道：“你反对吧，即使反对也可以通过这个提议，反对只会落你们的脸。”
　　傅斌和叶之然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叶之然不在，就看傅斌怎么表态。
　　傅斌听到胡黎元的提议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用意，一方面可以起到为难叶之然的目的；另一方面，如果叶之然做成这事，对胡黎元也是稳赚不赔。而他趁叶之然不在的时候讨论这件事，显然有意为之。
　　傅斌缓缓说道：“黎元书记建议由叶之然同志担任领导小组组长，充分说明叶之然同志能力超强，思路清楚，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他这样的干部挺身而出。这一点，黎元书记看得很准。”说到这里，傅斌连连点头。
　　“我只提一点，既然要成立领导小组，那么责任和权力一定要对应，只有责任没有权力做不了任何事。我建议，常嘉旅游景点建设期间，旅游局直接隶属于领导小组。”
　　傅斌的建议似乎在夺县政府的权，但事实上，黄强担任局长后事无巨细全部受胡黎元的指挥，夺的更是胡黎元的权。
　　张顺强立即表示支持：“傅部这个提议非常好，常嘉旅游资源开发工程面临巨大资金缺口，工程建设的难度也很大，困难不小，所以权责相称是前提条件。我的意见，既然成立了这个专项领导小组，这个领导小组就代表常嘉县委、县政府行使权力，景点建设中的大小问题由领导小组全权负责。”
　　这个建议比傅斌更进一步了。
　　但张顺强的建议完全是从做事的角度出发，所以很有说服力。
　　胡黎元、张顺强、唐系、沈德良等都罕见地保持一致，同意这个方案。
　　晚上，傅斌和叶之然通电话，把白天发生在常委会的情况说了一下，通报了县常委的最终决定：成立常嘉旅游景点建设领导小组，由叶之然任组长。
　　叶之然大为惊讶地问：“傅部，这唱的是哪一出？”
　　“前几天，黎元书记派旅游局长黄强去嘉南市和省城相关部门打秋风，结果愣是连负责人的面都没有见着，旅游景点建设眼看成为一个难题，黎元书记心急了。这个提议对他来说既将了你一军，不是说叶之然是常嘉最有作为的年轻干部吗？把这个艰难的任务交给你，看你怎么破题。又寄希望于你真的能做成此事，毕竟旅游经济改革是他提出来的，做成功了才有政绩。”
　　叶之然想了想，道：“黎元书记毕竟比秦大明之辈高明，这个提议显示了他的政治智慧。即使旅游景点建设烂尾，但有我挡在前面，你和何局都不会指责他的决策错误，县政府这边也要考虑同时得罪两派人是否合适。”
　　“小叶问题看得很透。我在常委会建议，既然成立了领导小组，就应该事、权、责统一，常嘉旅游局及工程建设单位直接向领导小组负责。顺强县长建议有关旅游景点建设的人、钱、物由领导小组全权负责。这是我们为你争取的最佳方案了。”
　　“傅部费心了。我有个设想，领导小组再设一个副组长，让静语县长加入进来。她管的科教文卫这一块太轻松了，我向顺强县长建议，把旅游这一块划给她分管，这样，可以减轻我的压力。”
　　“呵呵，你这是明目张胆地抢权啊！旅游局原是宫县长分管的，他不会有意见？”
　　“宫县长分管的摊子本来就多，再说旅游局明是他分管，实际上黄强不把他当回事，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
　　傅斌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等你回来后向顺强县长提一提，先听听顺强县长的意见。”
　　叶之然笑道：“我听傅部的招呼。”
　　“怎么样？在SZ考察有收获吗？”
　　“傅部，我这次带的团，主要成员是马石镇的基层党支部书记。他们中绝大多数没到过大城市，更别说SZ这样的改革前沿城市。到了SZ之后，他们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都感觉眼花缭乱，大长见识。”
　　“你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意义深远。我们的干部就应该打开眼界，如果坐井观天，是跟不上改革发展大潮的。”
　　“傅部，照计划安排，我们明天去中英街，让他们实地感受一下资本主义商品市场的氛围。你需要什么东西，我帮你采购一下。”
　　傅斌笑道：“你把五十二个人一个不少地全部带回来就可以了。”


第312节 婕丫头
　　被常嘉旅游景点建设扰乱了思绪的叶之然第二天清晨又神清气爽地出门。这厮习惯了晨练，即使出差在外也不稍作改变。
　　他从下榻的三星级酒店出门，沿着宽阔的公路慢跑。到了前方转弯道路时，一反常态地折而往北，往远处绿树成荫的地方跑去。
　　树木渐渐增多，而且，道路旁多了一些香樟、白玉兰。拐了几个小弯后，四周的绿化更见浓密，空气中淡淡地飘出不知名的花香。然后，叶之然悲催地发现，自己有些迷路了。
　　他边跑边寻找出路，再拐过一个弯时，赫然看到前面有个女孩也在晨跑，立即加快几步，跟了上去。
　　这女孩身材非常匀称，跑步时手臂摆幅较大，显然曾经练过长跑。她下身穿着一条运动短裤，上身一件运动衣，腿本来就长，穿了短裤更显得美腿撩人。小翘臀和大腿的肌肉给人以力和美的结合。
　　叶之然没想到迷路之后居然会有新发现，心里自我安慰：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吧？
　　前面的女孩感觉到后面有人跟跑，回头看了一眼，见叶之然离她有段距离，便仍保持原来的步幅、频率，又跑了三百多米，快到小路尽头时，她停下脚步，操着明显香港口音的普通话，问叶之然：“怎么样？很漂亮吧？”
　　“额？”叶之然愕然。
　　女孩扬扬脸，一脸的骄傲和警惕。
　　在叶之然看来，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叶之然便一本正经地回答说：“脸蛋一般，大腿和臀部很匀称。可以给你打六十五分。”
　　其实，女孩子的肤色白皙，美腿撩人，女孩子最关键的两个得分点很完美，叶之然故意压低评分，有黑哨之嫌。
　　这下，女孩子更加不满了，拿出一股“扫黄打黑”劲头，冷笑一声道：“你的眼光大有问题，我怀疑你弱视或者弱智。”
　　叶之然见这女孩脾气火爆，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自然不会给她好脸，故意说道：“那个，大小姐，没人对比的时候，你也勉强称得上美女，但和我身边的人一比，你就只能做陪衬人了。”
　　《陪衬人》是法国作家左拉的小说，讲一个商人以陪衬人为商品，按时间出售给顾客，陪衬人都长得其丑无比，雇佣者带着她出没于公众场合，以她的丑要突出自己的美。
　　这就是“美”的原理：美是在和丑的对比中产生的。
　　女孩子显然知道这个故事，恼怒之意更甚。叶之然眼看她脸上的神情就要狂风暴雨来临，却忽然雨过天晴，她点头说道：“你这招数也算新奇，试图激怒本小姐以求得对你的注意。可惜，被我识破了。”
　　说完，果然满脸的可惜神色。
　　叶之然笑道：“大小姐搞错了吧？我是迷路了。”
　　“哈！刚说你招数新颖，才夸了一句就露出尾巴了，这个理由太烂了，赶紧重编一个。”
　　浑然不怕寂静的道路上，叶之然会暴起发难。
　　叶之然挠了挠头，有些宠辱不惊地问道：“姑娘，请问一件事，你知道星缘酒店在哪个方向吗？”
　　“你该不是说，你住在星缘酒店，早上跑步跑得迷路了吧？”
　　“啊！大小姐，你怎么知道的？”叶之然欣喜地问。
　　在女孩眼中看出来，他的欣喜简直就是阴险。
　　女孩子一脸戒备地看了他一眼，道：“说，你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叶之然道：“姑娘，刚才确实是我故意接近你的，目的就是刚才说的，想问下星缘酒店怎么走。”
　　女孩子的脸色慢慢地绿了，正要骄横地发脾气，身后转出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满脸慈祥地问：“小婕，你在和谁发脾气？”
　　当看到叶之然时，老者脸上的慈祥换作了严厉，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语气虽淡，一股森严之气却是逼人而来。
　　叶之然立即意识到，这老者非同常人。
　　那个叫小婕的女孩趁机告黑状：“爷爷，这人刚才跟在我后面，而且，说话非常无聊。”
　　叶之然觉得有些不妙了。老者一般都护犊情深，被女孩子这样一说，很可能引起误会。他忙说道：“老先生，是这样的。我是从长江省嘉南市来SZ考察的，住在星缘酒店。我有晨练的习惯，早上跑到这里时迷路了，看到这个女孩子也在跑步，就上来问路，结果发生误会了。”
　　老者不悦地回头，说道：“怎么回事？让人一直跑到这里？”
　　老者身后转出两个大汉，见到叶之然吃了一惊，立即满脸的怒气，就想上前做出进一步反应。
　　老者摆摆手，道：“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立即有一个大汉向叶之然进来的路上走去。
　　叶之然感觉这老者身份不低，说道：“老先生，我是晨练时迷了路，怎么跑到这里，连自己都不明白，请不要迁怒旁人。”
　　老者不理会他的话，回头看看女孩问：“是这样？”
　　女孩子对着叶之然做了个怪脸，道：“应该是吧，看他的样子来自内地，不认识路很正常。但是，这个人很没有礼貌，爷爷你要教训教训他。”
　　女孩的脾气显然是娇纵惯的，老者听了这话，反而放松了对叶之然的警惕。
　　他问叶之然：“你是嘉南来的？嘉南哪里？”
　　“常嘉县。”
　　女孩子毫无心机地说道：“爷爷，你老家不就在常嘉吗？”
　　叶之然一听来兴趣了，道：“老先生，常嘉风景很好，古建筑保护也得力。去年，TW台东科技的董事长王蒙国老先生来常嘉投资，还修建了住房，准备常嘉、TW两边住。他对常嘉很看好。”
　　老者显然没想到，抬眼问：“你认识王蒙国？”
　　“不但认识，而且很熟。他在TW的电话是……”
　　老者听他报出的电话号码吻合，对他信任度大增，问：“西山上的红枫林还在？”
　　“保存完好，东林寺也在。”叶之然这是判断这老者应是HK的大老板，心里就想着怎么忽悠他去一次常嘉再看看能不能忽悠他投资。
　　“经过六七十年代特殊年代洗礼，东林寺没损坏？”
　　“建筑都保存完好，当然里面的菩萨是新塑的。”
　　老者惜字如金地说道：“难得。”
　　“最难得的是，苦德和尚健在，那可是东林寺的活菩萨。”叶之然开始出招了。


第313节 忽悠
　　偏偏老者不认识苦德和尚，反问一句：“苦德是东林寺的老和尚？”
　　“老先生，苦德大师可是常嘉的名人。他在东林寺出家四十余年，不但佛学通透，而且，善观气色，往往一语中的。”
　　“想不到东林寺还有传人。”老者果然露出一丝兴趣。
　　这次是叶之然微微惊讶，问：“老先生，莫非东林寺的历代高僧都有这个能力。”
　　老者一脸的怀旧，道：“正是。”
　　“原来如此。”叶之然叹道：“还有一件巧事，苦德大师是王蒙国老先生嫡亲的妻舅。”
　　“哦？这么说，苦德和尚出生于嘉南的名门大族？难得难得。”
　　叶之然见老者微微动心，转攻那个叫小婕的女孩子，道：“大小姐，如果到了常嘉，你就知道先前说你是陪衬人，一点也不虚妄。”
　　大小姐柳眉倒竖，恨得咬牙切齿，道：“你故意激我去常嘉，姑奶奶岂会不知你的用意？但要是走上一遭，并没有你说的那种人才，不管你在常嘉是什么身份，我都让你名誉扫地，出不得大门。”
　　叶之然很想说如果属实，你丫的能不能做我几个月的丫鬟，让大爷修理修理你的臭脾气？但有气势逼人的老者就在眼前，他不敢造次。
　　“老先生如果有空，请到常嘉来看一看。不仅西山景色冠绝长江省，而且城里保留许多的古建筑，见证了中华文明数千年的历史变迁。”
　　老者一笑，道：“听你的口才，便知你是政府官员，但不知在常嘉是什么身份？”
　　叶之然道：“我是常嘉县马石镇党委书记。”
　　大小姐立即伸出小指，鄙视地用拇指点在小指很短的一部分，意示小到不能再小。
　　小小的镇党委书记确实可以忽略不计，老者风轻云淡地说道：“再说一个理由，看看我能不能动心。”
　　“老先生，SZ不过是中华大地的一隅。困于一隅，难见天地之大。我的意思并不局限于常嘉，内地很多地方都可以去看看。至于常嘉，别的不说，但改革开放意识强烈，那地方的人称得上人杰，风景名胜尤佳，称得上地灵。”
　　大小姐撇撇嘴，道：“既然人杰地灵，怎么会出你这货？”
　　斗嘴一向是女人的专利，叶之然有自知之明，以己之短攻敌所长的事自然不会去做，便很阳光地对着她笑笑。
　　这厮虽然语言可恶，长得却讨喜。大小姐心里不由地感叹一声：“绣花枕头一肚子草。”
　　老者转头问大小姐：“小婕，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走一走？”
　　大小姐对“陪衬人”的说法耿耿于怀，意态始终不那么悠闲，说道：“马上六月了，倒是游山玩水的季节，爷爷要是有时间，我陪着走上一圈。”
　　又转头问叶之然：“你忽悠爷爷去常嘉旅游，到时候你怎么招待？”
　　“这个，地主之谊总要尽的。”
　　大小姐皱皱眉，道：“你当我们是吃货？”
　　“大小姐误会了，地主之谊是指我到时候就当你们的书童，给老先生拎拎包，外带免费导游。”
　　绣花枕头有这觉悟，让大小姐稍感满意，问老者：“爷爷，什么时间动身？”
　　老者道：“明天要回一次HK，办完事就走，定在六月五日吧。”
　　“听到没有？”大小姐撇撇嘴，对叶之然说道：“姓名、电话？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你就是做书童也是个笨货。”
　　叶之然不和小丫头较真，坦然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她，然后问：“大小姐，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大小姐转脸对老者说道：“爷爷，你看到没有？好没礼貌，想打听美女的闺名。”
　　老者听着两人的对话感觉很有意思，接口道：“小叶，你就叫她小婕好了。”
　　“不可以！”女孩气呼呼地说。
　　叶之然道：“也是，小婕小婕叫着，听起来像小姐小姐。我就叫她婕丫头吧。”
　　女孩大怒，道：“爷爷，你听到没有，他说你叫我小婕，听起来像小姐。”
　　“额，听起来倒蛮像的，这样的话，我以后也叫你婕丫头。”老者转身对身后的大汉说道：“送小叶出去。”
　　跑回宾馆的路上，叶之然一路上猜测着此老的身份。他早听说SZ开放后，HK商人在这里置办产业的人很多，听老者的口音以及说话时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普通人装都装不出来，怎么的，也应该是身价过亿的主。如果把他忽悠去常嘉，随便投点资什么的，都能拉动常嘉的GDP。
　　忽然间灵光一闪，西山旅游景点不是正缺少资金吗？
　　这么想着，跑动宾馆时他还咧开嘴偷着乐。
　　吴茵知道他晨跑的习惯，正在大堂等着他回来，见叶之然笑容有些古怪的，上前就问：“书记，是不是晨跑遇到美女了？一脸的坏笑。”
　　姓曹的！被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之然道：“你也该跑跑步，保持体形。”
　　“书记，我的体形很好吗？你让我保持。”吴茵兴奋地问。
　　“……”
　　返程路上，马石镇基层干部们干劲十足，纷纷议论回去后怎样开展工作，才能调动大家的主管意识和工作积极性。
　　“还是叶书记英明啊，带我们打开眼界，否则，还真成了井底之蛙了。”
　　“是啊，有这样的领导，马石镇一定会走在别的乡镇前面。”
　　“咱镇先富裕起来，娃们娶媳妇就不愁了。”
　　“女娃就不愿意嫁到外镇了。”
　　一言一语中，叶之然的威信无形中大涨。
　　次日，阳光普照，从火车站下来的五十多人就此分散，各回自己的单位。
　　叶之然回到镇政府后，程光到他的办公室汇报这一周的工作，叶之然也向他谈了谈SZ考察的收获以及考察中遇到的一些问题，提醒他哪些地方需要改进。话说到一半，县旅游局局长黄强在他办公室门口敲门。
　　叶之然担任常嘉旅游景点建设领导小组组长的文件已经发到全县各科级单位，程光见黄强巴巴结结地过来，笑着对叶之然说：“叶书记，要不就这样，我明天再向你汇报。”
　　“暂时先这样。”叶之然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起，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对门口的黄强说：“黄局，你进来。”
　　转身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
　　黄强便到他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就坐。形成上下级工作交流的形式。
　　对黄强这样的人物，叶之然格外不假以辞色，沉下脸问道：“黄局，你去省城和嘉南市，工作做得怎样了？有什么进展？”
　　黄强这么巴结地过来，目的就是不去上面跑资金了。跑了才一个星期，他品尝到了什么叫做热脸去贴冷屁股。别说省旅游局，就是嘉南市旅游局、嘉南市财政局都不尿他。别说资金了，连这些部门的领导都没有见上一面。
　　叶之然问他这事，对黄强来说，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他试探着问：“叶组长，我的能力不够，跑了十多天，连上级领导的面都没有见着，你看是不是另外派人？”
　　叶之然反问：“你是旅游局长，你不去谁去？难道说旅游局还有比你更行的干部？”
　　这点他当然不能承认。黄强自以为聪明地回答道：“叶组长，是这样的，我县财政第一笔款子到账以后，西山已经有两个工程进场施工。事情非常多，如果我一直不在常嘉，会影响到这两个工程的施工进度。”
　　叶之然正等着他这句话呢！
　　“黄局，做工作要有大局观，哪个重要，哪个次要要分清楚。眼下旅游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筹钱，你是局长，必须承担最重要的任务。至于你说的西山景点建设工程问题，从今天起，你就不要管了，我会调整旅游局主要同志的分工。”
　　黄强差点吐血，今年常嘉大搞旅游景点建设，这么大投入，一笔笔钱都要从他的手指下经过，潜在的利益不用多说。这个叶组长刚一上任，就准备截断他的肥水，而让他去做舔人家屁股的工作。
　　“叶组长，没这规矩啊？我是旅游局局长，不由我签字，让其他人签字不合情理。”
　　叶之然强势地说道：“现在开始，旅游局的规矩由我来定。旅游局的日常报销仍由你签字，但是涉及旅游景点建设的费用就不用你费心了。明天起，你继续去跑资金，对你今年工作业绩的考核，就按照跑到多少资金来测算。”
　　黄强泪奔啊！来叶之然这里前，他已经从胡黎元这里得知，在常嘉旅游景点建设领导小组存在期间，旅游景点建设方面的工作由领导小组全权负责。旅游局的工作，也直接接受领导小组安排。
　　“叶组长，请您换个任务给我吧，跑资金确实不是我的强项。请您放心，我以后坚决听从您的指挥，您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绝不给你闹心。”
　　叶之然脸色一沉，道：“干工作怎么可以讨价还价？要是旅游局干部的觉悟都这么低，还怎么搞工作？跑资金是锻炼领导干部能力的机会，既然不是你的强项，更要加强锻炼。”


第314节 接纳
　　张顺强平时不苟言笑，对同僚对下属永远板着一张别人欠他许多钱的脸。搞得见到他的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担惊，万一他哪一天真的逼你还钱咋办？
　　而且，越是这样，越不能绕开他走。否则就显得你真的欠了他钱而故意躲债。
　　此时，叶之然和他在沙发上面对面而坐。自唐国强去嘉南任职后，叶之然到他办公室的次数明显增多。
　　“顺强县长，你窗台上那盘君子兰越长越精神了。”叶之然遥指君子兰，意态悠闲地说道。
　　张顺强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简单，墙壁上不见一副字画，唯一称得上装饰物的，就是窗台的那盘君子兰。
　　张顺强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兰是我最喜欢的植物，家里也养了两盆。”
　　君子兰比较娇嫩，用“养”这个字也说得过去。
　　“顺强县长，我向你汇报一下SZ考察的情况。”叶之然把考察团去SZ考察的所见所闻和支部书记们的收获作了简要汇报。
　　张顺强点头道：“花少量的钱，取得基层干部观念的大转变，这笔账做得很划算。如果常嘉每个乡镇都有你这样的意识，何愁常嘉的经济不腾飞？”
　　“顺强县长这句表扬让我受宠若惊。”
　　张顺强问：“常嘉旅游景点建设，你有什么想法？”
　　“顺强县长，我正要汇报此事。我的想法，领导小组再增设一个副组长，分管日常经费使用、项目监管和指挥。”
　　“哦，你有人选？”张顺强听到叶之然要把日常管理大权让出去，微感诧异。
　　“我希望静语县长能成为副组长。”叶之然斟字酌句地说道：“如果她能分管旅游局的工作更好。”
　　张顺强迅速看他一眼，道：“旅游局是宝弟县长分管的，你想理顺关系，何不推荐宝弟县长做副组长？”
　　“顺强县长，宫县长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怎可以屈居副组长？顺强县长这是给我出难题了。”
　　张顺强想想也是，而且王静语和叶之然搭过班子，两人合作很好。旅游局这一块工作虽说原来是宫宝弟分管，但局长黄强紧跟胡黎元，宫宝弟插不上手，因此他也不会看重这一块。
　　张顺强便说道：“这件事我要和宝弟县长谈一谈，先听听他的意见。”
　　“谢谢，那我等县长的消息。”
　　回到马石镇镇政府，旅游局副局长张晓华已等在吴茵的办公室。见他回来，吴茵出来招呼道：“书记，旅游局的张局来了一会了，等在我办公室。”
　　张晓华在吴茵身后露出笑脸，哈腰说道：“叶组长，我来汇报工作。”
　　叶之然点点头，道：“张局先在吴长办公室坐一会，我有事先和吴长谈。”
　　“好！好！”张晓华重新退回吴茵的办公室。
　　领导的谱该摆的时候就要摆，这是展现威势的一种方式。叶之然小使一招。
　　“书记找我有事？”
　　张晓华能坐在吴茵办公室等他回来，说明他和吴茵比较熟。
　　“说说，怎么回事？”叶之然淡淡地问。
　　吴茵心思一转，立即明白叶之然问什么，笑盈盈地说道：“书记，这个张晓华曾经是团县委副书记，当过我的领导。他这人能力还是有的，但因为寡妇睡觉——上面没人，所以影响了进步。”
　　叶之然皱皱眉，道：“怎么说话呢？那你是上面有人了？”这话对照她的寡妇睡觉来讲。
　　“有啊，我上面就是叶书记。”吴茵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完，脸上突然红晕一片。
　　“噗——”叶之然刚喝下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连声咳嗽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吴茵忙拿起抹布，撅起肥臀，把茶水擦干净。
　　“把张晓华叫进来。”等她搞完卫生，叶之然吩咐一声。
　　张晓华进办公室后，先是尊敬地叫了声：“叶组长，我来报到了。”
　　叶之然指指办公桌前的座椅，道：“坐下说话。”
　　“是。”张晓华快步走到座椅前，稳稳坐下。
　　叶之然见他这几步路走得尘土不扬，颇为稳重，暗自点了点头。他察人观物都从细节开始，细节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本性。
　　等他坐下，叶之然也不说话，静静地等他开口。
　　一个意志薄弱的人，在上级领导面前，很容易就此心慌。
　　张晓光略显拘束地说道：“叶组长，我向您汇报一下旅游局的工作。”
　　“说吧。”
　　张晓光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详细汇报旅游局的人员结构，背景，能力，今年以来的主要工作，面临的困难等等。
　　叶之然心知他有备而来，就不想听他这些内容。他举手做了个停止的工作，问：“这些以后再听你汇报，你说说现在常嘉旅游景点建设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资金来源。”
　　叶之然继续考他：“你觉得怎样可以筹集到这么大的资金缺口？”
　　张晓光道：“在县财政困难，又不能贷款的情况下，我觉得要筹齐七千万资金缺口很难。但是，我觉得可以换种思路解决这个问题。”
　　他抬眼看了看叶之然，似乎为了吸引叶之然的注意。
　　叶之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继续闷声发财。
　　“叶组长，我觉得可以就常嘉旅游景点建设进行招商引资，吸引国内外投资资金到这个项目上来。”
　　叶之然点点头，道：“说下去。”
　　张晓光精神一振，道：“旅游局可以借西山和东林寺这两块招牌去做广告，大张旗鼓地宣传常嘉县委县政府准备开发西山旅游景点的设想，采用共同投资，按比例分成的办法来吸引投资。”
　　叶之然赞赏地看了张晓光一眼，道：“你的思路比黄强要活，懂得换思路来解决问题，这很好，值得肯定。但这样搞，需要多少时间可以见效？”
　　张晓光挠挠头，道：“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如果先把常嘉旅游景点建设的规划以及招商引资宣传册做出来，需要多少时间？”
　　“一周左右。”
　　“今天是5月30日，我给你五天时间，六月六日之前，我一定要看到精美的宣传册和规划方案。数量不要太多，有一百套就可以了，有困难吗？”
　　张晓光知道考验他的时间到了，坚定地说道：“叶组长放心，我回去立即行动，保证完成任务。”


第315节 家乡菜
　　“叶之然，知道我是谁吗？”
　　六月五日，叶之然正在办公室看旅游局副局长张晓光按时交来的作业——常嘉旅游景点规划和招商宣传册，接到一个长途电话。
　　操这么一口浓厚粤语腔的普通话，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是婕丫头。
　　“婕丫头，机票买好了吗？”
　　“婕丫头是你叫的吗？你这样的小书童要是放在古代，早被主人割了舌头。”
　　“那我叫你小婕小婕小婕小姐小姐小姐。”这种豪门长大的女子，习惯了颐指气使，性格大多带着一些叛逆。如果逆来顺受，她很快就会将你踢倒角落里。叶之然没这么傻，选择反其道行之。
　　话筒里的声音于是尖锐起来，叶之然想象得到她此刻暴跳如雷的糗样。
　　“你你你，叶之然，叶臭人，叶八怪，叶猪头，我明天到常嘉后将你大卸八块，太可气了！”
　　“大小姐，你不告诉我航班号，我怎么来接你？你就是想大卸八块也找不到目标啊？”
　　“明天上午十点半起飞，HK到长江省城的航班仅此一班。我们有五个人，你如果弄一辆小车来，自己就走着回去。还有，如果弄一辆破车，我是不会上车的。”
　　“婕丫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会在候机口恭候你老人家驾临的。”
　　“这才差不多。还有一件事别说我事先没有关照你，爷爷喜欢清静，你别弄一帮官老爷来打扰，否则，你的目的就落空了。”
　　“知道了。可是婕丫头，我有什么目的啊？”
　　“爷爷和王蒙国老先生通过电话了，知道你在常嘉有点小能耐，而且，特别会忽悠。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就是想忽悠爷爷口袋里的银子。”
　　“我连你爷爷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怎么忽悠？”
　　“这说明你是大忽悠，变态忽悠，逮谁忽悠谁。”
　　被这丫夹枪带棒的一阵嘲笑，挂断电话后，叶之然就想搬黄瑜雯出来做救兵。黄瑜雯不仅貌美，可以稳稳吃定这自以为是的丫头，而且，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无形气质，没准可以投老者脾气。叶之然估计这老者七十多岁，对女人已无生理需求，但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女郎作伴，想必可以起到赏心悦目的作用。
　　随后，他又上了一次西山，把宣传册和规划送给苦德和尚，耐心向他解释旅游景点建设带给东林寺的益处。游客即是香客，香客即是游客的道理讲明白后，又将建设资金匮乏的难度摆了出来。最后透露给他讲后天有HK的贵客上山。
　　苦德恍然：“原来如此，小叶施主是让我当说客来了。”
　　“大师，光大佛门不正合你意吗？”
　　苦德和尚拿着小锤一声一声地敲起木鱼，竟不再理会叶之然。小沙弥慧空向叶之然扮个鬼脸，也敲起木鱼，一时间，念经声起，小寺安谧如常。
　　次日，张大彬去经济小区征用新购的那辆十七座豪华中巴，接上叶之然直奔省城机场。
　　在“国际到达”出口，叶之然远远看到美腿的婕丫头穿了一件米色风衣，挽着老者的手臂出现在视线中，立即举手挥舞。
　　婕丫头看到后装作没看见。
　　叶之然脸皮不比城墙薄，等他们走进，满不在乎地说道：“老先生，一路辛苦啊。”然后，对这丫头笑笑，道：“婕丫头也辛苦了。”
　　婕丫头扔过一个白眼。
　　老者微笑道：“小叶，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我的荣幸。”叶之然上前接过丫头手里的包。
　　三个保镖模样的大汉跟在老者身后，其中两个拖着行李车，另一个很警惕地看着四周。叶之然估计丫头自己背的这个包应该比较重要。果然，她一个白眼刚扔过来，第二个又扔了过来，道：“叶猪头，包看紧些，丢了可赔不起。”
　　这哪像名门淑女？简直一个伤风败俗的风尘女子。
　　老者却不感到丢脸，显然习惯了孙女的口无遮拦。
　　叶之然大感头疼，心知稍一露怯，丫头更会得寸进尺，便施施然在前引路，回过头依旧笑意十足地对老者说：“老先生，请跟我来。”
　　车子上，叶之然殷勤地问候：“老先生，先在省城休息一下，还是直奔常嘉？”
　　老者道：“到常嘉再休息。”
　　“叶猪。”丫头这次更省，把“头”字去掉，称呼变成了两个字。“如果常嘉的风景没你说的这么好，哼哼哼！”
　　威胁之意赤裸裸。
　　叶之然道：“只要老先生看着有感觉就好，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丫头开始告状：“爷爷，你听听，他这是在侮辱你的孙女，不就是侮辱你吗？”
　　叶之然道：“老先生对故土的感觉，不是你小丫头片子可以想象的。‘岭外音书绝，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老先生此次重回故土，闻一闻泥土的芳香也觉亲切呢。”
　　丫头连扔白眼，道：“就你懂？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故土情结？”
　　老者开口道：“别斗嘴了，我要眯一会。”
　　车厢于是静穆。
　　叶之然回头一望，婕丫头向叶之然做个怪脸，随即闭上眼。过一会张眼见叶之然仍在看她，顿时挥舞拳头在空中比划。叶之然便别过头，在座位上假寐。
　　如有灵感，车行了一个多小时，进入嘉南境内，老者睁开眼问：“小叶，到嘉南了吧？”
　　“老先生目光如炬，我们刚进嘉南界内。”
　　老者指着远处的云雾山，说道：“这座山就是标志，一眼就能认出来。一晃近六十年啊！”
　　“爷爷，你十多岁离开这里就没回来过吗？”
　　老者意兴阑珊，道：“祖坟在六十年代都被扒尽了，心里面一直闹别扭。”
　　婕丫头立即凶巴巴地看着叶之然，道：“叶猪，看你干得好事！”
　　叶之然道：“拜托，那时我刚出生。”
　　“不是你，也是你的家人。”
　　“大小姐，我老家在广北市，离这不近呢。”
　　“谁让你是政府小官呢？”
　　叶之然对老者道：“老先生，世人常说故乡的泥土最亲，故乡的泥土最香。其实呢，就是因为在时间的流逝中，我们祖先的血肉都已经融化在这片泥土里，不仅仅是单纯泥土那么简单。”
　　老者慢慢地露出笑意，随即欣赏地看了一眼叶之然，道：“小叶解释得很好，祖先的血肉都已融化在这片土地上，所以，我们才有叶落归根的情结。这就是根啊！”
　　小丫头对老者非常孝顺，很见机地说道：“爷爷，你就是我的根，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老者拍了拍丫头的手，道：“比你父亲有孝心。”
　　丫头一脸陶醉。
　　车到常嘉，叶之然吩咐张大彬直接开到县委招待所。下车后，在县委招待所定了四间客房。送到门口，叶之然说道：“老先生，您先休息两个小时，晚上五点半我接您去吃饭，尝尝家乡的菜肴。”
　　老者欣然点头。
　　小丫头却一脸不爽地问：“叶猪，你说常嘉的女生都貌美如花，就这些歪瓜裂枣？”她对着服务员呶呶嘴。
　　其实，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都很标致，只是没有小丫头的那种大家子气。
　　叶之然故意作弄她，道：“你一个丫头片子找美女干嘛？”言下之意，她的性取向有问题。
　　“哼哼哼！别忘了在SZ说过的话，本姑娘说的话可是会兑现的。”
　　“明天带老先生上山，还有我的一个朋友，她是个美女画家。”
　　“美女？你眼中的美女怕稀松平常。”
　　叶之然微微一笑，大有明天再见分晓之意。丢下一脸不满的婕丫头，扬长而去。
　　晚上，望山酒楼三楼小包间，三人坐了一桌。见三个大汉不肯就坐，叶之然在隔壁再开一间包间，打发他们出去。
　　小丫头满脸警惕地问：“叶猪，这里安全不安全。”
　　“放心，有你这小魔女在，常嘉无人敢犯身赴难。”
　　对小魔女的称呼，小丫头很淡定。
　　“清蒸白水鱼”、“炒蟹”、“鱼头汤”、“爆螺丝”等等一道道江南本地菜肴上来后，老者欣然举筷，夹起一块鱼下巴肉，塞进嘴里。便有四只眼睛定定地注视。老者的脸上表情数变，终于叹口气，道：“六十年没吃到正宗的家乡菜，我还以为都忘了味道究竟咋样了，没想到这家酒楼的菜居然很有传承。感觉味道一下子融化进了血液，已经不是鲜美可以形容了。小叶不错。”说完连连点头。
　　小丫头顿时下筷如飞。
　　叶之然便叫道：“小心鱼刺！姑娘家的矜持呢？怎么像个小要饭的。”
　　小丫头嘴里“呜呜”有声，放弃打嘴仗的乐趣，连吃几口，又喝了一口鱼汤，才开口道：“爷爷，果然好吃。”
　　这个马屁技术含量很高，老者很受用的样子，道：“你是我的孙女，自然继承了爷爷的口味。来，再尝尝其他菜。”
　　婕丫头吃惯了山珍海味，对着小小的螺丝犯起愁来，研究了半天，问：“爷爷，这个螺丝怎么吃？”
　　老者夹起一个螺丝，用手指夹住螺丝壳，放在唇上一吮，把螺丝头咬掉，咀嚼后赞道：“很鲜！”
　　叶之然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丫头说道：“这个有点技术的，可以先在汤里浸一浸，用筷子把螺丝头塞进去一点，再轻轻地一吮，用牙齿抵住螺丝肉，把螺丝头咬下来吃，后面的东西仍旧留在螺蛳壳里。”
　　小丫头悟性很高，依葫芦画瓢，有模有样地吃了一个，老者立即赞道：“不简单，婕丫头悟性高！”
　　丫头得到这个鼓励，看向叶之然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样凶巴巴的，很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叶之然装作没看见，抿嘴喝了一口小酒。


第316节 不美丽也难
　　一大早，叶之然敲开婕丫头的房间。
　　婕丫头满脸警惕地说道：“干什么？”
　　“跑步去，别一出来玩就忘了锻炼身体。”
　　“跑步？我之所爱。”婕丫头快速关门，去换衣服。
　　叶之然在门外喊：“别穿短裤，好男人都被你唆使为色狼的。”
　　婕丫头换上全套运动服，开门后就扔白眼给他，不屑地说道：“你天生就是色狼。”
　　叶之然虽称她为丫头，估计她的实际年龄不比自己小多少，因为她胸部内容看起来很丰富。
　　剡溪是一条很美的河流，河面开阔，溪水清洌，一年四季看得到溪底的石子。婕丫头沿着剡溪跑步，大口呼吸着溪边的清新空气，赞道：“晚上我带爷爷来溪边走走，想不到常嘉有这样美丽的溪流。”
　　“他老人家从小喝这条溪水长大的，还用你献宝？”
　　婕丫头被他呛了一句，满脸不高兴，恢复凶巴巴的本色，说道：“叶猪，你别惹本姑娘生气，否则我就搅黄你的事。”
　　“口德，口德呢？大小姐你再不修口德，小心将来没人娶你。”
　　婕丫头一脸不屑，道：“我想嫁人，全HK排队的男人都挤破头，交通都要瘫痪。”
　　叶之然违心地说：“拜托，动动脑子好不？那是他们想娶你家的钱，不是娶你这个人。”
　　婕丫头大怒，道：“叶猪头，你才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好啦好啦，我们休战。”叶之然回头拱拱手，道：“这是锻炼身体呢？还是锻炼脑神经细胞？你也别叫我猪头，我呢，也对你客气一些，行不？”
　　婕丫头道：“你先叫我一声好听的，还有，以后不准惹我生气。”
　　叶之然心道：“你的脾气就像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还真难以伺候。”不过想到这丫头要是在她爷爷面前故意翘边，投资的事就玄，便换上笑脸，道：“可以，但我叫你婕丫头，婕小姐都不好听，你告诉我全名，咱们就称名道姓，既不显得近乎，又不显得遥远。”
　　婕丫头道：“本小姐大名赵婕。”
　　“赵婕？赵姐？还是容易引起误会啊？我就叫你小赵吧。”
　　赵婕还真怕被他叫老了，点点头道：“就这样，我以后叫你全名，但要是惹了我，照样叫你叶猪头，叶猪头和野猪头谐音，叫着蛮亲切的。”
　　两人达成妥协，沿着剡溪继续跑步。
　　回招待所路上，叶之然开始忽悠婕丫头：“小赵，常嘉的景色可以吧？”
　　“剡溪确实不错，现在很难找到这么有特色的河流了。”
　　“等会上了西山，你更加会乐不思蜀。”
　　“别把话说得这样满，兴许不入本姑娘法眼。”
　　叶之然慢慢说出他的用意：“王蒙国老先生回来看到常嘉如画的景色，立即买了一个大宅基建造别墅。他以后一半时间住在常嘉。小赵要是喜欢，在剡溪边买块地，不说别的，就是每天看着这条溪水都会延年益寿。更遑论西山之美冠绝江南。”
　　“难道你费这么大劲，忽悠爷爷来常嘉，就为了让我们兴建一套别墅？”
　　“俗了吧？怎么脑子里满是铜臭？”
　　“就你这样还想着高尚？”赵婕扔一个白眼。
　　两人并肩跑回招待所。临别，叶之然难得的夸了她一句：“还别说，看小赵的身材，勉强也称得上美女了。”
　　赵婕立即凶巴巴地说道：“你的美女画家呢？”她哼了一声又道：“这笔账慢慢算。”
　　吃完早饭，张大彬开车，叶之然先接上黄瑜雯，然后去招待所。
　　叶之然独自上楼接赵老和婕丫头。
　　赵婕东张西望，囔囔道：“美女画家呢？美女画家呢？”她精心穿着淡米色的风衣，淡色的羊毛衫，很有一比美丑的冲动。
　　叶之然笑道：“淡定淡定，还好你是个姑娘家，要是男人也这种性子，别人以为很急色呢。”
　　赵婕回头道：“爷爷，看出本性来了吧？一有机会就咬人。”
　　赵老淡然地说道：“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吵架，真像一对冤家。”
　　冤家在国语中有着特定的含义，赵婕脸色一红，满心不悦。
　　叶之然也立即收口。姓曹的！要是这小魔女真的动了情，自己的麻烦就大了，想到这，感觉脊椎冷飕飕的。
　　在招待所大堂，黄瑜雯见叶之然下楼，施施然站起身，微笑以对。
　　赵老和赵婕两人都是脚步一重。
　　只见黄瑜雯梳着一条马尾辫，人淡如菊，悄然而立；眸黑如漆，微微一笑，空气都因此凝固。她的美，已不是词汇可以形容。
　　赵婕揉揉眼睛，确认这不是一幅画卷。脸上不由露出震撼的神色。
　　叶之然道：“瑜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HK来的赵老先生，这是赵老的孙女赵婕小姐。赵老，赵婕，这是黄瑜雯，她是个画家。”
　　赵婕走上前，拉住黄瑜雯的手，啧啧称奇：“黄姑娘，真不知道你怎么长的，常嘉居然有你这样的仙子。”
　　叶之然道：“常喝剡溪水，不美丽也难。这就是所谓的一方山水养一方人。”
　　“爷爷，我们也在剡溪边上造一套别墅。”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赵婕感到心动不如行动。
　　赵老看到黄瑜雯也似乎年轻了几岁，道：“先上西山吧，没准还有你惊奇的景色。”
　　赵婕已经舍不得黄瑜雯远离她的身边了，拉她到身边，轻声问：“黄姑娘，你是叶之然的女朋友？”
　　黄瑜雯眼中先是一热，继而一黯，道：“枫哥有比我更美丽的女朋友。”
　　赵婕大惊，黄瑜雯已是她眼中天仙般的美女，想象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孩是怎么样的容貌姿态。立即摇头道：“这不可能，天底下哪有比你更美的女孩？”
　　黄瑜雯认真地说道：“是真的。”说完，又看了一眼叶之然。
　　目光中的柔情没把叶之然融化，却已经把赵婕融化了。
　　“叶之然。”赵婕为黄瑜雯大打抱不平：“你难道真是猪啊？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仙女妹妹也不懂珍惜？”
　　“说啥呢？瑜雯是我妹妹。”
　　“妹妹？”这下赵婕如坠云里雾里。


第317节 进香
　　“不对，你姓叶，她姓黄，怎么会是兄妹？”赵婕反应很快。
　　“不同姓就不可以是兄妹？瑜雯是我的义妹。”他似乎理直气壮。
　　赵老不参加他们的争辩，平静地看黄瑜雯一眼。以他七十年的阅历，黄瑜雯是否对叶之然有意，自然不用看第二眼。见到黄瑜雯目光中那款款深情以及那么一丝无奈，赵老没来由地心生疼惜，不悦地问：“叶之然，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黄姑娘的事？”
　　叶之然矢口否认。
　　赵老自然不信。
　　黄瑜雯开口道：“没有，枫哥救过我性命的。”
　　这似乎是个较为可信的解释，赵老不满之心稍平。
　　叶之然道：“瑜雯，今天你有任务的。等会上了西山，你要把我们游山情景画一幅画。你看赵老，仙风道骨，精神矍铄，入得画中更给西山增添内涵。”
　　扫一眼赵婕，又道：“至于赵姑娘，长得虽殊无姿色，但做赵老身边的侍女，勉强可以。”
　　黄瑜雯脆生生地应了声：“是。”
　　凡事都要争辩几句的赵婕这次却缄口不语，显然仍震惊于黄瑜雯的绝世容颜，思维有些迟钝。
　　黄瑜雯言听计从，彻底消除了赵老的几分疑虑。老先生施施然转身，道：“走了，上山。”
　　已年至古稀的赵老登山却很轻松，翠谷鸟鸣，溪水淙淙，西山与他少年时的记忆基本吻合。
　　而对黄瑜雯而言，西山有着特殊的意义。拾级而上，犹然记得起叶之然背她下山途中在哪棵树旁歇息。
　　睹物思情，顿时目光柔情似水，又如水银泻地，看得赵婕心里也柔柔地长出一丝情愫。再看看旁边那只叶猪悠然自得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爷爷，叶之然带我们上山不安好心。”
　　气恼的话还没说完，黄瑜雯伸手握住赵婕的手，说：“姐姐，枫哥在常嘉当官四年多，常嘉的百姓没一个不夸他的，他和你以前见过的官员不同。”
　　“不同？”
　　“不同。”黄瑜雯肯定地点头。
　　其实黄瑜雯父亲虽是省级领导，但她就是个超脱于凡尘的画家，浑然不知道官场的凶险跌宕。这个“不同”仅仅出于对叶之然盲目的信任。
　　在东林寺外的广场，叶之然驾轻就熟地给赵老赵婕爷孙讲解那块巨石后面题诗的来历。赵婕对商场上的事很淡然，对政治和尚姚广孝的故事却兴趣盎然。反复询问明成祖朱棣起事的经过和一路势如破竹攻陷皇城的细节，对道衍和尚运筹帷幄，禅机未了说戎机的经历不胜向往。她身上遗传的经商细胞就活跃起来，不解地问：“叶之然，西山景色优美，东林寺又大有来历，特别是道衍和尚的故事，岂不是最吸引眼球的旅游题材，何以不开发这个资源。”
　　叶之然心道：“婕丫头这句话正合吾意，借这个话题可以徐徐图之。”
　　嘴里说道：“小赵有所不知，西山旅游景点开发刚刚通过常嘉县委常委会决议，但现在面临严重的资金短缺。我们正准备采取招商引资的办法，吸引有实力的投资者进行投资。以西山的吸引力，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让投资者赚个钵满盆满。”
　　又忽悠一句：“旅游事业不像其他商业，是热爱大自然，养性怡情的投资事业。”
　　赵老似乎浑然没有听到叶之然和赵婕的对话。
　　黄瑜雯道：“枫哥，如果西山景点收了门票，上山的人不是少了？”
　　叶之然笑道：“上山的人了，是苦德和尚担心的事，你急什么？”
　　黄瑜雯从不反驳叶之然的话，闻言付之微笑。
　　赵老道：“我们到枫树林看看，那片枫林恐怕全国独此一处。”
　　这片枫树林亦有故事，种栽这六七十棵红枫的正是道衍和尚，至今已有五百多年历史。
　　听叶之然介绍了枫树林的历史，赵婕大为遗憾地说道：“这里的古枫树最难得的是成林，而且又有历史故事，叶之然，你们这些干部是守着宝山哭穷啊！”
　　赵老见一向淡薄商场名利的孙女数次发出感慨，饶有兴趣地问：“婕丫头，难道你想买下西山做山大王？”
　　赵婕有些拿不定主意，道：“每天住在这里会气闷，但一年有两三个月在常嘉生活，却是难得的享受，看看剡溪，游游西山，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赵老负着手在枫林连兜两圈，恬静淡然的老人竟有些感触。赵婕上前拉着爷爷的手，问：“你老怎么了？”
　　赵老叹道：“少年时常在这里玩耍，有一次挨了父亲的打，躲进树林哭了半天。哎，很久远了。”
　　抚今追昔，所有的情绪只一个词可以表达：乡愁。
　　赵婕道：“也许再过五十年，我回到这片枫树林时，也会想到今日爷爷牵着我的手，对我说祖辈的事情。”
　　这话很煽情，赵老当时就怔怔不语。道：“你要是真想在常嘉圈地盖房，爷爷成全你。”
　　“造了房子，我要和爷爷住上三十年才好。”
　　对古稀老人来说，能再住常嘉三十年，自然是善祈善颂。此情此景，再加上赵婕的话，不知不觉中触动了赵老心思，道：“我也应该把家业交给下一代了，再这样一手掌控所有企业，终不是长久之计。”
　　“爷爷辛苦一辈子，是该慢慢地放手了。不怕，我支持你。”
　　赵老笑道：“你这丫头，除了哄我开心，还能替我分担责任吗？”
　　赵婕忙说道：“我对商业不感兴趣。”
　　“为了爷爷也不愿勉力一试？我对你的父亲和叔叔委实不放心啊，否则，早就慢慢交到他们手里了。”
　　“爷爷，我一个女孩子，只怕守不住你打下的这片江山。”
　　“守它干嘛？守不住就自己去开疆拓土。”赵老对赵婕信心不小，道：“这几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看着我怎样运作企业，要不，爷爷先把银恒国际交给你试试？”
　　赵婕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不行不行，那我岂不是没有自由了？再说，我没兴趣。”
　　赵老悠然说道：“小叶绕了这么大弯子，无非是动员我投资西山旅游景点开发，如果丫头有兴趣，爷爷退一步，先把西山旅游景点建设、运营交给你，让你试试水。管理一个企业说穿就是管人、用人。用好了人、用对了人，企业就可以良性运转，至于企业要有大发展，这就需要眼光。爷爷最欣赏的就是你很有天份，前几次公司连续几个大投资项目，都看得很准。”
　　赵婕略有动心，转眼看一眼叶之然，又连连摇头，道：“爷爷，那不正中了叶之然的圈套？不行。”
　　黄瑜雯立即说道：“姐姐，枫哥从来不坑人，如果他动员你投资，那么这个投资必然回报丰厚。”
　　赵婕一笑，道：“黄姑娘，你还真是他的粉丝。”
　　“粉丝？”黄瑜雯不懂什么意思。
　　“粉丝就是忠实的拥趸。”
　　黄瑜雯笑容乍起，在枫树林悄然绽放，回头问叶之然：“枫哥，画四个人还是二个人？”
　　叶之然笑道：“我们两个，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花容月貌，画进画里，就没婕丫头什么事了。不如发扬一下风格，让婕丫头独自陪着赵老，好让她露露脸。”
　　这话赵婕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恼得她恨恨地跺脚，轻启朱唇，吐出三个字：“野猪头！”
　　“野猪要是长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个词早被人改为野猪临风了。”
　　赵婕拍手笑道：“对对，你就是野猪临风！”
　　“额？”叶之然一阵郁闷，没想到自己摆了个乌龙，给小丫头趁机取笑。
　　赵老笑着给叶之然解围，道：“小叶，我们进东林寺进一炷香。”
　　进寺门，叶之然引他们先至西厢房，在苦德和尚会客室的窗外叫道：“苦德大师。”
　　苦德和尚已经看到四人，从厢房出来一合什，道：“阿弥陀佛，小叶施主和黄女施主好。”
　　叶之然道：“大师，我今天带了两位客人来。”
　　苦德对着赵老和赵婕也是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施主精神矍铄，福寿双全。只是眼角隐有泪痕，可是久未返乡，触景生情？”
　　赵老坦然相承，道：“大师果然深得东林寺高僧妙法传承，一眼看破真相。当年离乡之前，我和父亲曾见过了缘大师，了缘大师临别念了一句诗给我，‘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说的恐怕就是今日了。”
　　苦德和尚惊讶地“啊！”了一声，立即合什弯腰道：“原来老施主见过先师，阿弥陀佛。”
　　“大师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传人？”
　　“阿弥陀佛，刚收了一个小徒。慧空，过来见过两位施主。”
　　慧空自从叶之然等四人走进寺门，两只眼睛骨溜溜一直在黄瑜雯和赵婕身上、脸上绕来绕去。听到苦德和尚的话，小光头一低，学苦德和尚的样子，合什施了一礼，道：“慧空见过两位施主。”说完两只眼睛又骨溜溜转动起来。
　　赵老说道：“大师，慧空小和尚六根未尽啊。”


第318节 顿悟
　　慧空小和尚愁眉苦脸地说道：“老施主，我的六根早断了，就是至今没有顿悟。”
　　苦德和尚随手拿着木槌，举手就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再不悟就让你去面壁三年。”
　　小和尚吓一跳，忙道：“师父，历代高僧有没有面壁顿悟的？你可别害了徒弟。”
　　“怎么没有，自达摩祖师开始，历代高僧面壁顿悟的数不胜数，最多的有面壁十八年顿悟的。”
　　“师父，徒弟愚笨，面壁的办法可能不合适，要是徒弟面壁二十年才顿悟，岂不是连师父的面都可能见不到了？还有没有其他顿悟的办法？”
　　苦德和尚听惯了他的疯言疯语不以为意，赵婕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道：“这个小和尚倒颇有趣。”
　　慧空道：“女施主有所不知，师父带我上山之前，说小僧很有悟性，可以传他衣钵；到了山上，师父就说我悟性不够，老用木槌敲我的脑袋，都越敲越笨了，可师父说这样才可以顿悟。我也不知真假。阿弥陀佛。”
　　苦德和尚道：“女施主不必理会这个呆和尚，”转脸对赵老道：“恭喜老施主，你已得传人了，可东林寺的佛学和尚至今无人可传。”
　　赵老疑惑地问：“大师何以说我已得传人？”
　　苦德和尚道：“请各位施主到厢房说话。”
　　进入厢房，慧空奉上茶。
　　苦德和尚道：“人有心、性、命、运、气、色、相，相互之间息息相关。命运、色相由气相连，我观女施主色、相、气和老施主相合，经这些年相濡以沫，老施主的运已经传到了女施主身上，可见女施主必能传你的衣钵，接你的事业。”
　　赵老大喜，问：“大师没有看错？”
　　“阿弥陀佛，和尚愚钝，可能似是而非。”
　　“不会不会，小叶说大师观相之能已入化境。”又笑眯眯地对慧空和尚说：“慧空小和尚，东林寺的绝学可不能在你的手里失传。”
　　慧空小和尚问苦德：“师父，你究竟什么时候顿悟的？”
　　苦德和尚道：“我靠日积月累，积累多了，慢慢就会悟出道理来。”
　　慧空惊讶地说：“师父自己是慢慢领悟的？没有顿悟过？师父，那你逼着我顿悟顿悟的，不是将我引向歧路吗？”
　　“师父不是心急吗？”
　　“阿弥陀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看师父还是慢慢让我积累吧。害我吃了这么多木槌，原来师父都没有顿悟。”
　　苦德和尚一听又举起了木槌。
　　慧空小和尚忙叫道：“停！停！师父，祖师爷传你佛法的时候有没有敲你的脑袋？”
　　苦德和尚道：“祖师不用木槌我就已经懂了。”
　　“师父，你这是违背祖师传授佛学的法门了，怪不得我始终没有领悟真谛。师父应该拿祖师的方法教我嘛！”
　　“阿弥陀佛，让四位施主笑话了，这呆和尚现在又悟了！”
　　赵老问：“大师，我听说西山景点开发后，上山要收门票，是否会影响东林寺的香火？”
　　“阿弥陀佛，老施主此言正是和尚担忧的问题。请老施主看这画册。”苦德和尚将叶之然送来的宣传册、招商引资方案递给赵老、赵婕，说道：“一旦收费，东林寺的香客就会锐减。”
　　赵老沉吟片刻，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售票处可以增设一种香火券，入寺烧香的香客进寺后凭香火券可以免费请一炷香，这样，香客的费用实际并没多支出。”
　　“小叶施主，这个办法可行得通？”
　　叶之然皱眉道：“这还要看西山实际运营的投资方是否愿意，要是投资方过多，意见还需要统一。”
　　赵老也不点破，问：“叶之然，你们这个景点建设方案总投资需要多少？”
　　“一亿人民币。”
　　“如果由我一家进行投资，将来的收益如何分成？”
　　“运营权归投资商。收益以三十年为限。第一个十年，投资方和常嘉县人民政府收益对半分配；第二个十年，投资方40%，常嘉县人民政府60%；第三个十年，投资方30%，常嘉县人民政府70%。”
　　赵婕不满地说：“你们一分钱不出，分成比例比我们还高，明显不合理。爷爷，我们不要投。”
　　“小赵，西山和帽山的资源是属于常嘉人民共有的，不能说政府什么都没有投。而且，这里还包含常嘉城内古建筑的运营权。以每天五千人的游客量计算，一年游客总数达到180多万，每张门票卖50元，一年的收入就达9000万，去掉运营成本和税收，至少有5000万净收益，不到五年，就可以收回投资成本，此后都是净利润。”
　　“每年游客180多万？有这么多吗？”赵婕敏锐地抓住问题的核心。
　　赵老偷着乐。
　　叶之然振振有词地说：“以你们的身份地位，通过媒体舆论宣传，再大张旗鼓地整一些广告，这个数目还是保守的估计。要是婕丫头人品大爆发，游客数量超过200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婕扔一个白眼，道：“画饼充饥。”
　　赵老道：“具体的投资协议慢慢再谈。我们就别在这里打扰苦德大师了。进了东林寺，应该去敬一炷香。”
　　苦德和尚便领四人先到圆通宝殿拜观音，又引四人拜善财童子，一个个殿依次敬香礼佛。
　　出寺门后，四人沿着山上的溪流往下走。这条溪流直通剡溪，曲曲折折，溪边已经被游人开辟出了一条小路。
　　赵婕像发现了新大陆，嬉闹着走在最前。回到招待所，犹感不尽兴，拉黄瑜雯进自己的房间磨了半小时的镜子，换了身衣服又要去逛街。叶之然大奇：“小赵，你肚子不饿吗？”
　　赵婕这才想到尚未吃饭，敲开赵老的房间，一起去望山酒楼吃午饭。
　　回来的路上，赵婕问叶之然：“很得意吧？将我们从SZ忽悠到常嘉，眼见心想事成呐。”
　　“我是为了报答当日迷路后，赵老没有把我卖掉，所以，将西山最好的资源拿出来给你们享受。”
　　赵婕撇撇嘴，对黄瑜雯说道：“看看这货，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之然道：“别以为我这么轻松，还要和县委县政府商谈这事如何操作，没准又有许多犯难的事。”
　　“犯什么难？送钱过来还不要？”
　　“大小姐，这是合作，不存在送钱的事。如果你投资后，不要分成，才是送钱。”
　　“不要回报？你怎么尽想好事？是不是还想人财两得？”
　　叶之然受窘，道：“姑奶奶，我可不敢。”


第319节 学样？
　　在县长的办公室，叶之然将西山景点建设的新思路汇报给顺强县长。张顺强听了双目炯炯有神。
　　“噢？你是说有HK商人有意投资常嘉景点建设项目？”
　　“顺强县长，这个投资商是我在SZ考察途中认识的，他对常嘉的投资环境比较满意，比较欣赏西山自然景色。当然，现在尚处在双方试探阶段。”
　　“你准备怎样和他谈判？他的条件是什么？”
　　叶之然很策略地说道：“我们县财政资金紧张，基础投资规模很大，按照我的设想，是动员他对常嘉景点建设项目进行独家投资，独家经营。”
　　张顺强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道：“如果我们的干部都能像你这样，能从常嘉经济发展的大局出发，去思考问题，解决问题，我们的事业何愁不成？小叶书记不愧是国强市长带出来的兵，能打硬仗，善打硬仗。”
　　叶之然真诚地说：“国强市长和顺强县长都是我最敬仰的领导，我从你们身上体会到了一个优秀领导干部应该具备的素养。”
　　张顺强道：“他有什么条件？”
　　“投资方的条件有三个：一是独家投资，独家建设，独家运行；二是项目建成后，投资方提出30年的运营权；三是利润对半开，各占50%。”
　　“基本上合情合理，但有两点要注意。一是西山景点的建筑物、古树、文物和自然资源属于常嘉县政府，县政府会对上述财产进行监管；二是景点建设开发不得损坏西山的自然环境。”
　　两人保持着官员习惯性思维和讲话模式，一二三四条理清晰。
　　得到肯定的叶之然拿出笔将这两点记录下来，微笑道：“顺强县长的指示对保护常嘉旅游资源非常重要，旅游景点建设领导小组会坚决贯彻。”
　　张顺强道：“利润对半分基本上可以接受，毕竟项目建成后，游人还会给常嘉带来很大的一笔消费，再加上景点的税收，县财政的收入远远不止这50%。至于谈判技巧我就不多说了，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
　　“谢谢顺强县长的信任，您看这事要不要向黎元书记汇报？”
　　这事还没向县委书记汇报呢，您看着办。
　　明白叶之然言下之意的县长作沉思状，片刻后说道：“我的意见，等你和那边谈得差不多了再向黎元书记汇报更妥当。”
　　一半是真心接受一半是惺惺作态，叶之然点头，微笑，然后说：“按顺强县长的指示办。”
　　县长的指示虽然说不上是尚方宝剑，至少留了叶之然的退路。毕竟引资建设常嘉的旅游景点的方案未通过县委常委会的批准。他这个全权负责景点建设的领导小组组长是否有这个权限也是两说的事。
　　晚上，叶之然请赵老、赵婕和黄瑜雯吃饭，最高兴的自然是黄瑜雯。正巧马艳丽打她的拷机，回电过去一说，这货哪里还坐得住？
　　心急火燎地赶到望山酒楼，进小包房见叶之然等四人尚未开吃，娇笑道：“叶书记，我不请自来，不会怪罪吧？”
　　“既来之则安之，坐下一起吃饭。”在外人面前，叶之然自然不舍得斥责她。
　　马艳丽便在黄瑜雯身边坐下，咬耳朵（注：咬耳朵是常嘉一带的俗语，即说悄悄话的意思）道：“谢谢瑜雯，让我蹭顿饭吃。”
　　言毕，露出吃货看见美食才有的馋样。
　　叶之然给他们介绍：“赵老，婕丫头，这是嘉南服装厂的老板马艳丽。”回头对马艳丽说道：“马厂长，这是HK过来的赵老和赵婕爷孙。”
　　马艳丽在商界已混得如鱼得水，眼力自然不差，她迅速在心里判断出赵老的身份，客气地说道：“欢迎赵老到常嘉这种小地方来，常嘉别的没有什么，但有好客的传统，自然环境也很优美。”
　　赵老笑道：“上午已经去西山游览过了，确实不错。”
　　马艳丽看向赵婕的目光就带着写挑剔的意味了。这似乎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共有的天性。因为赵婕也正挑剔地看着她。
　　赵婕开口问：“叶之然，她不是张念悦？”
　　张念悦的名字及她只听过一遍就记住了。
　　叶之然心道：“都介绍过她是马艳丽了嘛！女人的智力某种时刻似乎特别低。”
　　不等叶之然回答，马艳丽笑吟吟地说道：“赵小姐，我是马艳丽。张念悦比我漂亮多了。”
　　赵婕上上下下打量马艳丽一眼，出乎叶之然的意料，由于马艳丽的到来，赵婕在常嘉投资的心思更坚定了。
　　看来有一点叶之然说的没错，常嘉的山水可以养女人的容颜，黄瑜雯就不去说了，这个马艳丽也是要身材有身材，要外貌有外貌，而且，还有一个尚未谋面的张念悦。
　　“张姑娘当真比黄姑娘更漂亮？”她还是有些不信。
　　“长相和瑜雯妹妹不相上下，不过，我觉得瑜雯妹妹胜过她。”
　　说完这句，马艳丽没来由地心虚起来，偷偷拿眼睛去看叶之然，正好叶之然的眼神扫过来，让马艳丽吃了一惊，立即低下头，作淑女状。
　　黄瑜雯有些不乐意了，道：“枫哥，你干吗对艳丽姐这么凶？”
　　马艳丽心中一乐，仗义执言的黄瑜雯在她心里的位置又高了那么一点。情不自禁地观察一下叶之然的反应，不料叶之然正等着她的视线呢，不满地瞪她一眼。马艳丽摄于他的“淫威”，一不小心差点打翻了面前的酒杯。
　　赵婕看出点名堂来了，冷冷地说道：“叶之然，看你不出，还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啊？”
　　有赵老端坐在面前，叶之然自然不吃她的豆腐。他于是正襟危坐，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道：“婕丫头，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和你爷爷一样，都是很传统的人。”
　　赵婕眉毛一挑，道：“爷爷娶了三个姨太太，你也想学爷爷的样子？”
　　“额？”叶之然一怔。可不是？民国早期没有实行一夫一妻制，HK的法律也承认新婚姻法出台前的一夫多妻关系。
　　叶之然立即顾左右而言他，道：“吃菜吃菜，赵老要不要开瓶酒？”
　　赵婕没有放过叶之然的意思，转脸对马艳丽说：“我看出来了，你们两个联手在对付张姑娘。”
　　马艳丽吓一跳，心道：“这话怎么可以说出来？”立即撇清关系：“赵小姐，没影的事，我和瑜雯还怕没人要吗？”
　　“只怕某人手段高明，你们落入他的虎口尚不自知。”
　　叶之然无奈地说道：“大小姐，虽然我很帅，但也没有帅到这个程度，你多吃点菜吧，常嘉的菜也是美容的。”
　　对赵婕这样的女人，美容二字就是无上的秘方。
　　赵老在商场劳碌了大半辈，这次到常嘉来，纯粹是来散心的，见孙女和马艳丽、叶之然斗嘴，只当做娱乐项目来欣赏。
　　他悠然地抿一口小酒，道：“常嘉其他都好，就是交通不便利。”
　　“赵老，从省城到SZ的高速公路已开始兴建。建成后，常嘉到省城的车行时间将缩短到一个小时。”
　　“如果那样，常嘉的旅游业还是有点前途的。”赵老和叶之然此刻的心思相同，都想挑起赵婕的兴趣。叶之然的目的自然是吸引他们的投资，赵老的目的则是让赵婕快点接手家族产业。常嘉的旅游景点的建设、运营是锤炼她成长的一块很好的踏脚石。毕竟常嘉景点旅游这个项目赚钱是可以预期的，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五个人虽各自怀着一点小心思，但相处还算融洽，一顿饭波澜不惊地吃完，出望山酒楼时，叶之然被唐红逮着。
　　“叶哥哥，你在这里吃饭？怎么不叫我？”唐红满心不悦。
　　叶之然笑着问候于嘉：“于姨，你和唐红去哪里？饭吃过吗？”
　　“我们吃过了，唐红写作业的笔用完了，我带她去文化用品商店。”
　　唐红上前一把挽住叶之然的胳膊，然后一双眼睛骨溜溜地看黄瑜雯、马艳丽、赵婕。这三个美丽的女性她都没有见过。但女孩子的天性，却让她对三个女性都长出那么一丝不善。
　　她紧紧地挽住叶之然的手臂，将已经开始凸起的胸脯紧挨着他的手臂，耀武扬威地看着眼前三女。这姿态，倒像是内宅争风吃醋的妻妾，得宠后故意做出样子看手下败将看。
　　叶之然立即对黄瑜雯说道：“这是唐书记的女儿唐红，我拿她当自己的妹妹看。”
　　赵婕满脸不耻，冷笑道：“妹妹不少。”
　　这话激起了唐红好战的心理，立即回头问叶之然：“叶哥哥，她们是什么人？我要给念悦姐姐打小报告，说你外面还有三个漂亮的女人。”
　　她把“小报告”三个咬得特别重，似乎很是理所当然。
　　叶之然求助似的看着于嘉，说道：“于姨，我和马厂长，黄瑜雯请HK的赵老、赵婕爷俩吃饭。赵老赵婕是常嘉尊贵的客人。”
　　于嘉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便终止女儿的恶作剧，道：“唐红，你别给小叶添乱，尽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妈妈，我这是给念悦姐姐负责呢。”说完，又回过脸很神气地看三人。


第320节 四女斗嘴
　　于嘉心说：别说唐红为张念悦担心，这三个女子一个比一个漂亮，连我看了都有点担心。
　　不过，话出口时已经变了样。她说道：“唐红，你别瞎起哄了，跟我买文具去，和小叶捣什么乱？”
　　“妈妈，你去买吧，我等会自己回去。”说完，她又补充一句：“让叶哥哥送我。”
　　叶之然对她素来没有办法，只得说道：“于姨，我等会送唐红回来。”
　　于嘉摇摇头，道：“那好，别太晚。”
　　唐红心情愉快起来，再次看向三女时，目光便柔和了许多。她的眼睛从黄瑜雯身上看到马艳丽身上，再转向赵婕。
　　想到赵婕是HK来的客人，感觉对念悦的威胁要小一些。
　　她便松开叶之然的手臂，走到赵婕面前说道：“赵姐姐，你长得真漂亮。身材特别好，特别是一双腿。哇！我都有点动心啊。”
　　这个小小的马屁拍到了赵婕的痒处，她对自己的双腿一向很自恋，经过唐红的提醒，醒悟到自己的双腿确实可以和黄瑜雯、马艳丽一拼。
　　这个小女生很有见底！眼光很准！
　　赵婕笑道：“小妹妹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可了不得。”
　　两人相互吹捧了几句，觉得对方顺眼了许多。唐红便调转枪口，转攻黄瑜雯和马艳丽。
　　黄瑜雯还好，文静美丽，其实很合小姑娘的脾胃，觉得自己长大后也是她这模样。但马艳丽就不同了，不管是神态还是前挺后翘的身材，都让她不满意。
　　因为她长得太夸张了，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唐红回到叶之然身边，又挽住了他的手，趾高气扬地说道：“马厂长，我受念悦姐姐的委托，负责审查叶哥哥身边的女性，现在我要行使职权。”
　　叶之然骂道：“小妮子，你真没良心，马艳丽帮你做过多少衣服啊？看看，身上的牛仔裤还是她给你做的呢。”
　　“啊？！马厂长是服装厂的厂长？”唐红不好意思地笑，娇嗔道：“都怪叶哥哥没给我说清楚！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了吗？”
　　叶之然道：“去去，你哪来的大水？小心风这么大，闪了舌头的腰。”
　　小妮子便玩变脸，憨厚地笑笑，抢上一步拉住马艳丽的手，说道：“厂长姐姐，你真漂亮，怪不得做的衣服也这么漂亮。”
　　马艳丽对这个毫没立场的女生束手无策，只得笑道：“唐红，怪不得叶书记这么宠你，经常命令我给你做衣服，原来你这么可爱。”
　　是长的可爱还是立场多变而显得“可爱”？
　　唐红自然不会去细细领悟，转脸对着黄瑜雯，谨慎地问：“姐姐也是服装厂的吗？”
　　“不是。”
　　再次确认一下：“服装设计师？”
　　“也不是。”
　　等她确认这个美丽得有些出奇的女子与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瓜葛后，翻脸比翻书更快，神气地说道：“这位姐姐，我和张念悦姐姐是好朋友。所以，现在我要代替她审审你。”
　　叶之然忙道：“瑜雯，你别管唐红，这小妮子像条小狗，逮谁咬谁，不知道白天哪个不长眼的招惹她了。”
　　唐红立即抗议：“叶哥哥，我……”
　　叶之然打断她的话，说道：“瑜雯姐姐是大画家，你要是惹她生气，她把你画在画里，拖着鼻涕的小丑女，还填上画名，叫做鼻涕虫唐红，在展览馆里展览。”
　　唐红大叫一声：“啊！叶哥哥，这么歹毒的主意你都想得出来？”扑上前去，又是抓又是咬，活脱脱一只小刺猬。
　　叶之然大为头疼，只得无奈地看看三女，道：“我们回吧，先送婕丫头。”又拍拍唐红的脑袋说：“别闹了，你乖乖的，瑜雯姐姐怎会画你的丑样？”
　　唐红半是恼半是羞，说道：“我什么时候拖过鼻涕了？呸！恶心死了！你才拖鼻涕呢。”
　　好说歹说，叶之然又让黄瑜雯保证不会画她，唐红才停止发飙，道：“叶哥哥，你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叶之然愁眉苦脸道：“怎么个赔偿法？”
　　唐红咬着手指想了一会，道：“先存着，想到的时候再让你赔，可不许耍赖！”
　　叶之然更是眼神凄苦，道：“我敢吗？”
　　赵婕扔白眼给他，道：“你什么事不敢？在SZ的时候见我穿着平脚短裤跑步，尾随我跑了三四百米。”
　　叶之然心道：“完了完了，光辉形象毁于一旦，一个比一个难缠。”
　　唐红怪叫一声，道：“叶哥哥这么猥琐？也难怪，赵姐姐是长腿美女，穿了平角短裤跑步，果然把身体最美的部分一丝不挂地展露了出来，我要是男人，也会跟在后面跑，多养眼啊？”
　　赵婕听她说什么“一丝不挂”之类的实在有些不堪入耳，心知和这小丫头气恼也是白费精力，又扔一个白眼给叶之然，道：“看看，你交的都什么人？说话这么不堪。”
　　叶之然这才有机会摆脱先前一直处于下风的窘迫状态，悠然开口道：“什么话呢？唐红可不是一般的人，人家可是品学兼优的小美人胚子。不服的话，你和她练练？她学过柔道的。”
　　唐红听了叶之然的夸奖，早把先前的不快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没心没肺地说道：“嗯，练练。”
　　赵婕长叹一声：“你们两个都是极品啊，小女子唯有甘拜下风。”
　　叶之然笑道：“别发感慨了，先送你回去。你和唐红一路的，都在县委招待所。”
　　赵老在几个女生八卦的时候，已在保镖陪同下施施然回招待所。叶之然将赵婕送回招待所，又将唐红送到家门口。
　　临进屋，唐红转身说道：“叶哥哥，别忘了你欠我的，以后要还。”
　　叶之然苦着脸说：“我永远都是欠你的，还也还不清。”
　　唐红用力点头，道：“嗯，有悟性。”
　　送走了最为难缠的两个女子，叶之然长舒一口气，道：“现在送哪个？先瑜雯？”
　　黄瑜雯道：“不用，我今天住艳丽姐姐家里去。”
　　马艳丽心说：“别啊，你和我住一起，岂不是坏了我和叶郎的好事？”忙求救似地看着叶之然。岂料叶之然丢下一句：“也好，你们两个可别斗气。”自顾自转身离去。把马艳丽气得在心里咒他整晚睡不着觉，转过脸来，却笑盈盈地说：“瑜雯，我们回家吧，姐妹淘说说悄悄话去。”


第321节 寻根
　　第二天，叶之然陪着赵老、赵婕在城里转悠。
　　常嘉城虽不大，胜在有历史背景。
　　由于这块土地始终没遭受战火的洗礼，因此，大量的古建筑得以保存。
　　站在一户始建于晚清时期的地主家老宅二楼上，木地板已经有些干裂。叶之然眺望远处连绵的丘陵山脉，眼睛习惯地微微眯了起来。倚栏而立，微风吹动额前的短发，更显得玉树临风。赵婕偷偷看了几眼，忍不住又偷偷看几眼。
　　这厮长得不赖啊！
　　眼高于顶的女子其实是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子而已，如果遇到了，任她如何心志坚定地视男子为粪土，任她如何的矫情，最终还不是百炼精钢化作绕指柔？这是天性。
　　赵老知道，经过了和叶之然的明争暗斗，婕丫头大抵要情窦初开了，只是她自己尚未明白。赵老虽有些明白，也不说破。
　　只要孙女动了情，就会关注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赵老心里是将叶之然排除在外的，HK长大的女子，对大陆的男子，心底里有着根深蒂固的成见，即使有些好感，也很难真正走到一起。
　　但是呢，婕丫头这么大年龄未真正谈过恋爱，都是从小养成的视天下男子如无物的性格使然。这种情爱方面得了重病的女子，治病吃药前要有个药引子。叶之然也许就是药引子。赵老知道，最终会有一个合适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成为伴侣。所以，叶老不急，他知道婕丫头也不急。
　　“赵老，婕丫头，你们看看，这就是王蒙国老先生新建的别墅。”
　　叶之然在转角处指着秀洲街一处新建的豪华住宅，让一老一小看。
　　赵婕看了一会，不以为意地说：“怎么造在城里这么破旧的区域？”她伸出芊芊玉手，朝剡溪边上一指，道：“那个区域才适合休闲居住。”
　　叶之然趁机奉送一个小小的马屁，道：“看不出，婕丫头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婕丫头笑起来，露出一对小酒窝，明明很得意，却假装矜持地说：“一般一般啦。”
　　赵老是理解王蒙国的选择的，道：“老王这是念旧，他们王家以前家大业大，老宅占了那条街的大部分。如今重回常嘉，新居自然还是修在老宅基上为好。”
　　“爷爷，那我们家的老宅在什么地方？”
　　赵老遥指远处的一个村庄，道：“我们家祖上在秀洲村还有些田产，到我祖父辈时，家产基本散光了。那个地方就是爷爷的出生地，现在已经没留下什么痕迹了。”
　　赵婕道：“爷爷白手起家，如今成了全HK叱咤风云的人物，真不简单。”
　　马屁是免费的，叶之然不吝送上一个，道：“确实，如赵老这样的商界领袖，数百年能出几个？佩服之至。”
　　昨晚，叶之然和王蒙国通了个电话，了解到赵老的确切身份：HK地产界大亨，零售酒店业巨头，最近又进军信息产业。那是一亮身份可以惊动最高层的人物，叶之然需要仰视。
　　赵老笑道：“小叶不要灰心，年轻一辈中，你这样的人物也是少见的很了。”
　　叶之然闻言感觉脸皮上流光溢彩，很狗屁地看赵婕。惹来赵婕“哼”的一声冷笑，赏他个白眼。
　　叶之然道：“婕丫头，我怎么每次看到你的眼睛，总是眼白多，眼黑少？是不是小时候得了斗鸡眼？”
　　赵婕识破他的计策，扬扬脸，不理睬他。
　　叶之然退而求其次，道：“赵老，城里的旅游资源和西山、剡溪的自然景色整合起来，有许多文章可做。”
　　赵老就事论事，道：“我也是看好常嘉的文化底蕴和历史背景，才准备斥资给婕丫头玩玩，你不会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口才好，才说动我的吧？”
　　叶之然笑问赵婕：“婕丫头，我有这么肤浅吗？”
　　赵婕一反常态地甜甜一笑，道：“你当然不是肤浅，是骨子里就浅。也难怪，谁让你心胸这么狭窄呢？”
　　叶之然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们一老一小，合起伙来欺负人，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赵婕丢下他不管，道：“爷爷，我们到你出生的那个村庄去看看。”
　　赵老叹口气道：“也好，可惜婕丫头看不到爷爷以前居住的老宅了。”
　　赵婕立马横眉冷目地看着叶之然，道：“看看你做得好事！”
　　叶之然惊讶地看着她，道：“如果你做了官，就是个草菅人命的主。”
　　赵婕皱皱鼻子，露出浅浅的两个酒窝，道：“你也别装圣人，我算明白了。你就是一个凭借长相混官场的人。说什么常嘉的山水能养女人，就是借着不知从哪里忽悠来的几个美女说谎话。”
　　她在常嘉呆了一天多，仔细看了看大街上的来来往往的女子，便知姓叶的这个大忽悠说的什么一方山水养一方女人的话没啥营养价值。
　　叶之然笑道：“要是仅凭相貌就可以混迹官场，我早到了中枢了。”手指指上方，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
　　赵婕再次皱皱鼻子，一脸不屑：“天下厚颜无耻之徒，以你为最。”
　　赵老恍如没听见两人斗嘴，从二楼下来后，挥一挥手，道：“走，不用开车，我们权当旅游。”
　　叶之然关照张大彬将车开到秀洲村口，等在那里，回程时他们再坐。
　　长腿的赵婕有跑步的习惯，走一点路自然不在话下。赵老这年纪的人，居然也能跟上婕丫头的步子，让叶之然有点敬佩。
　　一如既往的，沿途经常有人和叶之然打招呼。赵婕见打招呼的人只有少数是干部模样的人，其余的，都是形形色色生于斯长于斯的居民，尽管心里有些不乐意，还是实事求是地给叶之然打了个不低的分数。
　　但是听到赵老夸他：“小叶，看来你很得常嘉百姓的喜爱。”赵婕忍不住说道：“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叶之然只得感叹：“HK的女人不好惹，以后谁要是做了你的老公，苦头有的吃了。我还是先为他默哀一分钟吧。”
　　“我才为素未谋面的张念悦默哀呢！什么人哪？纯粹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家伙。”
　　叶之然嘟嚷一句：“我也就是看看，没动过筷子。”
　　赵婕冷笑一声，道：“没准是个银样镴枪头。”
　　叶之然放低声音，不敢让赵老听到：“试试？”
　　赵婕顿时眉毛竖起，脆生生地吐出一个字。
　　“滚！”
　　叶之然没心没肺地笑笑，并肩走到赵老身边，道：“赵老，秀洲村毗邻常嘉县城，随着城镇的扩张，你的老家不用多少年就会成为常嘉县城的一部分。以后就看不到这里的农田和密密麻麻的河流了。”
　　赵老很豁达地说道：“沧海桑田，在岁月的长河中，这只是自然变迁而已。”
　　七十岁的赵老在村里遇到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彼此看了一眼，似乎都不认识。赵老亦没有互通姓名询问究竟的意思，从村头走到村尾，看到一口已经填满泥土的干井，停住脚步道：“婕丫头，总算找到一个童年的记忆了。这口井干了无数年，没想到井圈仍旧保留着。小时候，围着这口枯井，我们玩过不少游戏。”
　　赵婕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口老井，想到电影里出现过的农村儿童光着屁股拿泥巴当玩具的脏样，笑道：“爷爷，你小时候是否很调皮？”
　　赵老露出不胜向往之意，道：“那时候虽然穷，但少年性情，什么事物都觉得新奇有趣，玩就玩个发疯，虽然少不了被母亲责骂，但每天仍乐此不疲。”
　　赵婕柔声问：“爷爷，还记得老宅的位置吗？”
　　赵老回转身，指着不远处一户农家说，“就是这个位置。老宅在我们举家搬迁时卖给了当时的邻居，已翻造过新房了。”
　　赵婕低声道：“过去看看。”
　　那是一幢三上三下的农村新居，底楼中间是农居的客堂间。叶之然到门口后叫了几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问：“有事吗？”
　　叶之然问：“你家老人在吗？”
　　“早过世了，有什么事吗？”
　　叶之然道：“这位大嫂，这是赵老先生。你家的宅基地是造在以前赵老家的宅基地上的。赵老离家六十年了，这次回来看看，怀旧。”
　　农妇道：“我以前好像听公公说过这事，赵家将旧房子卖给我家的。赵老叔是回来看看村里的老人的吧？赵家的老人，只有赵福德还在，要不我去叫过来？”
　　叶之然回头看看赵老，见他似乎在回忆找福德其人，对农妇说道：“麻烦你去叫一声。”
　　赵福德虽然和赵老年纪相仿，但脸上的皮肤就像树皮，沟沟壑壑积满岁月的痕迹。看到赵老时却不敢相认。
　　“福德哥，我是赵成啊，还记得不？”
　　“啊？是赵成？模样变了，有些不敢认。不过你的鼻子、嘴巴和赵二叔一个样。”赵老的父亲排行老二，和赵福德是很远的远亲。但同村同姓的人家，老祖宗都是一个，姓赵的都是本家。


第322节 感怀
　　赵老笑道：“一转眼，我们都老了。”
　　赵老印象中赵福德小时候胆子特别小，此时看他的样子，依旧保存着久居农村未出过远门的拘谨，叹一口气，问：“我们那批人剩下没几个了吧？”
　　赵福德点点头，道：“没几个了。我们赵家差不多岁数的十几个人，解放后村里只剩下三个，现在只有我了。不过，除了你，好像三叔家的赵斌还在。前几年也回来看过，他如今在省城。你住在哪里？”
　　赵老道：“我全家都在HK。”
　　赵福德分不清HK和省城哪个更远，出了嘉南，对他来说，几乎就是陌生的国度，笑道：“那很远吧？应该比嘉南远。”
　　赵老点头，平淡地说道：“比嘉南远。”
　　赵福德眼望远方，很平静地说：“我这辈子都守在村子里，没怎么出去。”
　　“现在想出去看看？”
　　“不了，外面我估摸着也就那么回事。还是村里好，每一块泥土都透着香气。”
　　说了这几句话，两人一时似乎无话可说。
　　还是赵老说道：“你回吧，我也要走了。”
　　“那你有时间再回来看看。”赵福德浑浊的眼睛里波澜不惊，淡淡说了几句话，转身淡淡地回去。大有看一眼少一眼之意。
　　赵老没来由地一阵感伤。
　　赵婕搀住赵老的手，低声问：“爷爷，那个老人很艰苦的，要不要资助一下？”
　　赵老摇摇头，道：“别去打扰他的生活，对他来说，平平淡淡的日子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如果意外得到一笔钱财，反惹出事，他折腾不起了。”
　　又叹口气道：“看到他，我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根。西山投资的事就这样定了，买地造房的事你和小叶协商，我不过问，到时候能舒舒服服地回来住就好。没准我会像福德那样，在常嘉终老。”
　　赵婕一脸凄迷。
　　坐到谈判桌上的赵婕，完全没有了秀洲村老宅时那种情怀，一板一眼地和叶之然争执哪怕很微小的利益。
　　叶之然摸到了赵老的底，却也不急于让步，和她慢慢地周旋，不说铢锱必争吧，至少关键部分寸步不让。
　　磨了半天嘴皮子，两人都有些乏了。赵婕说道：“咹，那个叶之然，我们先总结一下达成的共同点。第一，三十年独立运行权；第二，常嘉县政府监管旅游景点的自然环境；第三，利润部分前十年50%，第二个十年45%，第三个十年40%。”
　　“停！停！第二个十年40%，第三个十年30%。”
　　赵婕生气地看着叶之然，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跟女孩子家都这么斤斤计较？这钱又不是拿进自己的口袋里？”
　　“要是进我自己的口袋，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个差别了。”叶之然拍了拍座椅的扶手，道：“在官场，屁股坐在什么位置，决定脑袋怎样考虑问题。我现在代表的就是常嘉县委县政府，不敢徇私。”
　　“你把爷爷和我从SZ一直忽悠到常嘉，眼看又要把一亿的投资从爷爷口袋里忽悠出来，就不能给我们一点优惠？别想着这事已经十拿九稳，本姑娘一不高兴这事照样得黄！”
　　“大小姐，我已经事事顺着你意了，还想怎样啊？”
　　“顺你个大头鬼啊？满口花言巧语，实际利益一步不让，这事没法谈了。”
　　叶之然把餐巾纸顶在手指上，无奈地举手道：“我投降了，婕丫头，我们各退一步，第二个十年40%，第三个十年35%。不能再退了。”
　　赵婕气呼呼地说：“买地的事呢？”
　　“这件事我可以作主，就顺从大小姐的意。只要你看中的地块，我负责动迁。”
　　“下面的手续怎么办理？”
　　“我先向县委县政府汇报一下进展，然后由领导小组出面和你方代表谈判签约。正式签约前，还有许多细节问题需要深化沟通。”
　　赵婕道：“好，这件头疼事要等我回HK招兵买马后进行。”
　　她看一眼叶之然，又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出任新组建的旅游公司总经理？待遇从优，按照你目前年收入的十倍计算。”
　　“别，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小官吧，对商界没兴趣。”
　　赵婕一声斥骂：“没出息！”
　　在赵婕眼里没出息的叶之然，没出息地在第一时间向张顺强作汇报。
　　张顺强对这结果倒是很满意。
　　“这样，我们明天一起去向黎元书记汇报，把事情通报一下。”
　　第二天，叶之然直接去县委大楼办公。等张顺强过来后，两人联袂去胡黎元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坐定之后，张顺强说道：“黎元书记，小叶书记对常嘉旅游景点建设有一个很好的设想，我觉得可行。特来向黎元书记汇报一下。小叶书记，我们开始吧。”
　　胡黎元闻言有些不悦：这也太不把县委书记当回事了吧？居然先向县长汇报。
　　胡黎元便从鼻孔中轻轻发出一声“哼”音。
　　叶之然似乎没听到他的鼻音，汇报道：“黎元书记，关于常嘉旅游景点建设，我最近联系了一个HK大投资商。他们有意向独家投资这个项目。”
　　胡黎元看了一眼叶之然，心道：“这个叶之然还真有办法，另辟蹊径解决景点建设资金的困境。可他不是自己人，能力越强就越要加以打压。”
　　“他们提了什么条件？”
　　“他们的条件有三个，一是三十年独家运行权；二是利润各占50%；三是要在剡溪边上买一块地，用来修建别墅。”
　　“各占50%？这个是不是有点高了？”他其实心里是觉得合理的，但不能让叶之然太舒坦了不是？
　　张顺强道：“虽然利润各占50%，但旅游景点开发成功后，游人还可以给常嘉带来大量消费，而且，还有税收这一块，总体来说，常嘉拿的还是大头。”
　　“话虽如此，能够争取的，我们自然还要争取。常嘉的自然景色是属于全体人民的，政府的工作要站在全县百姓共同的利益上。”
　　连带张顺强，都在他打压之下。
　　叶之然道：“既然黎元书记发话，那领导小组再勉力一试，尽量多争取一些利益。”叶之然本来就留了一手，这时候不妨唱唱高调。


第323节 邀请
　　赵老、赵婕在常嘉度过了四天的怀旧之旅，或者说寻根之旅。临别前，老爷子非要自掏腰包请叶之然吃饭。
　　依旧是三个人一间小包房，点完菜，赵老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男的有那么一点帅气；女的嘛，自己的孙女总比别人家的漂亮一些不是？
　　赵老年轻时就走过许多地方，中年以后事业蒸蒸日上，足迹更是踏遍七大洲，各国的政要亦认识不少，能入他法眼的屈指可数。如今上了年纪，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此刻看两个小辈，眼神却流露出一种不同的意味。
　　赵婕脸一红，嗔怪道：“爷爷，你怎么这样子看人家？”
　　旗下数千亿资产，随便说一句话就可造成HK股市上蹿下跳的赵老，面对孙女的发嗔，竟有些老脸泛红，道：“婕丫头，爷爷这是在关心你，指望你快点成家立业，接赵家的产业。”
　　这下轮到赵婕脸红了，这丫头却不按规矩出牌，把气撒到叶之然头上，转脸说道：“叶之然，你偷偷地笑什么？信不信我不投资常嘉旅游景点项目？”
　　叶之然一脸比窦娥还冤的表情，不解地问：“赵老，婕丫头在家里一直这样横行霸道吗？她要是做了赵家的掌门人，会不会倒行逆施？很像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
　　赵婕扔一个白眼过去，道：“要你管？”
　　赵老一脸平和，情绪丝毫不受两个小辈的影响，淡然地问：“小叶，经过这几天的交往，我感觉你在常嘉做乡镇领导有些屈才。要是愿意到赵氏企业，我可以提供一个让你一展其才的平台，怎么样？”
　　以赵老的身份，赵氏企业在商界的地位，这样的邀请足以令无数的精英才俊热血澎湃。
　　叶之然虽然感动，但还是平静地说道：“赵老，您让我受宠若惊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官场还有未竟的事业，我一定会追随您老而去。”
　　赵婕便翘起嘴角，语带不屑地说：“爷爷，看出来了没有？这家伙就是会说一大堆废话，不来真的。咱不稀罕他。”
　　叶之然不去分辨赵婕是不是在使用激将法，只是满脸真诚地看着赵老，目光有些清澈。
　　赵老和他对视一眼，沉吟片刻，说道：“你可以给你一年时间。”
　　赵婕不悦地说道：“爷爷，凭什么啊？”
　　叶之然道：“赵老，谢谢，如果我在官场混不下去，会到HK投靠你的。”
　　又道：“婕丫头虽是女子，但她也许可以挑起赵氏企业的担子。”
　　赵婕哼哼了一声，道：“少来！”
　　不乐意多费口舌，连“拍马”两字都直接省略了。
　　赵老却有些玩味地问：“何出此言？”
　　“婕丫头没有那种扭捏作怪的小女子气，有主见也有决断力，再加上她从小接受天下第一的商界名师熏陶，心智、眼界、手段都不会低，只要她有这个胆子去承担责任，赵氏企业在她手里不会倒，如果她多用点心，也许仍有发展空间。”
　　“婕丫头，小叶对你的信心比我还足。怎么样？露一手给爷爷看看？”
　　赵婕这次没有扔白眼给叶之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爷爷，我就拿常嘉的旅游项目试一试水深水浅，既然叶之然对我这么有信心，我不好好杀一杀他的价，可对不起他的信任。”
　　回头对叶之然说：“你可别让我在爷爷面前丢脸，搞得他以后不再信任我。常嘉的旅游项目务必给我最优惠的条件，再说什么35%之类的话咱就两掰。”
　　“婕丫头这是在刁难我了。”
　　“什么刁难？这是给你一个在爷爷面前立功的机会。”
　　叶之然面对一台面的菜，愁眉苦脸地说道：“敢情这是鸿门宴啊？”
　　赵婕“呵呵呵”地笑了几声，目光扫过来时浑然没有笑意，道：“我这人比较简单，只相信目睹，不相信耳闻。”
　　哪像一个没结过婚的女人？简直就是个久混商场的老妖怪。
　　叶之然笑道：“婕丫头，官场商场都有一定的规矩，我只按规矩出牌，可不敢出老千。”
　　赵老见婕丫头和叶之然斗了个旗鼓相当，心里更有底气，说道：“来，我们吃菜，工作上的事先放一放。”
　　赵婕道：“爷爷，这里的菜确实很好，要不，咱把这酒店的厨师请去HK，专门给您老做菜？”
　　“还是留个念想的好，也可以多找个理由回常嘉看看。”赵老付之一笑。
　　赵婕点头，深以为然，说道：“这倒也是，否则你下次再到常嘉，某些人还真以为你是学刘玄德三顾茅庐。这架子端起来，可就更高了。”
　　叶之然道：“婕丫头，耍嘴皮子我甘拜下风，要不怎么会有好男不跟女斗这话？”
　　赵婕一脸惊讶，问赵老：“他是好男？”
　　孰料赵老罕见地说道：“我觉得是，要不你再找一个好男的给爷爷开开眼？”赵老心想，如果真的激起孙女的不服输精神，回HK后立马找一个，也算是好事一件。
　　赵婕翻翻白眼，低头拿面前的一条鳊鱼出气，不一会就把鱼肉装进了自己的五脏庙。
　　次日，依然由张大彬开车，叶之然一直送赵老、赵婕走进候机大楼。絮絮叨叨的话语说完，叶之然望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安检通道口，赵婕出人意料地回过身，对着叶之然挥了挥手。
　　出机场迎宾大道后，叶之然关照张大彬送他去J大，然后放他的假，让他回家探望父母。
　　两年的带职研究生学习即将结束，叶之然写的毕业论文已经完稿。在J大，见到林教授后，他把论文送给老师审阅。林教授却不看他的论文，只是拿当前经济运行中的一些敏感话题出来和他讨论。
　　两人一个是搞理论研究，一个是做基层干部，层次完全不同，居然谈得丝丝入扣。林教授叹道：“叶之然，你这人去做政府官员真是可惜了。如果一心在经济学领域发展，你完全可以走上一个很高的高度。”
　　“老师，我是学以致用，等以后退休了再总结得失经验。这样，更容易将老师的学问发扬光大。”
　　林教授只得感叹：“两全不能其美。”
　　回到隔壁办公室，叶之然见宋双一反常态地娴静端庄，更难得的是居然给他沏了一杯茶，浑然不见以前那种小性子。叶之然笑道：“宋老师，你在谈恋爱了。”
　　宋双像被踩上了尾巴，“啊”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叶之然轻斥：“胡说八道。”
　　“别装了，你都写在脸上了。”
　　宋双色厉内茬地说道：“你才在谈恋爱。”
　　叶之然道：“没错啊，我早谈恋爱了，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这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
　　“去！”宋双娇斥一声，脸上却是喜气洋洋。
　　叶之然叹道：“不知哪家的男子就要羊入虎口了。”
　　宋双顿时柳眉倒竖，吓得叶之然连忙逃了出来。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马石镇的第二批考察成员顺利回到常嘉，成果颇丰。
　　赵婕回HK后，积极招兵买马，期间和叶之然通过两次电话，谈常嘉旅游景点的建设。
　　何春英冲破所有阻碍，出资买下了拉链厂，毅然当起了小厂的老板。这又引起了连锁反应，马石镇其他镇办企业纷纷提出改制方案。
　　马艳丽的服装厂红红火火，西装不仅走出了本省，而且走出了国门。第一批五百套西装销到美国后，反应不错。
　　这天，马艳丽兴冲冲地来到马石镇政府，在叶之然的办公室兴高采烈地汇报近期的成绩。
　　叶之然打断她的话，问道：“你有没有好一点的姑娘，脾气、品性都好，长相中等就可以。”
　　马艳丽惊奇地看着叶之然，笑着问：“叶书记，你想要做媒？真是新鲜事。”
　　“上次去省城，张大彬的父母都托我关心儿子的婚姻。”
　　“张大彬几岁了？他人倒是不错。”
　　“和我差不多大，应该也有二十七八了。”
　　马艳丽跃跃欲试，道：“还真是巧了，我表妹二十四岁，刚和对象断了关系。”
　　“为什么和对象不来往了？”
　　“那男的去沪东打工，赚了点钱和当地的一个女人结婚了。”
　　“人怎样？”
　　“她就是家里条件一般，人很本分也很能干的。”
　　叶之然点点头，道：“找时间约她出来，让大彬和她见个面。”
　　女人都天生热衷于做媒，马艳丽大点其头。
　　叶之然又道：“后天就是七月一日了，瑜雯的哥哥黄文强结婚，我们都去参加，你开车。”
　　马艳丽言听计从，只是微微感到诧异，问：“叶书记，黄瑜雯的嫂子长得真的很好看？有点像张念悦？”
　　叶之然皱皱眉，道：“到了那边，你别多说话。我让瑜雯将你安排在她的同学朋友一桌上。我和朱画家一桌。”
　　马艳丽似懂非懂，道：“明白了，我们装作不认识。上次听瑜雯说，她有点不喜欢她嫂子，不知道为什么。”
　　叶之然敲敲桌子，道：“同志，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马艳丽顿时闭口不言。


第324节 婚礼前的冲突（上）
　　叶之然去参加杨缨的婚礼前有过诸多的猜测，想象不出婚礼上会发生什么变故。美丽高傲的新娘如果在婚礼上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风头是出得大了，但善后却是个大问题。以杨缨计算机系的高才生，又出国留学过两年的大脑，不至于做些无厘头的荒唐事。
　　婚礼当天一大早，马艳丽接叶之然上车，然后驱车直奔省城。
　　如同深宫大院偶尔才得雨露承恩的怨妇，马艳丽昨天变着法子唆使叶之然去丰城镇双宿不得如愿，心里面憋住一股邪气。
　　叶之然上车后见她眉目间似有哀怨，瞪她一眼道：“怎么？让你去参加婚礼不乐意了？”
　　马艳丽忙说：“哪有？你借个胆子给我也不敢啊。”
　　“穿得这么艳丽，想抢新娘的风头啊？”
　　短短两句话，早驱散了马艳丽心中的怨气。她一双秋眸烟雨朦胧，柔声道：“我和阿然一起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心中有说不出的骄傲。”
　　那是意淫自己就是叶之然光明正大的女人了。
　　叶之然回过头去，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壮观的胸脯，随着她胸口一颤，风情便荡漾开来，明显感到这股风韵的叶之然笑道：“是不是也想着这么来一回？风风光光地结一次婚？”
　　马艳丽神情一黯，道：“这辈子不指望了，下辈子投胎一定珍惜第一次，而且要早点认识你，不让张念悦、黄瑜雯之流靠近。”
　　叶之然知道马艳丽的心愿，经常听她神神叨叨地将苦德和尚的话搬出来说给他听，这时候又听到她用情良苦的话语，心里便有那么一种柔情，轻声道：“你这是何苦？现在事业有成，人又美丽，只要你想结婚，还怕选不出满意的人？”
　　马艳丽烟雨朦胧的眸子突然变得清澈：“阿然，听到你关心的话语，我感觉一切都值了。我的心思你都明白，以后就别说这种没营养的话了。”
　　叶之然叹口气，道：“那开车吧，不用着急，时间很宽裕。”
　　杨缨的婚礼在省城五星级大酒店“富翠华”举行。
　　到达酒店后，叶之然和马艳丽拿出请柬，工作人员仔细核对，又登记了两人的身份证才放行。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公子结婚，参加婚礼的达官贵人云集，保安措施自然严密。
　　下车前，叶之然已经关照马艳丽进去后分开入席。马艳丽很乖巧地装作陌路人，进酒店后去找黄瑜雯。
　　叶之然便打量了一下富翠华大酒店的大堂。
　　看着礼宾小姐将参加婚宴的宾客引往不同的厅堂，叶之然明白，这里依然讲着官场的规矩。估计厅级以上的领导另安排了一厅。
　　凡是官员出没的世界，都存在森严的等级。
　　在“喜结连理”四个大字前的台阶上，一身雪白婚纱的杨缨看着叶之然风淡云轻地说道：“叶之然，你来了？”
　　随即向新郎介绍：“这是我J大的同学叶之然。”
　　黄文强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他见过叶之然一面，似乎还和妹妹有些瓜葛。
　　知道内幕的叶之然在一对新人面前竟说不出祝福的话：“杨缨，今天的婚礼场面很大，来宾身份高贵，大家都是为了祝福黄公子而来。”
　　听懂叶之然话意的杨缨微微一笑，打着机锋说道：“我也是。”
　　这时候，叶之然耳边传来“啊哈？”一声怪叫，回头看时，却是浩宇大少和他的两个跟班刘少、赵少。
　　三个纨绔一字排开，看向叶之然的目光不那么友善。
　　叶之然不动声色地打个招呼：“浩宇大少、刘少、赵少，幸会幸会。”目光向刘赵两人腿上一扫，看两人走路的姿势仍旧不自然，心知他们痊愈不久。
　　这个目光唤醒了刘赵两人的断腿之恨。
　　那次被张念悦摆了一道，事后得知张念悦的身份远在他们之上，刘赵两人无计可施，丢脸丢到家了。虽然浩宇从常嘉县敲到了一些好处，但身为纨绔，更看重的是面子。
　　此时见到叶之然，两个纨绔忽然想起张念悦是这厮的女朋友。
　　而且，那天他们四人从西山下来后，在叶老家附近，故意让两个天姿国色的女子下车玩逃跑的游戏，边跑边回头看大少的车子跟上没有，回想起来，这其实就是色诱！
　　呸！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居然还怀着老鼠抓猫的游戏，打算玩一出“捉放曹”。哪知道她们才是猫，自己才是被玩弄的老鼠。
　　这个局设计得这么巧妙，没准叶之然就是躲在幕后的狗头军师！
　　两人使个眼色正准备拿些手段出来，却听得浩宇大少一笑，道：“哦，原来是叶书记，看不出马石镇的党委书记交友如此广阔，还能参加黄公子的婚宴。”
　　叶之然满面笑容地说道：“大少，我是杨缨的同学，特地来参加老同学的婚礼的。”
　　浩宇立即看了杨缨一眼，心里暗骂：姓曹的！怎么美女都和这小子认识？
　　他和刘赵两人不同，心知叶之然年纪轻轻已升任常嘉县委常委，必有过人之处，不想为了一口闲气而撕破脸皮。
　　浩宇转脸对黄文强说道：“强哥，新婚大喜。这位叶之然是常嘉县马石镇党委书记，能力很强，刘少赵少前几天还得罪他了，为此被敲断了两条腿。”
　　又道：“嫂夫人和他是同学？也难怪，叶书记身边出没的都是倾城倾国的美女。”
　　黄文强一听这话里有话，转念想到妹妹黄瑜雯似乎和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关系也很不错，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杨缨见浩宇三言两语就把黄文强挑拨得脸色发青，心里边鄙视黄文强边开口说道：“这位大少口才真好，可惜文强一眼就识破了你的借刀之计，看来还要好好修炼修炼城府。”
　　浩宇一点也不着恼，哈哈一笑，道：“嫂夫人果然是强哥的贤内助。”
　　身后刘赵两人却有些不开眼，向黄文强道贺之后，脸色不善地看着叶之然说道：“叶书记，既然到了省城，我们兄弟就要尽尽地主之谊。我们很公平的，以一还一，敲断你的两条腿就扯平了。”


第325节 婚礼前的冲突（中）
　　对付纨绔，如果一味求饶，结果就会适得其反。叶之然淡然说道：“腿长在我身上，两位想拿，还要长点本事。不要像前次一样，色胆包天地去强闯民宅，被人打断了腿也只得自认倒霉。”
　　这话当着大堂来来往往的人，就是当众打他们脸了。
　　别说刘赵两位，浩宇也不乐意了，道：“叶书记，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到了省城还想压我们兄弟一头？”
　　大堂里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慢慢向他们聚拢。
　　刘赵两人的狗血脾气上来了，浩宇话音刚落，赵少说道：“大少，这世道变了啊？一个乡镇党委书记，到了省城充大尾巴狼来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兄弟的脸往哪里放？叶之然，爽快点，我们现在就出去练练。”
　　和马艳丽娓娓细语的黄瑜雯，听到“叶之然”三个字，立即过来，问：“枫哥，怎么回事？”
　　这声“枫哥”让浩宇等三人发愣。
　　什么情况？
　　黄瑜雯叫叶之然为“哥”？在常嘉时，浩宇亲耳听到叶之然说不认识黄瑜雯的，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浩宇在省城一帮纨绔中，名声不弱，而且是少数几个脱离家族庇护出去闯的人。早几年南下经商，如今已身价不菲，在圈子中有几分声望。在花丛中浪荡了几年后，如今他事业有成，想着要结婚。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黄瑜雯后，立即惊为天人，发誓要将她追到手。他便通过家里长辈频频向黄家提亲，据说黄省长意有松动，唯独黄瑜雯没有答应。此刻见黄瑜雯的表情，分明对叶之然怀有好感，这份嫉妒可就远远超出在西山见到张念悦，张美女对叶之然亲昵时产生的妒忌之心了。
　　脸色已经气得发黄的浩宇大少说话的声调有些变了，阴阳怪气地问：“叶之然，不简单啊，什么时间又勾搭上黄大小姐了？”
　　赵少这个笨货在身后插了一句：“黄姑娘是大少看中的女人，你小子也敢碰？”
　　叶之然看赵少一眼，语气平和地问：“这么说，你们几个看中的女人别人都不能碰？”
　　弱智的赵少脖子一硬，道：“你试试？”
　　黄瑜雯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心中对这三个纨绔的恶感无以复加，厌恶地说道：“枫哥，你不要在意这三只癞蛤蟆乱叫，我们到里面去。”说完，扯一扯叶之然的衣角。
　　杨缨唯恐天下不乱，问黄文强：“文强，这三只蛤蟆姓什么？”
　　黄文强对赵少污及黄瑜雯也很不满，答道：“这是陈大少，刘少、赵少。”
　　杨缨笑道：“原来是陈蛤蟆、刘蛤蟆、赵蛤蟆，这下他们在省城圈子里出名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三人脸色大变。
　　叶之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大小也是个政府官员，而对面三个不在体制内混。如果事情搞大了，不说这三人身后还站着坚强的后盾，单单是官员和市民争斗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对他也很不利。被黄瑜雯扯了扯衣服后，叶之然就转身跟随她走。
　　浩宇一见，顿时冷笑一声，道：“我算明白了，原来这个叶书记是个吃软饭的家伙，就会躲在女人背后。”
　　叶之然装作没有听到，这个时候让他讨几句口头便宜无关大局，因为吃亏的肯定是浩宇他们三个。今天过后，省城纨绔圈子里，三只蛤蟆的绰号就会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赵少见叶之然不为所动地施施然离开，心中一急，冲上几步拦住黄瑜雯和叶之然的去路，说道：“姓叶的，你就想这样轻易离开吗？”
　　林茹真闻讯走了过来，问：“瑜雯，怎么回事？”
　　黄瑜雯一见母亲出来，泪水顿时在眼眶里直打转，带着哭腔说道：“妈妈，这三只癞蛤蟆出言不逊，欺负你女儿来了。”
　　林茹真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见一向沉静的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心里也是非常着恼。她冷冷地问赵少：“姓赵的，怎么？跑到这里撒野来了？”
　　赵少虽然大脑简单，但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分得明白。他的父亲虽是省城的官员，和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一比，那也算相差悬殊的。他忙退后一步，说道：“不敢，我不是和黄小姐过意不去，是和这个叶之然有仇。”
　　林茹真对叶之然也不待见，语气不善地问道：“叶之然，你怎么也来了？”
　　杨缨抢在黄瑜雯前面，说道：“妈，叶之然是我请来的。”
　　林茹真脸色稍缓，道：“既然是来喝喜酒的，就不该在这里闹事。”
　　黄瑜雯忙道：“妈，是他们先闹事的，不信你问问哥哥。”
　　眼看事情有些闹僵，刘少、赵少两人的父亲这时候也已经到了现场，站出来说道：“嫂子，小孩子吵闹几句也是常事，让他们陪个不是。”
　　两人分别责骂了刘赵几句。
　　这两个2货志在搞臭叶之然，对黄瑜雯恶感不深，在父亲威逼下，很爽快地向黄瑜雯道歉。
　　刘少的父亲刘豪等两人道完歉，沉声说道：“叶之然，你来喝喜酒也就罢了，怎么搞出这么多事？难道是故意来给我们和民海省长之间制造矛盾？”
　　唯恐不乱的杨缨依然用先前的声音，既不响亮，又恰到好处地让附近的每个人听见。
　　她对黄文强说道：“文强，你看看，小的不行，老的就跳出来了。”
　　站在外圈的马艳丽恰到好处地“哧”地笑出声。
　　刘豪的脸皮顿时火辣辣地烫。
　　事情有些诡异啊！看热闹的人兴致更高了。
　　林茹真对媳妇的话却不满，觉得有失新娘子的身份，便开口道：“老刘，叶之然的事我不管。”
　　这是有意撇清关系。
　　刘豪岂会听不明白，向林茹真微微一笑，转过脸来时脸又变得脸色铁青，当真比翻书更快，道：“叶之然，你大小也是个政府官员，怎么在别人的喜宴上挑出事端，过来向浩宇他们道个歉，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这话听起来非常大度，道歉之后就既往不咎了。其实却是个不大不小的套。只要叶之然正式道歉，他明天就可以打电话给嘉南市委领导，把叶之然在黄省长公子结婚宴上故意制造事端，在他的干预下才道歉的事情一讲，他的官位就是走到头了。
　　叶之然心念一转，已经明白他的用意。如果当场认错，从此有理也说不清了。
　　“刘厅长，贵公子因为在常嘉调戏妇女，被当场打断了一条腿，却对我怀恨在心。他今天在这里故意挑起事端，就是心存报复。您怎么不问问清楚就要我道歉？这是替儿子出头吗？”
　　四周议论声骤起。
　　刘豪险些晕了过去。
　　姓曹的！这叶之然不是省油的灯啊！太恶毒了！
　　他本来想把这事定性为官员大闹省长公子婚宴的大不当行为，然后，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嘉南市委对他进行处理。但叶之然这番话一说出来，性质完全变了样。
　　听听看，恶霸公子调戏良家妇女被当场打断腿，父亲为了给儿子撑腰命令下属官员道歉。这要是被记者捅到媒体上，自己不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太恶毒了！
　　浩宇的父亲陈荣雨已经和黄民海在人群后听了一会对话，他和黄民海、周宏伟三人是在场官员中身份最高的三个，都是省委常委。此时，见刘豪被一个小辈吃瘪，心下不忍。
　　再说他和刘豪关系不错，刘豪的儿子一直跟随在浩宇左右。
　　陈荣雨走到前面，皱皱眉头，说道：“这位就是叶之然？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虽然曾经击毙过‘两李’，在常嘉也做出了一点成绩，但也不能因此翘尾巴，不尊重上级领导。今天是民海省长的公子大婚之日，你和其他人有意见应该在外面解决嘛，立即向刘厅长道个歉，大家都进去吃饭。”
　　黄瑜雯忙向父亲求救：“爸爸，你怎么不过来说话，就看着外人来欺负你的女儿吗？”
　　黄民海心底虽然想帮女儿，但陈荣雨身份摆在这，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面子，便说道：“瑜雯不要莽撞，这是省常委，纪委书记陈伯伯。”
　　黄瑜雯最腻味的人就是他了。没有他存在，浩宇怎么会像条死鱼一样总是臭哄哄地绕着她打转？
　　她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一丘之貉。”
　　黄民海立即抬高声音说道：“这丫头，这么没礼貌？”
　　陈荣雨似乎很随和地说道：“民海省长，女孩子嘛，闹闹小性子，无妨无妨。”
　　黄民海便对叶之然说道：“叶之然，你怎么回事？一点不知道进退。”碍于女儿正瞪大眼睛看着他，黄民海采取中立，所以说话留有余地。
　　问题是，陈荣海作为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已经亲自出马了。本来是一件小事，因为赵少等人步步紧逼，闹得不断升级。又由于刘豪等人悍然出面，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一步，这让叶之然作何选择？
　　在官场，省委常委一句话递出来，别说是他，就是嘉南市委书记都担当不起！


第326节 婚礼前的冲突（下）
　　陈荣海拿准了叶之然不敢抗争。
　　刘豪出面压他，他敢出言反驳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仔细想想还有几分缘故。因为刘豪虽然权重，毕竟只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不能直接干涉嘉南市委常委会对县级干部的任免。但自己是省委常委，他要是再不知进退，简直就是打着手电筒进厕所——找死。
　　跌破所有人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站在人群外圈的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周宏伟迈步走到叶之然面前，似乎才发现叶之然在场，伸出手握住叶之然的手，说道：“小叶，你怎么在这？来参加民海省长公子的婚礼？怎么样？身体还好？首长最近身体不错吧？”
　　连续几个问题让周围的人暗吃一惊。
　　叶之然隐藏得很深啊！怎么又和省委高官认识了？而且话中有话，似乎背后还有高人？
　　叶之然脑子一转，立即想起来者是谁：“周书记，您好。叶老身体很好，回去我一定转告您的关心。刚才我没看见您在场，请恕我不敬之罪。”
　　他和周宏伟曾经在常嘉病房里有过一面之缘。
　　击毙“两李”之后，叶之然负伤在病房治疗，前来看望自己的省委领导中就有周宏伟。当时刚好叶老和张恒良都在病房，周宏伟和叶老、张恒良都交流过。
　　周宏伟笑道：“小叶工作很有成绩，柳阳书记很关心你的成长，好好干！”
　　周宏伟既然有意助叶之然过关，顺便就把省委副书记柳阳搬了出来。他和柳阳都从部队转业而来，曾经是叶老的部下。而且，和陈荣海一向不对路，这时候出手相助有更深的原因。
　　陈荣海脸色丰富多彩起来，黄民海也是目光频频闪动，没想到叶之然居然和柳阳书记、周宏伟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叶之然虽得此意外强援，但看起来比先前更加低调。他对周宏伟说：“周书记，我和浩宇大少早就认识，这只是一个小误会，说开了就没事。”
　　转头笑着对浩宇说道：“大少，我们一起进去喝酒吧，别耽误了黄公子的吉时。否则，黄公子要将我们扫地出门了。”
　　浩宇大少也是个角色，知道今天讨不了好了，便大方地一笑，道：“叶书记，我们还真是不打不相识，今天的事大家都忘了吧，进去喝酒。”
　　叶之然对周宏伟说道：“周书记，那我进去了。”
　　周宏伟见叶之然应对得体，转眼间化大事为小事，化小事为无事，暗赞他非常识窍，满意地点点头，道：“以后有事直接打我电话。”转身让秘书把联系方式留给叶之然。
　　这番举动自然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时候最憋屈的却是刘豪了。周宏伟是什么人？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正是他的顶头上司。由他出面保下叶之然，别说以后再去找他麻烦了，他不找上来就是万幸了。
　　姓曹的！怎么会这样？
　　而这边，受了委屈的黄瑜雯进大厅时却柔声安慰叶之然：“枫哥，让你受委屈了。”
　　叶之然道：“丫头，你今天让我吃了一惊。”
　　然后悄悄竖起拇指给她看，道：“很勇敢。”
　　得了这句夸奖的黄瑜雯脸上有一种掩藏不住的喜气，引叶之然到朱画家这一桌就座，对朱画家说道：“老师，你们今天要多吃一点。”
　　朱画家笑问：“为何？”
　　“今天是哥哥结婚的日子，有喜事嘛。”
　　朱画家看看黄瑜雯，又看看叶之然，道：“似乎还有其他喜事。”
　　黄瑜雯笑道：“刚才枫哥勇斗歹徒，得胜而归。”
　　叶之然摆摆手，制止黄瑜雯小小的吹捧，问：“你在哪一桌？”
　　黄瑜雯指了指左侧，道：“就在这里，和你们比邻而居。”
　　“你过去吧，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袭长裙的黄瑜雯扭过脸笑笑，她的美很纯很净，不让人产生一丝绮思。
　　常务副省长的公子结婚，请来的司仪是省电视台的当家美女主持。
　　随着她一声：“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亲朋好友，黄文强先生和杨缨小姐的结婚仪式现在开始！”大堂里顿时掌声一片。
　　婚礼采取的是中西结合的仪式。司仪先是抑扬顿挫地朗诵了一首新娘写得一首短诗，然后请双方的母亲盛装出场。
　　两位母亲上台点燃两侧的单心蜡烛，随后全场灯光骤亮，新娘杨缨挽着父亲的手走上前台。随后，新郎黄文强手持鲜花在追逐的灯光下走上前台，屈膝献花向新娘求婚。
　　等前面的仪式走完，司仪请证婚人上台证婚。
　　白发苍苍的J大校长受邀为两个学生证婚。又是掌声一片。然后，新郎新娘宣读爱的誓言。
　　叶之然听着黄文强喜气洋洋的声音和杨缨平静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想到杨缨在常嘉说的一番冰冷的话语，心情格外的凝重。不过看到杨缨的父母都满面笑容地站在台上，叶之然又觉得至少在婚礼上，杨缨不至于作出什么举动。
　　这时候马艳丽也把注意力集中在前台，拉了拉黄瑜雯的手，低声说道：“瑜雯，你嫂子漂亮是漂亮，可是我怎么觉得她有些冷？”
　　黄瑜雯道：“她一直这样，所以我不喜欢她。”
　　“她对你也很冷？”
　　“不是的，是对哥哥。有时候，她笑的时候，我感觉她的目光是冰冷的，很奇怪的感觉。”
　　两人边聊边看着台上的新人，随后她们看见黄文强和杨缨开始挽住手臂喝交杯酒。司仪夸张的声音和台下的起哄声连成一片，而在全场注视的目光中，黄文强却像电影里放的慢镜头那样，缓缓倒了下去。
　　开始，所有人还以为是安排好的情节，随后，见新娘杨缨惊讶的面部表情，众人开始觉得有那么一些异常。
　　叶之然心脏猛跳了几下，意识到黄文强出事必然和杨缨有关。
　　问题是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想做什么。
　　叶之然快步走到黄瑜雯身边，对马艳丽说道：“马艳丽，你寸步不离地跟着瑜雯。”
　　黄瑜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惊异地问：“枫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