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党校学习

第214节 攀谈
　　叶之然的主动相让，使一场不愉快的纷争消弭于无形。不仅赢得了对方的好感，老板娘也大为满意。她立即喜滋滋地邀请六人进入包间，亲自拿着二份菜单递给叶之然和浩宇大少，然后殷勤地给两人介绍菜点。
　　叶之然便问：“大少有什么禁忌的菜吗？”
　　大少摇摇头，道：“我是百无禁忌。”
　　“那就吃常嘉的特色菜吧，这里的鱼虾都不错，还有熏蛤蟆堪称一绝。”
　　“好，都点上来尝尝。”
　　“就是，和大少吃饭，点菜最简单，把饭店拿手的都摆上一道就可以。”先前叫得最凶的那个跟班满不在乎地说道。
　　大少笑道：“你就是一个不上台面的吃货。叶乡长是主人，我们客随主便。”
　　叶之然点了清蒸白水鱼、红烧塘鲤鱼、爆炒螺丝、熏蛤蟆、油爆虾、栗子土鸡、面拖螃蟹、生煎包等，问：“大少看看还要些什么？”
　　浩宇大少摆摆手，道：“先吃起来再说，拿两瓶茅台。”
　　等酒菜上来，叶之然首先举杯道：“大少，你们是远客，我先和章队长、刘所长敬三位一杯。今天能够坐在一起喝酒，还真应了一句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先干一杯！”
　　“说得好！”浩宇大少一杯酒落肚，欣然说道：“我这次来常嘉主要是来看一看苦德和尚，顺便一游西山。西山因为苦德和尚而名声远播，上西山游览的一大半是善男信女。还真应了那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叶之然一笑，道：“大少真是个雅人。”
　　浩宇大少笑道：“叶乡长，我其实是个生意人。这些年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我对你们三位虽是初见，但印象特好。章队长和刘所长都是警察吧？”
　　叶之然介绍道：“章队长是常嘉公安局局党委委员，刑警队队长；刘兵是马石乡派出所所长。”
　　浩宇大少微笑着说：“我小时候也想过要当警察，父母不许才没能如愿。人就这样，对曾经向往而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做成功的事情特别怀恋。所以，我对警察一向怀有好感。”然后指着旁边两人介绍说：“小刘和小赵的父亲也是警察，你们两位以后在警界有什么事，可以让他们两位摆平。”
　　刘兵尚未反应过来，章立人已经伸出手和刘、赵两位握了握，道：“那我先和两位套套近乎，免得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小赵是先前诈诈唬唬的那个，他家庭出生有一定的背景，但尚未够得上高干级别。但为人，却比浩宇更像纨绔。二十五六岁了，整日混迹于脂粉场所，前一阵子被父母管得严了，他才借口跟浩宇一起做生意，从家里溜了出来。他父母对浩宇倒是很放心，也就不去管他。
　　此刻听章立人这么说话，他立即拿出江湖脾气，道：“有事尽管招呼，如果我摆不平，还有赵哥和大少。”
　　旁边始终不大说话的刘少和赵少不是一种脾气，说道：“我们都是跟着大少混的，出来见见世面，以后如果能帮得上忙自然尽力而为。”
　　叶之然饶有兴趣地看小刘一眼，问：“刘少在哪里高就？”
　　“我在企业工作，长江卷烟厂。”
　　浩宇补充道：“小刘是长江卷烟厂一车间主任。”
　　叶之然顿时刮目相看。但心想：长江卷烟厂是长江省的利税大户，刘少年纪轻轻就在卷烟厂成为车间主任，这就不能单纯地以个人能力来加以概括。
　　“失敬失敬！长江卷烟厂可是金字招牌，刘少让我刮目相看。”
　　浩宇摇了摇头，说道：“在厂里做没意思，要么下海，要么进机关。小刘也仅仅是过渡一下。”
　　姓曹的！卷烟厂的车间主任在他们眼里没有意思。叶之然对浩宇大少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不过，以他的心智，不会傻到出口询问的地步。
　　“大少，西山的名声，也不仅仅因为苦德大师的存在。那里的景色带有很强的人文色彩。”
　　赵少笑道：“大少去见苦德和尚，是为了让和尚算一算他和黄大美女的姻缘。”
　　叶之然笑道：“原来如此，苦德大师在这方面倒是颇为灵验。这位黄大美女想必是天上仙子，否则，以大少的身份难道还不手到擒来？”
　　“叶乡长这话说对了！黄大美女真的比得上天仙，不禁出生高贵，花容月貌，而且，才华横溢，画作堪有大家之气。”刘少插嘴感叹一句，语气中颇有艳羡之意。
　　叶之然心中猛地一跳，他们来自省城，所说的“黄大美女”难道是黄瑜雯不成！
　　他似乎很轻松地说道：“要说美女画家，我们J大还真出了一位。她叫黄瑜雯，仕女画独树一帜。”
　　对面三人一齐抬眼看着他，浩宇惊异地问道：“你认识黄瑜雯？”
　　刘少却问：“你怎么猜得到是黄瑜雯？”
　　赵少问：“你和黄大美女很熟？”
　　叶之然内心震动，虽然他心里有了张念悦，对黄瑜雯没有室家之想。但他心里的黄瑜雯却绝非凡夫俗子可以染指。这一刻，他对浩宇大少隐隐有了一丝敌意。
　　叶之然对浩宇大少的身份更加敏感起来。
　　“黄瑜雯是我的校友，略有耳闻，谈不上熟悉。”
　　“这样啊？”赵少失去了兴趣。
　　刘少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黄大美女声名之盛已经传至偏远的小城。如果那样，大少更要努力了。”
　　浩宇大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黄瑜雯不禁傲气，而且傲骨，要走进她的视线，怕是很难。”
　　“难什么？女人嘛！如果软的不行，直接霸王硬上弓，得了一次手，就……”
　　这话没说完，浩宇猛一瞪眼，大声道：“小赵！你胡言乱语什么？这不是侮辱黄小姐吗？”
　　章立人听他们说得热闹，面前的酒杯却很久未动，举杯说道：“来来，我们说话喝酒两不误，再干一杯。”
　　一连喝了两杯，浩宇又把话题扯回黄瑜雯身上，道：“叶乡长既然是黄小姐的校友，想必对她这样的女子有所认识。我倒想请教一下，如果要吸引黄小姐的注意，要用什么方法？”
　　姓曹的！这是让自己想办法帮他勾引黄瑜雯。
　　叶之然沉吟片刻，说道：“听说黄小姐身份高贵，能够配得上她的人不多。大少应该是其中一位。”其实，以他对黄瑜雯的了解，黄瑜雯是没有门第观念的。
　　浩宇自嘲地说：“我这些年一直在生意场上混，黄小姐估计不喜欢我身上的铜臭味。”
　　叶之然心想：“浩宇能说这句话，说明对黄瑜雯还是很了解的，也花过心思。如果黄瑜雯真的嫁了他，也许是个好归宿。”
　　但又想：“生意场的人，一旦有了几个钱，难免风月场上厮混，对黄瑜雯可大大的不公，她绝不会容忍这类事的发生。”
　　嘴里说道：“大少事业有成，风流倜傥，难道还没有女友吗？”
　　浩宇摆了摆手，道：“都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没一个能和黄小姐相比。”
　　章立人笑道：“大少不需为这烦心。婚姻都是天定的，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结束这个话题，浩宇又问：“叶乡长，常嘉哪个旅馆条件好一些？我们晚上还没着落。”
　　“等会我带你们去县委招待所住一晚吧，那里的条件不错。”
　　喝完酒，叶之然抢着在账单上签了字。然后上了皇冠车，帮三人在招待所开好房间，又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
　　三个萍水相逢的人，没准哪一天会成为人生路上的一个助力。人生际遇又有哪个可以事先说准呢？
　　第二天上班，叶之然把浩宇的事放在一边，和王静语商量了节日值班的具体时间表。
　　末了，叶之然问：“静语书记，春节你回家吧？”
　　“嗯，我初六出来。你应该初五在常嘉吧？胡秘书的婚礼。”
　　“是的，初五胡秘书的，初六我同学的，要跑两个地方。”
　　“给县里领导的年货，我们在农历27、28两天去送吧。”
　　“好。”
　　“傅部长那边我们就拜个早年，估计春节期间不一定有时间见面。”王静语沉默片刻，又道：“县委施书记那里不知道会不会收年货？”
　　叶之然道：“我们的年货就是些土特产，收不收是他的事，送是一定要送的。如果不送，他也许会记在心里。”
　　叶之然明白，以施克的为人，如果送年货过去，不收的可能居多。但如果其他人送了，他那里不送，他就会记仇。
　　不收，是表明他的姿态；不送，则说明马石乡领导目中无人。这是两个概念的问题。
　　临走，叶之然道：“静语书记，后天服装厂受让方的老板从SZ过来，我让经济小区驻省城办事处的同志去接一下。等他们到了常嘉，我们一起见个面吧。”
　　“好，我就见上一面，具体的转让协议就由叶长辛苦一下，把把关了。”
　　叶之然微笑道：“领导发话了，我自然照办。”


第215节 股权
　　1月26日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道路湿滑以致车行缓慢，孙文元夫妇坐经济小区的班车到常嘉时，已是下午三点。
　　孙文元虽然成为商人，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和读书时一样，很憨厚。叶之然听他描述了自己的发家历史，又从马艳丽那里听到孙文元的生意经，再看他那张憨厚的脸，就感觉憨厚可能是生意场上的一种很好的伪装。
　　“姓曹的！看不出啊，这么快就成为乡长了。”甫见面，孙文元乐呵呵地说道。
　　叶之然亲热地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道：“姓曹的！你成为商人才跌破我们全体同学的眼镜，我说给同学们听，好多人不相信。”
　　转脸望着同来的女子，笑道：“这位就是武小萍吧？果然才貌双全，嫁给孙文元好像有些委屈了。”
　　武小萍在商场磨练就一张利嘴，笑道：“本来不这么觉得，见了叶乡长才有这种感觉。”
　　叶之然哈哈一笑，道：“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你的生意能越做越大了，有这么一位贤内助，何愁生意不好？”
　　听着两人暗藏机锋地相互吹捧了几句，孙文元道：“好啦，你们两个可以停止了，肉麻！”
　　叶之然和吴小萍相视一眼，同时开口道：“有人吃醋了。”
　　孙文元顿时满脸黑线。
　　吴小萍于是嘻嘻哈哈地挽住孙文元的手，跟随叶之然一起到他的办公室去。
　　马艳丽已在里面等候一些时间了，听到声音迎出门来，笑吟吟地问候：“孙老板、武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武小萍抽出手，亲热地和马艳丽握了握，道：“马厂长，你越来越漂亮了。”
　　马艳丽摇头道：“和你一比，我就显得老了。”
　　女人都是这样，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话题也经常围绕着容貌、服装打转。
　　叶之然扔一支烟给老同学，说道：“老枪，我们乡党委书记很关心这个股权转让事情。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好了要和你们见个面。”
　　等王静语进来，叶之然给他们相互介绍之后，王静语随即加入到八卦队伍中。
　　都说三个女人一场戏。现在一间办公室聚集了三个女人，热闹场面顿时呈几何级别的提升。
　　叶之然和孙文元就踱到窗边，腾云驾雾地边抽烟边聊天，话题则集中在各同学的动向上。两人先从同宿舍的孔伟、李秉、胡建华等开始，再到全班同学和任课老师。
　　程光拿着一叠报销单进来签字，见叶之然的办公室这么热闹，就想退出去。
　　叶之然忙招手道：“程长别走，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从SZ来的孙文元夫妇，他们是来落实服装厂股权转让事宜的。时间也不早了，你把报销单先放一放，我们一起吃饭去。”
　　程光笑道：“吃饭我就不参加了，签字不急，你们先聊吧。”
　　“姓曹的！你没看见三女两男吗？你要不参加，未免男女比例失调。”
　　程光被叶之然的话说得笑了起来，道：“那好，我就谨遵台命。”
　　当晚，叶之然醉。
　　结果可想而知，他落入马艳丽之手，被“劫持”至永丰镇新居香艳地服侍一夜。
　　按照林教授的服装厂改制方案，服装厂已经在前期成立了职工持股会。经过第二天一个上午的洽谈，马艳丽作为持股会代表很快和孙文元达成了股权转让协议细则。然后，马石乡政府和服装厂职工持股会、孙文元三方之间草签了股权转让协议。按照协议内容，服装的集体股权经评估后转让给服装厂职工持股会和孙文元两个股东，其中，职工持股会占65%，孙文元占35%。股权转让之后，双方按比例增资至两百万元。
　　孙文元同意职工持股会的资本金分步到位。职工持股会前期以“借款”方式入股，用此后两年的利润分红归还借款。这个方案，虽然影响了孙文元的权益，但可以极大地提高服装厂管理层的积极性。
　　而孙文元夫妇经过实地调研，仔细分析了工厂的财务报告，又看到了工厂的盈利前景和上市规划，觉得单凭这笔投资的回报率，就值得他们作一定的让步。
　　“马厂长，改制结束后，服装厂的营销全部靠你和你的团队，我和小萍是甩手掌柜。”
　　“请孙老板放心，服装厂的运作完全按照现代企业制度进行，公司的重大经营活动全部经过董事会批准。财务制度按上市公司标准执行。”
　　孙文元转头对叶之然说道：“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投资的，不是你的面子，而是马厂长的经营思路和扎实工作作风。”
　　这话让马艳丽感觉在“叶郎”面前长了脸，顿时笑容满面。
　　此后几天，马石乡工作的节奏变得轻松而欢快。
　　国人的习惯，对过年看得尤重。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农民不再局限于脚下的一块黄土，纷纷外出打工。春节是这些倦鸟从不同的城市归巢相聚的时间。过年就成了这些家庭一种特别的期待。
　　叶之然的母亲和妹妹都从金山打电话来，确认他的归期。又询问春节期间，张念悦是否会去。
　　由于今年春节比较晚，二月十五日才是大年初一，各学校的寒假时间相应地延长。但春节期间，念悦要陪伴父母。她是张恒良和叶青丽的心肝，又常年在外读书，短短的寒假显得尤为宝贵。所以，二月初学校放假后，她直接从省城回嘉南和父母弟弟相聚。准备大年三十到常嘉和叶老一起过年，大年初六再回嘉南。
　　初六回嘉南是为了能够在初五那天和叶之然在常嘉会面而争取来的。
　　叶之然把母亲和叶之慧的期待告诉念悦，念悦电话中无奈地说道：“木头，我自己打电话给之慧，伯母那里就由你负责解释。”
　　与张念悦情况不同，马艳丽想去金山看望叶父叶母遭到了叶之然的反对。这天，在马石镇街头，马艳丽眼睛一转，计上心头，道：“阿然，那我初四到金山，初五一早接你回常嘉。”
　　叶之然道：“不用这么复杂，我初五自己坐火车。”
　　“火车班次少，最快一班也要中午十一点到常嘉。你又要喝喜酒，又要和张念悦见面，不嫌时间不够吗？”为了初四到金山，她不惜拿出张念悦这个诱饵。
　　又道：“如果初五我开车送你回来的话，我们早上六点出发，不到八点就可以抵达常嘉了。”
　　“既然如此，你初四到金山，晚上到我家吃饭。”叶之然见马艳丽说到念悦时神情很坦然，心中不由地一软。
　　马艳丽立即喜滋滋地说：“好的。阿然，你初六还要到省城喝喜酒，不如也让我代劳吧？”
　　叶之然一瞪眼说道：“得寸进尺！省城我自己去，喝了孙文元的喜酒，还要陪黄……，陪黄主任，那个谈事情。”
　　叶之然差点把黄瑜雯漏了出来，急忙杜撰了一个“黄主任”出来。
　　马艳丽只得偃旗息鼓，委屈地说道：“那你如果要用车就打我电话。”
　　这时候，一阵西风刮过街道旁的枫树，落下满地的枯叶。望着垂泪欲滴的马艳丽，叶之然突然感到一阵怜惜。柔声问道：“你春节准备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七大姑八大姨齐上阵，安排了五六个相亲，我一个也不去。”
　　这话更触动了叶之然的心。
　　他想了想，说道：“艳丽，其实，你家人完全是出于对你的关心。你不要断然拒绝他们的好意。不如去见见吧，如果真的遇到合适的，我会真心祝福你的。”
　　“阿然，你这么讨厌我，非我要嫁给不喜欢的人吗？”
　　“我是怕误了你的青春，等到想和人结婚的时候，没了本钱。”
　　女人最大的本钱就是青春，等容颜老去，再美的女人也和丑妇无甚分别。
　　马艳丽悠悠说道：“阿然，你真的愿意让我嫁给别人，任人糟蹋？”问完这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叶之然，看他作何反应。
　　叶之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过了片刻，马艳丽道：“阿然，你这个反应，我很满意。你放心吧，我知道什么才是我需要的，什么才是我追求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有了心中的王子，我会扔下你不管的。”
　　见到叶之然的脸色微微一变，马艳丽又笑道：“原来你说的好听，心里也是不希望我嫁人的。”
　　“我哪里说过不希望你嫁人的？”
　　马艳丽语笑嫣然，说道：“阿然，你的脸色已经给了我答案，这个比语言更诚实。”
　　叶之然扪心自问，马艳丽在自己的内心究竟有没有位置？他原本以为不会有，然而，刚才她说到“有了心中的王子，会扔下你不管”时，自己分明感觉到一种不小的失落。难道潜意识中，自己已经将马艳丽视作私产了吗？
　　他不由地说道：“晚上下班后，你到小区接我，我们去丰城镇。”
　　马艳丽听他主动要求去丰城，顿时神采飞扬，眸子里星星点火，渐成燎原之势。
　　两人分开后，她一路哼着邓丽君的歌曲，感觉常嘉的街景，即使在西风肃杀时，也别有一种亲切的味道。


第216节 过年
　　大年三十晚上，全国无数家庭都沉浸在相聚的欢乐中。对许多人来说，辛苦了一年，只有这个时候是可以享受的时间。
　　叶之然全家，十人围坐在客厅中，一边开着电视，看中央台春节联欢晚会，一边其乐融融地吃年夜饭。
　　叶瑞观感慨道：“今年我们家发生了许多事。总的来说，虽然发生了几件坏事，但最终都变成了好事。还是值得庆贺的。”
　　之慧点头道：“真的哦，今年家里的事特多，都是先苦后甜。最大的事发生在二哥身上，受了一次重伤，把全家吓得半死。还好二哥命大，因祸得福，不仅升了官，还赢得美人归。还有就是爸爸，动了一次手术，不过手术相当顺利，应该庆贺。大哥呢？从厂里辞职出来，自己开了玩具厂，现在开始走上正轨了。我的饭店生意也马马虎虎。”
　　叶母总是牵记儿子的婚事，叹道：“要是阿然结了婚就好了。”
　　“妈，念悦姐姐不是来过了吗？你就别操这心了。二哥现在不怕没老婆，都美女成堆了。”
　　叶母立即说道：“要说这事，虽然念悦姑娘和黄姑娘都是仙女。但要说过日子，还是要像马姑娘这样的人才合适。”
　　之慧道：“妈，你这是老观念了。别用在二哥身上。”
　　“什么旧观念、新观念，过日子还不是一样？总要买菜做饭洗衣服。念悦姑娘虽好，可是这些事干得了吗？”
　　叶之然笑道：“妈，你还怕我们饿着不成？别担这心事。你和爸爸好好把身体养好，以后还要给我带孩子呢。”
　　叶母遗憾地说道：“先前念悦姑娘和黄姑娘都说春节要来咱家呢，现在都不来了。”
　　之慧笑道：“她们两人要是都来了，没准发生摩擦，二哥可就倒霉了。”
　　叶母道：“不会，黄姑娘是我干女儿，念悦姑娘不会说什么的。”
　　“二哥，是这样吗？”
　　虽然叶之然在心中早确定张念悦是自己的恋人，但每次想到黄瑜雯的痴情都让他有心乱的感觉。便顾左右而言他：“不说这个，我倒是想听听大哥和之慧对自己的事业有什么规划。”
　　叶之成道：“玩具厂刚起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没有大的规划。”
　　叶之然摇摇头，道：“大哥，思想境界就像天花板，哪怕运气再好，发展空间也不可能超越天花板！所以，一定要立目标，有确切的规划，企业才能少走弯路。”
　　“那你说说，玩具厂要确立怎样的目标？”
　　“我觉得应该把目光放在国外市场和国内高端市场，比如你的那个遥控飞机就很好，有一定的技术优势，小的玩具厂做不出来。玩具厂要想做大，产品的档次一定要上去，千万不要走低成本低价格的发展道路。”
　　叶之成沉思片刻，道：“产品走高端路线，好是好，但前期的投入大，一旦开始阶段打不开销路，资金链就断了，风险很大。”
　　“前期做好市场调研工作，把风险控制到最低。我有个同学在SZ做生意，帮你了解一下市场需求。”
　　改革开放之后，年夜饭的质量不断上升，一个重要的标志就是全家围在一起的时候，不再把话题停留在吃喝拉撒睡上。
　　之慧说道：“二哥说的有道理，没有想法做不好事情。你帮我说说车卫华，他守着这么一个小店就满足了，没有进取心。”
　　叶之然知道妹夫为人老成持重，缺点就是开拓力不够。他们家的饭店也是在叶之慧主导下开出来的。
　　“卫华，之慧说得有道理。民以食为天，餐饮行业有搞头的。我建议你们到大城市里多走走，多看看，学习成功酒店的管理经验。餐饮业没有好的管理体系不可能发展壮大。”
　　叶瑞观猛然间发现三个子女都和以前不同了。说话谈吐明显比别家的孩子高出许多，所做的事情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他不由感慨道：“这些年的变化真大，下岗、就业、创业都是新名词，我有些跟不上你们的思想了。”
　　叶之慧道：“爸，你年纪大了，不用操心这操心那的，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别的也不用我操心，你们都一个个有出息了，我很满意。只是……”叶瑞观转脸问叶之然：“黄姑娘和马姑娘你究竟准备怎么处理？她们两个都是很好的姑娘，你可不能耽误了她们，更不能搞出生活作风问题。”
　　说到后面，叶父的脸色严肃起来。
　　这话问住了叶之然，对他而言，也没有好的方法。
　　“我对黄瑜雯和马艳丽都说过了，我会和念悦结婚的。”
　　叶父略显轻松一些，道：“早点说清楚好。她们两人不论摸样、人品都是百里挑一。特别是黄姑娘。只要她们对你没了念想，眼睛里就看得到别的男人。”
　　叶之然心道：“哪有这么容易？马艳丽不用说了。黄瑜雯这么守旧这么孤傲的一个人，再要爱上别人恐怕不易。”
　　说道：“爸，她们的事需要时间来解决，现在我也使不上力。”
　　叶之慧虽然只和黄瑜雯见过两次面，而且有一次只是在“美湖饭店”打个照面，但她对黄瑜雯的印象非常好。如果不是和张念悦认识在先，她不会帮着念悦。
　　“瑜雯姐姐前几天还和我打电话呢，她说等过了春节来看望干爸干妈。”
　　“这孩子。”叶父摇了摇头，又道：“之然，黄姑娘的情况特殊，你要处理好她的事。”
　　叶之慧嘻嘻一笑，八卦地问：“二哥，念悦姐姐和瑜雯姐姐都打电话了，说过段时间来金山，那个马艳丽怎么不打电话来？”
　　叶之然忙说：“马艳丽干吗要打电话来？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叶父赞同叶之然的话，瞪了之慧一眼，道：“瞎起劲！”
　　这话说完没几天，大年初四，马艳丽下午一点敲开了叶之然的家门。
　　见叶母打开门，马艳丽春风满面，笑道：“伯母，我给您拜年来了。”
　　叶母没想到马艳丽会来，心中高兴，道：“马姑娘，这么远路你怎么来的？快屋里坐。”
　　“我开车来的，明天接叶长回常嘉。”
　　“让他自己回去就得了，还要你这么远过来接他，阿然真是不懂事！”将她让进屋里，朝里面喊：“阿然，马姑娘来了。”
　　叶之然的家人中，母亲最满意马艳丽，父亲认定了张念悦，之慧虽然经常为念悦帮腔，心里却偏向黄瑜雯。家庭中对叶之然影响最大的三个人，持三种不同的态度。
　　叶之然和父亲、之慧正在房间里看电视，听见叫声，出来一看。叶瑞观就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
　　马艳丽佯装没看到，笑吟吟地说道：“伯父，您身体恢复了吧？我来给您拜年了。”她在商场混了一段时间，比以前更加八面玲珑。
　　叶瑞观的不满只是针对儿子，对马艳丽，他还是很热情的。说道：“马姑娘，饭吃过了没有？先吃点饭吧。”
　　“伯父，我进城后吃过一碗面了，不饿。”
　　叶瑞观生病期间，马艳丽数次探望，基于此，叶瑞观对马艳丽的态度很怀柔。他说道：“既然这样，马姑娘，到里面看一会电视，晚饭就在家里吃。”
　　马艳丽自然顺杆子往上爬，笑道：“好啊，我很想尝一尝伯母做的菜。下午我到厨房间学一学手艺。”
　　叶母满意地说道：“马姑娘长得漂亮，又精明强干。”转脸对叶之慧说：“丫头，和马姑娘一比，你就差了。”
　　马艳丽对着之慧吐了吐舌头，忙说：“常听叶长说之慧妹妹能干，我哪能比得上？伯母这是客气话，之慧妹妹千万别当真。”
　　马艳丽在之慧的心里是比不上念悦和黄瑜雯的，听到母亲如此偏袒于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马艳丽的反应。见到马艳丽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她不觉笑出声来，道：“马厂长真会讨妈妈的欢心。我听二哥说，你办企业很有天赋，我很想讨教讨教经验。”
　　马艳丽心中是将之慧当做自己的小姑看待的，她的为人处事比念悦和瑜雯更加成熟圆通，笑道：“之慧妹妹，讨教是当不起的，我们一起交流交流。办企业，我们女人不比男人差的，也可以闯出自己的天地。”
　　然后，对叶之然说道：“叶长，我已经定好旅馆了，明天五点半接你回常嘉。”这话其实是为了向叶父解释她的来由。
　　叶之然见她精乖识窍，点了点头，说：“幸苦你了。”
　　进了里屋，叶之慧见到屋里看电视的两个小男孩，问道：“叶长，这是你的侄儿和外甥吗？真可爱。”
　　叶之然便对侄儿、外甥说道：“毛毛、东东，叫阿姨。”
　　毛毛、东东都不腼腆，转头叫了声“阿姨”。马艳丽顺势将准备好的红包拿了出来，塞到两个孩子的手中。
　　叶父见了，连忙阻止：“马姑娘，这不行。”
　　“伯父，这是新年习俗，给孩子的压岁钱。”


第217节 叶之慧的智慧
　　叶之慧说道：“马厂长，你专程来为二哥做车夫，还要额外破费，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马艳丽笑道：“你的二哥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这是利用机会在拍他的马屁，你就不要剥夺我的这个权利了。”
　　这时候，里屋只剩下叶之然兄妹、马艳丽和两个小男孩。叶父叶母见来了客人出去买菜了。
　　之慧看了叶之然一眼，道：“怪不得世风日下，干群关系紧张。二哥居然也会作威作福。”
　　马艳丽忙说：“之慧妹妹，你这是冤枉叶长了。在常嘉县，叶长的威望很高，大家都对他很诚服的，没有‘紧张’这个说法。”
　　“看看，把精明强干的马厂长都吓成这样了！”之慧开着玩笑，道：“马厂长，在我面前，你只管控诉血泪深仇，二哥不敢把你怎样的。”
　　“之慧妹妹，你别叫我马厂长了，就叫我艳丽吧。”马艳丽和之慧交谈了几句，见之慧态度亲近了不少，立即提出异议。
　　“那我就叫你艳丽姐。”之慧笑道：“艳丽姐，二哥真的在常嘉县有威信？”
　　马艳丽一挺胸脯，自豪地说道：“那是！叶长在常嘉百姓心中的威信是其他领导不能比的。再难的事，阿然一出面，立即摆平。”她说得兴奋，自己没注意到改变了称呼。
　　之慧心中本就怀疑马艳丽和二哥的关系不同寻常。在她今天登门时，心里的这种感觉已经强了几分，现在听她自豪地诉说二哥在常嘉的威风，直呼二哥为“阿然”，这种判断基本得到了证实。
　　她心里有些为念悦和黄瑜雯叫屈，她们两人没准在暗地里较劲，哪知道还有个马艳丽抢占了先机。
　　“都说会偷腥的猫不叫唤，马艳丽就是一个明证。”
　　想到这，之慧的感情不觉复杂起来。她看了叶之然一眼，从小时候起，她就对二哥有着盲目的信任，凡是二哥喜欢的东西她就喜欢，凡是二哥喜欢的人她也喜欢。这种态度至今未变。
　　“艳丽姐，你怎么称二哥为‘阿然’了？这是我妈专用的名词。”之慧半是提醒半是调皮地问道。
　　马艳丽顿时脸上发烫，偷偷瞄了叶之然一眼，道：“之慧妹妹，你是不是听错了，我一直很尊敬叶长的。”
　　之慧笑道：“艳丽姐，在我面前顺口叫了出来也没事，我可以装作没听见的。”
　　说完，对着叶之然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问：“二哥，你说艳丽姐长得漂不漂亮？”
　　马艳丽兴趣大增，偷偷瞥一眼叶之然。
　　叶之然皱了皱眉，说道：“之慧，你怎么不和马艳丽讨教讨教生意经？尽说些三八话。”
　　“三八”是金山一带的方言，和“八卦”的意思相近。
　　之慧不满地说：“二哥，你别扯开话题。艳丽姐这样一个活色喷香的大美女，你难道没感觉吗？”
　　之慧故意在叶之然和马艳丽两人面前说这话，真实目的是为了试探二哥心意。
　　叶之然道：“亏念悦这样喜欢你，把你当做姐妹，这话要是被念悦听到了，她会有什么想法？”
　　之慧见二哥在马艳丽面前很坦率地说念悦，心里明白二哥心中的第一人选仍旧没变。解开了这个心结，另一个问题又纠结起来。马艳丽既然知道二哥心里只有念悦，她怎么还对二哥这样痴心？听母亲说她又是离过婚的，难道甘心做二哥的外室，不打算结婚了？
　　之慧转而问马艳丽：“艳丽姐，你认识念悦姐姐吗？”
　　“见过几面，但不熟。”
　　“哪你认识瑜雯姐姐吗？”
　　“什么瑜雯姐姐？我没听说过。”马艳丽反问一句，仍不住看了叶之然一眼。
　　之慧听她说不认识黄瑜雯，立即有另外一套说辞，道：“瑜雯姐姐是我的干姐姐，我爸妈收的干儿女。”
　　马艳丽便没有兴趣了，问：“之慧妹妹，你开的饭店生意怎样？”
　　叶之慧就把概况和她说了说。
　　谈起生意上的事，之慧虽然和马艳丽做不同的行当，但经营之道，很多方面是相通的。两人叽叽喳喳地很是热闹了一阵。
　　等谈兴稍减，马艳丽问叶之然：“叶长，服装厂的职工持股会占了65%的股份，但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不如让之慧妹妹也参股进来，既解决了资金来源，又控制住服装厂的话语权。”
　　职工持股会占服装厂65%股份，按200万注册资本来计算，需要130万元资本金。乡政府考虑到原管理层干部的贡献，同意将服装厂的公益金划转为奖励金，由服装厂管理层按照贡献大小予折算为股权进行入股。然后，按照林教授设计的方案，资本金分批到位，将管理层二年内的股份分红冲入到本金中。叶之然和马艳丽测算了一下，如果效益好，不用二年，第一年分红之后就可将股本金全部充足到位。65%股权比例中，服装厂的职工都不敢入股，只有马艳丽、林军、柳萍、周晓等11个管理干部入股，而且，除了林军认购了9%的股权，其他人加起来只有5%。这样，马艳丽一人就要认下51%的股权。以马艳丽的财力根本无法承受。
　　叶之然摇摇头说：“这个不妥，我是主管领导，让自己的亲属参股进来，以后怕有麻烦。”
　　之慧却被马艳丽说动了心，道：“用车卫华姐姐的名字入股，法理上没任何问题，而且，我们这是正常的投资行为，又不贪污国家的财产，有什么麻烦？”
　　又问：“艳丽姐，如果我要参股，需要出多少钱？”
　　马艳丽笑吟吟地道：“这要看你准备购买多少股份。”
　　“15%的股权要投多少钱？”
　　“30万。不过，首期只要拿出15万，剩下的15万元在两年里到账就可以。如果经营得好，不到两年，分红就超过15万了。那样，只需要把分红冲到本金中就可以。”
　　“有这样的好事？那其他人怎么不买呢？”
　　叶之然道：“马艳丽说的是最好的一种结果，如果经营得不好，两年内没有分红，那么，剩下的股本金还是要你拿出来的。还有最坏的结果，服装厂搞得不好，连年亏损，不仅前期投入的15万拿不回来，后期的15万也要拿出来的。”
　　“艳丽姐，你觉得风险有这么大吗？”
　　马艳丽起劲地怂恿，道：“不会，我们厂的服装现在销路很好，你哥哥有个同学在SZ做贸易，他一下子投了70万，占35%。他有自己的销售渠道，两方面加起来，改制之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好。”
　　“那好，我决定参股进来。我的饭店现在一年也有15万左右的利润，即使服装厂情况没预想的那么好，15万追加投资我也拿得出来。”
　　“太好了，之慧，有了你的加入，我更有信心了。”马艳丽怂恿之慧入股，还有一个心思，就是把自己和她的命运联系起来，为自己和叶之然的关系加上一层保险。
　　叶之然道：“之慧，这是大事，你要好好和卫华商量，不可使性子。卫华虽然冲劲不足，但胜在稳重。而且，这个事情我还要考虑一下是否可行。”
　　话虽如此，马艳丽和叶之慧之间有了这个合伙意向，关系更显亲密。女人都是爱幻想的动物，对未来充满憧憬。这时候，有了共同的美丽愿景，不一会就像亲姐妹一般充满友情。
　　等叶母买菜回来，马艳丽又到厨房间去讨好“伯母”，帮她洗菜烧饭。之慧就站在厨房间和她谈论服装。叶母心疼马艳丽，说了一阵子话就逼着马艳丽回房间休息。
　　叶之然见马艳丽穿插于母亲和妹妹之间，如鱼得水，颇招两人喜欢，不禁佩服她的交际能力。
　　晚上，等大哥大嫂和车卫华过来吃饭，轮不到叶之然出面，之慧挽住马艳丽的手臂，向他们介绍了一遍。
　　吃完饭，小坐了片刻，叶瑞观道：“之然，明天你们要早起，你送马姑娘去去旅馆休息。”
　　马艳丽便和之慧交换了联系方式，又约之慧过了春节到服装厂实地考察，叶之慧一一答应。
　　金山县城的旅馆只有两家，除了县委招待所，就是城中的“万安旅馆”，叶之然送马艳丽到旅馆时，遇到钟晓丽送完客人从旅馆出来。
　　“叶长，你也送客人来住店？”钟晓丽的目光在马艳丽身上转了两圈，道：“叶长，你身边出现的怎么都是美女？”
　　叶之然早领教过钟晓丽的奇谈怪论，向她介绍道：“这位是马石乡服装厂的马厂长。”
　　又对马艳丽说：“马厂长，这位是县委胡秘书的爱人钟晓丽。我明天就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马艳丽笑道：“胡秘书眼光真好，从这么远的地方娶得美女而归。”
　　钟晓丽轻笑道：“马厂长，叶长也是金山人，你从常嘉巴巴地过来，莫非也想结个异地姻缘？”
　　马艳丽顿时脸色一红。
　　叶之然知道钟晓丽的言辞厉害，说道：“钟晓丽，马上做新娘的人了，别开口就放炮。你送完客人早点回去休息吧，免得明天体力不支，让胡科不尽兴。”
　　按当地的习俗，结婚当天男方要来接女方去男家。所以，胡亚平可能会一大早从常嘉出发。而钟晓丽的亲戚也要提早一天为女方准备好嫁妆。这些客人在钟晓丽家住不下，只能住到旅馆来。
　　钟晓丽结婚在即，八卦心淡了许多。她虽然搞不清楚马艳丽和叶之然的关系，但从叶之然脸上看不出名堂，就离开了旅馆。


第218节 泡妞经验
　　大年初五，是中国年的“财神”生日，国人有接财神的风俗。从凌晨开始，鞭炮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马艳丽六点不到就驱车到了叶之然家的楼下。叶母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吃完早点。
　　临走，叶母道：“马姑娘，在常嘉，你帮我照看照看阿然，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马艳丽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使命，道：“伯母放心。如果您和之慧妹妹到常嘉来，提前打电话给我，我到车站来接你们。”
　　等马艳丽的车子开得失去了踪迹，叶母才从窗口转回身，心里对马艳丽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老头子，我觉得马姑娘可以做个好媳妇。”
　　叶瑞观说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念悦姑娘人是好，但过日子不一定合适。比较起来，黄姑娘也要胜出一截。”
　　叶父惊奇地看了老伴一眼，道：“看你这话怎么说的？黄姑娘不也是娇滴滴的一个姑娘？”
　　“那不一样，我看的出来，黄姑娘对阿然是真心的喜欢，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念悦姑娘没经历过事情，现在是看不出来的。”
　　叶父再次惊奇地看了老伴一眼，心里盘算着她的话，却不接口。
　　在广北通往嘉南的公路上，马艳丽驾驶着桑塔纳车疾驶。叶之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到一排排护道数往身后滑去，心里想着马艳丽的事。
　　至今为止，念悦依旧是他唯一的恋人，但马艳丽却是他唯一有过性关系的女人。这是很荒谬的一个现实，爱和性在他身上一分为二。
　　让他感觉既对不起念悦又对不起马艳丽。如果说马艳丽是心甘情愿的？那么念悦却完全被蒙在鼓里。
　　马艳丽完全没有他的那种烦恼，这次到金山去，和之慧交上了朋友，而且，又说动她进行投资，让她产生了极强的成就感。
　　此刻，她的身边有叶之然的陪伴，耳边放着邓丽君的抒情歌曲，感觉人生之乐，大概也就如此了。
　　念悦一家是大年三十下午到常嘉的，同行的还有叶青莲。
　　到了叶老的小院，念悦欢快地握住叶老的手，诉说别后的思念之情。叶老乐呵呵地拉着她的手，对张恒良说：“恒良，你们要多住几天，让我和念悦说说话。”
　　张恒良说道：“好啊，这次要住到初六再走，我和青丽陪叶老在常嘉多走走。”
　　叶青莲在叶老家只住了一个晚上，她的夫家在京城根深势大，春节是大家族相互之间走动的时间，远比平时忙碌。
　　初五，念悦起床后刷牙洗脸吃饭，叶老惊奇地问：“念悦，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问完，又笑道：“你看我上了年纪，忘性就大了，今天是小叶要来。”
　　念悦被叶老说的不好意思，娇嗔道：“爷爷，你故意地！”
　　等叶之然到了叶老家，念悦就告状，道：“木头，爷爷今天取笑我了。”
　　叶之然不明所以，道：“叶老怎么会取笑你？他最疼你了。”
　　叶老在旁边呵呵笑道：“所以说女生外向，靠不住。”
　　叶之然便对念悦说：“念悦，我们两人一起给叶老拜年。”
　　念悦睁大眼睛道：“我早给爷爷拜过年了，为什么还要来一次。”
　　叶之然正色道：“我们两个一起拜，意义不同嘛！”
　　念悦“呸”了一声，道：“木头你好坏，和爷爷一样，拿我寻开心呢。”
　　叶之然这才向叶老做了个揖，道：“叶老，我给您拜年，祝您新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念悦见叶之然认认真真地行礼拜年，感到有趣起来，道：“木头，你也给我拜个年。”
　　正说得热闹，叶青丽和张恒良走了进来。
　　叶之然忙笑着对两人说：“张叔，阿姨，我给两位拜年，祝你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叶青丽笑道：“小叶拜年也带着一点官腔了，是不是走了许多官宦之家了？”
　　叶之然挠挠头说：“我在金山过年，还没给县里的领导拜年呢。”
　　“礼节还是要到的，不然别人会说你没有礼数，正月十五以前该拜年的领导那里都要去报个到。”
　　“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张恒良问：“小叶，听说你今天要去喝喜酒，是中午酒还是晚上酒？”
　　“晚上的。”
　　“那中午就在这里吃吧，你约一约小章，我们今天打会桥牌。”
　　叶之然和叶老、张恒良是打桥牌结的缘，闻听张恒良的提议，立即道：“好，我打个电话，不知道章立人是不是有另外的安排。”
　　电话打过去，章立人也是晚上要到亲戚家喝喜酒，上午抽得出空。
　　“那好，立人，你现在到叶老家来，张叔也在，我们四人打十六副牌。”
　　等章立人到来，四人就在叶老的客厅里，摆开桌子。
　　叶之然和章立人的“叫牌”规则执行的是“蓝梅花”叫牌体系，叶老和张恒良是自然叫法。
　　虽然不是比赛，但四人还是规规矩矩地拿纸笔把叫牌过程写在纸上。这是为了避免在叫牌过程中通过语气的变化来传递信息。
　　桥牌起源于英国，是很绅士的一种玩法，同时又是一种智力型的竞技体育。定约桥牌比的是打牌的技巧和智慧，与牌运的关系不大。桥牌搭子的配合非常重要，从叫牌到打牌都需要高度的默契。
　　叶之然和章立人两人，叶之然叫牌偏稳重，章立人偏冒险，两人搭档久了都知道对方的特点，相互会作纠正。
　　头四副牌，叶之然主打一副“有局”方的“三无将”定约成功，牌力二十六点，中规中矩。张恒良主打了一副“无局”方的“四黑桃”定约，超拿一礅，牌力也在二十六点。双方基本持平。
　　打到最后四副牌时，叶老抢到了一副“双方有局”的“五红桃”，牌力只有二十五点，虽然牌型很好，但难度很大。叶老却发挥出色，采用紧逼战术，逼出了章立人手中的“止张”，顺利完成定约。打完这副牌，双方复牌时，一致称赞叶老打得精妙，没出一点差错。
　　最后计算下来，叶老和张恒良两人小胜。这个结果乐得叶老童心大起，连哼了两支战争歌曲。
　　听着叶老哼“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兴奋劲头，念悦缠着叶之然教她桥牌。
　　叶青丽道：“吃饭吧，时间差不多了。小章也留下来一起吃。”
　　章立人知道这一家身份特殊，不敢造次，委婉地推辞，叶青丽也不强留。
　　叶老赢了桥牌，比赢了中国象棋更为高兴。他平时喝一点黄酒，这时就多倒了半杯的酒。
　　叶之然见才叔始终没有露面，问：“叶老，才叔没在家吗？”
　　“他和青莲一起上京了，阿才的儿子在京城当教师，这次没空回来，阿才就去看一看。”
　　等饭菜全部搬上了桌，念悦的弟弟张念恒才睡眼惺松地从客厅后门走了进来。他依次和叶老、父母打过招呼，坐到念悦身侧，准备吃饭。
　　叶青丽说道：“念恒，你怎么不和叶大哥打招呼？”
　　张念恒从小在部队大院子里长大，性格粗犷，是个小霸王似的人物，对外人比较排斥。听到母亲的话，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叶之然。
　　叶之然微笑着说：“半年不见，念恒长高了不少，性格也沉稳了许多，有军人的气质。”
　　张念恒说道：“叶之然，我们到常嘉已经五天了，你怎么才来看望姐姐？变化很大啊！有问题！”
　　念悦抬手扭了弟弟一把，道：“木头回金山过年了，你才有问题。”
　　“姐，我这是在帮你管教呢！怎么我成了吕洞宾了？不识好人心。”说完揉了揉被念悦扭过的手臂。
　　“好啦，你们两个别逗了，吃饭。”叶青丽笑道。
　　等吃完饭，念悦盘算着时间还早，就拉着叶之然上西山。等出了客厅，张念恒追上来说：“姐，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不是《萍踪侠影》没看完吗？”
　　“书可以回来再看的，我上山是为了向叶之然讨教一些经验。”
　　叶之然惊讶地问：“什么经验？”
　　“泡妞的经验啊！我们班有个女生，傲得不得了！和我姐有得一拼。”
　　念悦听到前半句已经张牙舞爪地举起手作势要扭，听到后半句却放下了手，惊异地问：“念恒，你在追女生了？不得了！才高三啊！”
　　“你没听张行唱的那首歌吗？迟到。”说完，他哼唱了几句：“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他，哦……他比你先到。”
　　“那你对姐说说，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性格脾气如何？家里是什么情况？”念悦好奇心大起，怕弟弟不说实话，又威胁道：“不说不带你上山。”
　　张念恒白了姐姐一眼，道：“凶什么？我是跟叶之然上山。”
　　“木头，不许你带他去！”
　　“哈！他想如愿得到姐姐，拍我马屁还来不及，敢不带我吗？”张念恒似笑非笑地看着念悦说道。


第219节 认可
　　叶之然点头道：“念恒这话说得很对，我可不敢得罪于你。”
　　“木头，谁让你发言了？”念悦的“蟹钳”功已经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叶之然一言未毕，感觉手臂上就是一疼。
　　“念悦，轻点！我讨好你的弟弟，不就说明我心里重视你吗？”
　　念悦闻声这才得意地一笑，道：“看你老实，本姑娘暂且饶过一回。”
　　叶之然便回头对张念恒说：“看到没有？这是第一招。美人发嗔作怒，一定要逆来顺受，更要大声赞美。语气务必要自然亲切，切不可矫揉造作，反应迟钝，惹美人生气。”
　　张念恒一愣，随即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有理！我记住这一招了。”
　　念悦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笑得弯下腰来。
　　客厅中的叶青丽和张恒良看到一贯端庄贤淑的女儿在叶之然身边快乐得有些忘形，不禁相视摇头。
　　张恒良叹道：“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终究要离开身边啊！人没走，心已飞。”
　　看到生活中刚强的张恒良展现铁骨柔肠的一面，叶青丽握住他的手，道：“怎么？已经舍不得了？”
　　张恒良点头道：“感觉被人夺走了一件极为珍贵的心爱之物。”
　　“让女儿毕业后留在身边，晚点出嫁。”叶青丽也感觉不舍。
　　在张恒良和叶青丽两人议论之时，叶之然和念悦、念恒三人已经出了小院，徒步向西山进发。
　　叶之然问张念恒：“念恒，你班那个傲气的女孩是不是把自己保护得很严，不爱搭理男生？”
　　“对，骄傲得像个小公主。”
　　“现在的女生，衣服越来越暴露，心灵却越来越包装。你不能一味的猛追猛打，可以先从她的死党入手，改善关系。你想，如果她的死党背地里都说你的好话，就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效应。”
　　张念恒露出钦佩的表情，说道：“有道理，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
　　“行啊！木头，看不出还有这么多手段。老实交代，你用这种手段追过多少女孩？”
　　叶之然委屈地说道：“念悦，我这不是在帮你弟弟吗？我们两人情况不同，那是一见钟情，爱情中的最高境界。”
　　“答非所问。”念悦不满地说道：“木头，我这是在审查你的历史。”
　　对付念悦，叶之然使出必杀技。转身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当着张念恒的面在她的唇上深深一吻。
　　转头对念恒说：“这是勇敢出击。”
　　念悦面红耳赤，被他一吻之后，却又手脚酸软，见弟弟瞪大眼睛看着叶之然的表演，不觉羞怒交加，举起粉拳就打。叶之然早有防备，嘻嘻哈哈地跳开一步，往山上跑去。念悦便在身后追赶。不一会，张念恒也从后面追了上来。
　　“木头，你站住！”
　　叶之然边跑边逗念悦，高声唱着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跑动中，歌声难免走音，念悦感觉又是可气又是可笑，停下脚步，俏脸一板佯装生气。这一招对她来说也很灵验。果然，叶之然乖乖地跑了回来，向她求饶：“念悦，我不跑了。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念悦顿足说道：“木头，我走不动了。”
　　叶之然笑嘻嘻地说：“我背你上去吧？”
　　念悦跃跃欲试，回头看看弟弟已经跟了上来，摇了摇头，道：“你拉着我的手，走慢些。”
　　时值春节，落叶满地，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感觉松软厚实。三人在寂静的树林里边聊边走，说不出的融洽和谐。
　　下山的路上，张念恒已经改口称叶之然为“叶大哥”，道：“叶大哥，你下山就要去喝喜酒了？”
　　“是啊，常嘉县委办综合科秘书胡亚平是我的朋友，他今天结婚。念恒跟我一起去吗？”
　　“不去，喝喜酒没意思的，再说姐姐也不去。”
　　念悦心里想去，但母亲告诫她没结婚前和叶之然一起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不妥，她感觉母亲说的有道理。
　　念悦说道：“木头，你少喝些酒，婚宴结束就过来，我要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喝醉。”
　　“好的！”叶之然立即答应，却转头对张念恒说：“念恒，你看你姐多么关心我？她就像一个武林大侠，一下子点中了我的爱情穴，让我幸福得晕过去。”
　　“啊！叶大哥，这是什么招数？”张念恒夸张地打趣道。
　　叶之然便正色回答：“凡是爱人说的话，不管对的错的，必须诚恳接受，并从心底发出真挚的感激。”
　　“高！”张念恒举起大拇指，道：“叶大哥，我昨天看《天龙八部》，星宿派弟子拍丁春秋马屁的功夫堪称一流。包不同向他们讨教经验，弟子们说，即使师傅放了一个屁，千万不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包不同自以为聪明，立即接口说，那是不是应该大声呼吸？弟子们立即纠正他的错误，说最正确的方法应该是……”
　　叶之然和念恒异口同声地说：“大声吸，小声呼。”
　　念悦认为两人的说话带有影射之意，顿时不依，边笑边举起粉拳在他们两人身上“噼噼啪啪”擂了几拳。
　　胡亚平的婚宴在娱乐城的二楼大堂举行，叶之然抵达娱乐城时，胡亚平和钟晓丽穿着婚礼服站在娱乐城的大门入口处，正和亲朋好友搔首弄姿地照相留念。
　　“两位，恭喜恭喜啊！真是天作之合！”等他们照完相，叶之然上前祝贺。
　　胡亚平满脸喜庆之色，笑道：“叶长，接下来就是我们来喝你的喜酒了。”
　　“还早还早。”
　　“叶长，今天身边怎么没有美女？”钟晓丽笑着问。
　　“怎么没有？你就是大美女！”
　　“讨厌！”钟晓丽说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叶之然对钟晓丽的口无遮拦非常感冒，不多搭理她，转脸对胡亚平说道：“胡科，你今天有接待任务，我不在这里和你们聊了，先进去。”
　　酒宴上，叶之然和朱宇丽夫妇等综合科干部同桌，牢记念悦的告诫，少喝酒多吃菜。
　　朱宇丽探过头轻声地问：“叶长，今天怎么这样保身价？酒也不肯多喝？”
　　“天天泡在酒缸里，我怀疑自己身上放出来的血，可以醉倒一头牛。”
　　朱宇丽抿嘴笑道：“我们这种人，为了工作，肚子也是国家的。”
　　官场中的人见面，聊不了几句就会回到官场中的人和事。
　　“何县长什么时间有空？帮我安排一下，我去拜个年。”
　　“初七以前何县长比较忙，等有了空我拷你。”
　　给领导拜年是在职干部的“工作”之一，特别是县委常委及县政府主要领导。去了领导不一定记得你，不去，领导就把你踮起上了。
　　正月头上的几天，县委领导都要忙着到市里给领导拜年，等走完程序才能坐在家中等县里的干部去拜年。
　　叶之然抬眼望望，由于胡亚平位置关键，县里各局行、各乡镇的正职领导到了不少。
　　婚礼亦是交际场所，娱乐城二楼餐厅里此刻聚集了一小半常嘉县的党政领导，借着机会，众人走马观花般四处出击，到处都是敬酒的声音。
　　吃完饭，叶之然直接去叶老的家。张念悦姐弟陪同父母、叶老都在客厅看电视。叶之然先规规矩矩地向叶老、张恒良、叶青丽打过招呼，然后对念悦说：“念悦，我今天只喝了一点点酒。”他用张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用两者间的距离比划了一下，先把虎口张开到一半大小，又缩小到三分之一。
　　念悦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看了看叶之然的眼睛，道：“你不用比划，我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喝了多少酒。今天表现不错的，本姑娘要奖励一下。到我的卧室去，我给你织了一副手套。”
　　叶之然站起身向叶老和念悦的父母笑笑，叶老挥一挥手示意他进去。张念恒也要跟着进去，叶青丽问道：“念恒，你去做什么？”
　　“妈，我有事要问问叶大哥。”
　　听他改口称叶之然为“叶大哥”，叶青丽不由地笑道：“你这个小调皮怎么也被小叶笼络过去了？”
　　“妈，我和叶大哥有共同的话题。”
　　“哦？什么话题？”
　　张念恒抬头挺胸，说道：“男人间的话题。”
　　叶青丽忍俊不住，笑着对张恒良说：“你听听，好笑不？他也成男人了。”
　　张念恒别人不怕，却怕父亲，见母亲抬出了张恒良，忙说道：“我去看看姐姐。”说完，一溜烟往后进卧室跑去。
　　在卧室，张念悦刚踮起脚吻了吻叶之然，就听到脚步声。她退后一步，从柜子里拿出一副“豆沙”色的手套，递给叶之然。
　　叶之然自然先夸一声：“好！”
　　张念恒跨进房门，说道：“叶大哥，这副手套，姐姐织了十天，我从见过她这么认真过。”
　　叶之然再夸一声：“我家念悦心灵手巧，做事细致，将来必然是个贤妻良母。”
　　张念恒为了逗趣，夸张地说道：“哇！叶大哥，你真厉害！这都看得出来？”
　　念悦满眼都是幸福的小星星。


第220节 给省长拜年
　　孙文元已在沪东办过正式的婚礼，这次选择在省城宴请同学，更大的目的是为了和分别近三年的老同学相聚。
　　他们这个班学的专业是微机开发与应用，专业性很强；而且，国内的计算机刚刚开始大规模应用，计算机专业的人才紧缺。综合这二点，大部分同学应该从事这个行业。但是，相聚之后才知道，班级中从事计算机领域工作的人数只占二分之一。
　　“老枪，有花头！不负众望啊！”
　　“老枪不愧是大哥，带了个好头！”
　　“老枪，你怎么成为老板了，出乎意料啊！”
　　在城中湖畔的“美湖饭店”，全班42位同学来了35人，其中有一半带着恋人。所以，坐了五桌人。
　　“叶之然，你是班级中的老二，什么时间办喜事啊？”
　　孔伟答道：“他老婆是我们J大的大四学生，校花张念悦。结婚至少要等她毕业后吧。”
　　“行啊！姓曹的把张念悦追到手了？”李秉惊讶地问。
　　张念悦虽然低三届，但是入校不久就被J大的学生所瞩目，认识她的学生不在少数。
　　“叶之然快成花心大萝卜了。”孔伟的女友蔡小畅愤愤不平地说道。她是黄瑜雯的好友，从心底里为黄瑜雯鸣不平。
　　孔伟拉了拉她的手，示意不要多说。
　　同学相聚最是热闹。不一会大家打起了酒仗，孙文元、叶之然、孔伟、李秉、胡建华等同宿舍的一桌最为热闹。孙文元是主人，携老婆四处敬酒。叶之然也到每桌和同学干杯。
　　等叶之然回到自己的一桌，听到李秉正在总结：“我们班级中目前有七个人下海经商，我估计这一趋势还会延续。再过两年聚会，仍旧在做计算机编程的同学还会减少50%。”
　　李秉毕业后做纺织生意，赚了几个小钱，有些意气飞扬。
　　胡建华说道：“再过两年，估计写程序的同学大部分会选择出国。国外的软件工程师收入是国内的10倍以上。”
　　“是啊，国内的工作环境不好，留不住人才。”
　　“最想不到的，还是老枪，他居然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再过几年，也许就是大老板了。”
　　“叶之然，你能力不差，怎么就混到乡下地方去了？做个乡长没啥意思。”在这帮同学眼中，乡长不过是科级干部。而他们J大的本科毕业生即使混得再差，也很快会升为工程师，享受的也是科级待遇。何况他这个科级干部混在农村。
　　叶之然自然不会和他们分辩什么，笑道：“我现在就扎根农村，从基层做起。不在乎官职大小，能做事就好。这叫人各有志。”
　　“装！太能装了！”李秉说道：“我最看不惯一入仕途就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官场就像染缸，进去一混就变得虚情假意！叶之然，你快点跳出来，你又没有背景，升不上去的。不如学学老枪，做生意赚钱实惠。”
　　孙文元正好敬酒回来，听到李秉的话，说道：“饼子，你不了解实情就乱发议论。我们国家是官本位主义，钱再多，在权力面前都是鸭蛋！”
　　“但这也要升得上去才好，他一个乡干部顶什么用？”
　　“他现在是乡干部，不等于永远是乡干部。”
　　“我不看好他。”李秉一如学生时代的直言不讳，道：“叶之然，你别生气，我这是实话实说。在国内，没有后台别想升官。”
　　叶之然道：“今天是老枪结婚喜宴，饼子把矛头对准我干吗？”
　　“就是，我们大家一起敬老枪一杯，祝老枪早日开花，生下小枪来接班。”
　　喝完酒，大家又是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一阵猛聊。好在美湖饭店地处城中湖畔，每天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中外游客，服务意识有了质的提高，对这群吃完饭又摆龙门阵的家伙不加以驱赶。
　　直到下午三点，众同学依依惜别。临走，叶之然和孙文元约好，过完春节再谈服装厂的股权转让事宜。
　　出美湖饭店后，叶之然成为孤家寡人，就想着是否要给黄瑜雯打个电话。
　　春节前，为了阻拦黄瑜雯到金山，叶之然曾答应初五喝完孙文元的婚宴酒去看她一次，黄瑜雯当时提出初六那天陪她一整天作画。现在事到临头他却又有些懊悔。
　　对黄瑜雯，他早在心里有了明断，也曾多次把意思透露给她，偏偏瑜雯有自己的想法。
　　此刻他犹豫不决的是：如果去了，他怕自己作茧自缚；如果不去，又怕瑜雯不高兴后惹出麻烦。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城中湖的长堤入口处，看见许多女孩子在旁边一个紫红色的圆顶建筑前留影，还有许多人在用手抚摸这光滑的半圆形建筑。叶之然过去一看，在旁边的石碑上刻着“苏小小之墓”。
　　姓曹的！地方政府居然堂而皇之地重修名妓的墓地，偏偏有这么多不知情的游客像朝拜高僧那样虔诚地用手抚摸。叶之然心里很不以为然。
　　在国内，由于人口基数庞大，总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做一些不可理喻之事。而且盲目从众者多多。这就像神州大地是全世界骗子最多的地方，骗子多的原因就是因为傻子太多。
　　正浮现联翩，叶之然腰间的拷机又震动了起来，他一看回电号码，却不熟悉。留的区号却是省城的。
　　“请问是谁打我的拷机了？我是叶之然。”
　　“小叶，我是唐国强。”
　　“啊！是唐书记，您也在省城吗？”
　　唐国强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问：“你同学的酒宴结束了吗？”
　　“结束了，唐书记有何吩咐？”
　　“那好，你到城中湖北侧的‘香格里拉’酒店来，1602房间。”
　　敲开1602房间，唐国强衣冠楚楚地等候在内。
　　“唐书记，小叶先给您拜年！祝您新年快乐！您一个人吗？”
　　唐国强点点头，道：“我来省城给几位老领导拜年。小胡新婚燕尔，放他假。”
　　“那让我为老师服务两天吧。”
　　唐国强是正处级干部，再要往上走，必须进入省委领导的视线。此次来省城，主要目的是在省领导面前露露脸。除了老领导顾松林，他此行另一个目标则是黄民海。
　　他和黄民海为了救治黄瑜雯曾经在常嘉见过一面。所以，这次前来拜年不算过分唐突。
　　“小叶，你有黄省长家里的电话吗？问问省长在不在家，我们一起去拜个年。”
　　“好的。”叶之然拿起电话。其实，为了黄瑜雯的事，他现在最怕和瑜雯的家人见面。但唐书记开了口，他只有硬着头皮上，否则就太不识抬举了。
　　“瑜雯，我是叶之然。”听到电话中传来熟悉的“喂”声，叶之然就知道接电话的是黄瑜雯。心想，巧了！如果别人接电话就要花一番口舌了。
　　其实不是巧了，是黄瑜雯知道叶之然在初五喝同学的喜酒，吃完饭可能会打电话来，有心来接电话的。她的母亲林茹真见她一反常态地主动接电话正在纳闷。
　　“枫哥，你怎么才打我的电话？”黄瑜雯心里高兴，嘴里却在娇嗔地发问。
　　“中午和同学喝酒，刚散。”
　　“那你什么时间来看我？”
　　“瑜雯，这样的。我现在和我们县委的唐书记在一起。唐书记在常嘉曾经和你爸爸黄省长见过面，想现在过来给他拜年。黄省长在家吗？”
　　“爸爸在的。”
　　“那麻烦你去问一下，唐书记要过来拜年，请他接见一下。”
　　“你来不来？”
　　“我陪唐书记一起过来。”
　　“哦，那我就去问一问，等着，电话别挂。”
　　黄民海其实很关心常嘉的情况，有张顺强在，常嘉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对唐国强的能力，他心里是持肯定态度的。
　　听了女儿的转述，黄民海皱了皱眉，问：“是唐国强打的电话？”
　　“不是，是枫哥打来的，他和唐书记在一起。”
　　听说唐国强让叶之然打电话，通过自己女儿拐了个弯过来请示，黄民海反而有些不高兴，道：“唐国强这是唱的哪一出？他要过来，随时可以来的嘛！”
　　这个意思是说，在抢救黄瑜雯的事情上，唐国强是出过力的，他如果要上门，黄民海多少要给点面子的。
　　黄瑜雯怕父亲生唐国强的气，连带叶之然也要倒霉，立即在他面前撒娇，道：“爸，他们两人都救过我的，难道好心来看望一下，顺便给你老拜个年，你也要搭架子吗？”
　　黄民海立即笑了起来，道：“闺女发了脾气，老爸自然遵从。不过，我只听说有走夫人路线的，没想到还有走女儿路线的。”
　　黄民海身处高位，为了防止投机者通过家属来打通关节，平时对家属的要求很严格。不过，唐国强通过自己的女儿来摸摸情况，引荐一下，也情有可原，毕竟他的地位太低，怕贸然前来会吃闭门羹。
　　“那我去打电话让他们过来。”黄瑜雯欢快地走了出去。
　　看到明慧秀丽的女儿高兴的样子，黄民海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心态，对唐国强和叶之然的到来产生了接纳之心。


第221节 仕女图
　　在省委家属小区门口，穿着浅黄色羽绒服的黄瑜雯高举右手，对着刚下车的叶之然连连招手，曼妙的姿式恰如寒冬一株盛开的梅花，展现深冬独特的美。
　　她朝唐国强轻轻颌首，然后蝴蝶般飞到叶之然的身边，道：“枫哥，你们的车子真慢，我在门口等了七八分钟了。”
　　“傻瓜，你不会看到我们到了再出来啊？”
　　这声“傻瓜”驱散了埋在黄瑜雯心中的一丝不快，她扬起脸高兴地说：“枫哥，走吧，爸爸在等你们。”
　　叶之然站定脚步，等唐国强走上来，说道：“唐书记，黄省长在家里等我们。”
　　唐国强装作没看到黄瑜雯在叶之然面前撒娇，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好。”
　　省委家属小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叶之然忽然感觉平时昂然挺胸的唐书记走路的时候有些放不开手脚。
　　进了别墅，黄瑜雯拿出两双拖鞋给他们换上，然后拐过玄关，唐国强就看见端坐于沙发上的黄民海。他立即满面笑容地微微做出一个弯腰的动作，说道：“省长，我来给您拜年了。”
　　叶之然跟在后面微笑道：“省长新年好！”
　　黄民海坐在沙发上，抬起手招了招，道：“国强书记，你们都过来坐。”
　　唐国强走到沙发前，拿出准备好的一盒茶叶，说道：“省长，这是我们常嘉县产于西山的雨前茶，带来给您尝尝。”
　　他初次等黄省长的家门，既不能空着手又不能送贵重的礼物。送一盒当地产的茶叶恰到好处。
　　等唐国强、叶之然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黄民海微微笑了笑，道：“国强书记，既然来了，把常嘉的情况讲一讲。”
　　唐国强立即坐直身子，准备汇报起工作来。
　　黄瑜雯见状，对叶之然说道：“枫哥，你跟我到画室去，给你看看我最近的画。”
　　黄民海转眼看了叶之然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随即轻轻挥了挥手。
　　叶之然立即站起身，道：“省长，唐书记，那我去看看黄瑜雯的大作，等会过来聆听教诲。”
　　走到楼梯口，两人遇到黄瑜雯母亲林茹真，叶之然立即叫了声：“瑜雯妈妈新年好。”
　　林茹真知道叶之然身边还有个漂亮女孩的。那个女孩不仅长得和女儿不相上下，而且，也是一副骄傲的脾气。曾经在自己的家里有一次不告而别的经历，在美湖饭店又有一次和女儿冷言冷语交锋的经历。正是这两次经历，让林茹真对叶之然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但是，此刻见到女儿脸上久违了的喜气洋洋表情，她又不能让叶之然下不了台。
　　她扭过头不搭理叶之然，问女儿：“瑜雯，你去哪里？”
　　“妈，我带枫哥去画室看看我最近的画作。”说完，黄瑜雯催促叶之然道：“枫哥，快点上来。”
　　叶之然便道：“瑜雯妈妈，那我上去看一看再下来。”
　　林茹真不置可否，看着两人上楼，想一想又觉得不好，就尾随两人上楼。
　　在画室，黄瑜雯从画夹上取下春节期间刚完成的一副仕女图，铺开在画桌上，说道：“枫哥，你看看有没有进步。”
　　这是一幅现代仕女图。画中，一个现代女性在江边悠闲地欣赏景色的，女郎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紧身衫，下身穿一件蓝色百褶裙，身材婀娜，长发披肩。她含笑站在江边的柳树下，一只芊芊玉手抚摸着身侧的柳丝，天上的太阳半藏在云层中，天空有些灰白。而脚下，宽阔的江面水流平缓，斑驳的阳光洒在江面上，泛出点点光芒。江的对岸是连绵的青山。
　　既然是仕女图，着墨的重点自然在人物上。黄瑜雯的人物画法突破了传统的线条，笔法讲究用墨用彩结合，局部细致，大处则用墨彩表现。
　　叶之然赞道：“瑜雯，每次看到你的新作，都让我感觉耳目一新。你的笔法和用墨更加得心应手了，看画中的人物，我感觉听得到她心中宁静喜乐的心声。你把她的神态和眼睛都画活了。”
　　林茹真听见叶之然的这几句点评，心里有些明白：“难怪女儿喜欢他，原来他对女儿的画很有见解，有一定的艺术造诣。”
　　听到他们确实在谈画，她就不进画室了，转身又下了楼梯。
　　叶之然又道：“瑜雯，我看到你的仕女图画的都是人物的正面形象，能不能画一幅背影的？就像这张画，将画中的女子转一个身，把她的背影留给赏画的人。背影更能体现她的曲线，她的两只手可以反过来交叉在臀部位置，如果画好了这个女子的曲线和一双手，更给人千呼万唤不出来的感觉，她的美丽容貌全凭观画者的想象。”
　　黄瑜雯惊讶地看着叶之然，慢慢地，从脸上露出一种恍然而悟的惊喜，这个笑容先是很淡，然后慢慢像涟漪那样在脸上荡漾开来，逐渐变得满脸都是笑容。随即，她欣喜地说道：“枫哥，太好了，你的思路非常好，我构思一下就画一张出来。”
　　“其实，这幅画的背景不错的，垂柳、流水、江边都是画中很好的景色，如果把太阳改成月亮，背景再朦胧些，别有意味。”
　　黄瑜雯难掩心中的喜悦，转身在叶之然的脸上轻吻一下。
　　叶之然只感觉一个柔软、滚烫的嘴唇在自己的脸上轻轻一触，感觉像触电一样心神一震。
　　黄瑜雯动情地一吻，吻完立即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羞得满脸通红。
　　此情此景，叶之然就算是石人，心肠也会被融化。他将黄瑜雯轻轻地拥进怀抱，柔声道：“瑜雯，我不值得你这样的。你就像一块美玉，比念悦更加清纯更加有才气，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视你为瑰宝。”
　　“枫哥，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你如果要娶念悦，我就准备单身过一辈子，做你的后备妻子。”
　　这话让叶之然变得全身僵硬起来，忙说道：“瑜雯，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你就让我做你的哥哥，以后你结了婚，我还是关心你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黄瑜雯生气地把他推开，道：“枫哥，你以后再和我说别的男人，我就和你结仇。”
　　叶之然心知此时不是劝她的好时机，只得把想说的话咽回肚里，道：“我们下去吧，在楼上呆的久了，你妈妈就要上来了。”
　　“那你明天早上八点来接我，我要上桐山作画。”
　　“好的，我就等在小区门口，不进来了。”
　　下楼之后，唐国强的汇报也已经告一段落。见黄民海端起茶杯喝茶，不再发话，就站起身说道：“省长，打扰您很多时间，谢谢您这么关心常嘉的工作，回去之后我一定落实您的指示，今天先告辞了。”
　　黄民海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道：“国强书记，回去好好工作，将常嘉的经济抓上去。有事情可以和我的秘书联系。”
　　“谢谢，谢谢省长。”唐国强得到这句话，精神振作，连声感谢。
　　叶之然见唐国强要走，就在身后恭敬地说了声：“省长，我们告辞了。”
　　还没走到玄关，却听得林茹真从里面出来，说道：“叶之然，你留一下。”
　　叶之然看了看唐国强，唐国强轻声道：“我先回宾馆。”
　　等叶之然转过身，林茹真指了指黄民海旁边的沙发，道：“你来坐这里。”
　　黄瑜雯不满地说道：“妈妈，你做什么？枫哥回去还有事情。”
　　黄民海知道林茹真有要紧话说，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叶之然留下来，他对女儿说道：“瑜雯，你也来坐。”
　　叶之然走到黄民海的身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抬眼看看林茹真，心脏不争气地“噗通噗通”跳动起来。
　　四个人中，黄民海最不了解女儿和叶之然之间的状况，稳稳地坐着，等候林茹真说话。
　　黄瑜雯生怕母亲说出什么忌讳的话语，最是着急，见客厅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凝重起来，她站在父亲身后，跺一跺脚，又道：“妈妈，你究竟想说什么？”
　　黄民海转头严肃地说道：“瑜雯，你不想听就到楼上去，想听就乖乖地不要多话。”
　　对于父亲，黄瑜雯终究有几分害怕，只得闷声站在身后暗生闺怒。
　　叶之然猜到林茹真要说的事情必然围绕着他和黄瑜雯之间关系，或者还会提到念悦。这是他现在最不想在他们面前提及的话题。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看来躲必定是躲不过去了。
　　他知道，一旦提起这个话题，自己很可能会被逼到死角。念悦的存在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如果林茹真逼自己和念悦分手，自己断然不答应。牌局全部摊开之后，他就会面临黄民海的雷霆之怒。
　　如果黄民海发怒，唐国强根本挡不住这个压力，他的仕途之路也就走到头了。
　　果然，林茹真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叶之然，今天趁着瑜雯和我们做父母的都在，我想问一问你和我们女儿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22节 盘问
　　林茹真这话问完，客厅中的气氛更显得凝重。
　　黄瑜雯心知此刻只有自己才能救叶之然于水火之中，她说道：“妈妈，你好没道理。你要想知道枫哥和我之间的关系，怎么不来问我？反而去问他？这不是叫人难堪吗？”
　　黄民海不知道发生过许多事，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就没有阻止女儿的话。
　　林茹真道：“你别打岔，妈妈这么问自然有道理。”
　　黄民海便看着叶之然说道：“叶之然你来说。”
　　“省长，我和瑜雯的关系总结起来有三条。第一，相识很偶然；第二，在西山瑜雯被蛇咬伤之后，我们结下了友谊；第三，现在情同兄妹。”
　　做了官，说起话来，总是一、二、三，这是思维模式在起作用。
　　“情同兄妹？”林茹真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了。你把我女儿的一颗心都绑架了，现在居然想出这么蹩脚的理由。她顿时语带挖苦：“你接近瑜雯就是为了和她攀上兄妹关系？”
　　潜台词是，为了攀龙附贵？
　　黄瑜雯不悦地说道：“妈，你说什么呢？枫哥救过我命的，为了感激他，我已经认枫哥的爸妈为干爸干妈了。”
　　黄民海惊讶地问：“瑜雯，你说的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人家是平民百姓，你们要是知道了，还会同意我认他们为干爸干妈？”
　　黄民海第一次听到女儿说出如此尖锐的话，心想，怪不得林茹真要留下叶之然问问清楚，原来一向乖巧的女儿有些不对劲了。
　　他说道：“瑜雯，你这话说得不对了，爸爸也是平民百姓出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林茹真气量没黄民海这么大，所以，听到女儿在外人面前反驳她，心里有些不满。
　　很快她又把不满转嫁到叶之然身上。
　　“叶之然，我家瑜雯从小到大在父母前面都是百依百顺，现在为了你和我说话夹枪带棒，难道真像你说的一二三那么简单？”
　　“妈妈，刚才是你说话过头了，我才这样说的嘛！又不是存心和你抬杠。”
　　叶之然怕瑜雯和林茹真之间生出裂隙，那他就真的被黄民海怀恨在心了。忙说道：“瑜雯，你来这里坐下，我们好好地和你父母说，你妈也是因为关心你嘛！”
　　黄瑜雯知道如果自己和父母闹僵，叶之然就会吃不了兜着走。她就依言坐到叶之然的身边。
　　黄瑜雯家客厅有四张沙发，南北方向面对面摆着两张单人沙发，东西方向面对面摆着两张三人沙发。中间一块长方形的羊毛地毯，地毯上放着一张茶几。此刻，黄民海坐在东边的那张三人沙发上，叶之然和黄瑜雯坐在黄民海的对面，林茹真坐在北边的单人沙发上。
　　叶之然脑子始终在高速运转，他明白必须先消除瑜雯母亲心中的敌意，否则很难得到完美的结果。
　　“瑜雯妈妈，瑜雯才貌双全，出生高贵。是无数男人心目中的仙子。我和瑜雯因为西山的一段经历产生了友谊，得到她另眼相看，让我非常感激。我其实在认识瑜雯之前就有女朋友的。由于瑜雯爱画，恰巧我又喜欢画，所以，我常来欣赏她的画作。可能因此引起了你们的误会。如果，你们长辈觉得不合适，那我以后少来就是。”
　　林茹真听他坦陈已有女朋友，心道：“如果你和瑜雯真的是普通关系就好了，只怕瑜雯这傻丫头对你有情。”她看了看女儿，见她低下了头，神色有些黯然，心里更为疼惜。
　　“叶之然，不管什么情况。我们做父母的最基本的一条，决不允许有人对瑜雯造成伤害。反过来说，如果有人伤害了瑜雯，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林茹真缓缓说出这句话，爱护女儿之意溢于言表，又道：“瑜雯年纪还小，我们以前没想过她的私事。所以，这些日子虽然不断有名门望族要求联姻，我们一概拒绝。以我家瑜雯的条件，莫说省内，就是放眼全国，又有哪家青年才俊不能相配？”
　　叶之然说道：“正是！前些日子我遇到浩宇大少，听大少的口气，对瑜雯心怀极强的爱慕之意。浩宇虽然出生高贵，但身上丝毫没有纨绔之气，而且，处事干练，有商业头脑，比我……”
　　黄瑜雯听到这里又气又急，她恼怒地站起身，说道：“什么大少小少，和我有什么关系？！妈妈，你们以后再和我提任何臭男人，我就和你们断绝关系。枫哥，你以后再在我的面前提及其他男人，我立即出家去做尼姑。”说完这话，她生气地转身就走。
　　以黄民海的智慧，听到女儿说出这样斩钉截铁的气话，心里更加明白女儿已经动了真情。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如果说女儿对他有相思之意，他毫无责任，这是他不能相信的。
　　再想到叶之然先前说已经有了女朋友，他看向叶之然的目光就有些不善起来。在他心里，叶之然当然是配不上女儿的。但是，这个配不上女儿的人却有自己的女朋友，而把女儿放在次要的位置。这是不可容忍的问题！
　　想到这里，黄民海使了眼色给林茹真。
　　林茹真就问：“叶之然，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我家瑜雯只想和你结婚，你怎么办？”
　　要害问题来了！
　　叶之然无可躲避，只得坦诚地说道：“瑜雯妈妈，瑜雯年纪还轻，她接触的男孩子比较少，所以，此刻的心思不能代表她将来的意愿。等她发现身边还有许多比我优秀百倍的男孩，她自然会转移心思。我们现在讨论这个问题还早，毕竟她还不到二十二岁。在我的心里，我是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的，当然希望她一生快乐。”
　　叶之然的话虽然合情合理，但回避了主要话题。林茹真不满地说：“你别东拉西扯的说别的话，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叶之然露出为难的表情，道：“瑜雯妈妈，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无法回答，需要认真地思考一下。但是，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也相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茹真想了想，又道：“那我现在要求你，不管怎样，不能伤害到瑜雯的感情，你能做到吗？”
　　叶之然肯定地说：“这我能做到的。我从心底希望瑜雯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林茹真看了一眼黄民海，见黄民海轻轻颌首，便对叶之然说道：“那你先走吧。记住我说的话。”
　　叶之然站起身，有礼貌地说道：“省长，瑜雯妈妈，那我走了。”
　　等他走到玄关处，又听得黄瑜雯在楼上对他说：“枫哥，别忘了明天说好的事。”
　　叶之然只得再点点头，道：“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黄民海听到女儿的话，心事更重，看了一眼林茹真。问：“那个女孩的情况你清楚吗？”
　　话说一半，是他多年来在官场养成的习惯。
　　林茹真明白他说的女孩指谁，说：“是J大的学生，我去了解一下，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两人迅速理清思路，谈好了行动步骤。黄民海指了指楼上，说：“别让女儿知道。”
　　林茹真会意地点点头。
　　两人轻声地说了几句话，黄瑜雯“蹬蹬蹬”地下楼来，坐到父亲身边，道：“爸爸，你知道了枫哥和我的事，请你不要去干涉他的工作。他的工作凭他自己的能力。如果我知道爸爸去干扰他，我会非常生气的，到时候别怪我不听话，去走极端。”
　　黄民海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乖女，你把自己的父亲想成什么人了？恶霸地主黄世仁？要相信爸爸的政治觉悟嘛！”
　　黄瑜雯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撒娇道：“我知道爸爸最疼我的，不会让我难受。”
　　林茹真道：“就你妈妈是坏人，在破坏你的幸福了。”
　　黄瑜雯立即跳到她的身边，倚着她坐下，道：“妈妈也疼我的，就是有时候比较心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林茹真叹了口气，道：“妈妈就是在考虑你的感受，才这么和叶之然说的。”又问：“你和叶之然明天有什么事？”
　　“明天我要上桐山作画，让枫哥来做我的书童，背画具上山。”
　　林茹真道：“你经常出去作画，妈妈确实有些不放心。这样吧，你以后出去前先和妈妈说一下，我给你找个临时的女保镖。”
　　叶之然出了省委家属小区，就打电话给唐国强，问他是否还有其他安排。
　　唐国强道：“你到香格里拉酒店来，我们先吃饭，吃完饭一起去顾书记家，给顾书记拜年。”
　　顾松林是原嘉南市委副书记，唐国强的老领导，现任省纪委副书记兼纠风办主任，是个实权人物。唐国强到了省城自然来前去拜访。
　　叶之然便叫了辆出租车赶到酒店，在酒店和唐国强吃饭，见了面，唐国强只字不问黄省长留他下来为了何事。


第223节 老领导
　　唐国强不开口询问，不说明他心里不想知道常务副省长为何留下叶之然。
　　叶之然摆正自己的态度，在吃饭时主动说道：“老师，黄瑜雯母亲把我留下来后，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唐国强在省委家属小区门口看到黄瑜雯对待叶之然格外亲近的态度，心里已经有点明白。临走时听到黄瑜雯的母亲叫住叶之然，就估摸着是为了儿女的私事。此刻听了叶之然的汇报，先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果然，我还是有先见之明啊！”同时，对叶之然将这种私事开诚布公地向自己坦白的态度格外的满意。
　　他和颜悦色地说道：“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叶之然道：“我告诉黄瑜雯的妈妈，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是J大的张念悦。”
　　唐国强眼睛顿时一眯。
　　当着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面，在副省长的女儿流露出青睐之意时，回答说自己有女朋友了。嗯？胆子够肥！
　　倘若自己的女儿爱上了他，而他推说有女朋友的话，会如何处理？姓曹的！至少会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在仕途上一蹶不振！
　　他忍不住问：“黄省长如何说的？”
　　“省长没说话。黄瑜雯告诉他们，她已经认我父母为干爸干妈了，她和我是兄妹关系。”
　　唐国强眼神一凝。
　　兄妹关系？黄瑜雯看来对叶之然用情很深啊！
　　“小叶，你对黄瑜雯没想法？”
　　“黄瑜雯品貌、才气都是女中凤凰，若没有张念悦，我可能有勇气去追求她。但现在，我只能把她藏进心底。”
　　唐国强看了看叶之然清澈见底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和黄瑜雯想比，张念悦的长相、身世丝毫不差，叶之然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小叶，你年轻，男女问题一定要处理好。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前途。”
　　又道：“至少不能伤害到她们。”
　　叶之然深深点头，道：“老师，我一定会慎重的。”
　　两人吃完饭，坐车去顾书记家。
　　顾松林在嘉南担任市委组织部部长期间，唐国强是组织部干部处一科的科长，后来顾松林升任嘉南市委副书记，枫寒轩接任组织部部长，唐国强就升任组织部干部处副处长，二年后担任常嘉县委书记。在唐国强的升迁过程中，顾松林和枫寒轩都是起到关键作用的人。
　　“顾书记，您好！我给您拜年来了。”到了顾松林的家，唐国强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
　　“国强书记，进来坐。”顾松林微笑着说道，离开嘉南后，他对来自嘉南的干部都带着亲切和客气。
　　“顾书记，您好！叶之然给您拜年！”叶之然出现在唐国强的身后。
　　“叶之然？好好，进来坐。”顾松林在叶之然击毙“两李”的当天就从嘉南赶到常嘉，对叶之然很熟悉。他现在是省纪委的干部，对叶之然这种一身正气的干部有着职业上的好感。
　　叶之然看到，顾松林的房子是四房二厅的套间，客厅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上写“浩然正气”四字，笔力直透纸背，笔法刚劲有力，很符合顾松林现在的地位和纪委副书记的职位。
　　“国强书记，常嘉的工作开展得很好，我感到很高兴。”等三人坐下，顾松林笑呵呵地说道。
　　“顾书记，嘉南最近政治形势有些复杂，上头对常嘉的看法不大一致，我的压力很大。”
　　顾松林虽然人离开了嘉南，但他在嘉南工作多年，根基很深，嘉南发生的变化一清二楚。
　　“省报的那篇文章还没有全部发酵，你们要适当留意后续的变化。但是，不要过分担心嘉南市政府某些领导的看法。做好自己的工作，用成绩来说话，这是硬道理。”
　　“顾书记，我和顺强县长已经形成共识，都把精力集中在发展经济上。对于经济发展有利的事情我们就坚决支持。”
　　顾松林点头道：“经济发展是抓手，抓好了这个龙头，其他的矛盾迎刃而解。如果纠缠于路线斗争，不发展经济，那么，提高国力，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就是一句空话。”
　　唐国强由衷地说道：“顾书记，如果您在嘉南掌舵就好了。有您在，我们底下的干部做工作就没有后果之忧了。”
　　顾松林摆摆手，道：“我相信寒轩书记可以稳住局面。”说到这里，他转脸对叶之然说：“小叶，常嘉县委县政府对你的工作都很支持，你要抓住时机做出成绩，在工作中不断成熟起来。”
　　他其实并不清楚叶之然的工作，但县委书记到他家里来拜访，不带自己的秘书，而带着他前来足以说明问题。举一反三，叶之然在常嘉的工作可以想见。
　　叶之然在沙发上入座后，腰板一直挺得笔直，此时，以感激的声音说道：“谢谢顾书记对我的关怀，我一定会牢记您的指示，紧密团结在常嘉县委县政府的周围，勤勤恳恳地工作，以实际行动来回报县委对我的信任。”
　　顾松林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唐国强，又看了看叶之然，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说道：“国强书记，小叶乡长。我调到省纪委工作之后，发现我们的少数干部在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之下，世界观产生了蜕变，对物质利益的认识发生了偏差，抵制不了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侵蚀，被各种欲望冲昏了头脑，走上了违背人民利益的道路，沦为罪犯，让我非常痛心。你们都是我省优秀的基层干部，必须加强党性教育和学习，正确树立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这样，才能在更重要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光和热，造福于人民。”
　　唐国强和叶之然都挺了挺腰，沉声应“是”。
　　反腐倡廉是每个国家每个政府都面临的重要课题，如何防止腐败既是顾松林等纪委干部的重要课题，也是每个干部的重要课题。顾松林此时向他们讲这个话题，其实是出于对他们的爱护。唐国强和叶之然都明白这一点。
　　因为在春节，唐国强不能在顾书记呆得太久，影响到顾书记一家的生活，在和顾书记交流一段时间后，他就提出告辞。顾松林站起身，将他们两人送到门口。
　　回去的路上，唐国强感叹顾书记的刚正和清廉，向叶之然讲述了许多发生在顾书记身上的动人故事，叶之然深感钦佩。
　　临别，唐国强道：“明天我就回常嘉了，不用跟着我了。”
　　第二天，叶之然准时出现在省委家属小区门口，林茹真拿着画具送黄瑜雯出来，见了叶之然的面，说道：“小叶，路上小心些，早些送瑜雯回来。”
　　叶之然见林茹真的态度与昨天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心里暗暗称奇。他此时当然不知道林茹真和黄民海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准备找张念悦摊牌。
　　黄瑜雯亦不知道母亲的心事，还以为经过她的抗争，母亲已经改变了对叶之然的态度。所以，在母亲说完这句话后，高兴地拉了拉母亲的手，道：“妈妈放心吧，我画完画就下山，陪你吃晚饭。”
　　两人坐车到达桐山的山脚，然后，向山上进发。
　　桐山位于城中湖的南麓，不为常人所知。但说起吴越国王钱椒为黄妃得子而建造的“黄妃塔”却赫赫有名。“黄妃塔”因建造于桐山的雷峰，又称为“雷峰塔”。是民间传说“白蛇传”中的镇压白娘子的所在。可惜该塔在历经千年之后于1924年倒塌，至今没有重建。
　　两人一路上山，穿过净慈寺，在峰顶找到一个可以摆放画具的空地。叶之然替黄瑜雯支起画板，俯视山脚下的城中湖，看到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色。
　　以前，叶之然一直沿着城中湖湖畔或沿着两条长堤欣赏湖光山色，无法看到城中湖的全貌。此刻，从山顶望下去，城中湖就像一张美丽的图画铺在眼前，城中湖的每一个景点平卧在眼前，任他恣意观赏，感觉颇有不同。
　　叶之然笑道：“瑜雯，怪不得你要上山来作画，在山上看城中湖，果然大有不同。”
　　黄瑜雯笑吟吟地说：“我早就想上山来画，但一直缺少一个书童，今天总算如愿了。”
　　叶之然叹道：“如果你对外招收书童，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会为此打破头争了来做。”
　　黄瑜雯不快地说：“枫哥，不许你提其他男人，如果破坏了我的好心情，我会很生气的。”
　　叶之然铺开塑料布，在黄瑜雯的身边坐下，道：“好吧，瑜雯，你作画吧。你欣赏脚底下的美丽景色，我就在这里欣赏你。”
　　黄瑜雯转脸一笑，叶之然只觉得百媚横生，湖光山色一齐黯然失色。
　　黄瑜雯一美至斯，让他有惊心动魄的感觉。无怪浩宇大少入魔了一般对她念念不忘。不过，在他的心底，黄瑜雯不是那个大少可以相配的。
　　只能怪蒋公介石提倡的新生活运动改变了中国一夫多妻的制度。
　　想到一夫多妻，叶之然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张念悦和黄瑜雯都是仙女一般的存在，自己居然得陇望蜀，不是在侮辱她们两人吗？
　　张念悦惊讶地转头问：“枫哥，这么冷的天气，山上还有蚊虫吗？”
　　叶之然老脸一红，道：“没有，可能是树叶吹在脸上了。”


第224节 猪八戒背媳妇
　　黄瑜雯犹然不信，明眸在他脸上一绕，又看了看地上，似乎想找个究竟出来。
　　叶之然笑道：“美女大画家，别找了，抓紧时间作画吧，我等会要检查你的作业的。”
　　“知道啦！”黄瑜雯于是灿烂地一笑，回过头来，开始沉浸到笔墨的世界中。
　　她最钟爱的两件事，一是作画，二是和叶之然相处。此刻两件事合在一起，在她来说，无疑是幸福的时刻。
　　太阳升起来后，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到地面，形成斑驳的亮点。黄瑜雯作画的地方是一块比较平坦的空地，身后是几棵有些年份的松树，树枝树叶犹如一层层的伞盖，将树下的一块空地遮挡得严严实实。
　　两人沉静下来，一个专心致志地作画，一个拿出一部小说阅读起来。原来，叶之然知道要陪瑜雯作画，到书店买了一部官场小说。他听很多人介绍，这部书把官场讲得很透，每个有志在官场发展的人阅读一遍后，都会得到许多感悟和启迪。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黄瑜雯完成了构图。城中湖的轮廓、湖畔的重要景点都已经有了明暗交界线。她回过头来，见叶之然坐在地上认真地看书，不禁问：“枫哥，你在看什么书？”
　　叶之然将封面对着她摇了摇。
　　“《步步封疆》，看书名像是官场小说？”
　　“瑜雯真聪明！”叶之然夸了一句，问：“怎么？构图完成了？”
　　黄瑜雯愉悦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过来休息一会。”叶之然拿出一块软坐垫，垫在塑料布上。
　　黄瑜雯拿着画笔过来坐下，问：“枫哥，这部书讲什么内容的？”
　　“讲一个大学生毕业后从乡镇干部做起，一直到省委书记的仕途经历。”
　　“怪不得枫哥看得津津有味，原来有参考作用。”
　　“这部书中有一个女主角和你一样，也爱作画，后来成了著名的画家，和男主人公发生了一段缠绵的爱情故事，我看得很感动。”
　　黄瑜雯大感兴趣，伸出芊柔玉手，道：“枫哥，让我看一看。”
　　“这部书很长的，厚厚的好多本，一时半刻看不完的，你回家再看吧。现在先休息一会。”
　　黄瑜雯听话地坐在软垫上，然后悄悄移动坐垫，将自己的后背靠在叶之然的后背上，柔声道：“枫哥，如果每天能这样过日子多好。”
　　“傻丫头，我有许多工作的，怎么可能天天陪你作画？”
　　“所以啊，我很珍惜现在这段时光，回家后，我要把这画下来。”她将手中的画笔凌空虚画了几笔。
　　“你把我也画在画里，一个大美女旁跟着一个傻小子，就真的像你的书童了。”
　　黄瑜雯轻轻一笑，道：“可是大美女喜欢和傻小子呆在一起，她的一颗心已经全部在傻小子身上了，不会再让其他人走进心扉。”
　　叶之然听到她这句表白，感动之余，心中慢慢滋生出一丝柔情。他想起苦德和尚讲的三根蜡烛故事，张念悦、黄瑜雯、马艳丽如果是这三根蜡烛，那么，自己和瑜雯相处在一起，时间久了，很容易产生特别的感情，而忽视了念悦。想到这，他不安地站起身，道：“瑜雯，我看看你画的怎样了。”
　　黄瑜雯不知叶之然在躲避她的亲近，她轻盈地站起身，走到画架前，问道：“枫哥，这构图可以吗？”
　　“常人说居移体养移气，殊不知作画才真正可以陶冶一个人的情操。我家瑜雯的画虽然仅仅勾勒了明暗交界线，但画作上磅礴的气势却已经呼之欲出，果然已有大国手的气象。”
　　黄瑜雯双目中满是娇羞和欣喜之色，说道：“枫哥别夸我了，你去看书吧，别影响我作画。”
　　等黄瑜雯这幅画完稿，早过了正午时分。叶之然道：“瑜雯，我们先下山吃点东西吧，两个人肚子里都在唱空城计了。”
　　收拾好画具画稿，下山路上，叶之然看到满眼都是三五成群的红男绿女，穿行于城中湖的堤岸，把冬季的省城点缀姹紫嫣红，浑然不似十几年前清一色的蓝布服装。
　　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之争，实质就是改革和保守之争。就像城中湖畔青年男女的服装妆饰，在老派的人眼睛里，显然充满了小资产阶级情调，打扮妖艳怪异；而在青年男女眼中，这就是时尚和前卫，是时代不断进步的象征。
　　叶之然正在出神，忽听得身边黄瑜雯“啊呀”叫了一声，侧过头一看，却见黄瑜雯呲牙咧嘴地弯下腰在摸自己的脚腕。
　　叶之然忙问：“怎么了？瑜雯？”
　　黄瑜雯道：“枫哥，我被石头崴到脚了。”
　　叶之然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身边，弯下腰揉了揉她的脚腕，问：“痛得厉害吗？还能走路吗？”
　　“我试试。”
　　叶之然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让黄瑜雯缓缓站起，见黄瑜雯将全身的重量都支撑在右腿上，左脚轻轻点地试了试，立即疼得缩了回来。
　　这时候，叶之然和黄瑜雯身处半山腰，无法坐下来休息。叶之然见下坡的路不陡，道：“瑜雯，我背你下山吧。”
　　叶之然背起黄瑜雯，把地上的东西交给黄瑜雯，让黄瑜雯用双手拿着放在他的胸前，慢慢往山下走。
　　这是叶之然第二次背黄瑜雯，但这一次和第一次在西山背黄瑜雯时的心态已经不同。对黄瑜雯来说也是这样。第一次背着她下山时因为遭蛇咬伤，两人的心情都有些紧张，而这次没有这种急切感。第一次是大热天，两人穿得极少，几乎是肉体接触在一起；这次是在冬天，两人隔着厚厚的衣服。第一次时，黄瑜雯伏在他的背上，情感不可压抑之时，她低头在叶之然的脖子处留下深深一吻；这时，路上游客众多，黄瑜雯虽然有意，但也不好意思吻他。但她的心里，仍旧藏着满心的娇羞和欢喜。
　　她倒是喜欢这条路越长越好。
　　叶之然体力好，再说背着美女感觉又有所不同，不感觉怎么疲累。
　　下山后，叶之然将黄瑜雯放在湖畔的座椅上，帮她脱下鞋子，捧在手里轻轻的揉搓，直到黄瑜雯能自己活动关节。他知道，她这时候不能多走路，本来还想去吃饭，这时候只能作罢。
　　“瑜雯，你的脚受伤了，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开完药再送你回家。”
　　“那饭怎么办？我们都没吃呢。”
　　“你在这里稍坐，我到旁边的小吃店里买些馒头。”
　　“不好，我现在走不动，你走后要是来了坏人怎么办？”
　　叶之然看了看她的眼睛，心道：“这丫头，还想我背她去小吃店。”想了想，留一个受伤的大美女在这里确实有些不放心，只得说道：“那我背你去小吃店吧。”
　　黄瑜雯连连点头。
　　路上叶之然打趣道：“我这是猪八戒背媳妇，惹人眼红啊！”
　　黄瑜雯在他背上“哧”地笑出声，却不回话。
　　吃完点心，叶之然叫了辆出租车，先送黄瑜雯到第一人民医院看医生。医生见是软组织损伤，开完药草草嘱咐了几句了事。
　　再叫辆出租车一直开进省委家属小区，叶之然送黄瑜雯进家门，黄民海和林茹真都不在家。只有佣人在。叶之然就扶黄瑜雯进了她的卧室，道：“瑜雯，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回常嘉，到了常嘉再和你通电话。”
　　黄瑜雯脸有不舍之意，道：“不能明天早上回去吗？”
　　叶之然身处她的香闺之中，知道再呆下去势必更加难以收拾，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行，明天要去好多领导家拜年，回去晚了就来不及安排。”
　　黄瑜雯点点头，道：“那你回去吧，记得给我来电话。”
　　“知道了，你要多休息，少走路，否则以后就成了坡脚美人了。”
　　“你把我的画板和画纸画笔拿进来，我坐在床上，把白天的事用画笔记录下来。”
　　出省委家属小区后，叶之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怎么老是犯这种低级错误？明明知道与黄瑜雯多接触一次，就让她多加深一分感情。况且，现在瑜雯的父母都有些明白了女儿的心意，到时候，自己怎么才能脱身？
　　究竟是见黄瑜雯求自己去看她时有所心软，还是潜意识中自己本就乐意和她接近？
　　这个问题压在他的心里就为一个包袱，在从省城回常嘉的火车上一直无法排解。张念悦、黄瑜雯、马艳丽三个人又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他确定自己仍旧是爱着念悦的，现在黄瑜雯夹在中间，他感觉自己对念悦和黄瑜雯都有些愧疚的感觉。
　　姓曹的！只有和马艳丽在一起的时候才没有这种心理负担。想到马艳丽，他感觉身体里有一种东西在觉醒。
　　下了火车，他打一个传呼给马艳丽：“到火车站来接我。”
　　马艳丽正在家里和母亲较劲，不愿意去亲戚家相亲，见到拷台发来的信息，顿时有了充足的理由。
　　“妈，乡领导发信息过来了，要我过去，我得马上走，那边的事你就推了吧。”
　　母亲不满地说道：“什么领导！春节放假了还来指使人！烦不烦呢！”
　　马艳丽佯装没听到，拿起小坤包匆匆出门而去。


第225节 党校学习
　　春节很快过去了，羊年第一个工作日乡政府依然沉浸在喜洋洋的节日气氛中。按照国人的过年习惯，正月十五以前都算是新年。叶之然依次到各县委领导家拜了年。
　　三月二日，元宵节刚过，叶之然看到省报上批评市场经济的文章又多了起来。其中有一篇文章针对常嘉县引进台资、搞税收奖励的改革方法提出了质疑，认为沿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社会主义就会变质，文章有些问题提得非常尖锐。
　　隔天，叶之然就接到胡亚平的电话通知，唐书记召见。
　　“唐书记，我来了。”
　　唐国强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道：“小叶，坐。”
　　叶之然在椅子上安稳地坐定，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形成汇报工作的态势。
　　“唐书记，省报上又有文章点到常嘉了。”
　　“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唐国强看着叶之然，道：“市委党校组织了一个科级干部短训班，参加短训班的基本上都是各区县各局行担任实职的正科级干部。常嘉有三个名额，市委指名要你参加。”
　　叶之然正襟危坐，仔细聆听唐国强的指示。心道：“市委指名让我参加？市委现在有程市长主持工作，那么这次的短训应该有针对性……”
　　“这次市委党校组织科级干部短训，是为了让全市年轻干部系统地学习党的一系列方针，政策，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解读。你在市委党校学习期间，必须遵守党校纪律，认真学习。”
　　又道：“记住，这是学习，不是探讨。要带着耳朵去，而不是带着嘴巴去。”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这次短训班的目的是为了强化年轻干部的社会主义理论学习，围绕公有制制度、计划经济的地位等内容展开，市委指名让他参加，目的不言而喻。
　　叶之然听明白了唐书记的意思，深深点了点头。问：“唐书记，那乡政府的工作怎么办？”
　　“乡政府的工作你自己安排，党校的短训班三个月内原则上不准请假。现在离正式开学还有十天时间，这个期间你把工作妥善安排好，不要影响到马石乡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
　　回到乡政府，叶之然顿时忙碌起来，离开三个月，时间虽然不算长，但许多工作必须提前安排下去，特别是经济小区和服装厂都处于非常重要的发展时期，必须安排好阶段性的任务和应急预案。至于台东科技项目，由项目领导小组负责，不会出现大问题。
　　在乡党委书记办公室，叶之然和王静语讨论了叶之然参加短训期间的工作安排。
　　王静语对县委突然安排叶之然参加科级干部短训班有些疑惑，听了叶之然转述的原因，惊讶地说：“这个短训班怎么听上去像是学习班？”
　　下面一句话是：“叶长，你这次去参加短训，不要发表经济改革方面的建议和想法。现在市里西风压倒东风，你可别被风刮倒。”
　　叶之然和王静语、傅斌之间逐渐形成一种亲密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已经开始突破单纯的工作关系，而多了一种私人友谊。
　　叶之然道：“我已经有思想准备，准备做一个真正的学生，接受马列主义的教育，提高自己的理论修养。”
　　“我们晚上约傅部长一起吃饭，傅部长那里应该有这次办短训班的信息。”傅斌升任县常委、组织部长，组织部就是管理领导干部的部门，基本工作就是对辖区内的干部进行考核、评议、向同级党委常委会提出干部任免建议。干部的培训、学习也是组织部的工作之一。
　　“静语书记，我参加短训班期间，乡政府的工作你多费点心，具体的事可以让程长多做一点。”
　　王静语点了点头，道：“你就安心地参加学习，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联系的。”
　　从感情上讲，叶之然并不愿意参加这期短训，但组织上决定了他只能服从。和他的情况相反，常嘉县文物管理局副局长兼博物馆馆长李军在施克家里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呯然心动。他从乡长位置上挪到文物局，职位仍保留正科级，但县级的文物管理局是个清水衙门，让他心有不甘。自施克空降常嘉后，他第一个靠了上去。
　　“施书记，我想参加这期短训班，不知道县里还有没有名额？”晚上，在施克家里，李军小心翼翼地问。
　　施克知道这期短训班是在程晓光提议下举办的，目的是为了加强全市正科级岗位上年轻干部的理论学习，探讨经济改革与社会稳定的关系，对激进的经济改革进行拨乱反正。所以，有一定的针对性。但如果让李军参加培训，期满之后适当运转一下，让他出任某个要紧位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届时自己的影响力也就深入到李军掌握的乡镇或局行。
　　施克心里叹道：“关键是可用的人太少了，李军虽然不怎么出色，但好歹曾经主政过一个乡镇，有一定的经验。”
　　“我可以向县委组织部提一提，如果你能参加这个短训班，务必要认真学习理论知识，提高自己的修养。”
　　“谢谢施书记，我一定会贯彻执行您的指示。”李军难掩脸上的兴奋，恭敬地说道。
　　同一时间，在望山楼酒店，傅斌、王静语、叶之然三人正悠然地小酌。
　　“傅部长，春节之后我们这是首次相聚，我和静语书记先敬你一杯。”
　　“怎么又改口了？”傅斌微笑着问。
　　“傅部长，我和静语书记都是官场中人，这点规矩还是要讲的。”
　　傅斌做了县委组织部长，心态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变化，“哈哈”一笑，道：“小叶，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就不要讲这些规矩，又不在公众场合。”
　　“我是怕自己叫惯了口，在其他场合顺口而出。”
　　王静语道：“傅部，称呼只在其次，不要太着相了。这次党校的科级干部短训班，常嘉还有谁参加？”
　　“还有两个名额没定，明天我要请示一下唐书记。”傅斌沉吟片刻，道：“不过，这次短训与以前不同，而且，在全市的科级干部中，小叶已经成为激进的改革派代表，是保守势力眼中的反面形象。”
　　叶之然点点头，唐国强谈话时他已经意识到市委党校指名要他参加，应该代表了程晓光的意思。而在程市长眼中，他是改革派的先锋，属于被教育的对象。
　　叶之然道：“春节过后，报纸杂志上又掀起了一股反对市场经济的舆论攻势，这次短训班很可能与此有关。”
　　“小叶，省委党校隶属市委组织部，对当前的经济改革也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你不用担心会被孤立。自己要把握好学习的态度，很多时候，得和失只在一念之间。”
　　“傅部这个指示很到位，叶长你要细心领悟。”王静语听了傅斌的话，赞赏地说了一句。
　　“算了，不去想这个事情了，我准备拿出当年考大学时的心态入校学习。傅部、静语书记，我们喝酒吃菜。”
　　结束了这个话题，三人又将话题转移到施克副书记身上。施书记在参加常嘉县委第一次常委会上，闹得灰头土脸，此后改变了策略，开始频频和科级干部接触，有广纳贤才的意味。
　　“文物局的李军你们都熟悉，听说他最近经常往施书记家里跑。”傅斌说道。
　　王静语摇了摇头，说：“李局过于热切，器宇不够开阔，只能做做打手，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傅斌道：“你和小叶都和李军搭过班子，看法应该比较中肯。那边如果只有这种干部投靠，恐怕也形成不了局面。”
　　隔日，傅斌刚上班，施书记踱步进了他的办公室。
　　傅斌略显惊讶地站起身，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施书记，请坐。”
　　施克和他握了握手，在沙发上坐定，说道：“傅部，嘉南市委党校举办科级干部短训班，我向你推荐一个人选。”
　　“请施书记指示。”
　　“县文物局副局长李军符合本期党校培训人员要求，我建议组织部推荐他，这个同志据我了解对工作还是很认真的，资历也比较丰富。”
　　县委副书记推荐一个短训班人选，傅斌没有理由拒绝，他笑道：“好，既然施书记有明确的指示，组织部一定会慎重考虑。按照程序，这份名单拟定之后，还要上报唐书记批示。”意思是说，如果唐书记不同意，他就没辙。
　　施克笑道：“好，傅部做事我很放心的。”停了停，又道：“傅部，我们两人是同时上任常嘉县委常委的，以后县委的有关工作，还要多沟通多酝酿才好。”
　　这是赤裸裸的拉拢了。
　　傅斌笑道：“按照县委常委会的议事规程，重大事项的决策都是充分发表个人看法，会议讨论，然后按民主集中制原则形成决议。我觉得这个议事规程非常科学，既避免了决策过程中的一言堂现象，又体现了集中原则，维护党的权威。”
　　施克老脸一红，讪讪而笑。


第226节 工作安排
　　傅斌将市委党校科级干部短期培训班的推荐人选汇报给唐国强，并说明李军是施克副书记推荐的。唐国强考虑片刻，说道：“参加培训班并不意味着要提拔使用，李军可以参加。”
　　县委书记是管官帽子的。唐国强出任常嘉县委书记以前，是嘉南市委组织部的副处级干部，深知抓住了用人权就抓住了权威，就可以令出行止。开国领袖常说“纲举目张”，用人权就是“总纲”。
　　在唐国强和傅斌讨论常嘉县参加市委党校科级干部短期培训班人选时，叶之然正在办公室和经济小区的两位副主任何平、沈荣谈话。他听了两人详尽的工作汇报，感到比较满意。
　　“经济小区的工作外人不一定清楚，我是知道你们两位的辛苦的。”
　　沈荣是个喜形于色的人，顿时露出激动的表情，道：“叶长，没有您的提拔，就没有我和何主任的今天，我们都是在执行您的指示，才将经济小区搞得有了些起色，再辛苦再忙也是应该的。”
　　虽然明知沈荣在吹捧，叶之然听了这几句话还是很受用。
　　何平也说道：“虽然忙了一些，但忙出了成果，忙出了经济效益，不说经济小区的职工满意，他们的家属也满意。”
　　叶之然知道经济小区的经济收入成倍增长，工作人员的薪酬水平在常嘉已经高高在上，家属见到腰包厚了，自然不会对加班加点发出怨言。
　　“经济小区现在出名了。既是好事，也是坏事。现在，不仅常嘉的干部群众盯着我们看，嘉南市、长江省内都有许多目光在关注我们。而现在的形势又比较复杂，这就需要你们保持高度的政治敏感性，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说，埋头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是我对你们提的要求。”
　　“知道了，叶长。”沈荣说。
　　“叶长，请您放心，我们知道常嘉已成为众矢之的，经济小区更是其中的典型。我们不会给常嘉惹麻烦的。”何平说。
　　“下个星期开始，我要脱产学习三个月，中途不能请假。正常情况下，只有周日休息，但我还要去省城读研。一般来说，每周六晚上我会住在经济小区省城办事处，经济小区有什么事可以在这个时间和我联系。还有，这三个月里，小事就由你们两人商量着办，如有大事及时向我汇报，紧急情况下可以向静语书记汇报。”
　　叶之然说一句，两人点一次头。
　　“都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
　　“经济小区的管理千万不能放松。一放松，再要抓起来就要付出十倍的努力。具体的工作进度就按我们先前商量好的做。”
　　两人齐声答应。
　　经济小区的管理已经走上了规范，叶之然此时对他们敲打一番只是意在警示。只要常嘉县委继续支持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优惠政策，经济小区的发展势头就不会改变。对此，他是有信心的。
　　“你们两个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工作，已经有了一定的管理经验。但是千万不要满足于现在取得的一些成绩，把眼界放宽些。打铁还需自身硬，有了本事，才能走上更大的舞台。这也是我对你们两个的期许。”
　　沈荣听了叶之然这话，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庄重，道：“叶长，您对我们的期许，让我由衷地感动。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我沈荣的一百三十斤就卖给叶长了。这辈子都跟着你干。”
　　何平一向比较稳重，此时也不觉动容，道：“叶长，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看行动吧。”
　　送走了经济小区的两位得力助手，叶之然理了理思路。经济小区能够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一是依靠税收奖励的政策优势；二是靠经济小区先进的管理制度和服务意识。然而经济小区的这个成绩在保守势力的眼中，就成了一根欲拔之而后快的眼中刺。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低调显得非常重要。
　　下午，他和程光再次走访了秀洲村拆迁农户家庭。
　　秀洲村的拆迁户被临时安排到马石镇电影院安置。这个电影院由于观影人数急剧下降，目前已经停业。乡政府在县民政局、招商局的协助下，将电影院临时分隔，加上原来空余的影院临时宿舍和办公室，足以安排下这些动迁户。
　　“叶乡长。”
　　“叶乡长来了。”
　　“叶乡长来了。”
　　村名一个个很自然地和叶之然打招呼，却视程光为无物。倒不是因为程光仅仅是副乡长，而是因为叶之然在常嘉百姓心中有着很特别的人望。
　　“大家好，我和程乡长今天是来看看大家的，同时来了解一下，大家在生活上还有没有困难。”叶之然微笑着对闻声前来的村民说道。
　　“其他都可以，就是厕所太少，早上不够用。”
　　叶之然已经注意到影院外面的场地上有随地小便的痕迹，他笑道：“厕所问题我马上让搞后勤工作的同志来落实。但有一条，你们现在的身份都变了，已经从农业户口转为非农户口。所以，卫生习惯也要跟上去，不要以为还在庄稼地里，可以随地大小便。”
　　这话让一些人不好意思，却让更多的人笑了起来，道：“叶长说的对，应该的。”
　　在电影院挨家挨户看了看大家的生活起居，为他们解决一些生活中的小困难，叶之然前后花了四十分钟。临走，百姓们自觉送他们出门。程光不觉叹道：“叶长，还是你有魅力，村民对你的欢迎和拥戴出乎本心。”
　　叶之然道：“其实，要说百姓的良善，我们的百姓可能真的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忠实的人。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只要心里想着他们的利益，稍微多为他们考虑一些，他们就感恩戴德，所以说，做中国的官最容易。”
　　又道：“这是李鸿章说的话。他说过，‘天下最容易的事，就是做官，倘使这人连官都不会做，那就太不中用了。’这话放在如今，仍旧有相当大的现实作用。”
　　回乡政府的路上，叶之然和程光讨论了一下阶段乡政府的工作，叶之然道：“程长，我不在马石乡的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有事多向静语书记汇报。”
　　在地方政府中，党委一把手和政府一把手关系如此融洽非常少见。这让程光倍感好奇，不得不佩服叶之然的情商。他点头道：“叶长放心吧，我会按照王书记和你的部署开展工作，不会影响乡政府工作的顺利开展。”
　　马石乡和马石镇以万安街、健康路、320国道、罗星路为分界线，随着马石乡的快速发展，马石镇附件的几个村逐渐城镇化，一批批公寓住宅和商店兴起之后，马石乡和马石镇实际上已经没有城乡意义上的分界线。县委书记唐国强有意将马石乡镇合并就是基于这个现况，同时想为马石镇的发展松绑。
　　马石乡镇合并方案在县常委讨论通过后，上报到嘉南市委。程晓光市长看到这份方案后却压了下来，迟迟不上会讨论，使得方案被暂时搁置。
　　晚上，叶之然在唐国强家里问到了这个问题，唐国强道：“小叶乡长，乡镇合并方案已经在县常委获得通过，在市委通过仅仅是时间问题，我们不必过于关心这个时间点。马石乡下一步的工作，一是要稳定干部队伍的人心。干部队伍稳定了，保持足够的工作热情，才能带领群众一起发展经济。”
　　叶之然点头称是。
　　“市委党校科级干部短训班的人选确定了，由你和远宏乡党委书记林华、文物局副局长李军三人参加。短训班对你来说虽然有挑战，但同时也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怎样在逆境中成长对于一个年轻干部来说是一个必然经历的考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谢老师的关怀，我会牢记您的指示，争取将坏事变成好事。”
　　唐国强笑道：“这个说法有问题，参加党校组织的干部培训班，对每个干部来说都是难得好机会，怎么能说是坏事。”
　　叶之然汗颜地说道：“老师，是我用词不当，向您检讨。”
　　唐红走进客厅，说道：“叶哥哥，你要去嘉南三个月吗？交给你一个任务，爷爷奶奶不愿意长住常嘉，他们要两边轮流住。你在嘉南期间要经常去看望他们，就说是我委托的。”
　　唐国强道：“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小叶乡长是去党校学习，不是去玩。党校的管理很严格。”
　　唐红对着叶之然扮了鬼脸，吐了吐舌头。
　　叶之然道：“唐红，放心吧。我有机会就去看望两老，并且，每次去看望都抬出唐大小姐的名号，让两老知道大小姐对他们的思念之情。”
　　唐红拍手而笑，道：“叶哥哥真好，这次我坚持留在常嘉读书，爷爷奶奶心里不高兴呢，你要代我经常去哄哄他们。”
　　唐国强疼爱地看女儿一眼，说：“你自己要经常向爷爷奶奶打电话汇报情况，小叶代替不了你的。”
　　“知道啦！”唐红娇嗔地说道：“爸爸总是以为我是小孩子。”
　　“你难道不是小孩子吗？”唐国强和叶之然望着唐红都笑了起来。


第227节 舞场插曲
　　王燕最近有点得瑟了，惹来小姐妹的艳羡目光。
　　原来，在台东科技项目签约之后，县委见王燕的所作所为并未产生恶果，对她网开一面，由县招商局对她的行为进行通报批评。当天，王燕愤然辞去了招商局的工作，进了台东科技项目筹建组，担任嘉南光电科技有限公司筹建办公室副主任。
　　嘉南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就是台东科技在常嘉投资兴建的新企业，是台东科技的全资子公司，从事LED产品的研究和生产。
　　嘉南光电科技有限公司是常嘉县首个台资企业，王燕又被安排在筹建办公室副主任位置上，月收入上千元。
　　随后，许邦自为她在常嘉购买了房子，两人公开同居。王燕自称是许邦自的女友。号称春节之后，许邦自返回常嘉就会娶她为妻。
　　这又是常嘉的新生事物，王燕刹那间成为“名人”。
　　台东科技董事长王蒙国每次到大陆，都会受到省部级高官的接见，有此背景，台东科技常嘉项目负责人许邦自也水涨船高，不把常嘉官员放在眼里，王燕自诩为许邦自的“夫人”，也感觉身份不同了。
　　春节上班之后，王燕趾高气扬地回了次招商局，在钟妙定面前极尽冷嘲热讽。钟妙定早见识过她的厚颜，一躲了之。
　　这天，王燕约招商局的张双一起在娱乐城舞厅跳舞，一曲舞尽，在舞池外圈遇到钟妙定。她开口问道：“啊呀，钟局长啊？来舞厅泡妞？不过你体形像只柏油桶，很难钓到美女。”
　　钟妙定是应林娜红之邀来娱乐城吃饭的。林娜红如愿上任常嘉县广播电视局副局长后，邀请了常嘉官场的朋友聚餐。吃完饭，她又请熟悉的几个人去舞厅跳舞。
　　“钟局，这是谁啊？嘴巴这么贱？”林娜红在常嘉交际能力首屈一指，常嘉县城上得了台面的基本都认识，见王燕除了身材火爆，长相平淡无奇，不禁奇怪。
　　“这是以前招商局的工作人员王燕，被通报批评后辞职了。”
　　王燕心气正高，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嘴一撇，说道：“八婆，你骂谁嘴巴贱？要说贱，我哪有你们这些当官的贱？还有脸上电视呢，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作践过。”
　　这话惹毛了林娜红，也惹怒了陪林娜红一起来吃饭的官员。秦大明说道：“王燕，别以为自己不是国家干部了，政府就对你无能为力。常嘉还是共产党的天下，你这是在寻衅滋事。”
　　王燕认得秦大明，知道他是县委常委，心里多少有些嘀咕。许邦自回台湾过年不在常嘉，也多少减少了她心底的傲气。她撇撇嘴，用表情来说明对林娜红的不屑。
　　林娜红算是常嘉的名人，听说她就是这一阵子舞厅的名人王燕，见她小人得瑟的样子非常恼怒。便冷冷地说：“小人得瑟就是这个样子，以为傍上了台靶子就可以口无遮拦，总有吃苦叫饶的一天。”
　　王燕闻听，勃然大怒，骂道：“贱人！你才有吃苦叫饶的一天！不要以为傍上几个当官的就可以胡乱骂人。”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叶之然走了进来。
　　林娜红之前也邀请了叶之然吃饭，叶之然因为有事来不了。这时候是过来打个招呼的，听其他人说他们几个去舞厅了，便走了过来。
　　“怎么了？秦主任？林局？”
　　“王燕出口伤人，和钟局、林局闹起来了，看样子要让派出所出面。”秦大明也很不满王燕的做法。
　　叶之然心想，派出所出面解决这种事情，把事情闹大后许邦自面子上也过不去，毕竟他现在代表台东科技常驻常嘉。
　　叶之然就皱皱眉对王燕说：“王燕，你怎么回事？出口伤人，还不向钟局长、林局长道歉？难道要我打电话到TW总部吗？”
　　王燕到台东科技上班之后，觉得脱离了常嘉官员的领导，非常得意。心想，即使县委书记也不能随便处理她了。但她却唯独怕叶之然。因为叶之然和台东科技的董事长、总经理都有私交，可以通台东科技的天。即使许邦自见到他也要退让三分。
　　她说道：“叶乡长，是她先骂我贱的。”
　　林娜红道：“我是听到她毫无来由地讥讽钟局才说她的。”
　　“王燕，是这样吗？”
　　王燕瞪了林娜红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叶之然道：“你向钟局长、林局长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否则，就去派出所解决，许总那里我自会说话。”
　　王燕只得吃瘪，低声道：“钟局长、林局长，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出自王燕之口，让舞厅中的一帮愤青都大失所望，纷纷发出“切！切！”的声音。王燕脸色更差，灰溜溜地出了舞厅。
　　钟妙定见叶之然一出面就解决了难题，笑道：“叶长，林局请你吃饭居然迟到这么长时间，罚你请林局跳舞。”
　　林娜红风情万种地瞟叶之然一眼，说道：“钟局你怎么说话呢？难道请我跳舞是惩罚吗？”
　　钟妙定“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这是为了让叶长端正一下迟到的态度而已。”
　　秦大明在这里，叶之然自然不会抢先和林娜红跳舞。他笑着说道：“还是请秦主任一展舞姿吧，我们先学习学习。”
　　这个舞厅有专业伴舞的女孩，等秦大明和林娜红先跳，其他人就邀请这些伴舞的女孩子跳舞。只剩下叶之然稳稳地坐在外圈不动。
　　下一个舞曲开始，林娜红主动邀请叶之然道：“叶长，既然来了就别坐着不动，陪我跳上一曲吧。”
　　林娜红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腰肢的弹性依然十足。加上身材略显丰腴，别有一种成熟女性的性感。叶之然搂着她跳了几步，就感觉到她的媚劲。
　　林娜红很懂得自己的长处，她是舞池的常客，舞步娴熟。跳了一会，身子已经挨叶之然很近。叶之然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还是感觉到她胸口温暖柔软的高耸部位贴在他的胸口，不由地有些意动。
　　姓曹的！很会放电啊！
　　虽然心里对林娜红有些厌恶，但跳上半曲，叶之然感到下身居然有了反应。他现在更加明白为什么跳舞成为男女之间最热的一种交际手段。
　　林娜红敏锐地感觉叶之然的身体变化，她半是取笑半是挑逗，说道：“叶长，你这是在吃姐姐的豆腐。”
　　叶之然被这话逗得脸色微红，姓曹的！手段果然厉害。他笑着说道：“林局，你是美女局长，想吃你豆腐的排成队。我胆子不大，若是有了这种心思，还不被人用豆腐砸死。”
　　林娜红“哧”地笑出声，道：“好啊，叶长，我知道你身边有天仙般的美女，我这种半老徐娘就不待见了。”
　　叶之然心里微微一动，脑子里臆想一下把她压在身下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想归想，但真要付诸行动他却不敢。
　　跳完一曲，回舞池边休息的路上，林娜红妩媚地一笑，道：“叶长，有空打我电话啊！跳舞、打牌都乐于奉陪。”
　　叶之然在娱乐城六楼见过林娜红从套房睡眼惺忪出来的一幕，不知道她和唐国强、尚致远、秦大明等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对她自然是敬而远之。
　　隔了一天，叶之然参加完乡政府的党政联席会议，来到马石乡服装厂。
　　他召集服装厂厂长、副厂长、支部书记，开工作会议，就服装厂下一阶段的任务做了明确的要求。服装厂的改制工作是重中之重，围绕改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资产评估、人员结构的调整、课题小组的研究工作等都需要服装厂领导按部就班地予以落实解决。这些问题，包括细节，在会上一一讨论分工，将责任明确到人。
　　会后，马艳丽问：“叶长，你去嘉南三个月，马石乡的工作会不会出乱子？”
　　“有唐书记在常嘉掌舵，有静语书记坐镇，不会出大问题。你怎么会这样问？”
　　“有传言说你参加短训班是去挨批的。还说短训班结束，马石乡政府的领导会换血。”
　　马艳丽有自己的渠道获知这些暗地里流动的谣言。叶之然知道这种谣言虽然不会起到大的作用，但让人听着心烦，可以起到扰乱人心的作用。而放出这种谣言的，却是心怀叵测之辈。
　　“你不用去管这些流言，不去理会它，它就会很快消失。只管做好服装厂的工作。”
　　“那遇到急事，我到嘉南来找你。”
　　“党校的制度很严格，你有事可以发信息给我。”
　　马艳丽却在想，在嘉南，认识叶之然和她的人极少，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单独相处。所以，在得知叶之然要去嘉南脱产培训三个月后，她早就找好了借口去嘉南找他。
　　“知道了，但是如果有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事，我还是到嘉南来当面向你汇报才好。”
　　“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也先发信息过来，我批准了你再来。”
　　马艳丽心道：“才不呢！”嘴里满口答应：“好的，我知道了。”


第228节 党校开课
　　九一年三月十八日，是市委党校科级干部短训班报到的日子。叶之然一大早坐乡政府的小车到了嘉南市委组织部，先办理了报到的有关手续。组织部一位副处长接见了他，对他讲了一番勉励的话，要他好好在党校学习，不要辜负了领导对他的期许。
　　组织部是枫寒轩、唐国强工作过的地方，他们知道叶之然参加这个短训班的背景。为了保护叶之然少受干扰，枫寒轩关照秘书刘童华特地去组织部表达了对叶之然的关心之意。接待的副处长对叶之然的态度就有些热情。临别，他又说道：“这次党校组织的短期培训有些特殊，你要有所思想准备，本着学习为主的态度，对敏感问题即使有不同看法也要有所保留。”
　　叶之然诚恳地表示感谢。
　　嘉南市委党校处于市区的东南，旁边有个小公园，种植了满园的桂花树。到了九、十月份，桂花开放的时候，隔很多条街都可以闻到浓浓的桂花香。
　　叶之然在党校科级干部短训班报到处找到自己的名字，看了看，除了常嘉县三位学员，其他人都不认识。他把报到通知交给负责登记的一位党校老师，被告知他的宿舍在七号楼311室，两个人一间宿舍，同宿舍的是常嘉县远宏乡党委书记林华。不和李军同一宿舍，让他心里略略安心些。
　　司机帮他把东西拿进311室，就告辞回去了。叶之然见宿舍虽然不大，但墙纸比较干净，使得宿舍看上去很整洁。两张单人床之间被写字台分隔开来，窗口向南，阳光可以直射进来。
　　他一时感慨，即将和短训班学员共同渡过三个月，全班四十五人，目前只有林华和李军是认识的。联想到市委指定他参加短训班学习，心里不觉有些烦躁。
　　他点燃一支烟，走出宿舍门，在走廊里吸了几口烟。
　　一个少妇拎着两个大包从楼梯口上来，由于手里东西多，无法从他身边走过去，叫了一声：“同学，让一让。”
　　叶之然见她一个娇小的女性拎着两个大包上来，心感不忍，说道：“我帮你拎包吧。”
　　她也不客气，道：“谢谢，324室。”
　　叶之然就把她的两个包送到324室。放下包，她伸出手和叶之然握了握，道：“认识一下，我叫苏小琪，来自市财政局。”
　　“叶之然，来自常嘉县马石乡。”
　　“哦？马石乡？你是党委书记还是乡长？”这个班的学员是清一色的正科级干部，她马上猜出他的身份。
　　“是乡长。”
　　“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来自乡村的干部会是你这个样子。”苏小琪笑道。
　　“有些老土？”
　　“恰恰相反，所以让我有些惊奇。”苏小琪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酒窝很深，使她的脸很有特点，既有少妇的成熟美，又有些调皮的意味。
　　叶之然挠了挠头皮，道：“苏领导真会说话，让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苏小琪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道：“叫我小苏吧，我就叫你小叶。我们能同学三个月也是缘分。”
　　“那如果班里有两个小苏怎么办？”
　　苏小琪又笑起来，两个酒窝显得非常深，让叶之然感觉很奇妙。她道：“那就叫我小琪吧，我父母也这样叫我，让你赚点便宜。”
　　叶之然听了这话不觉笑了起来，道：“你要觉得吃亏，我可以叫你大琪。还有，你脸上的两个酒窝，如果倒满了，可以容纳一两酒。”
　　苏小琪“哧”地笑出声，道：“小叶，看你蛮老实的一副样子，原来也会讨好女人。”
　　这个时候，同宿舍的一个女学员拿着包走了进来。叶之然就朝两人笑笑，道：“你们忙吧，下次再聊。”
　　回到宿舍，林华已经到了。他们两人虽然不熟，但经常开会时遇到，认识。
　　“叶长，以前都是匆匆一见，这次我们要同班同宿舍三个月，多多关照啊！”
　　“哪里哪里？应该是林书记关照我才是。”
　　“你是我们常嘉年轻干部的楷模，进县委如履平地的，就不用谦虚了。”林华比叶之然大八九岁，皮肤黝黑，性格比较爽朗。
　　“林书记取笑我了。”叶之然摇摇手，说道：“我们县有三人参加短训班，不知道李局在哪个房间。”
　　林华摇摇头，道：“我没看见他，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去吃午饭？”
　　两人拿起碗筷，来到市委党校食堂，在食堂售票口买好饭菜票，然后排队打饭。触景生情，让叶之然联想到J大的学生时代，同学们下课后，一路飞奔着去食堂打饭的情景。
　　那个时候，有个杨缨令他念兹在兹，日子在苦恼和甜蜜中匆匆而过。而短训班的日子，可能不会这么轻松。
　　他买了四两饭，一份青菜、一块红烧大排，到食堂的餐桌上坐下，正要动筷，看见苏小琪和同宿舍的女干部进来打饭。
　　“小叶，你吃饭打冲锋啊！”苏小琪只见了一面，却像是多年的老同学。
　　叶之然笑笑，道：“你快去打饭，别贫嘴。”
　　同宿舍的女干部问苏小琪：“他也是市财政局的吗？”
　　“不是，他是常嘉县的乡干部。”
　　“乡干部？”女干部回头看了看叶之然，道：“不像啊。”
　　等苏小琪打完饭，她大大方方地坐到叶之然的对面，给叶之然介绍道：“这是林娥，城南区团委书记。”
　　“巧了，我们这位也姓林，林华，常嘉县远宏乡党委书记。”又对林华介绍道：“苏小琪是市财政局的领导。”
　　吃完饭，叶之然才看到李军匆匆忙忙拿着碗筷走进食堂。叶之然和他打了下招呼：“李局，怎么才来？”
　　李军摇摇头道：“车子堵，我来得晚了。”
　　“你住在哪个宿舍？”
　　“203，我先去打饭，下午一点要参加开学典礼，咱们回头再聊。”
　　叶之然就和苏小琪她们一起回到宿舍楼。经过311房间时，苏小琪探头张望了一下，道：“小叶，你的蚊帐怎么没有搭起来？现在虽然没有蚊子，但蚊帐还可以遮挡灰尘的。”
　　叶之然道：“我带了蚊帐了，等会再架起来。”
　　等苏小琪离开，林华问：“叶长，你和苏小琪很熟？是以前的同学吗？”
　　“不是，我只比你早认识她十分钟。”
　　“啊？看你们这么熟，我还以为是老同学或老朋友。”
　　“苏小琪性格外向，有亲合力，估计人缘很好。”
　　“女干部像她这样的性格，有发展前途。”林华点点头道。
　　下午一点，在市委党校阶梯教室，举行了这期科级干部短期培训班的开学仪式。市委组织部部长王中华出席了仪式并讲了话。
　　在这位掌握着他们仕途命运的组织部长面前，所有学员都正襟危坐，做出认真听讲的姿态。
　　王部长讲完话，市计委主任主任吴雪发表讲话。
　　“同学们，市委组织这一期的科级干部短期培训班非常英明。为什么这样讲？因为这是形势所需！你们都是嘉南市年轻的正科级实职干部，代表着嘉南市的未来。更加要认清当前的形势。我们国家的经济改革已经到了攻坚阶段，这个时期最容易出问题。看看报纸杂志就知道，近一段时期以来，市场经济的论调甚嚣尘上，经济领域内的资产阶级自由化倾向非常严重，如果听任发展下去，社会主义公有制制度就会瓦解，我们国家就会走到资本主义道路上去。市委市政府领导，特别是程晓光市长看到了这个苗头。所以特地批示，要组织这次科级干部短期培训班，矫正存在云年轻干部头脑中的错误倾向。
　　在座的同学中，就有这种资产阶级自由化倾向的年轻干部，在经济改革中抛开计划经济，搞市场经济的一套，不惜拿国家的税收政策进行试点，目的却在培育以非公经济为主体的中小企业，这是犯了方向性错误的问题。
　　我们举办这次短期培训班的目的，就是纠正这些同志头脑中的激进的、盲目的经济改革思路，回到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回到正确的发展道路上来。”
　　姓曹的！果然如此。计委主任吴雪充当急先锋，在培训班开学仪式上只差直接点他的名字。让他参加培训班，难道就是为了给其他同学提供一个反面教材？
　　接下来，党校常务副校长讲话，他的发言和吴雪不同，显得儒雅了许多。他先赞同吴雪经济改革已经到了攻坚阶段这个论点。然后阐述了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的不同，并引用了最高领导的那句“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资本主义也有计划”的话，虽没有正面驳斥吴雪的讲话，但话里的维护经济改革的意思很明确。
　　底下的学生虽然仅仅停留在正科级职位上，但也都在官场混了多年，党校常务副校长和计委主任讲话中的不同点被大家敏锐地捕捉到。心里暗暗思量：看来这三个月的培训班不会风平浪静，市委市政府高层之间对政策的不同解读看来要影响到短训班的学习生活。
　　这个短训班看来不大好混！


第229节 苏小琪
　　短训班的辅导员是教政治经济学的老师郑东。郑老师戴一副黑边眼镜，皮肤较白，看上去文绉绉的。根据郑老师的提名，大家一致选举市委组织部干部处二科的科长吴海为班长。
　　官员聚集的地方，级别就像一种无形的等级，大家都会自觉地遵守秩序排列。现在的情况虽然略有不同，全班四十五人都是正科级干部。但同样是正科级干部，由于所处的位置不同，权限存在着相当大的差异。市委组织部干部处科长这个职位，虽然位不高但权重。如果到了常嘉，唐国强都会出面热情接待的。由他出任班长，是众望所归。接下来又选了副班长，各组组长，这些位置无不被市属主要局行的干部占据。叶之然、林华等十人分在第四小组，十人中，苏小琪的位置最重要，大家就推苏小琪为组长。
　　苏小琪的交际能力似乎天生而来，不一会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对组长这个“职位”，她也不作推脱。笑问：“你们选我做组长，是不是打算聚餐的时候让我埋单？”
　　叶之然笑道：“你是财神，不由你埋单难道让我这种乡村干部埋单？”
　　“就是就是，小叶说得对。”大家议定，学习期间一律不称呼对方的职位，直接称呼姓名。或在姓名前冠以“小”、“老”、“大”。
　　“那大家说，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们是不是要出去聚一聚？”苏小琪问。
　　大家“噼噼啪啪”鼓起掌来，道：“组长问得好，我们当然要聚一聚，彼此熟悉一下。”
　　十人出了市委党校，苏小琪道：“我知道党校附近有家川菜馆不错，大家意见怎样？”
　　“听组长的。”其余九人都无异议。
　　这家川菜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听雨轩”，十个人要了一间包间，点完菜，等上菜的时候，听得外面嘻嘻哈哈地走过一队人马，却是同班另一个小组也到这里来吃饭。在包间门口看到他们已经先来一步，这十多人都停下脚步嘻嘻哈哈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到隔壁包间点菜。
　　苏小琪说道：“咱们这是在学习期间，做一条规定，凡是第二天要上课学习的，酒限量，菜放开。”
　　林华首先附议：“好，我支持苏组长的提议。”
　　“这样，六个男生分一瓶白酒，再每人增加一瓶啤酒，我们四个女生分一瓶红酒。可以吗？”苏小琪摆出“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架势。
　　“苏组长发话了，我们自当遵守。”叶之然隔壁宿舍的宋雨笑道。
　　苏小琪说道：“趁酒菜没上来，我们先简单地作个自我介绍吧。我先来，苏小琪，市财政局农业科科长。”
　　苏小琪同宿舍的女干部说道：“林娥，城南区团委书记。”
　　“林华，常嘉县远宏乡党委书记。”
　　“叶之然，常嘉县马石乡乡长。”
　　“张海平，丰城县招商局局长。”
　　“宋雨，丰城县枫泾镇党委书记。”
　　“李红娟，镇海县城关镇镇长。”
　　“黄美萍，新风区海城街道党工委副书记。”
　　“章劲，市总工会组织人事部副部长。”
　　“刘北，市工业区规划科科长。”
　　十人依次自我介绍了一遍，十人中，章劲年龄最大已经满四十岁，叶之然最小，其余都在三十多岁。
　　章劲说道：“我们这个班有点特别，教学内容是马列主义理论和政治时事分析。我分析这个政治时事课可能会比较麻烦，开学仪式上领导的讲话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如果到时候考试的题目就是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方面的问答，答案怎么写？”
　　刘北说道：“任课老师应该不会出这种问答题。这个问题现在高层和理论界都存在争议，不会为难我们这些科级干部。我倒是担心毕业论文会涉及经济改革方面的内容，比如谈谈当前经济改革的得与失之类，论文必然有一定的倾向性，评分恐怕很难。”
　　“这个其实也不需要评分，到时候保守派看中保守的干部，纳入到自己的后备队伍中，改革派看中改革的干部，放入自己的视线。”
　　黄美萍能说出这番话大大出乎叶之然的意料，这个女人年纪不大，看问题却看得这样深，显然不是庸庸碌碌之辈。短训班虽然都是科级干部，但也藏龙卧虎。
　　事实上，短训班四十五人虽然都是科级干部，但都是嘉南市真刀真枪的后备干部，可以想象。以四十岁不到的年龄，这些人中有一半以上的人会走到处级岗位，甚至更高。对每个人来说，对方都是潜力无限的资源，很可能对自己以后的工作形成帮助。所以，这种短训班学习尚在其次，结交放在首位。
　　等菜上来，林华打开酒瓶，将一瓶62度的泸州老窖平均分给六人。苏小琪则把干红分给四人。
　　苏小琪举杯道：“同学们，咱们先举杯庆祝我们的相识。以后，我们这个小组的十个人要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林华说道：“都说同学的友谊是最宝贵的，在未来的三个月中，希望我们小组的同学能够团结。”
　　“对！团结很重要。这次培训可能会发生对政策理解上的不同意见，但不管对政策有何看法，都不要影响到我们的私人感情。”苏小琪继续说道：“我觉得庞校长的话很对，市场和经济本就应该相辅相成，既不能实行完全的市场经济，也不能实行完全的计划经济。”
　　苏小琪开了这个头，大家便顺着这个话题发挥开来。章劲说道：“什么是经济改革？改革就是要打破原来的框框嘛！我们国家计划经济搞了这么多年，现在有点跟不上形势发展的需要了。我觉得现在更应该让搞计划经济工作的同志来参加培训，让他们都解放自己的思想。”
　　这话完全说进了叶之然的心坎中，他充满好感地看了章劲一眼，心想：“章劲不愧是在工业开发区工作，接触到市场经济的脉搏，虽然年龄大了，但意识仍旧很前沿。”
　　张海平点头道：“老章这话很有道理，像我们招商局，如果仍旧束缚在计划经济的框架中，招商局就没存在的价值。都计划好了，还招什么商呢？从这角度来说，不管是向内资还是台资、港资、外资，都是在走市场经济的道路。按照吴主任的看法，都是接受教育的对象。”
　　林华说道：“我赞成张海平的看法，但说话的方式可以婉转些。”
　　张海平点头道：“我知道，如果有外人在，我不会这么指名道姓的。”
　　苏小琪转头问：“小叶呢？这里你的年轻最轻，思想应该最开放吧？”
　　叶之然摇摇头，道：“思想开放和年龄没关系的。我们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年龄都比我们大吧？思想都要比我们开放许多。”
　　“这样说，你倾向于计划经济的套路？”
　　叶之然笑道：“组长，我可没这么说过。其实，理论和实践还是有一定差别的，我倒是觉得现在更应该实践。如果不进行经济改革的试点，怎么知道能不能适合我国的经济发展？现阶段不应该是争论的时候，更应该是实践的时候。”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原来你是属于不叫的一类。”刘北笑道。
　　叶之然用筷子指了指刘北，说道：“怎么说话呢？你这一比喻，把我们十人全部比喻为狗了。”
　　“罚酒！”苏小琪也不悦地说道。
　　“罚！”
　　“罚！”
　　众口一词，刘北立即投降，说道：“是我比喻有问题，我向大家认错。不过，道理仍在。”
　　这个时候，除了林华，在座的其他人尚不知道吴主任讲话中指责的那个人就是叶之然。
　　苏小琪说道：“小叶的话其实很有道理的，我们大可以搁置争议，进行试点，如果效果好再慢慢推行，不失为一种稳健的工作方法。否则，瞻前顾后，理论一大堆，什么事都做不了。”
　　叶之然道：“不过，最近的形势有些紧张，两派的争论很大。我们这个组以后发言的时候也要注意，不要形成一边倒，而成为某一派的打击对象。那样会比较被动。”
　　正说着话，隔壁房间的十二个同学端着酒杯鱼贯走了进来，道：“来来，我们这一组来敬敬你们。”
　　全班四十五人分成四组，二个组十二人，一个组十一人，叶之然所在的小组人数最少，为十人。
　　苏小琪带头说道：“不敢不敢，我们先到，应该是我们先过来敬酒，这下有些失礼了。”
　　“这好办，你们这组同学多喝一杯表示一下歉意就可以了。”
　　开学第一天，大家相互之间还不熟悉，所以，说话都比较客气。章劲是这里的老大哥，就举起杯子说道：“来来，我们小组一起敬敬客人，等会我们过来赔罪。”
　　同学聚会主要为了气氛，气氛好了，什么都好说话。两组人各喝了一杯酒，相互说些仰慕之类的话。
　　等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叶之然等十人重新倒满酒。苏小琪道：“咱们趁热打铁，现在过去回敬他们一杯。”


第230节 惊讶
　　“听雨轩”的包间面积很大，苏小琪带着叶之然等人进隔壁包间后，二十二人聚集在一起，仍然有活动的空间。
　　苏小琪带头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第四组的同学来敬二组的同学。”
　　同学们轰然举杯。这杯酒喝下去，就有二组的人问：“叶之然是哪一个？在你们四组吗？”
　　叶之然惊异地说道：“我就是，不知有何指教？”
　　“哈哈，你好！我叫霍思宇，市纪委宣教办公室主任。你们县是不是还有个文物局的李军？李军将你的事宣扬了一遍。”霍思宇说完，伸手和叶之然握了握，又道：“我个人是很赞赏你的思路的，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叶之然一眼，道：“不过，那个李军和你似乎不是一个阵营的。”
　　“哦，你就是霍组长。”辅导员将四个小组的组长名字在教室里公布过，叶之然知道这个霍思宇也是短训班的实力人物。笑着说道：“李军在文物局工作，是我们县博物馆馆长，估计是静极思动吧。”
　　叶之然很客观地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开学第一天，他就把你的事情四处宣扬，说吴雪主任在会上批评的人就是你。为人似乎有点那个啊！”
　　二组的另一个人说道：“叶之然，我是长海县招商局的吴起隆，我支持你！不用担心李军之辈。”
　　“吴同学，认识你很高兴。”叶之然客气地打个招呼。
　　苏小琪惊讶地问叶之然：“小叶，你就是吴主任嘴里的典型？看不出啊？不过，我会支持你的，我觉得庞校长的观点更正确。”说完，又对大家说道：“我们四组的同学是坚决支持小叶的，希望二组的同学也能支持小叶。”
　　人的第一印象是最深刻的，苏小琪搬着两个大包上楼时正感到吃力，叶之然主动接过她的包搬进宿舍，在她柔软而敏锐心里留下了极佳的印象。听到霍思宇的话，她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愤怒，自然而然地出言支持。
　　“不管小叶的改革思路有没有问题，我觉得李军这个为人大有问题，在这一点上，我是坚决站在小叶一边的。”林华说道。
　　这个说法比苏小琪的婉转许多，二组的同学纷纷点头赞同。
　　苏小琪转头问：“小叶，吴主任说的那个税收政策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给我们讲讲，万一以后提起这事，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叶之然就把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讲了一遍，讲完，其他二十多人都显示出浓厚的兴趣，问：“那么，税收奖励政策实施后，经济小区的经济效益怎样？”
　　“效果非常好，税收奖励政策实施半年，小区新增的开办企业数量大增。经济规模翻了近二倍，实际的税收不仅没有减少，而且大增100%。”
　　霍思宇说道：“这个成绩相当好啊！而且本就是一种经济改革的试点，拿来做反面教材似乎说服不了我们。”
　　吴起隆道：“她的意思是这个税收奖励政策旨在为非公经济服务，因而间接损害了公有制企业的竞争力。”
　　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了当前最热同时也是争议最大焦点问题，涉及到姓社还是姓资问题。因此，大家虽然心里明白这是一个伪命题，但现在上头有人要上纲上线，他们这些基层干部没必要来冒这个风险。所以，都闭口不言了。
　　叶之然问林华：“李军分在第几小组？”
　　“第三组，副班长就在他们那组。”林华回答。
　　“是啊，李军现在和副班长走得很近，叶之然的事，他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副班长杨长河。”吴起隆说道。
　　杨长河是市计委农村经济科科长，听说有家庭背景。所以，这次被推选为副班长。
　　而这个时候，李军正和杨长河他们在另外一个酒店聚餐。李军自然又在饭桌上将叶之然的事讲了一遍，在他的嘴里，叶之然成了溜须拍马，奉承上司而获得提拔的人物。
　　第三组中有些不明真相的同学就看低叶之然。
　　李军这么起劲地把叶之然描黑是有原因的。
　　在常嘉县委组织部确定短训班的人选后，施克当晚在家里召见李军。指示他到党校后，必须旗帜鲜明地同叶之然的错误思想作斗争，让大家都明白走市场经济的道路就是在搞资本主义这个道理。并让他到了党校后就去找杨长河，配合杨长河做工作。
　　施克表态：“只要你在党校的表现好，回来后就给你调整岗位。”
　　李军将这话牢记在心，所以到了党校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活动。
　　“对李军这种小人做法，相信绝大多数同学会呲之以鼻的，叶之然同学请放宽心。”霍思宇说道：“至少我们二组的同学不会为难你。”
　　苏小琪不满地说道：“我觉得小叶同学做得一点也没错，上头对小叶这样有思想有干劲的年轻干部不加以爱护，反而进行打压，做法值得商榷。上层的思想路线斗争何必要扩大到我们这些科级干部身上？”
　　霍思宇笑道：“叶之然，你运气好，遇到一个这么热诚地维护组员利益的组长。”
　　他不知道苏小琪这么爱护叶之然，不仅仅出于对组员的关心，更大的原因是她在心里对叶之然怀有好感。
　　叶之然点头道：“霍组长说得不错，苏组长确实古道热肠，让我敬佩。”
　　苏小琪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说道：“好了，不谈这件事了。各位同学，你们慢吃，我们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包间，苏小琪却又提起这个话题，说道：“同学们，如果以后班级里有针对小叶同学的不利言论，我们四组的同学必须坚决站出来。我最看不起李军这种背后搬弄是非的小人。”
　　林华和叶之然来自同一个地方，自然也有维护叶之然的道义，点头道：“应该的，我们四组的同学是讲团结讲道义的。”
　　进了党校，这些基层干部自觉地放下了官场中的说话模式和套路，更显出自然本性的一面。
　　林娥说道：“我也站在叶之然同学一边。”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议。
　　吃完饭，两个包间的人浩浩荡荡回党校去。这群人毕竟年轻，平时工作中又一贯压制自己的性情，这个时候就放了开来。不知道谁开口唱了句：“同学们大家起来。”一群人随后齐声高唱毕业歌。嘹亮的歌声一路唱到宿舍楼，把楼里的人惊动后纷纷探头观看。
　　开学第二天，科级干部短训班正式上课，第一堂课是辅导员上的《政治经济学》。郑东老师是政治经济学的副教授，在政治经济学学术方面有很强的理论功底。而且，他的思想比较开明，跟得上国内的经济形势，对国内当前的一些经济问题分析也很透彻，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第二堂课是《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国情》，讲课的是一位女教师，理论功底也很深，教他们这班基层干部绰绰有余。
　　下午的《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课程，上课的老师是从市计委外聘来的。一上课就将话题切换到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之争上。他说道：“我们的社会主义经济，是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如果一味削弱乃至全盘否定计划经济，企图完全实行市场经济，在我国是行不通的。在当前对国民经济进行治理整顿的过程中，要更多地强调计划的指导作用。否则，就容易走进市场经济的误区。”
　　“改革以来，党中央提出要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这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有人提出，商品经济与市场经济的概念是相同的，两者没有实质性区别，并认为，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就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因而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也就是有计划的市场经济。应当指出，商品经济与市场经济这两个范畴是不同的。”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某些学者力图将社会主义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以否定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为前提，运用‘看不见的手’，开展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显然，把社会主义经济走向这样的市场经济，不是倒退回资本主义，又是什么？”
　　“我们这个班的学生都是年轻的基层干部，工作在经济战线的第一线，务必要搞清楚计划经济的重要性。比如，常嘉县马石乡有个经济小区，进行经济改革试点工作，核心政策就是实行税收奖励政策。什么是税收奖励？就是将国家征收的税返还给企业，既造成了国家税收的流失，又造成了无序竞争。许多非公经济体纷纷入驻这个经济小区，我们可以想象，这些非公经济体享受了税收优惠政策，势必比我们公有制企业更具竞争优势，造成的结果就是挤压了国有企业的生存空间。”
　　“我今天布置给同学们的作业，就是以常嘉县马石乡经济小区为模型，分析经济小区实行税收优惠政策对国家主体经济的影响。给你们三天时间，第四天我来上课的时候，进行具体分析。到时候要请同学们进行辩论。”


第231节 争论
　　下课时，副班长杨长河叫住叶之然说：“叶同学，据说你就是这个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的始作俑者，不如给我们讲讲这个政策的来龙去脉，让我们批判的时候多一些素材。”
　　李军立即幸灾乐祸地站在杨长河身边说：“对！对！提供一下。”
　　叶之然望着李军笑道：“李军同学，马石乡税收优惠政策出台之时，你还是马石乡的乡长，我记得你当时是投了赞成票的。”
　　杨长河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回过头看着李军问：“是这样的吗？”
　　李军被将了一军，顿时脸色一变，见杨长河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连忙双手乱摇，说道：“我是被你们逼的，你把税收奖励政策说得花好桃好，什么都好，我不表态支持行吗？”
　　苏小琪问：“小叶同学，那个时候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分管经济小区的副乡长。”
　　“哦，原来乡长被副乡长逼得表态支持，这个乡长能力不怎么啊！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周围同学都是基层干部，深知官场中的规矩，一齐不屑地看向李军。李军的汗慢慢出来了。
　　杨长河不满地说道：“苏小琪，你别把话题扯到李军身上，我是在向叶之然请教政策出台前后的经历，为我们的批判提供材料。”
　　“批判什么？批判这个政策的错误还是小叶同学的错误？乡级政府没有政策的制定权，如果说政策有问题，那也是常嘉县委有问题。你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有什么权利去批评一个县级党委的决策？组织观念哪里去了？”
　　苏小琪伶牙俐齿的一说，旁听的许多同学点头表示支持。
　　杨长河恼怒地看着苏小琪，说道：“苏小琪，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刚才计委的老师已经说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你难道没有听见吗？还是因为你持有相同的立场？”
　　“杨长河同学，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现在仍在执行，这又说明了什么？说明这项政策是有生命力的。我觉得党校老师将一个地方政府正在执行的政策拿出来讨论，并试图加以批判，这本身就是不可取的。我们如果批评了这项政策，那么置常嘉县委县政府于何地？这才是在犯错误，而且在犯大错误！党校的老师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来进行批判。”
　　这话就像一记耳光抽在杨长河的脸上，他气得指着苏小琪的脸，说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也是计委的中层干部，回去应该和这个老师讲一讲。我们党校还讲不讲组织原则？肆意指责县级机构的现行政策，是不是犯了组织错误？”
　　话音刚落，周围立即响起了掌声，而且，掌声越来越大。
　　林华说道：“苏小琪同学不愧是市局的干部，组织性强。敢对错误行为作坚决斗争。我也是常嘉县的干部，对计委老师肆意批评常嘉县委的做法深表愤慨。”
　　杨长河下不了台了，说理又说不过苏小琪，只能恼羞成怒地说：“你有胆量下堂课在课上说这些话。”说完，挥一挥手，说：“我们走！”
　　第三组的许多同学都留在教室里，只有李军等二三个人跟着他走了出去。
　　班长吴海说道：“同学们，我们也散了吧，至于《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课的作业，我的意见就不要做了，到时候口头讨论一下就可以。苏小琪同学说的是有道理的，我们没资格对一个县级党委提出批评。”
　　吴海是短训班的班长，本身又是市委组织部的官员，在班级中有一定的威信，同学们都点头表示支持。
　　临走，吴海拍了拍叶之然的肩膀，说：“小叶，放下包袱，这只是一种课堂教育形式，不必太在意。”
　　“谢谢班长。”
　　说话间，叶之然伸出了手。
　　吴海也含笑伸出了手，两人进行朋友般的握手。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小琪端着饭碗在他对面入座，问：“小叶，既然经济小区的这项政策争议声这么大，在常嘉工作，你是不是也受到压力？”
　　根据第四组同学达成的一致意见，每周全组人员在外面聚餐一次，轮流做东。遇到特殊情况加餐。这些同学都是基层的实职干部，有签字权，吃顿饭是小事一桩。而其余时间，大家就在党校食堂吃饭。
　　叶之然摇了摇头，道：“常嘉县委县政府对我的工作非常支持，我完全没有压力。”
　　“这么说，是市里有人对常嘉不满，所以，拿你来开刀？”
　　“知我者，苏小琪也！”
　　“呸！”苏小琪“呸”了一声，说道：“你的情况我都不知道呢。结婚了吗？”
　　“还没，不过有女朋友了。你呢？”
　　“你看呢？”苏小琪不回答他的话，反问。
　　“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追求者很多，应该已经结婚了。先生在哪里工作？”
　　苏小琪脸色一黯，摇摇头，道：“不提这事了，算我提的问题不好。”
　　叶之然看她的神色，感觉到她的婚姻可能有些问题，脱口而说：“你那位不是老板就是官员。”
　　“你怎么知道？”
　　“只有这两种人才在外面胡来，不珍惜家庭。”
　　“这么说，你结婚后也会胡来？”
　　叶之然一怔，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让我想一想，应该不会。我对婚姻会很忠诚的。”
　　苏小琪抬眼看了他很久，道：“你的目光很清澈，应该说的是真心话。不知道你的女朋友是怎样的一个人，让你有这么大的信心。”
　　又道：“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女朋友呢。”
　　“谢谢小琪，我真的有恋人了。”
　　苏小琪惋惜地问：“不考虑见上一面？没准你们来电呢？”
　　叶之然坚决地摇摇头，说：“没必要，我女朋友也是嘉南人，不过现在J大读大四。等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苏小琪叹口气说：“现在好男人比好女人更难找。”
　　“那是你们女生的话，换作男生，这话就反过来了。好女生都是名花有主了。”
　　苏小琪笑了起来，她一笑，两个酒窝就会出现。这两个酒窝为她的容貌加了许多分数，魅力十足。
　　叶之然道：“很多人就这样，不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你这样的人才，换作一般的男人，疼惜都来不及呢。”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苏小琪脸色不由一红，不过，她并不反感。
　　她说道：“小叶，不说这个话题了。你自己想想下堂课怎么过。如果老师存心为难你，让你来回答问题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
　　叶之然道：“要我回答，当然是实话实说。”
　　“别人随便怎么说都没有问题，如果你自己这样回答，老师就有理由来批评你了。最好的办法，是你不回答，就说是在执行县委决策。”
　　“不行，把责任推到县委，就中了别人的圈套了。我们县现在情况有点复杂。”
　　苏小琪抬脸问：“有斗争？”
　　“最近县委班子调整了两个常委，比较微妙。”
　　“我明白了，县委有人对你的举动很在意。看来，你是常嘉的明星人物。”说到这里，她“啊”地一声叫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去年在常嘉击毙‘两李’的人也姓叶，好像就是叶之然，就是你。”
　　叶之然笑道：“这有什么值得大呼小叫的，别人都转头看你了。”
　　苏小琪却拿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几遍，道：“这都震撼！没想到你就是那个英雄。快给我说说详细经过。”
　　“走吧，到宿舍里讲，吃完饭还坐在这里海聊，别人会拿有色眼镜来看你。”
　　回到宿舍，四组的同学开始召集人手打牌。嘉南一带流行打三副牌的“大怪路子”，三三结队，要六个人打。
　　苏小琪说道：“我和小叶有事，你们打。”
　　叶之然就把“两李”的故事从头给她讲了一遍，苏小琪是个很适合听故事的人，不断用惊叹词表达她心中的感觉。
　　听完故事，她问：“你说的苦德和尚就是名闻长江省的苦德大师？”
　　“是的，苦德和尚还是有些道行的。”
　　“听说西山的风景也不错，我一定要来常嘉一次。小叶，你要做我的向导。”
　　叶之然笑道：“你是财神菩萨，如果来常嘉，不仅是我，常嘉县政府都会好好招待你的。”
　　“看！还没来呢，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搬出县政府做挡箭牌。”
　　叶之然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琪要来，再忙我也是要来陪你的。”
　　“这才差不多。”苏小琪满意地点点头。
　　又道：“我现在明白了，你不仅勇敢，而且，是常嘉县的改革先锋。有人赞赏自然有人不满。”
　　叶之然道：“其实，我不想参合到斗争中，只想安安心心做点实事。看到乡村的百姓日子过得艰难，就想把经济发展上去，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一些。”
　　苏小琪叹口气，说道：“又有几个人会这样想？越到了上层，眼睛里越看不到百姓，只会嘴里喊喊口号，说说空话。”
　　叶之然道：“也不全是这样的。至少，我如果将来能上去，眼睛里肯定还是先看到百姓的。”
　　“所以，你要努力。如果位置都被坏人坐了，受苦的就是大家了。”
　　“小琪，你也要努力，女人能顶半边天嘛！”
　　苏小琪脸上的酒窝又出现了，笑道：“好，我们一起努力。”


第232节 俞市长来听课
　　周三中午休息时，杨长河神气活现地宣布：“周五《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课，俞市长亲自来听课，希望某些同学讨论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时不要退缩，继续保持伶牙俐齿的习惯。”
　　说完，挑战似的看了看叶之然和苏小琪。
　　叶之然和苏小琪相视一眼，但是把心里的不安掩饰得很好。
　　俞市长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市政府的二号人物，观点和程市长、计委吴主任一致。他亲自来听这堂课，说明二点：一是对当前市场经济讨论相当重视；二是对他们这批年轻的基层干部相当重视。
　　李军惊讶地问：“杨班长，俞市长亲自来听课吗？这对我们批判马石乡经济小区的错误政策是最大的关怀和支持啊！”
　　“当然了！俞市长听课的同时，也在考察我们这些干部的思想路线，我要提醒一下某些同学，如果站错了队就很难得到提拔了。”
　　“那我要好好表现一下，争取留给俞市长好的印象。”
　　杨长河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小子还是很识时务啊！”
　　苏小琪看不下去了，她“噼噼啪啪”地鼓了鼓掌，对身边的同学说道：“这么好的双簧，不上台表演有些可惜啊！”
　　林华笑道：“李军的演技这么好，出乎我的意料，在常嘉工作的时候，我们都愣是没有看出来。这对常嘉县话剧团来说是一个无可挽回的损失啊。”
　　杨长河不满地说道：“林华，你什么意思？难道对俞市长前来听课不爽？”
　　吴海皱皱眉，说道：“杨长河，同学间开开玩笑，有必要把市长的名头搬出来吗？”
　　对吴海，杨长河再傲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他悻悻然看了叶之然一眼，道：“叶之然，希望你周五的发言会很精彩。走，我们去外面走一圈，透透新鲜空气。”
　　因为有俞市长周五来听课的劲爆消息，杨长河身后跟了七八个人出去，队伍似乎有扩大的趋势。
　　晚上，是第四小组每周一次的聚餐时间。短训班每周上六天课，周日休息。这样，周六放学后大多数同学会回家。选择周三这个中间时间进行聚餐就比较合适。
　　这次聚餐的地点换到了距离稍远一些的一家“黄记”小餐馆，是章劲介绍的。点上“红油羊杂”、“麻辣肺片”、“酱牛肉”、“葱爆鱼肚”等十道菜肴，章劲告诉大家：“这家餐馆是嘉南小吃馆中的佼佼者，等会吃了菜就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们到这里来。”
　　第一道菜上的是“红油羊杂”，用一个小瓷罐装着，据说烧法得传于回族。叶之然打开瓷罐，见红油里面浸着羊杂，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舌头细细地一辨，感觉羊杂柔韧的嚼劲和鲜香的滋味，让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叶之然不觉赞了声“好”。
　　苏小琪吃了一口，也发出同样的赞叹，问：“章劲，你怎么发现这个小吃馆的？这里既不是闹市，门面位置又不好。”
　　“这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了。我也是听同事介绍后慕名而来的。”
　　苏小琪吃完这罐红油羊杂，犹不满足，道：“我还要一碗。”
　　章劲笑道：“还有许多菜，如果盯着这一个菜吃，别的菜就尝不出味道了，还是留点余味吧。”
　　等“麻辣肺片”、“酱牛肉”、“葱爆鱼肚”等菜上来，挨个尝了尝，苏小琪说道：“确实都很美味，但我有个问题，这几道菜都是不同菜系的招牌菜肴，怎么这个小店的厨师做出来的味道都这么好？”
　　章劲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疑问。问过老板才知道，这里的两个厨师走南闯北到过许多地方，对厨艺又非常喜欢，所以学到不少烧法。最难得的是，他们两人对自己做的菜很挑剔，不断地改善每道菜的做法，才做得越来越好。”
　　叶之然说道：“说到做饭烧菜，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家里，做饭烧菜的人至少70%以上是女性，而在酒店饭馆，至少90%的厨师是男性。顶级的厨师更加清一色的男性。要说是体力问题，女性在其他需要体力的行业都不比男性差，唯独厨师这个行业很特殊。”
　　苏小琪道：“我看到过一篇专业的文章分析过这个原因，是说男性的味蕾比女性更加敏锐。所以，女性只能做做家常菜，而做不出口味超绝的菜肴。厨师这个行业就由男性一统天下。”
　　议论一番菜肴，大家逐渐把话题转到周五的讨论课。
　　林华和叶之然同宿舍相处了两三天，两人的关系日渐密切。这种密切主要源于两人之间的相互欣赏。学校又是一个相对纯洁的地方，不像官场那样充满勾心斗角。所以，容易滋生友谊。他说道：“我们要想个策略，应付周五的课堂讨论。”
　　张海平说道：“俞市长在场，我们发言的时候口气一定要婉转。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这个自然，问题是，如果老师点名要我们发言，就躲不过去了。”
　　叶之然道：“其实，我至今认为，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是一项很好的政策。民营经济作为我国主体经济的一种补充，这一点已经写进了党代会报告中。怎么现在还有人盯住这个不放。”
　　苏小琪道：“小叶，他们是听不进这种道理的。党校培训结束时，我们每个人都有个考评。如果考评结论不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将来的进步。所以，有些话不必说出来的。”
　　叶之然心道：“对你们来说是这样，但对我来说完全不同，也许我的结论在没进党校之前就已经有了。”
　　嘴里说道：“苏组长说得有理，干部的使用提拔，归根结底是通过人来实现的。像什么培训效果啦，或者工作中制度、原则啦等，做得好不好都通过人来考核的。所以，做好人的团结，对领导的顺从，都非常重要。”
　　苏小琪笑道：“看来小叶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成熟，不是一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毛头小子。”
　　叶之然却知道，不管是冲锋也罢，运筹帷幄也罢，在绝对的力量对比面前，他根本无法对抗常务副市长的一击。
　　这个力量对比让叶之然非常不爽。周四上课时，他脑子里总是被这个问题困扰，老师讲些什么就听不进去了。
　　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他收到拷台的一条信息，这条消息终于使他精神一振。消息是省报记者苗树杰发过来的，内容是：“有关经济小区的文章明天见报，刊于省报第三版经济栏目。”
　　姓曹的！苗树杰真是及时雨啊！
　　以他对苗树杰的了解，他对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必然会唱赞歌。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讨论课的时间是周五上午十点，省报在嘉南市发行的时间应该不会晚于八点半，去买一份报纸应该来得及。
　　周五吃过早餐，叶之然对林华说道：“林华，等会你给老师请个假，就说我早上有点不舒服，去看医生了，晚一点来上课。”
　　林华以为他要逃避这堂讨论课，心想，这也未免不是个办法。就点了点头，说：“也好，你能避就先避一避。”
　　叶之然也不作解释，笑笑，道：“那我出去了。”
　　第一堂课叶之然没回来，全班同学都注意到了。下了课，杨长河大惊小怪地说道：“啊呀！叶之然怎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在这节骨眼上偏偏就病了呢？”
　　李军已经成为他的应声虫，随即答道：“我看是思想病。”
　　苏小琪不悦地说道：“人吃五谷杂粮，谁能担保不生病？还是留些口德吧。”
　　杨长河说道：“苏组长似乎坚决站在叶之然一边啊！怎么一出口总是为他说话？”
　　苏小琪说道：“如果你生病请假了，别人这样说话，我也会反驳的。”
　　说话之间，讨论课的老师陪着俞市长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下来。
　　来自计委的外聘老师说道：“同学们，今天的讨论课，俞市长从百忙中抽出空来，亲自前来听课，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俞市长的到来。”
　　俞市长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掌声渐停，老师说道：“希望这堂课上，同学们都能够踊跃发言。嗯？叶之然怎么不在？”他四面看了看。
　　杨长河说道：“听说是生病了看医生去了，也不知真假。”
　　“这……”
　　一言未毕，叶之然已经出现在教室门口。他向老师笑笑，说道：“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老师松了一口气，道：“来得正好，课还没有开始，你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叶之然的到来，让关心他的同学都捏一把汗。
　　计委老师笑呵呵地说道：“同学们，我们上课。这堂课的内容上次已经布置过了，请大家就常嘉县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各抒己见。加以讨论。今天的课，俞市长亲自前来旁听，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下面开始吧，谁先发言？”


第233节 转折
　　杨长河第一个举手发言：“胡老师，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常嘉县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马石乡在拿国家的钱去补贴那些民营企业，换句话说，是拿国家的税收去补贴私人老板。我觉得制定这项政策的出发点有问题。我们国家是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主义国家，鼓励扶植私有企业发展壮大，其实质是在侵占国有企业的市场，挤压国有企业的生存空间。所以，我的意见很明确，对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应该及早喊停。”
　　看着计委老师笑眯眯的脸色，杨长河得意地坐了下去。
　　“杨长河同学的发言很好，亮出了自己的观点。下面哪一位同学发言？”
　　李军保持紧跟姿态，举手发言道：“我坚决支持胡老师的观点，觉得杨长河班长的发言很有水准。对常嘉县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越早喊停越好，既可以减少国家税收的流失，又可以压制民营企业的发展，一举二得。我觉得这些年国有企业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效益越来越差的根本原因，就是民营企业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经营秩序。国家发文要求对乡镇企业整顿是很英明的。”
　　这几句话的水平比杨长河的差多了，计委老师点了点头，道：“很好，又有一位同学发表了正确看法。请下面发言的同学多从理论分析的角度对经济小区的税收政策进行评论。”
　　他一句“正确看法”堵住了很多同学的发言欲望，想想如果符合杨长河的话又有些违背自己的意愿，就一个个摆出一副“坐如钟”的架势，坐得笔直，却都不发言。
　　胡老师等了一会，见无人举手，心里有些着急。那个俞市长坐在教室里呢。他说道：“同学们，再不举手，我要点名了。那个，班长带个头，你要发言。”
　　李军心里只有杨长河，说道：“胡老师，班长已经发过言了。”
　　胡老师一愣，说道：“我是说吴海班长，不是杨长河副班长。”
　　底下的同学轰然一笑。
　　李军脸色一红。
　　胡老师又是一愣，感觉大家的笑声不大友好。他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又说了一句：“吴海班长来带个头。”
　　吴海躲不过去了，站起来发言：“胡老师，我觉得杨长河的观点有一定的道理，但他的用词是很问题的。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优惠政策是经过常嘉县委讨论通过的，并且，现在仍在执行。我们党校的师生没有权利对一个县级政府的政策进行批判。我们可以适当加以讨论，分析其中的优点和缺点。而不是‘喊停’，对一个县级政府的政策喊停，至少应该由市委常委会作出。这是组织原则。”
　　这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打他的脸，不仅杨长河感到火辣辣的，胡老师也是老脸发红。他清咳了一声道：“那你说说，优点在哪里，缺点在哪里？”
　　“优点就是发展了当地的经济，缺点就是和现在的整顿、调整大背景有些不吻合。当然，这是一个试点工作，范围很小，所以影响不会太大。”
　　胡老师脸色如月亮，一会儿时间出现了阴晴圆缺。他感觉这样讨论下去有失控的可能，便说道：“同学们，我上次讲课时就说过，我国不能搞市场经济，不能脱离计划经济的模式，要密切注意经济领域内的资产阶级自由化倾向。大家要围绕这个主题来发挥，才能找到真谛。下面我们再请一个同学发言。那个，那个就由叶之然同学来发言。”
　　他心想，为了避免出现不可控的局面出现，现在让叶之然发言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叶之然是当事人，如果他把经济小区的政策说得再好，也不足采信。反过来，如果他对这个政策进行批评，那么，意义就大不一样了，说明他的教学卓有成效。总之，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任课老师点名让叶之然发言，底下的同学心情各异。苏小琪、林华等都为他担起心来。
　　这是个考验啊！对马石乡正在执行的政策，说对说错都不讨好！况且常务副市长在听课。
　　姓曹的！简直就是个阴谋！
　　叶之然稳稳地站起身，从课桌上拿起一张报纸，说道：“胡老师，关于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这里正好有一篇报道，我给大家读一读。”
　　他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说道：“这是今天的长江日报，长江省党报，在第三版经济专栏，有篇文章，题目是‘从常嘉县税收奖励政策的试点看当前的经济改革’。
　　常嘉县马石乡经济小区是一个乡级经济开发区，面积不过三百亩。但是这个经济小区字去年下半年开始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济规模和利税都成倍增长。原因就是常嘉县委领导解放思想，大胆改革，推出税收奖励政策……
　　这项税收奖励政策主要内容是将地方留存的税收部分拿出40%奖励给经济小区内的技术型企业，扶植这些中小企业的成长，让这些技术型企业在起步阶段轻装上阵……
　　这项政策推出之后，质疑声不断。部分观点认为实施税收奖励政策之后会造成税收的流失，使当地政府减少税收。事实证明，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企业经济规模上去之后，税收和上交的利润不仅没有减少而且成倍地增加。
　　还有部分观点认为这个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政策使非公经济为主的中小企业得益，影响了国家主体经济的健康运转。这种观点非常狭隘。党的十三届三中全会《决定》充分肯定‘个体、私人等非公有制经济是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力量’。明确提出了发展非公有制经济的方针是‘大力发展和积极引导’，这意味着各级政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来支持引导民营经济发展。时至今天，各地却依然有这种论调发出，不得不批评这些干部的思维模式仍旧僵化在旧的计划经济模式中，不懂得以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来推动经济改革。”
　　叶之然读到这里，胡老师再也忍不住了，说道：“停！你这份报纸我怎么没有看到过？”
　　叶之然说道：“我也是刚去医院的路上无意中看到的。”
　　“报纸上的文章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观点，这个，有许多事实可以证明。这样，这堂课的讨论暂时就到这里。我还是要表扬杨长河同学的发言，言之有物。”
　　按照原来的安排，讨论结束，由俞市长做总结性点评，这时候，胡老师的方寸就有些乱了。
　　他说道：“这堂课就到这里。不对，还要请俞市长点评一下。俞市长，您看？”
　　俞红军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走出教室。
　　胡老师脸色发白，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走了几步，俞红军说道：“你要组织力量对这篇报道进行批评，这篇报道中提的那个全会现在不提了嘛！但是，要把握好批评的尺度，文章发表前先让我审核一下。”
　　“是！是！俞市长，您看，对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政策还要进行批判吗？”
　　“这个暂时放一放，但是，你组织的这个讨论还是有成果的。至少可以看出部分学生的政治态度，让我们知道哪些人可以使用，哪些人不能使用。”
　　“对对！俞市长英明！”
　　这边教室里的情况相反，等俞市长走远，苏小琪提议道：“第四组的同学，我们今天晚上增加一次聚餐，有没有意见？”
　　聚餐的理由不需要说，大家都明白。
　　林华说道：“让叶之然埋单。”
　　“对对！”
　　同学义气，挥斥方遒。大家心里其实都对杨长河的嚣张有所不满，这时候既然有人提议，就都有意变了法子踩他一脚。吴海笑道：“我们第一组今晚也搞个聚餐，不如一起吧？”
　　“对对，我们第三组的也参加。”
　　苏小琪说道：“那好，吃完饭，不如去卡拉OK唱歌，放松一下学习的紧张情绪。”
　　“好！”
　　“好！”
　　苏小琪道：“欢迎第二组的同学也来参加。”
　　叶之然此时脑子里的想法有如天马行空。他想：“以俞市长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放手，这个事情可能还有下文。”
　　“如果常务副市长铁了心要对付自己，就算自己有市委副书记撑腰，要再往上发展，也是千难万难。”
　　“虽然凭借省报的文章暂时胜了一局，但是，谁能笑到最后现在尚言之过早。”
　　“市场经济之争正处在激烈的争辩之中，常嘉依然是某些领导眼中的异类。”
　　苏小琪叫道：“叶之然，你发什么呆？是不是听到这么多人一起聚餐，就怕了？你们经济小区效益这么好，难道还吃不起一顿饭？”
　　叶之然回到现实，心里道：“这些问题现在都无法解决，既然这样，不如先好好地享受工作，享受生活。”
　　他就愉快地说道：“哪里哪里，既然班长和两位组长发了号令，我自然遵从。”


第234节 家事
　　在城南区豪华的卡拉OK歌厅，叶之然要了两间大包房，近四十个同学轮番上阵，放声高歌，疯狂了一个晚上。
　　回来的路上，叶之然和大家的脑细胞依然处于活跃之中，不过他比较细心，发现一行人中唯独苏小琪没有前几天活跃，似乎怀有心事。
　　第二天中午，叶之然趁没人的时候在她的宿舍问：“小琪，怎么了？从昨晚唱歌回来开始，你就怀上了心事？”
　　苏小琪昨晚在卡拉OK厅唱歌，上厕所时无意中看到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女人也开了包间唱歌，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考虑到同学都在，如果吵闹起来，自己的颜面就丢大了，所以，隐忍了下来。此时，无意中被叶之然揭开这个伤疤，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叶之然吃了一惊，柔声问：“小琪姐，怎么了？”
　　这一声询问，如击中了苏小琪软肋，她一时控制不住激荡的心情，扑到他的肩头上轻声抽泣起来。
　　事出意外，叶之然顿时像一具被石化了雕像，全身绷紧，一动也不动，任由苏小琪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头。过了一会，他才轻轻拍了拍苏小琪的后背，道：“好了，小琪姐，对我说说怎么回事。”
　　苏小琪慢慢恢复平静，脸色一红，背转过身子。
　　“也没什么，我看到他和两个女人也在卡拉OK唱歌。”
　　“他？”叶之然片刻后醒悟过来，说：“你老公？”
　　苏小琪默默地点头。
　　“唱唱歌嘛，小琪姐有些敏感了。何况他和两个女孩一起唱歌，更说明没事。”叶之然故意说得轻松些。
　　“你不知道的，其中有一个我以前见过，和他有一段时间了。”
　　“小琪姐，你们这么年轻，正是甜蜜恩爱的时候，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他结婚后就想要孩子，但我想过几年要，免得影响工作。”
　　叶之然想起马艳丽的遭遇，心中叹口气，道：“小琪姐，男人都想早点要孩子的。如果是这个原因，你现在生个孩子，夫妻就都和睦了。”
　　苏小琪摇摇头说：“如果早知道如此，结婚后我会就要孩子的。但是，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可以吃？到了今天，我已不想给他生孩子了。”
　　“那怎么行？”叶之然心里明白，如果她坚持不要孩子，她的婚姻就无可挽回了，而且，没有人会同情她。“你坚持不要孩子，婚姻的基础就脆弱了。”
　　苏小琪忽然间脸色一红，说道：“要孩子也可以，你给我生一个，恶心他一辈子。”
　　叶之然心中一跳，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碰，立即分开。
　　他喉咙有些发干，咽了口口水，定定神说道：“小琪姐，别斗气了，会搞得两败俱伤。你和他能够结婚，说明还是有感情基础的，不能意气用事。”
　　“人的感情，有时候脆弱得像鸡蛋，一碰即碎。我要好好想一想。”
　　“对，小琪姐，你要认真想一想，这是人生大事，千万不能冲动地做决定。”这时候，他心里有些恍然，何以开学第一天她一个人拎着两大箱行李。
　　苏小琪轻声笑了起来，道：“怪了，你自己都没有结婚，装得像是个婚姻专家。”
　　叶之然也笑了起来，道：“小琪姐，我们去教室吧，今天是周六，你回家后和爱人好好谈一谈，也许沟通一下什么事都没有。”
　　“装，还装！”苏小琪不悦地看他一眼道：“我和他的事，难道你更清楚吗？”
　　“当局者迷嘛。”
　　“去！”苏小琪轻斥一声，道：“你先去教室，我很快下来。”
　　苏小琪进教室的时候，已经重新变得容光焕发，没人知道她曾经在叶之然的肩膀上痛哭一场。
　　听完本周最后一节课程，同学们犹如飞出笼子的鸟雀，各奔东西。
　　叶之然没时间管苏小琪的事，直接去车站坐火车赶往省城。
　　念悦知道他要来，替他在食堂买好了饭菜。
　　到J大后吃着念悦已经热好的饭菜，叶之然大加称赞：“有老婆真好！热饭热菜。”
　　念悦不理这茬，笑吟吟地问：“木头，党校上课紧张吗？是不是有许多美女同学？”
　　叶之然没告诉她此去党校的真正原因，免得她担心。说道：“我是我们班年龄最小的一个，美女没见到，大嫂倒有几个。”
　　念悦便使出女生的惯常手段，问：“那你说，想过我了没有？”
　　“怎么不想？我把金山海滩上的留影带在身边，每天看上一会呢。”
　　叶之慧抢拍的那张照片，很有艺术张力，两人接吻时真挚投入的表情成为美丽的景物。
　　念悦立即从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温柔来，说道：“木头这次表现可以得九十分。”
　　叶之然三下二下吃完饭菜，说道：“等我消化一下食物，长点力气，再重温一下海滩上的经典。”
　　“死木头，现在说话也要占我便宜。”
　　“占念悦的便宜没关系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享受完念悦的温柔和娓娓动听的细语，叶之然回到经济小区办事处的宿舍时已经晚上十点。
　　沈荣一分钟也不耽误，踩着他的脚印进了叶之然的宿舍，报告完经济小区的工作，他把昨天买来的省报给叶之然看。
　　那张报纸上有叶之然在党校讨论课上读过的那篇文章，沈荣发现后立即收藏起来。
　　叶之然赞赏地说道：“很好，沈主任的眼界宽阔了，不再只盯着办事处那摊事，进步很大。”
　　沈荣立即露出沉醉的表情。
　　叶之然知道他比较做作，也不以为意，问：“乡里的情况都正常？”
　　“乡里情况正常。只是，常嘉有声音传出来，说你党校学习结束不回马石乡工作了。”
　　这话他已经从马艳丽那里听到过一次，现在沈荣也这么说，说明谣传有逐渐扩大之势。
　　“知道了，你留意一下谣言的来源，关照钟平、何平他们不要受其影响，安心工作。”
　　等沈荣离开，叶之然就想打个电话给唐国强，把这情况汇报一下。走到半途他又退回宿舍，心想，唐书记必然也会听到这种声音，何必多此一举，显得沉不住气？
　　“沉住气，才能办大事！”这话唐书记早就讲过了。
　　生活就是一本流水账。
　　一夜醒来，叶之然吃完早饭去听公共课。听完课，和念悦在食堂吃饭。下午他去林教授那里“打工”。
　　林教授正巧在办公室，见了他的面就问：“小叶，马石乡服装厂的改制进行到哪一步了？”
　　叶之然就把情况详细讲了讲。
　　林教授道：“要抓紧，最近北大的李教授接连发表多篇学术文章，主张将股份制列为我国国有企业的改革方向。我们要借这股东风，把我们手里的这个试点企业做好，形成南北呼应的态势。”
　　林教授是国内知名的经济学家，又是经济改革的坚定支持者，一向站在政策层面看经济问题。他最近研究的课题就是企业的改制问题，对马石乡服装厂按部就班的工作进度不很满意。
　　“林教授，目前服装厂改制的大问题都已解决。股东正处于筹资阶段。”
　　“这笔钱金额不大，实在不行，可以采用抵押贷款的形式融资。你有个师兄在省NY银行，需要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他。”
　　“太好了，谢谢老师。”
　　有这样的师兄帮忙，叶之然自然求之不得。即使这次用不上，但这是一种宝贵的资源，应该先把关系接上。
　　“你问小宋要个电话，自己和他联系。”
　　宋双在林教授面前是只老鼠，在叶之然面前就是只猫。
　　等林教授出了办公室，宋双问：“要电话可以，我有什么好处？”
　　“宋老师，林教授刚出门你就开始索贿了？”
　　宋双欣然一乐，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叶之然叹口气道：“还好你没有走上仕途，否则官场上又多了一条蛀虫。”
　　见宋双的眼睛在办公桌上滴溜溜一转，叶之然先抢到橡皮。笑道：“神枪手，我和你开玩笑的。这么着吧，下个周日请你吃饭。”
　　宋双气呼呼地说：“不行，饭有什么好吃？要让马厂长帮我做一身衣服。”
　　“你已经做了两套了，该悠着点了。”
　　“这次不是我自己要做，帮我弟弟做。”稍停，她笑嘻嘻地说：“我弟弟谈了个朋友，马上要上门了。”
　　“那容易，你把尺寸报给马厂长就完事。她对服装厂的改制工作很上心，你的事，她会尽力办好的。”
　　“这才差不多，拿去。”她满意地笑了笑，拿笔写了名字、电话给叶之然。
　　叶之然当即给他打电话：“张成师兄，我是林教授新收的学生叶之然。这个联系方式是林教授给我的。打电话来是想和师兄认识一下，不知道师兄什么时间可以接见我？”
　　“哦，叶之然，我听老师说过的。有事吗？”
　　“师兄是NY银行的领导，我在基层做领导，这是提前给你烧烧香，免得有事的时候临时抱佛脚。”
　　张成很爽快，说道：“我下个星期会到嘉南来，到时候再见面。”


第235节 马艳丽的魅力
　　改革开放之后，特别是八十年代末，下海经商成为一个热门的名词，常被国有企业职工、大学教师、机关干部挂在嘴边。
　　“老板”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一种时尚的追求，各地屡有处级干部辞职经商的新闻。这就像一颗石头扔进平静的水面，除了发出响声，水面还有一圈圈涟漪向外扩散，吸引水边驻足的人们。
　　马艳丽恰逢其时地成为了一名企业家，随着“凯凯”牌西装逐渐走俏，她的名声也逐渐响亮。加上年轻貌美，吸引了嘉南商界不少注意。
　　这天她到嘉南接孙文元介绍过来的两位SZ客人，带领他们考察嘉南市的服装市场。
　　在嘉南市第一百货商店，客人看到“凯凯”西服的热销场面，对马艳丽有了更强的信心和好感。
　　看不出！这凹凸有致的女人不仅身材惹火，脸蛋漂亮，而且打扮时尚，有商业头脑。两人在SZ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服装界商人，此时，在马艳丽面前，内心却有股东西蠢蠢欲动。
　　“马厂长，你这样的美女老板，听说现在还单身？一定眼界特别高吧？”
　　马艳丽浅笑而语：“胡老板，你哪里看出我的眼界很高了？”
　　SZ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胡老板在灯红酒绿的环境里生活了几年，对男女之间的事看得不怎么庄重。他笑道：“马厂长，以你的才貌身份，追求你的人恐怕要排成长队吧？如果眼界不高，又怎么还孤家寡人？你招一招手，至少有几十个人围在身边转吧？”
　　马艳丽见胡老板说得有些粗俗，便有心作弄他一下。她装出一副胸大无脑的样子，惊讶地问：“真的吗？如果我招一招手，就会有许多人围过来？如果那样，我不是在浪费自己的大好资源？”
　　“是啊，青春易逝，不过十数年的时间。马小姐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听说嘉南的卡娅舞厅不错，要不我们过去跳会舞？”
　　跳舞是男女之间加速关系进展的最好途径，而且，显得不过分唐突。
　　马艳丽依旧一副胸大无脑的样子，问：“可是，胡老板想去跳舞，那王老板怎么办？你们两位都是我们服装厂尊贵的客人，我可是都不敢得罪的。”
　　“老王跳舞不行，如果一起去的话，找个小妹先教教他。”
　　他和王老板年龄差不多大，此时改口称他为“老王”，含有贬义的成分。王老板怎么会听不出来，不悦地说道：“老胡，跳舞有啥意思？我想请马老板去卡拉OK厅K歌。我们都是改革的赶潮者，要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不能搞得自己像个土老帽。”
　　马艳丽见王老板话虽不多，词锋却非常犀利，看来这两人已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她的圈套，为此，她心里暗暗得意，脸上却仍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道：“王老板果然有水平，不仅出口成章，而且，说得水平很高。让我这个小地方的人大开眼界。”说毕，露出一脸崇拜的神色。
　　胡老板感觉一股无名火冒上来了，完全忘记是他主动踩王老板一脚的。不满地说道：“老王什么意思？有必要这么标榜自己吗？还好马老板是见过大世面的，卡拉OK早唱过多少回了。要是其他人，真的会被你忽悠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跟着你屁颠屁颠地去唱歌了。”
　　胡老板注意到，在他说“马老板是见过大世面的”时候，马艳丽果然有怡然自得的表情。感觉自己说话的水平不低！不禁得意地看了王老板一眼。
　　王老板生气地说道：“胡老板，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早知道如此，孙老板介绍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来嘉南了。马老板，这样吧，你的西装我也见识过了，今天我就和你签个订单。我订一千套。”
　　马艳丽立即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说道：“王老板果然财大气粗，有男人气概，一订就是一千套。”说完，瞄一眼胡老板。
　　胡老板立即说道：“马厂长，我订一千五百套西装，预付款马上打过来。”
　　马艳丽拍手笑道：“好啊好啊！胡老板这么支持我们服装厂，我一定要好好感谢。胡老板真是有实力的人啊！”
　　一旁的王老板白痴似地说：“马厂长，我改主意了，订二千套。”
　　马艳丽轻声说道：“王老板，你有把握将这二千套销出去吗？如果积压的时间久了，会把资金陷在里面的。你知道，我们服装厂流动资金很少，服装出厂前要付清货款的。”
　　马艳丽越是这么说，他越是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有自己的渠道消化这二千套西装的。就算短时间内销售不了也没事，这点实力我还是有的。”
　　马艳丽又用眼瞄一瞄胡老板。
　　胡老板的心思全在马艳丽身上，见她把目光瞄过来，立即说道：“马厂长，我也订二千套。”
　　马艳丽笑吟吟地说：“胡老板，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金，你可不能和王老板意气用事。王老板资金雄厚，二千套是小数目。”
　　胡老板不乐意地说：“马厂长，你怎么知道我的资金就不够了？咱们马上去签订货合同。”
　　“既然这样，我们去对面的红茶坊就把合同签了。我包里有服装厂统一的订货合同，只要把抬头、数量、金额、付款方式等填上去就可以了。”
　　“色字头上两把刀”，这句话说的是如果一个人陷进情色漩涡，智商就会大幅度地下降。他们两人被马艳丽忽悠一阵，便一左一右跟在马艳丽身边，就像是两个唯马艳丽是从的保镖，去红茶坊签约。
　　签完约，走出红茶坊时，马艳丽娉娉婷婷地走在前面，脸上满是愉悦和矜持的笑容。胡、王两人走出茶坊后问：“马厂长，下面怎么安排？”说完，都期待地看着马艳丽。
　　马艳丽笑道：“两位远道而来，让我先尽一尽地主之谊吧……”话音未落，胡、王两人看到马艳丽那张美丽自信的脸庞突然之间神色一变，惊讶地看着前方，很快变得有些诚惶诚恐，然后换上一种谦卑、讨好的笑容。
　　两人一愣，同时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叶、叶长？”马艳丽叫道。
　　她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每次看到叶之然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谨慎，外加三分害怕。
　　其实，在潜意识，她是担心叶之然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然后心里有其他想法。
　　叶之然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党校安排了一个廉政建设方面的现场教育。先是观看资料片，然后又去革命先烈故居参观。参观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出来，和马艳丽不期而遇。
　　“马厂长？你怎么在这？”
　　“我，我今天来嘉南接孙文元孙老板介绍过来的两位客人，顺便带他们考察嘉南的服装市场。刚才，两位老板和我签订了一份采购合同。”她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两位客人。
　　“马厂长，这是谁？”胡、王两人问。
　　“是我们马石乡的乡长。”
　　“乡长？”两人惊讶地看了看马艳丽，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怕一个小小的乡长。在他们心里，乡长根本就算不上官。
　　惊讶之后，顿感大大的不公！
　　美艳性感的马艳丽居然这么讨好一个小乡长！世道太不公平！他们花了这么大本钱采购西装，才只博得她淡淡的一笑啊！
　　听到叶之然下一句话，他们两个更是大脑短路，感觉不可思议。
　　叶之然对他们两人微笑了一下，然后看着马艳丽说：“既然合同签订了，你就尽快回常嘉去组织生产，还在嘉南磨蹭什么？”
　　胡、王两人同时在心里大叫：“岂有此理？太狂妄了！太无理了！这口吻！他将马艳丽太不放在眼里了。”
　　随后两人又听到一句足以让他俩吐血的回答。
　　却听得马艳丽细声细语地说道：“好的，我请两位客人吃点便饭，吃完立即回常嘉去。”
　　两人间的对话也引起了苏小琪的好奇，问：“小叶，这是你们乡的干部？”
　　“对，这位马厂长是我们乡服装厂的厂长。”
　　苏小琪颇感兴趣地看了一眼马艳丽，在她眼中，马艳丽皮肤雪白，打扮时尚，完全没有小地方的气息，笑道：“你们马石乡还真的出人才。”
　　叶之然这才笑着和胡、王两人握了握手，说道：“欢迎两位支持马石乡服装厂，有机会请到马石乡来考察考察。”
　　两人对考察马石乡没多大兴趣，他们的兴趣全在考察马艳丽身上，但现在看这情况，恐怕不能如愿了。
　　马艳丽说道：“叶长，一起去吃饭吧？”
　　这次，叶之然没有拒绝，回过头对苏小琪说道：“小琪姐，一起吧？”
　　苏小琪欣然接受。
　　在“黄记”小菜馆，叶之然点齐小店特色菜。胡、王两人心里本来就对叶之然有些排斥，见他带他们到这种小菜馆吃饭，不悦地对马艳丽说：“马厂长，这小菜馆会有啥好吃的啊？”
　　叶之然笑道：“两位稍安勿躁，等会尝一尝菜肴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马艳丽一脸崇拜地说：“就是，叶长选的菜馆，怎么会差？”
　　这种崇拜无意又让他两人心底隐隐作痛。


第236节 施书记来党校了
　　这是叶之然第三次到“黄记”小菜馆吃饭。第一次是由党校短训班的同学章劲介绍去的，第四组的绝大部分同学都是第一次到这小餐馆吃饭，一个个大快朵颐；第二次是他单独请省NY银行的师兄张成，张成即将到NY银行嘉南市分行担任副行长，吃过这里的饭菜后，也赞誉有加。这次他带着马艳丽和两位SZ的客人来这吃饭，不料胡、王两人意有不满。
　　等胡、王两人吃过“红油羊杂”，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反而意犹未尽地又添加了一罐。
　　马艳丽不由地笑出声，道：“两位老板，这里的菜可以吧？”
　　两人嚼着满嘴喷香的美味佳肴，连连点头。
　　苏小琪和马艳丽之间彼此不熟悉，但凡是女人，都是天生好奇的动物。两个人边吃饭边怀着心思，想弄清楚对方和叶之然的关系。便各逞心机，将各自的智慧发挥到最高境界，相互进行试探。无奈两人这次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试探了半天都摸不到边，不由地相视笑了出来。
　　马艳丽道：“小琪姐，你是财政厅的领导，以后在政策上要多向马石乡倾斜一点。”
　　苏小琪笑道：“第一，我只是小科长，没这么大的权力；第二，小叶叫我小琪姐，你怎么也叫我小琪姐了？”
　　马艳丽坦然说道：“小琪姐，你年龄比我大，自然是姐姐，和叶长没关系的。”
　　“是吗？”苏小琪暧昧地问道。
　　马艳丽正色道：“当然是，小琪姐，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不能开我的玩笑。”
　　苏小琪却不这么想，她虽然听叶之然说过女朋友在J大读大四，但这个马艳丽在遇到叶之然时的表现让她感觉其中有戏。
　　吃完饭，叶之然和两位SZ老板握别，然后问马艳丽：“你开车来嘉南的？”
　　马艳丽点头道：“是啊。”
　　“如果累了，在嘉南住一晚再回去，不能疲劳驾驶。晚上早点休息，免得明天早上开车打瞌睡。”
　　马艳丽喜滋滋地道：“谢谢叶长关心，我知道了。”
　　回党校的路上，苏小琪就学着马艳丽的口吻，对叶之然说道：“谢谢叶长关心，我知道了。”
　　叶之然责备道：“小琪姐，你怎么也不学好，拿乡下女孩子开玩笑。”
　　“怎么？心疼了？”苏小琪看一眼叶之然，说道：“她怎么是乡下女孩？比我还时尚，又是女老板，见过的世面可比我还多。”
　　叶之然说道：“她就是一个乡办企业的厂长，不过工作还算勤勉。”
　　“可我见她对你是又敬又爱，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小琪姐，你可不能把胡乱说话，毁人家女孩子清白。”这话他自己说得都有些心虚。
　　苏小琪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三月的江南，经常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不仅对油菜花和小麦来说如此，对树苗、青草都是如此。到了四月，天气渐渐转暖，一眼望出去，田野和丘陵已经悄然间换好了绿装，呈现出生气勃勃的景象。
　　党校短训班自上次讨论会上叶之然突然拿出当天的省报朗读苗树杰的那篇调查报告之后，争议声渐渐从明处转入地下。
　　叶之然已经明白党校的老师之间，也对市场经济存在不同看法。以党校常务副校长庞明远、政治经济学教授郑东为代表的经济改革拥护派同保守派之间也经常有争锋相对的讲演。
　　四月中旬，国内大报、省党报又陆续有明确反对走市场经济发展道路的文章发表，双方在报刊掀起了又一轮争议。嘉南市委的党报不甘落后，在市计委组织下，连续刊发了多篇反对市场经济的文章。
　　胡老师学叶之然的法子，在课堂上如法炮制，上课时把近期刊登的反对文章朗读一遍，然后逐条解释文中的观点，算是为上次讨论课出师不利挽回了脸面。
　　四月十七日，常嘉县委副书记施克突然来到党校科级干部短期培训班看望学员，让李军喜出望外。
　　李军先一步来到311宿舍，通知叶之然和林华，施书记来看望大家了。两人立即迎出门外。
　　施书记含笑和他俩握了握手，进了311宿舍，先看了看环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几年市政府增加了对党校的拨款，市委党校的条件改善了不少。”
　　他是程晓光市长一系的领导，开口说话自然先把市政府的作用强调一下。
　　叶之然和林华便都说：“是啊是啊，感谢市政府、感谢常嘉县委对我们的关怀。”
　　施书记关切地问：“怎么样？一个多月过去了，在党校学习生活都还习惯？”
　　“挺好，谢谢施书记关心。”
　　“党校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你们三人都是常嘉县委挑选出来的年轻干部，有着很好的前途，务必要学到更多的知识，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这样才能在今后的工作中发挥更好的作用，走上更重要的工作岗位。”
　　叶之然经过了几年的锤炼，对官场的领悟越来越深。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像施克这样的人，一举一动都有背后的用意，他这个时间来党校不会是单纯来看看他们三人这样简单。
　　“谢谢，我们一定牢记施书记的指示。”
　　“施书记百忙之中前来党校看望我们，我们感到很激动，很振奋。”叶之然露出感激的神色。
　　李军接着说道：“施书记，请您抽出一些时间，我要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施克已经通过计委上课的胡老师那里了解到他们三个在党校的学习情况。他对叶之然自然是不满意的。但是，叶之然的表现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算意外。唯独对李军有怒其不争的感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李军能力确实不行啊！如果叶之然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我今天时间紧，就不听你的汇报了。”施克微微皱了皱眉，流露出对李军的一丝不满，对叶之然说道：“叶乡长，党校是学习的场所，你要虚心接受老师的教育。我听计委的胡老师说，他其实是很赞赏你的能力的。这次培训结束，胡老师有意将你推荐给计委领导，让你到市计委的工作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绩。这对常嘉来说虽然是个损失，但站在全市的角度，还是利大于弊的。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推荐一下。计委是我工作过的地方，我也是有感情的。”
　　李军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施克，感觉脑子一阵眩晕。转眼看看叶之然，见他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心里骂道：“装！你就会装！”
　　“感谢胡老师的厚爱，也感谢施书记的关怀。但我觉得自己的能力尚不能适应市计委这样的要害部门工作。还是希望能留在常嘉，在基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施克看着叶之然，有那么一会时间四人都不说话。过了片刻，他才说道：“能力可以慢慢培养，你年纪轻，很快就可以上手的，不要怕。”
　　姓曹的！果然来者不善！
　　如果到了计委工作，哪里还有自己的出头之日？恐怕只能在科级位置上终老了。叶之然现在已经明白施克此来的用意。估计明天的常嘉官场就会盛传自己被计委领导看中，要调到那里工作了。即使没有成功，也可以离间他和唐国强的关系。这么阴险的计策恐怕是施克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吧？
　　“施书记，我正式向您表态，我不愿意去市计委工作。我还是愿意在常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施克的脸色慢慢地变了，但在林华和李军面前并不多说什么，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转身而走。
　　官场的规矩不能坏！
　　叶之然和林华对视一眼，立即跟在施书记的后面，说道：“施书记，我们送送您。”
　　走到楼下，施克停下脚步说道：“叶之然，我再给你一点时间，你慢慢考虑一下。”
　　叶之然先前已经表明过态度，如果这时候再强硬地说“不”，就是存心让施书记下不了台，他自然不会这么做。他微笑道：“谢谢施书记！施书记请慢走。”
　　等施克走远，林华笑道：“小叶，你出汗了。”
　　施书记轻飘飘的一句话，叶之然就得拿出九牛二虎之力去抗。出点汗不算什么。
　　回到宿舍，他立即给唐国强打电话，把事情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唐国强指示道：“你是科级干部，计委要跨部门调人，必须通过常嘉县委组织部门同意。还要通过市委组织部办手续，没这么容易的。你就安心学习吧。”
　　叶之然还不放心，又打了个电话给刘童华，把情况汇报了一下。刘童华说道：“叶乡长，你放宽心，我抽空向枫书记汇报一下你的情况。”
　　有了这句话，叶之然才稍感放心。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叶之然接到念悦的拷台信息，回电话过去后，念悦告诉他，有一个中年妇女在系主任的陪同下找她谈话，居然让她主动断绝和叶之然之间的关系！
　　叶之然听到第一句话，头就大了起来。他立即想到：这个中年妇女是黄瑜雯的母亲林茹真。


第237节 林茹真找上张念悦了
　　“木头，你知道她是谁吗？！”从电话里传来的念悦高亢的声音，她愤然说道：“她是黄瑜雯的母亲！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黄瑜雯是不是还有来往？”
　　这里的“来往”涵义是特定的。
　　叶之然连忙否认：“念悦，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清楚？黄瑜雯的妈妈真是岂有此理！”
　　念悦语速缓了一些，但声音依然有些高。“木头，她真的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念悦，你慢慢说。她怎样欺负你的？”
　　“她啊？扬着脸，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说到这里，念悦变了一种声音，似乎在学林茹真的声音：“张念悦，我告诉你。我的女儿最近在和叶之然交往，你必须立即断绝和叶之然的关系，否则后果自负。”
　　叶之然在心里叹一声，林茹真很强势啊！为了女儿的幸福，不惜亲自出马，仗势欺人。再一想，这也是因为林茹真不了解念悦的身份，以为她只是个小城市的普通女生，所以，才会说出“后果自负”这样的话来。
　　“什么叫后果自负？念悦，你不要理睬她！”
　　叶之然谨慎地选择着用词，他不想把事态扩大。林茹真的行为虽然让叶之然也感到不爽，但她作为一个母亲，为了女儿打抱不平，也情有可原。
　　“木头，我很生气！她威胁我了！”
　　“姓曹的！胆敢威胁我家念悦！她胆边生毛了？这不是老虎头上扑苍蝇，找死吗？”
　　“木头，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如果事情闹大，双方的后台人物一出场，叶之然就难免成为炮灰了。
　　但林茹真在系主任的陪同下，明目张胆地威胁张念悦，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引开话题，义愤填膺地说道：“她这是把我家念悦当作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妄图把你吓走！”
　　“我才不上她的当呢！”
　　“对！念悦真聪明！你当时是怎样回击她的？”
　　“我告诉她，叶之然根本不喜欢黄瑜雯，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响亮，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自豪。
　　“说得对！这是最好的回答。”叶之然立即大声夸奖张念悦。
　　他一点也不喜欢黄瑜雯吗？不是的。温柔美丽而又才气横溢的黄瑜雯在叶之然的心底有着特殊的地位。但是，黄瑜雯是一个迟到者。他虽然也很喜欢她，因为已经有张念悦，所以只能选择放弃。
　　“可是，她妈妈不相信。”
　　在林茹真心里，女儿黄瑜雯是天上少有人间无双的佳人。张念悦虽然长得也非常漂亮，但和她黄瑜雯一比，还是相形见拙的。
　　“她怎么说的？”
　　“她说，只要她女儿看中的东西，不管最后要不要，别人都得让路。”
　　“岂有此理！她这是把我当做货物了。”
　　“就是，木头，你以后千万别搭理黄瑜雯了！否则，我会很生气的。”念悦听到叶之然气愤的声音，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知道了。系主任有没有说什么？”
　　“哼！还不是一个鼻子出气？”
　　“怎么说？”
　　“他说作为学生，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大学生在校期间是禁止谈恋爱的。念在这是初犯，口头警告一下，如果再次发现，会以违反校纪进行处分。”
　　在不了解张念悦底细的情况下，系主任说这番话在情理之中。问题是，念悦会作何反应？
　　“念悦，这个系主任把话说得这么重，显然有拍马屁之嫌。”
　　“我才不怕呢！我对系主任说，别以为人家是副省长的老婆就多么了不起。本姑娘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家念悦这么牛气？这不把他们两个都气坏了？”
　　“我说完就走，才不想知道他们作何反应。”
　　叶之然可以想象得到，张念悦这话一说，他们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去打压她，而是去了解她的背景。
　　问题是，这样一来，自己间接地把林茹真给得罪了。她很可能会迁怒自己。姓曹的！这事要不要告诉瑜雯？
　　算了算了！如果告诉瑜雯，免不了让她再增加一份担心。而且，如果让念悦知道了，她会不高兴，和黄瑜雯之间还是尽量少联系。
　　“木头，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他们会不会还来找你？如果再来找你怎么对付。”
　　“怕啥？难道还真的给我处分？他们如果乱来，我让爷爷来收拾他们。”
　　“这么小的事情，惊动了叶老终究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
　　“念悦，你可以放出一点风声，让他们知道你也有深厚的背景，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木头，这有用吗？”
　　“有用。她是官太太，如果知道你也有深厚的背景，就不敢轻易寻衅滋事，制造事端。在官场混的人，最懂得‘谨慎’二字。”
　　“好，那我让杨小丽去放风。她做这事最拿手。”
　　想起杨小丽那风风火火的小太妹形象，叶之然不觉点了点头，称赞道：“念悦真聪明！”
　　停了停，又说了一句：“我越来越爱你了。”
　　恋人的一个“爱”字抵得上一斤蜜糖，念悦开心地说道：“木头，再说一遍。”
　　“我爱你。”
　　念悦心中涌起一股柔情，说道：“木头，我也爱你。”
　　两人各说一句“我爱你”，先前的不快立即烟消云散。
　　叶之然挂断电话，还未转身，身后传来苏小琪的声音：“小叶，和哪个打电话？这么甜蜜？”
　　这部电话是宿舍的公用电话，平时挺繁忙的。
　　叶之然转过身看着苏小琪说道：“小琪姐，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的电话？”
　　“呸！你自己唯恐全天下的人不知道有恋人了，哇啦哇啦地说什么‘我爱你’。”她捏紧了喉咙，将“我爱你”三个字的声音发得怪怪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取笑的意味。
　　叶之然对苏小琪没有多少办法，又不想和她打嘴仗，只能摇了摇头，抬脚往宿舍方向走。
　　“哎，你别着急回去啊！我特地来找你的。”
　　听苏小琪说的认真，叶之然停下脚步问：“有事吗？小琪姐？”
　　苏小琪轻声问：“听说你们县委副书记来看望过了？还准备把你调到市计委？”
　　叶之然惊讶地问：“小琪姐，你哪里来的耳报神？”
　　“什么耳报神？全短训班的人都知道。”
　　“是李军说的？”
　　苏小琪点点头，反问：“不是他还有谁？”
　　叶之然道：“他是唯恐天下不乱。”
　　“乱了才可以火中取栗嘛！”
　　叶之然知道，李军这是静极思动。然而，他再怎么上蹿下跳，仕途都很难走远了。他早先是殷名权的人，后来见殷名权有些弱势就意图靠向唐国强；唐国强不重用他，又投到新来的副书记施克门下。官场是很讲究“忠诚”的地方，李军有了这种劣迹，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
　　下午上课前，杨长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叶之然，听说胡老师很欣赏你的才华，有意推荐你到市计委工作。以后，我们就成为同事了。哈哈。”
　　叶之然惊讶地说道：“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见叶之然故意装糊涂，李军说道：“小叶忘性真大，昨天我们县委的施书记当着我们的面说要推荐他去市计委高就。”
　　李军不知道施克仅仅将他当做了一台鼓风机，起煽风点火的作用。此时，他将施克的暗示记在心里，有了机会就当面不遗余力地在同学们面前渲染叶之然的“背叛”。
　　林华从心眼里看不起李军这种人，说道：“李军，当时我也在场啊？怎么没听到你说的那些话？”
　　李军登时气急败坏地说道：“林华，你怎么会没有听到？施书记明明说了计委的胡老师看中了叶之然，要推荐他去计委的。”
　　“可我听到的却是小叶明确地拒绝了施书记的好意。”
　　在李军和林华两人之间做选择，同学们自然更相信林华的话。
　　苏小琪不悦地说道：“真不明白李军同学为什么对小叶的事这样起劲？如果你想搞臭小叶，也拜托想个好一点的主意出来。”
　　李军脸色又是一变，说道：“我为什么要搞臭叶之然？我和叶之然共过事，他还是副乡长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乡长了！”
　　“怪不得！”苏小琪看着他点了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军怒道：“苏小琪，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是因为他升上来了，心怀妒忌？”
　　苏小琪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夸张地说：“怪不得！”
　　这声“怪不得”声音比先前的那句提高了八度，同学们轰然大笑。
　　李军脸如酱色，气得一时不知怎么反击。
　　杨长河比李军高明一些，解围道：“这事无风不起浪，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直接问一问胡老师嘛！看胡老师怎么回答。”
　　叶之然笑道：“何必舍近求远，我这个当事人在这里不问，去问胡老师？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胡老师即使推荐我去市计委工作，也要走组织程序。现在一切都是言之过早。”


第238节 似成定局
　　科级干部短期培训班除了三门主课，党校还安排了许多讲座。主讲的不仅有党校的老师，还有许多嘉南市党政领导。周五上午，嘉南市委办研究室主任戈军来作“当前的经济形势和展望”演讲，深入浅出地将当前经济形势以及理论界的争议分析了一遍。在他看来，经济改革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的必然选择，目前的争议只是这个进程中的一段插曲。“小平同志不是讲过吗？改革是中国的第二次革命，我们的方针是，胆子要大，步子要稳，走一步，看一步，走一段就要总结经验。哪一步走得不妥当就赶紧改，对于开放可能带来的消极影响，我们的头脑是清醒的，不是盲目的。”
　　这堂课给叶之然眼前一亮的感觉。
　　下午，党校常务副校长给短训班的学员讲课，讲的内容是“领导艺术”。他一开始就讲了一个故事。
　　“炎热的夏天，一只大乌龟和一只小乌龟在办公室喝汽水。
　　大乌龟喝得快，不一会把汽水喝完了，就命令小乌龟，‘你去给我拿瓶汽水。’
　　小乌龟满心的不乐意，但又不敢违抗大乌龟的命令，就把手里的汽水交给大乌龟，说道，‘我去给你拿汽水，但是你不能把我的汽水给喝了。’
　　大乌龟不耐烦地说，‘不喝，你快去拿。’
　　小乌龟走出门口，却不去拿水，躲在门外偷看。
　　大乌龟等了很久，也不见小乌龟拿水回来，多次想喝手里的水但想起自己的承诺都忍住了，然而，过了很久也不见小乌龟回来，最后口渴得厉害，就喝了一口小乌龟的水。
　　小乌龟立即跳了进来，叫道，‘我就知道你会喝我的水，违背自己诺言的。’
　　你们说，在这个故事中，反映了怎样的领导与被领导关系？”
　　这个故事很简单，但寓意却非常深刻，把人性中丑陋的一面无情地揭示出来。故事中的小乌龟，不愿意拿水，宁愿苦苦地守在门外，等大乌龟忍不住违背自己承诺的时候去抓现行。心态极其阴暗而扭曲。如果他早早地去拿了水回来，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但在现实生活中，特别在官场中，怀有小乌龟心态的干部大有人在。
　　庞校长接下来分析了大小乌龟的心态，在批评了小乌龟的阴暗心理面后，又分析了大乌龟的领导艺术问题。围绕两只乌龟，又发动学员进行讨论。这堂课上完，学员们都重新认识了一遍孔子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含义，对庞校长的观感大变。
　　晚上，叶之然拿着热水瓶到食堂打完开水，回到宿舍，苏小琪过来抓“壮丁”：“叶之然、林华，打牌了。”
　　晚上，是培训班学员打“大怪路子”的时间，四组的十个人都爱打。这样，就多出了四人，苏小琪就经常拉其他小组的同学来打牌。
　　苏小琪号召力大，不怕叫不到搭子。
　　但是苏小琪虽然喜欢打牌，牌技却很一般。后来，她就只和叶之然、林华两人搭档，因为，他们两人即使发现她出了臭牌也不指责，这让苏小琪非常舒心。有时候对方的同学说她出错牌，以致他们打赢了本该输的牌，苏小琪也不以为意，说道：“打牌嘛！就是找个快乐，这么认真干吗？”
　　叶之然就点头，说：“苏小琪说得对，打牌是为了找快乐的，不是找不快的。”
　　叶之然自上次卡拉OK返回途中发现苏小琪的异常之后，就非常留意她，照顾她的情绪。好在那次之后，也没发现她的不快。但是，他心里还是隐隐感觉到苏小琪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心情。比如她每天晚上总是很起劲地找搭子打牌，看她打牌的水平，不像是乐于此道的人。
　　“呵呵，你们三人对胜负这么淡定，显然都是官场的高手。”
　　苏小琪道：“我们都是正科级干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打牌时间亦是闲聊的时间，大家都是官场中人，话题就总是围绕着官场进行。
　　“叶之然，我们最近才知道你这么深藏不露。不仅是常嘉的改革先锋，而且是击毙‘两李’的英雄。”
　　叶之然道：“没这么厉害，我不过运气好一点而已，否则早见马克思去了。”
　　“我看过那时铺天盖地的报道，好像省里、市里都来了不少领导。小叶，你都见过他们吗？”
　　“那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精神没恢复过来，来了些什么人都忘记了。”
　　“浪费了大好机会啊！”宋雨露出惋惜装。
　　“叶之然，还有个问题，如果短训班结业，计委领导真的想调你过去，你怎么办？”
　　叶之然不接招，笑道：“哪有这种好事？该你出牌了，别出臭牌。”
　　“哈！我是大怪路子高手，怎么会犯低级错误？”
　　都说烟酒的主要消费对象是机关和事业单位的干部，实际上，扑克牌同样如此。全国大大小小的事业单位和政府机关，每天有无数的牌局在进行。特别是中午休息时间，几乎都是铁打不动的扑克牌时间，任何事都要为这让路。因此，培养出一大批扑克牌高手。
　　叶之然的心思已经不在牌上，虽说自己已经在施书记面前明确表态不去计委工作，但是，这个事情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背景却是他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第二天是周六，中午吃饭时间，叶之然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拷台信息，回电过去，接电话的是马天成副秘书长。
　　“马县长，您好，好久没见到您了，请问有什么指示？”马天成是原常嘉县常务副县长，也是叶之然仕途上的引路人之一。去年十一月换届之后调到嘉南市政府任副秘书长。叶之然为了显示亲热，仍称他为“马县长”。
　　“小叶，你今天下课后是不是要去省城读书？”
　　“是的，马县长。”
　　“那好，你下课后等在党校，我也要去省城，等会接你一起过去。”
　　“好！谢谢马县长，我等候您的召唤。”
　　叶之然知道，马天成利用去省城的机会和他接触，应该有什么话要讲。
　　果然，等上了车，等叶之然见过礼。马天成问：“小叶，施书记和你谈过了？计委领导想调你过去工作？”
　　“啊！马县长您也知道这事了？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啊！”
　　马天成微微一笑，道：“听说这是红军市长的意见，计委当然照办。”
　　马天成嘴里的“红军市长”就是常务副市长俞红军。叶之然不禁心想：“原来上次讨论课让他不爽之后，俞市长已经想出了办法来对付他。”
　　他知道，市计委高层领导都是程晓光、俞红军的人，属于嫡系部队。所以，俞市长想把他调入计委工作，应该是想把他控制在手里，放在眼皮底下。
　　“马县长，可我那天就明确告诉施书记了，我不愿意过去。”
　　“你是党的干部，如果组织上安排你过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马县长，那我怎么办？”
　　“国强书记打电话向我了解过情况了。你的事牵涉到市政府高层领导，如果他们要硬做，国强书记不一定顶得住。而且，你又是科级干部，不需要通过市委常委会讨论。所以，你现在要做好这个思想准备。”
　　姓曹的！马天成这么对他说话，似乎这件事已经很难更改了。
　　叶之然了解市政府的情况，一正五副六个市长，除了马天成服务的常委、副市长李恒基和副市长叶青莲。其他都是程晓光的人。
　　“马县长，我想留在常嘉，是因为马石乡许多工作都开展到一半，不想半途而废。”
　　马天成点点头，道：“我当然了解情况。但是，反过来想一想，调到市计委也不算坏事。”
　　叶之然疑惑地说道：“请老领导指示。”
　　“市计委是市政府下辖最主要的部门，掌管全市的经济运行和政策调控。你如果能够安安稳稳地工作一段时间，不仅可以开阔眼界，而且，对你今后的提拔很有好处。”
　　“到了计委，恐怕上升的机会就不多了。”
　　马天成道：“你已经是正科级干部，即使到了计委什么事都不做，混一二年，熬一熬资历，到时候枫书记就可以通过市委常委会提拔你，从而调出计委的。而且，从正常的角度来说，乡镇干部调到市计委工作，难度非常的大，别人求都求不过来。”
　　马天成停了停，又道：“所以，这未免不是个机会。”意思是说，可以将坏事变为好事，熬一二年，只要枫书记能够想起你，到时候提拔起来也方便。
　　“马县长，可我觉得这事有些冒险啊。”
　　马天成笑道：“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意见，与其想方设法留在常嘉，不如到计委去过渡一下。你是基层干部，到市局行磨炼一番，不失为一条升迁之路。”
　　叶之然叹口气道：“谢谢马县长的关怀，我知道您这是为我好。我再考虑考虑吧。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马石乡的经济改革。”
　　马天成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也是不放心马石乡的经济改革会越来越激进，所以才想把你调到计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