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适应】


第371节 从小康到负翁
  “我也这样判断。变异者的事情只有大哥才能查到有价值的信息。”
  情深却又出言责备道“但此事你为什么不执行合理的措施?”
  王门主知道她质问的是保密,事情传开后让基地内出现骚动,甚至有人恐慌不安。
  “就此事我本想追究星门的责任,发现被害者尸体的星门领队回到基地就大喊大叫,呕吐不止,逢人就说。以我个人而言,非常希望你能就此事向总部申请给予其应有的失职处分。”
  “星门的领队?哪一个?”
  “XXX,那位总部方面不顾我强烈质疑从基层提升上来的领队,一个毫无战斗经验,一直在基层做后勤的打牌‘高手’,XXX秘书的亲侄子。”王门主丢下这番话,自顾就走。
  呛得情深发作不得。那人是经她推荐的,她知道此人无能,但因为此人跟总部方面有裙带关系,上面交待下来她不得不当这个推荐人。原本料想当今总门碰不到什么大阵仗,星门虽然是战斗部门,但如今战斗的时候很少,也都有军区方面来的人执行这种任务。
  不料偏偏发生这种事情,还偏偏让个无能的领队碰上。
  她当然回击不得王门主的讥讽,再者也非讥讽她,讥讽的只是裙带关系罢了。
  此刻她绝对没有心思为这种问题浪费心思,变异者还存在,这是最让她震惊的事实!
  她希望这只是叛逃出总门的某些人别有用心的阴谋,希望那具尸体只是制造逼真的阴谋道具。
  变异者的事情陈依毫不知情。
  他看了些日子的盘面。
  高二下学期敲定了回DZ就读的事情。
  陈父陈母为此事感到高兴,他自己却每日过的全无目的。
  很多这年龄的学生都没有目的,但会按部就班的遵循规则做事情,无论是否用心,无论是否真的明白这么做对未来的意义和影响。
  他明白,但是他对未来没有期待,也不相信明天。这种状态就显得更悲哀,别人至少还会期待成长,他连对成长的期待都没有。
  生无乐,死无苦。
  这话于成杰听他说过一次。但于成杰并不体会这种心情,因为比之陈依他还有热衷的事物。程序语言他已经通过自学能够熟练应用C++,最近在尝试编译病毒。当然于成杰绝对不打算成功后流传开去,他素来是个很自制的人。虽然通过实践检验成果能够得到许多收获,水平不足之处得以修正,心理上得以建立相应程度的自信。
  陈依丧失了专注投入的兴趣,应该说早已经丧失。他连烦恼都没有。
  于成杰说人如果变成这样就不再是人,而是佛。如果每个人都变成这样的佛,世界绝对不会有争执,也不会有变化。
  陈依说佛不会做梦。
  ‘什么梦?’
  于成杰在纸条上询问。
  陈依写下两个字递回过去。
  ‘春梦。’于成杰就不再围绕这个问题谈下去。
  事实上是春梦,也不是春梦。自从年后假期结束,陈依回到DZ不到两个星期就开始频频梦见李茵。多是两人有限相处的点滴,当然也包括那些不能为人道的私隐记忆。
  每次醒来他都感到身心疲惫,说不出原因的那种累。而这种时候他身边熟睡的林青总是如做了美梦般含着甜蜜的幸福微笑。
  他不知道林青为什么而快乐。白天在学校时也看不出林青有多快乐。
  回到DZ后陈依发觉林青在学校话比过去少了,上课走神更猖狂、更肆无忌惮。经常性静静看着窗外,整节课都没有一句话。课间也不主动找人聊天,除了上洗手间根本不走出教室。
  陈依问起,她就说累,懒得动。
  但一放了学就变的活跃。说说笑笑的嚷嚷着挽着陈依说去这里或那里。见到什么新东西都会兴致勃勃的欣赏把玩半响。但买的时候少。
  陈依要买给她时就说现在必须计划经济。
  这才提醒陈依想起眼前面对的状况。
  教会散了,总门离开了,他没有了这两方面派发的钱。而他们当初添置了些房产,还有月供压力,具体买了多少房子他根本没问过。但应该不少,因为那时候盘下来的一层商铺林青跟他商量说该转手了。一来已经获利不少;二来他们本年面临不小的压力。
  这时节手机买卖越来越兴旺,铺面确实很抢手。
  他们在华街还有三间铺面,每月拿租,虽然地段可谓全市最好,但肯定不足以支付房产的月供压力。
  这天晚上回家后陈依和林青就计算了当前情况。
  这时候他才知道添置的房子一共二十一套,但其中有十套前不久给林青家里亲戚暂住了,这事情当时问过陈依。
  因为是林青父亲开口交待,本也是有意凸显她的能力,当时林天明很骄傲的在人前说林青这个女儿凭着一点零花钱学着做买卖,买了些房子闲置着。自然不该拒绝。余下的房子里又有三套目前租金还不够支付月供,还有两套升值潜力很高为求保持成色不能出租。
  商业街六十多个低价入手的铺面已经找好了买主,那时入手三百多万,林青从她妈妈那里借的钱。如今以七百三十万的价格一次性出手。林青就说用盈利的钱才设法弄些铺面出租。但华城的铺面现在根本不用想,傻子才会把金鸡给卖了。他们手里的三个铺面当初也是靠着关系才得以购置。一时间想购到好地段的铺面根本不现实。
  陈依计算罢了疑惑道“也没多大压力,冰哥的公司股份收益解决这些问题绰绰有余了吧。”
  林青支吾半响才讨好似的说实话。
  “……我贷了款嘛。”
  “贷款干嘛?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时候你不在嘛。”林青目光闪烁,怎么看都是隐藏了糟糕信息的模样。
  “家里有个亲戚在C市,他市里有个小国企,是县里的支柱企业。做种植的,有不少地呢。但是经营不善面临破产,就找上我爸。我爸看了具体情况后认为很有投资价值。那我当然要把握时机嘛,于是就求他把这事交给我们。他很不愿意,还说绝对不会给我一毛钱,又警告了我妈。你知道的,他不说什么的话我妈偷偷帮忙没什么,他都说了我妈再私底下帮忙就等于明摆着不尊重他了。我就找表哥帮忙贷了款。”
  “多少?”
  “一千万。”林青伸出一根手指,怯生生的模样。但陈依知道她是装的,纯属卖乖。


第372节 自虐式体验(上)
  “拿什么抵押?”
  “找我表哥帮忙贷款还要什么抵押呀?就算要,我也只会抵押三个字——一定还!”
  “那间小国企目前情况怎么样?”
  “离营利还早呢,王冰建筑公司的分红钱暂时都得先贴进去,所以……”
  “所以不能指望是吧?”
  林青小心翼翼的点头说是。
  “我们当上负翁了。”
  林青嘿嘿的笑,看陈依脸色没有生气的特征就说“亲爱的,你不怪我呀?”
  “有什么好怪?人都有自我决断的时候,没道理因为你的决断造成一时的压力就责备。问题没解决之前开支方面你计划吧。倒是觉得你说晚了,开学才一个半月我就大手脚的花了不少钱。”
  “那是该花的钱嘛,不能让人说你不够意思呀,再说钱姐现在不敢出门,咱们给她买点东西也很应该,当然不能买便宜货。不说昂贵至少也能上台面。我不觉得你这些钱花的不应该当然不会说什么。”
  陈依考虑了片刻,最后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说门路他哪里有林青多,他们手里的可用资金有限,正常投资难以短期获暴利。那间小国企的情况他不了解,何时扭转亏损不知道,即使了解他也没有评估的能力。
  想来想去,他只能从聚宝盆里面取钱财而已。
  “你妈的钱如果不急就先不还,连铺面出手的获利一起给我丢股市里吧,左右也要操作那一千万,干脆一并把贷款的钱解决了。”
  “好!”林青很痛快的答应了。“全看你的啦,我是真没办法啦。哪里想到那间小国企的投入远远超过预期,也怪我爸的那个投资顾问,我琢磨着十之八九是得了我爸的交待故意把情况往乐观了评估给咱们出难题呢!”
  “你算算账看预留多少钱足够应付八个月。钱进了股市最好就不动。”
  林青答应了就开始埋头计算,最后下来他们两个的支出缩减到了极限,除了月供外就数钱金星的开支是大头。但林青说这方面的钱不能省,既然决定了帮忙就得尽力往好的照应。陈依也觉得是这道理。
  最后预算进行风险投资的数额是五百三十一万。
  至于他们未来八个月的开支,所有的娱乐消费全部取消,只留必要的人情往来花费。末了还双双对着账本立志,坚决共同面对压力,不在外面吃饭,不添置任何非必须用品。生活开销的费用林青一口气压到了五百,陈依对这个数字报严重怀疑态度。
  夏季他们的水电费过去就超过四百。更别提吃喝方面了。
  “我们一定能做到!”
  陈依当然不信,再者认为没必要缩减到这种程度。
  “没必要,这么缩减落下几个钱?少入些本进股市也没问题,百分之两百的获利没什么压力。”
  “不行!”林青反对的很坚决。
  陈依忍不住怀疑林青是想借这此体会穷困度日的滋味,实在不认为缩减至此有任何必要性。
  “我说你是想自虐吧?”
  林青愣了会,又笑说“就算是我求你陪着体验自虐,行不行?”
  “行!”陈依忍不住笑了,思量着又说“其实也有点意思,我都忘记过去一星期十块钱零用钱的滋味了。”
  “亲爱的,我必须提醒你。”林青的表情很严肃认真。“按照我们的计划,一块钱零用钱都不会有,我们吃饭的支出是每天两个人加起来十二块钱,剩下的是水电煤气费。”
  陈依忍不住好笑,一碗桂林米粉都七块钱了,还只能管一顿。“你不用护肤品了?”
  “用呀!以前买的多嘛,我估算了,把那些买了又没用的找出来足够熬八个月!”
  “既然你这么有雅兴,我就奉陪到底。撑不住了就说……”
  “没有这种可能!”林青的斗志异常高昂,当即收了账本纸笔,把冰箱冷藏的肉食都翻出来,开始规划未来的饮食问题。
  陈依练功回来看她还在忙,食谱已经安排到三个月后了。
  实在忍不住问她“你怎么回事?受什么影响了?突然对自虐充满期待,简直就像从小在城市长大又向往乡村生活的福中人。”
  林青专注的埋头规划食谱。半响才答话道“前两天听父亲在谈论过去挨穷的时光,觉得特别感人,他们两说起那些时光都特别缅怀,反反复复的回忆都不够似的……”
  陈依这才确信推测无误,林青果然是受了影响才会如此。忍不住摇头失笑。
  “小学的时候看到一些抒情文里面的形容句就受不了。很多一看就知道是根本没在乡间呆过的人,幻想什么乡间山明水秀啊,溪水清澈啊,村中空气如何芳香啊,蓝天白云山间草坪上吹徐徐清风宁静入眠啊之类的。事实根本没有想像的好,真如我父亲那辈人因为故乡情节的缅怀只是认为好,却说不出好在哪里,但如果细问他们乡村有什么不好,绝对能数出一大堆。”
  “就说在乡间山上睡觉吧,蚊子黑压压的这里一群那里一群,一觉睡醒咬的人露出的皮肤如被针眼密密麻麻的扎过。溪水清澈之类我都不说其中的寄生物了,除了没人居住的老林,那溪水沟都是堆垃圾的地方,乡村住的谁喝溪水啊?描述村中空气的最好笑,乡村里面家家户户有猪圈,有自家的厕所,没几步就能让你闻到猪圈和粪池飘出来的味道,人鼻子不会认为那种气味很芳香。”
  “你看我喜欢下雨不打伞,还喜欢雨天吧?我从小喜水,但在家乡的时候不可能淋雨,更不可能雨天在外面乱跑。我妈会揍人。乡村的路下雨天全是黄泥,不管人穿什么鞋,脚底下厚厚一层,踩下去就挤出鞋底覆上鞋面。走不多远就得找路边石头刮干净,回家前再找草丛扫干净。裤子脏了好洗?雨中漫步的闲情就在城市存在,衣服只是湿了好办,粘了黄泥可难办。”
  “你父母谈论往事就跟乡村出来的人缅怀乡间生活一样,是种感觉。实际上他们很明白过去经历的诸多苦楚,所以只是谈论绝不愿意再经历。你这么缩减开支实属自讨苦吃,真试了就发觉不美了,只有经历过后回想起来才觉得美。”
  林青头也不抬的继续写着菜谱,直到陈依说完了才接话。
  “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打击我呢,还是在琢磨桂林米粉和虎皮椒的事情呢?”
  陈依当然知道瞒不过林青,问到就坦率的承认了商量说“多少加点吧,一周吃一次米粉来一回湖南辣椒做的虎皮椒不过份吧?”
  “不——行!”林青语气很坚决。“就是想吃的吃不到,想喝的喝不到,想饱饱不了,想要要不到。那才叫吃苦,才叫体验生活。”
  “桂林米粉和虎皮椒的问题不提,可是一天我们两个合起来十二块,吃什么?”
  “我都计划好了,主食是馒头。”
  “那还不错……”陈依就想到他们至今爱吃的美味馒头。
  还没说完就被林青泼了盆冷水。“是超市里面的特价馒头,那种很有份量的北方馒头。”
  陈依听见那东西就够了,陈父陈母爱吃,他从来无爱。入口完全没有味道,尤其超市的特价北方馒头更没味道。
  “早餐自己打豆浆,加半个馒头。午餐你一个馒头我半个,配鸡蛋葱花汤或者猪血葱花汤,都是滚水汤,油盐尽量少,其它调料没有!一四七你一碗米饭我半碗,每周一次冰箱里的肉类老火汤。每天十二块为什么不够?”
  “过饥荒啊……”陈依实在忍不住发抖,这年头还有这么过活的吗?缩减成这样未免太夸张了。“早餐能换点别的吗?”
  “放心!我充分考虑周到了。一天绿豆一天黄豆一天红豆一天黑豆,绝对不让你每天喝一样味道的豆浆。至于汤嘛,的确有必要增加个豆腐葱花滚水汤,咱俩都还喜欢吃。”
  陈依什么也不想说了,起身就往厨房去。
  “我去热晚上的剩菜,在饥荒来临前最后吃一顿饱饭。”
  林青咯咯笑倒沙发里,片刻,又叫嚷道“陈依!给我也热点——”
  林青不是开玩笑,果然认真的执行食谱。
  陈依也不是开玩笑,果然陪她自虐。
  初时嚼无味的馒头时,陈依皱着眉头,吃毒药般艰难的吞咽,后来泡汤。开始分给林青她还不要,没两天,她就饿的心里、肚子里一块发慌。他们都是练武的人,平时食量都很大,突然缩减成这样谁都受不了。
  推来推去最后林青还是接受了陈依平分馒头的坚持。
  但无济于事。
  开始三天身体还有能量储备,虽然饿还不觉得没有力气。到第五天时就明显感觉到体力下降了。有气无力不说,林青甚至饿的险些哭。陈依笑说周六去逛街,林青掐他的力气都没有。
  “还逛街呢,我站着就想躺!快点到周日呀,有老火肉汤喝。”
  听的陈依止不住大笑。
  过去老火汤他们不吃肉,这地方的习惯也是不吃,因为肉的精华都煲出来了。
  第一个周日煲完汤后别说肉,能啃的骨头都被两个人嚼完吞了。
  狼狈如此林青还是坚定决心不动摇,陈依渐渐也放弃了引诱她改变主意的打算。


第373节 自虐式体验(中上)
  林青还觉得不够。未免朋友同学之间请客粉碎了决心。
  在跟王丽互请一次后开始把午餐带到学校。
  有意让人看见了问起时就说她跟陈依决定艰苦度日,为将来买房买车存钱。顺带就说了往后舍弃应酬方面的人情。
  知道的人笑过说过之后,发觉他们果然每天中午吃滚水清汤加馒头,觉得新鲜有趣之余也就不计较请客应酬的问题了。时常看不过眼主动劝着叫他们出去吃饭都被林青坚决推辞了。好一段时日都成了学校里议论的话题。
  陈依对着北方馒头多番几乎发作抓狂。
  甚至冲动的想抓起馒头丢地上狠很踩烂。
  但是没有,因为烂了就没主食。除非他厚颜无耻的反悔不陪林青自虐。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种负面排斥情绪无济于事,馒头肯定会吃下去,林青的确不是开玩笑的人,这件事情她明显会坚持到底。
  他开始考虑用别的态度面对馒头。
  于是静心思考,整理情绪和认识。
  慢慢的就想起诸多史书里得道者对粗茶淡饭的平静态度。
  试着遗忘对馒头的负面反感厌恶情绪,收敛过去培养的食欲味觉需求。
  开始勉强的学习平静的吃馒头。渐渐的入了境界,不再惦记过往的食欲需求,就觉得馒头并没有开始认为的那么难吃,多是负面排斥情绪产生的心理作用。再后来时反倒觉得挺好吃,滚水汤也提议再少放点油盐。
  他入了心静的境界,林青也入了这种境界。
  交换感受时都觉得一旦心静了,其实并没有那么饥饿,不仅馒头和汤水变的好吃了,也不会饿得心里发慌的难受了,甚至力气也不如以为的那般下降严重。尤其是味觉,嗅觉,还有第六感都变的敏锐了很多。
  双双陪对方父母时吃起水果明显感到味道比之过往完全不一样,从没有发觉苹果的香甜味道那么清晰,甚至其中些许的酸味过往都根本吃不出来。
  不过两个多星期的时间,他们两个就爱上了本视为自虐的饮食方式。在父母家里吃饭都不怎么对肉食和油盐重的动筷,自发的就吃很少。
  林青又开始有了逛街的兴趣,陈依就陪她。只是逛着看,是绝对不买。买也是给钱金星带回去的。但也不会逛太久了,食物需求量是事实,他们的体力经不起过久的活动消耗。
  陈依因此想起史书中的一些故事。
  小学时候总不明白那些明明有能力的人何故宁愿粗茶淡饭,被人嘲笑轻视也绝不屈从无道昏君。甚至曾以黑暗的角度认为这类人是假清高,因为事实摆放眼前粗茶淡饭的清贫日子不可能比山珍海味的富贵生活更快乐。
  后来他不这么想了,因为他认识到不可能所有如此说的智者都是假清高。但还是感到不能理解,却认为不可能仅仅是一种精神在支撑。因为他了解人所以能专注投入某种事物或者状态,不是凭借一味强迫自己的坚持,其中必然是有愉快的,必然是在精神或者生理方面能获得满足的。
  陈依有个长辈,他们兄弟三个都很孝顺。当年这三兄弟的母亲得了重病,他们跪拜哭求神佛,许诺只要他们的母亲能够挺过这关,三兄弟立誓一生戒荤以谢神佑。三兄弟的母亲后来真的挺过去了,是否迷信说的感动苍天效应不论。
  这三兄弟果然开始戒荤,其中一个坚持了三年。还有一个坚持了二十多年直到寿终。
  至今活着并坚持的那个猪油都不吃,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中医了。
  陈依对这位长辈的记忆很清晰,曾经来过深圳住,因为跟陈母是很亲近的关系,在他们家里连住了好几天。
  陈依发现这位长亲不像是单纯的坚持。吃饭时目光根本忽略了包括鸡蛋在内的荤食,反而对素食流露出一种近乎热切的感情。那是对喜欢吃,认为美味的食物才有的情绪。
  那时候陈依仍旧不明白其中理由。
  现在他觉得明白些了。其中并非门外人以为的单纯坚持和强迫,心态会促使人找寻到其中旁人以为不可能存在的愉快和满足。
  别人看他们是忍受,实际上他们在享受。
  古时有这种境界的人在粗茶淡饭中获得愉快满足的享受,当然不会去侍奉无道之主。
  想到这些,陈依不由替自己感到庆幸。能体会到这些就是种幸运。
  于成杰听陈依说了这些后决心效法尝试,不到两个星期,就告诉陈依的确如此。完全是心态意识决定体验感受。平时只因为饮食的复杂刺激导致味觉变的不敏感,许多滋味就吃不出来了。一旦静下来了,味觉受到的刺激得到缓和了,一样的东西就吃出来不同的味道了。
  ‘你有没有发觉心静之后连不平之气都消失了?以前我们还为些时势和新闻义愤不平或感慨,最近你很少有情绪反应了,我发现是心态带来的另一方面影响。会让人从事情中看到许多光亮,不再偏激的盯着黑暗面,很自然的就心平气和了。’
  经于成杰提醒陈依才意识到事实的确如此。
  过去他也知道世事正反相依的道理。但总有些事情使人难以平静。就如思及总门的前后变化会让他唏嘘感怀一样。
  现在不会了。
  他认识到秦烈阳领导后的总门虽然变的跟过去不同,但实际上也因此带来不少好的变化。成为国家的附属机构,失去与民的紧密联系同时也势必让内部事务变的更有效率,更有明确针对性,变的不再缚手缚脚,从大的方面而言更有利。很多过去总门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情,现在的总门都可以做了。当然,许多能做的事情也变的不能做了。
  过去为此唏嘘感怀只因为紧盯过去总门的优点比较如今的缺点。激烈的感情使人不能平静的看待变化,实际上利弊相依,改革总有好有坏,从没有完美制度。具体是改革后更好,还是更糟糕,根本不在于制度本身的变化决定。
  大势和管理监督执行决定一切。
  唯利是图的年代任何制度变化都创造不了美好。这就是大势。势为大,它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
  而管理,监督和执行又决定了制度体系能实现多少,是否顺利运作。此为小,它是人为的表现。但这个小又可能影响大势的方向。因此决定这一大一小相辅相成不可区分孰轻孰重的浑然一体关系。


第374节 自虐式体验(中)
  于成杰对于势大之说表示不同意。
  ‘古今多少事不在人为?人为对势的影响应该很大,甚至起决定性作用。’
  ‘只看成功典范似乎如此,如果想想成功者前面许多失败的努力者,更前面那许多有智又沉默之众。成功的典范皆因顺势,所谓时运就是如此,他们行事恰恰是大势尽而将新生之时。改朝换代总在民不聊生时,其时势本已将尽待新生。人为的影响能决定势尽过程的长短,却不可能让势恒久在理想的轨迹上运动。所以没有千秋的王朝。人为一味把势加速推动,势就尽的快;人为合理的把持,势就尽的迟。’
  ‘还是阴阳互生周而循环不息?’
  ‘是啊。阴阳图已经把自然界最根本的定律呈现明白。说来说去还是像机器语言的0和1。’
  ‘所以我特别觉得计算机语言有意思,0和1能够组成缤纷多彩的东西。总会觉得也许我们以及天地世界都只是更高智慧制造的数据。苦苦探索大自然的奥秘,自身的奥秘。但来来回回都被缤纷眩目的表象遮挡了视听,试图通过拆解一行行数据来了解背后包含的本质意义。但是我们只能看到完全不了解并且经过变译的东西,只能试图从这样的发现中寻找规律。DNA跟程序编译富有本质的相同,就像是我们看到的、变译过的数据,总看到些近似与不同,又几乎不可能通过这样了解根本的真实。可是也乐在其中,毕竟寻到了可能接近本质的道路。’
  ‘所以你是积极主义者。’陈依在纸条上如此写。
  ‘所以你是虚无主义者,你认为根本没有可能通过这些了解本质的真实。似是而非的规律寻找虽然能七拼八凑出点发现,也仅此而已。’
  ‘没错。再智能的计算机也不可能了解它们本身,因为它们使用机器语言的方式在运作,而制造他们的是人类的运作方式,机器能够制造机器,甚至能创造出性能更优越的机器,但它们永远没有真正破译自身的可能。它们只是按照人创造的模式和运作信息知道如何生产和制造自身。我们也一样,也许未来总有一天甚至能通过DNA创造更强大的人,但永远不能破译诞生的真实,永远不能了解自身的本质。’
  ‘这么说的话,如果机器有一天取代了人类,它们甚至不可能理解人类的历史,相对于创造机器的人类而言,它们就像又经过一层数据变译,距离触摸自然本质真相更遥远。’于成杰传来纸条,很快又传来一张。‘所以我相信道,相信我们就是道里面一段微不足道的程序语句。’
  陈依的肚子在叫。
  他把纸条传给于成杰,是结束闲聊的话。
  ‘肚子饿了,没有力气继续。’
  于成杰很快回递纸条。
  ‘你跟林青的故事会被很多人记住,很多人会因为你们而相信人间总有真情爱。’
  陈依看见后哑然失笑,把纸条推到林青桌面。
  就换成林青拿了纸笔接力似的跟于成杰一对一闲聊。
  她也能跟于成杰聊天,陈依没打听过内容,开始也有些意外。
  老实说,他跟于成杰聊的许多东西在旁人看来实在很无聊也很空洞。
  于成杰却一直有选择性的保存了那些草稿纸。
  多亏了于成杰,也多亏了林青的自虐提议。陈依越来越少回想总门的事情,饿的没那多余精力。跟于成杰如过去般的闲聊又让他很快适应了校园的角色。
  放学对于陈依而言变的比过去值得期待。因为能吃午餐了。林青也一样。两个人就像饥民,哪怕明知道下一顿饭吃不饱,吃完了很快又得挨饿,仍然满怀期待。
  “于成杰一直觉得你比他强,很佩服你,暗地里学习你的优点呢。”
  陈依有些诧异。因为他一直认为于成杰比他强,自律,有明确目的性,不骄不躁又专注积极。
  林青听见了就笑说“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他反而觉得你处事态度更淡泊宁静,条理分明又永远不会冲动,取舍得当从不过于理想化又从不只看近利不顾长远,看问题一针见血,又能过得美色关。整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大隐于市淡泊名利的大智者形象印他心里。”
  “……基本上我觉得于成杰才是这样。至于我自己,实际上是漫无目的所以满不在乎,只是个颓废的人。”
  林青咯咯失笑,直说陈依和于成杰两人真逗。说到底是有许多共同的性格特质。
  末了又怔怔出神的想着什么。
  陈依问她时就答说“在想中午吃什么呢。”
  “不都一直照食谱吃的吗?”
  “凌晨的时候文文来过电话,说还想吃过年买给她的那种巧克力。”
  陈依楞那看着林青问“所以我们得进一步缩减开支把巧克力的钱凑出来?多少?”
  “一百三十八。”
  “多久?”
  “把食谱上的汤砍了,换成白开水。快可十六天,慢可几十天。”
  “长痛不如短痛,往快的安排吧……”陈依顿时变的没了精神,就觉得真是体验了场穷困。“从今天的午餐就开始减了?”
  “那当然呀!难道还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呀?”
  中午一个半馒头两个人分,真是多一口林青都不答应的。
  整个下午就别提多难熬了。虽然陈依不会因为饥饿就情绪暴躁,但胃里没东西瘪着的难受滋味是现实存在的刺激。
  晚饭还是一个半馒头两个人分。
  偏偏林青说时间还早想去商业街逛,顺便给钱金星添置这个月的新衣服。陈依直说舍命陪君子吧。
  林青看陈依那副拼命似的架势就笑。一番话说的陈依有了动力。
  “顺便去试吃嘛,多少缓和缓和我们的饥饿状态,一举两得。”
  照例先去了星光广场,钱金星的衣用大多在这里购买。
  这些日子取消全部娱乐活动,电影,茶馆,娱乐城,游乐场等等通通不去,林青闷了就在这里闲逛,来的也就频繁。
  进了间店时陈依发觉里头的女店员看见林青就失了笑脸。也不理会他们自顾在收银台聊天。
  料想是认得林青这个穿着体面,频频来却总没见购买的脸面了。
  林青却不知道不在乎似的一如往常的挑选衣装,逐件的让取下来了反反复复的打量,又对着镜子比照,偶有感觉很合意的就进去换了出来对镜子看,又询问陈依意见。
  新装没多少,最后也就试穿了一件。
  当然也没有买。
  换了下来出试衣间时林青让店里的人挂回去。
  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店员早不耐烦了,这时候黑着脸说了句“没钱买就别来看。”
  林青很不在意的轻轻一笑,自管继续看剩下的几件新上柜衣装。
  仍旧让那个女店员取下来。
  那女的看她无动于衷,这时候话就更难听了。
  “小姐,我们这里的衣服都很贵的,弄脏了怕你赔不起,买不起的话别碰的好。”
  陈依这时候已经看出来林青有意反击的,因为刚指了让取的几件里有一件并非新装,前几日陪她逛时就试过。也就不打岔,料想林青已经拟定了对策。
  “这几件都取下来,别的问题不需要你操心,做好你的事情。”
  林青气定神闲。
  那女店员嘀咕着难听话,黑着脸还是取了下来。
  林青逐件打量,然后到试衣间逐件试穿,完了让女店员挂回去。
  全试完了又让拿别的衣服。
  陈依不由对她的处理办法感到意外,虽说是在自虐,但林青手里其实有两张她父母给的银行卡,完全能豪气的挥手甩钱砸那女店员脸面的。
  接连试了六七件,那女店员再不肯拿了。
  火气爆发的极尽挖苦之能的出言讥讽。
  “装什么有钱啊!还摆谱?没钱就别进这里看,买不起就别试!以为我不认识你啊?就我们店来多少回了光看光试又买不起,买不起去街对面的服装世界啊,几十块一件就是给你这种穷人穿的……”
  收银台的也是个女店员,这时候忙过来劝她别发作,但也没好脸色的对着林青说“小姐,她刚才就算说话不好听你这么故意整人也太过份了,你总是来看不买我们白忙换谁也得生气啊!”
  林青悠然自得的坐着听两个女店员说。
  末了,平平静静的开口道“叫你们老板来,我对你们的服务态度非常不满意。”
  那两个女店员哪里理她,一个只是说,这时来了别的顾客,还有旁边店铺的店员凑过来看热闹。
  林青也不催,没一会广场的保卫人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赶过来了。
  问了几句,林青微微扬手指着那个尤其激愤着直说她怎么不买东西还刁难人没钱装富的女店员让联系店老板。
  保安劝了几句女店员,最后有一个去找来广场方面的人。
  没多久广场方面联系了店主,店主来的很快。
  店主一来那女店员才不再说难听话,抢着说林青如何故意刁难的事情。
  这时候围观的人也更多了。把热闹看的有趣。
  先前一直由着那女店员不停说的林青等店主说话了才问“这间店里的衣服不买不能试,不能看,不能碰?你是店主,如果你说是,我什么也不说马上走。”
  那店主忙说不是,不轻不重的陪笑着责备说店员年轻气盛。


第375节 自虐式体验(中下)
  林青却不让他说,打断了道“既然做为店主你说没有这种规矩。那么我想问你,品牌店顾客来买的是否包括相应价值的服务?”
  “这当然,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嘛。”围观者多,这店主说话自然不敢欠妥。
  “那么我试了件衣服你的店员就说怕顾客把衣服弄脏了赔不起,这种话想必不会是你店里的规矩吧?”
  早前林青不提这些详细,只是说女店员服务态度有问题要求见店主。围观的人这时不由议论,对那女店员先前的说词都抱了别样看法。
  “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这种话当然不对!”那店主说了就责备那女店员,后者忙强调过去多少次见林青只看只试不买的事情。
  “店主说这间店没有不买不能试不能看不能碰的规矩,你说我过去在这里没买过衣服跟你今天的服务态度恶劣有关系吗?我认为你的思维逻辑很奇怪,照这种逻辑如果我曾经买过衣服才能随便试穿随便看?那么现在看着听着的顾客没有在这里购买过的都不能试穿了?”
  那女店员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店主唯恐她说错话语气就加重了呵斥她闭嘴。转而又忙解释说绝对不是这样,只要是顾客,只要赏脸看的入眼店里的东西,不管是否购买都能随意试穿欣赏。因为顾客就是上帝。
  就有看热闹来逛的女人插话说本来就是这样,还有的语气激动的仿佛受了屈辱的是她自己般指责那女店员不对。
  “既然老板明确了这些,那么今天的事情我就不是过错方了吧?”林青依然平静,丝毫没有显露任何胜利的得意。
  “那当然。发生这种事情非常抱歉,做为店主我个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里向你诚恳的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歉意。”
  “店里内部管理的对错做为顾客我无权指责,道歉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互相尊重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没道理无端由她谩骂这么久听不到一句认错的诚恳道歉,只是这道歉你不能代劳。语言是种精神伤害,是谁无端伤害他人,后果就应该由谁承担。”
  那店主忙陪笑称是,打眼色示意那女店员道歉。后者却极不甘心,愣着就是不动。直到那店主语气严厉了,目光杀人似的着急了。那女店员才极不情愿的低着脸,又偏着头,蚊音似的说了句“对不起。”
  林青晒然失笑,环顾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道“应该不会是我有意刁难吧?不如大家说说这种能否算是诚恳的道歉态度。”
  “哪有这样道歉的!”
  “就是啊。这小妹妹多好的修养,刚才一直听她说挖苦话都没回骂过一个字,现在明明是她错了竟然想用这种态度敷衍过关?这什么店啊,这样的店员能做生意吗?我是绝对不会来这种服务态度的店里买东西!”
  “……”
  那店主急忙表示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关于今天的事情以后绝对不可能再发生。又催促那女店员再道歉,必须拿出诚恳的态度。
  那女店员又气又委屈的险些当场掉眼泪。
  但还是摆正了些态度,重新说了声对不起。
  林青只是微笑看着她,不说话。
  看热闹的人却帮忙提意见说根本不行,还有人教她应该怎么道歉才够。
  那店主又忙催,这时眼里带上了近乎恳求的情绪。
  “非常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错误。”
  那女店员忍着情绪摆正了脸色第三次冲林青道歉,话一说完眼泪就打着转滑下来了。
  围观的就有人说这次还差不多,这才是道歉应有的态度。
  林青这才站起来,挽着陈依胳膊走出了店门。
  那店主一路送出门,微笑说希望再来光顾的话。看热闹的也就散去了大半,却还有些偏偏进了店里看服装,又想故意看女店员哭像似的频频打量。
  离开那间店后陈依看林青真不生气,也不说刚才的事情。
  “我想不通啊,真的想不通!”
  林青瞟了他一眼,含笑说“有什么想不通的呀,现在我们俩可豪不起。”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陈依还是这句,煞有介事作苦恼装的摇头晃脑。
  “我也不是故意找麻烦。只是我们现在没有钱,就该用没钱的办法解决问题,不能因为这样就拿钱砸面子吧?那算什么,那显得多无能?而且多傻?遇到这种惹人不高兴的店员还往这店里砸钱消费?那样她老板反而夸她了。她也会觉得赔礼值得,一句对不起我错了等于卖了几千块,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还是想不通。”
  林青就笑着掐他一把,轻声道“我就想知道如果是过穷日子,能不能应付穷困带来的各种问题。”
  陈依沉默片刻,翘指赞道“佩服,由衷佩服!但你还是有底气,如果真没底气能做的这么漂亮?”
  “能!”林青回答的非常肯定。“因为我是个自信的人。没错,没有底气听见那种话面对那种价格的确有很多人自卑,或者恼怒。但是我不会这样,因为我自信。买不买的起都能试,相试就试,品牌店卖的本来就包括相应品质的服务。就算我穿着破烂的衣服,他们店主同样不敢说没钱不准试,开得起品牌店就不会说这种蠢话。那个女店员因为知道我不买所以丢弃做为品牌店员应有的服务器态度根本是她有问题,责任在她不管我有没有底气都一样,没钱也不必自卑。”
  陈依想了一会,然后对林青道“老实说,你真的很有魅力,自信美,自信独立美。”
  “那当然了!天赐的呀,想丢都丢不掉。”
  陈依顿时没了继续赞叹的情绪,林青自恋的毛病一发作他就会这样。
  照例逛了一圈林青才凭着记忆回看过的两间店,给钱金星买了几件衣服。
  完了他们又到百货里找试吃品。
  试吃品都切的很小,一般尝过也不会好意思再要。
  但林青不,她觉得味道可以就会再吃,过去就这样。吃完了直接让人继续切。


第376节 自虐式体验(下)
  陈依也就跟着习惯了。第一次发现林青会这样的时候他想起文文一个家境很不错的好朋友,也是这样,试吃的食物吃了还吃。非常理所当然的让人继续切,还会要求切分的大点。文文那时候跟陈依说起这事情表示当时在旁边感到很不好意思。回头说她朋友为什么那样时,文文的朋友反问为什么要不好意思,试吃就是让人吃的,没吃够为什么不能继续吃?
  通常这种行为会给人一种占小便宜还理所当然的看法,也就是厚脸皮。但其实是一种自信。从意识里就没有不应该吃,以及顾虑重重的忧虑。因为自幼成长的环境让她们意识深处就没有普通人的许多潜在自卑心里,可谓底气已入骨。
  萧乐很少品尝试吃品,多是怕不干净。但碰到感兴趣的也会非常理所当然要求取新的出来切了让她尝。也是典型的没有一般人‘白吃不买不好’‘吃了如果觉得不好吃不买不好意思’‘吃试吃品好像很丢脸之类’的心理。
  陈依时常觉得认识李茵,萧乐和林青是种幸运。很多他不自知的缺陷因为她们得以发现,得以改正。
  九十年代S市的人非常讲究面子。尤其九十年代初,外面吃饭是没有人打包的。如陈父般许多人视打包为没面子。陈母提出来也会被陈父很生气的斥骂说“前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丢人不丢人!”
  九十年代末时这种现象有所减缓。
  陈依过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到这种错误虚荣心、认识观影响。
  因为萧乐才意识到他在这些问题上也如陈父般觉得丢脸。跟萧乐的相处让他在自我反省和对事情的认真思考中修正这种错误的虚荣心。
  遇到喜欢吃的菜,萧乐绝对打包,其它的就不会。那种时候表现的非常理所当然,即使服务员目光异样她也全不在意。
  林青尤过之。
  外面吃饭剩下的必定打包,她点菜时就很认真,所以说没有出现过觉得难吃不值得打包的菜。有些菜的汤料味道很好,她也照打包不误,回去后煮面或者再加工做菜用。哪怕一起吃饭的王丽神情有异的说剩菜还打包这种别有含义的话时林青也不带犹豫。
  因为自信。她的确很自信,也根本不必要像普通人那样顾虑会不会丢脸,别人会不会看不起这种问题。她根本没有这种自卑心理。那是自幼成长环境所造就,她的家庭条件决定根本不必要用这种方式表示和体现自己,不必用这种方式维护自尊心。
  即使她做这种事情,同桌吃饭的也不会有人觉得她没钱,也不会觉得她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陈依觉得富贵与否对人的影响很大方面在于自信心强弱,而自信心的强弱又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人对事的思维方式,取舍考虑,选择决定。所以他觉得环境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的论点很有其道理。
  他过去不觉得自己存在许多自卑心理。
  跟萧乐一起时才发觉,但发觉的还不多。萧乐是个很为他考虑,所以很多问题考虑周到了避免触及他自尊心的女孩。也就让他没有太多发现的机会。
  林青不然,大有一种无畏任何麻烦挑战的气概,遇到问题总会跟他商量着共同面对。这就让陈依得以发现那些自己不知道的自卑心理。
  两个人在百货转了一圈。
  现在试吃品都变了,都会告诉试吃的客人上面有规定单人试吃的最高份量。这种情况林青不会强加要求,但也不是出于面子问题。认为有制度并且说了就该尊重,不管是真是假,别人的东西怎么推销,用什么规则是别人的事情。
  这一圈逛下来,没吃多少东西。
  但两个人也不失望。
  一路慢悠悠的散步似的走了二十多分钟回家里。
  进屋林青就累的歪倒沙发里。却笑着说“好像穷日子也能过的开心呀,晚上的豆沙饼挺好吃呢。等危机过去之后咱们去买它几盒好不好?”
  “行。”
  “陈依,你觉得最近的日子开心吗?”
  “不错啊,情绪上跟过去差不多。”
  “就是啊,谁说没钱就只能哭丧脸过日子?我爸妈那时候穷的要命都没吵过架,一天到晚还不是有说有笑。”
  陈依就想起林青母亲当年在园林车里说的话。
  ‘常言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或许有道理,但如果总以为有钱就能买来幸福和快乐的话,其实只是忽略过错和不足,把一切归咎于大多数人都缺少的飘渺问题上。’
  虽然他们这点时间,这种年纪遇到的事情和感受根本不足以真正体验穷困的苦痛。但陈依认为林青母亲当年这番话很有意义。
  ‘要是有钱就不会这样’‘如果有钱问题就能解决’这类念头的出发点确实偏颇。如今天林青的处事对策,是以没有钱应该如何做为出发点考虑。对于因为没有钱绝对不能解决的问题也可以因为心态的调整不致使情绪陷入无意义的为钱苦恼状态里。
  “我发觉你像是在传道解惑。”
  林青扑哧失笑。伸直了手臂要陈依抱她起来。
  “我好累,抱我起来嘛。”
  “还早,睡得着?”
  “逛了这么久,很累就能睡着了。”
  电视也不看了。陈依本就没兴趣,林青都能戒了他当然能。原本还怀疑林青晚上会无聊,至今却都没有。她总能找到事情打发晚上睡觉前的时间。
  陈依把林青从沙发里抱起来了,就听她说“你练功就去吧,我把东西拿给钱姐顺便陪她说会话。回来了就先洗澡睡觉不用等我。”
  “别聊太晚了。”陈依说着出门,走前又回头补了句“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
  “这话我爱听。就是假!前天晚上我回房间时看见你睡的多熟呀,拍都不醒!”林青说着嘴一撇。
  “喜欢听这种话就别拆穿,拆穿了我就懒得再说了。”
  “稀罕听!”
  陈依走后林青提了买的东西给钱金星。
  坐下聊了会闲话后钱金星忽然说“你对陈依真好。”
  “他对我很好呀。”
  “比不上你对他完全一颗心都贴上去。”钱金星盯着林青的眼睛,半响,忽然蹦出句话。“但是你好像不认为能和他走到结婚似的。”


第377节 孔雀开屏
  “钱姐为什么会这么说?”
  钱金星沉默了会,轻笑道“当我没说吧,只是感觉。”
  林青沉吟片刻,轻声叹气。“毕竟我父亲那里有压力……将来还不好说。”
  “给他打过预防针了吗?”
  林青摇了摇头,怔怔出神着道“我比较自私。”
  钱金星半响没说话,喝了几口酒。忽然道“我觉得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说完又笑道“当我没说,你总有难处和考虑。”
  “钱姐真是善解人意。”林青微笑着替她添酒。
  “陈依八月份要去内地的学校读一年吧?”
  “升学考的时候才会回来。”
  “真让人担心。”钱金星却没说担心什么,昂头喝干了杯中酒。放下酒杯她不等林青再倒就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迎着夜风,任由清洗才干的头发被吹动飞扬。
  林青在她身边立着,眺望下头的阑珊灯光。
  “钱姐今天情绪很好呀。”
  “是啊。这么久了,总该想通了。虽然总有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但是这样一味不甘的抱怨不会有任何用处。生活很实际,非常的实际。人不能依靠抱怨活在安慰中走向未来。昨天看到陈依的笔记里面有这么一句话:假如不幸选中了你,请不要流泪,不要悲伤,不要怨愤。不幸和幸运也许选中你,也许不会选中你。不幸和幸运的概率是一样的,因为不幸就是幸运。全看被选中的人从中看到、找到了什么。”
  钱金星手肘支着窗沿,手心捧着下巴,失笑道“开始我觉得很荒谬。不幸和幸运怎么会一样呢?”
  “后来呢?”林青饶有兴趣的等待下文。
  “后来我觉得很有意思。我总是觉得委屈,不甘,抱怨。所以想的一直是背叛和抛弃我的那些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是……其实我得到了很多东西。而那些东西是没有遭遇这种不幸的人无法得到的。我在过去学会了很多,真的很多,那些甚至是四十多岁的老江湖都无缘经历、也就无法拥有的宝贵经验。而这些完全能够为让我东山再起,成为能让我把该拥有而失去的东西一点点找回来的资本。”
  钱金星烁烁生辉的眸子里透出强烈的信心。
  “而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一次的错误而失足。我在还年轻的时候经历这种起落其实是种幸运,因为我还年轻,我还有资本,时间、精力去再来一次。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后,等待我的怕只有潦倒终老了。”
  “很高兴钱姐重拾斗志,凭钱姐的能力日后必定能够东山再起,更上层楼!”
  “一定能!也只有重新振作才能不让老黑的心血白费。他是个有情义的人,更是个聪明人。我应该理解他的苦心。他所以背负一切牺牲自己,因为他信任我,信任我的能力,信任我不会因此跌倒爬不起来。信任我的情义,信任我日后绝不会辜负他的牺牲,不会不尽力照顾他的家人。他知道他不可能洗脱罪责,如果他不背负一切只会是两个人一起坠入深渊,那样的结果才会让他关心的家人彻底没有了希望。”
  林青点头赞同道“是呀,老黑从来是个冷静有担当有胆识又有情义的人。他一定对钱姐寄托了充分的信任,钱姐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所以呀,我才如此厚脸皮的花用你们的钱。我不能不疼惜自己的容颜,这是我这种没有背景和依靠的女人唯一攀爬的本钱。”钱金星望着楼下的阑珊灯光,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多繁华的城市。到处是女人的东西,男人为了女人一掷千金,任由女人购买高昂的衣装饰物,使用成本低贱卖价高昂的化妆品、护肤品。因为漂亮又高贵的女人才能体现男人的成功,才能让男人在别人的注视中获得成功的满足感。女人的美丽是为了让男人欣赏,更好的取悦男人。说到底男人花钱最终购买的是让他们赏心悦目的愉悦。”
  “但愚蠢的女人会自以为能依靠这些得到一切,这种女人不明白世界上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最美。她们用昂贵的东西,穿戴华贵的服饰,以为得到了很多。其实她们什么也没有得到,房子是男人的,车子是男人的,男人的钱在男人的户头里,男人的产业在男人名下。被抛弃时她们就会失去一切,只能在沮丧中拾起精神继续猎取另一个能够给予她们优越物质生活的有钱人。”
  林青微笑附和道“钱姐这番话真是发人深省,倒让我想起见闻的事情。父亲有个朋友,舍得买天价的豪宅名车给包养的女人,却从不让女人自己去买。想来就是钱姐说的道理,买的再贵也总是他的,女人其实什么都没有装进口袋里,如此反而更得依赖着男人无法离开了。”
  “对呀!精明的男人都会这样。让漂亮的女人吃的好,用的好,住的好。绝不会把太多的钱塞进女人口袋,因为人钱多了就有了盘算小心思的资本,羽翼丰满了就有独自远飞的能力。这道理我很幸运的早早明白,所以再怎么艰难我也要赚钱。能赚钱男人才会愿意把钱塞进你的口袋,因为放进去的钱能生出更多钱再装进他的口袋。这样即使女人有一天飞走了,他也无所谓,因为他不但充分享用够了这样的女人,还因为这样的女人获得了许多收益。”
  钱金星望着林青自信的微笑。
  “我就是这种女人。而将来再不会存在一个能够掌握我命运的人,因为我绝对不会再愚蠢的把自己命运的决定权交给任何人!”
  林青轻捧着钱金星的手。
  “钱姐,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等案子结了,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跟你们客气。”钱金星说罢,又叹道“只是这案子不知道会拖到何年何月。”
  “不会太久!据说上面有意尽快结案。”
  “希望吧。我实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去拼搏……”
  窗外住宅区入口的马路驶来三辆黑色的轿车。
  奥迪开道和护尾,中央是辆奔驰。
  停在楼下,前后车里分别下来四个人,中央的车里走出来个披金戴银的年轻女人。
  林青看清了那女人尚未完全成熟的脸,不由笑道“是遥遥,一个好些日子没见面的好姐妹。钱姐,我先失陪了。”
  “没事,你去吧。”


第378节 谁影响谁(上)
  陪遥遥来的人有一行,但都留在楼下等。
  她一个人上楼的。
  看见林青在电梯口等时就笑了。
  “这么隆重呀?真让人受宠若惊。”
  “掐你的嘴!”林青说着就伸手捏遥遥的脸,两个人笑闹着进了屋。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还想给你惊喜呢。”
  “心灵感应嘛。”
  “就吹牛吧!一定是在窗户边凑巧看见了。”遥遥毫不留情的戳穿林青的牛皮。
  “我家的窗户能看到?”
  遥遥想了想又笑“肯定凑巧在对面房子里看见的!”
  “我一个人跑对面房子里干嘛?”
  遥遥坏笑着道“跟你那两个保镖偷情……”
  没说完就被林青按沙发里搔痒,直把遥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告饶投降。
  林青放过她了,遥遥还拿纸擦拭半响笑出来的眼泪,直抱怨林青下手太狠,成心要让她活活笑死。
  “你这没良心的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什么呀!还不知道谁没良心,以前没事就跟我聊天,自从跟陈依同居后就把我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得了吧!贼喊抓贼呢?上回给你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后来也没见打回来。想起来我都还生气呢!”
  遥遥捏了林青一把。“什么嘛,小气鬼!当时不说了正有事嘛。”
  “什么事啊?”林青板着脸质问。
  遥遥就扬手打她。
  “明知故问!当时电话里你还听不出来才怪呢!”
  “没听出来,什么事啊?”林青煞有介事的追问,遥遥打的她更厉害。
  “没你那么不要脸!就你跟陈依常做的事,还问我还问我!”
  “唉呀!疼死了,我真不懂,你快点呀,再快点嘛,呃,啊——快点说嘛——你当时到底在做什么事呀,呼吸怎么喘的那么骚呀……”林青夸张的发出呻吟,羞的遥遥狠很掐她。
  闹一会,林青才放过遥遥,泡了茶水。
  “王福那个女人知道你们的事情了没?”
  “应该是早知道的,不过一直装作不知道,有几次见面还假惺惺的跟我聊天,多亲热似的。”
  “当心点啊!笑里藏刀。那女人不恨死你才怪。”
  遥遥轻手拽着林青衣服,面有怕色的道“我就怕呢。前几天发现有人在跟我,都不知道跟多久了的,后来跟王福说了他怕是仇家不怀好意就多派了人保护。”
  “什么!”林青满脸责怪之色的叮嘱她道“那你还不小心点!”
  “我很小心啦!再说这么多人保护着没那么怕了。”
  “保镖要随身带着上楼,像刚才,让他们陪你进来了再让他们下去。还有,让王福找两个女的护着你,在外面上洗手间什么的男人不可能跟着进去。住的地方要请专业人员详细检查,出入去哪里事先别跟身边的人说,外出更不能有规律,叫王福多给你准备几套房子。”
  “不至于吧——”
  “照办。反正王福现在有这能力就得做足相应的措施。你以为事情小呢?现在那女人还没发疯,过几年面临王福会不会跟他领证的压力时指不定会做什么。背后给你一闷棍泼你一脸硫酸后悔都来不及。”
  遥遥看林青说的严重,忙乖乖点头答应了。
  林青还是不放心的说回头要给冷面去电话让帮忙查查这事情,有火苗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本来对那女人还挺内疚的。”遥遥低头说着,语气又变的鄙夷。“谁想到是个贱货!她真没资格跟着王福,背地还在乱来。”
  “你怎么知道?”
  “我……我听一个姐妹的建议找人查过她。”
  “唉呀——”林青大有难以置信之态的拿眼反复打量遥遥,夸张的叫道“遥遥终于学聪明了。有进步呀!”
  “什么嘛!”
  “怎么没跟王福说?”
  “想想还是算了。王福很久都没在她那过夜,基本上算是名存实亡,她也挺可怜的。反正王福有能力,就当让他消减点内心愧疚吧。何必赶尽杀绝了呢?”
  林青摇头不止,伸指戳遥遥额头一记,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呀!你跟她现在是什么状况?你死我活的局面。你觉得她可怜可以把她干掉后让王福多给些金钱方面的补偿,但是绝对不能把定时炸弹扔那不管呀!再说了,话说难听点,王福跟那女人的感情确实比跟你深厚的多,你还别不服气,又是初恋又经过那种漫长时间的等待。你以为她进了冷宫,说不定哪天就能咸鱼翻身把你踢进冷宫。你也没害她,害人的事情我不主张你做,但她自己不知检点整出事情你还打算替她隐瞒?傻不傻呀!”
  “可是——王福会不会觉得我太狠毒不容人,知道我调查那女人的事情肯定对我有看法。”
  “笨蛋!”林青没好气的扬手轻打遥遥脑袋一记。“再叫人查,查出她的规律了劝王福去看看她,只说觉得总不陪陪大姐你心里愧疚。王福还觉得你心地好,由他自己去撞个正着,你不就撇的干干净净还落得好印像了?”
  遥遥难掩跃跃欲试之色,迟疑着反问“真的能行吗?”
  “回头我叫冷面找人去查,你在外面找的人不可靠,万一哪天让王福知道了会坏了印象。上回请的人后来怎么办了?”
  “就给了钱呀。还能怎么办?”遥遥疑惑不解。
  “笨的你呀——”林青又扬手打她脑袋。“把联系方式给我,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遥遥很信任的从包里翻出了通讯录,林青又气的骂她笨,直说不能留在电话本里,即使要记也必须存放在隐秘的地方。
  “好啦,我记得了嘛。”遥遥颇有些委屈的答应着,又问她准备怎么办。
  “如果是本市的人就记下他们的身份证信息,再查清楚他家里亲人的信息。把查到的东西连带封口费一并给他,还怕他敢胡说八道?不是本市的多给些钱让他们以后别再出现在S市,更省事。”
  “不至于吧……花这冤枉钱。他们专做这些一定有职业道德的呀!”
  “职业道德?被枪口顶着脑门时你还敢奢望职业道德?不威胁能行吗?心疼小钱怎么办大事!事情不做则已,做则务求滴水不漏。过去我不说你,现在你跟了王福将来不知道会遇到多少事情。绝对不能再抱着以前的天真想法处事,否则害你自己还会害了王福。”


第379节 谁影响谁(下)
  “好!”遥遥认真的答应了,又道“那有事还是得问你,你可要帮我!”
  “谁敢不帮你呀?”
  遥遥挽着林青的胳膊笑说就知道她好。
  “对了!”遥遥忽然一声大叫的翻包取出几张照片。“进门就被你闹,差点忘记来的目的了。你看照片里的几个人认不认识。”
  林青逐一浏览,一共六个人,四男两女。
  “不认识。怎么了?”
  “他们在查陈依的事情,这个女人叫王宝珠,找上我一个干姐姐的老公。这个年轻小些的叫许情,不仅查陈依,还查你呢。凑巧XX区老大的女朋友跟我关系亲近,本来王福跟XX区没有交情。”
  林青笑说不认识。“冷面前些时候也说有人查我们,没想到你的消息比他更快,连照片都弄到了。”
  “你们俩得罪谁了呀?我让王福调查过,这个年龄大些叫王宝珠的女人挺有钱,是四家注册千万公司的股东。年轻点这个不是本市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家里应该不错,在市里三处星级酒店都订了房,估摸还有别的落脚处,两个星期里三家酒店才各住过一晚。这个特别难跟,王福派的人总是跟丢。本来还想多查点情况再告诉你。”
  林青笑说总算遥遥有良心,还知道惦记他们的安危。两个人又绞尽脑汁的琢磨猜测半响都说不出这几个人的身份。
  陈依回来时林青和遥遥已经在闲聊起别的,正说到至今没有孙小云消息的事情。
  招呼了几句陈依就去了洗澡。
  遥遥看着他进去里头后笑道“他还是每天晚上练功?”
  “是啊。”
  “怎么觉得他精神不太好?像有气无力似的,该不会被你晚上榨的吧?”
  “去!”林青掐遥遥一把。“我还没到如狼似虎的年纪!”
  “对了。冰哥知道教区的事情后有意招揽你老公帮忙,王福估摸你们不会愿意却不好回绝,让我今天来顺道问问意向他也好跟冰哥回话。”
  林青眉头一皱。“你提都别跟陈依提!”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遥遥说罢抄了两个号码递给林青道“给你老公。是冰哥和王福的私用号码,别让其它人知道了。虽说陈依过去没得罪什么人,但现在教区倒了,江龙毕竟长在东市。黑道上的势力起起伏伏变化又快又大,指不定哪天会碰到麻烦。”
  遥遥说完又怕林青不高兴补充道“我知道你不怕这些事情。但是真碰到事情你找人摆平好呢,还是陈依找他自己的兄弟摆平好?”
  “我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些?”林青自夸着把纸条收了。又说了陈依下学期会回内地读一年的事情。遥遥关切的询问在哪里,又说起担心陈依那脾气会有麻烦之类的闲聊。
  直到陈依洗完澡出来,遥遥就说要告辞。
  两人留她再玩会,她就笑说“我可不敢打扰你们晚上的例行功课。”
  被林青骂着走了。
  送走遥遥后林青拿了照片给陈依看,问是否认识。
  陈依逐张看过后心情就变的沉重。
  “这个王宝珠就是X门的王巡查,真想不通她怎么会调查我。这个女孩从来没见过。这四个男的只有两个认识,是基地情报门的人。”
  “问题该不会出在你师父身上吧?”林青忧虑的反问。
  “An当初说师父方面绝不会出问题。全由她处理这些事情,虽然曾担心过烈火和烈阳,但An说不会因此泄露消息。他们俩兄弟根本不会愿意让人知道总门的十三师娘还活着,事实上他们确实没道理去愚蠢的招惹师父。师父被An抹除记忆的事情他们应该知道,何苦自找麻烦?”
  “也是呀……他们根本没必要调查你,这么说,追查事件会否是总门主过去的心腹私下的行为?”
  “不敢排除这种可能。但王巡查并非会是成为烈阳鹰犬的人,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加入前总门主的势力网。”
  林青盯着那个年轻女孩的照片看了半响,忽然道“这个女孩我们见过。”
  “什么时候?”
  “上次在原月门分部老门主楼下,就是让你唏嘘感怀的那条街,这女孩就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陈依闻言反倒松了口气。
  “这样倒好了。大概你出手的事情引起她的注意所以例行调查备案,根本查不到什么。”
  “那……置之不理?”林青反问陈依主意。
  “不妥。有人在S市调查林天明女儿的事情,你没道理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就没道理不关心。”
  林青想了想点头说好。“回头我找人查清楚情况,这两个女的都由我去会会。”
  “四个男的我去吧。”
  这几个调查的人最让陈依担心的是王巡查。
  正常而言这种事情根本不该她做,更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基地普通情报门人员的调查他并不放在心上,现在总门的处境他本就了解些。情报门有许多理由在本市展开大范围的人员排查,试图从中找寻到跟记录资料里吻合的线索。
  这种排查对于身份保密度低的有效,对他绝没有任何威胁。
  177在总门的数据根本不经情报门手,调查他仅仅是种偶然,辍学生,长期旷课请假的本会成为筛选对象。
  不该做这种事情又在做这种事情的王巡查才让他觉得奇怪。
  王巡查的调查极其可能是私人行为,亲自出面说明她不愿意此事透露给别人知道。
  她是如何确认到陈依头上的?
  过去在总门时陈依就非常谨慎,自问没有留下线索,王巡查的行动档案他有权了解,从没有发现试图追查他身份的异常行止。
  陈依只盼王巡查对他的调查仅仅是大海捞针的信息筛选。
  林青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把调查陈依的四个男人落脚处确认。
  晚上的时候陈依乘坐林青家里的车,在四个保镖的陪同下逐个拜访。
  这些人的回答一如他的预料。
  说是在调查案件,因为行凶者极可能是未成年的学生所以才会对他进行调查。最后又表示经过初步信息筛选已经排除了他的疑点。林青家里的保镖查看这四个人的相关证件,当然是齐全的。
  最后客客气气的寒暄几句,还送陈依一行上车离开。
  情报门的这种调查陈依根本不在意,类似事情在过去也发生过。一旦被有背景的人找上时,都会这么应付。
  王巡查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人,陈依对此比较担忧。


第380节 避而不见
  林青当晚也同时出发拜访王宝珠。
  上到她住处时,林青知道王宝珠明明在屋里,却不开门。
  保镖拨通王宝珠的移动电话,说明来意,电话那头的人却谎称不在本市。
  没一会保镖放下电话,说那头已经挂断了。
  “怎么说?”
  “她说无意中碰见小姐和陈……”这保镖长期跟着林天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称呼陈依,打量了片刻林青眼色后才道“……姑爷,觉得非常适合做为她投资的一部电影的主角,所以才委托人调查。知道小姐的情况后不敢再想此事,让我代为转达她冒昧得罪的歉意。”
  保镖说完指指面前紧闭的铁门,示意是否破门。
  林青摇头笑道“既然是误会就不必节外生枝了。”
  回去的路上林青却一直沉默不语。
  她到家比陈依早。
  陈依回来时,发觉她眉头紧锁,忙关问情况。
  “她好像知道我有读心术。”
  “这怎么可能?”
  “是呀……读心术的事情只有你知道。我感觉的到她在门内,站的位置正好脱离了读心术的有效距离,我装作无意的走动缩短距离时门里面的她立即就退远了。她对我满怀戒备,今天如果破门而入她肯定会开枪。”
  这话陈依更在意了。却苦苦思索也想不通王巡查凭什么调查到他身上来,又怎么会知道林青有读心术。赵华和温莎已死,他们身边的亲信,但凡有可能知悉些事情的人要么死在撒哈拉沙漠,没有去的也在决战前被An全部料理了。
  “不如暂时不惊动她吧。这个人非常谨慎,门外和走道、墙角都安装了很隐秘的监控设备,现在刻意调查反而惹她疑心。你说是吧?如果她继续在意我们的事情就说明真的掌握了什么,到时候你再决定怎么办吧。”
  陈依认为这样最稳妥。
  “就这样办吧。希望她不要真的掌握了什么,她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实在不希望为了自己的安全对她下手。”
  林青不再谈王巡查的事情。“那个年轻点的许情来头可不小呢,她父亲在国务院下属的安全部工作,而她更是个天才。十二岁修完大学课程,目前正在读社会心理学博士研究生。她在本市的住所已经确认的有十三处,普通人哪里有这样的,十之八九是情报门的厉害人物。”
  这推测陈依却无法证实了。
  各门重要成员的资料其它门都难以触及,许情这种天才如果是总门的成员当然不会寻常,资料绝非X门所能了解。
  况且以许情的背景推测,即使是情报门的成员十之八九也归属总部。总部方面情报门的高人有谁、有多少都不是其它人所能完全了解。
  “我打算迟几天再找她。她的背景关系不一般,这么快查到她的资料对父亲可能有不好的影响。毕竟地方某个人势力网过于强大会成为被攻击的话柄。”
  “你决定。”
  才丢下的心里包袱因为王巡查的调查让又压上陈依心头。
  也让他暗自感激王佩琪当年早早的提醒,否则如今的麻烦更大。
  躺下的时候林青还拿着许情的照片看。
  “美女呢,你觉得呢?”
  陈依敷衍的瞟眼,嗯着答应了声。
  “你什么毛病,美女都不感兴趣!”
  “我身边就躺着个世界个上最漂亮的美女了,当然没兴趣关注别的。”
  林青就把许情的照片丢床头柜上,抱紧了他说“可是我觉得她比我漂亮呀。”
  “穿着衣服没你漂亮。”
  林青横眉冷脸的质问道“怎么?还想看她脱了衣服!”
  “那也得她愿意啊,她愿意脱我当然愿意看。”
  “去死——”林青身体一缩,提脚就把陈依蹬飞跌落床下。
  她等了半响还不见陈依有动静。
  “装死呢?”
  “我现在怎么禁得起你愤怒暴龙脚的践踏,疼的直不起腰。”
  “青蛙是禁不起暴龙脚的践踏。”林青笑着挪身到床边,看陈依平躺地毯上悠然自得的睁眼在笑。“上来睡觉啦,地上有那么舒服?”
  “你来试试,真的不错。”
  “等我下来了你就跳上床,骗的到我?”
  陈依一把抓住林青用力一带,拽的她翻旋着从床边滚落他身上。
  “不下也得下。”
  林青躺他身上,扬手轻打一记。“就会用暴力欺负人!”
  房里灯光朦胧,陈依看着林青单薄的睡衣胸前的丰耸就忍不住笑。
  “唉呀,今天接连着见到遥遥和许情两个美女就来劲了?”
  “是啊,敢问美女愿当她们替身否?”
  “去死!”
  陈依任她打了掌,埋首林青发间长吸了口气。
  “我是不是一个不喜欢改变习惯的人。”
  “是吧。”
  “你是不是。”
  “不是。我特别喜欢新鲜感,非常容易腻味。”
  床上也是睡,地毯上也是睡。床上明明更舒服,但在地毯上躺着却没由来的觉得尤其轻松。
  “因为地上更宽敞广阔吧。”林青觉得是这个原因。
  两人抱一起躺着,久久都没有睡意,又绝不愿意爬起来,甚至动一动也懒得。
  直到不知不觉的双双入睡。
  早上起来又都把睡衣丢进洗衣机,一块洗澡。
  却又睡出新鲜感似的一连几天不上床,专睡地毯。
  白日里陈依忽然也对林青亲热了许多,两个人总有话说,亲热的像初识不久的热恋情侣。王丽看见忍不住问他们是否爆发新春,课上林青也不安静了,两个人低声交谈,频频的肢体接触让讲台上教师提醒的咳声响了又响。
  这天晚上回家后,陈依抱林青时她却娇声叫嚷着不让了。
  “你别害我呀!要去会许情呢,你折腾的我情迷意乱了怎么应付她?”
  陈依不由失笑。
  “那我去吧。”
  “好哇你,绕了半天就是想去见许情美女是吧?我偏不让你如愿!”林青故作生气的开玩笑。
  陈依煞有介事的做哀求状道“林青你最好了,就成全我的心愿吧!”
  “你个没良心的,我要回娘家告状哭诉去!”林青说完就咯咯失笑,被陈依抱住了一阵长吻。
  末了,林青笑着伸指戳他。
  “喂,最近几天我们是怎么了?”
  “不知道。”陈依回答的很快,似乎没有兴趣探究原因。
  林青眼珠子骨碌的转动着思考半响,总结出了理由。
  “我快来M了,发情期。”
  “是吗?那我?”
  “你虽然不来M也会周期性发情。”
  林青说完起身出门了。


第381节 猎人与猎物(上)
  林家的保镖吸取上次教训,事先敲开了许情的门道明来意后才通知林青。
  许情屋里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三个人在厅里等待林青上门拜访。
  “哼!区区S市的一个商人之女竟敢如此张狂!领队何必理会她?别说我们不过随便查查,就是真要如何她又能怎样!”
  许情悠然抽出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了道“说起来也算是自己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的授业恩师可是第九局的XXX。”
  两个年轻左右手面露惊异之色,火气也就消减不少。“领队早知道何必查她?既然师从XXX前辈有些过人本事也不足为奇。”
  “最奇怪的偏偏是这点。为什么她在部里没有档案,为什么在信息排查中她没有曾在总门工作过的疑点?XXX前辈的为人你们该有所耳闻,他绝对不会因私忘公,既然教了她许多本事没道理不让她为国家出力。如果她从开始就不愿意,XXX前辈为什么会教她?”
  年轻些的女人却不解反问道“领队也看过她的病历,以她的健康状况……”
  “错!越是如此XXX前辈越会主张她为国出力!”许情断然做出结论。“她的问题需要深度调查。而她同居的男朋友陈依就更让人疑惑难解了。家境寻常,档案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之处。为什么?”
  许情看两个助手神情迷惑,摇头叹道“人与人的感情不会来的莫名其妙,从来不会。一个人对另一个产生爱情必定存在理由。观林青的档案信息可知她继承养父母的诸多优点,这样一个女人感情上的需求必非寻常,然而从陈依的档案信息中根本找不到任何一条能够吸引林青瞩目的理由。”
  “领队认为他们极可能是S市原基地成员?”
  “这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许情瞟眼二楼道“你们回避一下,我要单独会会她。”
  两个年轻人上到二楼关上门时,大门被推开了,林青面含笑容的走进来。许情笑更甜的起身迎接。
  “希望许情姐姐别怪我来访冒昧。”
  “哪里话。XXX跟我父亲相交多年,不止一次提起你这位爱徒,我呀,早就想跟你认识了!”
  许情亲热的拉着林青手坐下说话。彼此把对方长亲恭维一番,就这么拉扯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离近了,存在无数个初次会面也理当不见外的理由。
  “姐姐来了S市早当知会妹妹一声的,恩师总说姐姐的能耐,常感叹说妹妹如能得姐姐指点必定受用终身。”
  “姐姐又何尝不想!妹妹也知道姐姐身负艰巨使命,何曾敢因私忘公?公事未了不敢兼顾私情呐!曾也来过S市一次的,可惜匆匆办完公事又急急忙赶回复命。今天好了,总算跟妹妹见上了面!”
  “听说姐姐在此,妹妹拜会心切,也顾不得会否打扰姐姐公务。”
  “此番妹妹不来我也正想寻你赔罪。说来可笑,也是底下的人不知就里,竟以为妹妹跟危害国家安危的间谍有什么干系。知道妹妹恩师是X叔的事情后都惭愧的紧,虽然被我狠很训斥过了,但姐姐还是觉得内疚呀!正思谋着寻日定要向妹妹赔罪的!不想你先来了。”
  许情说着还瞪眼二楼方向,大有对他们办事不力的责备之态。
  “姐姐这话可让妹妹我无地自容了,本只是仰慕姐姐心切,反显得来意不善了。姐姐这么想的话,妹妹我只好立即走了!”林青说着起身欲走,被许情一把拉回坐下。
  “妹妹太过多心!这番来我可是再高兴不过,不定还有事情需要仰仗妹妹相助呢,哪里会有责备妹妹的意思了?”
  “难得姐姐看得起。倘若真有什么事情交待,想必是为国为民的大事,理当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就只怕妹妹能力所限帮不上忙,姐姐可千万勿怪。毕竟妹妹家里不过一介商贾,说是用钱还能尽得一二分力,如是其它可真就有心无力了。”
  “妹妹太过谦虚。我可早就听说这S市里呀根本没有林家办不成的事情。妹妹有心何愁不能相助?”
  “姐姐这玩笑可开大了!国是人民的国,S市是国家的城市,商贾不过能为国家经济发展贡献绵薄之力。其它的大事何曾能够、又何曾敢试图涉足插手呢?姐姐如此说岂不让旁人听见误会林家官商勾结在地方胡作非为了?”
  “姐姐并无此意。不过林家在S市为国尽心尽力者何止区区之数,当然不会有帮不上的忙。哪里会跟胡作非为扯上关系?”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半响,话锋渐渐转向他处。
  “说起来。前不久曾偶遇妹妹的,当时不太敢肯定就没有相认。此刻见到妹妹的面才确信当时没有认错。那时在XXX街还见到妹妹的佳侣陈依,此刻想来不由勾起好奇,真不知他有何过人之处能得妹妹垂青?”
  林青一脸难以启齿状低了声道“说来怕姐姐见笑。我这人呀,虽活在新时代却满脑子的守旧观念。陈依虽也是武道中人,且头脑有几分灵敏。但原本绝不会与他有何干系。偏偏造化弄人,一次误会动手竟闹出难堪。后来左思右想,这世间男人说来相差无几,反正已经落了不堪启齿之事,倒不如将错就错反没人笑话了。”
  “姐姐听来一定觉得妹妹愚不可及,但家母素来信些迷信学说,又觉得陈依尚且有些优良品德,再者我林家不比姐姐般世代显赫,算来不过爆发户,哪里还讲究太多家世背景。见他品性尚可,又请人算了八字也说契合,家母做了主,我也有几分自暴自弃,家父虽不情愿终于也无可奈何。正所谓好女不嫁二夫,偏这种守旧观念束缚的妹妹我不能挣脱。事到如今觉得他待我尚好,更不计较许多了。”
  许情安慰道“妹妹这话把人小看了!他既是习武之人必定有武人的高尚气节,总有可道之处。妹妹品性高洁让人夸赞尚且不及,又怎会笑话!不过妹妹这一说,姐姐我也是个武人,倒忍不住想和他切磋认识了,正巧明日无事,可否劳烦妹妹安排?”
  “姐姐说笑!他又哪里会是姐姐的对手,倒有不自量力之嫌了,求姐姐算是给我留些颜面,放过我们吧!”
  “那可不行!姐姐我呀但逢遇上武人绝不肯放过切磋学习的机会,算姐姐求你务必满足了这区区心愿!如此求你若还推辞,除非不拿我当姐姐!”


第382节 猎人与猎物(下)
  “姐姐如此说了妹妹哪里还敢推托,纵使丢个大脸也要硬了头皮上的!”
  林青离开后,二楼的两个年轻人下来了就问如何。
  许情自顾抽了半根烟,掐灭。
  “深入调查,看情报再说。她今日来不来我都不会轻易忽略。他们若有问题我倒想看看明日能如何隐瞒!”
  林青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愁眉不展。
  回到家里后,陈依见状问起。她不由长叹口气。
  “惹上大麻烦了……她竟然精通反读心术之技,说了两个小时的话都不能读到她多少心思。反而被迫答应了让你跟她切磋比武的事情。我琢磨着她是怀疑你了,只怕明天会下狠手迫你不能隐藏在总门所学的本事。”
  “是个高手?”
  “绝不简单。而且她真有这种打算绝不会有留手念头,她可不怕把你打死打残了,而你又不能以总门所学与她交手,否则她势必看出问题!”林青忧心忡忡,叹气不止。“这女人非常狠毒,又不能蒙骗过去。现在动了疑心,明日不管如何其实都肯定会盯上你不放。”
  林青看陈依怔怔思索,又道“也只能见步走步。千万别起杀心,这种时候她如死了我们也绝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
  次日,许情派人来接。
  直往情报门的一处武馆。
  陈依过去也未曾来过,只知道是情报门所属的联络站之一。
  进了里头不见有别人,许情已经换上身武服久等。
  “姐姐这般模样倒让妹妹心痒难耐,就让妹妹先向姐姐请教一场吧!”林青说着就要去换装,却被许情一把拉住。
  “妹妹太过狡猾!倒想让他先清楚了姐姐的手段好赢。这不公平,姐姐我是绝不答应的!”
  林青本想先上场败或伤了许情,那么下一场势必流产。既被许情看破盘算也就没有理由坚持,又见陈依已经换上衣服走出来。
  “姐姐如此说妹妹只有按耐了旁观,只是陈依的武功学来纯属偶然,基础甚差,还请姐姐千万手下留情!”
  “妹妹放心。”
  说话间已邀了陈依上去。见他没什么话说也不紧张怯战,暗自一声冷笑,脸上却仍挂客气的微笑。“请!”
  “你是女人,你先出手。”
  陈依知道情报门的高人虽多,但武修高手却少,情报门中的武修高手大多根本不能与月、蝶、太阳三门相提并论。所司之职不同,历史发展背景也不同,情报门的成员当然不可能在武功上投入多少精力,不过是为防身之用。
  但这许情如有皇帝新衣的话。那时就变的麻烦了。
  皇帝新衣的头脸她是不敢在这种场合于人前展开的,但身体四肢很难说。
  所以陈依决定开局就下狠手,为了尽量降低出手的速度,必须让许情先手才能利用她力发不及收的空隙,避免全凭反应速度制胜引起猜疑。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请!”
  许情说着摆开架势,开局便凝气体外,以手刀挥斩剑气。战斗方式竟异常谨慎,对陈依战斗力评估竟然如此之高!
  许情的气劲极富情报门特色,无色无形,让人只能纯凭气机捕捉感应。
  这只是试探性质的气劲,修为到了都能躲避开的。但一动则势必会暴露轻功底细,这本是陈依所希望极力避免。
  于是他假装懵懂不知剑气存在的迈步前进以避过要害,只盼就这么被击中了飞出切磋台。
  不料剑气触体时竟生出强大回力,带的他整个朝快步欺近的许情撞去。仿佛早预料到他会借故诈败似的。
  许情双手成爪,一抓咽喉,一抓心口。
  七步距离,刹那即近。
  眼看许情抓到时,陈依后手出拳,先手击中许情心口。触上时凝聚的劲力才吐,不料如石沉大海。
  ‘皇帝新衣!’
  许情已抓上他心口,陈依移劲左拳,闪电般一击轰上许情下巴。
  顿时抽的她整个人离地抛飞。
  眼看她凌空翻旋头将落地时,最后竟然拿住势子,内气生力带的身体平移般双足蹲地落下。
  “承让。”
  陈依抱拳做礼,不让许情再有继续求战的机会。
  许情摆了摆头,似受了冲击尚未完全恢复。观战的一个女子忙扶了她去里头休息。
  留下那个男手下抱拳道“小姐原来还要留两位做客,如今看来只有改日了。”
  陈依还礼说无妨,又托请代为转达失手的歉意。
  那人非常客气的拿了陈依刚才换上的衣物,送他们出武馆上车。
  车上的司机是许情的人,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话说。
  回到家里后,林青坐下了就叹气。
  陈依换了衣服出来看见。
  “她怀疑了是吧?”
  “你发现了?”
  “虽然我自己觉得当时留了余力,但她穿了皇帝新衣,以致最后一击的反应和速度已经超越寻常。看她假装受冲击晕眩不能恢复又迅速躲避逃离,肯定怀疑我是177唯恐我会狗急跳墙杀她灭口。”
  林青嗯了声道“你猜的很准。虽然你留了余力,但不可能清楚知道自己控制在了什么程度。如果许情本来只是寻常人倒也罢了,虽然吃惊也绝难疑心你是177。”
  “这么说?”
  “她的反应速度和出手速度都很超常,而你比她更快,你刚才表现的反应速度大约为0.09。”
  陈依无奈耸肩道“真糟糕。”
  “其实答应了比武如论如何都难以隐藏,这女人太过精明!倒是怪我,那时候在街上如果不多手拦那歹徒就不会引起她注意……”林青自责的抱着陈依。
  “别这么说,哪来那么多如果。谁知道在她眼里我的疑点有多少?”
  林青却一副要哭的自责模样。
  反要陈依对孩子似的温言哄半响,才显得好些。
  “这学期一完就陪你去内地过假期,她势必会设法找寻更有力的证据。总门的事务多,她留在S市必定有其它要事,短时间内未必能有余力兼顾你的事情。她此刻又没有掌握可靠证据难以对你专门申请调查,等她有时间了你已不在这里,那时她也就未必愿意为此丢下其它事务。毕竟她疑心你是177了也怕打草惊蛇会自招麻烦,况且此事我以为许情未必会向烈阳禀报。”


第383节 阴影(上)
  陈依全都答应,林青的情绪这时也恢复往日冷静,叹气道“暂时也只能如此,想多无益,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啊。”陈依答应着开了酒,林青接过喝了口,见他全不担心不由又笑“兴许你今日吓到她了呢。”
  “没那么胆小吧。”陈依不太以为然,总门的战士大多经历过战斗,本事越高的人经历的战斗也越危险。切磋比武中的失利算得什么?
  “未必!一个人从出生就开始走运,走运过头了就不是好事了。”
  陈依听见了就摇头。“那我不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许情在车上,陪她逃出武馆的女子掌控着方向盘。她发觉许情很失常,手在抖,目光也显得涣散,神色像极了恐惧。但是她不能相信这位领队会有恐惧的情绪。她宁可相信领队是受了伤。
  前排和后排之间有挡板,许情注意到后视镜里面属下频频打探的目光,于是关闭了挡板,一时间后排变成很私人的空间,这让她感到安全。
  她一口气喝了两杯酒。平时她根本不喜欢喝酒,因为酒精会让人丧失冷静。她认为沉醉酒精或借助它逃避只会带来危险、只会让不利的处境变的糟糕。
  借酒浇愁愁更愁。她视这句诗词为警言,对诗词本身的情怀并无兴趣。
  许情自视甚高,她不得不如此,或者说上天让她必须如此。她得天独厚的让人无法嫉妒,因为她身边的人太清醒的认识到不可能跟她比。那种距离太大,大的像平民百姓和帝王的距离。平民百姓会嫉妒帝王吗?不会,甚至连羡慕都不会,有的只是向往,明知不可能的向往。
  她的字典里面从没有挫折这个词。
  总门中最强的人是谁,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得到答案。譬如十三师娘的武功或许不是最高,个人战斗力也未必能傲绝总门上下,至少比不过总门主。但她有一种内劲却很厉害,正反逆劲。
  就是这种轻易不外传的了不起内劲都没有逃过许情的破译。她早已经掌握了这项本事,没有人教她,她凭借诸多可查阅的,关于十三师娘的战斗情况分析出这种内劲的运作诀窍。虽然很多人都尝试这么做,但成功的是她。
  所以向来谨慎的她今天敢于选择那种战斗方式。正反逆劲的威力她太了解,从没有失手过。但是今天失手了,而且是违背物理现象性质的失手。
  失手不可怕,败阵本来也不可怕。
  她曾经多次伪装败阵,曾经多次有意在切磋中假装失手承让对方。譬如过去跟烈阳切磋时,跟An切磋时。她从不喜欢在那些无意义的较量中暴露自己的战斗力,世上没有不能击败的人,人的生理构造决定了战斗力的极限。被人了解就等于把弱点告诉别人。
  她没有真正的失败过,当然也没有真正的败阵过。
  她杀过许多人,无数次攻击过别人的要害,无数次用枪口指着别人的头。看敌人临死那刻的表情是件有趣又让她感到好笑的事情。因为结果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决定,弱者才会最终把生死决定权交给别人掌握。
  许情满上第三杯酒,手在抖,酒洒了不少。她的手平日里非常稳健,能把杯子倒的多一滴必溢出,少一滴必不满。
  陈依那一拳攻击并没有施加太沉重的力量,用的也是冲击作用大,实质伤害小的巧劲。她当然不可能被这样的攻击打伤。
  但是,这一拳是超乎意料的攻击。这一拳也完全能够击中她的咽喉,完全能够震断她的脖子,如果是手刀也一定能够要她的命!
  当时的情形,心口中的一拳她早就料到。但抽飞她的一拳完全不曾想到。
  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超越常人的优秀,从小修炼总门的内功对机能开发效果明显,变的更优于常人。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是生死之战她一刀就能要了秦烈阳的命!
  总门过去了解的高手中只有An她不敢断言可胜,因为An的名气虽然很大,但实际上和她一样谨慎,根本没有在切磋演练里全力以赴过。甚至战斗时一分里能取胜就绝不会多用半分。
  跟An并肩作战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不管敌人实力强弱,她永远表现的恰到好处,恰恰好强了对手那么一点,恰恰好比对手更快的把握了胜机,出手恰恰好快了一点,反应恰恰好迅速了一点。
  An跟秦烈阳完全不同,秦烈阳任何时候都会全力以赴,不是愚蠢。而是他必须这么做,胜利、认可、信服这三种东西总联系在一起。所以秦烈阳必须如此,所以许情必须让他,因为她并不需要如此。
  但An也不了解她许情。所以她从不对An畏惧。
  177的传闻她听说过许多。总门主对他也最为顾忌。不止一次的说过,安哥鲁莫亚王族的战神之怒配合177的能力,近距离的战斗没有人能从他剑下活一个照面。
  许情没有想过177还活着。
  关于177的传闻都显示了他的可怕,就像个专门击杀强者的魔鬼。但如果An要杀他,许情毫不怀疑最终活下来的人会是An。事实本也如此。总门主不会让177和An同时活到部署期待已久的那一刻。
  无论是An还是177,单独一个总门主都有对策应付。但如果一起上,总门主毫无胜算。
  An在决战中出现,那就表示177已死。
  因为An从来是个为求达成目的不计牺牲的人,为了要总门主的命An当然不会对177这样一个得到击杀她密令的人客气。
  177这个代号早已经从许情的记忆里剔除,她没有兴趣记忆一个不存在的名字。
  许情曾经仔细考虑过会跟An有拼生死的可能,经过仔细的推敲和模拟,虽然不敢说十拿九稳,但An的战术风格毕竟有迹可循。她相信那会是一场耗时间的拼斗,无论谁胜都不会很容易。
  死亡威胁这个词许情字典里存在,但向来跟她没有关系,只跟她的敌人有关系。她从来没有把这个词套到自己身上考虑过,想都没有这么想过。每个人都会死,但她只会死于不可意料的意外,或者是老死。
  所以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威胁。
  直到喝了四杯酒,许情脑海里被陈依抽中下巴的画面才闪动的缓慢。更不会变成陈依手执战神之怒或者力气割破她喉咙的画面。


第384节 阴影(下)
  177的传闻不少,她也曾经留意过,但由于资料保密度很高。任务过程的战斗也没有太多整理价值。被177击杀的目标死的都太快了,大概只有死在177手上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快。仅仅看数据根本不能体会切实。
  许情只能肯定177的出手她也躲不过。
  所以她被抽中那一拳时立即知道自己碰到了谁,所以她立即逃走,一句话也不敢说,唯恐片刻的迟疑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狗急跳墙,虽然杀她灭口的做法愚蠢透顶,但她不敢保证177会否抱着同归于尽或者说是侥幸求生的心理。
  她原本是的目的是查探An,An手里还掌握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就这样失却对总门而言是不小的损失,对社会安定也存在影响。她不相信An已经死了,这话她没有公开说过,仅仅藏在心里。
  如果177还活着,An或许真的已经死了。An和177不可能联手,对此她坚信不疑。
  “让本市X门的人密切留意王门主和凌监察的情况,尤其是她们接触的人。”
  前排开车的人答应了,不久又道“领队,总门主方面有新指示下达,本市基地有人与地方黑势力串通一气在做非法买卖谋取私利,新改良的RL873型枪支确认流出。要求我们尽快查证处理。”
  “知道了。变异者的事情总门主有指示吗?”
  “陨石碎片的作用确认失效,本市的变异者跟本门放弃的实验没有任何关系。本部情报门已经抵达本市全力投入调查。”
  挡板被打开,从前排递来电话。
  许情接了又关闭挡板。
  “总门主有什么指示?”
  “An的事情暂时搁置。”
  “现在是四月份,如果变异者的问题属实我们需要依仗她的力量。”
  “变异者的事情未经证实,此刻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中枢门、星门在背后商团作祟怂恿下意图脱离总门控制,根据情报显示至少有三十七座城市的两门人员参与其中,军区方面的人手被排斥在外,情报获取非常困难。上面听说后对我们的工作非常不满意,加上XXX的人从中作梗,已经有声音要让他取代我。”
  “我明白了。如果让事件继续恶化,这两门一旦被商团操纵而脱离总门控制势必引发连锁效应,其它五门也会蠢蠢欲动。”
  “南北两面七门的行动早已经不协调,皆因背后商团为求自身利益在作祟。对军区方面的人敷衍应付,许多事情非原七门人员他们都不予支持。这次的事件必须及时处理,背后的主谋就是S市获取RL873型枪支的耀光企业。”
  “总门主放心。”许情答应罢又疑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耀光企业似乎跟S市的林天明走的很近。”
  “暂时并没有情报显示林天明参与其中,林家跟太阳门的生意往来密切,利益干系之大远远超过与中枢门、星门。”
  “我会照总门主的指示行事,并且尽快完成任务!”
  挂断通讯后许情握着移动电话,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外壳。最后把电话丢到一旁,为眼前忙不完的事情叹气。
  许情果然没有立即对他们监控。
  陈依和林青知道多想无益,于是放下心的如往常般度日。
  只是陈依又开始频频旷课。但学校不管他,左右他混完这个学期就去内地,年级主任只当没有他这号人,只要不影响其它学生,一律不闻不问。
  他开始操作股票账号。
  证卷部很冷清。
  这地方就是这样,行情启动热闹时人一窝蜂的来,从大户室到散户室几乎天天满员。一些白天没有空看盘的中户座位也会被散户进去占据。
  没行情的时候中户室空着大量机器,散户室一整天都没有几个人来。
  即使来的人里许多也不看行情,多是在中午时候来,聚一起聊天说话。这些人或是单身的,或是中午家里没人的主妇或老人,都在中午的时候跑来中户室和大户室吃饭。证卷部对他们提供免费午餐。就省了一个人在家里做的麻烦,这里有空调有饮用水,比一般的快餐店环境舒服的多,饭菜又干净的多。
  陈依呆在中户室,钱被分在很多个账号上,因此不足以踏入大户室。
  这座证卷部的中户室分五个区,每个区有六十多台电脑。比陈依过去呆的、陈父单位旁边的证卷部规模大许多。
  他所在的区域几天里只碰到三个人,一个老年人专门在中午赶过来吃饭,吃完就走。两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女人每天中午下班过来,也吃饭,但更关注行情。看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才匆匆忙赶回去。
  这两个对于陈依而言算是大姐姐的女人一个做生意的,另一个是教师。
  开始他们各顾各,就只当教师的初见陈依时说过几句话。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林青也来了。
  头一天听陈依说这里有午餐提供,就说好,多便宜的事情,不要钱加餐了。
  第二天她也跑来混饭吃。
  “你们是兄妹还是姐弟?”
  做生意的女人来时看见他们,好奇的问。林青反问说他们长得像?
  “眼睛挺像。”
  正说时那位女教师也来了,听见了插话说“什么兄妹姐弟啊!现在的学生早熟的很,一看就是一对。”
  “不会吧?不是才读高中吗?”
  女教师放下挎包。“现在的孩子哪像我们过去?大学称之为性爱乐园,我教初中,都多少谈恋爱的学生了,堕胎的事情学校都发现了两起。开放的很。”
  做生意的女人摇头不止的开了电脑道“真不敢相信,也太早熟了吧。这么小就谈恋爱,等出社会了怎么办?”
  “那有什么怎么办?”女教师奇怪的反问。
  “爱情观都被颠覆了,十几岁的孩子提前了解二十多岁的成人感情,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们又还不可能了解三十多岁的人生感情。肯定会迷茫的。”
  林青饶有兴趣的接话问道“姐姐是做什么的?这话听起来很有想法呀。”


第385节 狐狸
  “做点小生意。”那女人答了又坦然大方的道“以前跟朋友做走私起家,前两年洗手不干了转正行。小生意赚钱不多,倒对股票兴趣更浓厚。只盼来行情时能捞一笔,生意不赔也就够过了。”
  林青看见那女人脖子上有道伤疤,不由好奇的问。
  “这个啊?”那女人笑笑道“以前自杀留下的疤痕。好些年了。”
  “自杀?您这么漂亮,又有本事怎么会想要自杀呢?”林青毫不避讳的追究探问。那女人似乎对往事完全没有了心结,很平静的回答说“来这里之前我在上海。在文学圈子里算是有些名气,出版过作品。后来陷进了感情问题里走不出又想不开,经历险死还生之后大彻大悟了,丢了喜欢的文学跟朋友下海。”
  “佩服佩服!”
  林青说着,那个女教师插话道“即使离开故地也不必放弃文学啊?”
  “有价值的文学是富有牺牲精神的奉献,没有价值的文学还不如放弃了下海。”
  “我觉得很可惜。”女教师说着又问“大学在哪里毕业?”
  “南京大学,是那届唯一的双学士。”
  “优秀的人什么时候都比别人混的好吗?”女教师毫不掩饰钦佩羡慕之情。
  做生意的女人笑了笑,瞟眼林青道“人比人只是自寻烦恼,像这个小妹妹吧,生下来有的东西估计我奋斗一辈子都拥有不得。”
  女教师也瞟了眼林青笑着接话说“我看她也像有钱人家的孩子。”说完又问“父母给钱炒股玩的吧?”
  林青笑了笑,还没说话,那女教师就道“别看你小男朋友的眼色了,他这小子就是只狐狸。没句实话。”
  一直不吭声的陈依这时候忍不住说话了。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下午开市时看你键盘响动就是在操作,还骗我说是好奇瞎看盘。就怕别人知道你买了什么股票?”
  女教师话刚说完那个做生意的女人就笑着插话道“他才不怕你知道,证卷部每天有多少操作交易?看证卷部的交易数据也知道他买了什么。”
  “所以我说他就是头小狐狸!昨天和今天操作的交易额没猜错的话都超过了六百万,还装一脸单纯的睁眼说瞎话。”
  “哪能啊,我可没有那么多资金操作。”陈依想不到这两个人如此细心,每天都有观察证卷部内交易数据的习惯。
  “我说你们家里也太有钱了吧?好几百万就让你们两个孩子操作?”女教师言语里多是感叹。
  “家里人外出办事没空留意股票就让我帮忙看着。赚了钱总会给奖赏,纯当给自己赚零花。”
  女教师一副懒得信的不以为然神情。“我不听狐狸的鬼话。你干嘛买XXXX啊?昨天买今天卖,卖了又买。”
  “有钱赚就行了。看着像要跌就卖了,上午收盘前看着像要涨就又买了。”陈依知道许多新股民的想法,随便挑了种应对。
  那个生意人就笑说“越是不懂的买卖股票越赚钱。”
  女教师附和说是。“刚碰股票的时候买什么涨什么,卖什么跌什么。结果越研究越赚不到钱了。总在替证卷公司打工,为国家贡献税收。”
  林青就问她们两个买的什么,一副兴致勃勃学习的新股民模样请教,一直说到饭菜送来。
  陈依很快吃完了眯眼歇息。
  林青则跟两个大姐聊的热情。
  快两点时她们如常回去工作,问起林青不用上课时她就说旷课。听的两个大姐摇头不止的感叹现在的学生。
  送走她们,林青看见陈依仍旧专注的盯着盘面。
  凑过去说了句“她们走啦。”
  陈依头也没抬的应了声,只管看着盘面。
  林青端了杯水过来让陈依喝,后者盯着屏幕端起喝了口就放在一边。
  林青就觉得无聊了。没话找话的问陈依股票的事情。
  “这个是什么技术指标?怎么看的?”
  “回头跟你说。”
  陈依应了句就没话了。
  林青轻指敲击台面,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半响,陈依还是没反应。
  “喂!当我透明呀!我生气啦!”
  “回头跟你说。”陈依像语音电话里的留言,机械的重复。
  林青正要佯装发火,就见陈依开了交易系统操作下单。顿时就不闷了,兴致勃勃的看他操作。
  “九十多万,嗯,这两天的平均每天收入十五万呢?比原先买了放那么久强多了!”林青自顾计算着,末了又皱眉道“可是这样的进度也得三年才能赚够呀!”
  账号多,陈依盯着盘面委托不停撤销下单争取时间,根本没空理会林青。
  只听林青自管说了半响,陈依忙的满头大汗。
  “好像很紧张呀!”
  陈依操作完时已经下午两点半,他把水喝完了就说走。
  “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收市嘛?”
  “今天已经没有继续看的必要,资金都买卖过了。”
  林青就拿了包挽着他走,出来路上看中户室几个区都没人。“真冷清。”
  “熊市久了是这样,大多都深度套牢根本没有看盘的热情。没有大行情都觉得不可能回本,看也多余。”
  “人弃我取,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入资吗?”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股民十之七八都深度套牢根本没有可用资金,行情不好没多少有勇气增加资金入市。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无处不存在暗示引导。行情之初许多人看出苗头还是不敢入市,更多人毫不关心。非等到涨幅巨大的时候热情和勇气才能被点燃。”
  林青嗯了声点头道“人性嘛,在什么时候都一样。”末了又叫道“看你操作赚钱很容易呀,嗯,倒觉得不如把手里的资产全变现了给你炒股票算了,收益率根本不能比嘛。”
  “我这是老天爷送的钱,老天爷哪天要收回去我不知道。这次情况特别,但也仅此一次。完成目标后别再跟我提股票的事情。”陈依说罢瞟眼林青,怕她误会又补充说“操作你父亲的资金我的压力非常大,而且老实说,时间上比较紧张。况且这种金钱变成数字、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变虚浮。”
  “嗯……那你教我,我帮你!”林青自觉这主意很好,信心满满。
  陈依就忍不住笑了。
  “你是真想玩玩,还是想借故不去学校?”
  “兼而有之!”
  “教是没什么好教的,能教的东西恐怕你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做的比我更好。”陈依想了想,看林青有些失望又道“晚上去我家,我把以前操作的笔记给你,你对照着历史数据参考研究。我们的资金账号你挑个用就是了。”


第386节 巧遇
  “技术指标呢!那个我不懂。”
  “我只用一种。也不在行。”
  林青得意道“中午那两位大姐姐教的可热情了,我都学会了,我教你!”
  “果然是你!”一把突兀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回头看时一个清瘦的年轻男人面带欢笑的急步过来。
  陈依看见后也笑着叫了声王大哥。又对林青道“你走运了,想学的时候就碰到真正的高手。王大哥可是股市里真正的高手,两年半时间从散户室走进大户室,八万启动资金炒成三千多万。”
  “小陈别说恭维话了。走,边喝茶边聊!”
  证卷部不远的地方就有间星级酒楼。
  路上陈依低声跟林青说了这个王姓年轻人的大概状况。
  陈依在陈父单位附近的证卷部大户室认识的,另外还有几个职业炒家,曾经合作过做盘。他早就要联系这个王姓年轻人,但号码更换了,陈父证卷部那去过也说不在。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凑巧碰上。
  在酒楼包间落座后王姓年轻人很高兴的大叫天意。
  “早几个月前我们就想找你!去XXX证卷部问了几次都说没见你,打过你的呼机也没见复。”
  陈依忙说那个呼机号码冷藏了,电池都很久没装了。又说本来也联系他们,也去过证卷部问,还打过他们家里的电话。
  “早搬家了!老步和小东都在市区中心地带买了房子。”王姓年轻人说着又大笑道“这两天看见证卷部里面多出大笔交易,仔细一观察就怀疑会不会这么凑巧是你。玩股票这么多年就见过你会每天进行上千笔交易。想不到真就这么有缘!真是天意,天意啊!”
  末了又夸他好福气,找了林青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王哥不是早洗手了吗?早几个月想联系你时还有些揣揣不安,估摸你的生意一定风生水起,未必会再碰股票。”
  “你嫂子总说我是职业病。公司的生意总不上心,大部分都靠她管着。好在她也通情达理知道我一时半刻甩不开股票,由得我玩。偶尔公司需要用钱或者碰到行情时还会大力支持的提供资金。”
  王姓年轻人自嘲的笑。“老步你知道他,大有视股票为一生事业的架势怎么舍得洗手?小东本来已经做别的了,他是倒霉,躲都躲不过的晦气!跑到H市谈了一个月的项目他老婆就被江湖骗子设套坑了。现在大笔欠债压头顶上,好在过去的东家信得过愿意出资让他操盘,只能重操旧业指望这波行情解决危机。要不到年底他就得破产跳楼了。”
  “王哥也认为行情将近?”
  “迫在眉睫了!我跟老步和小东已经决定了入驻XXXX,怎么样?你有兴趣吗?还是老规矩,波段你掌舵。老步今回大概真要吓出心脏病了!哈哈……”他笑罢看林青茫然不解,又解释说“小陈太疯。熊市拿千万资金频频进出操作的事情恐怕真只有他敢做,老步这人向来稳重,过去合作看到小陈的操作惊的不停擦冷汗,总说早晚会被吓出心脏病。”
  林青一脸恍然大悟状的点头。
  “我当然有兴趣。只是这次手里的资金不多。”
  “那没关系。我们的资金也不多,老步和我向来不用外资,能用的也就五六千万,小东全靠他原来的东家出资,也就三千多万。”
  “我只有两千万。”
  王姓年轻人推了推眼镜,颇有些惊讶的道“你后来果然没玩了?老东家的钱都结了?”
  过去陈依的资金一直解释说替别人操盘,因为合作过都知道他当时手里活动资金数额。
  “是真洗手了。”
  “怎么又出山了?”
  “东家有令嘛。”陈依笑着望眼林青,王姓年轻人见状失声大笑,直说应该的。“天仙般的女子开了口,换谁都不能拒绝。”旋又让他定心道“资金问题不大,原本我们以为联系不上你。不过这次多了个人,小东找来的,那人本身也炒股,手里有不少闲钱。”
  “是行家吗?”
  王姓年轻人面色颇有些为难的迟疑道“老实说,是个外行。老步不愿意让那人参合具体操作,但那小子自视甚高,碰面几次都在我们面前胡吹大吹。我跟老步都不喜欢他,纯粹是碍于小东面子,小东又保证了不会因此影响运作。”
  陈依闻言毫不迟疑的摇头。
  “那不行。你们知道我的,冲着为东哥帮忙不需要他操作照我们的方式分利润我也没意见,只当资金是东哥自己的。但是绝对不接受外行参合具体运作的事情。东哥的保证我不是不信,但他急需用钱难免心存侥幸。万一途中那人指手画脚怎么办?我们都知道不能听,但他不乐意了使性子非要退出的话呢?到时候我们全都得跳楼!”
  “这样吧,你留个电话。我把我们的手机号也留给你。这事情其实还没商量好,我也不愿意那小子掺合,老步也不情愿。小东执意想赚笔分成,他也跟那小子谈过确保收益的提议。但是那小子胡乱开价,坚持说不让他参与运作就得确保一倍的收益率。说什么行情一来股价翻番不止,他要的很少。八千万资金要百分百,我跟老步真想把钱拿了让他炒,我们稳收100%利润得了。”
  王姓年轻人说着推了推眼镜,望着陈依又道“100%的利润我们三个肯定做不过。但是你加进来了的话肯定能做,要不这样,我们就答应他。这笔资金的利润到时候另外算,你拿大头。”
  “你们知道我不接盘。过去那笔资金是有特别的原因。”
  “那好吧,回头我们再商量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们估摸行情大约五六月份启动,你的资金可得规划好。”
  吃罢东西,王姓年轻人抢着结帐了,说马上去找老步和小东商量,先告辞走了。
  林青就问陈依为什么不答应。“不是能赚些钱嘛?干嘛不接盘呢?”
  “做别人资金的盘手没多少有好下场。谁知道那家伙什么路数?谁知道他的钱什么来历?因此被纠缠上甩不脱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者万一出点问题被拖下水就倒大霉了。现在是小东的买卖,万一资金来路有问题也扯不上我们的事。”
  “有那么吓人吗?”


第387节 雨夜(上)
  “吓人的事情多了。操盘手进大牢的那些就不说了。很多资金是贷款的,放贷的有黑社会,也有权贵不能放上台面的受贿款,还有拿社团的钱捞外块的。股市赚钱快,但是风险同样可怕。谁以为永远不会有错的时候谁就会倒霉。万一资金操作过程遇到阻碍又逢东家的钱来路有问题就倒大霉了。”
  “说个特别有代表性的,以前有个盘手很厉害,专门接盘。两年赚了三个亿。后来接了笔大资金,结果坐庄时遭到其它盘手阻击陷入骑虎难下的局面。那个东家是X市的黑社会,那笔钱就是挪用社团资金。运作远超预定时间他就着急了。到时间他不能把钱转回去社团会要他命。”
  林青饶有兴致的追问后来怎么样。
  “那家伙被逼急了,把操盘手的老婆孩子都抓过去,当着操盘手的面发狠话要求五天内必须完成目标,否则他自己活不成,也让他们全家陪葬。”
  林青拽着陈依衣袖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这个操盘手消失了。遇到别的资金阻击没有更多资金援助任谁也无计可施,何况五天时间能干什么?”
  “死了?怎么死的?”
  “谁知道?消息也是给操盘手打下手的人嘴里传开的,因为他跟那个黑社会头目有些交情又不是主事的才幸免于难。”
  “那个黑社会头目呢?”
  “那家伙没事。后来亏了些钱强行出货套现,据说又借到了钱弥补亏损躲过了劫数。”
  “那个操盘手真倒霉……”
  “还有很多人接了不该接的盘后被绑架上贼船下不来,要么船沉跟着死,要么哪天被人嫌了中途推下船。我不打算视股票为事业,所以坚决不接盘。”末了陈依又道“也不止我是这样,刚才那个王哥和老步也从来不接盘。自己的钱没压力,赚的是慢些,但对他们来说有必要非得冒险赚快钱赚大钱吗?他们赚钱是为了日子过的安稳无忧,根本不会自找麻烦。”
  林青眼睛骨碌直转,抱着陈依就问“到时候我也全程见识行吧?放心,我保证只看不插嘴。”
  “你真不上课了?”
  “不上了,这么难得的经历绝对比上课有趣嘛!”林青说完又担忧道“那放假不是去不了内地学校了?”
  “没影响。也是座县城肯定有证卷部。”
  “好期待喔……”林青说罢又道“好像你赚钱比刚才那位更多吧?干嘛还让我跟他学呀。”
  “我说了,我的天份也好直觉也罢是老天给的,什么时候收了回去就跟个普通股民没区别。但王大哥不同,他是真正的高手、行家。无论政策面变化还是经济形势变化,他都能在股海生存。那是扎实的本事。没错,说操作收益我远远高于他们,但我凭借的东西很虚。在他们面前绝没有资格自我感觉良好。”
  林青拿眼上下打量陈依,怪笑道“挺谦虚的嘛……”
  “实情如此。”
  对于高不成低不就的资金额而言有信任的人合作肯定比单干要好。小东找的那人是个麻烦。
  最后还是王姓年轻人想出了个办法。
  搞投票制。
  即避免小东找的人因为主意被他们忽略自尊心过度受创,又避免引发麻烦。
  投票等于将那人所有外行的天真提议否决,即使小东照顾那人颜面,三票仍旧占据决定性优势。
  投票制的主意很顺利的得到通过,内部问题因此得到解决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部署资金运作。
  一直忙到五月份,具体细节终于敲定。
  小东找来的人开始非常有热情的提出各种主意,但全都没有被通过。后来就不怎么提建议了,从小东口中得知私底下颇多抱怨,认为他们因为交情深厚变相搞专制,始终忽略别人的有价值建议,又对敲定的运作流程诸多批判抱怨。
  这些早在意料之中,那人虽然抱怨也果然不能发作,不再徒劳提意见更是众人所乐见。
  好不容易得以片刻喘息。
  这天晚上陈依睡到凌晨三点时醒了。
  轻手轻脚的费了翻功夫才挪开林青熟睡中抱着他的胳膊。
  喝水时,发觉客厅窗外的雨空闪电交加,正下着倾盆大雨。
  下雨天他的情绪总会特别好,雨让空气清爽,让植物翠绿。雨声掩盖了城市的噪杂,让他感到宁静。
  陈依推开玻璃门,坐在靠椅上静静观雨。不知觉的合眼睡着,没多久,又被凉意惊醒。
  雨小多了。
  偶尔闪电照亮天际时才能看清滚滚的黑云。
  一颗火红的彗星从浓厚的黑云里钻出,疾投大地。
  电闪的照亮中陈依看见一团艳红的彗星上有一点黑光。
  红色陨石在雨夜中高速坠落,体积迅速变小,再变小。
  眼看将落地时竟然离奇的大幅减速,犹如飞行装置般没造成太大冲击的坠地。
  陈依不由自主的起身,看着陨石坠落消失的方向。
  雨又下大了。
  踌躇再三,陈依还是换了衣服出门。
  陨石坠落的方位在市区边缘地带的西湖公园。
  他在公园里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有坠落留下的痕迹。
  最后他发觉公园的大湖边草地有异常,积水明显过深。
  不由猜测着蹲湖边埋脸水中,隐约看见不太深的底有颗大石头。
  当即潜进湖里,接近后看果然是坠落的陨石,约莫两米的直径。却怎么也找不到陨石上发黑光的东西。
  ‘难道是活物?’陈依知道总门的人还没有来过,否则陨石不会被留在此地。
  犹自不甘心的搜寻湖底一圈,还是找不到任何异物。
  换气时隐约听见远处有动静,忙上岸寻处草丛躲藏起来。
  不片刻就见六七个人带着设备抵达湖边,很快通过仪器确认了陨石在湖底。
  陈依知道稍后来的人更多,忙抽身退走。
  他来时开着林青家里的车。
  上了驾驶座发动引擎正要走时,车窗玻璃忽然被敲响。
  陈依吃惊的侧脸打量同时,一只手已经握上兵器,一脚放门内只待踢门撞击外面的人。
  车窗被倾盆大雨洗刷。
  没有人。
  后视镜里也没有人影。
  他斜眼打量另一边仍旧不见人影。
  身旁的车窗又被敲响。


第388节 雨夜(下)
  这次陈依看见了敲响车窗的那只手。
  诧异之余心里的疑惑更深。
  那是一只孩童的手,粗而圆的指头,只有一般人三分之一大小长短。
  陈依不敢大意。上车前他曾经留意过周围环境。如果是普通的小孩绝难让他不能觉察的接近。那可能是只假手,欺骗他放松大意的假手。
  这样的风雨之夜岂会有小孩被单独留在地段偏远的公园?
  陈依打开门锁,轻手把车门推开道缝隙,竟然看见一对小男孩穿的鞋。戒备的心这才稍稍放松,只觉得迷惑不解。
  一条小小的身影推开车门,湿答答的身子就朝陈依腿上爬,一路爬到副驾驶座坐好了还拽了安全带扣上。
  “李望。”陈依目瞪口呆的看着身旁孩子那张淋湿了还朝他微笑的稚嫩小脸,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探头车外四周打量,根本不见有别人。这才关了车门,扭头就问“你妈妈呢?跟谁来的这里?”
  李望只是笑、摇头。陈依记起这孩子不说话,此时此刻倒难以询问究竟了。
  陈依在车里等了一会。
  外面雨仍旧下的大,始终不见有李家的人来找。
  车里还开着冷气,这是陈依的习惯,淋过雨再吹空调特别舒服。林青称其自虐倾向。
  他关了冷气。李望就不再缩着身子躲避风口了。
  “先去我家?”
  李望听见就笑着冲陈依点头。
  车子驶出公园,在暴雨下的马路上疾奔如飞。
  林青总说车祸就是陈依这种司机造成。
  一个字——快。陈依自己不觉得,直到林青提醒才发觉已经严重超速。不开车还罢了,开车他总会看着挡风玻璃外走神然后想起雨中的李茵,自觉在城市里面驾驶这种速度早晚出事。所以他根本不喜欢开车。今晚如果不是因为看见陨石上的黑光,这种天色出门又拦不到的士他绝对不会掌控方向盘。
  他专心致志的看着前方路面情况。
  其实这种雨夜可视度差,根本看不清路面,说是用眼看,更多的只是凭借直觉感应。这也是林青不主张他开车的原因。即使暴雨天他也能在夜晚的马路开百八十以上的超速,红灯绿灯也不管。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车牌,走路、单车都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习惯自然带到驾驶座上。
  李望伸出小手拍他手臂。
  他忙里偷闲的望了眼,见李望另一只手指着时速表。
  一看已经百九十公里,忙降了下来。
  “真聪明。不提醒就危险了,我开车时总不由自主的走神。”
  李望连连点头,像答应了托付。
  后面的路段他果然负责,每每超过100公里必定拍打陈依胳膊。
  一路平安的把车驶进地下停车场时,陈依摸了把李望的头发衣服,仍旧湿透,小脸没温度似的冰凉。忙抱起他走时,又被李望伸手拍打肩膀,直指着车座里从他们两个身上流下来的雨水。
  “上去再说。”
  李望还是拍他,竟固执的很。
  陈依只好耐着性子道“你是觉得我太不爱惜?”
  李望连连点头。
  “现在以防止你着凉为要,上去把你送进洗澡间后我会下来收拾干净。”
  李望这才不答应了似的不再拿手拍他。
  上了楼,陈依把李望送进冲凉房。找了件自己的上衣让他洗完澡先穿着,又说他在桌上留了字条,如果林青醒了就拿给她看,以免她莫名其妙。说出去给他买身衣服,很快回来。
  交待完他又觉得多此一举,林青反正会读心术,李望不说话也没关系。左右字条已写,就放那不管了。
  他翻黄页找着电话拨过去。
  一个没人接,一个呼了没回,第三个响一阵总算接通。
  “喂,你哪位啊?”
  “你是XXXX童装店的店主?……我在你店门前,你赶紧来一趟!十万火急,事关半条人命的大事!……一时半刻说不清,赶紧过来、赶紧!”
  陈依挂了电话就下楼。
  先把车里的水迹擦拭收拾,才发动引擎直奔童装店去。
  李望虽小,但很独立。被陈依丢进冲凉房后只靠自己竟然顺利的洗完了热水澡。抓着陈依的衣服套上,长的拖地。
  他出了洗澡间就在屋里这里走,那里看。
  都逛遍了最后又进了林青和陈依的睡房。
  先探头朝门里望半响。
  见床上的人仍旧睡的熟,就一步步的走进去。
  定定的在床边望着林青熟睡的脸一阵。又走到书柜旁,伸手从最底层的两本书中央摸出把陈依藏放的匕首,双手抓着走回床边,爬上床。
  举了起来就那么对着熟睡中林青的咽喉刺下去!
  刃尖泛动睡房外射进来的灯光,几乎及肤时,两根细长的手指忽然夹紧了剑刃。
  林青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子里透出古怪的笑意。
  “你既然担心用异能会惊醒我,就应该想到屋里多了你晃荡这么久我不可能还懵懂不知。”
  ‘咚!咚——’
  李望神情痛苦的松了匕首就紧紧捂着胸口,险些翻跌床下。
  林青一把扶住他。
  “别用读心术。虽然你天赋惊人目前也不可能读我的心思,只是自讨苦吃。”
  说话间把他抱放床上,拿了匕首插回皮鞘,塞进书柜底层的书中间。
  又回头看着坐床边的李望,扬手指向门外。“睡不着就出来坐会。”
  李望既不怕她,也没有无端行凶的自责愧疚,更没有满腹冤屈的愤怒。
  乖乖的跟着林青在客厅坐了,接了林青泡给他的热茶。
  “暖暖身子吧。”林青又倒了三杯。“你慢慢喝,我洗把脸。”说完就自顾去了。
  回来时看见茶壶像被无形的手抓着般悬浮在饮水机前,热水装满时就自动停了,壶又那么飞回茶几上,慢慢倾斜着把茶杯依次倒满,又无声无息的稳稳停落茶盘中央。
  林青看见了却毫不诧异。
  坐下时反而失声轻笑。
  “哎,把你那些天真的荒谬盘算都丢掉,别说瓷片了,你把整栋楼都拆碎了也砸不死我。”
  李望突然怒目发作,茶几上的杯子、茶壶、水果刀全悬空飞了起来。
  “生气有什么用?被不喜欢的人读心又无可奈何就让你沉不住气了?好吧,你尽管发脾气把这些东西都摔烂吧。陈依回来了我反正不替你掩饰,就说你发脾气砸的。这套茶具他喜欢的很,壶都养一年多了。你砸吧,反正替茶具伤心的人不会是我。”


第389节 异客(上)
  飞起的东西又平平稳稳的落下。
  林青赞许的微笑道“拿得起,方得下才对嘛!你这回肯定没白来,至少现在就体会到能屈能伸的含义。”说完又一脸好笑状的摇头道“你故意在心里想些恶毒、极尽挖苦耻笑之能的念头我也不会被伤害。在乎才会受伤,这世界上让我在乎的人和事不多,你绝对不是其中之一,所以呀,你根本伤害不了我。”
  林青说完起身往厨房去。
  “刚淋了雨,还在车里吹冷气。做点吃的让你回回气吧。”
  李望终究是个孩子,使尽办法都拿林青没法,看她浑然不当回事的表现不由对她背影气怒瞪视。
  陈依回来时正看见林青在喂李望吃东西,扭头冲他说了句“老公,这孩子哪捡回来的?是你私生子呀?对他这么好,半夜三更的还去骗人家店主不睡觉爬起来卖衣服。”
  “别胡说。这玩笑话等于抽了我和李茵还有李心三个人的脸!”
  “我嘴坏!玩笑没分轻重你别计较。”林青说着拿了陈依买的童装,对着李望的身子比对了说“还算合适。”
  “我把表当了。”陈依说罢又忙补充道“不是你送我的那几块表。明天打算赎回来。”
  “别赎了。”林青说完又苦兮兮状道“穷人遇事就得有穷人的样嘛,这种特殊情况当了就当了,当然不会有钱赎回。”
  “那表我很喜欢……”
  “我不管——反正不能破例,咱们都说好的!”
  “好吧。往后再买一块就是了。不过便宜了那当铺老板,原本他听说是名表可热情的赶紧赶到,给了钱听我说要票回头还赎时脸都黑了。明天见我没去赎准当是红眼的赌徒。”
  林青不禁失笑。“害别人大半夜冒雨做你生意,坏事上瘾了吧?”
  陈依答说不定被她传染了恶趣味。手里忙着翻通讯录找李心的联系电话。
  “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吗?”
  林青瞟眼李望道“他呀,是离家出走,跟他妈妈吵架了。”
  李望忙放了手里没吃完的糕点拽着陈依猛摇头。
  林青就笑说“看这孩子,还不好意思承认呢。”
  李望头摇的更快更急。
  “行啦,我不说实话省得你不好意思,你快吃东西吧。”
  “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没有跟妈妈吵架!”李望急红了眼的大声喊叫。反而让陈依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出自李望之口。
  这小家伙说话了?
  这小家伙果然会说话?
  李望喊完又仿佛懊悔不已般没了声气,只频频气恼的拿眼瞪林青。
  陈依没好气的冲林青道“你怎么小孩也不放过。”
  林青抱着陈依胳膊咯咯失笑哪有丝毫内疚之态?
  李望也不吃糕点了,孩子脾气般闷声扭头脸一旁动也不动。
  陈依觉得有趣,总算从李望脸上看见点小孩子应有的稚气。
  “你还不赶快去洗澡?又不会哄小孩楞这干嘛?我负责哄他吃好然后喝点茶再带他上床睡觉。”
  陈依点头说也好,站起来正要去时又被林青一把拽住,就听她附耳软声道“亲爱的,今天晚上我跟别的男性同床共枕还会搂搂抱抱你不会吃醋吧?”
  陈依没好气的推开了林青胳膊自顾去了。
  “哎!你到底介不介意呀?总得给句明白话嘛!”
  陈依哭笑不得的站住了回头道“我很难过,很伤心,很酸楚。可是只要你高兴,我愿意承受这种戴绿帽子的痛苦。可是你千万要小心别怀上了,那会让我痛不欲生——”完了又没好气的反问道“满意了吗?”
  “哼!不满意!爱是自私的,你奉献精神过度反而让我觉得这是不在乎!”
  “我边洗澡边想想怎么表现充分的自私。”陈依敷衍着走了。
  看陈依走后林青坐下就看着李望问“真的不吃了?”
  李望闷声半响,强自收敛了情绪似的又拿起糕点吃。
  “这才聪明嘛!饿着肚子当然要吃饱,你如果耍脾气我也不会哄你,只会全扔垃圾桶里去。反正你不说话嘛,陈依问起来我说你吃了他也不知道。”
  李望把头脸一扭,一副不想理会林青的架势。
  “我也没兴趣跟你说话呢!”林青说着冲李望吐舌头做个鬼脸。“谁稀罕理你!”也把身子一偏,拿背对着他。
  过了会李望吃完糕点忽然伸手拍打林青。
  见她回过身时拿手指着茶杯。
  “小家伙不错呀,这么快就懂得忍着脾气使唤折磨我了?行,给你沏茶就沏茶,全当对你进步的嘉许。”林青边说边接了热水倒茶,李望拿起看眼就皱眉放下,又指着装茶的盒子示意换茶。
  林青止不住的摇头失笑,就换上茶叶又沏。“让你得意着,等哪天你妈妈来接的时候就知道我的手段了!”
  边说边盯着李望笑“急了?急了?急了也没用!急了到时候你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怒气低头。”说话间已经热好了茶具洗过茶叶倒满一杯。“不信?你妈妈厉害不信我能怎么样是吧?就当不收钱的再教你一课——姑且称作伤害的境界吧。”
  陈依洗澡一如往常的慢。
  他出来时林青已经抱着李望睡下了。
  见他出来林青忙打手势示意轻点,又指指李望摆手脸上示意已经睡熟。
  陈依轻手轻脚的上床躺下,见李望睡的很香,料想淋了场雨受冷所致。倒也小心的避免惊扰了他。
  又见林青目光尤其温柔的看着李望了无睡意,还贴着李望的小脸轻轻蹭,整一副母性情怀迸发架势,不由觉得新鲜。
  李望的体质不错,次日醒来全无不妥,精神状态很好,量了体温也没有发热。原本陈依叫林青陪李望在家里或者出去玩,最后却被纠缠着一块去了证卷部。
  陈依占用五台电脑,以便同时观察多支股票的盘面情况。内地上学的县城林青也着人先过去找房子,装系统,准备了八台机器为届时看盘面使用。
  李望被林青抱着,一双小手却一直拽着陈依衣服,也跟着看盘面行情。
  见陈依下单忙的满头大汗时,李望突然站林青大腿上在旁边键盘上操作下单。
  林青看见了却没吭声。陈依只顾忙手里的事情根本无暇分心他顾。
  待回头打量旁边屏幕的盘面情况时,吃惊的发现李望竟记住账号密码在机器上下了上百笔委托。他性格不急,就没气急败坏的责问林青或黑脸。静静翻看了委托单的交易价格,又打量了盘面,心里头止不住的吃惊起来。
  目光里透着难以置信的来回打量李望。


第390节 异客(中)
  “直觉?”
  李望连连点头。
  陈依更觉难以置信。天下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碰到李望跟他有一样的直觉?但李望委托的价格确实跟他的感觉一样,真是一分钱都不差。
  “你想帮忙很好。委托单的细节问题我跟你说说。价钱是这些没错,但是委托的数量太多了。现在行情还不火热,单股每日成交量非常有限。直觉的最高价不可能全部成功交易,过多的抛单还会影响买卖资金的意向……”
  李望听着,一会点次头。边自把觉得不合适的委托都撤消了,然后不操作了。陈依以为打击了他信心时,他又忙摇头表示不是。一时间陈依弄不懂他心思,林青看他们一个猜一个摇头打哑谜终于插话道“他是觉得对你说的细节问题不明白怎么做才不致帮倒忙,想再看你操作等完全理解了再帮忙。”
  “喔……”陈依这才恍然大悟。“这孩子聪明早熟的简直不像地球人。”
  这会正巧不太忙。陈依就专心为李望解说。
  晚上回家李望洗澡时林青歪头晃脑皱眉头的沉吟良久,忽然冲陈依问“他真不是你跟李茵生的?”
  “胡说什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说了这种玩笑别开。”
  “唉!我也不是故意开这种玩笑嘛,可是……你看那孩子,眼睛像你,额头也像你,最最不可思议的竟然是能力也像你!我想不这么疑心也难呀——”
  “随口说说随便想想就算了。”
  正这时陈依的手机响了,他看眼号码就猜测是李心,接通后那边传来的声音果然是她。
  “见过李望吗?”
  “在我家。”
  “那我倒放心了,担心的一夜没能入睡。……一时半刻说不清,最近几天手边有事处理,他既然在你家我也不急马上来接,麻烦你帮忙照顾些日子行吗?”
  “没问题。”
  “他洗完澡出来给我来个电话。”
  挂断电话林青就问,知道是李心后就苦起了脸。
  “干嘛?”陈依觉得莫名其妙。
  “我们别把李望还她了好不好?”
  “……你在胡说什么?”
  林青眼里霎时就泪光泛动,直要忍不住哭起来似的悲声道“我想当他妈妈,我不舍得跟这孩子分开……想到过几天他就走了我就……我就,我就好难过——”
  “太夸张了啊,这还不足二十四小时。”
  “什么嘛……人家这么难过你还不当回事,有这么没良心的嘛!我看到李望就喜欢,多聪明漂亮的孩子呀——我又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凭什么就不能喜欢他!我就是想当他妈妈,就是不舍得还给李心……”
  林青说着任性之极的话,人已经哭了起来。
  “李心也没那么快来。这些日子你就多陪李望。不过相处时日越久感情越深分离越难受啊。”陈依原本觉得难以理解,听林青这么说才想起她内心的痛处。会对李望这孩子投入感情如此迅快倒也不算没由来。反倒担心分别时她更难过了。
  “我不怕!与其没有珍贵的回忆,宁可拥有珍贵的回忆日夜思念着痛苦。”
  “那好。要不对李望破个例,也好让你尽力多照顾些,省的以后感到遗憾。”
  “那不行!……可是我也不能苦了李望。明天我拿些首饰你替我当了换些钱。”
  陈依不知道说什么好。林青的首饰基本都是林天明送的,少数几件他们一起添置,但价值根本没办法比,林青有这打算肯定会挑他父亲送的典当。
  “你父亲送的不太好吧。”
  “不管,就算我爸知道了也不会生气,李望多好的孩子呀,谁舍得跟他生气我就让谁好看!”
  “我觉得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们一起买的东西找几件也够了,不必动你父亲送的首饰。”
  “不行!”林青说的斩钉截铁。“挑些不重要的典当了算什么有心?我就是挑自己心爱的东西典当,这样才觉得对得起心里头的感情。”
  陈依心里只觉难以置信。
  “真服你了。”
  随后林青的表现完全让陈依目瞪口呆。
  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不说。两天时间给李望买的东西就堆满一个房间。一顿饭吃掉六万多块。还不止一顿,往后干脆晚餐都类似的标准。
  过去陈依虽然听说过有这等排场,却根本没有试过。跟林青吃饭最贵一次也就花了八千多,大头还是红酒钱。
  陈依自觉是不善吃醋的人。
  但李望在的几天早餐林青只做李望的,完了丢半个馒头给陈依;洗澡李望排前头林青帮着。他们的话好像永远说不完,电视节目李望决定,陈依觉得无聊还不能走开,一大一小两只手都会把他拽着。不是让他陪着,是让沏茶当听众。
  “林青……”
  “没空,我陪小望打游戏呢。”
  “……女人变了心果然可怕……”
  “说什么呢?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消极的抱怨话知道会影响他的人生观吗?”
  “……女人变了心真可爱。”
  虽然这种话是玩笑性质,但陈依觉得林青的表现太夸张了。他不知道这种郁闷的感觉是否吃醋。
  李心来之前的晚上打了电话,问起李望的情况时陈依木着声气道“放心吧,我这有个人把他当国宝护着。”
  “麻烦你们了。明天能把李望直接送到机场吗?不方便让别人知道我回国了,接了李望就得马上回来这边。”
  “没问题。”
  李望听说母亲明日就来时,仅仅笑了笑,竟不显得非常欢喜。
  陈依看在眼里反以为这孩子性子沉静。
  林青却顿时变的精神萎靡。
  勉强如常般支撑到睡觉时陈依看见她一直没有睡,只看着李望熟睡的脸默默流泪。他想劝慰几句时林青又摇手不让,还是怕扰了李望休息。
  见她这般模样陈依不由暗自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夜陈依也没法睡,就看着林青一直擦眼泪,神情悲伤又哀怨。
  却不知道林青内心所想。
  ‘怎么还不睡着呀,老盯着看我不得装难受哭到天亮呐!’
  凌晨三点时林青终于吃不消了,忙打手势示意陈依睡觉不用担心她。陈依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有睡意?摇头表示睡不着,伸手绕过中间的李望握了林青的手。


第391节 异客(下)
  双目相对,两手相握。林青倒没哭的那么厉害了。
  静了会,又示意陈依睡觉。努嘴房间的挂钟提醒已经凌晨五点。
  陈依伸手过去合了林青的眼皮,看她睁开又抹了合上。
  看着林青睡着了,放下心也就很快入睡。
  六点多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睁眼,发觉李望和林青都起床了,知道林青还是没有睡觉,却困得很,又闭眼睡熟。
  林青做好了早餐,陪着李望吃。
  “小家伙别得意太早,这几天你的受宠最终需要支付代价。……不信就等着瞧。……是啊,我就是个坏蛋,魔鬼。就是装善良怎么了?你有本事揭穿吗?啧啧……是呀是呀,坏人总有一天会露出真面目,不过是哪一天呢?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十年后,也许是一百年后。一百年连你都死了!”
  林青边说话气李望边侧头打量房门。
  “是呀,我是怕他醒了听见,不过他睡的可香了。跟我一起住他从来都睡得香,可没工夫在睡觉的时候还惦记你这个小东西……”
  陈依醒来时又是翻情景。
  林青抱着李望,一脸面对离别的惆怅忧郁之情。
  看的陈依暗自叹气。
  但人总归会送回去。
  晚上约定的时间,他们两带着李望如期抵达机场。
  就有人候着直接领了他们进里头。
  没等多久飞机降落了,领路的人又带着他们上了飞机。
  看见李心时李望也没有太激动,母子两轻轻拥抱了片刻,就顾着向陈依道谢。
  “幸会。常听陈依提起你。”
  “幸会。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林青说着脸色就掩不住的悲伤起来,低脸怔怔看着李望。后者却缩了身子想往后躲,李心却把他拉了出来。林青忽然一声哭喊,叫着李望的名字一把将他抱紧怀里。“我不舍得你走!我真的不舍得你走……”
  一时间场面的失控让人意外。
  陈依忙低声跟李心说了林青如何喜欢李望这孩子的事情,着她别见怪。
  “怎么会呢?难得她器重。”
  李望挣扎不脱,脸上的表情全是气恼嫌恶,却被林青挡着旁人都看不见。
  陈依劝了林青几句她却充耳不闻的只顾悲哭。
  就这么闹腾了半响。
  陪李心来的保镖就过来说“小姐,时间差不多了,那边还等着。”
  林青听不见似的只顾哭。
  “我真的舍不得他走,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他多好呀……我多想有个这样的孩子呀……”
  “林青……”陈依伸手搭了林青肩膀想劝,却被她一扭甩开。知道她难过也不忍心催促,只想让她情绪宣泄够了自己想通。
  但这一等又是十几分钟。知道再这么等下去必定耽误李心的事情。
  “林青,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骗人……我知道没有多少机会,毕竟非亲非故他又远在海外,怎么可能有时间为我这样萍水相逢的人专程抽时间看望……”
  陈依琢磨着林青这些话的意思不由瞟眼李心试探着小声道“难得林青这么喜欢李望,说起来你们两年龄也相仿,不如……”
  他还没说完李心就含笑点头道“好啊!就让李望认林青做干娘,难得她这么器重也是望儿的福气。”李心说完了就蹲下安慰难过哭泣的林青。“让望儿认你做干娘,他往后再怎么忙也一定会看望干娘。”
  “就怕他不肯的。再者我什么身份哪里配当他干娘呢?平白辱没了他。他若真肯一定愿意为我叫声干娘的。他不肯的,我知道他一定不肯看不起我和陈依的……”林青说完又紧抱着李望哭起来。
  陈依也蹲下了劝慰。“哪有的事情?这几日他跟你相处的多好,再说他也不会看不起你,一定愿意。”
  “你也知道望儿总不说话,要让他开口只怕……”李心话没说完林青已经哭泣着打断道“我知道他会说话的,在我们家里就说过一句。只是他不愿意,看不起我和陈依罢了!”
  李心的保镖又过来提醒说该走了,变相的催促。
  林青却不管不顾,充耳不闻。
  李望早烦的受不了,听说要认她当干娘险些气的喊叫抗议。
  耳朵里却听见林青束音成线话。
  ‘小家伙,叫不叫干娘?不叫就让你妈妈失约,大事泡汤!还让陈依误以为你打心里看不起他,觉得他不配当你干爹……你也别生气,其实对你也有好处呀。一来帮了你妈妈解围;二来以后有理所当然的借口来我们家住,也不必像这次装神弄鬼的来了却呆不到几天又回去。’
  ‘小家伙!你如果意气用事非不肯叫一声。不说我能哭着拖的你们走不了。耽搁了你妈妈的大事,知道的人都会说是因为你调皮捣蛋坏了家里的大事,你爷爷还会责难你妈妈连个孩子都管教不好。你——就变成祸害的代名词。大丈夫能屈能伸,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些道理你该懂。’
  ‘是意气用事让结果一团糟还是忍一时之气皆大欢喜?我告诉过你,这一课叫做伤害的境界。也算教了你往后别做些无意义树敌的笨事情,不能让敌人无法翻身哪怕笑不出来冷着脸也不能做些多余的事情。我有那么好让你随便使唤?看,这就是使唤人获得无意义心理满足的代价了。’
  “干娘,您别哭了,我一定会常来看您。”
  这句话让陈依很吃惊,李心也同样吃惊。
  最吃惊的还是李家同来的几个保镖,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才聪明。也别怪我太毒,我可不会对谁都侍候周到。除了父母就得是伴侣,你要那么使唤让我服侍当然只能当我儿子了。’
  林青这才收起哭声,一脸安慰的抚摸李望的头脸。“乖,乖……”
  李望默不作声的任由林青抚摸。
  又对陈依叫了声“干爹”伸臂要抱。
  陈依抱着李望,心里头竟有些异样感受。
  ‘干爹,我竟然当了个孩子的干爹……’
  看着飞机投空而去时,林青埋首陈依肩膀轻声抽泣。
  陈依也怔怔注视飞机远去了才收回视线。
  低头看了眼林青,脸色就黑了。
  “别装了。”
  肩膀一抖把林青震开了去。
  “什么呀!”
  “早先还以为你真情流露。可是刚才太过了,你这人的性子绝对不会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
  林青闷了半响才道“没错!我是故意那样。可是不那样李心会答应吗?李家什么家势,我区区林青算什么?多少人巴不得当李望干娘呢?认我这么个干娘李家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不借着今天的机会,借着李心惦念跟你的渊源能促成吗?只凭真心不能达成目的所以使点没有恶意的手段向来也是你认可的事情。”
  陈依神情不动,指着林青沉声质问道“我只问你一句,处心积虑认他当干儿子的动机有没有包含为林家的利益考虑。如果没有,我不说什么;如果有,现在开始各走各路。”
  “没有!我对得起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好,这件事情我不再提。回家吧。”
  陈依说走,林青却站着不动。回头看时就见她神情写满愤慨。“你说走就走?我是没存那种攀交李家的心思,但就算我有,你就为这跟我说各走各路?一没谋害李家;二没怀歹意。你凭什么说这种伤人话!”
  陈依站定了面对林青道“你知道我跟李家的干系。也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因为李家得一分一毫的好处。更不会图李家树大。我不会,也不允许你这么做。因为你图就等于是我图!如果你这么做我只能跟你划清界限。这一点上不容含糊。这就是理由!既然你没有这种念头,使点手段认李望当干儿子我也不反对,我支持。”
  林青的怒气明显消减了些,却冷哼了声质问道“凭什么我图就等于你图?”
  “废话!住一起睡一起谁不把我们二人一体化?”
  “谁跟你一体化!我们只是处的来的好朋友,我可没说非得嫁你。”
  “我也没说要娶你。什么时候你嫁人或者有男朋友了我才不管你图不图李家。”
  林青双臂一抱,冷声道“明天我就去找!”
  “需要帮忙尽管开口。”陈依说完又指着机场外方向道“现在回不回家?”见林青不说话又笑道“回家睡好觉养好你的眼睛了明天才能吸引帅哥。”说着一把拽了林青胳膊,看她还板着脸又搂住她肩头带着走。
  出机场时林青的气已经消了。
  “想不到我们也有吵架的一天。”
  “哪有吵架?”
  林青一把拍他胸口道“刚才那还不是吵架?”
  “那哪是吵架!”
  “不是吵架是什么?”
  “那只是很严肃认真的沟通对话。”陈依说的一本正经。林青却扑哧失笑的拿手掐他。“诡辩!”就再没了气生。
  车上一路靠陈依怀里时忽然轻声道“我真的挺想李望。那孩子真的很聪明,有主见又不情绪化更不刚腹自用,虚心又上进。真佩服李心,怎么能生出这么了不起的儿子呢?”
  “也是你儿子了。”
  “嗯……虽然没什么机会教他。不过李心这人厉害的很将来肯定能把李望教养成人中龙凤。不过我们当干爹干娘的也该尽点心。”
  “应该。”
  林青却不满的掐他一把责怪道“还说呢,这几天也没见你教他武功!学了强身健体也好呀,男人嘛,强壮点总没错。”
  “想让你多点时间跟他相处,多点回忆嘛。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们一块教。”
  林青就笑着点头。
  “好!下次,下次他来时我们一起教。”


第392节 前夕(上)
  他们刚到家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回到家里,陈依看着窗外的雨空不由想起遇到李望的晚上看见的流星陨石。就跟林青说了这事。
  “你怀疑安哥鲁莫亚王族的事情还没结束?”
  “是。”陈依说罢又道“也许只是过虑。再者即使真的如此也不到我去担心。世界上没有救世主,安哥鲁莫亚王族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可怕,更没有神或者上帝一样虚幻出来的无所不能。它们的可怕只是对人类强大的干扰变异能力。如果没有人理会短时间内就能够把人类都变成他们的同类,但世界上有很多组织密切关注,足以让变异者不能形成大患。”
  “但是你仍然很关心。”
  “大概是种自恋或者不甘平静的情绪作祟。还是忘了的好……”陈依的肚子咕咕作响,话头忽然一转。“中午李望吃剩了不少……”
  他话没说完见林青跑冰箱把饭菜都拿出来全倒进垃圾桶。
  “这不是浪费嘛。”
  “说好的怎么能被一时的饥饿打败!我也只是做给李望吃,自己可没吃过!”
  陈依禁不住心疼的看着垃圾桶里的美食叹气。
  林青夸张的皱眉道“你不是吧?竟然还想从垃圾桶里挑点干净的……吃?”
  “很可耻的念头,我知道很可耻。”陈依叹了口气,也为这种不可思议的念头感到吃惊。“肚子饿了果然清高不起来。跟人的道德标准一样,在需求面前都会不由自主的降低、再降低、甚至连可耻的念头都能冒出来。”
  “说不定还能化为行动呢!所以说,高贵一词并非没有道理,情操品德并非不值得尊重。物质能让人生活的高贵,意志能让人情操品德高贵。”林青说话间拿了个馒头让陈依吃。“实在受不了就再吃个。”
  “这么通融?”
  “明天我们都少吃点就是了。”林青嘻嘻笑道。陈依闻言把馒头推回去。“算了吧,为今天一时之饥透支明天的不足等于把更痛苦的饥饿堆积到明日。”
  林青就把馒头放回冰箱里,抱着他腰哄道“不要说的这么可怜嘛,我给你沏茶。”
  “水能饱腹,终归还有茶喝。”
  “存的喝完了就只能买五块钱一包的茶叶了喔。”
  “没事。”陈依不觉得有什么关系。他是因为家里积存太多别人送礼的茶叶而开始喝茶,家里那些至今都没有被他消灭干净。碧螺春,铁观音、禅茶、毛尖、大红袍、小种之类的高低区别他都能品尝出来,入口即知品级、大概价值。
  这时候听林青说以后喝五块钱一包的茶叶反而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林青别有深意的看着他说“可别太期待了喔,到时候呀,别郁闷。”说罢又开了柜子查看着道“存的茶还真没了,就桌上那盒三五天就喝完了。”
  “茶的问题不大。我回家乡喝的茶很普通也没觉得不能忍受。”
  林青笑而不语。
  次日两人一起去了学校。这几天股票的事情归老步和王姓年轻人负责,近日指数连续性大幅度下滑,他们判断会有急速行情来临。大方向的问题陈依自觉不必参与,也就放心的暂时落个清静。
  大雨下了一整夜。S市的白天也被倾盆大雨笼罩,坠落街道的雨幕被狂风吹的直朝前飘,犹如被风扬起的布幕。
  DZ的操场被雨水洗刷的十分干净,草树的颜色尤其青翠。
  ‘空气被污染的混浊城市,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到真正的绿色。’高二教室的窗边,林青的眼眸如覆窗外水雾。
  “1999年7月
  为使安哥鲁莫亚王复活
  恐怖大王将从天而落
  届时前后玛尔斯将统治天下
  说是为让人们获得幸福生活”
  于成杰拿着书,侧身靠窗面对陈依轻声朗读诺查丹玛斯的世界末日预言诗。
  讲台上的教师视若无睹的,兴致勃勃的,高声讲解电工课本的内容。电工老师不管于成杰,因为于成杰这科目的成绩在年级排行第一。水平远远超越了高中的教材。
  陈依也没有在听课,电工课本合拢的摆放在书桌一角,书桌中央放着草稿本,他正拿笔在上面涂涂划划。他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
  白纸上端是铅笔涂画的乌云层层,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雨线,雨水环绕的半空是红笔涂画的红色彗星。
  “宇宙中的星陨从何而来。”他的语气不是问句,但于成杰很认真的回答说“小行星爆炸和碰撞产生的碎片。”
  陈依脸也没抬,忽然换了个话题。“地球为什么围绕太阳旋转。”
  于成杰仍旧很认真的答话,一点不觉得他的问题愚蠢或者多余。“因为引力。”
  “那么,电子为什么围绕质子旋转?”这一次,于成杰没有再回答提问。
  “你是想说,为什么地球不是另一种人类不可能理解的物质的基本组成单位之一?”
  陈依收起笔,仔细审视阵草稿纸上的图画,没有满意的表情,只慢慢将目光转移到前排男孩脸上。
  “这不是我想说的。因为这种问题没有意义,就像生存在我们身体细胞的病菌永远不可能了解细胞和细胞所组成的、我们本身的全貌。”
  于成杰短暂沉默之后,肯定了这个论点。
  “不错。但即使我们不过是细胞上寄生的病菌,尽可能追求了解更多生存世界的真相也是需要的,这是必需的积极面,不沉沦不颓废,发展进步的必要条件。”
  “我承认如此,但这不是我想讨论的问题。”陈依把刚画的纸递过去。“昨天凌晨我看到颗红色彗星,很不寻常。从天上滑落时的光不像磨擦燃烧产生的那种,更明亮鲜艳,但更奇怪的是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里面还有黑光。”
  “那么远的高空,你看见?”
  陈依对于成杰的质疑毫无不快,回答的十分平静而肯定。
  “不错。你要知道,黑暗中的一点光明十分醒目,但光明里的一点黑暗也十分醒目。”林青微微偏头,单掌托脸,目光冷漠的望着执画认真看的男孩。“这会不会是恐怖大王从天而降?”


第393节 前夕(中)
  于成杰还没来得及答话,他同桌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回头,兴致勃勃的望着他们问。“你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就是这画里的情景吗?”
  林青目光这时移开,自顾眺望外面的雨空。陈依一把夺过画纸,缓缓撕成两半,重叠,再撕,直到变成一堆叠起的碎片。
  “当然不是真的,黑暗的雨夜怎么能看见高空星陨上的黑光。”
  他前排的女孩似乎并没有追究这个问题的兴趣,转而兴致勃勃的又问。
  “那你们觉得诺查丹玛斯的世界末日预言是真的吗?”
  林青没有转头,还是那么认真的、眼也不眨的观望雨空。
  陈依低下脸,自顾拿笔在草稿纸上写字。
  倒是于成杰不似如此冷漠,很认真的回答她的提问。
  “真假很难定义,我们知道,科学并不能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虽然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可能是知道的不够,但也可能是科学并非唯一的绝对真理。我们对科学的态度很可能跟古人追随神论的情况类同,被后世视之为愚昧无知。所以,是否存在预言我们只能通过实际检验的结果进行片面的和短暂的确定,在此之前,一味的承认相信和否认抨击都是不理智、不全面的武断……”
  他说了很多,他同桌的女孩也听的很认真,毫不介意他的长篇大论。但最后只说了一句。
  “就是说你也觉得会是真的了?我觉得很可能是真的,我也看过诺查丹玛斯的预言那本书,他太神奇了……”
  “不,我看的是诸世纪,没有被人社稷加工太过分的版本……”
  “也是讲世界末日的书吧?那就差不多,诺查丹玛斯真的很神奇,国王之死的预言,飞机导弹的预言,二次世界大战什么的全都实现了……”
  女孩的兴致让于成杰完全无法插话,最后只能沉默的听。
  陈依还在自顾写字。
  他根本没兴趣跟前头的女孩讨论这些。
  因为他是那种不会相信资本主义制度体制下能够根除经济危机的人。制度带来利的同时必然带来弊端,那种根本性就好比人吃喝之后必然排泄。
  极尽努力能渐少和延缓排泄次数和周期,但需要排泄的本质不会被消除。资本主义体制的弊端是经济危机,如排泄般能够努力延缓和减轻爆发时的程度,但不可能根除。
  这是事物规律的本质。
  很多人会视人吃而不拉为荒谬,却相信资本主义制度能根除经济危机。他前面的女孩就是这类人之一。
  窗边的林青忽然收回视线,目光静静落在同桌低头写字的男孩脸上。
  “我正在考虑中午我们去吃什么,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思考拉的问题?”
  她同桌的男孩微微摊手,表示歉意。
  “但是,难道中午要加餐吗?”
  “我在幻想中午吃的很饱。”林青说完又叹气。“果然人穷志短,现在就想着吃饱。”
  于成杰的同桌扭头低声问说“林青你家里很有钱呀,至于这么折磨自己吗?”
  “家里有钱是我父母的,总不能盼着他们早点撒手归去吧?”
  “那你们存多少钱了?”
  “六七万吧。”林青随便说个数字敷衍,于成杰同桌的女孩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这么快就六七万了!你家里每个月给你多少零用钱啊!”
  “我能有多少零用钱呀,全靠陈依赚钱来着。靠我那点零用钱十年都存不够。”
  那女孩就没说话了。
  没一会于成杰传给陈依张纸条。
  ‘人真容易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她总说林青肯定是顾及你面子,理由只是因为林青穿用都是很昂贵的名牌而你不是。’
  陈依很快递回去张纸。‘假如你在她的角度,会有什么理由认为不是?’
  过了一会于成杰把纸条传回来。
  ‘第一,你在学校穿校服,她没有见过外面的你,衣着比较理论根本没有足够的事实依据;第二,林青早熟,智慧手段显而易见的高明,她不会愚蠢的拿父母的钱倒贴给一个男人;第三,无关感情,两个人在一起势必因为能力和性情因素形成强弱,而她是个外软内刚的人,如果钱都是她的,或者大部分都是她的,凭什么会习惯性在花费时征询你的意见。以上三点是以她角度能够观察看到并且思考得出结果的明显问题。此外还有不足以结论但也能说明问题的疑问:林青为什么能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能跟你平等相处互相尊重?为什么她的父母不反对还允许你们同居?——你最近在忙什么?’
  ‘股票。’
  ‘你会?’
  ‘其实不会。但符合结果论。’
  ‘结果能赚钱不会别人也认为你会。’
  ‘是这样。’
  于成杰拿了纸条半响没有写字,过去好几分钟才又传来纸条。
  ‘这学期一结束你就去内地读书了?’
  ‘不舍得我?’
  ‘有点。’
  ‘没意外大学都在本市职专。’陈依回了纸条过去。
  ‘肯定有意外。我觉得林青不会去职专。’
  ‘目前没跟她谈过这方面的问题。就算有意外也不必想太多。人生的意义始终不是为了不离分的愉快相聚。是生活。’
  ‘人是动物。跟猫狗蟑螂没有区别。睡醒了觅食,只不过人觅食的方式更复杂周折而已。生活就是这样,为了吃喝睡好而学习工作,在这过程中经历爱恨情仇离别相聚,或者当只被鄙夷目光包围的低贱虫子,或者当条被世人举头仰望的龙,或者庸庸碌碌的轻视虫子仰望金龙。’
  ‘可是你仍然更向往当树上食睡而安的青虫。’
  ‘因为当虫子会比当龙拥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所愿意思考的事物。’
  于成杰喜欢虫子。也许这爱好有些特别。
  陈依其实也有些不舍得于成杰。三年初中然后高中的相处。
  ‘我走之前一起去仙湖烧烤吧。’
  ‘我能不能多带个人?’
  ‘是谁?’陈依真想不到于成杰会邀请谁,班里虽然有几个跟于成杰交好的同学,但都是乖学生。这年代的乖学生大多没有户外消费活动的习惯,毕竟受经济能力所限。况且于成杰也不会邀请那几个同学,他本身也是个有事说事的性格,放假跟那几位电话联系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路遥。’
  陈依看到于成杰传来的纸条时吃了一惊。
  ‘你跟她还有联系?’
  ‘一直有,她想从我这里打听你的事情。我知道她想见你,也想看看林青。既然你都要走了我觉得顺便见一面吧。全当让她死心。’
  ‘何必?’
  ‘她只要见到林青一定会死心。我不认为她会有自信跟林青争。’
  ‘路遥也是个自信的人。况且有的人本来就会通过自身优点和别人缺点的比较获取自信。她是这种人。’
  ‘这很笨。既然林青跟你一起就说明林青的优点正为你所喜,她的缺点正为你所能接受。如果路遥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会告诉她。’
  ‘何必?’
  ‘很傻是吗?’
  ‘很傻的感情才最让人感动。既然你坚持我当然不会拒绝。’
  ‘我只是不希望路遥继续自寻烦恼。对她并没有任何奢望。’
  单方面默默付出很悲情。但于成杰知道路遥不会因为这种感动回馈以爱情,陈依也知道。虽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但总有相对的事情。
  脸不错的人个性怪会让大多女人以欣赏的目光看之为酷,没有这种脸的人个性怪就会让大多女人感到厌恶。
  于成杰不丑,但从女人的审美观来看也不帅,只会觉得他很文静,白净。除此无他。
  这现实很悲哀,人总是说内在美,又总是更注重外在美。
  林青对此有一番看法,让陈依哑口无言的解释。
  “内在美能时刻闪放光彩吗?不能!一天闪一次就了不起了。但是外在美呢?睁眼相对就能看到。你说哪样面对的时候多?人更在意外在美不就理所当然了嘛。”
  这理论是否能解释现状陈依不敢说。但他知道于成杰异性缘不高的确受外在所限。至少在这时代的校园阶段外在美就是关键。
  于成杰又传来纸条。
  ‘林青不会有意见吧?’
  陈依忽然灵机一动,假作为难。
  ‘就说路遥是你女朋友吧。’
  于成杰很久没有回复。快下课时才传来纸条。
  ‘看路遥怎么说吧。’
  眼望窗外的林青这时晒然轻笑。
  放学时就说陈依在当月老。陈依笑说没有月下老人囊中神奇的红线,愧不敢当。
  林青又问他到时候哪里来的钱出去玩。
  “自虐式体验七月份之前结束。”
  “哪那么快呀!”林青非常不情愿,仿佛这种自虐体验让她着迷。
  “那时候我们的钱已经完成预定目标到帐了。”
  林青顿时没了理由,吃惊的反问“怎么会那么快?”
  “王大哥判断是急速拉升的行情,当然快。”陈依见她神情失落,安慰说“过了七月就去内地,到时候还能继续自虐?”
  “讨厌——行情来那么早干嘛呀!”
  陈依却笑说很快能吃饱饭,喝好汤,还能享受桂林米粉的美味。
  “别想了,现在依旧是馒头。回家之前还得买茶,五块钱一包的茶!”


第394节 前夕(下)
  五块钱一包的茶叶又有什么关系?
  陈依到家就迫不及待的拆了包装,林青见状就过来沏。却不用平常的壶,说那壶一直用好茶养的,这茶不行。
  沏好时陈依看着茶的颜色就皱眉。
  他在家乡喝的普通茶水也很清澈。
  陈依喝了口,含嘴里半响才艰难的吞下去。
  他宁可喝白开水。白开水绝对比这茶好喝!
  “你做手脚了?怎么这么难喝?我家乡在农村里,回去的时候家家户户的茶都喝过,哪有这么糟糕的茶?这、这些是什么,是茶叶吗?树枝都有!叶子残缺不全的像渣子吧!”
  林青没好气的笑道“我的大爷呀!你家乡本来就产茶。虽然是农村,但是几步一户人家都算亲戚。他们家里备的茶叶说起来都不贵,但那些可都是种茶人家留了卖的。10块钱一斤的如果交给批发商带来这里,转两道手朝柜台一放,少说也是五六十块,八十一百也有人敢标。你家乡农村的茶有些可能还不止20块钱呢,那种运过来上柜台就是一百多的品种。你喝了当然不觉得难受,看茶色茶品当然也不会觉得很糟糕。”
  陈依见林青边说还边冲水,夺过来就把壶里的茶水倒空把茶叶抖垃圾桶,又把那包茶一块丢纸篓里头。
  “留都不用留!早扔早干净。”
  “好好好。不过嘛……五块钱的馒头没有啦。”
  陈依听了又把茶拿起来。“下午退回去,哪怕退一块钱也比就这么丢了合算。”
  “好!爷怎么说咱怎么办。”
  林青说着扑哧失笑。陈依没好气道“装什么乖,早知道还坑我喝。”
  “不喝你怎么知道平日的茶有多享受。”
  陈依犹自受刺激的嘀咕。“这哪是茶,哪有这样的茶……”心里却明白林青和萧乐为什么出去吃饭总自己带茶。小时候他和父母外出吃饭的时候很少,多是喝早茶,也总是喝菊花茶。况且那时候小对茶也没有什么深刻记忆,甚至不曾在意。如今喝多了喝习惯了比较之下竟然如此让人不能忍受。
  一时也不知道是茶真的太糟糕,还是他的味觉被养刁了。只知道这种茶他绝对喝不下第二口!
  林青在一旁咯咯咯笑的欢。
  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接听后递给陈依,说是李心。
  “我不是报平安。”
  “什么事?”陈依听见那头语气有些严肃,立时认真以待。
  “M国的XXXX邪教组织昨天收到‘上帝旨意’赶赴S市途中,我希望你能在他们尚未散布消息前解决掉麻烦。”
  “解决?”陈依口气透出几分冷淡。“我什么时候变成你们李家的杀手了?你不会拨错电话了吧。”
  “这群人拥有强大的异能。而且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被透露出去,我实在无法信任别人。毕竟事关李望的安危。”
  “李望?”陈依的语气顿时缓了下来。“上帝旨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大致指称安哥鲁莫亚王的灵魂在李望身体里沉睡。这个邪教组织的人员很少但战斗力不俗,八个都是异能者。国内总门对他们没有太多关注,但在这边不一样。”
  陈依握电话的手不由紧了几分。“为什么没有亲自处理?”
  “因为某些原因目前我的行动受到关注,节外生枝会造成非常不妙的影响。这种事情我不可能信任别人,一旦泄露会有什么结果你很清楚。”
  “事实上?”
  “这重要吗?如果事实如此你就不管了?”
  陈依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头的李心又道“事实上还没有依据,即使有,你知道我会有别的办法解决问题。”
  “这个邪教组织的事情我会帮忙料理,但‘上帝旨意’想必是主脑散布,不可能一直靠灭口解决问题。”
  “所以还需要你帮个忙。尽快去XXX区XX花园,在入口右边一根四枝的树下点三根香。会有人替我解决主脑的问题。”
  陈依更觉得吃惊,谁能找到主脑?
  “主脑?”
  “S市基地曾经发现过奇怪的巨大肉瘤吧?那其实是主脑的分支之一,并不是什么地球的灵魂。”
  这事实陈依曾怀疑过。
  “破坏区区分支都不容易。”
  “当然,主脑的分支无数根本破坏不尽。但是有一个人能够跟它交涉沟通。该邪教组织有个成员想脱离教会,窃取了教会的一个宝物卖给我,因此成了内线。他们抵达后这个人会给你电话,他的代号叫H。”
  挂断通讯后陈依怔怔不语。他为李家的不幸唏嘘,又让他莫名愤怒。
  第一次是李茵,现在是李望,下一次会不会是李心?
  他知道看见的红色彗星上的黑光不是错觉,甚至于跟李望会突然出现在公园存在关系。
  总门知道了一定会刺杀李望,没有人能够保护他,李心也不能。李家也无法跟世界诸多相关组织对抗。
  这些组织以世界危机为责任消灭安哥鲁莫亚王族,而他今天的决定可能在纵容异日祸患的发生。
  “你真的答应了?”林青关切的询问,脸上写满替他挣扎的忧虑。
  “是,我答应了。”
  “歉疚?”
  “不。我不必要对李家有任何歉疚,我歉疚的对象是李茵。只是我相信李心有其它办法解决问题而不必非要让李望死。”
  “或者你是想借此验证为李茵复仇而杀死总门主到底对不对?”
  “也许……”陈依说罢起身进房间拿了短剑别身上,又抓了启动皇帝新衣的玉佩戴上。“下午我就去联络李心信任的神秘人。”
  “对付邪教组织的事情叫上我呀,好歹我也是李望的干娘呢。再说多个帮手兴许你能不必使用皇帝新衣。”
  “不会拉下你,料想李心拜托时也把你算进去了。”
  看陈依穿了鞋要出门林青忙叮嘱道“打车去,别自己开车。大白天的可由不得你飚车。”
  李心所说的住宅区建成不久,周围很冷清,地处关外刚开发不久的新地,距离主道路又有些距离。住宅区内外连小店都看不到。
  进来的水泥车道也像修建不久。
  入口果然有一棵树,树墩分了四根树枝长起来,粗细差不多。颇为少见。
  他打量四周没有车辆行人,住宅区里面的玻璃内没有窗帘,阳台没有晾晒的衣物。
  不由对这种接头方式产生了更大的疑问。


第395节 六分钟(上)
  三根香在树下点燃插上后陈依等不到十分钟就有一辆银灰色的凌志车从住宅区里驶出来。
  在他身旁路边停靠。
  副座的车门被打开。
  陈依迈步过去。
  近些时,看见挂挡器上的手,是个女人。
  再近些时看见驾驶者一头黑丝长发。
  他上了车,关上了门。
  “好久不见了177,最近还好吗?”圆沿的帽子被摘下,An一脸平静微笑的看着陈依复杂的表情。
  “你还活着……”
  “佛祖怜悯,看来还让我多活些时日享受生活。”An说着发动车子掉头驶进住宅区,在漆黑的地下停车场里停靠。点了根烟,烟头的火光照的她面容时明时暗。“李心有什么急事竟然劳动你还不够?”
  陈依说了李心的托付,末了又问“你能找到主脑?”
  “也许。”An的回答不像有十足把握。“还记得总门那个挖地的英雄吗?”
  陈依便明白过来了。“他还没死?”
  “没有,他活在主脑里。心甘情愿的呆在里面,有时候会跟我通话,兴致勃勃的谈论因为主脑了解的那些伟大的宇宙奥秘。但是从来没有说过到底知道了什么,因为主脑并不允许他透露详细。”
  “李心知道的真不少。”
  “读心术的能力可羡慕不来。”An丢了只抽完半支的香烟。“你说许情在本市?”
  “你了解她的事情?”
  “她就是情报门的情深,原总门主最信任的得力助手。也许你没听说过她,但她很不好对付。她如果在本市这批邪教组织成员的抵达一定不会她忽略,所以你的动作要快,必须赶在情深找到他们之前解决麻烦。”
  “谢谢你的提醒。”
  “虽然沙漠之战后我对总门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我猜想大哥很可能接受了调查任务,李心不希望这消息泄露恐怕还需要解决大哥。你很清楚大哥的能力,他绝对能够查到远比别人更多的变异者相关情报。”
  陈依面露迟疑之态。
  “大哥不是个罪及诛的人,让你很为难?”
  “多少有一点。但是我也知道他并不能够信任。”陈依说罢又道“况且大哥的问题并不需要我们担心,李心想必不会忽略。安哥鲁莫亚王有没有被消灭?”
  “消灭了。”An回答的很肯定。“但也许会以别的方式重生。我只能够肯定当时杀死了他,即使现在还有变异者出现也只可能是安哥鲁莫亚王的残余,绝不会是恐怖大王。”
  “那个特级变异者没死吧?”
  “早死了。被赵华袭击后大脑内脏全被生吞入腹。赵华认为这样能够增强力量。”
  陈依再没有问题,开了车门告辞道“有缘再见。”
  “看我的命是否够长。”
  陈依一步步走出地下停车场。
  这里似乎真的还没有住户,空荡荡的停车场,漆黑无光,更没有保安。
  他发觉这番接头背后应该隐藏着别的原因。
  An驾驶的车外壳温度明显跑过较远的路程。这里根本没有住户,树下视野可及的住宅内房子连一点人住的痕迹都没有。
  An不可能住在附近,更不可能是因为看见他后赶来。
  尽管疑惑他却无法理清其中的古怪。
  回到家里时林青不在。
  估摸是去陪钱金星说话,李望在的几日一直留她独自在对面房子里。他此时也没有心情多想,只顾考虑答应李心的事情,也就不过去。
  他不在乎杀邪教组织的人。却在乎重新抓起杀人的剑。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如何以杀人为目的的握剑心情。此刻却必须酝酿情绪回忆那种感觉。
  战斗力需要精气神的完美协调。对付脆弱的对手可以无所谓,对付异能者却不能大意。他可以很轻松的击杀异能者,但也可能被异能者轻易的杀死。
  因为皇帝新衣不能轻易使用。尽管主脑已经离开了总门,却不敢保证中枢门没有手段查知启动后皇帝新衣的能量信号。至少总门还没有找来,这种谨慎就必须。
  对面钱金星屋里的门开了,没多久关上。
  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林青推门进屋。
  笑着说钱金星说他们两太过客气,早习惯了大门不出的闭塞生活方式,又说玩玩电脑游戏聊聊MSN看看电视一点都不会闷。
  林青单脚立着翘脚半响都没解开鞋上的扣带,陈依就起身过去让她扶着肩膀站稳,帮她解了。
  “买东西了?”
  “是呀。顺便把爷交待的茶渣退了。”说完看见茶几上放的短剑,不由笑道“那个邪教组织的人有那么厉害嘛?让你这个前总门王牌杀手如此郑重其事呢。”
  “你真打算参与?”陈依陪她进屋坐下了就问。“是杀人啊,不是打架。”
  “你以为我没见过死人?”林青一脸不屑之态。“告诉你,我很小就见过父亲开枪爆杀手头的场面了,人的脑浆都还摸手里玩过呢。”
  陈依忍俊不禁。“你就吹吧,跟当年吹牛性经验无数似的。”
  “什么呀!陈年旧事还提来干嘛!这次是不同的,我爸杀人有什么奇怪?他都被刺杀多少回了。”
  “去就去吧。反正你本事大的很,当个后应总不成问题。”
  林青不满的轻哼。“大材小用,让冲锋的勇将当后应!”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错的家境,不幸的过去,变态的心,阴暗的喜好。杀人打架那么带劲干嘛?”
  “你杀的多了见惯了当然不理解。”
  林青兴致勃勃的翻出陈依藏放的兵刃和便携式波震枪,像模像样的进行武装,对此行满怀期待。
  陈依在旁边看的无言以表。
  晚上九点的时候,装备完毕等待已久的陈依接到自称H的来电,那人说英文,陈依就把电话丢给林青。
  “在蛇山区海边的农民平房。一共八个人。H说他会负责对付二楼的两个。我跟他校对了时间,十点二十分整时一起动手。”
  “挺专业。”
  “那是,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什么都能快速学会。”林青拿枪夸张的摆个动作片的姿势,往腰间一插,直叫“出发!不成功便成仁……”
  “我呸!乌鸦嘴。”
  在停车场林青开了辆大众旧车的门直嚷着走。
  陈依见状就问哪来的破车。
  “让人准备的呀,必要时丢弃别人也查不到线索。报废车改装的,便宜实用!”
  “行啊,连这些都准备好了。”
  “这种车啊,我爸那常备十几辆。”
  两个人戴了手套,林青还戴上假发上车。
  “一楼大门里有三个人在打牌,窗户旁边有人在睡觉。洗手间的窗户很小不容人通过。我考虑着此行不仅要灭口还要避免留下战斗痕迹所以让H在10点13分打开厨房的窗户,我们从那进去。”
  “考虑的很妥当。如An所说许情也许会到的很快,现场有战斗痕迹我们也许没有时间收拾。一楼五个人的异能分别是什么?”
  “一个是心灵感应,一个是热能制造,一个是声波冲击,还有两个都是异能移物。睡觉的是那个拥有心灵感应的异能者。”
  “不出意外应该能够完美结果。三个打牌的我解决,你负责一个。也算是老天爷帮忙,如果睡觉的不是心灵感应的异能者绝难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房中。”
  “睡觉的那个也交给我吧,只杀一个不过瘾!”
  “幸亏你不是生在战乱年代。”陈依没好气的横林青一眼。后者不以为耻的道“如果是战乱年代我一定是个楚楚可怜、柔弱又善良的绝代佳人。”
  “幸亏胃里没东西,吐不出来。”
  他们到达蛇山区时才九点四十分,把车停靠在三百米外的民房区外后步行接近目标平房建筑。
  这里的人不像市区内,这时间已经少有灯光亮着。
  目标建筑周围都有别的人家。
  不能如期得手打斗一定会惊动其它住户。
  此地的房子窗户都没有安装防盗铁栏,窗框也是木制。
  总有些外国来的邪教组织喜欢选择这种地方暂居,一来这类地方远离市区相对隐蔽;二来遇到危险更容易脱身。但实际上这种地方一旦调查也能迅速定位,因为外国人的存在非常显眼。
  10点13分整。
  H很守时的打开了厨房的门,也看见林青约定好的手电闪光信号。
  10点18分,陈依率先穿窗跃入厨房,林青漂亮的跟着飞投进来。
  厨房门虚掩,能看到在大厅窗户旁沙发上睡觉的金发外国人。
  陈依打手势询问,林青点头示意记住了他路上的交待。
  异能者催发异能需要时间,但本身的生命不必普通人强韧多少,只要先出手完全能够轻易击杀。如果让异能催动那就变的麻烦。
  陈依有充足的把握瞬间击杀三个因打牌而聚集较近的异能者,以林青的身手袭击击杀一个料想无妨。
  10点二十分整。
  床边熟睡的异能者没有破坏完美预期的突然醒来,睡的如死猪。
  陈依如闪电般飞出客厅,刹那扑到桌前,战神之怒闪亮的光几乎同时划过三个打牌的异能者脑袋。烈焰瞬间把三个活人焚烧成碳灰。
  陈依回头看时,左侧一个看电视的异能者额侧都被林青打的凹进去,毙命软倒。
  正睡觉的那个眼睛还没睁开就被闪近的林青照太阳穴一拳击中。
  陈依把两具尸体拖到地上,挥动战神之怒焚烧殆尽。
  林青笑说战神之怒好,处理尸体太方便了。
  一楼的问题解决。
  两个人顺水泥楼梯小心的朝二楼上去。只怕H没能如预期般料理上头的两个异能者时,楼梯上传来朝下走动的脚步声。


第396节 六分钟(中)
  一个棕色卷发的白皮肤高壮男人从上面下来,看到他们时很高兴的笑着说话。
  陈依听不懂就丢给林青应付。
  交谈中林青回身领了H下楼,H非常吃惊的说着什么。
  陈依独自上二楼确认有两个死人,粗略查看像是中毒而死。挥手使战神之怒都烧了就走回一楼。
  林青翻译说H不理解他们用什么办法在这么短时间里让五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还问是否魔法。
  H非常热情的跟林青交谈一阵,表情忽然变的严肃,问了句话。
  “他说李心答应给他的一千万美金支票我们肯定不会忘记带,他认为现在可以拿了。”
  陈依对着H微笑抬手,伸进怀里。
  拿出来时迅速挥动,战神之怒化光斩过H殷切期待的双眼。
  李心根本没有提过此事,但又给了H这种承诺。
  意思也就很明显了,她没有打算留知情李望事情的H活口。
  “噢……”林青看着战神之怒焚烧的碳灰落地成堆,摇头轻叹。“我相信李家大小姐会把你的辛苦费交给你的家人。如果你还有亲人的话。”
  “中国话他听不懂。”
  陈依说着找寻扫把,把焚烧出来的碳灰击中了装进袋子里。
  林青很认真的用英文对着H留下的碳灰复述了一遍。
  陈依没好气的横眼过去道“你可真淡定。”
  “当然啦!这几个败类死有余辜。回头记得请李心找人报警,他们在国外居住的房子地窖里面关着十六个女孩童呢,有些从六岁被关到十岁了呢。这几个渣滓死了她们怕得饿死。”
  陈依就知道这几个人又是那类相信跟纯洁的孩童交合能够增强神圣力量的邪修者。这类事情在总门时就听惯了,国内也有这样的邪教组织。某市就曾有个小型邪教组织在别墅里面关了几十个人供教众‘修炼’,尽管这种数量的孩子情况少见,他也并不如何动容。知道多了自然就很难有义愤填膺的情绪。
  收拾了现场,两个人如来时般穿厨房窗户出去。
  往回走的途中感觉到有人过来,双双跳上旁边的平房顶。
  不一会就看见三个人经过。
  “像是许情的两个手下。”
  陈依闻言心中一动,反问道“能肯定?”
  “那两个人能肯定,但中间那个的身形不像是许情。”
  陈依料想许情如果来必定穿了皇帝新衣,身形样貌都会有变化。她的两个下属或没有皇帝新衣,或者当日就是以皇帝新衣示人。
  “万一中间的不是许情呢?”林青知道他想乘机解决麻烦,不由显得担心。
  “机不可失。料理掉了继续守株待兔即知结果。”陈依把装邪教组织几个人碳灰的袋子塞给林青,开启了皇帝新衣追下面三个人的方向过去。如果能在这里干掉许情,哪怕中枢门能够探测到他的皇帝新衣启动信号也无妨。
  他不敢跟太近,只估算前方地形和那三人从平房下面过去的步行速度判断大致距离。
  末了凭借皇帝新衣的能力增幅催动月门冲锋绝杀横空直扑预测的方位。
  短时间内就横掠过三十余米。
  昏暗中分明看见三条人影在前方。
  正察觉到背后有异的三个战士一齐回头时,陈依已经扑到。
  战神之怒的剑光瞬间斩过三条身影。
  ……
  平房区外百米的马路边停靠着辆黑色的轿车。
  情深在驾驶座上。他旁边的是黑刃。
  后排坐了三个人。分别是烈阳,烈火和大哥。
  “大哥,总门主非常重视你的情报,不远千里赶来当面倾听可见对你的认可。”
  大哥听见情深如此说连忙谦虚的笑道“哪里话。多亏情深领队及时的掌握了这批邪教组织成员的行踪,否则最关键的调查结果根本得不到。”
  黑刃自顾抽烟,没什么兴趣掺合这两个人的互相吹捧。
  “两位都很辛苦。多亏你们不辞劳苦的长期奔波才能确认变异者事件的真相。”
  情深和大哥听闻烈阳称赞双双表示职责所在,不值得称赞。
  烈火翘着腿抽着烟,插话道“确定了问题就好。不过是安哥鲁莫亚王族残党乘陨石坠落而已,只要找到安哥鲁莫亚王重生的沉睡意识寄宿对象此事就能彻底划上句号。总归是不必再来一次撒哈拉沙漠的决战了。”
  正说时,烈火的电话响了。
  他不甚耐烦的接通拿起,脸色却很快变了!
  在旁人疑惑的注视下一字字道“中枢门发现编号为177的皇帝新衣启动信号特征,大致方位就在这里!”
  情深和黑刃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双双推开车门风一般朝平民区奔去。
  烈阳按掌烈火肩头,反问道“中枢门确认了信号特征是177?”
  “是!”
  “走,我们也去看看。”便双双钻出车门,又交待大哥留在车里待命。“如果看到九阳爆焰的火光就立即呼叫支援!”
  大哥心情慌乱的点头答应了。
  一时为177还活着的事实意外,只盼不会发生冲突。一时又想着万一冲突时他到底叫不叫支援。过去在总门跟177的相处交情他是记得的,常回忆时都感到庆幸和愉快。当年若非177和An发现他,换做其它战士早把他杀死,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但大哥更清楚177如果还活着就是诈死脱离总门。这是重罪,本就难得饶恕。即使他不呼叫支援也改变不了什么,去的四个全都厉害,177一个人绝难战胜。反倒会让他被总门主怀疑甚至治罪。
  想通这些,大哥就知道只能怎么做了。心里又忍不住的生出对不起177的内疚。
  ……
  陈依凭借皇帝新衣的加速,配合绝杀的冲刺成功接近三个总门的人。
  不费吹灰之力的挥动了战神之怒一剑斩杀。
  却苦于无法确认杀死的人里到底有否许情。
  回奔跃上平房跟林青汇合要走时,皇帝新衣的探测感应到三股熟悉、一股陌生的皇帝新衣能量波动在迅速接近。立时知道这番出手实属大错特错!
  “赶快回去!我引开他们,记得把袋子里的碳灰丢海里,手套假发衣服连袋子一起烧掉!”陈依说罢要走时又不放心的强调道“千万不要回头找我!”
  “你放心我不会添乱!”林青答应间陈依已经投他们乘车停放的反方向飞跃而去。她也不敢耽误,忙跳下平房直奔停靠的车,稍等了片刻就启动引擎却不开车灯的就那么驶上漆黑的马路,直跑出一里路才打开车灯。


第397节 六分钟(下)
  陈依催促林青尽快离开,独自飞跃于一座座平房屋顶引开追兵。
  皇帝新衣的感应中却很快失去那股陌生的能量波动。他知道情报门的皇帝新衣战士多拥有神奇隐匿之能,料想十之八九是情深,尤其不敢大意。
  剩下的三股可探测能量呈三角包围之势将他控制中央。
  在他前方的那股能量波动明显是最棘手的黑刃。
  平房区一面临海的地理环境决定了陈依已经陷入被围攻的困局。
  包围过来的三个人都很难对付。兴许尚未照面就已经知道他是谁,势必运用远距离消耗战术回避近距离搏斗。即使一对一的消耗战他都未必是任何一个的敌手,四对一的消耗战必败无疑。
  陈依迅速评测突破的可行性。
  黑刃的内力修为极强,续战力非常惊人,但凌厉富有杀伤力的搏斗战在他面前却不能施展,反而畏首畏脚的避免拉近距离。让人忌惮的则是其可怕的剑气。相近的轻功身法修为也让他占不到便宜。
  烈阳的战斗能力非常全面,内功修为远在烈火之上,根本不予考虑。
  太阳门的武功范围杀伤能力非常强,远攻近战的能力平衡,诸多爆发杀伤性内劲在远距离战斗中极具优势,太阳光耀拳劲的厉害他见识多次。所欠缺则在于太阳门的轻功移动速度教月门和蝶衣门有所不及。
  烈火本是最佳突破选择。他与烈火并肩作战很多,彼此战斗力都有了解。突破把握原本很大。
  但即使不考虑许情的影响,他选择烈火做为攻击突破口也会将综合形势推往坏的方向。
  烈火无疑对烈阳的决定存在高于黑刃和许情的影响力,如果被他列为突破攻击对象,很可能让事情变的不能善了。
  三角构架的包围圈以陈依为中心迅速移动,一时没有明确收拢的目的,一时也不能有效收拢。
  陈依由此知道他已经暴露,所以烈阳等人才会采取稳妥的战术,也是顾忌他的杀伤力唯恐失足成悔。许情理所当然成为长矛的角色。情报门的武功陈依过去没有机会深入接触,但如果月门是凭借强硬战斗力的杀手定位,那么情报门则是追求时机尽可能避免硬碰的智慧型杀手定位。
  许情一旦进攻必定极具威胁性,但反过来也让他有信心把握许情突袭的时机。因为自己更清楚战斗中最危险的时刻出现时机。
  快速的奔走移动让包围的正三角构架变成长边三角形态,却仍旧将陈依控制在一面临海的不利处境。
  挡在他前方的黑刃移走速度缓缓放慢,他们之间的距离从百米渐渐缩短到六十米。
  一如陈依的预判,最先动手的果然是擅长进攻的黑刃。
  环形的圆刃在流星追月的内劲爆发方式催动下横空当胸疾至。这种内劲操纵的兵刃能够回旋加速做二次攻击,前提当然是施展者成功判断敌人的回避方位。原本最妥当的应对策略是挑击破坏圆刃上附带的回力气劲。
  陈依此刻却选择斜移避退,任由圆刃跟左肩相错飞过。
  紧随圆刃之后、如连环激射光束般的剑气当头飞罩而至。
  错身而过的圆刃几乎在他避开同时就回旋追击在背后。
  黑刃果然成功预判他的反应。黑刃也果然如他预料般成功预判了他的反应。
  前有激射剑气,后有圆刃夹击,左方有伺机而动的许情。
  加速追击的烈阳和烈火跟随推出太阳光耀拳的连珠爆气劲。
  眼看当头飞射而来的密集剑气近身时陈依猛然倾斜低下身体,圆刃便从他肩上飞过,直撞上数股剑气。与之同时他施展月门高速再生内气的心诀,前冲之势骤然成迅速退势,犹如双足在地上疾速滑行。
  却又没借着疾速退势回避飞射攻到的剑气。
  反又再生冲力迎剑气前进,施展了月下蝶影步法在看似密不透风的剑气中迅速挪移。一时间身影恍惚朦胧,也让黑刃跟不上他身法的变化而无法准确有效的针对其闪移发动后续剑气攻击,看似连绵袭来的剑气光束更多,却反不如第一波更具杀伤力。
  撞上剑气的圆刃失去力量,被陈依一把抓在手里,同样施展了流星追月绝技反手后投。
  加速追击的烈阳拳劲方出,就见圆刃呈弧线从侧面飞来。
  这绝对伤不到他。
  他只再催动内力让冲势更快则让圆刃差之些许的从背后飞过。
  但就在他奔速加快的同时,战神之怒的光亮骤然穿过他推出的拳劲迎面射来。
  差之毫厘的贴他脸庞飞射过去,高热灼痛了他的脸,任他身经百战也禁不住为与这恐怖兵器的交错之缘而暗自后怕。立时知道被陈依预判了动作,料定他不会为毫无威胁性的圆刃攻击而放缓追击之势,设计了圈套借他自身冲势让其更难以回避战神之怒的攻袭。
  暗地里禁不住疑心陈依这一击并无杀意,只觉得那战神之怒袭击来时本没有对准他的头,否则未必能够避过,若选择当胸飞射他更无把握应付。
  圆刃被烈阳避过后旋飞出几十米,竟从烈火背后追击过去。
  烈火不似烈阳那般谨慎,战斗风格向来强势,哪里能容忍这么个说来无用又不胜其烦的东西为敌所用。就那么毫不理会的避开圆刃势必又飞回了陈依手里。回身便朝圆刃下面一记重拳,立时打的圆刃抛飞落海。
  险些要了烈阳命的战神之怒如仙人飞剑般被操纵着闪电袭到。
  烈火早知道这东西厉害,暗中已有防备,见到光亮横空闪动时已后仰倒地,光亮自他面门上空横掠而过。
  太阳光耀连珠拳劲在烈阳遇袭的下一瞬袭近陈依。
  黑刃却知道绝对难不住陈依,因为他的剑气根本没能有效锁定陈依动作,看似声势惊人实则并无太大威胁,没有威胁也就让人能从容应付,夹击之势似成实虚。能否一击奏效全看伺机的情深能否把握时机。
  身经百战的情深当然没有错误判断时机,如雨的剑气爆发飞射,与陈依前后的攻击紧密呼应。
  情深没有错过时机,也果然如陈依预料般没有错过时机。
  原本这番合击完美无缺,让人根本不能抵挡,除非有金刚不坏之躯无惧这四股强袭的伤害。
  但这只是原本。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完美。因为黑刃的剑气根本没有缠的他只顾被动应付。而他又料到情深必定会选择这时候出手。
  几乎在情深爆射剑气的同时他晃动的身形闪电般横掠脱离了黑刃剑气的纠缠。
  情报门的皇帝新衣有隐匿能量波动之能,那跟情报门的内功有密切关系。隐匿不是隐身,只是让人无法通过能量和内力的搜索方式把握形迹。可一旦交战,内力不可能再被如此隐藏。也就暴露了自身形迹。
  情深就是陈依计划突围的目标。
  情深的剑气从出手那刻就已经注定无用。
  陈依全速追情深的方位而去。
  战神之怒闪电般在陈依之前攻袭三十米外黑暗中的目标。
  战神之怒不是子弹,不是被避开就丧失威胁的武器,它由着陈依的意念操纵。
  暴露了自己的情深即使不为它所伤也绝不能摆脱它的纠缠。
  刹时,原本当潜伏猎人的情深面临双重压力。战神之怒追着她不停攻击,如被法术驱动的仙剑。
  而陈依又全力以赴的朝她追赶。
  她根本不可能跟陈依近身交手,只能以不比陈依慢的速度后退,不但要回避战神之怒还要不断催放剑气阻止陈依的接近,务求粉碎他意图通过这种追击突破包围的盘算。
  但陈依不是木头,情深同样还要应付流星追月内劲飞射的短剑和剑气。
  月下蝶影身法把陈依移动的身形变的模糊,旁人观之如看车窗外路边疾闪的树影。
  黑刃,烈阳和烈火救援追击的气劲全不能有效锁定,不断小幅度变化的身形动作让他们的神经捕捉尚且不及又哪里能够预判。只是一味凭借气劲的密集和迅猛实施相对较大的范围轰炸以图干扰或侥幸炸伤疾走的身影。
  陈依根本理会不得背后追击的气劲,能否幸免于难全看月下蝶影的厉害,又取决于些许的运气。如果乱飞的气劲不幸击中他,必难幸免。
  挑选情深并非极好的主意。但考虑了综合形势又是最好的主意。
  他与情深过去素不相识。今天任他厉害也不可能把这四个人都杀掉。倘若选择更好的目标烈火,烈阳必杀之心就会成为定局。他根本摆脱不掉黑刃,杀死黑刃的可行性接近于零。黑刃的轻功跟他相当,月门和蝶衣门的武功都比他更熟悉。换言之足够能如鬼般跟他纠缠下去。
  摆脱黑刃必须依靠战神之怒相助。但战神之怒只能纠缠住一个人。
  所以情深和黑刃之间必须有一个被重创或击杀。
  烈阳和烈火的追击会越来越无力,因为两人的轻功会被他渐渐甩开。
  他带了六把短剑,这时候全用上流星追月的气劲催动配合战神之怒集中攻击前方的情深。
  情深的确厉害,在这种凶猛的攻势下至今未伤不说,还能够保持住和陈依之间的距离。
  月门有加速冲锋杀人的绝杀,情报门竟也有类似的武功秘技。


第398节 谋杀(上)
  任情深如何厉害在战神之怒的纠缠下终于越渐应付的困难。跟陈依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追击陈依身影的太阳光耀连珠爆破气劲和黑刃的月门剑气一路爆炸着在地上留下痕迹。却都始终徒劳无功。
  眼看情深已经不能有效控制距离,陈依已经接近到了二十米之内。不出几十秒就会变成近距离的交战,谁都知道那时候情深根本不可能抵挡陈依的任何攻击。
  “177!”烈阳言语中充满意外惊喜的高声呼喊,那种欢喜的语态仿佛碰见了牵挂多时的至交好友。紧接着烈火也吃惊的喊叫道“都快住手!都快住手!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独黑刃在另一头低声暗骂了声‘操!’,却是不会真说出口了自讨无趣。
  烈阳烈火的追击气劲立时停了,黑刃也收起了剑。
  陈依知道情况进入突破以外另一个更好的结果,也就立刻住了手。
  烈阳变的没有把握留住他,眼看情深很快会死在他剑下,也就不愿意白白折损一员大将。与其徒劳无功又损兵折将,不如暂时罢手休战。这当然是不意气用事的聪明决定。陈依本也有心等待走入这种结果,所以才弃而不选择烈火做为突破口,更在刚才设下的圈套中对烈阳留手。
  事实上当时他并不能完全集中静立操纵战神之怒,本也没有把握一击杀死烈阳。何况杀死烈阳反而会把情况带入不可逆转的糟糕处境中。
  情深也识趣的没有了动作,却不敢有移走的举动。
  住手的黑刃也只是远远站着,没有过来。
  烈阳老远冲陈依热情的大笑招手,也没有立刻走进。
  都知道这时候妄动会再起战端,让陈依疑心他们使诈。
  独烈火摇头大笑的缓步朝陈依过去,也没有走的太近就停步,煞有介事的在那哈哈大笑。
  “这他妈的什么事啊!打了半天竟然是你?我说怎么像是仙剑术,可是左思右想不可能啊,你跟An都不在了,怎么还会有仙剑术?还以为是哪里制造的新科技厉害武器了!”
  “177今天可是你不对了!我们想不到会是你,你早该知道是我们!为何不早些开口?否则这场无谓的战斗也不会发生了!”烈阳的演技当然是一流的高明。
  “我是有苦难言啊!知道当然知道,若非知道方才也不会留手,若非知道这位丽人早已没命,就是知道我才没有全力施为以剑气加大她的压力。本只想着无可奈何之余只有狠心打伤了她脱身,结果还是被你们认出来了。”
  烈阳等人根本不知道陈依功力大打折扣的事情,听他这么说反倒都信,否则还不能解释一番激战中他剑气使用不多、威力不狠的实情。烈火心下不由稍为感动。黑刃甚至有些内疚自责,觉得方才未留余地的出手实在有些无情。
  “你这又是何必!”烈火大为不满的出言责备。
  陈依诈作内疚的摊手无奈道“说来我是借重伤之事不告而脱离总门,本是重罪。虽然不信你们会对我惩办,但此事终究是我有负总门,哪里还有颜面见你们三位好兄弟?”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烈阳出言责怪。“沙漠之战如果不是你舍命救An脱困,她又哪里能成功击杀安哥鲁莫亚王!不说你过去多少赫赫功劳,只此一件就是你提出退役我们也断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更何况我们之间是什么交情?又怎么会不理解你避免退役手续的顾忌?重罪之事往后提都不要再提!”
  烈火这时如昔日般走进陈依,两人抬拳碰击,又轻拥以示亲热。
  陈依知道黑刃并非无情歹毒之人,早先形势所迫,此刻必然没有战意,乐见事态如此发展。烈火是做大事的人,绝不会因为私情罔顾该办之事,但他本人并非全不惦念交情。又有他先前一番留手坦言,此刻更不会徒启战端。
  他如果还表现出戒备反而让他们疑心其所言不实了。
  “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烈火说着引见情深让他认识。“情报门高手情深,你也见识了她的厉害。”
  情深便接话道“惭愧!过去早听闻177仙剑术和近战之王的大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此刻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在此谢过刚才的留手之情。”
  烈阳这时拍额叫道“现在倒不能让你继续表述敬仰之情了,劳烦你赶快跟大哥说声,可不要让弟兄们白来一趟。”又对陈依解释说战前交待大哥呼叫支援的事情。
  黑刃这时候才走进过来,拍把陈依肩头笑道“月下蝶影在你使来实在厉害!”
  “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占了天生带来的好处,论真本事根本及不上你。”
  烈火不耐烦的一把一个搭上他们肩头带着走道“你们两个别在这里互相吹捧了,找个地方吃喝着说话,打这一会已经累死人了。这种疲惫啊,只有叫上两个漂亮的小妞才能缓解。”
  说罢先大声笑了。末了又很随意状询问陈依道“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正追查一个极可能掌握重要情报的邪教组织。结果发现你出现附近,派出去的三个战士又没了消息,就以为你是别国派来的人。”
  陈依接口说真是阴差阳错。
  “当初沙漠里险死还生还是被救,其中细节就不多提了。总而言之欠了人恩情。这个邪教组织本来未曾听说,帮忙恩人追查他们失踪的孩子时发现为他们所困。找到这里时正看见三个总门战士被他们杀死了,毕竟我也出身总门,看他们死的惨不说,尸身还被凌辱就使仙剑术给他们个宁静。”
  陈依把三个战士被杀的事情推那个消失的邪教组织身上,料想烈阳他们信与否都不可能有切实证据,必然不会深究此事,也无法深究此事。
  “我知道你们追查他们的情报为何。料理他们之前逼问过这群人此行的目的。原本也打算事后匿名知会你们的,但老实说,这消息也让我有些不忍心说出口啊……”
  烈阳忙道“事关重大啊!你想必也清楚。”


第399节 谋杀(中)
  “是啊……确实事关重大。”陈依装作遗憾无奈。“那个邪教组织自称得到上帝旨意,此行就是来杀体内寄宿安哥鲁莫亚王重生意识的‘大哥’。所以我说不忍心啊……大哥对总门的忠心我是知道,但此事目前仅仅是这个邪教组织的一面之词,事实如何你们毕竟不会随便结论,假如并非如此大哥当然不会因此受害,但如果是真的……我也不能因为私情而不说。”
  烈阳和烈火闻言也都一副意外又沉重的表情,直说大哥确实贡献极大。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们不得不认真以待。大哥的能力非同寻常,确实有此可能啊……”
  陈依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相帮李望。
  但他很清楚,在李望和大哥之间选择一个会死亡,他会选择李望。
  但他仍旧不免有自觉冷酷之感。
  人说行得正则睡得安,这种话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对良心未泯的人而言。倘若果然冷酷到底了反而不会因此背上心理负担。
  他不由嘲笑自己既做无情鬼事又不能冷酷到底的可悲,又不能因为这种自责就改变主意放过大哥。
  因为他更清楚一件事,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如果盼着鱼与熊掌兼得,就必然会落得一场空。就比如现在,既要达成希望的目的又要让良心安宁根本不可能。因为良心不安又改变主意只会落得两头不得好的下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才会做这种蠢事。
  所以他满怀唏嘘的叹道“确实事关重大。事先我并不知道这邪教组织关系这种大事。因为大哥并没有提及此事。”
  烈阳和烈火双双变了脸色,惊疑不定的反问道“这么说,是大哥提供的情报?”
  “不错。本来我不该提此节,原本他替我隐瞒已经不对,此事算是帮了大忙。但因为那邪教组织透露的上帝旨意却让我忍不住疑心……因为大哥知道我找到这批人必定会下杀手无疑!”
  烈火脸色冷沉的道“我说怎么如此凑巧!说起来,我们所以来了这里全是因为大哥说事关重大,让我们务必要亲自来这一趟!”
  陈依并不知此节,此刻听见就知道大哥这番在劫难逃。烈火已经疑心大哥利用他杀人灭口,再利用他们巧遇177杀死灭口。
  这时情深带着大哥过来,烈阳烈火都若无其事的热情招呼。大哥见他们罢手言和显得十分高兴,絮絮叨叨的追问陈依沙漠之后的事情。
  只顾听陈依说话的大哥浑然没有注意到烈火眼里隐藏的阴冷。
  ……
  林青驾车一直驶出三里外,总算上了平整的公路。
  就把车停靠一边。
  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看见辆车驶出来,又看见坐后排边上的陈依安然无恙时终于松了口气。只等车子去远了才发动引擎打道回府。
  凌晨两点陈依才回到家里。
  发觉林青已经沉沉入睡。洗罢澡就过去把林青摇醒,后者睡眼迷蒙的抱怨道“干嘛呀,别人睡的正香呢……”
  “有重要的话问你,醒醒。”
  林青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说呀。”
  “你就这么没良心?好歹我舍命断后啊,人没回来你竟然睡得着觉?”陈依开始时说的煞有介事,后来忍不住笑了。她知道林青被吵醒后表现这副模样时人很迷糊,基本处于不清醒状态,当然也只有在家里会如此。
  林青拿了枕头就打他。“你真讨厌!故意扰人清梦嘛!”
  林青看见陈依在车里的情况,陈依本有意靠窗边坐,果然看见林青的车在路上停靠。当然知道她不担心的理由。
  恶作剧罢了任由林青着恼,自顾沉沉睡着。
  林青被吵醒后一时没有睡意,掐也好打也好陈依就是不起来。
  把她独自晾着睁眼发呆,辗转反复都不能睡着。
  最后只好起床。
  她独自在厅里转悠了会,忽然有了主意,拿起电话跑到阳台拨通号码。
  那头很快就接了,只是声音噪杂吵闹。
  “青姐?什么事……啊?……我在喝酒。”
  “找个清静的电话再打过来。”林青说罢挂断电话。她向来没有抱着电话等人的习惯。自顾又进屋泡茶,阳台的电话开了静音。一壶茶泡好她才不紧不慢的去拿电话,那头已经呼过几次,还在呼。
  “冷面你替我找个聪明又可靠的人。最好是无亲无故又愿意冒险赚大钱的那种。”
  “要什么无亲无故,这种死了家里都不知道知道也不管的扑街满大街都是,青姐什么时候要只管说!”那头的冷面却没有对林青挂断电话久不接表示任何不满。
  “就明天,早上九点你去DZ校门外的士多店拿资料,让人记清楚里面的交待,看完就烧了。”
  “没问题!”
  “没事了,你接着喝酒吧。”林青说完挂了。
  那头的冷面郁闷无比的收起电话。他等了十几分钟,最后交待的就这么两句话。
  可是他只能照办。他总觉得,社团就是权贵阶层养的恶犬。
  次日,冷面提前赶到DZ校门旁的士多店。
  九点整林青拿给他一个褐色纸袋。
  冷面带回去拆开看了后一时也弄不明白林青的打算。反正里面有张给他的支票,林青没有指明说给他。
  ‘这张支票或者给办事的人,或者给你。’
  但有这么一行字冷面就明白了意思。这时候他对于当恶犬角色的不满总会消失,就算是在当恶犬,如果主子待自己足够好也就无所谓了。
  他手下找来的小子非常年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看到冷面时并没有显得局促不安。冷面随便问了几句话,对这小子十分满意。拿了纸袋里的资料让那小子看,见他记忆力也很好就更放心了。
  直到确认资料被那小子记熟了,就让那小子赶紧去办。
  末了又叫心腹跟踪,如果看到那小子没有照他的交待,完成任务回报前打了电话或者是有传讯的举动就直接带走干掉。不多久他的人回报说办事的人很懂规矩,让冷面只管放心。
  却说替冷面办事的小子。
  原本不是S市的人,家里在距离S市坐车六个小时的地方。虽然出生地离S市不算太远,但环境和经济情况却天差地别。
  他很小跟了老大在外面混迹度日,很早不去上学,家里人打骂管束最终让他决然离开家,跟着老大来到S市讨生活。不料带他来的老大一年前被人打成残废,他也受到牵连差点被活活打死。
  最近没有了财源收入,但好在过往还算懂得做人,麻烦诸多道上朋友帮忙,至今总还有口饭吃。碰到有些什么赚钱的差事从不会放过。今天这笔买卖更让他怀疑是梦。
  事成之后他能够得到五十万的报酬。
  五十万!
  在他没有离开家乡的时候,对五十万并没有切实的概念。只觉得凭能力、凭老大和弟兄的聪明将来车一定开的好,少说是百万的奔驰;房子一定住的好,至少是海边别墅;身边的女人一定很漂亮,还都争先恐后着贴他们身上卖弄风骚。
  那时候他们根本不把五十万放在眼里,尽管那时候他们身上经常连五块钱都没有。
  但他们看不起五十万的钱财。
  因为世界上有钱的人很多,那些有钱人一辆车都不止五十万。甚至有无数新闻让他们知道有钱人找个女人睡一觉都能花掉几十万。打赏陪酒小姐的钱都能给几万。所以五十万算什么?
  混黑道不能如此没志气。他们觉得好像只要有胆子,有脑子,敢杀人敢做玩命的买卖,区区五十万就是弹指间能搞到的数目。
  但现实比理想残酷。黑道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醒悟的很快,比他大哥以及其它几个兄弟都醒悟的快。
  玩命的买卖有胆子也得有机会才能做。就算你有胆子也不能站在街上大喊说想做玩命的买卖,喊也不会有人理会,除了警察。
  地球上最不缺的原来是人,还有人才。人才是靠别人指定的,除了那些能给机会你做事的人外,不管多少人夸奖你是个人才都没有用,仍然是个废柴。
  玩命的生意他没有机会做,他的大哥和兄弟也没有机会做。甚至帮人打架混顿饭吃的机会都没有想像中多。法律这个词他过去完全忽视,但他发现这东西真实存在。在这座城市如电影里的打架杀人虽然也存在,但绝对没有电影里面的多,道上的人也没有电影里面那些猖狂。
  玩命的赚大钱生意比如白粉军火等等如此。
  甚至于杀人也如此。人命根本没有那么值钱,道上料理一个人能拿到几万的情况都很少见。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也大把人想做,哪怕只是给几千块都有人愿意做,愿意做还不等于有机会做。
  他曾经幸运的做过一票买卖,让身边的弟兄十分羡慕。
  他亲手砍断了一个漂亮女人的腿,因此得到了一万块。他至今还记得那个漂亮的女人,也记得那个女人重要又美丽的一条腿是被他如何挥刀斩断的场面。他总觉得不值,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愿意收那个女人一万块而放过她,甚至觉得哪怕只能睡那个女人一晚上他也愿意放过她。多么修长美丽又迷人的腿,只卖了一万块。
  对他而言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幻想中的敢杀人敢做事就有大把票子的人生根本不存在。一百个出来混的,九十九个成了扑街仔。
  他早就不想跟着带他出来的老大混了,他清楚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跟着那个人绝对不会有前途。
  但他老大不在之后他发现自己及几个弟兄并没有混的比过去更好,甚至更不稳定。于是不久都各奔东西,各谋生路,难得才有碰面相聚的时候。


第400节 谋杀(下)
  但他觉得今天晚上必须约几个兄弟出来吃饭喝酒。
  他们几个兄弟都认为凭自己的本事找路子才可能赚到钱,才可能出人头地。
  但实际上迄今为止都混的差不多。
  但过了今天一切就会不一样。因为他今天会赚到五十万。
  他觉得能够获得机会很理所当然。因为在跟几个兄弟比起来,甚至比起带他出来的老大,他原本就是最聪明、最有胆识的那个。
  现在的他认为五十万能够做很多事情,他不必再找站街的女人,更不必为谈十块钱的价被那些女人从心里鄙夷。五十万很多,即使他唯一做过的那种砍断人腿的好买卖,也得砍五十条人腿才能赚到。何况他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到五十次这样的好活计。
  资料中的地址他背的滚瓜烂熟,这城市不大,很少有地方是他没听说过或者不知道怎么去的。
  他找到了座落于一片高档住宅区里的那间房号。
  开门的是大哥,他并不认识门外的小年轻,但他向来不是个趾高气扬的人,很随和的询问敲门的人来意。
  “我能进来说话吗?”小年轻尽量把自己表现的从容、有礼。
  “请进。”大哥打开了防盗铁门。“喝点什么吗?”
  “谢谢,不必了。”小年轻很随意的屋里坐下。“你就是我哥哥的朋友?”
  “你哥哥是?”大哥有些疑惑。
  “李竹木,这是我哥哥的房子,他没有跟你说过我今天来吗?”小年轻表现的更疑惑,好像不敢相信他口中的哥哥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也许你找错房号了。”大哥轻推眼镜,神情透出几分无奈。
  小年轻忙翻出张叠起的纸条,打开看了。“这里不是XXXX栋XXXX?”
  “不,我想你大概把楼号的六看成八了。”
  小年轻愣了楞,脸色变的尴尬,局促不安的站起来道歉着穿鞋。
  “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刚来不久路不熟,实在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喝点东西再走吧?”
  小年轻连忙摆手谢绝。“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再见啊大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大哥送走小年轻后回身拿了仪器绕客厅转一圈,并没有检测到被留下什么的痕迹。这才相信的确是个意外。
  小年轻出门时手里就神奇的多了个褐色纸袋,吹着口哨神情欢快的走进电梯。
  电梯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
  小年轻却旁若无人的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一叠百元钞票,神情满足又惬意的数了两遍。三千元整。这才把钱装进钱包,拿着纸袋吹着口哨等着电梯停下。
  他身后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目光开始盯着小年轻的表情变化,后来就盯着他手里的纸袋。
  他们一起下电梯。
  小年轻快步直出花园。
  电梯里另一个人开着车子出来时看见小年轻刚乘上的士。
  他不紧不慢的开着车吊尾跟着。
  最后小年轻在陈依联系An的那片住宅区大门口树下停了。
  发觉后面有车时,他点了根烟站着抽。
  直到那车驶进住宅区看不见了,才蹲下翻开树旁一块石头,又从纸袋里取出三支香,把纸袋放在石头下面盖上蒙土,最后插上香点燃。
  站起来时依旧环顾四周不见有人,这才原路折回出马路拦车。
  小年轻走了几十米,忽然又折返,打量了周围没人又翻开石头取出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个信封。
  口封着。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拆开了,摊开信纸看过后脸色立时大变。
  慌慌张张的把信纸折起塞回去后忙放下石头快步离开。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而且走的很快。
  住宅区里驶出辆车。
  是一路跟着小年轻来的男人。
  他翻开石头拿走纸袋迅速上车。
  看了信纸上的字就拿起电话。
  “果然不出总门主所料,大哥今天果然有异常动作。他找了个小瘪三帮忙送信,上面的内容果然是约请177私下见面,还要托请177帮忙杀人……是,是,我明白了。现在就把信放回去。……看那个小瘪三举动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小角色,先前还私自拆开看了信吓的脸色发青。……总门主责备的是,我们这就跟上那小子查问!”
  ……
  大哥在给屋外刚来修理电话线路的人端了茶水。叫来这些人的不是他,是对面屋的住户,但那个女人很高傲。别说理会两个修理工是否喝水了,看修理工的表情都透着嫌恶,好像修理工身上沾了大粪臭不可闻。
  其中一个修理工好像很感激大哥盛情的说也许会影响大哥家里座机的通讯,提出帮他看看。大哥就领了那人进屋,拿起座机一听果然没了信号。
  留在门外的人取出电话接了线路,拨通了小年轻的传呼机号码,低声留言罢了迅速挂断。
  ……
  小年轻上的士后就没了片刻前的紧张恐慌。
  钱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赚,冷面交待时就提醒他这是大事。他刚才的所有表现都不过是遵照要求。
  这时呼机响了。
  一看是留言。他猜想是冷面不敢耽误,忙让的士就近停在公话亭。
  果然是约定的留言人名姓,但让他意外的却是内容。不由觉得冷面果然大方。竟在约定之外还准备了汽车送他。
  放车的地点离这里很近。
  小年轻满怀期待的过去。
  看见了那车,看起来很新。但价值并不昂贵,大概也就是几万块的便宜货。这让他有些失望,但细心一想附赠的东西能贵到哪里去?回头一转手总能卖点钱,即使不卖他现在也养得起这么一辆车了,便宜的车也总比没车的强。
  留言里还让他直接开车过去拿钱,顺便帮忙接个人。
  小年轻相信今天的表现是得到冷面的赏识,心甘情愿的当这司机。
  他现在想着晚上约请几个弟兄出来吃饭喝酒时,他们看见他开着新车,看见他大手笔的请客,听着他说跟了X社龙头的亲弟弟冷面的事情时该有怎样羡慕又嫉妒的表情啊?
  车子开上了高速,要接的人就在出高速的路口。
  小年轻过去学过车,并没有牌照。可是他觉得自己聪明,开车也不是难事,上路就敢往快了开。道上混的,会开车不敢飚车的都不算男人。
  转弯时方向盘突然失灵,不等他有什么念头,整个车头就那么狠狠撞上钢铁护栏!


第401节 太平洋里的冤屈
  驾驶座上全是和着血的碎玻璃,小年轻的意识渐渐迷糊……
  当总门的人追上小年轻的车时,懊恼的重重拍击方向盘。急急忙开动车子,边拨通电话汇报情况。
  与之同时林青接到冷面来的电话。
  “办妥了。”
  “修线路的人怎么处置?”林青犹自不放心的询问。
  “青姐尽管放心!接目标线路留言的人非常可靠,是我们社团的老前辈,他的儿子负责我们社团在国外的生意,他原本下个月就过去养老了。”
  “让他提前走,越快越好。”
  那头冷面忙答应照办,末了又问“青姐还有多少安装在车上带自燃装置的玩意?行的话给我们几个吧,这东西真过瘾啊,完事后根本不留痕迹嘛!”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但是记住了,只能自用不能售卖转送。一旦让人知道了就会有灭顶之灾。”
  “多谢青姐!青姐只管放心!”
  挂断电话,林青把课室里的陈依叫出来。
  “给你个惊喜喔。”
  “什么?”
  “待会你去个地方就知道了。”
  “哪里?”
  林青附陈依耳旁小声道“上回你联系An的地方,树旁石头下有东西。”
  陈依没忙询问究竟,怔怔思量片刻迟疑反问道“万事俱备,只欠证据?”
  林青欢喜的惊叫道“啊!你怎么猜到了?”旋又得意轻笑道“你这趟过去后呀,大哥跳进太平洋都洗不清!”
  “知道了。”
  林青见陈依没显得多高兴,不由撇嘴。“担心An那没办妥干嘛不给李心电话问问呢?”
  “她的家事探究太多不好。”陈依说罢看了眼表又道“我现在就过去吧,反正下节是英语课。”
  “不好吧……万一许情还在暗地里盯着呢?”末了又关问道“干嘛呢?精神这么差。”
  陈依的脸色奇差,却只说没事。
  林青哪里肯信,追着问他说“又做梦跟影子那个了?”
  “这事回家再说行吧?”陈依对于林青这种说法非常郁闷,那是春梦没错,但又不是春梦。因为梦里的感受和情景根本是两回事。他为此仔细翻阅了李茵的笔记本,里面根本没有梦里的经历。
  黑乎乎一片,明明是李茵和他,她的话依旧那么直接又火热,但本来温馨的气氛却透着异常的阴郁,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有时候从梦里醒来陈依会感到非常疲惫,人提不起精神,也懒得跟任何人多说话。什么事情也不愿意想,再躺下也绝睡不着,就那么发呆、一直发呆。
  上课时,林青看他在发呆,不时伸指戳他腰眼想让他笑。
  陈依知道说也没用,林青一直这样。曾有一次陈依烦的受不了要发火时,林青却毫不在意的笑说“想发火好呀,发火也算摆脱死气沉沉的阴郁了嘛。”一句话说的他当时脾气也没了。原也知道林青是为他好。
  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干脆一把抓了林青的手省的她频频骚扰。
  林青不会就这样变的安静,乘着英文教师没留意的时候靠陈依肩膀上,羞答答的道“你那么用力的拽着人家的手往你腿上按,人家很不好意思的嘛……”
  陈依一个头两个大。
  林青又拿右手戳他腰眼道“别这样嘛,中午加餐!”
  “鲍鱼还是大白兔?”陈依知道绝不可能,上一次林青就拿加餐诱惑他,回了家里还是馒头,他质问时林青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挺着胸口说“这不是大白兔嘛。”呛了他郁结一下午,末了又觉得人穷志短只想着吃。
  这时被陈依提起林青也不知收敛的娇羞状道“只要你喜欢,鲍鱼大白兔都随便你呀,吃什么都行。”
  “我只想吃桂林米粉……”
  林青脸色立时晴转多云,眉头一皱冷声哼道“没有!”说罢犹自生气作怪道“不识货!有大白兔不吃吃米粉!”
  被她这么闹了会陈依的情绪也稍显好些,尽管她骚扰时陈依觉得烦,但事后不得不承认她的办法总有效。也许真如林青所说,负面的激烈情绪也是摆脱死气沉沉状态的办法。
  下课后陈依拦车要走时林青又担心的叮嘱说“当心点呀,别大意了。”
  陈依上了他和林青在另一处购买的闲置房屋里,穿上了皇帝新衣后通过装修打通的楼梯从下层开门出去。
  到达当初联系An的住宅区门口时,发现这片住宅区仍旧没有住户。
  周围不见有人。
  但他感觉到有人在等他。纯粹出自精神方面的感应,很自然的能感应到有人在盯着这里,当他出现时那人的精神顿时变的更集中。他接受到的感应也就变的更清晰。
  陈依假装一无所觉。
  蹲地取出树旁石头下的纸袋,看了里面的内容就折起走了。
  他感觉中监视着的距离越来越远,表示对方并不敢吊尾追踪。但陈依不敢放松,一路很小心的搜索周遭。因为他就曾利用感觉判断欺骗敏锐的目标,让对方因为思维惯性而放松警惕。
  ……
  负责调查的终结者三队头领低着头脸向秦烈阳汇报。
  “经过确认死者驾驶的车辆被安装了本门的控制装置,死者BP机的留言的确是大哥家中座机拨打……177取得大哥的信后在附近打印了地址名姓快递给了本市X门王门主……我们有愧于总门主的期望,对177的跟踪失败了。非常抱歉!”
  秦烈阳毫不在意的挥手道“这不怪你们。毕竟是前总门X门总监察,岂会轻易就被人追踪出真实住址?你们辛苦了。”
  那领队退出来时正好看见许情进来,脸色立时就黑了。原本此事所以交给三队就带有总门主对许情工作不力的责备。177还活着的事情迟至今日都没有任何发现,所以才把三队调派过来。不料他们信心满满的来,初次行动就没有拿到满分。许情此刻到来想也知道是总门主仍旧把希望寄托在一队身上,这无疑是对三队能力给了低的评价。
  烈阳看到许情时满脸欢笑。
  只叫她坐下说话,又拿了三队获得的情报资料。
  “你怎么看?”
  许情思量片刻问道“维修线路的人三队拍摄照片或录影了吗?”
  “三队调查过,的确是大哥对面住户叫来,那两个人工作证的资料也真实无误。”
  许情点点头不在纠缠此事。放下三队的资料后道“那么此事显而易见。”
  秦烈阳脸色难看的坐着,手指敲打着桌面缓缓道“177透露的事情看来是真的,大哥试图利用177杀死该邪教组织成员灭口,同时考虑到177有可能从该邪教组织成员口中探问出上帝旨意的内容。所以做了充分准备,意图利用我们灭177之口。事情未能如愿让他忧心忡忡,所以急切需要跟177单独见面探问口风,他委托177杀的这个人跟当日死亡的邪教组织成员有些干系。这是一举两得的盘算,177如果不知道邪教组织的上帝旨意势必会信任大哥而相信恩人之女被非法囚禁的事情必须归罪于此人,同时替大哥除去了潜在的隐患。”
  许情连连点头,直到听秦烈阳说完了,才反问“总门主打算如何处理大哥呢?大哥此人根本不吃催眠洗脑那一套,所以当年被捕至总门后也未能走正常程序操作。以他的罪本当处决,可现在正值本门用人之际,他的能力不可或缺呀。”
  秦烈阳点头认可道“你的考虑不无道理。所以我打算暂时将大哥软禁,变异者相关的事情交由你们终结者部队共同调查,所有收集的信息情报再转交给他分析整理。上帝旨意如果真与主脑有关,那么绝不能再让大哥在外活动与变异者接触。”
  “是!总门主考虑的是。”
  “另外……177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
  许情不答反问“总门主的意思是?”
  “拿的住就拿,拿不住就安抚。”
  “一队有愧总门主的期望,对于177的事情一直无所觉察。但请总门主放心,今日起本队一定竭尽全力追查,绝不放过任何线索!”
  秦烈阳笑道“非常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旋又叮嘱道“但千万不能勉强,更不能过份紧逼。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最后明明拿不住他又不能安抚。”
  “请总门主放心!”
  “An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仍然一头雾水。总门所知资料中的社团,公司,企业都没有发现她的形迹。属下判断An即使还活着,以她对总门情报的知情权和谨慎也绝对不会跟资料中的这些产业存在任何联系。”
  “哦……有道理。An的确不好办,她过去的权限太高,总门内部事务少有她不知底细的。”
  许情见秦烈阳的表情有些失望,忙又道“属下查到一件未经证实的情报。似乎内部脱离叛逆事件幕后主使是……前总门主。”
  秦烈阳神色立变,旋又迅速恢复常色。“是真的吗?师父还在人世为何不回返总门却站在乱党一边?”
  “属下正在加大调查力度证实真伪。但属下以为此事不过是谣言,前总门主绝不可能在外不归而设计瓦解总门。即使前总门主果然在星门叛逆处,也必然是受到威胁或神志不清,总门主更需要投入有生力量设法救应。”


第402节 伏(上)
  秦烈阳连连点头,许情一番话说完,他已经站了起来,见她也站起来忙按着她肩头温和的让坐。
  “说的好!说的非常好!总门所行为求正义,难免触犯一些人的利益。从古至今商贾为求利益不择手段,为求利益甚至能不顾国家兴亡,导致民不聊生。师父所以建立总门,为的就是为民请命,为的就是搭建起一座国家与人民直接沟通的桥梁!而这些却让某些但求利益的商贾心怀怨恨,他们希望瓦解总门并非真正看重七门的价值。所求者不过是为除去阻挡他们求利的巨石罢了。当七门的价值被榨干后就会被弃之如敝屣!师父他老人家深知这类商贾的本性,是以当初才不顾艰难险阻、克服重重困难统合七门组建总门!他又岂会相助那些别有用心、但求利益全无良知的商贾?”
  秦烈阳说罢又坐下桌案前,神情严肃的下令道“师父他老人家的情况务必尽快查探明白!”
  “总门主放心!”许情应罢见秦烈阳没有别的指示忙告辞退走。
  她离开后秦烈阳就拿起电话拨通给烈火。
  “情深刚刚汇报说星门意图脱离的事件背后主使可能是前总门主。”
  “不可能!那个老家伙如果没死早就蹦出来了,即使An没有机会杀他,177既然活着就不可能没有杀他!”
  “那你认为是情报有误?”
  话筒那头的烈火沉默一阵,忽然低声道“会不会是情深别有用心啊……”
  秦烈阳好笑道“你总是疑心她!”
  “大哥,她这个女人过去一直为老家伙办事,如今却对你继位一事毫不在意怎么可能?当初老家伙对她何等倚重!直拿她当情报门总主事培育,你不顾我反对收罗她为己用,可是你又不听我的劝阻,既然用她就应该给足够的重用。”
  “事如今这样让她当个区区终结者领队让我怎么能不疑心?总部如今就有人想把你取而代之,全看重总门这块肥肉!只是他们无从插手,星门分裂的事件背后就有这些人插手!他们没有内应吗?内应是谁?他们如果许以重利情深难道不会动心?再说了,情深的背景大哥你清楚。她即使代表安全局做事也有足够理由散了总门!”
  秦烈阳一时没有做声。
  那头烈火的声音更显激动。“老家伙没死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这也不一定啊……当时总门的人死伤惨重,老家伙纵使回来了也难以扭转乾坤。他何等老谋深算又岂会不知这些?因此躲藏起来也并非没有可能。谁知道当日沙漠死的是否他本人?”秦烈阳说罢又道“但你对许情的忧虑也并非没有道理。确实不可不防……”
  “事如今又能如何防她?照我说就干脆撤了她,踢回安全局去!如果大哥不舍得她的能力就干脆委以重任。她在哪里做事不是做?那女人自视极高,大哥让她当个区区统领必然心中不服,认为受到侮辱。”
  “我再想想吧,暂时先让三队和六队密切注意一队的情况。”
  “那两个废物领队能查的到什么?给情深提鞋都不配!让他们查还不如干脆不查……”
  “好了,好了!提起情深你就激动,三队和六队毕竟是情报门的高手,你也不要太看不起他们。假如许情真有异心,这两队多少也会有所发现。……不必再说,此事我会再做权衡。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林天明不太愿意涉足政事,反复强调他只是个生意人。尽管我一再施加压力也不见起效。最近听说他打算把股份卖给德泰。我看他是想置身事外,由得我们两方跟德泰交涉,谁得股份各凭手段胜负都不关他事。”
  “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既然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此事他做的也还公道,德泰与我们和对方都没有什么偏颇关系。”
  那头的烈火犹自气愤的道“想来我就生气!这林天明实在太过狡猾……”
  “罢了,你平日沉默寡言怎么对了我、穿上皇帝新衣就换了个人?林天明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打点来来往往的各地官员花费都超过三、五亿,关系本市政治立场的事情他却从不参与。人来人往换了多少官员,就他林家的人少有更换。谁来了这里都乐意给他颜面。他这种人本来也不能指望会上谁的船。”
  “反正这人我想起来就气!真想吃了他女儿泄愤!”
  “女人的事情我现在没兴趣听你说,就这样吧。”
  秦烈阳挂断电话后又拨给三队和六队的统领交待留意一队的命令,电话那头的两个统领得令后显得非常振奋。
  秦烈阳知道这两队人跟许情不和,后者也从来看不起他们。这两位领队到底有多少能力很快就能知道。
  ……
  大哥在家里整理过去收集的资料,为掐断的邪教组织一事重新寻找线索。
  虽然已经凌晨两点但是他还不觉得困。
  投入工作是他的习惯了。他知道自身的特殊情况,所以一直都更努力、用心的做事,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自身价值,才能让人忽略他的特殊情况。
  门忽然被敲响。
  他有些疑惑,从监视器里看见外面来了几个人,其中之一是情深。
  就立即开了门。
  “总门主有什么指示?”
  “总门主委派我们护送你返回总部。”
  大哥并没有多心的匆忙收拾了东西。
  路上许情开车和他乘坐一辆。
  大哥跟许情见过几次面,因为都是烈阳倚重的人,从未交恶。他也就毫无顾忌的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总门主听信了谗言,本来打算杀了你。”
  “什——么?”大哥一时之间感到难以置信。
  “但是总组长烈火不顾总门主盛怒为你担保,虽然没有消除总门主的疑心,但是也替你争取了生机。最后总门主决定调你回总部,不再让你外出,只在总部内负责分析送回去的情报。”
  大哥的难以置信很快变成受到冤屈打击的愤怒,却强自压抑着不敢发作。
  “为什么?到底是谁?凭什么让总门主如此对我!”
  “一言难尽。总而言之有人说你迟迟查探不到有价值线索皆因你才是变异者事件的主谋,而且有人伪造证据指控你与星门脱离事件有关。不过你放心,总组长烈火深知你的为人,非常清楚你对总门的忠心。以后一定会找个机会还你清白,再此之前你暂时委屈下吧。”


第403节 伏(下)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大哥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现实。加入总门至今付出多少精力和心血,哪有一天敢松懈!唯恐有些许失职或落下办事不力的评价,事事尽心尽力,从没有哪怕一点对现状的不满!
  而如今许情却告诉他,总门主烈阳竟然为了小人谗言和伪造的证据震怒杀他!
  “我要向总门主解释!”
  许情不以为然的瞟他眼泼冷水道“放弃这种天真的念头吧!总组长烈火所以让我护送你回总部就是怕有小人对你不利。你现在过去连总门主的面都见不到,总门主也根本不会见你这个被定义为危险和心怀不轨的人。”
  “莫须有的罪名我全部没有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清白的!我何惧面见总门主?”大哥的情绪一时激动的不能自控。
  “清白就不怕这种蠢话从哪里听来的?”许情毫不掩饰嘲笑之态。“你知道终结者部队每个月要处决多少清白的人?清白不能靠嘴说,也不能靠你过去做的事情证明。就事论事,清白需要拿出证据,你有证据吗?别人有,哪怕是伪造的证据但别人伪造的找不出破绽,你有吗?”
  “我对总门尽心尽力……”大哥激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情抢白打断。
  “每个人看起来都对总门尽心尽力。”
  “总门上下有几个人比我更尽职!有几个人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
  “谁看见了?”许情毫不留情的继续抢白打断大哥激愤不平的申诉。
  大哥被呛得一时无话可说。是的,谁看见了?“就算没有人看见但是我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有什么用?没人看见就不能证明,你说自己每天尽心尽力的忙碌总门事务十八个小时,假如我是进谗言的小人一定会反问,谁知道你到底在忙什么?你怎么证明忙的都是总门的事务?靠嘴说吗?还是靠发誓说对得起天地良心问心无愧?”
  大哥在总门工作的时间已不算短。但他是个过份投入自身工作的人,注意力非常集中。这种集中对他的工作成绩而言是好事,但也让他对别人的事情不甚了解。这让他对总门的事务非常清楚,但对总门却又并不了解。
  换言之,他对总门仍旧处于近乎天真的、单纯的绝对信任精神状态。
  许情一番抢白让他半响做不得声。
  见目的已经达到的许情这时又换上柔和的语气劝他说“你先暂时受点委屈,等他日找到重要情报后小人的诬蔑不攻自破,现在你的激动对现实毫无帮助。你这种激动情绪反而会带来更可怕的危险,总组长烈火的劝阻和力保本让总门主消了气,你的激愤反而会让总门主更有杀你之心。”
  “被人诬蔑,我连为自己辩白的权力都没有吗?”
  “还是那句话,就事论事,事实和证据说明一切。除此以外的所有辩白方式都苍白无力。总门主此刻对你八分疑虑,总还有两分相信。你若情绪激动的申辩叫嚷反而让他会决意杀你。即使你本来清白,总门主也会认为你因此对总门上下、对他心怀怨恨。如何还能留你?”
  大哥如遭雷击,被许情这番残酷的论点惊醒。
  是啊,一个对总门主心怀怨恨的人,纵使本来清白也毫无用处,谁会在身边留个恨自己的属下?
  “总组长烈火虽然让我告诉你实情,但并不希望让你恨总门主。此事你必须装作一点都不知道,只是被调派回总部,只能不能再外出而已。其它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你也不知道这些是为什么。你能理解总组长烈火的良苦用心吗?”
  大哥漠然点头。
  许情也不再多说,闭上嘴默不作声的开车。
  “总组长为什么……帮我?”大哥接受了现实后,慢慢恢复了清醒。
  “总组长相信你对总门的忠心。他当初跟177交情非浅,常听其说起你工作何等专注认真的事情,怎么可能相信小人的谗言?帮你只是理所当然。”
  “还请代我转达对总组长的感激之情!此番如果不是总组长帮忙,我……只怕命已不保!”
  “总组长也不过是珍惜你是个人才,又钦佩你的忠义。不过你既然有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车子到达机场后,许情指派了三个人护送大哥返回总部。
  飞机起飞后许情换了辆乘车。
  一上车就问“怎么样?”
  “如统领所料,三队在车上安装了窃听,此刻只怕欢欣鼓舞的跑去向总门主邀功了。”那心腹说罢又不解反问道“只是领队这么做岂不把自己放在风头浪尖上?”
  许情不以为然的轻笑。
  “秦烈阳生性多疑又冷漠无情。他用人又疑人,疑人又用人。自以为能把总门主那套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致。可惜没有总门主气吞天地的魄力。所以他从来不信任我却又用我,用我又不敢重用。他绝不会因此就对我下手,在他看来我不过区区一个领队,纵使有异心也做不了什么。他跟烈火两家世交,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不亲自说那番话即使他本性多疑也不会相信。”
  那心腹却担心的道“他如果当面质问烈火恐怕此计难以奏效。”
  “秦烈阳绝对不会这么做。恰恰相反,他会继续发挥用人疑人的毛病,不动声色的把德泰的事情更换别人负责,把烈火调派去做别的事情。”许情说罢又道“这些你们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当务之急需要你们尽快找到An!只要找到她,我就有办法说服她帮忙。少了她相助,大事反反复复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
  “是!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
  许情的心腹没有猜错,三队的领队拿到车上的录音后振奋不已的赶去向秦烈阳汇报。
  秦烈阳听着播放的录音时面容几度因激怒而扭曲。摆放桌面的拳头一时紧握,一时松弛。
  好不容易听完对话后默不作声的静静沉吟。
  最后反而问三队领队对此事的看法。
  “回禀总门主。属下以为此事不可不防!”
  “哦?”秦烈阳不动声色的反问道“那你认为总组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属下以为,无非为一个利字!”
  “利?”秦烈阳好似听不懂。
  “总组长与总门主之职的差别中饱含了多少让人疯狂的利益……”说到最后,三队的领队不敢把话说明白。
  秦烈阳微微点头,又笑说辛苦他们,让加强对许情的监视。
  三队领队离开后,秦烈阳独自在思索半响,最后拿起电话。
  “烈火啊,林天明的事情我琢磨着不如让XXX去试试。”
  电话那头的烈火闻言不屑道“XXX算什么东西?整一只孔雀!自以为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除了会脱衣服还会什么?林天明虽然年纪不比我们大多少,但这人老奸巨滑,让XXX去不过是送个女人陪他乐!她对付不了林天明也罢,左右我们的重点在争取德泰方面,她怎么应付这差事?这种事情德泰站错队就得倒大霉,别说XXX的姿色,就算仙女下凡别人也不敢为色丢掉身家性命啊!”
  “我是想让她试试,如果能争取到林天明表态最好,不行也先让她试试跟德泰方面争取。你总是喜欢小看别人,XXX虽然擅长施展美人计但本身不是没有能力。最主要是星门乱党的问题我考虑着还是要你亲自负责,那些人的战斗力不弱,未免他们再敢刺杀我们的人必须尽快解决。这事情还得交给你办我才放心啊!”
  电话那头的烈火没好气的道“这种事情让终结者三队和六队的废物处理就是了,何必让我去料理?……罢了,就让XXX试试吧,但她如果不行绝不能延误战机,必须马上替换别人跟德泰交涉。”
  “放心吧。星门的事情你可要加紧处理!”
  挂断电话后秦烈阳不由怒的紧握拳头。
  电话那头的烈火挂了电话就听见旁边心腹说“总组长这般说话也不怕惹总门主不高兴?”
  “笑话!我们两兄弟自幼如此,他考虑不到的我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他能想到。这就叫做兄弟同心。不需要你在旁边说这种废话!”烈火责罢又交待道“林天明的事情我们不管了,跟终结者部队拿些星门叛逆的资料,赶紧的把那群叛徒给处理了!”
  ……
  当日陈依将大哥笔迹写出来的信邮寄出去后就不再考虑此事。
  他的说词加上林青做的措施足以把大哥钉上十字架,哪怕不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被秦烈阳启用。
  只要过了今年的七月一日,所谓的末日危机该不会再被重视。
  他没有联系李心询问An那方面事情的情况结果,李心也没有给他来电话说明。
  倒是中间李望来过几次电话,还是不肯说话,只是打过来听陈依说,林青抢着要说时,那头李望立即就把电话挂了。
  再打过来时陈依就疑惑的问李望为什么,说林青哭的很伤心。
  这话竟然有效,后来林青夺了电话李望也不会挂断。


第404节 第三方观察者(上)
  李望不挂林青的电话开始就变成她说的多,陈依在旁边听的时候多。
  这天还是李望平时的号码,陈依接听时却传出李心的声音。
  “总门S市分部X门分部王门主对我们发来协助解决末日危机的请求。”
  陈依听着就觉得事情很奇怪。总门没道理邀请李家协助,即使出现这种需要也不会由一个分部门主发出邀请。
  “她知道什么?”
  “大概看到你杀总门主了吧,这邀请说是对我们李家,实际上只为转达给你。她把情况描述的很严重,认为只有你才能帮助渡过危机。你怎么想?要回总门吗?”
  “过去我一定会相信这种话。一定会认为没有了自己世界可能就会步入灭亡。”
  “也就知会你一声,没有别的事情了。对了,An跟主脑交涉的非常顺利。在此也感谢你为李望做的一切。”
  “没什么。”
  挂断电话后陈依就不再多想。王门主非要把他找出来就尽管找吧,他才懒得理会。
  林青洗完澡出来拿了份报纸在他旁边坐着读,忽然叫他看。
  那是寻人启事版面中的两则。
  照片中的两个人陈依都认识。分别是已故的X门七行动队和十七行动队的队长。
  林青知道他所想,灵机一动道“合起来不就是177了吗?”
  陈依微微点头。根据X门的方式则取寻人启事内容的字重新组合。
  两则内容解读出来都只有五个字。
  ‘我是王巡查’
  “她找你呢。”
  “不管她。”
  陈依懒得理会。林青不再多说,自顾又翻看报纸,没一会就见她把订阅的本市报纸全摊开了。直叫道“你看,全部报纸的寻人启事版面都有!”
  陈依瞄了眼,神情还是不以为然。
  “管她呢。”
  “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事情呢?”
  “管她呢。”
  “万一跟你有关呢?”林青好像要说动陈依改变主意似的。
  “管她呢。”
  “如果……”
  “管她呢!”陈依没好气的打断了林青的话,拿眼斜盯着她道“我已经过了想当英雄的时期,就算少了我真的地球要毁灭只要灾难买蔓延到眼前我也还是这三个字,管她呢!”
  “太好了!”林青高兴的把报纸都叠了收起来,嘴里犹自欢喜的道“我就是怕你受不住好奇心的诱惑,现在知道你的态度很坚决我就放心啦!”
  末了又劝他道“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又归你负责操作了,睡衣都帮你放洗浴间啦。”
  “我非常的期待七月,到时候终于能吃饱,还能吃米粉了。”
  “就知道吃……”林青摇头失笑着把报纸堆放进大盒子里,扭头冲陈依喊道“你洗澡慢,我去陪钱姐说会话喔。”
  “去吧。”
  林青出了门,钱金星果然还没休息,看见她就笑问“陈依又在洗澡了?”
  “钱姐都知道我们的作息规律了。”
  “那还不容易?他不洗澡你怎么舍得过来?”钱金星拉着林青在沙发坐了,把一个布包拿给她看,笑问“漂亮吗?”
  林青看着十分眼熟。
  “是钱姐那条裤子做的?”
  钱金星得意的笑着点头承认。“可不是!漂亮吧?我看那条牛仔裤也不穿了,闲着没事拆了做成这包,多有个性!上哪都买不着,手艺不错吧?”
  林青兴致勃勃的拿了里里外外的看,原本裤子后面的兜被改成手提袋外面的口袋,两边用反过来的布镶嵌成条纹,不知道的根本想不到原身竟会是条牛仔裤!
  “钱姐你太让人吃惊了,这手艺能教我么?太喜欢了,这样的手提袋带出去多漂亮呀!再不怕跟谁撞袋,回头率呀肯定百分之九十九!”
  钱金星奇怪的反问说“还不是百分百呢?”
  “总会碰到瞎子的呀!”林青说完就笑,钱金星笑着轻手掐她一把。“就你嘴坏!”旋又说“喜欢的话送你吧,反正我也出不了门用不着。”
  “那我可不会客气!可是呀,包我要了,钱姐你这手艺我还得要学!”
  钱金星很高兴的说“这有那么问题?难得你还喜欢,本来还怕你嫌这包带出门丢人呢。”
  “怎么可能呢!”
  “可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你真不怕带出门被人笑呢?”钱金星犹自不相信的反问。
  “独一无二的才是最名贵的东西。提个几万十几万块的包也就能吸引买不起的人目光,有什么特色呀?自己做的多好呀,完全符合自个的审美观。”林青说罢又问钱金星的本事怎么学的。就听她说“我妈教的。”
  说罢犹自回忆着往事道“小时候跟我妈住的房子里啊,谁进去了都难以置信。不管是塑料还是瓷片,哪怕是一张废纸我妈都能把它巧妙的加工搭配成漂亮的家里用品和装饰品。整个屋子根本看不见原本的破旧痕迹……”
  好一阵子钱金星回忆罢往事,又自叹气道“那时候我就想,将来如果嫁了人一定学我妈当个心灵手巧会过日子的女人。现在是不可能了。”
  “怎么会呢?钱姐还怕将来找不到好男人?”
  “我已经没办法像我妈那样把生活全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又怎么可能安心的呆在家里当个主妇?”
  “钱姐这么想也对。与其围绕男人转,不如自己强一点,让男人围着自己转。人性嘛就是这样,会自私又有主宰权的人快乐幸福就多。付出着总替别人想的人偏偏承受委屈。”
  钱金星含笑盯着林青反问道“既然懂得这个道理,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林青低头笑了半响才作声道“钱姐这话可是偏心了。”
  “你这张厉害的嘴!可别让陈依听见了,要不真得怪我偏心替你想。”钱金星说罢又叹气道“那也总是有的,毕竟我们都是女人。难免会替你不值。实在不懂你这是何苦?”
  “他对我也不坏呀。”
  “骗你自己呢?”钱金星没好气的别林青一眼。“陈依这人多自私你比谁都清楚。骨子里又冷漠的很。我时常觉得他这人做事吧,只是认为该那么做才做,并不是真有那种情感推动。”
  “钱姐是怪他很少来陪你说话呢?”


第405节 第三方观察者(下)
  “可不是为这!”钱金星眉头紧锁着道“我观察很久了。比如他抱着你在这看电视时吧,人抱着你的,你倒他怀里也会适时的轻吻你。可是他完全没有激情,做的事情看着都好,但太冷静。那叫什么?那叫老成,老成的心态是什么?做该做的,并不是因为想做而做。他是不是心理有问题?过去在黑猫时我就发觉了,他对萧乐时还不懂这些,完全就是冷处理。萧乐不说他根本不做。平日里黑猫来来往往多少漂亮女人,从没见他用男人的目光打量过!”
  “男人这样不是很好嘛,我放心呀。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尤其是S市,物以稀为贵男人都成宝啦,他这样我可不怕别人打主意了。”
  钱金星不敢苟同的横林青眼,摇头不止的道“你就得意吧。告诉你,老成的人我见过不少。别以为他们永远那样,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点燃了激情。”
  两人聊着陈依的事情,钱金星言语中多有对林青的关怀和不平。平日里就时常说没见过林青这么好的人。
  “等陈依去内地读书了,我可就跟钱姐相依为命了,到时候可别嫌我烦总缠着你说话。”
  “还别说。到时候你就得常过去突击检查,尤其别让他在校外租买房子住。别觉得内地的学生就单纯保守,现在的风气影响的呀……内地的女孩差不了城市多少。陈依在内地读书那就像美国人来了S市,他那双眼珠子又特容易吸引小女孩,有你担心的。”
  林青不乐意的抗议道“钱姐你怎么老说这种害人担心的话呀!再说我得急哭了!”
  钱金星扑哧失笑,假作要撕她嘴。“就你还哭呢,撕烂你嘴了看会不会哭……”林青装可怜的双手按着耳朵求饶不止,逗得钱金星咯咯发笑。
  便这时林青的保镖敲来敲门,她开门出去一会,回来时就对钱金星说“准备结案了。”
  钱金星猛的站起身,愣了几秒才难以置信的反问道“我的案子?”
  “恭喜钱姐。马上就结案了,而且钱姐没有什么大问题,老黑都担了。”
  钱金星一时之间又欢喜又伤心。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快划上句号,而这一切又是以老黑的付出做为代价。立即就红了眼,也不知道是高兴激动的,还是为老黑难过悲伤的。
  林青忙过去轻拥着她安慰。
  一阵,又扭头问还立在门口的保镖说“现在能出门走动了吗?”
  “最好还是不要。因为有个警察对结案的事情很不满,私下在到处找寻钱小姐的踪影。等案子彻底了结后他也就罢手了。”
  “喔……又是那个出了名的精卫警察是吗?”
  “正是他。”保镖答罢见林青示意没事就走了。
  回过头时钱金星已没有那么激动。
  反而笑着问她“你也听说过精卫警察的事情?”
  林青笑道“他可出名了,我父母都听说过呢,前几年还把我父亲烦了好一阵时日。”
  “被他盯上我可倒大霉了。”钱金星夸张的唉声叹气。林青却笑说“不一定呀,听说他蛮帅的呢……”
  “去!那种人谁受得了呀。古板僵化,什么年代了还抱着老一套。S市这种地方他那种行事准则谁受得了?照他那一套的话S市还能有这种发展速度吗?”
  钱金星说话间神情里难掩不屑之情。“道德法律能让经济高速发展?这个世界有哪个国家、个人是为了能让全世界都过的幸福美满存在的?都是为了自己能繁荣昌盛。人活着是为了追求更富足的吃用,而不是精神满足。这就是为什么精神满足了人还是会饿死,物质满足了人反而能活下去的原因。老天定的!”
  “钱姐这番论点倒是新鲜呢,但是为什么特别感触呢?”
  钱金星不由收敛了情绪,取了支烟点燃。
  “以前老黑特别喜欢关心国事。原本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觉得人活着能解决眼前的问题,能把身边的恶瘤除去就够了,哪里有闲工夫关心国家的局势?可是听他说的多也就慢慢有所感触。”
  钱金星弹去烟灰,继续道“后来就特别见不惯一些只会叫嚷的批评言论。老黑是特别痛恨腐败和官僚主义的,但他对我们国家至今的发展总是褒奖多于指责。他常言道,经济实力决定国家科技实力和军事实力,国家的经济跟上了后两者都会提升。相反没有经济做为支柱,后两者凭借热情也改变不了什么。落后就要挨打,经济实力是国家的重中之重,无论发展科技文化还是军事都能有资本。我国的经济发展速度之快充分证明了政策的英明。”
  林青对这番话并不太赞同,但她素来不喜欢无意义的争论。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不能独立,世界上所有的理论都是如此。从第一个人斯大林口中说出来时逻辑严密,背景和现实紧密联系。经济实力是决定国家实力不错,但如果财力的运用方向错误就等于没有钱。
  鸦片战争时期的清朝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其结果如何?
  “平时真看不出来老黑是如此富有民族责任感的人呢。”
  “他在教区怎么会跟人谈论这些,又不喜欢谈论道上的事情,就形成了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呆板机械的外在形象了。”钱金星说着又笑“说精卫警察呢又把话题扯远了。那个顽固的警察还咬过教区呢,后来他们局长勒令他安分,他倒胆子大,竟然当着他们局长面质问是否收了我们贿赂。”
  林青惊声叫道“这他也敢啊?竟然就放过他了?”
  钱金星扑哧失笑道“我估摸精卫警察还是有些背景关系,当时他局长气的那个样呀,真是浑身发抖!在黑猫里头,当着多少人面你说多丢人?偏偏就忍了,只说什么精卫警察只是年轻冲动,不必计较之类。我看就不是那么回事。”
  “倒也有可能呢,还真没打听过呢。我就总奇怪这么号人至今没人把他料理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原职不动的干这么多年。”
  说着门又被人敲响,先是两下,紧接着又两下。
  钱金星听见就笑。“陈依洗完澡了,快回去吧。”
  这是保镖给林青的暗号,钱金星听多了也就猜到了。
  “那我回去了,乘他还没走想多陪陪。”
  “回去吧。今晚上我可不会闷,想到很快就能外出走动不知道有多高兴。就算是坐牢吧,眼看快出狱的时候了哪里还在乎多呆那么几天呀。”
  “好呀,钱姐把这里当成监狱呢,我可记恨了,就这么看不起人!”
  “我就烦你这张嘴!带回去服侍你男人去,别在这里用刀子嘴割我的肉!”
  “钱姐的嘴温柔,服侍男人才舒服呢……”林青话没说完见钱金星抓起沙发的抱枕作势要丢,忙咯咯笑着带上门逃了。
  回了屋里看陈依还在为明天的操作做准备,便过去看了会。
  “都是老步他们给的数据?”
  “老步还是跟过去一样反复提醒不要过度频繁的进出买卖,唯恐我失手。”
  “老实说你那么操作正常人看着都怕,我都替你提心吊胆呢。你也不怕!”
  “怕没用。我的角色就是做这种操作,怕和顾虑只会影响直觉判断,没有任何积极意义。”
  “是这样没错。只是旁人看着确实吓人,有时候看着价格走势很好像要冲击停板的曲线图,偏偏你就大笔的预定了价格全丢。那时候忍不住就担心万一冲起来了呢?”林青心有余悸的回忆当时的感觉说着。“不过最后又总证明你是对的,可下一次还是忍不住担心。”
  “钱姐今天心情还不错吧?”
  “好着呢。都还忘了告诉你,钱姐的案子马上就结了。”
  陈依意外欢喜的扭头反问道“告诉她了?”
  “说了,她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青说完又“嗳”了声道“你以前在黑猫从来不瞟漂亮女人?”
  “没什么好瞟。”
  “女人耶,漂亮女人耶!”林青夸张的强调。
  “都是骨头,血肉,皮肤,毛发。”陈依自顾又忙着看数据头也没抬。
  “你心理真的有问题!”
  “也许吧。”
  林青却不因此结束话题,追着问“那我呢?我也是?”
  陈依闷了一会才答话道“人跟人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感情以及感情的类别和深浅。其实不管是生理构造还是性格特质主体都那么些,所以我没什么新鲜感。你当然也是人,但区别是我们之间有感情。”
  “别说了!改天找时间带你去做心理治疗。”
  陈依没好气的道“别麻烦了,你帮我治疗得了。”
  “我跟你有感情无法有效治疗。”林青说罢又认真的强调道“我不是开玩笑,你的心理有严重问题。”
  “什么叫做有问题?危害社会还是危害他人了?人又不是流水线上的产品,在不危害社会和他人的情况下就不存在模板标准。我最讨厌所谓的心理健康准则,就像拿尺子把人从头到脚的长度粗度都量一遍,然后取个符合大多数人情况的范围值定为健康,凡是哪里不符合这种标准的人都是畸形、变态、不正常。”


第406节 站街女郎(上)
  林青不由摇头苦笑,却不肯就此罢休。“即使是这样,你的心理情况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你这样会老的快,会跟社会脱节,会跟身边的人脱节。就像个公事上酒桌什么酒都不喝的异类。”
  “我今晚没时间为这种问题跟你交谈。”陈依想结束话题专心处理行情数据。
  林青也不蛮来,换了个切入角反问道“好吧。那我想问问你,心理健康该怎么定义?”
  “不危害国家,不危害社会,不危害他人。跟嗜好没什么区别,设定心理健康的准则就像规范嗜好一样荒谬。假如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有钓鱼的嗜好,剩下百分之四十都属于嗜好不健康、甚至病态的范例?同性恋过去不是病态心理吗?情况多了就改了,多少地方允许结婚了,提倡不歧视正确对待了。扯淡的心理健康标准。”
  陈依说罢抬脸瞟了眼哭笑不得的林青又道“行了,我知道你要接着说什么。直接回答得了,省的继续纠缠。心理治疗的是针对具备危害性的心理状态前提才能成立,无危害性的个例不属于不健康,更不属于病态。寻求心理帮助应该叫做心理状态调整,希望去掉自己认为不好的,希望拥有自己认为好的。前提是尊重个人意愿,而我没有调整的意愿。话题结束。”
  林青气结半响不能作声,最后丢了句道“有时候我真烦你这种话!”
  “彼此彼此,有时候我也真烦你明知道结果还开没结果的话头的做法。”
  林青气倒沙发里,闷声不说话。
  陈依埋头看了会行情数据,又抬头看着林青笑。
  “笑什么笑!”林青把脸一扭。陈依偏摸过去,不理她的反抗硬拽了抱住。“屋里空间有限,影响的人心胸都不够宽敞,走,出去兜兜风散心。”
  “不去!”
  陈依直接把她横抱起来往门口走,按腿上硬给她穿鞋。
  “喂!你太粗鲁了!”
  “喂!我要换衣服!”
  陈依直接抱着她进电梯,嘴里笑道“换什么衣服,这身就漂亮。”
  林青没好气的扬手捶他一记。
  “你不看行情数据了?”
  “回来再看,现在先哄你。”
  “谁要你哄啊,又不是小孩子。”林青嘴一撇,旋又道“算啦,真的不去啦。你今晚得赶紧看行情资料应付明天的事情呢!”
  “要去。不兜风转转把怨气吹散了挤胸口里难受。”
  “讨厌!这不害我觉得耽搁你正事内疚嘛……”
  “才几点?就算晃悠两三个小时睡眠也够了。”
  陈依开了车门时林青抢着要驾驶,他直接把她丢副座按住。
  “让你开车还怎么散心?只顾开车了。”
  “那你开慢点呀。”
  “行!聊天为主,只要说话我注意力不集中就开不快。”
  两人坐着车在夜色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乱晃。林青沿途打量着新开的店铺,细数着哪间门面换了,哪间小食店的味道过去吃过不怎么样。东拉西扯的一路上只在说话,也不顾得片刻前不愉快的言语争执了。
  “要不去黑猫看看?”林青看着前头的路标忽有提议。不等陈依答话又道“那边公园外的路上有很多站街女郎呢,我家里的保镖就去过,慢慢开过去看看那些女的姿色如何。”
  也就是说不去黑猫了,两条路一往南一往东。
  陈依由得她指。
  便放慢了车速过去。
  正看见有个路人拉了个站街女郎进公园外的路边树丛。
  “真在那里面做买卖呢?”
  “省了开房费,买卖双方都实惠。”
  林青看了会忽然倒陈依腿上,扭着身子软声软气的道“老板,需要人陪吗?”
  “你太贵,我给不起价。”
  林青咯咯发笑道“钱我不稀罕,只要老板支付感情。”
  “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感情这东西可是无价之宝。”
  “是无价之宝还是零价之宝呀?”
  “信则无价,不信则零价。”陈依说罢又道“别闹了,开车呢。”
  林青使了会坏才规规矩矩的坐起来。忽然又道“你总压抑着可不好,要不找个女人解决?我认真的,绝对不介意。”
  “刀呢?”陈依拿眼打量林青双手。“这种问题的背后应该藏着只握刀的手,假如我回答不要,刀回鞘;假如我回答说要,刀就会往我身上捅。”
  林青笑一阵,又一本正经的说“我说真的。”
  “越认真刀越长。你要真有心啊,就该晚上不声不响的找个漂亮女人送上床,完事了再给钱送走。那才有诚意。”
  “对,我拉上灯给你找个‘如花’!”
  正闲扯着,林青忽然不说话的望着前头路边看的目不转睛。
  片刻,突然边拿手打陈依胳膊边叫道“你看那个是不是晓月!”
  陈依望眼过去,见前面一个站街女郎正跟个开车的客人谈生意。仔细看了脸部侧面轮廓像是晓月,忙把车开过去停了。
  下车仔细一看,可不是她!
  晓月跟人谈好价正要上车。
  “晓月!”
  听见有人喊忙回头张望,一眼看见陈依时愣了半响,就把拉开的车门一推关了过来。
  那车主下了车喊叫两声就气的骂。
  晓月也不理会,定定看着陈依叫了声“冷少爷。”
  “叫我名字吧,上车再说。”
  前头的车主见状犹自气恼嘀咕的回了车上,就有别的站街女及时凑上去招揽生意。
  晓月上车看见林青忙招呼了声。就听陈依和林青异口同声的问她“你不是在黑猫吗?”
  “没在黑猫两个月了。”晓月回答的很平静。“我看教区出了状况,钱总,老黑和你都不在就不太想呆了。接手的老板又想包我,本来我不答应也没什么,只是当不了经理罢了。可是总听他说话羞辱钱总我实在受不了就不呆了。”
  陈依知道晓月刚开始做这行就是站街招揽生意,没做多久碰上钱金星被带到黑猫。她心里时常觉得是钱金星帮了她,虽然是一样的生意,但收入水平,环境影响的区别很大。
  只是陈依万万没想到晓月这女人竟会如此重情义。
  “离开黑猫后一直在这里做?”
  “是啊。家里父母得的是富贵病,不停需要丢钱进去填。弟弟还在上学正需要用钱的时候,不做这行赚不到那么多钱。过去赚的也存不着全寄回去了,现在只能这样硬挺。”


第407节 站街女郎(下)
  林青忍不住叹气道“晓月你这么做太傻了……”
  晓月低了脸轻声说“我自己也知道跟你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你们都是有底气的人,根本不必为生活发愁。我不同,肩上压着现实又迫切需要面对解决的问题。可是我这人有时候就这么任性。”
  她说罢旋又挂起微笑道“不过其实现在也还好。我专门挑有车的客人,白天就找酒店的生意做。收入还可以维持,两个月都赚到八九千呢。虽然辛苦了点也没在黑猫赚的多,但是心里不委屈,也不会觉得对不起钱总,更不会觉得对不起冷……陈少爷。”
  “叫我陈依,过去就想说,碍于环境问题不好由你一个人改口,现在千万别再这么叫了。”陈依说了又苦笑道“其实钱姐和我对你不算有什么恩情,你真不必这样……”
  “你们觉得没有!可是我觉得有。陈少……好吧,陈依你不知道站街有多危险,别的同行可能恨你抢太多生意找人打你,轮奸你。道上穷疯的可能抢劫顺道强奸,甚至还有把人关屋里逼着问存折密码勒索的,完了还让打回家里要钱。”
  “在黑猫做事虽然也会有刁难的客人,可总归有你们照应帮忙,客人不会太过份。街上做生意运气不好碰到变态都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虐待,还没人管、没人帮!更不要说乱七八糟的病了,那些图便宜的客人我真是不敢接,做着做着突然把安全套拽了的都有!其它不说,要赔偿都会反过来被臭骂一顿,还有动手打人的呢。得了病或者怀上了都只能自认倒霉!”
  陈依颇觉奇怪的反问“这条街不是XXX的地盘吗?”
  “他们只管每个月收保护费,真遇到事情找他们没用。少些纠缠我们做他们免费生意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能跟黑猫的时候比,出了事情你们找遍S市也会把人揪出来一顿教训外加赔偿。XXX这些人根本没那份责任心,能量也有限。多少同行都不愿意交钱,躲着就为逃那份保护费。很多人都不容易,赚钱并不是为自己。真为自己赚钱找个班上挂白领名头,晚上吊客,没有客人也无所谓,周末用些心肯定能找到客人,一个包夜六百、八百的一个月下来足够自己过的舒服,还能不耽误谈恋爱。何必跑街上受这罪。”
  陈依觉得人跟人的区别在于感情。因为人跟人其实差不多,别指望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人,别人如此,自己也如此。完美只是个人一厢情愿的幻想。
  晓月不是个完美的人,她同样有让人欣赏的一面,也有让人无法喜欢的一面。但晓月跟他有感情。黑猫几年的时间见面多少不提,受晓月多少特别的关心照顾平时可以不想,但看见她人了肯定无法相忘。
  她不是个很优秀的风尘女子,陈依一直如此认为。否则不必沦落到今天。
  “你每个月赚八九千?”
  晓月点头说是,又补充说“现在熟悉多了,往后应该能越来越多。”
  “别做了。我家里正少个人打理,过来帮忙,每个月给你一万五千的工钱。”陈依说罢又问林青道“我亲爱的应该不会反对吧?”
  林青板着脸道“请个保姆一万五?没这种价钱。”
  陈依没忙生气,心里只觉得有些奇怪。他所以没先问林青意见就说了是相信她会同意,即使不同意用这种让人难堪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也太反常。
  晓月的脸都变了,正要张口说什么的时候林青的脸色如冰雪融化后的春暖花开。
  “保姆肯定不能给这么多,但是管家嘛,倒还少了。”
  犹如悲喜两极,晓月一时都忘了感谢。
  陈依没好气的摇头苦笑。
  “就这么定了。其实事情也不多,这期间你愿意的话自学点东西。往后我再给你安排份事做。”
  晓月已经欣喜的红了眼,连连道谢。
  林青就问她住哪里,说去收拾了东西顺路走。
  “我自己回去收拾就好了,况且还要退房。”
  “没事,退房子嘛你有空就去,没空我让人替你去。”
  晓月仍旧踌躇不决。
  “住的地方不好……”
  “那怕什么呀?又不是领我们去住。”
  晓月这才不再推托,路上直说住的地方真的不好,让他们不用下车之类的话。林青偏偏坚持说去。
  陈依推想林青是要到晓月住的地方看看,以验证她的言词是否尽实。果真为家庭压力做这行的人居住用品理当不敢奢华,更不会租住高价的公寓。如果说她起居用品全是名牌,住的房子月租三、四、五千,先前那番话也就假了。
  晓月住的地方离碰到她的地方不远。
  是片老旧的楼房,跟一条街之隔的黑猫附近差距天壤之别。
  “这也太委屈自己了吧?”林青看着环境就说。
  “我们这行不好租好点的房子。很多房东不愿意租给我们,怕有传染病或者出事添麻烦什么的。太好的又贵过了,这些农民房就好,房东也不理会,反正房子本来也破旧,有租拿就行根本不在意我们做什么。一个人住都不放心,大多合着租,互相有个照应就没那么怕。”
  房子也的确旧。但里头收拾的还干净,三室一厅的标准配置,住四个人。两扇关着的门里头还有人声。
  晓月就说有些客人缠人的很,不愿意出开房钱也不要在树丛做,碰到稍微愿意多给点的或者包夜的就带回来,这些床单都为做买卖准备的。她们自己睡觉休息时会另外换张。
  帮她收拾东西时林青见化妆品护肤品之类的都很普通,见着她整理衣服时又问“晓月姐很久没买过衣服了吧?”
  “是啊。过去在黑猫工作时买的多,那时候穿着差了客人不上眼。每个月都得添置,现在没必要了,这些衣服穿着做买卖都觉得浪费。”
  要带的东西也不多,许多都被晓月舍弃了。
  走时碰到她同住的一个女孩带个客人回来,见到她的行李忙问“你这是要到哪里高就呀?”那女孩说完又拿眼打量陈依和林青。“你们是哪里的?是不是夜总会的?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做事很用心……”
  晓月忙打断道“别乱说。他们是我老板,都是正经人。我以后不做这行了。”
  那女孩听见就显得失望,旋又堆起笑脸祝贺她从良,还说有机会也帮她介绍份事做之类。
  最后送晓月走后,那女孩见客人色迷迷的打量出去的两条身影忍不住说“老板别看了,人家都从良了。她可是大学生呢,本来就不可能一直做这个。”
  “还是大学生?啧……”那嫖客十分意外。“上个月就跟朋友来这里就好了……”
  “老板别失望,我的服务也非常好,包你满意!”
  拿行李下楼时陈依发觉巷道上有许多揉成团的纸,还有些用过的安全套。晓月忙说有些同行就这么顺手扔下楼,嫌丢家里不干净。
  上车时晓月驻足回首看了住的楼道半响。说了句“终于离开这里了,我总害怕会一直站到老,看着有些三十多甚至四十岁还在做的大姐时尤其害怕,仿佛看到十几年后的自己。”
  “忘了这里吧。”林青笑着劝她上车。
  直到车子驶出这片老住宅区,坐后排的晓月的目光才终于收回。
  陪她身边坐着的林青安慰似的轻拥晓月肩头。这一刻仿佛她是姐姐,晓月才是妹妹。
  快到时陈依问晓月说“吃点宵夜吧?不过一切从简,我们就在附近吃桂林米粉……”
  “胡说!去世纪酒店。”林青狠狠别陈依眼,心知肚明他想乘机解馋。
  “不用不用,就随便吃点好了。”晓月忙表示不必颇费。
  “是啊是啊。”陈依忙点头附和。林青伸手拍他一把责道“你还胡说?好好好,我放你自己去吃米粉,先把我们送到世纪酒店。”末了又对晓月解释说“几个月没让他吃米粉,现在拿你当借口呢。”
  晓月这才释然道“以前就知道的,但想不到真喜欢到这种程度。”
  “我有时候都忍不住觉得他妈妈说的对,桂林米粉里头放罂粟壳了才让他如此上瘾!”
  晓月忍不住掩嘴轻笑。
  车到酒店时林青见陈依也跟着下车就故意问“不是去吃米粉吗?”
  “你太漂亮,不跟着不放心啊!”
  “受用!”林青头一歪,笑着挽了他胳膊。
  吃过饭回去时陈依继续萎靡不振。本以为是解除自虐令了,哪知道吃饭的时候仍旧他和林青喝茶。一点东西都不能入腹。不由让他感叹,果然帐目不到位就别指望以任何理由提前解除自虐令。
  回家后林青主张让晓月住他们屋,陈依知道她谨慎,唯恐在结案前节外生枝不想让晓月知道钱金星的事情,也就附和说好。
  晓月显得有些拘谨,陈依忙着看行情资料就让林青陪她。
  喝了会茶水晓月就忍不住问“管家到底要做些什么?”
  “会用电脑吗?”
  “会!”
  “先不忙工作休息几天。回头我让人整理职责具体事宜,等过几天心里有数了再开始,看起来这地方不大,不过有很多事情让你忙。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聊了会林青就劝晓月洗澡休息。
  带她熟悉了家里的建筑结构见她进了洗浴间后就叫来保镖。
  “查查她家里亲人的具体情况,再到黑猫打听她离开的原因,密友情况以及跟异性交往的情况。明天送她去医院做详细的健康检查,顺便替她把房子退了。”
  那保镖听林青说一句就点次头。
  “还有,完了再陪她去星光广场购物,随便她买什么,但是一定要买。”


第408节 管家
  那保镖一一记下,见林青再没有交待了才离开。
  林青回过头进屋时看见陈依正拿眼看着她笑。
  “干嘛呢?”
  “真细心。”
  “有意见呀?”
  “没有!只听片面之词当然不妥,调查清楚了才能心安嘛。”陈依说完又问林青道“管家到底干嘛的?再说我们家需要管家吗?”
  “当然需要。往后她留下的话家里派来的保镖是她管,我们外出的路线她都得事先定好,三餐安排,佣人工作安排,保安安排,请客吃饭,游玩等等什么事都是她的。甚至于还得让她替我理帐,可忙呢!”
  “保姆加帐房?”
  “胡说!佣人保镖雇佣解聘管家拿权,帐房先生看不到的帐管家能看,管家就是半个家里的主人了,被视作自家人看待。所以呀……绝对不能马虎!”
  陈依这才稍稍有了些概念。“既然这样干嘛让她当管家?”
  “佣人给月薪一万五呢?你让保镖情何以堪?我要是保镖都得心里不平衡骂你这个当主人的分配不均。既然你有心帮她,那我只能这么提议了,反正调查结果没问题用她也没关系。暂时也没大不了的事情需要避讳她,往后早把她摸透了是吧?”
  陈依点头称是。“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末了又问“你知道她说的真假何必还调查?”
  “读心又不是万能。她没想的事情我怎么读呀?问太多她会意识到我们是不信任,再说了,人还有自我欺骗心理,获取的信息会因此与真实偏离。”
  林青说罢见陈依还站着,不由奇道“不看行情资料了?”
  “正在整理。”陈依说罢自顾在厅里来回走动。看的林青直摇头。这是陈依的坏毛病,有时候思考问题或记忆信息时会发呆,或者是不停的反反复复绕圈、又或者来来回回的直线走动。
  刚开始林青很有些受不了,一个人在身边来回走动,尤其是绕着客厅转圈走不停,她在沙发上看电视。那种感觉就像周围有只鬼在晃动。
  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晓月走出洗浴间后林青就丢下在客厅绕圈走动的陈依不管,陪着她到房间挂衣服。
  看晓月换上衣服后林青就说带她到保镖住的房子里认个脸熟。
  把她领到了后又交待两个保镖跟晓月说说日常保安方面的事情。
  “可得用心向他们请教,正式工作后这也是你的职务管辖范围之内的事情。”
  晓月忙点头答应。
  林青要走时又回头交待保镖说“明天送晓月姐去星光广场,看她需要买什么。”
  “我现在不需要什么,不必了。”
  “急急忙的让你过来了,肯定有些需要的东西买。”
  一个保镖站起来回话道“明天早上正是例行体检,只能下午去。”
  “我倒忘了这事……晓月姐正好一起去,费用都是我父亲担,算是替我省钱了。”林青很随意状说了就让他们聊着,自顾先走了。
  先前答话的保镖这时候就笑说晓月运气好。
  “正好赶上体检前过来了,一整套的检查两千多块。如果有男朋友或者家属都能带上,我们老板很大方从来不计较这些。”
  晓月的疑虑不由打消,忙笑说一个人在这里,亲人都在家乡,也没有恋爱对象。
  闲谈几句她就迫不及待的回归正题,两个保镖很认真的告诉她日常安全方面的工作细节。
  晓月拿了纸笔认真的记录。
  大致流程方面的听完了,保镖就说不早了,细节方面以后慢慢说。
  “劳烦两位大哥,我至今对管家的职责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如何开始。”
  “小姐交待了,明天就会有资料送过来。具体的你看过就会明白。细节方面的问题需要时间了解,譬如小姐和姑爷的饮食口味偏爱、衣装方面的喜好,情绪需要等等都是你的事情。也只会让你清清楚楚的了解,当然,你绝对不能透露给其它任何人知道,包括我们在内。”
  另一个保镖接话道“简单说,凡是跟小姐和姑爷有关的事情你都要负责。但你属于规划和安排的角色,除了个别情况外都不必由你执行,交待我们和工人就行了。”
  “个别情况是指?”
  “小姐和姑爷的睡房、书房只有你能进,需要进去才能做的事务因此非你不可。外出用餐的安排以及交待酒店烹制必须注意的事宜必须你负责。我们不可能清楚了解这些。小姐和姑爷的私人电话只有你能接听和了解事情内容,表明管家身份后客人会说明来意。”
  “以后小姐和姑爷请的厨子,工人对工作的指导全都由你负责。熟悉后还要不时为老爷和夫人服务,了解林家的事情同时也让老爷和夫人了解你。管家的职务不容易胜任,因为寄托了非同寻常的信任。将来你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了,该请你多关照。”
  晓月起身道“我需要仰仗两位大哥多提点帮忙才对,新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过去也没有这种经验。如果有做不到的地方两位大哥千万别客气,一定要及时指正。”
  两个保镖忙让她坐下说话,直说都是自己人,不要客套。
  又聊了会,保镖就劝晓月休息。
  “小姐知道你的情况会给你足够时间适应和学习。你不要操之过急,没有足够的把握勉强开始工作反而添乱,不能做好急于投入工作反而显得办事不稳。”
  晓月这才收起了纸笔,点头道谢说“多亏两位大哥提点,我险些犯错。总觉得小姐器重,不早点开始工作于心难安。”
  “这种想法不对。做不好,一天忙二十小时也没用;做的好,一天睡二十小时也没事。做的好,一天胜过一年;做不好,一年抵不上一天。我们家小姐赏罚分明,她交待不清楚没办好的事情不会算我们的过失,但交待清楚我们办不好绝对不会算了。奖励大方,惩罚大笔。办事不能犯原则性错误,又绝对不允许当官那种不做不错的主义存在!非原则性错误发生了她不责,甚至可能奖励。姑爷不管家里的事情,有什么交待你照办就行,没必要别为这些事情打扰他。”
  晓月又暗自把这番话记下了,感谢着起身告辞回去。
  熄灯睡觉前又把默记的东西记录本子里,唯恐遗忘。只这么一会工夫她就体会到这个管家的不容易当。无怪乎林青说当管家给一万五的月薪还少了,这份钱绝不容易拿,也绝对没有包含太多的同情和施舍成份。而是对她人品、能力的充分信任。


第409节 七月一日之期(上)
  当晚晓月怀着忐忑不安又充满期待的心情入睡。
  次日她随林家的保镖去做了全面的健康检查,又被领到星光广场‘强迫’购物。她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也买了她认为的、家里需要的东西。
  回去时林青和陈依已经在家了。晓月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在玩股票,对她而言是很陌生的东西。可是她很认真的听,回过头又尝试着了解学习。因为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管家就是什么都需要懂,尤其是主子懂的东西更要懂。晓月不称呼他们为老板,他称呼主子。她从来觉得老板和主子是一个性质。
  这是她过去总结的经验。她见过太多无论职位高低的上班族在黑猫接到老板电话后,哪怕明明正玩的高兴也不会拒绝为老板跑腿或处理不属于公务的琐碎私事。晓月不知道老板跟主子有什么区别,于是觉得宁可干脆的承认是主子,做事反而能更机灵点,心理上也不会存在多余的想法。
  有时候她觉得也许这就是鲁迅说的,人的奴性。晓月并不喜欢中国人如此的论调,她认为人性不分种族国界,趋利性也不分种族国界。
  她发现林青很在意的打量过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最后的表情看起来对她很满意。晓月庆幸自己没有犯错,她把所有能想到的家里缺少和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晓月对林青从过去的远观变成了近距离接触。她发现人跟人的确不一样,在黑猫见面时看不出多少。现在她发现了林青的特别,那种从容和淡定是钱金星没有的,更是她所没有的。跟平常人的冷静完全不同,更有深度,也更深邃。
  她觉得自己一向很乐观积极,心态也很平静。但她的静像小水潭,钱金星的静像湖泊,而林青的静像大海。
  交谈时的感受尤其强烈。言语表情从没有特别夸张的喜怒哀乐,但是配合语气和表情又让人非常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多样化情绪。如沐春风这个词她现在才知道毫不夸张,林青的感染力让她没有压力,也绝无法放肆不能把控情绪。
  这种感受让晓月倍受冲击。因为她过去认为见过很多了不起的人物,但没有一个能跟林青相提并论。一个都没有。她觉得林青的这种个性、气质绝不是凭借一代努力能够拥有。林天明很成功,而林青学的好,仅以这方面而言晓月相信林天明夫妻都绝对不如林青。因为林青就像拥有二加一等于三的能力,而林天明夫妻分别只有一。
  过去她觉得林青跟陈依很般配。现在忍不住觉得陈依及不上林青。陈依的沉静带着太多冷漠、冷淡的色彩。给她的感觉就像在晚上面对台灯照亮的一把锋利的长剑。魅力是有的,但显得单调的。远不如林青的丰富。
  这些感受让她的感情重心不由自主的发生了偏移。她知道自己变的更愿意听从和学习林青。
  并不是因此轻视或看不起陈依了,只是更重视和钦慕林青了。
  她对股票没有概念。但林青让她记账。只是当天陈依股市里操作的明细。
  她边记录边问,很快就对基础性的东西有了概念。
  于是心里头就忍不住吃惊。
  卖军火白粉来钱都肯定没有这种收益效率。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些帐目是真的,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容易赚钱的事情!
  她几度握笔的手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总共五亿多的资金,一天收益7个百分点。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赚钱能够比这更快。无怪乎那么多人扎进去不愿意出来。
  “你估计行情能走多久?”
  “没这能力估计。大方向由王哥和老步决定,他们认为清货结束的时候就停。”
  “如果他们的决定让你内心不认可呢?”林青反问。
  “结帐后自己再操作。”
  “干嘛不劝他们考虑你的意见?”
  “信任伙伴。就像他们今天查询了无数次交易情况,其实非常担心紧张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建议我停一样。”
  “进度可真快,看来收益远比预计的高呢。到时候你真舍得停手?”
  记账的晓月忍不住插话道“股票这么赚钱为什么要停手?”
  陈依轻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停手呢?”
  “可以多赚点啊!”晓月回答的很快。又听陈依反问她说“多少是多?”
  晓月一时间不能回答。因为多少都能算多,也都能算少。
  “总会停手,达到目的就停最好。多和少是我们自己定的嘛。”陈依笑了笑。
  林青笑说“晓月心动了是吧?”
  “啊……真的有点,觉得这收益太惊人了!”
  “以后可以试试玩,不成及时抽身就是了。”
  晓月点点头表示以后有储蓄一定会试试。
  “我想你很快会有积蓄。今天我跟陈依商量过了,给你的月薪定在三万,年中年末根据你的工作情况另外还有奖金,可能是0,可能是二十万。如果你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
  待遇让晓月非常意外,好的让她事先没敢想像,又觉得拿的于心有愧。
  “我觉得多了,一万五都觉得恐慌不安。”
  林青不由笑。“你要真这么觉得我很乐意少支出。”说罢见晓月要张嘴又忙道“别说傻话。给你什么标准就意味了多少工作和责任,只要你做好了,没什么需要不安的。”
  “我一定竭尽全力!”晓月表态罢了仍旧恐慌不安的道“可是怕自己太笨,到现在心里还没底。”
  “不着急,你有充足的时间学习。七月份开始家里会有两个月时间全由你照料,这期间我们都不在,你可以认真的做准备功课。”
  “那不是没几天了吗?”
  “是啊。”
  晓月不由低了脸。“这两个月我不要工钱……”
  “上岗前的培训吧。我可没打算给你全份,这期间拿百分之五十。”林青说罢又笑着轻拍晓月的肩膀道“行啦,有工夫揣揣不安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把功课做好。开始工作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因为你没有经验而给予的宽容。”
  “我如果做错了请尽管罚!”
  “不错最好,你的薪水呀,细节上的小错也禁不起我五六次扣。我家里的人被我挥笔扣工资哭了的都不止几个。狠着呢。”
  晓月心里不由一咯噔。
  陈依也觉得稀奇。“有多狠?”
  林青就笑了说“说个典型的例子吧,有个厨子做的不合口味,被我扣的连续四个月没拿到过一分钱。”
  “他竟然还忍下去了?”
  “忍下去啦!而且从第一个月开始每天夜里都烹制练习到凌晨三四点,第五个月他拿到了全份,一直在我们家里做到退休享清福呢。”
  “林家的钱不好赚啊。”陈依摇头感叹,不禁佩服那个厨子的坚韧,真可谓是百折不屈。又道“你也是够狠的。”
  “必须这样。否则就会一直吃对自己而言只有六十七分的食物。我们给的是一百分的待遇就要一百分的成果,少一分都不行。”林青说完又对晓月道“林家的钱不好赚。你拿的虽然是陈家的钱,但这钱也不好赚。给你的是一百分待遇,成绩同样要一百分。”
  陈依听出这句话藏的不满意味,便笑道“不也是你的钱吗?我说林家不算错。”
  林青就笑了。“这句补救的话还成。”
  陈依没好气的拿眼瞪她。“还成!还成?过去你多温柔啊,发觉现在像是渐渐露出獠牙了啊!”
  “说对了!女人就这样,开始嘛装的温柔顺从,慢慢的再表露本性,那时候你已经习惯了,根本不计较了。”
  “我提醒你啊,我现在还没习惯,你不能太得意了。”
  “是!那我就继续装乖嘛。我们家全靠你支撑的,赚了那么多钱要求我表现一百分也合情合理,我应该这么做。”
  “太现实了!”
  “男人就是拿家用换取女人的表现值嘛,一百块家用总不可能换到一百万家用的表现值吧?要那样才不合理呢!”
  “给我很好的上了一课啊!”陈依感叹着又道“难怪我父母关系不合,我爸的家用买不到太高的顺从度。”
  “那可不是。你爸赚的钱不算少了,足够买到高分表现值。但是别的因素会大量扣减表现值的呀。”
  虽然是闲扯。但陈依觉得林青这套理论还真有点意思。没说的话暗指陈父不把钱交给陈母管,无形中信任度下降影响了表现值,再有就是陈父出轨的问题长年累月的在持续扣减每天的表现值。更何况还有细节方面的问题,关怀不够,着家少,态度耐心等等……大概算下来表现值也像是负数时候多。
  这么解释陈父陈母关系的恶劣就理所当然了。也能解释没有足够物质条件仍旧存在感情和谐夫妻的实际情况了。
  “还真有点道理,数据转化的不错。”
  “我不敢承受夸奖,因为这套理论是我妈原创。”
  陈依意识没作声。又想起当年林青母亲说的那番话。
  ‘常言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或许有道理,但如果总以为有钱就能买来幸福和快乐的话,其实只是忽略过错和不足,把一切归咎于大多数人都缺少的飘渺问题上。’
  这句话陈依一直都无法忘记。此刻印证这套理论就有了明确的概念。有一次觉得林青的妈妈确实很特别。
  晓月记录帐目热的脸上渗汗。
  林青就让她擦了喝会茶休息。晓月唯恐不能尽快完成,忙说不用,而且她对茶并不怎么钟情。
  “学习喝茶也是你的工作。先停了跟我学沏茶。功夫茶一共十八道程序……”


第410节 七月一日之期(中)
  “十八道程序?”晓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所以才叫功夫茶。”
  晓月不由庆幸刚才没有抢着表现说喝过功夫茶会泡,否则此刻必定无地自容。
  但她素来没有喝茶的爱好,虽然很认真的听林青讲解、很认真的记忆。也只觉得喝茶讲究至这种地步实在有些多余。
  晚饭的时候晓月觉得不能理解。
  是林青做的菜,她在旁边学。
  端上桌后林青让她自己记忆菜的味道,告诉她哪盘是她喜欢的,哪盘是陈依百吃不厌的。
  只是让她吃。而林青和陈依却在啃馒头。
  晓月没敢多问,林青只说过了这个月他们就不吃馒头了,反而叮嘱她认真品尝和记忆菜的味道。
  “我的口味很刁,他的口味很单调,但是单调来又比我更刁。永远要求喜欢吃的菜一个味道,差了哪怕一点都得皱眉头甚至丢碗不吃的。”
  陈依忙举手表示说“相信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刁了。”
  晓月看林青咯咯失笑,却不懂所为何。
  六月份一天天过去,七月份一天天临近。
  越是临近七月,晓月发现陈依晚上在家就越沉默。林青好像也不愿意打扰他,大多时候都是跟她说话。
  而陈依坐着时眼睛也很不安份,不停的瞟电话、手机。
  尤其是六月三十号的晚上,陈依回家后什么也没做,就坐在电话边上,手机放在电话旁边。从下午回家到晚上睡觉完全没有说过一个字。石头般静静坐着发呆。林青则完全不去打扰他。
  陈依一直沉默静坐至七月一号的两点。
  晓月早陪的打呵欠了,但她最近看了那些资料,知道管家永远比主人晚睡,又比主人早起。睡眠不够白天抽空补觉都可以,但一早一晚不能例外。
  “睡吧。”
  凌晨两点整时陈依终于站起来了,就说了两个字自顾去洗澡。
  林青直让晓月早点休息不必等他们,明日早些起来就是了。
  晓月还是等到陈依洗完澡入房了自己才躺下休息。
  林青躺下的早,看见陈依进屋就说“明天如果没有来电话我们就如预定出发了喔?”
  “嗯。”陈依答应罢了又道“你明天别去证卷部了。”
  “嗯,我陪妈妈她们吃饭逛街,看需要些什么顺便买点。文文吵着说要奖励的,明天也顺便办了。她这学期成绩进步挺大呢。”
  陈依颇有几分自责的道“最近忙的都没空关心她,亏得你照顾周到了。”
  “别太担心李望的事情了。明天操作可别受了影响。”
  “不会。一专心什么都忘了,连自己都忘了。”陈依说罢又自我解嘲道“这干爹当的还煞有介事了。说起来没多少深厚感情却不由自主的这么担心他。”
  “说明真把他当儿子了呀。”
  陈依躺下舒口气道“总觉得你说这种话时味道不对。”
  “睡啦!这么敏感多心。”
  陈依本来就累了,也知道必须确保足够睡眠。
  一觉睡到天亮。
  林青已经不在房里了。
  他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眼外头。
  天还是那片蓝色的天。
  稍稍宽了些心。
  吃过早餐要出门时还是觉得不够踏实。
  终于拿起电话主动拨打过去。
  林青看见了就失声笑个不停。
  “不装酷了?酷不下去啦?”
  电话通了,竟然是李望接的。
  因为他接连喂了几遍那头都没声音,也只有李望接电话才会这样。
  “你妈妈在吗?”
  没一会被转到李心手上。
  “李望的干妈惦记她了,还好吧?”
  “你尽管放心。”
  “那没事了,我挂了。”
  挂断电话后林青就伸指戳他。“不要脸呢,拿我当盾牌。”又道“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干脆的表示关心有什么?”
  “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更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回避关心的表示。”陈依拿了皮包道“我出门了。”
  “早点回来,晚上约好跟爸爸妈妈她们一起吃饭。”
  正穿鞋的陈依闻言吃惊的回头问道“你父亲也去?”
  “是呀!”
  出人意料之极。林青不止一次的说过,但林天明一直推托不跟陈依父母碰面。这时答应了陈依反而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妈都说好了,我爸本来也不是张扬的人。况且他不答应就算了,既然答应就是真有心见面,需要考虑的细节他还能不懂呀?不会有问题的。”
  陈依点点头出门了。
  当年他父母跟萧乐父亲见面前后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后来他明白到那种不自在是他给父母带来的。
  陈父陈母至今不知道林青家里的真实情况。仅仅知道还不错,比估计中的不错更不错些。
  概念很模糊。
  陈母跟林青的母亲见过很多次面了,但林青的妈妈很细心,不需要林青提醒就考虑到这些,从不多言背景环境方面的问题。
  路上陈依考虑着这种担心有些多余。情况跟那时候不同。
  现在即使他父母知道了关系也不大。
  毕竟住一起这么久,陈母也不可能说什么反对的话,早觉得林青是家里的人了。何况林青的父母都不会如萧乐父亲那般有意凸出自己变相打击别人,根本不会带着那种恶意。
  陈依出门后林青拿了电话拨回家里。
  “妈,爸说好了吧?可别临时又说忙没空,那我可生气的。”
  “他高兴的很!你不知道他昨天看了你发的操作明细后跟小孩似的拍案大叫错了。”
  “错了?”
  “他说早知道多给你们点钱,还问我说现在转五亿给你们来不来得及。”
  林青一听急道“妈——你可千万要打消爸这种念头!”
  “唉呀!陈依也是的,不管做什么事情,能人所不能就是本事。哪有什么因为是股票就没有成就感,就不愿意自我肯定的道理?”
  “我不管!你们不心疼他我心疼!就这些钱都害我后悔呢,他每天不知道操作的多累,脑子没一秒闲着的时候!要转钱过来我就第一个不答应!把他累死累坏了你们不怕我怕!”
  “看你急的,机关枪似的就忙着给我们扣帽子!我早替你推了,跟你爸说现在行情起来了转钱也来不及。我只是觉得陈依应该自信点,会炒股怎么就不能自信,怎么就不能骄傲了?”


第411节 七月一日之期(下)
  林青立即就转了笑脸。“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你爸认本事不认人你也知道,当年碰上那个垃圾王……叫什么来着?反正你记得,当时那人多脏,你爸没有一点嫌恶的跟他握手搭肩亲热的像兄弟!就因为那人有本事,做废品站做出过亿身家!行业哪分高低,不管做什么能做出成绩就是能力。陈依有这本事你不早说,早说你爸又怎么会到现在才对他点头?”
  “唔……这个问题不好说嘛。”
  “有什么不好说?……”
  林青听了一阵就拖长声音叫到“妈——你又开始罗嗦啦——我挂了!”
  她挂了,电话马上又响了,接起一听果然是她妈妈。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点礼貌都没有……”
  “妈——我准备换衣服出门,当面来听你罗嗦呢!”
  “骗谁呢!一会把陈依的妈妈一块来我怎么好意思罗嗦你了?”
  林青咯咯失笑道“妈妈最聪明了,我的小心思呀根本瞒不过您——”
  ……
  陈依离开证卷部后回家小睡了片刻,四点半时林青打电话说陈父提前下班了,她父亲也快到了。
  陈依匆匆忙洗了澡赶过去时正听见陈母在说什么不上班的事情。
  坐下问了才知道陈母单位有内退和买断政策。她正犹豫是否继续上班。
  “退了吧,你近年身体也不太好,血压也高。”
  陈母却叹气道“你们都说退,我又怕退了太闲,上班总还有点钱拿,买断了一次给四十多万就一直吃老本了。”
  “可以用这笔钱买几套小户型单身公寓出租呀。”林青提的主意让陈母颇有些心动。
  陈父这时候来了,听见陈母还在说犹豫的话就皱眉道“有这么好的政策还不退等什么?上不上班啥关系?家里又不靠你那点工资过日子。我还在上班嘛!这点事还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林青的母亲忙道“大姐也是怕你一个人担子太重,太辛苦吧。”
  陈父神情不屑的皱眉道“她?她能知道替我着想?”
  陈依一听就知道说下去会没完没了,陈母虽然不会在这里跟陈父争吵,但势必让这餐饭吃的不能愉快。忙插话道“别说这些了,你见多识广,看看晚上的菜单行不行。”
  陈父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坦然承受了这番恭维,立即就开始看。
  陈母烦他的坐到陈依身边低声道“万一不上班他不管我了怎么办?哪天要跟我离婚怎么办?他现在赚钱多点在屋里多得瑟你又不是不知道,往后我不上班了,他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想这些做什么?你自己身体情况自己知道,过几年我工作了养你嘛。就算不上班吃老本买断的钱也够你吃几年。”
  陈母就不说了。双手按着凳子四转打量一阵,又附耳低声道“挑这么贵的地方吃饭干什么?见她爸也不用这么大手大脚。”
  “没事,你儿子兼职赚的钱勉强能应付。只管吃,别的不要担心。”
  “以为自己当百万富翁大老板了?”陈母说着嘿嘿的笑。陈依看着感觉像小孩。陈母非常的不显老,人胖了又显富态,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像单纯的孩子。陈依发觉母亲的性子似乎变了不少。
  “最近很少吵架了?没看你生气。”
  “我才懒得理他!他喜欢罗嗦就罗嗦,我只当耳边风。跟他吵啊打啊也没用,我管自己吃好穿好。他是不怕吵啊,他没有高血压,我有高血压生气是自己吃亏。要是气死了他可高兴了,我可吃亏了。儿子都快大了现在死了多不划算,一点福都享不到。反正这么多年了他就这德性,我是想开了。现在他罗嗦我当听不见,黑脸由他黑,他一要吵架我就不理他。”
  陈依颇有些吃惊。陈母的性子很急,火气一上头立时就变脸发作那种。突然看开成这样变化大的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陈母瞟眼陈父在看的菜单悄声对陈依说“我刚才看到菜牌上有个燕窝好像很好吃。”
  “林青给你点了份。”
  “她点的哪个?”
  陈依就说了,陈母要了菜单翻着看。
  “啊!八百多块钱?”她虽然惊叫,却压低了声音避免旁人听见。忙又道“退了它退了它!你真当自己是大老板了?就这么一点八百多块钱也敢点!”
  “别罗嗦了,今天我请客点什么你别管,只管吃就行了。”
  陈母哪里肯听,絮絮叨叨的让他退了,说一个人的份就八百多富疯了才吃。
  陈依只觉得自己是忙昏头了才把让陈母看菜牌。
  “没事。其实林青有亲戚在这上班,我们就出个材料费。算起来这个就一百多。”
  “一百多还差不多。”陈母这才不说了,盯着菜牌看半响都没舍得移开目光。她就是个喜欢吃的人,明明有高血压也不忌嘴。升高了头疼吃两天芹菜喝两天药拒绝两天荤食。降下来了依旧如故。
  燕窝鱼翅陈母都是很喜欢吃的,但毕竟昂贵,除了有人给陈父送过几次平日家里根本不舍得花钱买了吃。
  但陈母又是个‘宁可吃好活五十,不愿忌嘴活百年。’的人。
  这是谁也劝不住的。
  “点了鱼没?”陈母又问。
  “点了,知道你最喜欢吃嘛。”
  “我过去看看还有些啥菜。”陈母就凑陈父身边坐着一块看菜单。后者厌烦的抱怨道“脖子伸那么长看什么?你又不知道什么菜是什么,看也白看。”
  陈母也不生气,只顾看菜单。
  林青过来陈依身边道“我爸到了。”
  “我去接就行了。”
  “那我在陪文文。她想试试鱼子酱和松露。这里没有白松露我让家里人送过来了,鱼子酱你看?”
  “你看着办。”
  “就怕她吃过要失望。”林青笑着送走陈依又过去陪文文看菜牌。
  陈依估计也会如此。鱼子酱他尚且觉得有可圈点之处,但也谈不上让他很喜欢。至于松露,他完全找不到那东西跟美味一词的关系。他不敢说这东西不好吃,只能说如他这种普通人品不出其价值。
  文文满怀期待十之八九会失望。
  陈依到酒店门口时正看见林天明下车。
  他今天开了辆很普通的大众,也没带保镖。陈依不由被触动,旋又生出几分自责。假如凑巧今天出了事情他可真担待不起。
  林天明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
  见到陈依一把搭了他肩头就往里走。
  “回来读大学的时候有时间多陪林青到家里看看我们嘛,放假的时候一起到我公司走走看看,就算你不愿意在那里工作学习但是多了解情况肯定没错。将来这些事情林青愿不愿意都要接手,你总不会看她一个人挑这么大的担子对吧?早点了解情况、熟悉情况肯定没错。”
  “是。一定。”
  上去坐下了,陈母问起林天明做什么的时候他只说做生意,不大不小马马虎虎过得去,勉强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一会话题就变成陈父向林天明倒国企改制的苦水。
  用餐时陈母看人来称鱼子酱,就问是什么,又问价钱。听那人说一克二十块钱。
  她数学不好,半响没算明白。最后问陈依一斤多少克。
  文文抢着回答说“五百克。”
  就听陈母喃喃自语的算了会。“一斤不就是一万块钱?”问时显得难以置信。陈父也黑了脸,直说退了退了。
  最后还是林天明说话道“两个孩子的一点心意嘛。就算他们为这餐饭要吃几个月的馒头,现在有这份心我们也不必要太阻拦了。也算是他们知道我们养育他们的不容易,虽然说这种孝心的方式太铺张了,毕竟心意好嘛。”
  这才把陈父陈母劝住了。
  陈母拿脚在桌下踢陈依,怪他太浪费。这时候就怀疑陈依先前的话是哄她安心,问林青父母他们家是否有亲戚在这里。
  陈依以为穿帮时竟听到林天明点头说是。这才明白误打误撞,想起过去林青说的话,估摸这酒店林天明兴许有股份。
  陈母对菜显得很满意。
  但是汤却让她摇头说很一般。又邀请林青父母有空尝尝她煲汤的手艺。
  “是啊,阿姨煲汤水平可高了!”
  林青这句附和话倒不是虚的。陈母煲汤的确有天份,在外面吃饭多少次,但陈依从没喝到过比家里更美味的汤水。陈父对陈母做菜不甚恭维,但对于她的煲汤,那也是心悦诚服。他请同事朋友到家里,别人不吃饭的,汤一碗接一碗的喝,都说就是为喝汤来的。林青也不止多次的请教过陈母。
  陈父就接口说“还用等哪天?吃完饭一起到我们那玩会。”
  陈依本以为林天明没时间,不料竟然很痛快的答应了。
  离开酒店时陈父说住的地方不远,就一条街。林天明也没提停了车的事情,跟着一块步行。
  林青跟她母亲说了会话就挽着陈依。
  “我妈问你呢,怎么不让家里知道真实情况。”
  这问题林青过去提过。事实上陈依也没有明确的理由。只是一种直觉让他认为不知道的好,具体理由他想过,虽然想不明白但他相信直觉。
  “不说的好。”
  林青又猜。“神秘主义?”
  “不是。”
  “危机意识?”
  “我真不知道。你非要这么猜我只能说,得不到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又失去。”
  “太消极啦!”林青说着又问“因为李茵?”
  “也许是吧。”
  “如果……”林青迟疑着问道“……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不会恨我?”
  “不会。”
  “这么肯定?”
  “因为我时常提醒自己,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也就不存在分离。”
  “唔……有道理,有道理。”林青连连点头,语锋忽然一转。“敢把这话对我父母说吗?”
  “敢!”陈依说着,严肃的表情一变,泄气般的轻笑道“才怪!跟我父母都不敢说这话。”
  林青扑哧轻笑,故作鄙夷状道“以前说出来的话不怕任何人知道的气概哪去了?”
  “被现实消灭了。”


第412节 虎头蛇尾的突然事件
  一行人步行走了五百米。
  路上林青又说买台车给陈父陈母的事情。
  “毕业后再说,我爸上下班有单位的车。这事不提。”
  林青就无奈的苦笑。“就这么相信直觉?就算哪天我们各奔东西了,但是我也不会把属于你的霸占了带走吧?”
  陈依却不作声。林青知道多说无用,便住了口。
  临行前的这个晚上总体而言陈依觉得还算顺利。
  陈父在家里不时抱怨陈母不贤惠,诉说他自己辛苦已成惯例,陈母果然当听不见,自顾高兴的跟林青母女聊天说话。
  林天明显然听的很难过。他不是个抱怨的人,也不喜欢抱怨这种现象。
  一如陈依猜测的那样,林天明等若变相的忍耐着倾听,事实上他跟陈父没有共同语言。
  好在陈母煲汤的水准一如既往的稳定。
  林天明夫妇不仅是称赞,还喝了不少。林青提议说打包让他们带点回去时她母亲竟然没有推辞。
  回过头林青嘀咕着跟陈依说带回去让他们家里的厨子尝尝。
  林天明夫妇告辞回去时,陈依坚持要送他们到家。
  林青知道他有顾虑。
  陈依无法没有顾虑。因为这种情况是非常好的时机,假如有人意图对林天明做什么,肯定不会错过这种时机。胆量被现实谋杀并不是他的玩笑话。诸如此类的事情过去在总门就经历过。
  有个别变异者并非一般人。可能的情况下他们都会避免造成影响。
  几次碰到的时机都是目标因为感情原因没带保镖出门。
  要更好的达成目的,时机就不能错过。无论时机产生的原因是什么,无论那个原因会否让人感动。
  所以他不敢疏忽大意。被意外选中是种概率。但是,疏忽,大胆、心血来潮的冲动等于自发抓起硬币丢正反,也许一次次的丢掷结果都是正面,甚至永远都丢出正面。但确实在人为的、自发的制造反面出现的机会。
  车到中途就有林家的保镖来接。
  林天明笑着让他们回去。“现在不必担心了,你们还要赶飞机。”
  陈依和林青道别要走时林天明又叫住他们。
  “通过今天我对你的性情形成有了大概认识。‘积极争取’‘抱怨失去’希望你记得这八个字。”
  “一定。”
  回去的路上陈依犹自心怀歉意。“晚上你爸肯定很难熬。”
  “他是不喜欢听人抱怨,总说习惯抱怨的人会失去越来越多。不过嘛,罗嗦他不怕。我妈早让他练成了免疫罗嗦的盖世神功。”林青说罢又道“去的那座小县城离你家乡远吗?”
  “二十里路。”
  “好玩吗?”
  “哪记得?过去只有来这里和回去时才会经过县城。”
  “挺期待呢!我查过离XX山和XXX不远的,周六日我们过去玩好不好?”林青说了又问“XX山上有道士吧?”
  “我还没去过。”
  路面红灯转绿。
  车子发动时,迎面驶过辆旧式日产面包车。
  就在两车交错而过时,林青忽然惊叫吩咐司机道“调头!回去!”
  也不及与陈依解释就拿了电话拨打。
  “留意后面追上来的日产面包车,车上的人携有枪支武器,距离你们八百米左右。XX警惕前面道路有埋伏。……逆行调头转入XX路让家里来人接应,我很快赶到。”
  前排的保镖拿了两把枪递过来,陈依接了上膛时林青附耳道“是总门的人。”
  陈依不由色变。更让他难以置信的则是总门竟敢在这种时候,在城市马路上公然进行刺杀活动?过去穿上皇帝新衣的战士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纵使特殊行动也必然避免波及到公路。一时难以相信烈阳统领的总门会做这种疯狂的事情。
  便又发觉路面离奇的安静,料想是动用手段阻碍车辆通行了。
  司机急忙调头追赶面包车。
  那车却开的很快。
  “小姐,有两辆面包车突破XX的拦截追过来了。”
  林青听见通话的情报后神情反而轻松了许多。陈依也感到疑惑,推测参与行动的并非总门的精英战斗力量,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参战人员。但刺杀林天明这种事情不小,又怎么会派这种只适合黑社会斗争的战斗力量呢?
  但也因此稍感宽心,干脆把枪挂了保险放一旁。
  “开快点防止他们蛮来,XXX出发了吗?”
  “他们在接应的路上了。”
  追到路口时透过车窗正看见林天明的车在一辆保镖车护驾下驶近路口准备转向。
  他们的车也追上面包车头。
  “撞!”林青发令同时陈依已侧身把她抱按在车座靠背上。
  司机得令则毫不犹豫的急打方向盘,整个车头‘砰!’的撞上面包车前侧,直抵的面包车撞上路中央的护栏。
  冲击缓下来时陈依拉开车门下去。
  面包车的侧门变形严重,从内不能拉开。
  里头有人打开玻璃时枪还没举起就被陈依一拳抽晕。只见陈依身子一跃,双足在前踢碎玻璃横飞进车里。
  三五个人尚未从两车相撞的混乱中缓过神来。
  一阵拳打肘击中后座的五个人全晕倒座上。
  前排的两个人拿着枪回身就要瞄准,陈依根本不理会的抓着两颗脑袋使力一推,便双双被他推的撞碎了面包车的挡风玻璃。
  陈依从车窗跳出来上车。
  林青忙让司机开车追上她父母的车驾。
  “本市道上的人。”片刻的打斗陈依也看清一个人的脸,算是相识,过去常在黑猫喝酒。看车里其它几个人的枪支也不像总门的配置,不由推测都是道上的混混。
  林青闻言便有些难以置信的惊讶。
  “哪个笨蛋策划的啊?”
  却说林天明在保镖护航下转弯加速上了往市郊的路。
  走不多远却见迎面驶来辆逆行面包车。
  这条路本不宽敞,那车横摆一挡路中央就再过不去。
  护行的保镖车照着车尾直撞,冲击过后竟然没能撞开。
  林天明乘坐的车因此被迫停下。
  后面追赶的面包车疾速追到刹车,两辆车里分别下来五六个人。
  拿枪对着林天明的车就开。
  车里的林天明眼看追兵来势汹汹,一把抓了林青母亲推倒在后座,又拿身体挡着她。
  不料一阵枪响之后车里全无动静。
  林天明抬头看了,不由放松的坐直了身体,还朝前排抄起双枪的保镖道“干什么?这些破枪连玻璃都射不穿你还急着下车干嘛?给我拿根烟。”那保镖忙递了根过来,还点燃了火。林天明悠悠然抽了口,伸手轻拍林青母亲安慰说没事,嘴里笑道“哪个傻瓜找的人,连我们坐的是什么车、装什么玻璃都不知道。”


第413节 对症下毒
  林青的母亲原本也非胆小,早经历过这类危险。
  这时候支着身子伸头打量,虽然不如林天明般能笑出来,却也觉得荒唐。
  外头的人开枪射不穿玻璃,就有人拍打叫骂着威胁让他们开门下车。
  林青和陈依追上时,看见四个保镖正跟车辆前后的人火拼。
  “撞。”
  林青看清状况也不担心父母有危险。
  司机得了令开动就朝集中的歹徒冲撞。
  看着那些举枪射击挡风玻璃却打不穿的子弹飞来,陈依直感到荒谬绝伦的可笑。
  这绝对不会是总门的战士策划的行动。总门没有如此愚蠢的战士。这完全是毫无经验的愣头青才会做的鲁莽事情。
  车子顶着子弹左冲右转,帮着火拼的保镖抵挡火力。
  两分钟后林家接应的保镖赶到时十几号歹徒剩下三个还能动弹。
  两个跟随又被射杀。
  剩下那个冲上面包车急急忙要发动引擎时,挡风玻璃前追到个保镖,一枪射穿玻璃和那人的头。
  陈依陪着林青过去关问林天明夫妇状况,见他们都很轻松才稍觉放心。心里却不由感到震惊,这根本是恐怖主义。以林天明的生意情况绝对不会被列为高度社会危害性而必须铲除的对象。
  “他们以为你母亲是毫无主见软弱可欺的妇道人家!以为把我干掉就能如愿以偿。只当有人献上场小丑剧给你们饯行。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赶飞机,这里不用你们担心。”
  林天明语气轻松的催促他们启程,两人见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放心了。
  离开前林青叫来个保镖交待道“路上那辆面包车里有个活口认识你们姑爷。”
  “小姐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林青这才和陈依换了辆车离开现场。
  路上陈依想起刚才看见林青母亲在车里的姿势显然是被林天明急忙中保护过的,就有些感慨道“你父亲很有男人的担当气概。”
  “所以他即使做错了事情我妈也不可能有恩断义绝的狠心。以前有一次遇到危险他用身体为我妈挡过一刀,那一刀桶的很深,伤疤至今都还留着。一个男人遇到危险真把女人的命看的比自己的还重,做为他的女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陈依闷了会忽然道“你父母这样应该会影响到你吧?眼睛看到,心感受到这种感情你应该会相信爱情吧?”
  林青微笑着别过脸,半响不回答。
  最后回脸望着陈依问“那你相信爱情吗?”
  陈依也只是笑。
  两个人对视半响只是笑,都不说话。
  ……
  烈火最近很闲。
  所谓清理星门叛逆的工作对他而言非常简单。但是星门的人不是傻瓜,就算容易对付,就算有鲜明的实力对比。但要把这些人统统揪出来又成功堵截很费时间。所以他认为这差事交给他纯属大材小用。
  终结者部队完全能够胜任,这种差事根本是消耗时间和精力的战斗。就算让许情出马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料理上千号分布全国各地的星门暴徒。
  烈火百无聊赖的搂着女人喝酒。
  他心腹递来电话。
  “总组长,是情深统领的电话。”
  烈火颇觉奇怪,他跟情深关系并不好,也知道他对她的怀疑态度。素来没有什么私交。
  “有什么大事让情深百忙之中特意来电?”
  “XXX施展美人计失败,跟林天明上床之后收了他的支票,再谈论公事遭拒绝后恼羞成怒的认为林天明办事不讲道义,睡了她就翻脸不认人。于是谋划了一场刺杀,以为除掉林天明就能恐吓他夫人听话。”
  烈火边听边拽领带,又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挥手示意让那女人退出去。看她走后才压着怒气质问“哪支行动小队竟敢未经批准私自参与这种事情!”
  “XXX私下找了S市的黑道混混……”
  “哈?”烈火惊诧的难以置信。“用劣质土枪的地痞流氓?她竟然找了这种人去刺杀林天明?”
  “是的。”
  “这是什么样的愚蠢才做的出来的事情啊?这是什么样的愚蠢才做的出来的事情啊!用美人计还收林天明的钱,她的愚蠢有下限吗?收了钱别人等于花钱睡了她,凭什么还给她办事?”
  “林天明给了她88万的支票,说是交个朋友。XXX以为美人计成功,认为林天明想跟她维持关系献殷勤同时买通她在总门主面前说好话就拿了。”
  烈火怒极反笑,拳头因气愤而发抖,他简直不相信XXX能蠢到这种地步,能自以为是到这种地步,能自恋到这种程度!
  “她以为自己是谁!她以为我们是恐怖主义?她以为杀人能做为解决问题的手段?她以为这种事情能用杀人解决?”烈火骂咧够了,又强自压抑怒气反问情深来电的意思。
  “XXX毕竟是总门主亲自委任。”
  “现在还说什么?那个蠢货事情都做了,林天明完全有理由改变置身事外的态度相助星门叛逆。”
  “属下不这么认为。林天明一家平安无事,保镖只受了枪伤并无大碍。以他个性不会因此做冲动不智之事,但理亏在我们,势必需要人主动找他说话表示歉意。但肯定不能是XXX。”
  “废话!林天明如果早知道她蠢到这种地步,支票上面一定会写六个二。”烈火嘲笑罢了又道“我很感谢你如此关心总门大事。但是,你应该在调查前总门主事件吧?”
  “是这样的总组长,根据情报显示前总门主的确在星门叛逆那方面。我设法跟前总门主联系通信后他指明要单独跟总组长谈话。并且说,假如此事让总门主知道他就会拒绝再做任何交涉。其言语中透露的意思似乎有可能和平解决这次事件,前总门主老人家并不希望总门四分五裂。”
  烈火一时理不清头绪。他深知前总门主并不喜欢烈阳,但也不喜欢他烈火。假如果真还活着星门叛逆事件参与者之众的问题倒也变的合情合理。但以他判断那个老家伙不可能放弃总门主的权位,应该很清楚如今总门不可能再如过去般重新置于其掌握之下。
  主导了瓦解总门的行动又要求单独见他?这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请总组长明示,此事是否回禀总门主知道?属下唯恐前总门主手段通天,总门主左右或有其内应,一时不敢做主。”电话那头的情深在说这话时打手势让人开启屏蔽仪器。说完后又按了话筒关了屏蔽又蹦出番说词,烈火那头却根本不能听到。
  烈火一时间也有些作难。他相信那个老家伙还活着的话总门内部绝对有其内应。甚至于情深很可能其实是那个老家伙的人,所谓的查探不过是老家伙让她代为转达的意思。
  “属下知道此事非常为难。但总组长也该知道XXX很得总门主欢心,三天前还一起在XX酒店共渡良宵。虽然她此事铸成大错总门主也未必忍心责罚。林天明方面的事情如今可谓一塌糊涂,星门叛逆必定会借机加大活动力度。如果前总门主确实有心和平解决问题以避免总门四分五裂,总组长实在需要慎重考虑。”
  烈火哪里会知道烈阳何时跟XXX共渡良宵的事情?但对此毫不意外,XXX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既然得烈阳信任之间有那种关系并没有什么新奇。他知道烈阳不会为美色忘了正事,此番的替换虽然不妥。但他心里自有番看法解释。
  林天明老奸巨滑,无论谁去都难以说服他改变立场。XXX有心表现开了口烈阳思之谁去一样而答应了也不奇怪。毕竟德泰的交涉问题并没有决定就让那个女人处理,而德泰方面才是争取的关键。
  情深一番话并没有让他认为烈阳糊涂了。但和平解决问题四个字实在让他心动。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还是听听老家伙说什么。那时再跟烈阳说明也不迟,无论老家伙目的为何,知道其态度他们心中有底总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他知道此行不会有危险,老家伙很清楚杀了他烈火根本不能改变什么,理当不是圈套。
  “替我答应此事。”挂断通讯后烈火犹自琢磨老家伙的用意,又考虑事后必须再次提醒烈阳情深的可疑。
  挂断电话后情深与车里的心腹沉默的直奔落脚居处。
  进了屋她的心腹才开怀笑道“统领的连环计实在高明。六队拿着车里的录音向总门主邀功势必让总门主震怒。”
  情深不以为然的道“还不够。大方向上总门主势必会动摇信任,但细节方面还需要多做些事情才能让总门主对烈火的态度彻底转变为敌意。”
  “统领计策高明!属下实在佩服!”
  “不是我高明。皇帝病从古至今都难以治愈。从烈阳当上总门主开始他就得了这种病。”
  与之同时。
  六队震惊异常的带了情深单方面的通话录音回禀烈阳。
  听过之后的烈阳脸色阴晴不定,但谁都看得出他非常愤怒。
  “好啊……好啊!果然大权面前无兄弟,我与他从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待他如此信任优厚。甚至于他频频无视我总门主威严的触犯我也全没有责怪在意。想不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今日他竟如此无情无义为谋求总门主之位不惜与叛逆之流阴谋共事!往我至今对他信任有加,没想到他竟然指使情深早在暗中顶着我!哼……”
  “总门主息怒!属下等只要总门主一声令下,即刻就能将他们拿下!”
  烈阳冷笑道“即知虎狼心,何妨稍待时。加派人手密切留意总组长和情深的一举一动!”


第414节 小城(上)
  终结者领队得令去后,烈阳犹自气愤激怒。想起他与烈火自幼一起长大,彼此互诉过多少抱负理想。烈火从来视他为哥哥,想不到两人费尽千辛万苦掌控总门后竟会变成这样。
  总门主与总组长,一步之差。却足以让人迷失、甚至疯狂。
  不由懊悔过往太过纵容烈火,以致让烈火真以为许多事情他不曾考虑周到。烈火所以会滋长这种疯狂的念头势必与多次意见相左有关。
  烈阳很明白权力和自信带来的吸引力和无奈。
  当上面的人不如自己而意见又不能被接纳时,如他和烈火这样的人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豪不奇怪。
  你既无能我便代之!
  念及这些,烈阳的愤怒犹在却已经能够思考其它。
  又想主动叫烈火过来问话,又认为此举不妥。最后只盼烈火会主动寻他说前总门主的事情。
  直到烈阳该休息的时间过了仍然没有等到。
  他终于丢弃内心最后一丝自觉可笑的期盼。
  ……
  陈依和林青搭乘的晚班飞机。从S市到目的地X市每两天才有一次航班,而且是晚上。
  到达X市机场已经九点。
  同机乘客本来就不多,走出机场的更没有其它班级的乘客。机场门口只停靠了一辆转往别处的中巴。
  两个人下机前都还在睡觉。
  走下飞机时都有些迷糊。
  “怎么办事的呀,迟到!”林青急着上车继续打瞌睡。
  早前负责来X市所属的县城找房子的人本要买车,但陈依和林青都考虑用不上就节省了这笔开支。说定下飞机会有包车来接,此刻却迟迟未到。
  结果最后一班中巴都开走了,两个人还在等。
  没一会,身后机场的工作人员拉了灯,关上了门。
  他们两个还在等。
  林青抱着陈依打瞌睡,也不急着打电话催。
  陈依却有些不耐烦了。
  “车钱没有预付吧?”
  “唔。”林青轻轻摆头。
  “包个的士走吧。”
  “唔。”林青点点头,却懒得动。
  “抱还是背?”
  林青闭着眼睛考虑半响,嘴里才蹦出个“抱”字。
  陈依就把她横抱了在怀里,由她继续靠身上眯眼打瞌睡。
  机场外竟然不见的士踪影。
  等了好一会碰到辆,听说是去B县立刻就摇头。
  “太远了,三个小时的路程还是山路,这么晚了没人会去。”
  连问两个师傅都是这种回答。
  就这时林青的电话响了,林青迷迷糊糊的接了拿到陈依耳旁,懒得说话。
  “小姐……姑爷,司机到了说没看到你们。”
  “他怎么来这么晚?”陈依压着一肚子火气。如果是他一个人反倒不在乎等这么会,见林青困成这样反而生了一肚子怒气。
  “他接了个客人说好的地方又延长……”
  “不用说了,告诉他我们自己坐车走了。”
  “车钱……”
  “别跟我提他跑多远的路!”陈依说完把脸一扭,林青就把电话拿下去。“找个酒店吧,明天早上再找车。”
  “唔。”林青答应了声挂断电话。又滴滴滴的在按键发短信。陈依料想她是让人车钱照付。
  “你干嘛?”
  林青摇了摇头,忙把电话放了。“我没发呢!”解释完了忙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心疼我所以生气,保证不阳奉阴违。”
  陈依本也没想冲林青乱发脾气的,这时候禁不住好笑。
  “其实那人也算老实,你觉得呢?”
  的确是老实人。假如编个谎话他们也没办法知道。
  陈依听懂林青意思就反问“觉得不必要?”
  林青轻轻点点头。“总算是个老实人嘛。他如果聪明点就不会答应前一个客人临时改道的事情,肯定优先咱们给的车钱是吧?迟到的是久了点但总算不说谎嘛,非得说谎才能减轻责任你都觉得很荒唐可悲了,难得碰上个老实人……”
  “你总有办法!”陈依对这番话也觉得认可。这司机狡猾点编句谎话他们反倒无法责怪,因为说了实话反而不能宽容了?“让他过来吧。”
  林青卖乖的说声“遵命”就打电话。
  没一会机场里就开出辆红色的国产面包车。
  司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忙不迭带的跟他们道歉,说客人临时改道,因为地方偏远丢下不管那客人可能还找的到其它车,所以耽误了。又说累他们久等车钱方面愿意少点之类的歉意话。
  常言道傻人有傻福。其实很有道理。
  这司机如果不这么实在,不定陈依是要少付车钱。主动提出自罚了反而让人愿意体谅他的心情。本也不计较这点车费的陈依和林青哪里还会克扣。
  “这么晚还累你跑几个小时的山路还提什么罚钱呢?师傅还没吃饭吧?”
  “我一会在前面吃个炒面就行了,只是又得耽搁你们几分钟。”
  陈依抱了林青上车,就让附近找个小餐馆吃东西。那司机忙说不用,只吃个炒面就行。陈依见这人推辞之意坚决就说他和林青也饿了。司机这才答应。
  吃饭时司机又坚持要付帐,林青没让。
  后来他见陈依和林青根本没吃东西才明白情况。
  吃完上路时闲谈着问他们是否回来探亲,又问住哪里。
  听说在县城居住后就忙说他平时就在县城和附近的村子开车跑,如果他们要用车可以提前打电话给他,顺路送他们不要钱。
  陈依明白这人是觉得内疚又感动想借此回谢。原本就考虑怕这人心里不自在会有亏欠感才没说到酒店吃饭,小餐馆两个荤菜也就二十多块钱,不致让人太惦记。嘴里答应说一定,心里哪里会打算耽搁别人做白忙的生意。
  车上林青睡了会又醒。山路不好走,不停的转弯,有些路段尚未修建完成,还是一地的黄土,颠簸着根本睡不着。
  “师傅,到B县要多久呢?”
  “开快点两个半小时,慢点三个小时过点。快慢我都能开,看你们怕不怕了,有的人着急快点到,有的人但求安全不在乎慢点。”
  “您视状态而定吧,不必担心我们。”
  “好咧!”司机答应了着又道“很少碰到你们这么好的客人。新婚不久吧?”
  林青就笑说“我们看起来那么大了?还在读高中呢。”
  “……是吗?城市人真开放。”
  “其实就我们两个比较叛逆,别因为我们给城市的学生抹黑了,其它人都很乖。”


第415节 小城(中)
  司机哈哈笑说听不少外出打工的提起城市初中生就开始谈恋爱。又说现在的孩子吃得好发育早,十几岁谈恋爱也不奇怪。
  林青笑说“其实也算继承历史文化嘛。”
  “封建社会的事情哪里算数,我们现在是新中国,古代人不懂科学小小年龄就结婚。”
  “古代也好现在也好,人可没有变种呢。再说了,美国有些州十六岁就能合法结婚了,实际上还有不少国家的合法结婚年龄都是十六岁,甚至还有十二岁的呢。”
  林青这话让司机十分惊奇,难以置信的反问说现在还有国家允许那么小就结婚?连美国都有?
  “是啊!法定结婚年龄的意思就是法律规定嘛,跟人本身的实际情况当然有差异。我们国家法定结婚年龄在全世界算最高了。我国也是由于人口太多以致推行晚婚。”
  司机连连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十几岁谈恋爱是没啥奇怪。美国那样也对啊,十六岁的孩子都算大人了,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哪像我们中国要求那么大了才能结婚,就是应该学学美国……”
  陈依在一旁听的暗自失笑。
  世界无处不存在引导和暗示。真理是什么从来各执一词。不仅眼前此刻林青和这个司机的对话体现如此。对错的准则,行为的准则,价值观的准则等等同样在比较中产生。所以各种时代有各种时代的准则,各国有各国的准则,各族有各族的准则。
  占据制高点的方式总是以大多数做为标准。
  大多数人都这样。这种暗示引导很容易让人感到理亏,继而修正认识。但以国为参照物时,人们又以国力的强弱做为衡量准则,强即使对。所以很容易在生活中听到别人说‘美国如何如何……’
  违背这种特性的人则会遭到别人的否定。是所以占领时代公理制高点即为得民心。
  这种特性让陈依一直不信任西方的投选制。因为人们并不可能清楚投选对象的真实,也不可能清楚国家面临的真正处境。一切都被舆论所引导,公选即等于谁更擅长又更成功的引导了舆论方向。
  人们主导和掌握政权根本不符合现实,人类起源之初何以发展为部落,部落何以有首领?人们需要优秀的领导,从人性本质角度而言是种必然。人们应该掌握的并非政权,而是对内政的知情权和监督权。
  没有真实的知情权所谓监督权就根本不存在,因为还是舆论引导决定结果。没有透明化的内政制度人们就不可能真正拥有知情权,没有知情权的所谓监督权都是愚弄人的谎言。
  “喂!”林青伸指戳陈依腰眼不满的喊叫,每当陈依乱想的时候她就会这样,除非她在忙别的事情或者睡着了。因为不打断陈依就会一直忘记她的存在。
  见陈依回过神了林青抱着靠他怀里。“师傅说前面都是平坦的马路了,我睡会。”
  “你睡吧。”
  “嗯。”林青闭眼不一会又睁开。“可惜是晚上呢,欣赏不到沿途的山景。”
  “回来的时候还有机会,飞机是下午。”说罢陈依又补充道“到时候送你去机场。”
  “那你一个人回县城多孤独无聊呀?”
  “我不怕,就怕你觉得孤独无聊。”
  “不怕我孤独……只怕你寂寞……”林青便想起张学友《秋意浓》的歌词唱了两句。
  司机听了直夸她唱的好听,又说车上有这歌,就找着要放。林青忙道“有王馨平的《不要躲避我的眼睛》吗?”见司机想不起来忙又补充说“国语的叫做《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司机恍然大悟道有,说他妻子也非常喜欢看《中南海保镖》保镖,里面这首歌经常听,但他不知道歌手叫什么名字。
  说话间就找出来放了,歌声在车里响亮。
  “你还有什么怀疑
  你还要怎么样逃避
  难道你只懂保护自己
  再拿不出一点勇气
  爱纵然如此神秘
  我总看见它的痕迹
  所以我不懂保护自己
  那么容易死心塌地
  请你看著我的眼睛就知道
  感情已无处可逃
  请你听著无法平静的心跳
  请你不要说你听不到
  ……”
  林青睁眼静静凝视陈依。
  后者过去也喜欢看《中南海保镖》这部电影,同样喜欢这首歌。歌曲与电影的情节交融完美,看电影听时尤其引人入胜。以致于提起电影就想起这首歌,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电影。
  想起电影又被林青这么凝视不由让他扭脸避开。
  林青伸指戳他,又指指歌声来源处。手势加口型传递着意思道‘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原本躲开林青视线后陈依就觉得窝囊。平素她也不时整这种事情。便也不再回避,迎着她的目光对望。
  就这么在歌声中对视了一阵,林青拿着他手按自己心口上,又手按在陈依心口上。
  一曲终时,她附耳轻声道“心跳有没有加速?情绪有没有莫名其妙的感到慌乱?”
  “没有。”陈依一把拿开按心口的手,把她抱紧了些道“快睡觉。”
  “师傅,麻烦你把这歌再放几遍行吗?”
  “行!”
  歌就又响了。
  林青这回却乖乖靠陈依肩膀上闭眼瞌睡,不再作怪。
  陈依心神不定的坐着。
  他有。他有林青说的那些感觉和反应。于是越听就越清晰的记起电影中的情节。但他不能跟电影中角色比较,电影中的角色躲避这种感觉是为职业原则。而他,也许是逃避受伤,也许是逃避内疚。总而言之,电影中角色的逃避能够直起腰板,而他的逃避是种弯着腰的懦弱。
  好不容易等到司机停放了这首歌曲。
  陈依忙不迭带的深呼吸,开始调节情绪。
  林青却忽然贴紧了他,对着他耳朵软声细语的说话道“感觉的到吧,我的心跳现在还快,我的情绪现在还乱。我很想快点到家然后让你吻,可是又害怕那时候你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所以……请你现在就看着我的眼睛,吻我……”
  陈依尚未稳定的慌乱情绪刹时失控,看着林青的凝视,呼吸莫名粗重。
  唇相印时没有炙热的激烈,却久久不舍分离。
  直到车子转第三个急弯时陈依才离开了林青的唇。
  他并不反感跟林青接吻,却仍旧心存愧疚感。挥之不去,似乎也从不曾考虑过将之挥去。
  “李茵希望你活下去一定就希望你快乐的活下去,逃避幸福才应该对她感到愧疚吧?”
  “说什么幸福不幸福。”陈依变的刻意冷淡。旋又不由自主的轻声道“她付出一切,也不顾一切的实践和我追寻幸福未来的誓言。但最后她死了,而我活着。至今为止的一切我已经觉得非常可耻又羞愧,又怎么可能忘记一切的肆意谈论感情。”
  说罢他又觉得情绪简直是乱七八糟。“我不应该跟你谈论这些,也不必要谈论这些。当我没说过。”
  “可是你已经因为在意某人的感受特意解释过了呀。”林青见陈依脸色又堆起刻意的冷淡装作若无其事,便不纠缠这话题。“放心,逝去的感动总是最完美无缺的,这道理我懂。如果有一天我比你早死,你也会这样想念我吧?”
  “难怪电影小说里的女人都喜欢提这种问题,你也不能免俗。”
  林青轻哼道“别自恋了!我只是喜欢带入角色的乐趣,可不是真心对你说这种话的。”
  陈依点头微笑道“那很好,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当真。”
  林青靠着椅背闭目瞌睡。陈依轻手扶着她肩膀抱怀里。
  一路到达县城两人都再没有说话。
  下车时司机百般热情的要帮忙提行李上楼。
  但他们两个都是外出绝不带过多行李的人,一人一个轻便的旅行包,重不过三五斤。
  那司机坚持不下,最后只好留了电话让他们出门无论到哪里都可以提前告诉他,绝对免费接送。
  送走司机后林青又恢复了平时的活跃。不急着上楼,兴致勃勃的拉着陈依在附近转悠。
  B县很小,人口不到十万。县城南北、东西两端都不过两里路。
  陈依家里外出S市打工的亲戚提起都夸张的说B县就是个十字街。事实上整个县城的马路几乎全被大十字街囊括。然而B县虽小,基础建设却并不太落后,城市街道崭新,见不到几座老屋,商铺一间挨一间。
  陈依陪着林青绕住宅楼转一圈后才回家。
  房子不错,新建不久的复式,共计三百多个平方。而价格仅仅十二万。
  林青对房子非常满意。
  转遍后感叹说“我们要是没钱呀,宁愿在外面赚钱后在这种小县城买套房子定居。说起来大城市多么现代化,但是生活质量呢?十几万在S市只能在郊区买到八十多平方米不带装修家具的房子。但在这里住多大呀?电器设备样样不缺,消费又低,几百块的月薪顶得S市几千啦!能力有多大,脚就能走多远。能力有限住在多大的城市生活,真正的世界其实都只有那么一小块,反不如住小县城呢。你说是不是?”
  陈依未及接话就见林青欢喜的拿起尊花瓶。
  “青花瓷呢,难得他有心就不罚他找车不力的事情了。”
  陈依不由吃惊失笑。“你本来还打算罚他?”
  “那当然!刚才的师傅为人老实,严格来说错不在他。问题在于办事的人,对于时间的交待不够重视。否则别人宁可少做笔别的买卖也会提前到机场等着是不是?”


第416节 小城(下)
  “行,你有理。”
  正欢喜的林青脸色忽然变冷,低头定定看着双手,然后摊开让陈依看。
  十指和手掌都沾了些灰尘。
  “刚夸奖他呢,看,这么大的屋子竟然没事先找好钟点工每天定期清扫卫生。他难道想让我打理三百多平米房子的清洁卫生吗?”林青说着嘴一撇。“必须扣钱两千!”
  “我说你家里给他多少工钱一月?”
  “6000呀。”
  “你嘴一张就砍掉别人三分之一的工钱……”
  林青指着花瓶道“如果不是花瓶跟找车的事情功过相抵,两错并罚那就是四千!”旋又笑着劝解陈依道“放心嘛!他千里迢迢的跑这里辛苦了一个月不容易我也知道,还有事情让他办嘛,办好了就有额外的奖赏呀!”
  “……你算了吧,他再出两次差错别说额外的奖赏,整月的工钱都被你扣完了。”
  “那可不能怪我啦!”
  林青拽了陈依跑上二楼的睡房,把行李一丢,拉了他就往床上倒。
  “明天我再收拾,早睡早起一起尝尝这里的早点小吃!”
  B县的早餐只有油饼,卖最多的是一块钱一碗的面,调制好的红油汤料加些葱花绿豆芽往盛装碱面的碗里一倒即成。根据需求另可加些辣椒。
  口味很重,说它不好吃尚有可刺激人味觉之处,说好吃又不足以让人回味。在当地这样的早餐很多人吃,份量足可当做午餐,价格便宜。
  林青原本还想四处走走找些吃的,但九点将至,必须赶去证卷部。
  县城的证卷部规模很小,只有陈依在S市所在证卷部六分之一的面积。但人却不少。
  没有大户室的概念,除了散户厅就只有中户室。电脑都还算新。
  中户室里人也没坐满。
  开市时林青就不再说话打扰陈依了,自个在旁边的电脑上开了行情看,她也拿了个五十万资金的账号在玩,行情大好大多股票都涨,她账号的收益率还跑赢了大势,也就玩的特别高兴。
  开市前半个小时特别紧张,会早早来看盘的人这时候十之八九无心说闲话,都忙着关注手里股票当日趋势。
  过了这时间,许多股票涨跌或横盘趋向初成时,非职业的盘手就会感到没意思了。这种现象在S市如此,在B县城同样如此。
  林青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像刚发现他们似的主动跟搭讪。
  “听你们口音是S市的吧?”
  “是呀,您可真厉害。”
  “我们这里好多人去那边工作,当然听得出来。”那女人说着又问林青和陈依是姐弟还是兄妹。
  林青听见了就笑。“我是他女朋友。”
  “感觉你们还在读大学的吧?”那女人颇有些吃惊。
  “才高二呢。”
  引的那女人不由说了番感慨话。旋又问他们是否放假来玩。“你们家里在县城?”
  “在XXX村X组。”林青早记得陈依家乡的具体地址了,脱口而出就回答了。
  “XXX村X组……”那女人低声喃喃重复了便。“你们在S市定居?”
  “是啊。”
  “你们姓什么?”
  “他姓陈我姓林。”
  “姓林?这边没听说有姓林的啊……”
  林青忙解释“我不是这里的人,跟他过来玩。”
  “喔……”那女人恍然大悟,忽又猜疑问“他姓陈,他爸爸不会是陈XX吧?”
  “是呀!阿姨认识?”
  那女人顿时眉开眼笑的道“还是我表兄呢!我们这里第一个走出去在S市混最好的人,哪个还不知道他?县委书记几次到S市出差都还专程跟他见过面呢!他们也回来了?”听林青说没有那女人一脸遗憾状,旋又频频拿眼打量陈依说“长的像他妈。”
  林青见陈依全神贯注忙的满头大汗就替着解释道“他看行情时就这样,旁边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不知道似的,您可别怪。”
  林青一个上午就没工夫看行情,只忙着跟那女人东拉西扯的闲聊。
  中午收市了,陈依才忙向那女人打招呼问好。直叫表婶。
  那女人十分热情的硬邀请他们中午到家里吃饭,后来反被林青劝说答应了出去吃。
  到酒店时那女人的丈夫和孩子也来了。吃着饭东拉西扯的聊,多是说陈父的事情。
  后来陈依眼看将近一点但这饭远远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再顾不得会否落人话柄的站起来先告辞了,林青就说让他先去证卷部忙,自己则留下不让那女人一家走,又点了东西端上来边吃着边说话。
  县城里面的交通要方便就是乘坐三轮,面包车多是跑县城和农村的路线。
  县城范围内不管什么地方,通常都是两块。
  陈依刚到证卷部还没进去就听见有人喊,也不管是谁直直往里头走,根本顾不得会否得罪人。
  几个人的身家性命现在归他负责,盘面顷刻间就可能出现两极变化。上午的操作针对下午的价格预测部署,只要是开盘时间他就根本没工夫考虑别的。
  两点的时候林青才陪着他表婶过来。
  看见他忙的满头大汗的盯着盘面,他表婶就好奇的问起了。又打听他们买的什么股票,是不是有内部消息之类。
  林青拿她自己挑选购买的股票说。
  “这股票真的会涨?可不要骗我啊,我们这小地方赚点钱不容易。”
  “肯定涨!相信我呀绝对没错。”林青信誓旦旦的担保。
  下午收市后陈依的表婶说什么都要让他们去家里坐坐吃晚饭。陈依也答应了,临走前他找了证卷部的经理,要求安排个单独的房间让他看行情。证卷部的人开始有些为难的说没地方,后来还是答应替他安排。
  虽然陈依知道这种要求强人所难也没办法。县城的亲戚他认识的不多,就记得陈父几个关系特别铁的战友和陈母两个堂妹。但今天他才意识到别人可能认识他。呆中户室指不定哪天因为人情方面的事情耽搁。碰到没事时打声招呼说几句话没什么大碍,万一凑巧就碰到那时候行情急变呢?
  也就不能不强人所难了。
  路上他和林青商量着买了本地最好的烟加一瓶五粮液。他知道白日里和中午的冷淡表现是把人得罪了的,反正不差这点钱就必须重礼加上门表示心意。
  陈依家乡整个省差不多都存在地方经济保护,就是说不卖本省以外的某些商品。尤其是烟酒。除五粮液这种国酒外就只有本省生产的品牌,烟就压根连中华都买不到。省内的大城市才有出售。


第417节 不一样的情况
  买时林青说“想不到你爸爸在这里人缘这么好,你可怎么办呀?今天把人得罪了,往后还不知道得罪多少人。”
  “装木呐,装不善言词吧。事有轻重缓急,影响看盘的时候没办法。事后再逐个上门拜访,多少有所弥补。”说罢陈依又叹气自责。“是我考虑不周。家乡这类地方不比城市,碰面没有说装看不见的,那才最得罪人。我只以为回来的少没几个认识,确实疏忽了。连累你要帮忙担待着说话了。”
  “那明天后天是不是不能去XX山玩了?”林青一副沮丧之极的模样。
  “如果你不介意自己去的话。”
  “讨厌!”林青说罢了又提议道“要不我们多跑几家,争取下个星期内结束战斗,然后下下个周六日就能去玩了!”
  “我算算你听吧。呆会去的这户其实我没印象,但肯定是县城政府部门的人。他知道我回来了,我们上他家拜访了。那么我父亲六个关系很好的战友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知道了,我不能不去。这几户去了,我妈两个堂妹那就不能不去,否则我妈那都通不过,会说我只管我爸的人,就不拿她的好姐妹当回事。”
  “还有我小姨,她那肯定是收市去,周日晚上才能走,能走还算不错了。小姨在村里,整个村都是亲戚,你自己掂量着算吧。还有我干爹干娘和表哥家。还得上一趟山看我爷爷奶奶吧?上了山不能不去我小爹岳丈家坐坐,也在山上。没一个月跑不完,XX山玩的事情你就干脆的指望着八月份吧。”
  林青闷声计算着,最后抬脸问他“大概有多少户人家呀?”
  “最少二十多户,最多可能五十六户吧。”
  “我的天呀……”林青呻吟一声直直倒陈依怀里。“礼都这标准吧?”
  “那倒不必。村里的人不以东西多少决定人情,只要专程拜访了礼物不于经济能力严重相背就是表达尊重了,主要就是个情份以及尊重态度的意思。县城几户礼重点比较好,虽说是县城但多少也透着些城市的风气是吧?尤其这几年的情况跟90年的S市差不多,经济腾飞都有钱了就考究面子,便宜的烟上了别人都不抽。礼轻了就有被认为看不起人的意思了。”
  “我这没过门呢,就开始行使当妻子的职责!”
  “不会亏待你的,忙完了你说,想要什么?”
  林青立时就高兴了,怔怔想了会。“半年前咱们在XXX看的那套首饰还记得吗?”
  陈依记得,却故意摇头说“不记得。”
  “不管!就要那套!”
  “能再挑贵点不?”
  “哼!三十多万都不舍得,小气鬼!”林青嘴一撇立时不高兴。
  “我是觉得不足以表彰你的辛苦,想再带点别的。”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林青转脸又变,亲昵的挽着陈依胳膊贴他身上。
  “这就是男人甩钱博欢心的感觉吧?”
  “要不干脆再把那次看的另外一套首饰也买了吧!”
  “听不到!”
  “你自己说的!”
  “我打算额外送你个几十块的手机套。”
  “那得镶钻的!”
  “牙疼!我把牙齿拔下来给你镶上去要不?”
  林青拉着陈依撒娇道“不管不管,我就要多带套首饰!”
  “别闹了,表婶在前面都等急了。”
  “不管不管,我就要!我就要就要!你自己说的,你自己说的!”陈依知道林青这是故意耍赖。他是不能太痛快的就答应了。事实上林青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非要不可的东西,要的就是这种耍赖的感觉。
  还曾变相对陈依说如果女人一提要求男人就答应,时间长了男人就成有求必应的活菩萨了。就得时常拒绝女人要求或者变相设置点障碍让女人付出点心思才能得到。过份自我为中心的大男子主义魅力有限,但有求必应的过度宠爱又会变成应声虫。
  其实钱都从来林青记账,陈依不闻不问,林青真拿了买什么东西他也不会在意。但林青就是要问他,好像他不答应就没密码动不了钱似的。
  陈依常说林青是妖精变的。
  “看你表现吧。”
  “我表现一直都好!”
  “看你表现啊,现在再耍赖也没用。等忙完这个暑假了表现好就多带套,表现不好连那套都没了。”
  “我一定表现优良!”
  这才肯乖乖陪他拿了烟酒过去。
  果然就吃了晚饭才能告辞,当晚又找了车直奔陈依小姨家。
  陈父陈母跟各自的兄弟姐妹关系都非常好,互帮互助不计较。每每回乡探亲都在陈依小姨家住,纯当自己的房子。
  从马路过村子有条二十余米宽的河,有摆渡的船家。
  河水很清澈,林青在船上直呼好光景。
  陈依的小姨看到他回来只是含笑问他哪天到的,就忙着到里头做饭,听说吃过了也不罢休,非要烧个简单的鸡蛋汤加炕的面饼让他们吃点。
  过去回来时陈依就喜欢吃这两样,一来乡村的鸡蛋味道实非饲料鸡产的可比,S市卖的所谓家鸡蛋相较之下犹如笑话;二来陈依小姨做面食的水平确实高超。陈父常说陈母两姐妹擅长的厨房工夫合起来就完美了,好汤加好面。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真有所谓的天赋存在,两个人都学不到对方擅长的本事十分。
  林青原本不饿,但喝了两口鸡蛋汤就把一碗喝光了。试了口陈依吃的面饼就把一盘子都塞肚子里了。
  到晚上睡觉时还叫嚷说为什么这里的鸡蛋这么好吃,为什么面饼味道那么馋人?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但味道的差别的确不是错觉,我妈每次回来探亲走的时候就会扫荡村里的鸡蛋存货。几箱的往S市带。小姨笑话我妈跟穷地方没吃过鸡蛋的人似的,每次回来全村的母鸡都哭,全村人都没鸡蛋吃,咸蛋都不放过。”
  林青眼珠子滴溜转动了半响,忽然张口道“我走的时候也扫荡一次吧?”
  陈依把她床上一推,杯子一盖。“睡觉!”
  “我说真的,我们给钱还不行吗?别走呀……”
  陈依拉上灯头也不回的在隔壁屋睡下了。
  次日又在村里各家各户跑动,晚饭都没机会在他小姨家吃,家家户户都要留,为求多跑几家推了许多。
  晚上时陈依就听他姨父谈论风水。
  他姨父算是半个风水师,不靠这个营生,但这方面的本事远近有名。过去跟个亲长学过,后来得传几分光绪年间一个专为大户人家看风水的术士所留笔录,闲时总对着几本书研究学习。
  “你外公的坟地位置不好,按书上说就是无后。那块地上三座坟也果然都没后代。你妈家里虽然有个男丁,但年纪小小就得病。丧失生育能力,智力痴呆,还有癫狂病。这后人有等于无根本不能传宗接代……”
  陈依只是听着。他对玄学抱有尊重之情,毕竟是本国传承几千年的文化之一。但态度上则是半信半疑。过去也听姨父说的多,并不如何惊奇。
  林青则兴趣浓厚,还拿本书翻着看。
  都是繁体文。面对这种书才明白电影里演的古人何以翻书总沾唾液。否则就很难单独把一页纸翻开,尤其是这种年代悠久的旧书。
  乡村一应起居比之城镇差别颇大。
  只说被褥床铺就截然没那么多讲究。
  陈依见林青还能习惯似的,喝水也学他一样直接拿瓢从缸里舀。也说觉得这生水透着甘甜味道,比煮热了好喝。陈依小姨看见他们这样喝水就劝阻,怕他们喝不惯会闹肚子。结果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反应,林青就喝的更没顾忌了。
  唯独上厕所林青是有些苦恼,不管白天夜里都必定拽了陈依陪。也受不了茅房的臭味。
  “这里除了厕所,别的都还行。”
  “叫茅房,不叫厕所。”
  原本林青期待晚上在乡间转悠,来了才知道乡间的夜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拿着电筒也只能照路。还谈什么夜景。
  想搬了凳子在门外小广场上看星星也招大群的蚊子咬。
  “一点都不浪漫嘛!”
  陈依听她发嗔叫嚷就好笑。“本来就不浪漫。”
  见林青满心失望,情绪低落。周日清早又逢落雨。
  陈依就租了船陪她游河。
  戚戚雨滴击打河面涟漪不止,天地一片清新。
  人坐船上颇有几分惬意,竟然填补了林青的失望之情,喜欢的很。
  “天地沧桑,百年人生过眼景。”陈依叹道“有时想着真是在虚度光阴。偏偏最值得长命的人却生命短暂。”
  “周总理享年七十八岁也不算短寿了。只是他的品德情操让人们觉得哪怕给他一百年,两百年的寿长也不够。”林青知道陈依非常敬重的近代伟人首数周总理,也知道他此刻的感叹想起的也是这位让整个中国引以为傲的真实伟人。陈依曾说,诸葛亮之后独周总理能做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个字的象征。
  “虽说普通人不能努力成为好总理,但是为国为民的情操是能有的,不虚度光阴是能做的。可是我们明明尊敬这种情操却无法切身力行,因为我们太自私,自私的只顾个人感受、个人利益。两相对比之下岂非更显得狭隘、更感到羞愧?”
  林青知道王门主找寻陈依的事情以及安哥鲁莫亚王族一事兴许还没结束的问题曾让他内心挣扎。但最后的选择是自私自利。如今有感而发也是为此。
  “所以圣人为人千代敬仰,愿当者却寥寥无几。”
  “逢下雨又安静总会多愁善感……”
  正说时,林青的电话响了。她接听之后,脸色古怪的望着陈依轻轻道“许情在找你,知道你在这里后已经过来了……”


第418节 所为何来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她到底为了什么?”陈依实在想不通。“什么时候到?”
  “估计晚上八点就会敲响我们家的门了。”
  “真败兴!回去吧,照计划走完今天几家亲戚再回去。”
  晚上六点多两人好不容易推了陈依小姨的挽留返回县城的居处。
  林青在屋里上下走动,直说要勘察地形。笑说虽然是他们的家,但根本没有时间充分的熟悉过环境。
  许情来的比林青估计的还早,七点二十分就敲响了他们的门。
  这次见面林青跟她再没有多余的客套话说。
  “你们聊。”林青自顾上了二楼回避。
  许情带来的两个人进屋检查确认没有异常后就退出去等了,只她一人在大厅坐下。
  “我就单刀直入吧。”
  陈依把茶水往她面前一推,作势洗耳恭听。
  “其实你不必对我满怀敌意。相信你自己也明白,那天开始我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透露出去。当然,为求万全总会留一道保险。相信你能理解。”
  陈依早猜到她敢找上门就一定会用这种办法。杀了她,她的保险就会把消息传给总门甚至是安全部。
  “直说吧,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
  许情笑而反问道“现在的总门是你所希望的总门吗?”
  “我对总门从来没有希望。”
  “谎话!”许情端了水却不喝。“每一个总门战士在加入之初跪拜天地浩然正气时的心情都一样。你是,我也是。”
  “是又如何?难道你想告诉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推翻现在的总门主,需要力量改变现在的总门?”
  “你如此不屑是因为对秦烈阳知之甚少。”
  “洗耳恭听。”陈依的态度不咸不淡。
  “秦烈阳是个鹰派。”
  “哦?难道他要谋反?”
  “与谋反无异。”
  陈依不由失笑。
  许情也不恼,打开带来的包,把里面一叠资料丢到陈依面前。“你知道XX功吗?”
  陈依隐约有印象,过去总门曾对该组织有过备案,对其发展处于观察阶段。
  “秦烈阳在扶植他们,有心利用其力量实现改革。”许情说到此忽又转换话题。“我知道你不会完全无动于衷,也知道你内心的感受。不错,我们都曾对浩然正气满怀憧憬,然而最后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美好。主脑和总门主在的总门尚且如此,如今的总门更不必说。但我并不想改变总门。”
  许情说着,喝了口茶水。“过去我忠心于总门主。即使明明知道他的私欲为何。但是,即使如此他的功过仍旧显而易见。他从没有放弃总门的理念,他所领导的总门为国为民做过多少事情你不会毫不知情。他致力于通过总门搭建民与官的桥梁,通过总门的力量获取真实又可以做为论证的民意朝上反映。这方面一直都做的非常好。”
  许情调整了坐姿,短裙紧裹的双腿在灯下十分显眼。
  “总门主的死我知道是因为你,也知道你杀他的理由。我并不想为此追究什么。逝者已矣,寻仇问罪这种事情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你并非祸国殃民之辈。纵使有私心,也不过是自我保护本能的自私。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总门目前内部分裂的局面可算有我一手策划并在暗中促成。总门没有改变的可能,置之不理的存在下去早晚会变成不可收拾的祸乱根源。对于国家而言,没有任何事情比内乱的影响和破坏性严重。”
  陈依深以为然。内部分裂必定致使外敌乘虚而入,一个国家击败另一个国家容易,统治另一个国家却非常难。而内部分裂则能轻易促使一个强大的国家变成两个弱国,任人宰割。但事情有否这么严重,他可不会听信许情的一面之词。
  “这么说来,你竟是个始终不放弃为国为民着想的人了?”
  “这很可笑吗?”许情语气很冷静的反问,又自答。“天何以予我优于人之能?又何以降我于中国?人生百年不过云烟。虽不敢奢望名垂青史之不朽,然而求个不枉此生,不致虚度光阴总还能够。秦烈阳如非鹰派,如有总门主那般志向,即使今日背上多少压力危险我也会如忠心于总门主般忠心于他。因为那样的总门于国于民利大于弊!”
  陈依稍有些动容。
  “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答应。因为我现在根本不信任你。也不必指望要挟。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会蠢的做这种事情。177现在于国于民于社会皆无害。你苦苦相逼只会把我推向极端方向。”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也没有幻想凭一番说词能打动你,仅仅希望让你对我拥有初步的认识和了解,毕竟秦烈阳的事情还不致迫在眉睫,你有时间慢慢考虑。我今天来访的另一个目的是要知道或者请求你帮忙联系An。”
  “你找错人了。”陈依失笑摇头。“我如果可以选择,绝对不会让An知道我是谁,但是我没有这种选择的机会。而An有,你以为她会让我知道她是谁?”
  “我只是希望跟她见面聊聊,以求得到她的相助,并没有任何恶意。”
  “你找错人了。”陈依还是这句。
  许情起身告辞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我人生的理想,也是目标。现在你不可能信任我,但是我信任你。无论你需要什么情报都可以自己、或者让林家的人到我手上拿。这是联系我们的办法。今天我的话无一字虚言,所以也不怕你将来会不信任我。其它就不多说了,打扰。”
  许情关门离开后随她来的心腹就问情况,知道没能获得An消息时都表现的失望。
  “既然如此为什么领队匆匆告辞?”
  “多问无用。况且目的也算达成。如果177说谎,An自然会知道我的来意。那只看她是否愿意帮忙了。至于177……如今事态未至迫在眉睫之际,也不必过于心切。他如出手任何时候都能轻易取烈阳性命,现在还没到必须用这种手段解决问题的地步。”


第419节 入学
  许情的心腹对她十分信服,再没有质疑的话说。
  如来时般匆匆驾车奔赴X市转往S市回去。
  许情离开后林青就从二楼下来了。
  见陈依没动桌案上的资料,就拿了起来翻看。
  “这个气功组织我听说过呢,前不久遥遥的父亲还被同事游说了让加入。许多政府部门、国企的工作人员都在练,已经是教派性质的了。”
  陈依心不在焉的扫了几眼。
  “许情忽然以一副为国为民的凛然大义形象站到面前,实在让人颇有些难以接受。”
  “不至于吧?”林青玩味的轻笑。“原本你就不了解她呀。”
  “的确不了解。问题是她从事的职业……”
  “职业怎么了?”林青打断了反问,又自答。“这是偏见。做情报的就等于邪恶、黑暗、冷酷、嗜血?可是不管好的国家领导还是坏的国家领导手底下都有情报人员,当年我党还有大量的情报工作人员呢。”
  经林青这一提醒陈依才意识到对许情的印象的确存在严重偏见。情报工作人员为什么不能心存忠义?应该说情报工作者的忠义体现的更深刻和明显。从事的事务总与黑暗、冷酷挂钩,促使他们长期顶冒危险进行这种工作的动力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为国为民?理当是为国为民。因此而拥有坚定的立场,所以行事意志更坚定不移。没有多余的挣扎犹豫,凡是不利于国民的人皆能毫不留情的处置。轻重比较更能在心里保持界线分明。
  “这么说,你是认为她或许值得相信?”
  “我不敢说。仅仅是指出你认识判定上的偏见。”
  陈依这才拿了资料翻看。
  足足一个小时才仔细的看完。
  这些资料让人很难不相信。
  文字记述中夹杂大量做为证明的照片。动机,关系、背景情况、接触地点、接头人物等无一能让人挑出毛病。
  陈依对太阳门的人员情况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对他们的某些作风同样有所了解。照片中的许多人曾经在总门主脑档案里见过,属于印象较深的一类。
  “怎么样?”林青对此颇为关心。
  “她许情都不急于让我做决定,我又何必自寻烦恼的非得立时决断?观察两年再说吧,只是……让你家的人找她拿这些机密会否有麻烦?”
  林青摇头笑说“许情显然把林家的人当成你的人看待嘛,既然相信你当然不会怀疑林家的人。”
  “一体化效应果然直接。”
  林青就朴过去抱着他扭着腰道“来呀——咱们一体化……”
  陈依想起大话西游里周星驰与蜘蛛精的对白,作势道“来就来!”
  此事之后陈依果然不着急多考虑许情的事情,还是一心操盘。收市了就由林青陪着照计划拜访陈父在县城的战友以及陈母的亲戚。
  陈父的亲戚本来也不少,但因为本家在山上,住的太过偏远。陈依的爷爷又是个不喜欢频频人情走动的性格,所以陈依认识的陈家地方亲戚极少。
  这么过完一周要上陈依爷爷奶奶家。
  这趟路本来很远,从山脚到目的地尚且还有二十里路,从山脚到通车的马路也有十一里。
  但林青一路爬山倒显得很高兴。
  遇到清澈的小溪必定要蹲下喝一气再洗把脸。
  还在林子里采了不少野菇。
  陈依的爷爷和奶奶看到林青非常喜欢,他们这代人根本不理会所谓早恋的问题,只觉得十五、六岁结婚也理所当然。
  过了两个夜晚,玩了两个白天。走时林青还不太舍得。
  但知道陈依必须看行情操盘也只有跟着告辞。
  整个假期的时间里两个人用了一个多月完成人情往来的拜访问候任务,又把一带的景色逛遍。
  直到开学前一天林青才肯回S市。
  在X市机场的时候还一再叮嘱交待和警告。
  “XX度假区千万别去玩!都是小姐,万一有病怎么办?不是职业歧视,但当小姐感染这病那病的几率肯定高点是吧……”
  有一回在县城的度假村看见两个特殊服务行业的女人,林青夸说外在素质很不错,陈依故意接话说是,称赞腿修长迷人。林青明知他故意的还是总提起来说。
  “你实在有需要找个正经人都行,千万别找小姐!”
  陈依就笑说钱包里带了她的照片。“你这么漂亮,别人看到照片就会自动低头绕行,放心放心!”
  “就说好听话吧你!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们俩好的特别亲密,但是——如果你找了女朋友那我就会自觉保持普通朋友的界线,因为那种情况我们都得为责任负责了。”
  “你不是每个星期都来突击检查么?”
  林青撇嘴不屑道“谁突击检查你呀?又不是我谁!”
  闲聊中飞机到了。
  两人紧紧拥抱,亲吻半响才自分开道别。
  林青什么行李都没带的空手登机。
  陈依在机场外直等到飞机升空才返回县城。
  诺大的屋子里剩他一个了,竟然感到冷清。
  当晚躺倒翻来覆去到凌晨,又犯了睡不着的毛病。最后还是给林青去了电话,聊累了也不挂断丢枕边听那头的呼吸声才得以入睡。
  次日开学时间他本该去学校报道,却给校方领导去电话说晚两三个月才能过来。
  仍旧专心的操盘。
  如此每日只管分析整理盘面交易记录,埋头操作,证卷部、家里两点一线。足足两个月就只回过S市一趟陪林青购买那两套答应的首饰。再就是林青飞过来的三次出门玩过。其它时间就只宅着。
  经他手操作的收益远远超出事先预计的达到了不可思议的460%。
  又转由王哥和老步他们做最后阶段的处理。
  这期间他才去了学校报道。
  校方领导是通过关系的,也收了陈父的钱。
  尽管校规严厉,但有一条家住县城内可不必住校,陈依就谎称住县城的亲戚家,学校领导也不疑由他,未经确认就批准他每日放学可以离校出去。
  陈依的初来乍到引起学校很多人注意。
  开始他的校服还在制作中,穿着就让人特别在意。因为谁一眼看了都知道绝非本地长住的人。有的从教师口中知道他来自S市,探究的好奇心就更重了。
  县城虽小,但学生同样如S市般分几种。典型的则是混混类型和乖生。
  好像这种分类不管在什么城市都一样。
  倒也没人吃饱了撑的寻他麻烦。但班里就有好几个混混和半个混混类型的学生,男的女的都有。对他流露的探究好奇也特别浓烈。
  没几天就有个主动跟他攀交。中午一块在饭堂吃了聊天,自然而然的成了朋友。
  认识一个也就认识了一窝。
  主动跟陈依攀交情的是个男孩,个子矮矮小小的,只有一米五六的身高。但性格很开朗,总是在笑,也总是说些欢快的话题。他跟陈依攀谈的方式非常干脆直接。“听说你是S市转来的?”陈依点头回答是。他就又问“你的衣服也是在S市买的吧?”
  陈依又点头说是。他就继续问“你放假回S市能不能买几件带给我?”完了还忙补充说“我会给你钱。”
  认识这一个就很快认识一窝。
  下午课间活动的几个横看竖看都不是乖学生的孩子挨个被他介绍给陈依认识。
  介绍到一个红发的女孩时,他还表情神秘的附耳冲低声说“陈静喜欢你,上课一直瞄你。”
  其实不等他说,陈依就已经从他玩味的表情猜到要说的话。
  早熟的学生模仿成人,而普通的学生又模仿早熟和突出的学生。这是种或多或少的普遍现象。
  这种表情语言也让陈依回想起初中,初一时候的S市学生才会用这种神秘兮兮又掩饰不住情绪的玩味表情说这种话。
  那孩子说完了,还补充道“她挺漂亮吧?而且家里在县城也算很有钱,虽然不会比你们S市的人有钱,但是也有几十万家产。”
  从县城的房价水平来看,这个叫陈静的女孩家里确实算有钱了。她家里足够购买几套陈依此刻住的三百多平米豪华装修的复式房子。对换S市的消费水准,物质上绝对属于能挺胸抬头骄傲面对人的层次。
  另外有两个学生很惹眼。他们两个是很要好的朋友,都有米八的个头,一个肥胖,一个精瘦。绝对鲜明对比的外形。
  这两个也明显比较早熟。不像大多数学生般流露对陈依的探究好奇,态度不自傲也不过份热情。
  就这样,陈依融入了班级集体的圈子。
  在校园跟混混交朋友有个明显的好处。学生鲜有会当你透明。俗语有云: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给混混朋友的面子就等于不给混混面子。一旦融入混混的圈子就等于跟其它学生都打过了声招呼。随便挑个学生说话,对方也会正视你。
  当然,背地里也一定会多了斜视的打量和鄙夷的非议。
  认识的当天下午放学,陈静就邀请陈依和几个关系好的往她家开的酒楼吃饭。
  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几个人都答应的很爽快。
  但也不像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因为有个人说“抠门静好久没大方过了!”
  说话的人立马就被陈静抄起铅笔盒丢过去砸了。
  “谁抠门?胡说八道诬蔑我的人品!”
  “母老虎……”
  那人话没所完看陈静样子更气忙跑开躲了。后者红着脸瞟眼陈依,气的还不肯放过的追击。


第420节 野心勃勃
  陈静稚嫩的表现彻底流露了感情倾向。这让陈依心有防备,后来的交往中就有刻意避免了密切。
  但S市似乎对县城的人存在强烈的吸引力。尤其是女孩,特别喜欢询问陈依S市的各种事情。陈静问的尤其多,因为就坐在陈依后面。
  这班级里有个学生让陈依很感兴趣。是他的同桌,但很显然平时并不受班里学生待见。这人很邋遢,陈静总说其最高记录一个学期没换洗寝室的床被,衣服也能穿几个月不换,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洗澡。有一次臭的老师都受不说他了,终于才换。
  而且罕见的也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本省人。来自A省H市。
  他的名字叫张鹏。戴个黑色塑料边框的四方大眼镜,镜片很厚。面向很老,说二十七八也绝对有不少人相信。胡子长到脸上,质地黑粗发硬。实在不像个高中的学生。而且沉默寡言,班上完全没有朋友,几天时间都是独来独往。
  会让陈依在意是因为张鹏上课总喜欢埋头写东西。而且很防备的不愿意让人看见。
  陈依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但是对他一手字却非常惊叹。
  比划刚健有力,锋芒毕露,气势磅礴。
  不由让陈依生出结交之心。
  班级每周会调整一次座位,也就是向左以两竖排为单位移动。
  就把陈依和张鹏移到靠着教学楼外面的窗户旁边。
  这几天陈依发觉张鹏几度在校门口看见混混门抽烟时都很在意,但从不见他买过抽过。
  正上着课,陈依递了根烟过去。
  张鹏显得很意外,但还是拿了,轻声到了句谢。
  “敢不敢现在抽?”陈依问他,有意相激。张鹏迟疑的看着讲台教师半响,最后反问“你敢?”
  “如果我坐在你的位置一定敢。”
  “我不信。”张鹏推了推眼镜,态度非常干脆。
  “试试。”
  乘着教师转身写黑板的工夫,陈依站起来跟王鹏换了位置,完全靠在了窗边。
  就把窗户关了一边,伸头在窗外点燃了烟,抽了用手拿烟放窗台外。
  张鹏见状惊诧不已。
  眼看陈依就这么吸吸停停的抽完整支烟。
  “我明白了。风向往东,烟味根本不会被老师发现。”
  陈依笑说没错。又看着台面的草稿本道“在我见过的字中,没有比你更能体现刚阳之气的了。”
  张鹏毫不谦虚的笑笑道。“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也没有,包括我父亲。”
  “他想必不是平凡人,让你这么敬重。”
  张鹏默然不语,显然无意深谈。旋又把目光落在陈依的草稿本上,打量了一阵,微笑道“比划不寻常规,同一字能有数种写法浑然不似出自一人之手。可见你是个不寻规章,思想复杂又无坚定理想的人。字体构架内中圆润温和,外部如剑又兼具攻守。可见你内心情感细腻,又隐含不平的杀戮戾气。必有非常经历,必曾受非常苦痛。字体变化过大,时而锐气逼人时而圆润,更有甚者一字两种构架。料想是内心挣扎,欲静而内不平。”
  “常说观字如观人,我今天才相信。”陈依由衷佩服,自己都不敢相信字迹能透露这么多东西。
  中午放学时陈依就邀张鹏到学校饭堂吃饭。
  陈静他们住县城都回家的,原本她不止一次邀请陈依到她家开的酒楼吃,但陈依当然不会答应。
  张鹏是个很能吃的人,而且并不故作客气。到饭堂时很干脆的说“我没钱,你请客?”
  “是。”
  饭堂的厨子都认识陈依了。
  这里的饭堂里不止一个厨子,各归各的私营承包制。
  一盘素菜五毛,荤菜一块五,肉多则两块五。汤一块。米饭五毛任吃,但不准有剩饭的,否则要多贴五毛。
  也许是竞争的缘故,味道都很不错。如果糟糕了学生就会到别的厨子那吃。
  陈依本就能吃,每回来都一荤一素加一分蛋汤。他这样奢侈的学生绝无仅有,厨子也就特别关注,对他也特别热情的招呼。
  而今天,他和张鹏两个人吃了五个菜一份汤。
  张鹏吃完后问陈依要了火机,惬意的点燃了抽。但事实上他根本不会抽烟,第一口就呛到了,也不难堪似的还问陈依“烟怎么抽?”
  听陈依说了后又试了口,还是呛着,第三次才适应了过来。
  “头有点晕。”
  “刚开始抽烟是这样,这烟劲比较大。”陈依说完又奇怪的反问他“以前没抽过?”
  “没有。有钱买的时候没想过抽,想抽的时候没有钱买。”
  粉饰自我的人很多,不忌讳言穷又自信的人较少。陈依不由发觉这个张鹏的确很特别。
  交谈中知道他对历史非常熟悉,喜欢谈论政治和国家大事。最崇拜的人物是拿破仑和毛主席。陈依知道通过人们最崇拜的人物大约能看出这个人的内在特性。崇拜总因为向往成为那种人或者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那种人又欣赏这两种情感而生。
  很显然,张鹏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谈论政事的言语中没有忧国忧民的情绪,纯粹是种雄心壮志所推动。
  张鹏的防备之心比陈依预料中容易攻破,也比预料中更难攻破。对于想法和他自己毫不避讳的愿意谈论。但对于其家里的事情,只字不提。
  张鹏的理想果然充满野心。计划是将来考读党校,涉足政治,不顾一切的往高处攀爬,直到有一天能够爬到足以实现抱负的位置。他绝对不是个和平主义者。
  “现在的世界形势犹如春秋时期百强争雄。适者生存弱者淘汰,谈什么和平共繁荣根本不现实。春秋时期百余诸侯国最后和平共处了吗?历史惊人的相似,因为发展的变化从来如此。世界的大统一必然是未来发展的最终方向,不思进取、丧失危机感的国家和种族必然被消灭,被统治……我们国家拥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和资源。统一世界的绝不应该是其它任何国家!我们也许能够看到的未来变化必然是小国被统治兼并的发展方向,最后变成少数强国屹立争霸……”


第421节 玩弄(上)
  张鹏自从肯对陈依谈论这些开始,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
  也许因为张鹏只有陈依一个朋友,无论哪里总会自发的与他形影不离。开始碰到班里几个混混跟陈依说话时总会想避开,但陈依叫住他一次,后来就变的坦然。原本不愿意理会张鹏的同学也开始理会他,几个混混都会主动给他上烟,过去绝对看不起张鹏的陈静也时常主动跟他说话。
  但张鹏的确很邋遢。这让陈依也颇觉吃不消。
  尝试着邀请他一起去澡堂,又一起把衣服丢给县城干洗店清理。
  后来凡说去澡堂张鹏就变的必然愿意前往了。
  就这么几天工夫整个人变的清洁干净多了。
  第一次带张鹏从澡堂回来时,陈静看见了偷偷对陈依说“他过去不是黑,是脏的看起来黑,看现在多白!”
  这话似乎很夸张,但并不算夸张。原本张鹏是个黑人,现在是偏白的黄种人。
  前后变化不仅让陈静吃惊,班里的学生都很吃惊的打量议论。
  慢慢的就知道张鹏父亲在H市吃官司,运气好或许能弄个无期。具体原因张鹏没说。张鹏的母亲是这里人,带他们回来也是在H市不能容身了。他母亲在这里做保姆和钟点工,有个弟弟还在H市上学,跟着他叔叔。
  开始几天的花费陈依都替张鹏出了。
  但他很清楚混混特别喜欢一种人,有钱又乐意外出替别人承担花费的人。这种人混混都愿意与之交往,但会视之为至交好友的寥寥无几。虽然有事都愿意帮忙,但并不特别看重。因为这种人在许多混混眼中别有称号——SB,冤大头,水鱼。
  所以陈依就试着有意让张鹏先去食堂,或者装作忘记买烟。
  这种时候张鹏会在食堂叫好平时吃的饭菜标准等他来,会下课自己跑下去买包他们平时抽的10元一包档次的回课室。
  说前几日的生活费没用,有钱够买。
  这就试出张鹏是个并不计较钱的人,力所能及范围内是不在乎用尽节余的。烟钱是大头,张鹏买过次烟的第二天下午陈依去了小姨家,没在学校饭堂用餐。
  周日回来时听张鹏寝室的人说他两天没吃饭,因为没钱了。
  自此后陈依才抛开了顾虑。知道张鹏这人对钱方面的大概态度,也就不怕自己无形中被其视为水鱼。
  渐渐又发觉张鹏对女色存在如其它同龄孩子般的浓厚兴趣。常说起陈静和别班两个形影不离的漂亮女孩。总问陈依为何不收了陈静,直到见了他钱包里面林青的相片后,才再不提这主张。
  陈静等班里几个混混都喜欢去游戏厅室。
  陈依和张鹏应邀请也去的越来越多。
  一伙人混的越来越熟,谈话也都肆无忌惮。陈依也发觉县城的风气虽不及S市那么开放,那也是明面上。背地下真差不了多少。
  同样有初中谈恋爱的学生,同样有经历过人事的学生。张鹏常提起的别班两个漂亮女孩就有人说目睹过她们一起在放学后的教室跟男孩做那种事情。
  县城里面的混混不少,也有县城学生混混中的老大。是陈依班上那位矮小欢快学生的表哥。还在读书,别班的学生。说是有号召百数县城混混的能量。
  这天在游戏厅玩时来了几个女生,陈静认识其中一个说是技校的。
  当中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气质样貌非常出众。
  走进游戏厅的时候,陈依跟一干同学全看呆了眼。气质清纯如莲,行止端庄矜持,慢声细语,笑不露齿。别说在县城这里让陈依想不到有这种人物,就是过去在S市他也没想过还会能见到这种能把清纯气质表现如此淋漓尽致的异性。
  眼看着这股气质直有记忆中李茵的八九分,一时竟也有些心动。
  就听旁边人低声说这女孩叫张涟,技校的校花。正读高二。
  首先注意到陈依异常的是陈静,小声的说“呀,你们看陈依眼都直了!”一伙人都窃窃的笑。
  陈依也不理会,仍旧拿眼上下来回的仔细打量进来的张涟。就想要了解她的性情是否也如外表般有李茵般的风采。
  个头矮小的那孩子外号小不点,是个好事者,跟陈依关系很好,曾偷偷拿了陈依的草稿本偷看。那之后就对陈依惊为天人般由衷佩服,觉得陈依思想独特充满哲性。甚至还因此开始坚持每天写日记,末了又拿给陈依看请求批阅。
  这时候有意怂恿道“S市的人肯定胆子都大,陈依敢不敢过去泡她?要是拿到电话号码我请一个星期吃饭,学校饭堂。要是泡上了我再请吃火锅。”
  小不点的家境也很不错,这种话大家都不怀疑能够兑现,纷纷起哄说让陈依上,大伙的免费饭钱全指望他了。
  陈静有些恼恨的瞪一眼过去,小不点只当看不见。在陈依和陈静两者之间,他的感情倾向很干脆的偏倒陈依那边,过去还愿意帮陈静说话,后来见陈依根本无意就懒得再说。如今见这女孩后心里也惊为天人,只觉得跟陈依再般配不过,哪里还理会陈静的气恼。
  陈依笑说“你别激将我,回头让你兑现承诺时别哭,你看我们一群狼不吃的你跪地求饶才怪!”
  小不点笑道“没关系!火锅到陈静家里吃,肯定有优惠嘛!”
  陈静恨声破口大骂。“优惠你妈的X!”
  小不点也不生气的嬉笑道“有人吃醋!”
  陈静忍着一肚子气道“哪个吃醋啊!我巴不得陈依能追上技校校花呢,就怕这女人清高他追不上。”
  小不点一听立马下套说“你要真的这么想,也拿点诚意啊。陈依追上了你也请客一星期怎么样?”
  其它人一听全都附和。
  陈静明知小不点是下套,但话已出口也只有忍着恨咬牙堆起笑脸答应。
  “行啊!追上了就请一个星期饭,在我家,任吃!”
  陈静是独生女,父母对她很好,旁人都不怀疑兑现问题。矛头就全转移到陈依身上,怂恿的、打气的、激将的等各施心计。
  陈依本有此心。倒不是就要追了这女孩当女朋友,却有心认识了解的。隐隐的期待这女孩会有几分李茵的性情魅力。自己也知道这种念头很可耻,是拿了别人当替代品。但心里就止不住的生出这种冲动。
  那是许久没有过的感觉。
  但他更清楚这种事情绝难勉强。所以很冷静的打量。
  直到那女孩也留意到他的注目礼时羞涩的笑着扭过头跟朋友说话了。
  陈依这才决定付诸行动。
  未必每个人都相信一见钟情。但每个人都有第一印象。世上没有最美丽的女人,也没有最英俊的男人。关键在于是否符合对方的审美观感。
  而这点在相遇的初次,一个眼神交汇就能判断出来。
  彼此或多或少的会通过眼神交汇形成初步印象,并且对另一方目光中包含的感情色彩形成初步概念。
  对方会否愿意让自己了解,是否愿意了解自己。在这时候就已经有定论。
  “你们准备哭吧,这个赌约你们必输无疑。”
  陈依说罢就过去了。虽然他知道小不点的心意只在于激将他行动,感情上反而宁愿输。
  陈依径直走向白衣裙的女孩,后者侧对他,但在他接近途中头部有过些微摆动。很了解人眼睛视角的陈依知道女孩看见了他,却故意假装不知道他的接近,仍旧很投入的跟朋友说话。
  陈依站在她身旁,跟女孩说话的朋友早看见了他,这时候识趣的掩嘴轻笑着走开一旁。
  女孩也就转身面对着陈依了。
  “能交个朋友吗?我姓陈,单名一个依靠的依字。”陈依伸手做握状,女孩看起来有些害羞,笑容很羞涩,两度不敢正视陈依的目光扭开侧旁,但最后没有拒绝的跟他轻轻握手。“弓长张,单名涟漪的涟字。”
  一如陈依估计的良好开端。有了态度就能够进一步交谈,他就陪着女孩随意似的闲聊。张涟说很少来这里玩,都是陪朋友,看的时候多,玩的时候很少。言谈中的表现是个很含蓄的女孩。这不由让陈依的好感度下降了不少。因为明显没有李茵那种从容自信的落落大方。
  心思不异常复杂冷沉的人在自我形象的塑造上就会泄露很多信息。譬如张涟,她表现的形象很柔美,偏向于传统女性角色定位。虽然是个很羞涩的人,但是在很努力的尝试让自己镇定从容,很接近典型的大家风范标准。因而推知也就能掌握她不会讨厌的异性形象类型了。
  关键问题上有能力又表现强势,谈吐温和不骄不躁,礼貌又尊重他人的成熟类型绝不会让她讨厌。
  这些本事陈依过去在总门学的,情报门高手最擅长攻夺人心。无论男女的感情方面都能被情报门划归为数据进行有针对性的具体分析。通过了解目标对象过去的交往对象,身边亲密的好友就能推断出目标的感情取向标准。然后由执行任务的人扮演这种角色,也就很难不取得目标好感了。
  而性情冷沉,喜怒哀乐不写在脸上的人总是最难办。因为总不表露自己又总在观察别人,会很难找寻到正确的切入口,甚至在失败时也难以确定原因。
  情报门的高手有句话的。‘世间无所谓爱情,爱情只是人们对幻想的追求。谁能满足这种幻想,谁就能够被爱。’


第422节 玩弄(中)
  陈依听说过情报门的这句话,于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也是如此。张涟满足了他对李茵的幻想,而这个幻想未必如实。但即使明知如此,他如果不深入了解就无法验证幻想的真实与否。
  中午的时间在与张涟的闲聊中渡过的很快。临别时陈依把自己的号码给了她。
  他不畏缩于主动,但更喜欢给别人选择主动的机会。他清楚一味主动反而更难以打开对方的心扉和防备。他认为必须给张涟一个主动拨打电话联系他的机会,这对一个如她般的女孩子而言并非轻易能做出的决定,而一旦做了这种决定,对她而言,再无法用掩饰的念头欺骗自我。
  如果她真的拨通了号码联系他,她自己就会明白这样的决定意味了什么,矜持和防备的心扉都会从拨通电话那刻起瓦解去最厚的冰层。
  原本闲聊时张涟已经变的从容镇定了,接着陈依给的电话号码时脸又泛起了红晕。她和几个朋友走出游戏厅时,其中一个女孩回头冲陈依展露赞许的微笑,还翘起大拇指。
  她们一走,小不点就被一伙人围攻逼迫兑现诺言。
  “现在还不行!陈依没要到电话号码啊……”
  话没说完就遭到群起围攻。但小不点绝不投降,坚持说张涟未必就会给陈依去电话,知道了号码才算数。一群人拿他没法,就转而抱怨说陈依应该主动要电话,万一别人不好意思打给他怎么办?
  陈依笑说“你们放心,小不点跑不掉!既然知道她在技校还怕找不到?”
  下午回到学校,张鹏跟他互传草稿纸,问的都是张涟和林青的事情。字语中很有几分责备之意。张鹏对女色感兴趣,但更对爱情感兴趣。他很不愿意接受陈依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做法。
  这个问题陈依开始就想过了。虽然他跟林青从来都说彼此是朋友,但关系不是。他原本就打算跟林青打招呼说清楚这件事情,包括内心的想法。
  放学回去后如常的时间给林青拨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青正在教晓月做菜。
  “我今天认识了个新朋友。”
  “不会比那个张鹏更有趣吧?暧,这周放假我没空过去陪你哦。”
  “是个女孩。”
  “是吗?说说。”林青边聊边打手势让晓月加调料。
  “她很像李茵。”
  拿着电话的林青愣了三秒,转身离开了厨房,径直去了卧室关上门。“有多像?”
  “外貌不像,是外貌的类型和整体的气质感觉很像,八九成吧。”
  “这可要恭喜你了,老天爷赐了个弥补你内心感情缺失的机会在眼前。应该试试嘛。”
  “我试了。”
  “进展如何?”林青站起来,迈步到窗边拉上帘子。一只手拳头紧握,轻咬着牙关。
  “不出意外应该顺利。推测十五天内她会联系我。”
  “好事,难得你热情焕发。”林青拿手掩了话筒,深深吸了口气调节情绪,又拿开了继续道“那以后就不用每天来电话了。说起来也巧嘛,这周六我也是约了个新认识的男性朋友出去玩,今天认识的,感觉很不错。没想到你也碰到好事,那正巧咱俩都能轻装上阵各自努力了。”
  “这回不用我参谋了?”
  “那还是要的嘛,回头我寄照片你聊聊观感。你说的那个尽快弄张照片寄过来让我也评评呀。”
  “我争取尽快。晓月学习烹制的进展顺利吗?”
  林青听陈依说话时又拿手掩了话筒,深吸口气。
  “还行,她很聪明也很用心。你这回跟女孩子交往调子可别放的太低了,人的初步印象需要靠表现嘛,不表现别人就难以了解。”
  “我知道。给异性的幻想越多吸引力就越强嘛。另外你让XX再过来县城一趟吧,我想让他再帮忙找套房子。”
  “不至于吧?现在住的这套还觉得不够高调呢?难不成要在县城办套小别墅呀?”
  “现在这套房子太高调了。再说这房子是我们俩住的。”
  “那有什么?你有心尽力而为料想能够马到成功,谈上一年还能有什么问题呀?县城的房子往后也用不上,就这么用着呗。”
  “不行!心里还是觉得这房子是我们的私人领地。你让XX尽快过来一趟吧。找套两房的就行了,如果将来不容易出手租也可以,指不定能用多久。”
  “干嘛?这才刚开始呢就想着吃完就跑的事情?”
  “没想着吃。目前也就是了解一下,老实说这种感觉更多来自于我本身希望存在的幻想,这女孩的外在跟李茵虽然很像,但内在性情魅力从理论上来说没有可能很像。现实环境情况决定了个人的差异巨大,你说是吧?严格来说,我算是在通过实践证明幻想的不切实际,估摸着不会长。”
  “什么人呀你?这不是害人吗?”
  陈依感觉林青的语气有责备的情绪。“是,虽然说我自信定力还成,也会尽可能降低对她形成的伤害程度。但是不可否认肯定会对她造成伤害,可是,我记得你也说过,感情这东西是很自私的。这么说并非是回避良心谴责的开脱,而是目前的情况我一定会做这种自私的事情。她给我的感觉太像李茵,如果不用实践粉碎这种幻想我肯定会寝食难安,一直惦记着想要蠢蠢欲动。”
  “这我可不管。你最好谈长点,我周六见了那男孩如果相处还不错肯定不会很快散。”
  “再说吧。你吃饭,我挂了。”
  挂断通讯后林青双拳紧握,用力的抵着窗沿。不断的大口呼吸。就是如此,不片刻还是紧紧按住心口,跑到书柜拿开几本厚重的字典,又打开后面的暗格取出瓶药吃了。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按在心口上的手终于放下。
  定定思索半响,又拿起电话交待XX到陈依所在的县城买套房子。末了又拨通冷面的号码“帮我查个人,在H省X市B县城……全都要。”
  做完这些后她犹自在房里闷了半响,直到晓月叫喊说饭菜做好了,她才收拾起心情打开房门。


第423节 玩弄(下)
  晚饭林青吃的很少,晓月感觉她心不在焉,却不敢多问。
  林青吃过就回了卧室。拿了电话又打。
  响了好一阵那头才接听。
  “还没死呢?”
  那头就传来孙小云的浪笑声。
  “死了,现在是灵魂状态。你干嘛呢?一堆活人不找打电话找女鬼?”
  “当然是有事!没事谁有空理你这个没良心的将死之人。”
  “这种时候找我说事情最正确不过了!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吧,什么事?”
  “着急什么?旁边又有男人?”
  那头孙小云一阵浪笑道“十分钟前才被我赶走,特好玩的一个傻B。完事了让他走,他还赖着不肯。开房费都我出的,还想留这过夜当大爷,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吗?再说了,晚点还有力气的话又得再找个场子猎食,谁有工夫为他耽搁正事呀!”
  “行了行了!懒得听你这些破事。我遇到烦心事了,给你电话是找安慰的可不是听你唠叨的!”
  “能让你烦心的事情,无外乎是你父母关系和陈依,我看是后者吧。跟男人有关的事情你才会找上我。”
  林青简单的把事情说了。“关心则乱,你赶紧的帮我理理头绪!”
  “唔……”电话那头的孙小云沉吟半响。“其实你找错人了。”
  “别拿这种鬼话敷衍人!”
  “真的啦!我的五百人斩绝对能够完成,还不至于怕浪费时间敷衍你。吊凯子和泡妞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你问这些嘛,我绝对敢拍胸口自称专家。但是啊,把凯子吊一辈子,把妞泡一辈子那可不容易。你说我有这种经验吗?我的青姐呀,你是要把人吊一辈子耶,这我哪会?”
  “斗争经验你总有吧!就说斗争经验!斗争经验!”
  “说了也没用。你这人绝对不屑于跟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片子争风吃醋的折腾,再说了,别的我不知道。你老公那人根本不能靠抢,比你还专断独行。照我说呀,你就干脆找个男的若即若离的玩着,指不定还能刺激刺激他。”
  “我是这么说了。可是又拿不定主意,你不知道他那人。外面的性子冷,内里像一包火药。他又跟我很像,就算真刺激到了也绝对不会抢,刺激过度了头也不带回的就真走了!”林青说话间拿了本子翻开,择了一二事说给孙小云听。
  那头听见了就笑说“关心则乱!你其实知道怎么做,一个字等,一个字忍。找个男的玩若即若离,你等他也等,你忍他也忍。”孙小云说完了又笑“青姐也有这么憋屈的时候呀……”
  “笑吧。没关系,我不怕被一个将死之人笑话。”
  “笑是肯定要笑的,好不容易看到你有这种时候。不过嘛,替你感到憋屈也还是有的,以你的资本,他陈依算是祖上积德了,偏还不知好歹。真不知道你干什么非得死心眼!”
  “别说了。虚情假意迷死人容易,只要装成对方喜欢的就是了,就是认真的才难,展现的是真实的自己。也不说什么谁该怎样不该怎样的话了。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那种人喜欢的就是单纯简单的类型。可实际上把,仅仅单纯简单的女孩不用多久他就会受不了,因为他真正需要的是个性开朗活泼又兼具智慧的女孩。傻乎乎的他根本不可能忍受,遇事都想不到一块去,他又不耐烦不断反复的琐碎解释说明。其实冷静下来了也知道根本不会长。可是吧,心里想起来就难受,就乱,恨不得杀人!”
  那头孙小云悠然长叹道“玩什么不好呀,玩真感情,你就是在自虐!”
  另一头陈依跟林青挂断电话后,心里也没由来的一阵憋闷。在屋里坐了会,越发心烦。尽管不想承认是因为林青,但又不得不承认,忍不住鄙夷自己的这种无理的霸占欲。偏偏书看不进,练功也不入境。不由想起电影《东邪西毒》里的一句话‘越是想要忘记,反而记得越清晰’。
  干脆就不逃避的认真想。过去林青说这些时因为他在身边反而无所谓,觉得她总说要找,但总又找不到合适的。如今分隔两地了,他却没这种放心了。这么乱想不由变成过度的幻想,于是又更烦躁不堪。
  如此烦了一夜,他还是不肯主动打电话给林青说什么。一来他觉得没有资格干涉;二来想起张涟的问题又觉得其实公平的很;三来他根本不愿意抢人,死物人必须争取,想拥有又不积极等于白日梦。但人不同,人有自我意识,他觉得争人是最没意思的事情。
  这般烦心了几天竟然忘记等张涟电话的事情。如果不是陈静常常关心的探问,他就真记不起来了。纵使被提醒了,也没有心情多想,反正事情早有大致安排计划,想也多余。
  第十天的中午,他的移动电话响了。这是内地县城的号码,只有林青和同学知道。
  不是S市的区号。他知道是张涟。
  “请问是陈依吗?”
  “你好。”
  “嗯,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纵使不记得这句话也足以提醒,除非是经常跟异性搭讪的人。
  “张涟。是你吗?”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今天正好陪朋友来这边的游戏厅,但是我不太喜欢玩,想到离你学校挺近。不会打扰到你吧?”
  “在哪里?我来找你。”
  张涟今天还是穿了身白色的长裙,款式跟那天的不同,不仅如此,她的手袋是白色,太阳伞也是白色。总喜欢一种颜色衣服的人大多比较固执或自我,喜欢白色的人经历大多简单,成长环境也不会太过复杂。大多是很阳光的性格,属于相信生活很美好的那种,十之八九颇有正义感,善恶观念很明确。
  陈依觉得这种事情也不容易。譬如此刻他就知道头发必须修剪,他的头发又留了很长,一定不会让张涟喜欢。她不披散头发,收拾的很整齐,同样也不会喜欢异性留另类显眼的长发。
  女人的太阳伞是种好东西。林青这么说过,可以把人屏蔽在伞的范围以外保持距离,也可以把人收到伞下面拉近距离。
  “你不遮吗?今天的太阳很烈。”
  “我来打伞。”
  两人同打一把伞,沿街漫步。
  县城没什么好去处,有景色的地方在县城以外。唯一热闹的就是中心广场。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玩,如茶馆、冷饮店、唱K等更没有。
  但有人陪,没什么意思的事情也会变的有意思;没人陪,所谓好玩的地方也沉闷无聊。
  张涟是吃过饭的。两人也就只能在中心广场闲逛,喝点冷饮聊天。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陈依说放学找她吃饭。
  “我今天下午没有课了,她们应该会在游戏厅玩一整下午,你几点放学?我去找你吧。”
  陈依说了时间叫了三轮车送她到游戏厅后才回去上课。
  这天开始陈依就变被动为主动的联系张涟。
  自然而然的两个人总在一起,中午一起吃饭,下午放学在一起吃饭。或者他去张涟的学校,或者她来找陈依。两个人的朋友习以为常的开始聚在一起玩,假日结伴到县城外的地方戏耍。
  没有过谈情说爱,也没有亲昵的举动。典型的单纯学生恋爱模式。陈依时刻提醒自己避免过近,他不主动,张涟也就不可能会主动说什么做什么。
  这是严重违背陈依感情观的做法。以他的性子,一定是如对李茵般定下大局再说。与萧乐和林青的相处也没有走过这种磨蹭的经历。他也根本不喜欢这种磨蹭的感觉。
  即使张涟已经上他家玩,几次提议做饭吃他都推了,后来推不过让她做了一次后,他坚决不再受罪。
  严格来说张涟会做饭,味道也并不糟糕。但陈依就是受不了。
  在外面吃东西他尚且没什么,在家里坐上餐桌自然而然的会习惯性记忆起林青烹制的味道。这种情绪作祟下鲜明的对比也就让他无法接受。
  这样的相处持续了一个多月。常在一起外出玩总会经历些事情。
  陈依渐渐看出来张涟的内在个性跟李茵是天差地别的。
  她是个非常柔弱的女孩,对人和事情的看法很简单。感情又很细腻。她遇到事情从不会当时解决,总沉默的忍受。但这种沉默又不是看开不以为然的不在意,总是想着,总是心里不高兴。需要人安慰,无论是多么小的一件事情也是如此。
  区区一个多月并不足以深入的了解一个人。但足以观察到许多性格特质。而这些性格特质经过陈依仔细的分析对比,跟李茵是完全不像的。再此前提下他也就丧失了进一步了解张涟的热情,更没有塑造和改变她性情的意愿。
  于是他考虑几种方案淡化过去。希望尽可能减少张涟那方面被伤害的感受,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他对于这种事情并不了解。
  情报门只管夺人心,从不管安抚。他也无处可学,更没有过伤害异性的经验。虽然他其实伤害了萧乐很多。


第424节 一笑而过(上)
  陈依还是拨给林青电话说了事情征求意见。
  但林青的主意并不让陈依能够接受。她强烈反对陈依使用闪电战术为事情划上句号。主张分成四个阶段逐渐减少来往和联系的频率,直到将距离拉远。认为张涟会在这种过程逐渐认识到他态度的改变,而他们本没有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势必不会纠缠的独自收拾心情。
  “更快点的方案不行吗?”
  “不行——!”林青对此非常反对。“你不能这样的,不带这样伤害人的。来往密切这么久,你觉得不合适了就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拒绝来往?是人都无法接受呀!你那些都是什么主意呀,全是闪电战术!”
  陈依皱眉思索片刻,还是觉得难以办到。“我还是觉得你的主意前后拖拉两个多月太久了,而且有浪费别人更多感情之嫌。况且并不是恋爱关系,原本也谈不上有什么伤害吧?反正也不是完全不理会,只是变成正常朋友来往的尺度线而已。”
  “跟你这种没失恋过的人说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失恋过?”
  “你……反正你实行闪电战术真的会太过份!别人也是父母生的,不是为了让你欺负活着的。你因为感情问题必须尝试了解她,这没什么。恋爱本来就应该建立在了解的基础,爱情本来也是自私的。但是你也应该考虑别人的感受,为什么不能花两个月时间减轻对方的伤害?换做你是她,密切来往一个月忽然对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受得了吗?”
  陈依想了想道“不会啊,如果是以恋爱为目的我不会玩这种猜谜的拖拉游戏。如果是朋友交往,不理就不理,没什么好在意。朋友之间的相聚和分离很正常。”
  “你真讨厌!”电话那头的林青娇嗔责备着。“好好好,假如是你女朋友突然不理你了什么感受?”
  “我不是她男朋友啊,我们没有确定这种关系。”
  林青按键挂断了电话。
  晓月见她神情不快,小心翼翼的关问说怎么了。这些日子晓月已经知道陈依在内地跟一个女孩交往密切的事情了。林青跟陈依也很久没有通过电话。她原本替林青不平,但知道林青最近也常跟个男孩外出后就不知道该为谁不平,心里只是不愿意这两个人从此陌路。
  林青还没说话,移动电话又响了。
  见她没有拿的意思晓月忙看了号码说“是那个男孩。”
  “说我不在,出门没带电话。”
  晓月听见不由暗自窃喜。知道林青还是对陈依在意的多,这时候就没心情理会旁人。接了电话照交待说了,也不管那头追问林青去向的事情直接挂断。
  “他太自私了……”林青气呼呼的说着。“太欺负人了。对萧乐是这样,对我是这样,对别人还是这样!想做就做,感情方面的问题总用闪电战术。看到那个女孩了,我说不用常通电话他就真的一个月来三次电话,一点调节情绪的时间都不留给我。现在对那女孩又是这样,说撤就撤,他觉得没确定关系,别人呢?十之八九已经把他当作没把爱字说出口的男朋友了是不是?”
  晓月认真的想着点头道“当然会这么想。不过……既然跟那个女孩分开了不是挺好吗?”
  “他们俩合不来是我早猜到的事情,所以早在可怜那个女孩。多单纯的孩子,怎么受得住他这种作风?人家怀着好好的一颗对生活爱情充满期待的心,被他这么一锤子蛮力咂碎?算了,说这些你也不知道。他对在乎的人,耐心、温柔、细心什么都有。不在乎的人,分一点这些东西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正说时林青的电话又响了,晓月看了眼说是陈依。
  她就伸手接了。
  “谁敢挂你电话呀,刚才没电了嘛。……说你也不听的,你非要闪电战术我也不能逼你。但是回头说几句好听话吧,别让人心里只有寒意,这可不费你时间吧?……嗯,行,行。周六日答应了要陪文文去露营呢,下周吧。”
  等到挂了电话林青又忙拨通最近常一起外出玩的男孩电话。
  晓月在旁边坐着沏茶,林青聊电话已经极少避开她。对于林家的事情她也知道的越来越多。
  “……不好意思。晚上我前男朋友过来了,还是放不下他……嗯……不用担心,我想这次不会再随便分手了。……谢谢你的祝福。”
  挂了电话后林青见晓月神情有些疑惑不由轻笑。“这叫部署未来。你想啊,陈依那种自私的性子料理完那女孩的事情了会怎么样?他可不会给我时间慢腾腾的料理收尾,现在不开始准备到时候岂非得像他一样执行闪电战术了?”
  晓月这才明白过来,不由更钦佩林青心思缜密。沏了茶迟疑着又问“那个男孩其实挺不错。”
  林青闻言失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说白了不过是让陈依知道他怎么对我,我就会怎么对他。如果傻傻的等待等于给了他一种心理暗示,不管他怎么胡作非为都没关系的心理暗示。我也是在伤害人。”
  ……
  陈依最终没有听取林青的建议。
  次日中午关了移动电话没带去学校。
  放学时也没找张涟。
  下午放学时明明看见张涟在校门口等,却装作跟张鹏聊天经过没看见。张鹏连连回头张望告诉他,陈依才走过去说了两句,又自跟张鹏一块走了。
  晚上已经回了原来的房子里住,电话也没有开。
  次日张涟没有再到他学校等,如此几天过去。
  第四天时,张涟的至交好友单独过来把陈依截住校门口。
  “你什么意思?”两人进了校门外的小路后她叉着腰单刀直入的质问。
  “什么?”
  “为什么突然不理张涟了?她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电话也不开,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上你家敲门,足足半个小时你都没开。别说不在家!我都问过小不点他们了,那天你回去的很早,张鹏也没有离校!”
  “我最近没在那里住。她找我那么急有什么事情吗?”装作这副模样,说着这种话。陈依自己都觉得挺恶心人。但这是他认为最快也最干脆有效的办法。


第425节 一笑而过(下)
  “有什么事情?”张涟的朋友压抑着愤怒。“你说呢?好好的忽然不理人还反问有什么事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朋友之间有空常来往,没空当然来往的少点。”陈依继续装无辜,装懵懂。继续觉得自己装的恶心。
  “你们是普通朋友吗?”张涟的朋友语气不善的冷哼质问。
  “当然是,为什么不是?”
  张涟的朋友一时窒住,半响才反问道“在你们S市普通异性朋友会每天放学一起,甚至孤男寡女在家里玩?”
  “是的。谈得来当然会这样。”
  张涟的朋友怒气消敛了几分。“在这里不是。在这里像你们那样就是在谈恋爱,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张涟是这么以为,我们大家都是这么以为!”
  “很抱歉造成这种误会和影响。但事实上我和张涟没有这种关系,我也不敢有这种非分之想,因为我在S市有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张涟的朋友一副吃惊的表情,紧接着又愤怒的质问“那你为什么还要主动搭讪!”
  “张涟很漂亮,让人不由自主的希望认识和了解。结交朋友主动搭讪这并不奇怪吧?”
  “我懂了。”张涟的朋友无可奈何的叹气。“但是,我们大家和张涟都误会你们的关系。张涟这几天很难过,无论如何你应该当面把话跟她说清楚。她把你当成男朋友了,你这样忽然冷淡的态度她不可能接受,她也根本想不到你一直把当她普通朋友。其它人会怎么想?他们会乱猜,以为张涟跟你做过什么事情了,然后你不负责任的甩了她,会有很多风言风语!就算只是朋友你也不能这样急刹车似的突然不来往,别人会乱说,张涟怎么受得了?”
  “造成这种误会我很抱歉。这种话由我当面跟张涟说恐怕不合适,不如就麻烦你代为转达,张涟如果明白了我的想法知道是个误会相信会好起来。至于其它人的想法问题,我并没有跟张涟断交的意思,既然是朋友当然还会有来往。”
  “好吧……”张涟的朋友答应之后再没有话说的告辞离开。
  陈依长松口气,让人恶心的伪装终于结束。他早猜到张涟不会有勇气再到这里找他,来的肯定是她的至交好友。这套事先准备的说辞几乎一字不差的变成现实,对方的反应与他猜测十之未离八九。
  他喜欢闪电战术,因为有效率。张涟得知这番转达的话后会明白状况,理当能收拾起心情。
  晚上他回家时开了移动电话。
  张涟的朋友如预期般拨通找他。
  “明天晚上约大家一起出来玩吧。给张涟一点缓和的时间,也让大家不会感到突兀诧异,你看怎么样?”
  “好啊。明天我也没事。”
  “那说定了,拜拜。”
  次日如过去般两边的朋友共十四个相约在中心广场碰面。
  陈依有意最晚到,见到张涟时微笑打招呼,若无其事的站近了关问两句。其它人也就不觉异样。
  但张涟明显不是个擅长做戏的人,甚至没有通过伪装消除旁人看法的念头。她勉强笑了笑,然后变的沉静,谁都能看出来她的情绪并不好。
  一群人热闹说笑着商量去处,最后有人提议去酒吧跳舞。
  县城的酒吧陈依还未曾去过。也只有一间酒吧。
  地方很小,人也少。看不到其它如他们这种年纪的孩子,都是成人。
  桌椅不新不旧。
  不足八米直径的舞池里散落着六七个人在跳舞。
  啤酒很便宜,一扎十五块。
  小不点说他是第一次来酒吧,其它人原来也是。只有陈静来过两次。但划拳丢骰子都会玩,不一会就热闹了。却没人说去跳舞。
  张涟沉闷的坐着只看别人玩。陈依拿了饮品她放桌上说不渴,小菜也摇头不吃。
  小不点看见了就起哄说“偏心,怎么不问我们?”
  旁人就笑,有人骂他不自觉当灯泡。
  陈依微笑道“偏心是有。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但谁让你是男的?正所谓异性相吸嘛,当然照顾张涟殷勤些。”
  小不点是个很敏感的人,早觉得今天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劲,近几天放学也不见张涟来过。听见这话就意识到这两个人发生了事情。陈静等人听着‘都是朋友’四个字也觉得不妥。便都沉默了下来,各自玩乐,却又偷眼打量他们。
  陈依默不作声的坐着,自管吃东西。坐他身旁的张涟看着舞池静静发呆。他也不去理会,他知道张涟的性子就是如此,只会默默承受,需要些时间独自调理心情。
  她不会在人前哭泣,也不会在人前吵闹,甚至不会在人前有失控的情绪宣泄。况且在陈依看来,他与张涟从没有谈情说爱,好感是有的,绝不致于上升到爱情的程度。最多郁郁不能释怀三五七天罢了,实在没有值得让她在意太久的理由。
  也许这里的人并不喜欢吵闹的DJ歌曲,舞池的人也都踏着缓慢的舞步。
  台上没有人唱歌,麦克风就那么摆放着,老旧的陈色。
  张涟静静看着酒吧里的一切。不时瞟眼看身旁的陈依,总没有发现他投过来的哪怕一次目光。心不由隐隐作痛。她无法理解这样一个人,毫不理解。真如他所说原来一直是朋友吗?她试图相信这点,却无法强迫自己承认。
  这种矛盾的情绪化成一种极强烈的不甘心。总觉得有太多话想跟他说,想问明白。可是又无法说出口,怎么说,说什么?他已经说了是朋友,只是朋友,难道她死不要脸的非要哭喊叫嚷着说不是?
  她一个人静静坐着,陈依不理会她。别人或者不好多事,或者希望不打扰他们。这时候更不会来理会她。
  突然,她离座站起来了。没有人发现,或者说没有人在意。陈依在聚精会神的看旁人玩骰子。是有意冷落她的,是有意在划清界线的,是有意暗示什么的。张涟知道,感觉的到。
  她让老板换了歌,拿起麦克风,在舞池里几个人期待又惊异的注视下歌唱。
  “……坐在安静角落
  该为这一刻找个解脱……”
  她的声音是很好的,原本也喜欢唱歌,虽然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但也认真练过,在这里,以她的歌声足以让人动容,也足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陈依知道她走上了台,只是假装不知道。但张涟一开口唱他已经知道,心里止不住的感到吃惊。这不应该是张涟那种性格会做的事情。他听出了声音,张涟的朋友们也听出了,纷纷望过去。小不点和陈静等人就全看了过去。
  “……静静地想一想
  谁会追求刻意的温柔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你爱的贪婪我爱的懦弱
  眼泪流过回忆是多余的
  只怪自己爱你所有的错……”
  歌声很好,却没有人鼓掌叫好。张涟是看着陈依唱的,不仅小不点他们看出她神情里的伤痛,连不认识她的客人们都看出来这是个伤心的女孩。看出来她眼睛在看哪里,在看谁。全似被传染了悲伤都变的沉默,更有些成人眼里流露出怜悯。
  张涟浑然不顾,聚精会神的看着陈依。她已经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唱着悲伤。
  不大的酒吧里被她的悲伤完全充斥,没有一点不相符的噪杂。
  陈依没有回避张涟的注视,静静看着她眼里滑落的泪线。这时候他才知道林青没有说错,也许因为他自己血冷了,故而不知道张涟这种单纯情怀的女孩心有多脆。然而事已至此,他已经别无选择。难道还能因为此刻的感动上去拥抱?
  感情是很美丽又神圣的事情,但不包括优柔寡断只看眼前忽视结果的那种心软。纠缠复杂的感情都是这么造成的。所以才有未必所有的感情都应该得到这种感慨的话。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你爱的贪婪我爱的懦弱
  眼泪流过回忆是多余的
  刻骨铭心就这样的被你一笑而过
  心碎千百遍任谁也无法承担
  想安慰自己没有语言……”
  台上的张涟依旧执着的、全心全意的歌唱。
  直到曲终,犹自双手捧握着麦克风放在唇前,一字字的轻声说“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陈依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如林青最后的建议,说几句好听话吧,那既不会让事情拖拉又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却至少能拨开人心里密布的乌黑积云。他此刻知道了张涟的伤心,如果不是伤心过度她不会这样,根本不会上去唱这首歌。
  人都看着陈依站起来。看着他走上台。
  看着他轻轻拿过张涟手里捧的麦克风。看着他神情忧郁的凝视张涟。看着他开口。
  “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在那天偶遇时对你的感觉犹如见到下凡的白衣仙子,一尘不染清新如雨后白洁的莲。有一个词叫做惊为天人,那就是我当时的心情。没有目的,没有动机,没有迟疑,没有考虑。我知道自己必须认识你,必须!一个多月的相处中时刻都为你的美丽,清纯和善良迷醉。可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说。此刻以前我甚至没有说过喜欢你。是的,喜欢你。我不敢说出口那个字。因为会变成对你的亵渎、对爱人的背叛以及对自己人格的践踏。从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女朋友,因为不敢,因为自私,因为贪婪。可是自私和贪婪也有尺度,过了那个尺度就是残忍和无耻。更会变成不能被原谅的伤害。”


第426节 一骗而过
  张涟眼也不眨的注视着陈依,静静听着他说。
  舞池里有个女人说话道“年轻就应该勇敢追求自己的感情。”
  陈依回头看了眼,微微笑笑,转而又面对张涟继续道“年轻应该勇敢追求自己的感情。这话是不错的,但是我爱她。我无法用借口逃脱自私和贪婪的罪责。我只能把你当作朋友,哪怕这个词虚伪的让人发笑。爱不应该同时对两个人说,更不能贪心厌旧而刻意否认。我伤害了你,因为我无法继续沉醉下去,如果继续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你说那个字。”
  陈依放下麦克风,静静凝视张涟片刻,又拿起放在唇前,语气动情的道“我伤害了你,可是仍然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把麦克风递回张涟手里,捧紧了她的双手,却短暂的只有几秒。绝然回身跳下台,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出酒吧。
  张涟掩着脸哭了起来。她的朋友忙涌上去左右抱扶着她离开酒吧。
  一路上又不知怎么劝慰。最后几个人先散了回去,只留她的至交好友陪着。见张涟不再哭了,那女孩忙关问道“好些了吗?”
  “嗯。”
  “算了吧,你们其实也没什么。”
  “嗯。”
  “其实他也不坏。”
  “他是好人。”
  听张涟如此说,她朋友忙笑道“是啊,当朋友也不错。”
  “嗯。”
  “真的想开了?”
  “还能怎么办?”
  “那你别多想了。”
  张涟闷不作声的怔怔发呆一阵,忽然道“不知道他女朋友长什么样。”
  她朋友想了想笑道“问他要照片看看呀。”
  “这样好吗?”
  “你们还是朋友啊,有什么不好?”
  张涟定定思索了一会,轻轻点头道“我一定要看看。”
  陈依离开酒吧直接回家,想起张涟唱歌的表情时犹自感到难受。因此也意识到他以为的没多少伤害根本就错了,不是每个人都对事情带着复杂的看法。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良心不安,不由自主的考虑着如何补偿张涟。
  又为这念头自嘲。怎么补偿呢?给钱?钱不能补偿感情,对此他很清楚。钱能补偿的感情根本不需要补偿。事实上他唯一能做的是维持朋友角色,感情的伤害根本无可补偿。
  正想着时他的电话响了,号码不认识,拿了起来一听是张涟。
  “还没回家?”
  “嗯。我在中心广场,你现在住哪里?”
  “XX还陪着你吧?……那一起吃宵夜?我来找你们。”陈依说罢正要挂电话那头换了把声音,急急忙的叫喊道“把你女朋友的照片带上我们看看!”
  “一直放在钱包。”
  他到达中心广场时,发现张涟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见到他时微微一笑,说话也回复了往常的从容。这才让他稍觉安心,知道酒吧里那番话足以解释她内心许多疑问,疑问没了,事情明白了,她也就不再纠结,也就能从正面考虑如何接受。
  这时分只剩中心广场附近还有店铺开门。
  对面有家酒楼,是县城公办的酒店,装修豪华的堪比S市三星级。
  陈依听林青说过,无论什么地方,什么都可以没有,但绝对不能没有像样的招待所。否则怎么招待下来的官员?不能把人招待好怎么发展地方经济?怎么获得更多拨款?怎么打通诸多环节顺利办事?
  过去他就想请张涟到这里吃饭,但每次她都不肯,说随便找个馆子吃点就行了,没必要到这种地方奢侈。毕竟她们还是学生,陈依用家里的钱也不能过份铺张了的好。
  “这地方装修的不错,环境其实很好。可是我觉得仍然配不上你。”
  张涟笑了笑说“你太夸张了,我没有那么好。”
  她朋友打量了一圈酒店里的环境,扭头就问陈依说“XXX是你舅舅吧?”
  “是。你怎么知道?”陈依其实不太意外。她问的那个舅舅其实他叫叔叔,跟S市从小看他长大的那个叔叔是亲生兄弟。是个很让人敬佩的人。早期的名牌大学生,分配回地方县城工作,没多少年工夫就登上局长宝座,在地方上肯定是一号人物。
  张涟的朋友就掩了嘴笑。“我爸在给他打下手,那天陪他去你们学校。他在教室外面看了你一会就摇头走了。”
  陈依还不知道那个叔叔去过学校的事情,更奇怪去了为什么又突然不声不响的离开。
  “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这个孩子他管不了,兴许也没人管得了。将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他没办法管,只能有负你父亲的重托。我听爸爸说起时就估计是你,一问是姓陈就知道果然是你。”
  陈依倒有些疑惑当时他在课上做什么,想来想去没有哪天特别例外。无外乎看课外书,跟张鹏闲聊。倒猜不透他叔叔何以会有那番话定见。
  “你爸爸在县城挺有面子吧?”
  “还行。关系好的战友很多,都有些官位。”
  张涟的朋友不继续说这些,忽然伸手问他要林青的照片看,陈依递了过去。她就跟张涟一起拿了低头看。
  “真漂亮……”
  “她人一定很好吧?”张涟抬脸看着陈依问,后者点头笑道“好的无可挑剔。”
  张涟低头怔怔看了会才把照片递还。
  就开始变的冷场,张涟的朋友也不再主动找话题改善气氛。
  吃过饭陈依叫了三轮送张涟回家。她朋友有意回避的坚持不要送。
  一直到达张涟的住处楼下两个人也没话说。
  “我回去了,谢谢你。”张涟下了车道别,默默望着陈依半响,最后微笑道“晚安。”
  “晚安。”
  陈依回到家里时已经十点多。
  估摸林青没睡,照例拨了电话过去。简单说了晚上的事情。
  “也算比较好的解决了。倒是你那番表演还不错,旁人看来她是没有丢面子的,清白也没了嫌疑,她自己料想也甘心啦。”
  “应该甘心了。凭你光彩夺目的形象谁都得甘心是吧?”
  “少灌迷魂汤!我可不敢说比她漂亮。倒是你也不必太愧疚,往后未必没机会弥补。”
  陈依毫不奇怪林青会猜到他此刻的心情。“怎么说?”
  “现在说什么物质补偿都多余,反倒有侮辱人之嫌,她也不会在意。不过她父母既然都在S市工作,照你说的推测应该过的不错,她毕业后十之八九会跟父母在这边相聚。等她进入社会了,慢慢明白物质的现实性时,你未必没有能帮忙的机会,那时候她需要这种帮助更觉得暖心。今天遗留的伤怀自然能消散了。”


第427节 傻瓜(上)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陈依细想也觉得林青的提议合情合理,此刻的他根本无法补偿什么,过于纠结此事全无必要,反而容易因为急于求成引出更多麻烦。此刻他需要让张涟适应普通朋友的关系,过多的关心和太过频繁的联系只会让她感觉不到所谓普通朋友关系和过去的区别,也就不可能真的知道应该怎么做。感情的天平必然再度倾斜,徒然多受伤害。
  “只说我的事情都忘记问你的情况了。”
  “还好啊。那个男孩挺不错。”
  “是吗?可是我看了他的照片觉得只适合当你弟弟。”
  “我那么老吗?”
  “是他太小。”
  林青换了只手拿电话以方便端茶杯,朝晓月做个古怪表情。“你什么人呀?反反复复的,当时收到照片还说过得去,现在又说不行。”
  “太小了,孩子气太重。不适合你。关系定了没?”
  “哪有那么急呀,当然得慢慢观察了。”
  “不用观察了,横看竖看都不行。”陈依语气说的认真,脸上却透出做坏事的心虚。
  “我觉得有必要继续观察,这帅哥挺好的,细心,温柔,大方……”
  陈依把电话丢一边懒得听。
  林青仿佛有千里眼般不说了喊叫道“把电话拿起来!”
  他这才又拿放耳旁。“千里眼啊?”
  “切!丢一边的环境声音都不一样,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德性?太不尊重人了!一点都不认真听我说。”
  “我认为没有了解的必要,外表看了就像你弟弟,不配,完全不般配!”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跟他只能当朋友,进一步的关系不行!”
  林青嘟嘴装作不满状道“没见过这么自私的。自己的事情结了就半忽悠半强迫的让我也跟人分了……”
  “我这是秉着对你负责的认真态度……”陈依完全不掩饰的哈哈笑着。他知道林青聪慧,也不想在她面前假惺惺的装。
  “不带这样的!你跟张涟关系清白是你们的事情,我跟那帅哥正处的好呢……”
  尽管林青说的不满,但语气却更像是撒娇。陈依就忍不住的又笑。“赶紧的理清了。”
  “你没人陪想起我了就强迫我也当孤家寡人陪你,那以后我没人陪能不能强迫你当孤家寡人陪我?”
  “还讲起条件来了……”
  “本来就是,否则太公平了!”
  “行!再有类似事情你也有权做类似要求。”
  电话那头的林青这才笑了道“这才公平嘛。10分钟后解决此事,要不要开着电话让你监听实况呀?”
  “我充分信任你。”陈依说罢挂了电话。想起来一时觉得好笑,一时又笑不出来的感到沉重。
  人不怕错,只怕没有从错误中收获到正确。
  张涟验证了代替幻想的非现实性,他相信以后不会再为这种幻想困惑。他对张涟说林青‘好的无可挑剔’不仅是为彻底粉碎其内心最后一丝幻想的夸张,他确实这么觉得。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要求的蛮横和自私。但他觉得林青会接受他的这种蛮横和自私,甚至说,会喜欢这种蛮横和自私。
  或者说,他自作多情的希望林青会喜欢这种蛮横和自私。
  至此陈依又不愿意多想了。他可以坦然接受对张涟的冲动,因为张涟是替身,他的冲动对象实质上不是她,而是李茵。所以他无法坦然面对林青。然而事实一次次的让他不得不一点点的面对。作茧自缚就是他此刻的写照。他发现自身并没有那么果断。
  那头的林青挂断电话后根本没有做什么。
  她早料定陈依会这么要求,所以早就解决了问题。
  “他真的说了?”晓月迫不及待的关切追问,见林青笑笑点头不禁更觉钦佩。“料事如神!”
  “算不上。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会怎么做当然心里有底。”林青说着又笑。“况且很受用呀。爱情就是自私的嘛,尤其是原则性的问题根本容不得拖沓和模糊。你是女人应该懂得我的心情。”
  晓月理解的点头。“只要不会像《爱你爱到杀死你》那部电影中的极端程度,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霸道自私点当然受用。”
  正说着房里头的电话响了,晓月忙拿了出来。那是陈依在本市用的电话号码。
  林青看眼就接了。
  “你好,请问哪位?”
  “小青吧?陈依在吗?我是阿东。”
  “他不在呢,东哥找他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老步和王哥估摸着很快还会有大行情。我这里能凑到一笔大资金想请陈依一块做。”
  “王哥和步叔叔也有份么?”
  “王哥洗手不干了,老步也就想单干了。”
  “我看陈依不会答应。他开始上课了,准备迎接高考的一年,加上股票的事情他原本也不想多碰。让你们失望了真对不起。”
  “他在那边新换的号码多少?我想跟他谈谈。这次资金有十几亿,而且出资方很相信他的能力愿意五五平分,机会非常难得!”
  林青只好把态度再放明朗些道“他根本不接别人的资金。东哥还是另谋人选吧。”
  “小青你听我说。如果王哥和老步的预测成真,加上我在其它途径得到的消息判断,很可能这是最后一次难得的大行情,这趟车不容错过。将来极可能会转变为政策市,再由不得我们这些私人资金大展手脚,对于股市而言是一场变革,做完这趟行情我绝对会洗手不干,这次的机会真的非常难得。我也直接说吧,这笔资金是XX募集的,他对陈依操盘的能力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所以大胆联络了这笔资金还答应了回报率。分成方面甚至可以再谈,只要陈依答应,即使你们拿六成的利都行!”
  “东哥如此抬爱实在让人受宠若惊。只是……”林青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打断了再次强调说这次行情的重要性。林青意识到东哥不会轻易放弃说服陈依的事情,又清楚陈依绝对不会答应的态度。干脆把话说死以绝了阿东的希望。
  “东哥知道我姓林,但大概不知道我是林天明的独女。这次的行情我父亲知道后对陈依的能力非常赞许。如果他还愿意碰股票,十几亿的资金对我父亲而言不算什么难办的事情。我父亲的产业就是我的,也就是他的。根本不存在说怎么分的问题。所以说……”
  电话那头的阿东这才放弃。“原来是这样……真不好意思,倒是我不了解情况而唐突了。既然如此我找王哥和老步商量合作吧。”
  “我在这里代陈依预祝你们成功丰收。”
  挂了电话林青就问晓月帐上资金的问题。后者答话道“我仔细认真的反复计算了三遍,分毫不差。该我们的都转账过来了。”
  林青这才又拨通电话给陈依,说了阿东来电的事情。
  “早知道会这样。把我原来的号码消了,省得以后引来麻烦。”
  “你是怕东哥这次会出岔子?”
  “这我不能预测。但是老步不愿意涉足的事情就绝对存在显而易见的不妥之处。老步这人虽然谨慎,但机会好他肯定也不错过。他也不会嫌钱赚的太多,但绝对不会为多赚钱而和风险赌博赛跑。反正没麻烦总比有麻烦好,万一出了问题再找过来就是个麻烦。且不说感情上过不去,他们另外募集的资金交不了差时急红眼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到时拿这趟行情的事情威胁怎么办?找不着我就没了这问题,他们急也只能找别人去。”
  林青忙答应道“行,明儿我就去把号码停了。另外晓月算过了,我们的账一分不差的到了。”
  “这方面他们有信用,该我们的钱就算一分也不会少的转到。”
  “如果真有行情你怎么打算?”
  “真这么快来行情倒是很古怪了。再说吧,反正离我们的目标就差那么点,随随便便也完成了。”
  “还提这事干嘛呀?我爸都说此事不提了。你要是有兴趣他绝对愿意拿钱支持。”
  “没这兴趣。反正目标要到,到了就把钱还你爸……”
  “不还!”林青嘴一撇。“你赚的多辛苦呀,他就打个赌想转过来一千万变成一亿?我才不答应呢!心情好还他本金一千万就不错了,别指望我都给他。”
  “说什么呢你?你赖他的钱不还是没关系,可是这笔钱不一样。你赖就等于是我有心贪,这事没得商量,非如数还了不可!”
  “我不还不还!你累死累活的忙这么久才赚的,我不乐意让他白捡便宜!”
  “别闹了啊!这事没的商量。……没的商量!……好了别闹了,再怎么着进一趟出来咱们也有不少收益,你别在这笔钱上耍赖。”
  林青不高兴的闷了半响,最后还是答应了道“知道啦——还嘛还嘛,都还他!我爸不笑我们傻才怪了!”
  “爱笑笑去,我不稀罕图他这钱。”
  “我还是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严重不平衡!”
  “又想怎么样?”
  林青立时变了语调,好声气的商量道“前几天我跟晓月逛街看见条链子,可漂亮了……”
  “得得得,我也不问多少钱了。买——批准你买。”
  “嗯……现在心情好多了。”


第428节 傻瓜(下)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才挂线。
  林青立马又拨了给她父亲。
  “没意外明年毕业暑假结束后还你一亿。”
  那头林天明听见了惊疑的啊了声,旋又笑道“说吧,要多少?”
  “什么要多少?”
  “抛出这么漂亮的诱饵不就是为了从我这钓走更多的钱去用吗?”
  “啧啧啧……简直是小人之心!小人之心!全还你,没条件,更没阴谋诡计。”
  “转性了?”林天明犹自难以置信,还冲一旁的妻子说林青如约还一亿的事情,林青的母亲听见了也显得很吃惊。“看吧,你妈都不信。我原本就琢磨着这一千万不管赚多少你要是能把本钱还了我就谢天地了。”
  “哼——要是我能做主呀,一毛钱都不还你!可是陈依不答应呀,非要一分不少的还你整一亿!”
  “哈……”林天明失声大笑着冲林青母亲说原来是陈依逼着让还的。“他性子还没改改啊?真是个傻瓜!做人就要学刘备,没道理还找道理的占着荆州不还东吴。他这算什么?有你帮忙合法占据荆州他还逼着你拱手让人?”
  林青立时不高兴的抗议道“不准你说他是傻瓜!不准!绝对不准!”
  “反了啊你?我就是揍他一顿都天经地义。本来就是傻,把荆州拱手让人还不叫傻?”
  “不许说就是不许说!陈依这是不跟你计较蝇头小利!一亿根本迷不住他的眼,哪像你这么小家子气,拿着一亿比荆州!刘备要像你这样为蝇头小利失信于人呀,看还能有诸葛亮忠心辅助不?”
  “武侯可不是冲刘备品德啊!三顾茅庐只是看不起刘备,后来见其真心实意,知道刘备此人日后必定对他倚重,既肯听其言,凭他武侯之能就未必不能开创一番局面。如果曹孟德早一步寻上武侯,你以为还轮得到刘备什么事?刘备颠簸半生皆因关键时候德与利的挣扎犹豫所致。”
  “陈依才不是这种唯利是图之辈呢。他视名利如粪土!这种情操啊,爸你这种生意人就不会懂了。”
  “这笑话很有意思!女儿有心了,专门打电话讲笑话逗我开心。视名利如粪土——清高能换饭吃?嗯?让你为生活去洗厕所,看你到时候还骄傲?”
  “你什么意思!”林青的母亲忽然插话,神情十分不快。“没钱怎么了?没钱就没有真情了?当年你穷的时候我嫌弃过?埋怨过?贪慕虚荣移情别恋过?”
  “没有没有!”林天明忙陪笑改口道“我绝对不是这种意思。只是希望两个孩子好嘛。人生在世啊,功名利禄如浮云,当然是找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人携手共度一生最重要。在这种前提下名利才有价值嘛。”
  电话那头的林青咯咯发笑。“笑呀——爸爸你继续得意的笑呀……不笑啦?知道你女儿的援军厉害啦?”
  “厉害厉害!纵使我有天下无敌之师,在你母亲面前也会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呐!这个嘛,功名利禄只是浮云,感情第一,感情最重要!”
  林青的母亲在旁边听见了又说“那你也不能光走极端的这么教育孩子呀,感情是最重要,但是也不能因为追求感情不考虑现实需要呀!”
  “是是是!”林天明忙陪笑附和,明显是刻意讨好的殷勤,但林青母亲却非常受用。“听你母亲的绝对没错。”说话间搂着林青母亲肩头亲吻了口,后者指着电话皱眉笑责他不检点。他才又正色道“陈依这孩子的品德呢,老实说也让人很欣赏。再者说他有这份本事就有资格不屑一顾的说看不起这点钱。不过品德归品德,钱毕竟是他自己赚的,就算觉得还我本金不够,随便给点利钱也就合情合理了,犯不着太坚持。”
  “算啦——”林青没精神的拖长了声音。“他是这样的了,劝也没用。还你就收吧,别装好人了。我还不知道你呀?现在心里乐开花呢,没费工夫就白捡这么多钱,指不定还盼着我们再多傻几次呢!”
  林天明忍不住嘿嘿低笑几声。“做女人嘛,关键时候要尊重男人。答应了他的事情就别做的这么不情不愿。你也别不高兴,只不过是把钱暂时交给我保管,往后你拿的时候还有利息呢!换句话说陈依就比你聪明。钱还了过来,好感也落到了。往后你们需要钱的时候还不是开口说句话的事情?算来算去啊,钱还是你们的!”
  “少在这装腔作势算假账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好听,现在我要你的钱,你给不?还不是得反反复复的问什么事情用呀,然后还得听我说尽好话卖尽乖了才给。”
  “这也是当父母的关心孩子嘛,对吧?最后还不是要给你?”
  “哼!钱在谁手上决定权就归谁,你就得意吧!告诉你,没那么容易!陈依只说让我还钱,不许我赖。可没说不许我还钱的时候讲条件,我也不贪心啊!换你低下一个资产九千万的子公司怎么样?”
  “跟我耍这套没用!你现在根本没有谈价钱的资本。笨蛋才会答应你!我不答应你也得还啊?我为什么还要答应你?你能不还吗?敢不还吗?不还有你男朋友帮我催账,我着什么急啊!哈哈哈哈……”
  林青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天明尤其笑的高兴。
  林青的母亲看不过眼的帮腔道“你也是的,老这么逗孩子。难得她愿意学着打理生意就答应她嘛。”
  “不是还在读书嘛!将来不读书了,我不答应也不行啊?现在你别忙着帮她,让我再得意几年。等她不读书了啊,就换成我看他们脸色了!”
  “说什么呢!孩子有没有孝心你还不知道?再说陈依这孩子很重情义,你说这种话可没道理。”
  林天明顿时正色责道“重什么情?他跟我讲什么德操?啊?你说说。他们既然都这样了,将来不能说没有结婚的打算吧?他们结了婚我们的产业还不是他们的?他跟我们讲什么德操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你生什么气嘛……”林青的母亲也不争执,反而拿手轻抚林天明胸口劝慰。
  “我当然生气!陈依这小子就这点是大问题。心狠他是有的,智慧也有,手段也有。问题就是把德看的比利更重!他对我们如此,同样也可能对其它人如此。商场如战场,你说他这样我怎么能满意?怎么能不生气!”
  “孩子还小嘛,不知道现实的残酷无情。将来长大了,有一定的社会阅历时自然就能明白。”
  “看吧。他以后如果还是这样,一巴掌扇不醒他我再加一巴掌!德?德这东西就是为确保利益而存在。是以自古乱世言能不言德。为父母者求孝子,老来有所依;为君王者求忠臣,皇权方可稳。自有身家千万,使之几万而助人之急是谓智德;自有身家百万,尽使之以助人是谓愚德!”
  “孩子还小。你不能苛求他们这点年纪就有你的阅历和生活智慧呀,别太心急了。”
  “小青我是不担心她。这丫头像极了你,这辈子是很难吃亏的。但就是太像你,将来必是贤妻良母。宁可掩盖自身锋芒,宁可陪着丈夫一块傻乎乎的碰个头破血流。当年我也有许多愚蠢的固执,论才智你比我只高不低,多少事情你看的明白。但劝不过也从不争吵强要我听,总是陪我一起碰的头破血流,然后等我自己放弃固执。从女人角度来说,小青是完完全全的继承了你的优点。就算知道他们还小,想到将来她陪着陈依碰的头破血流的样子,我怎么能不心疼,怎么不能着急啊……”
  林青的母亲不由笑责道“没点真诚!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你?慈母多败儿,我可不是那种见不得孩子擦破点皮就叫嚷的母亲。有你在照应,将来设置点障碍让他们早些明白就是了,哪里还有机会碰的头破血流?偏还怕我说你心狠使这番心眼!”
  林天明不由笑道“你啊你!总是这样。明明是我一时气急没想到这种办法,你偏还要照顾我自尊心换个方式旁敲侧击的提醒。”
  “还哄我!本来就是你想到了怕我不忍心故意使心眼嘛。”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
  林青那头挂了电话犹自不高兴。原本此事就是吃亏犯傻。
  奈何她又知道陈依态度坚决,不容劝阻。也只好陪着当一回傻好人。左右这钱本身并不重要,她也只是顾虑林天明会有看法而已。
  晓月拿了下周的日程表,林青看了后说“周六日我不回家了,你代我陪陪我妈吧。”
  “去B县吗?”
  “对。早点帮我订好机票。”
  “好的。”晓月答应着又问“需要买些什么吗?”
  “不用。让XX再跑趟B县把那套房子卖了,稍稍亏点钱也没关系。”
  晓月答应了又建议说“目前也不缺那点钱,何必着急处理呢?”
  “本来是这样。但钱这东西嘛,有时候就为了高兴服务。我想着那套房子心里就不高兴,卖了!最好在我过去之前就卖掉。”
  晓月这才答应照办。
  又听林青说“我当然不是觉得他们在里面做过什么。可是吧,就是吃醋不乐意,总归是他们常约会过的地方是不是?”


第429节 拘留(上)
  晓月对这番话表示理解。正低头修改日程表时突然又听林青道“明天晚上我们还是去逛街给陈依买条裤子吧。”
  晓月答应了,忙又修改。
  林青就笑。“往后啊,你得帮忙劝陈依买大点的房子,要不然请不来多的人,什么琐碎事情都只能你做。为了咱俩都舒服点,这事要多用些心喔。”
  晓月连连点头。是这个理,房子小了住不来多的人。实在不能多请人住这帮忙打理事务。但她很快想到林青忽然提此事料想是有钟意的考虑。“多大的比较好呢?”
  “嘻嘻……XX公园新建的别墅就很不错,还送花园。上回我们一起看的,你不觉得吗?”
  晓月顿时会意的点头说好,琢磨着怎么帮忙跟陈依说。
  ……
  也许是张涟为了适应不长见面的新状态。
  她开始给陈依写信。再也不打电话,她的朋友们也没再去过陈依学校附近的游戏厅。
  而林青再次到B县时提议跟张鹏,小不点等人见面吃饭认识下。又说想顺便见见张涟。那天吃过饭后张涟才开始写信跟陈依联系。其中内容也寻常的很,都是把一段时间身边的事情综合了说。
  陈依也就不介意上课时回信,但张涟的来信总有五六页纸,他的回信总只有一张。
  不再电话联系,两边的朋友也许久都没有相约在一起玩。
  信中张涟的字迹越渐透出股看开了的从容。到后来甚至开始写上自觉有趣的笑话。
  这样的联络一直维持到圣诞节的时候。
  张涟突然给陈依来电话,问林青有没有过来陪他。虽然当天是周六,但林青当周回家陪父母并没有来B县。听说不在时张涟就提议叫上小不点他们一起过节。
  陈依本身没有节日情节,县城这里对圣诞其实更没有概念。也就学生群体会提起这节日,真正为此聚餐的也不多。
  “行啊。”
  张涟的从容让陈依很放心了,原本小不点他们也说晚上要找地方庆祝,两边聚在一起只会更热闹,当然不会拒绝。
  “记得要带圣诞礼物喔。”张涟笑着挂了电话。她给陈依的感觉比过去更开朗大方了。
  挂了电话他就给晓月去电听她主意确定礼物,忙又出门购买。
  周六的县城许多放假的学生,尤其下午自习之后。
  陈依买了礼物直奔滑冰场,约定了是在那里。
  张涟和她朋友最先到的,看到他进去老远就招手。他发现张涟今天竟然穿了蓝色的外套。认识至今他第一次见到张涟穿白色以外的衣服。递上礼物时张涟很高兴的接过说谢谢,又转了个圈问他“怎么样?这颜色跟我衬吗?”
  “以你的条件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张涟笑了笑没作声。陈依换鞋时她朋友凑过来说“你知道蓝色代表忧郁吧?”说完就滑开了在一旁等。
  里头的人不太多。但陈依换鞋的时候还是被人重重的撞了下,抬头看时一个男孩已经滑进场了。他也没太在意。换好鞋就下场陪张涟玩。
  绕着场子还没转完一圈又险些被人绊到。看时发觉是刚才他换鞋时撞他的那人。心里就意识到有问题。滑着又发觉多了三个人跟撞他的男人连番频频加速掠过,几次都有意要撞到他都被避开了。
  其中两个过去了还回头瞪他们。
  就听张涟道“那两个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壮点的以前总纠缠我,特别讨厌。”
  陈依这才明白对方是带了敌意的。本想再过来时给点颜色,一想今天节日一大群人稍后约定要聚餐。一反击必然打起来。左右那几个人滑冰技术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使绊子没有可能成功。也就放弃了这念头。
  张涟会滑,但技术并不高明。一直都让他教,陈依总倒滑着照应。
  那几个人三番五次都没绊到他偏偏还执着的很。
  又一次来时,四个人直接围过来,恶意毫不遮掩的赤裸裸表现了出来。
  陈依在他们合围之前拉了张涟滑开,又把她送到场边扶手旁,滑开两步等着那四个人围近过来。
  “干什么?”
  “看你不顺眼,走,出去聊聊。”当中壮实点的人板着脸朝滑冰场大门口一扬手,另外一个恶狠狠的低喝道“听见没有!出去——”
  “今天圣诞节呢,看我不顺眼明天约个时间聊聊。今天就算了吧!”
  “少废话!出不出去?”一个人恶狠狠的威胁着时伸手就推陈依胸口,被他抬手挡开了。也就知道跟这几个人没法再说什么。
  “那就出去聊聊吧。”
  四个人把他夹中间滑去换鞋的地方,张涟和她朋友早吓坏了,这时候再没忍住的划过来质问“你们干什么!”
  “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别管。”那壮实些的大男孩满不在乎的说着一挥手,让张涟和她朋友走。
  陈依也笑着让张涟他们呆里面继续玩,说聊几句很快回来。
  见他这样张涟是更担心,只当他不明白情况了。她朋友却放心了,直劝张涟走,滑开了才说让她别担心的话。“怕什么?他肯定有办法应付。”张涟却不信。“你看他哪里像知道状况的样子!”
  她朋友扑哧失笑。“情人眼里出西施。我问你,陈依哪看着像乖孩子啊?当初第一次见时看他那头发长的,好学生有留那头发的嘛?”
  张涟一时语塞,旋又担心道“可是他们好几个人。”
  “没事!我估摸着陈依是看见小不点他们来了在外面呢,出去了还不知道谁打谁一顿。”
  张涟这才稍感宽心,却还是忧虑道“可是XXX家里有人,真把他打了怕会有麻烦……”
  “切!陈依他家里还有人呢!放心吧你。”
  张涟犹自担心,说什么都要换了鞋追出去。她朋友劝不过只好跟着去了。
  陈依换了鞋被那四个人夹在中间走出滑冰场。
  中心广场一边有些树丛,不等那几个人催他就直接过去。
  混混打人肯定是挑这种地方。
  进了树丛四个人把他围在中间。壮实点的那个抱着胳膊冷笑问他“知道为什么看你不顺眼吗?”
  陈依笑着摇头道“看你一表人才,肯定不会是为女人争风吃醋恼羞成怒找我麻烦。所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430节 拘留(中)
  “X你妈的说什么!”那个最凶的就要发作,被那个壮实点的喊住了。后者倒受的讥讽的冷笑道“张涟是我马子,今天就是告诉你以后离她远点!”话音落时他人已挥拳过去。
  陈依拿了他胳膊一带直撞背后冲过来的急性子,看他们两个脑袋碰一起晕过去。一脚一个又把剩下两个踢晕在地上。也不多余动手对他们拳脚相加,考虑着纵然有事也谈不上有他责任。
  陈依走出树丛时正看见张涟和她朋友在广场到处瞄,见到他时都露出意外又吃惊的表情跑过来。
  “没事吧?”
  “他们呢?”
  一人一句问的话出发点截然不同。
  “没事。他们挺懂道理,跟他们说清楚后就道别了。我们进去接着玩等小不点他们来吧。”陈依知道混混都爱面子,说了实情无异于在那四个人脸上狠狠抽耳光,传开出去势必难堪。兴许会因此做些极端的事情,他虽不怕报复,却嫌麻烦。
  张涟和她朋友半信半疑的打量陈依走出来的树丛,难以相信那几个人会‘讲道理’。初时还有些担心,怕那四个人是去叫更多帮手来。直到小不点等人都到齐换地方也没见有人找麻烦才放心。
  接连三天平静如常。当时陈依自知没有下重手,不过是以内气震晕几个人在树丛里昏迷几个小时,受点冷寒之罪罢了。料想那几个家伙纵使再带人来学校找他麻烦也无所谓,小不点等人必然出头,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混混之间大多都认识,最终只是和解绝打不起来。
  就这么三天过去仍旧风平浪静,陈依反而觉得不对劲。那四个人吃此大亏没道理会甘休,便疑心他们打算途中偷袭伏击。放学回去时总多几分心留意路口能藏人的地方。
  这天放学回去时,背后跟着辆巡逻警车。车上加司机一共四个警察,停车叫住了他。
  “你叫陈依吗?”
  “对。”
  “上车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因为什么?”
  “跟我们回去了再慢慢说。”
  陈依意识到不妥,拿起电话就要跟林青知会声时,那警察喝阻道“一会就好了,这之前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联系。”说话间就有两个下来,把他夹中间让上车。陈依不理会还是要打电话,不料尚未接通就没了电。
  “上车吧,到局里有电话让你用,我们也会通知你的家人。”
  陈依迟疑了片刻,琢磨着这里有许多人照应不怕有事;二者即使跟那四个家伙有关于法于理于结果都不可能拿他如何。
  到了后,被带到个小房间问话。笔录的警察态度上看不出什么恶意,但陈依却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人被你打成轻度脑震荡,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而且你的口供跟其它三个人的完全不符,我们希望你能积极配合,不要报有侥幸心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们说什么?”
  “指称你因为滑冰时的不小心碰撞硬拽了伤者到树丛连番殴打,伤者的朋友追出去阻拦时都被你打伤。”
  “他们能把口供编造的更荒唐点吗?三个人看着我把他们的朋友逼出滑冰场,直到我把伤者连番殴打成轻伤他们才追出来查看阻拦?”
  “注意!现在需要你交待自己的问题!”
  “我已经如实交待了。”
  那警察放了笔,一本正经的警示他道“积极交待自己的问题还能够从轻处罚,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你抗拒隐瞒报有侥幸心里最后只会导致重判。你的问题构成故意伤害罪,可以判处最高三年的刑期。如果态度积极,未必就需要服刑。”
  陈依虽然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懂。但他知道这警察根本在吓唬他认罪。事情显而易见,对方所以今天才找他是有备而战,一旦认罪他就处于劣势,倘若没有助力,对方绝对会把他往重了判,说什么坦白从宽根本是鬼话。凭他的经验当天根本不可能失手,造成的震伤绝对低于轻度不足以构成刑事责任。
  他多少在S市还听道上的人说过一句顺口溜。
  ‘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我没有其它问题需要交待,刚才所说全是事实。”他知道如今都不敢随便刑讯逼供,内地或许不那么规范,但这里的人肯定不会对他用这种方法。
  “你的态度非常不配合。这种态度无法帮助你逃脱罪责……”那警察正说着进来个人,附耳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见他点点头收起笔录。就给陈依带上了手铐让走。
  下楼后直接被带上警车。
  陈依越发意识到事情很不妙。不等开车就道“我要给XXX打电话,他是我叔叔。”
  “我们知道他是你叔叔,但是在你问题没有交待清楚前谁也不能见你,见了也没用。”
  那警察说完就不再理他。
  倒是开车的警察好意提醒似的反问他“你知道自己打伤了谁吗?”
  “不知道。”
  “我们县里副书记的儿子,副书记的姐夫是X市公安局局长。我们现在就是要把你送到X市看守所。”
  另一个警察责备道“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
  陈依意识到说明理由的警察大概是有别的缘故变相提醒的。但此刻他内心却充满愤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他体会到了。颠倒黑白他体会到了。任何时代都存在的黑暗,是的,他被概率选中了。
  他所有的谨慎考虑在这种事实面前都毫无作用。说话权不在他这里,公正权的天平严重倾斜。伤鉴做了手脚是一定的,如他这样的总门战士在一面倒的战斗中几乎不存在失手可能,他们对人类的承受能力太清楚。对方的口供彻底背离实际情况也充分说明了问题。
  他知道此刻发怒也好,喊冤也好都没有作用。
  车上这几个警察很清楚他的冤情,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们不可能冒着丢饭碗的危险对上面的交待不执行。
  三年,如果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他铁定会被判刑三年。这种事情是什么样的无奈?此刻的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愤怒心情?那是种愤怒的恨不得暴力破坏和复仇的心情!但陈依当然不会这么失控,因为无济于事。只会把事情变的更糟糕。


第431节 拘留(下)
  车驶进看守所的大铁门时陈依有种异样的感受,过去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进入里面,还是以犯人的身份。
  身上一应物品都取出来装到文件袋里交出去。
  陈依与其它五个人蹲在墙边等待检查。
  几个看守所的人经过时,为首的中年男人回头打量他们几个一眼。随意询问他们犯了什么事。有答抢劫,有答偷窃。
  问到陈依听说是打架时笑道“动刀还是动棍子了?”
  “都没有。”
  那个中年男人不信似的好笑道“没有怎么会送来这里?”
  “因为我打了县副书记的儿子。”
  那男人没有怜悯也没有嘲讽的微微笑笑,扭头领着几个人走过去了。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陈依被送到关押嫌犯的仓房时已经十点多。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仓头叫人把没吃完的饭菜弄了碗,陈依看着觉得像剩饭,事实上也没有心情吃就推说不饿。与他一起被送进来的中年男人却不客气的抱了狼吞虎咽。
  仓头满头花发,但并不老,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舱里还有个人在睡觉,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其它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跟仓头坐一块的有个矮子,面相很凶。询问了陈依和另一个人犯的什么事情后又问他们有没有钱当老板。
  见陈依茫然不解就简单解释了说“家里有钱呢,每个月出一千块钱跟仓头一起吃饭,能睡在前面的铺位,平时也不用干活。”
  陈依还在听时同进来的男人已经叫道“我有钱!我家里房子是别墅,在XX小区,车是宝马。”见那矮子伸手过来又补充说“但是现在没有,要等我老婆来看望的时候才有,你看能不能……”
  他话没说完那矮子就一挥手道“最后面靠近厕所的铺位是你的。”说完见他不动语气就凶了起来。“看什么看?”那男人没敢作声的过去躺下了,走过去时一只脚伤了似的不能用力。
  那矮子轻呸了声,朝陈依道“少理这种诈骗犯。”末了又板着脸问陈依家里有没有钱供他当老板。陈依摇头说没有。那矮子就指了中间的铺位让他睡觉,临末又叮嘱说“看你年轻,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照顾你。在这里面规矩点,挑拨离间拉帮结伙之类的事情最好别干,要是让我发觉你不是个好东西……哼!明天干完活了背规章制度。”
  陈依点点头过去躺下了。
  监仓的夜晚出奇的安静。根本没有人说话。
  一排水泥平台,肩膀挨肩膀的睡躺十来个人。一头对着门,另一头对着厕所。
  蹲式的马桶,被一米高的水泥墙围着。
  被子都是军训使用的深绿色外套。
  睡觉的仓门外有片空地,进来时看见有水管,像是洗澡和洗衣服的地方。
  这时候的陈依还没有丧失自由的感觉。有的只是满身心的愤怒。不断的调整情绪才能压下内心腾腾燃烧的火焰。不由自主的想报复,理智又清醒的告诉他这种念头冲动又愚蠢。
  第二天清早,仓头分了毛巾牙刷给陈依,都要钱。他进来时身上现金换成了这里面用的票,钱就从票上扣。这仓头是香港人。仓里的人需要购买任何东西都必须经过他手,绝不允许私自跟看守所里卖东西的人接触。
  外面五块钱的烟经过他的手后变成十五块,十块钱的烟变成三十块。十五块的烧整鸡变五十块。
  可以想像仓头日子会过的很滋润。事实上也如此。
  这仓里没有老板。但仓头加两个助手每餐都单独在一边吃,三四个小菜,必有烧鸡烧鹅。普通嫌犯吃监狱提供的。一盆米饭,菜是素食,每周一四六加餐有荤菜。菜仅仅是熟了,油盐很少。陈依试了试根本吃不下。每餐就只要了派送的生大蒜,用那个做菜竟然很下饭。
  陈依进来时身上的现金没多少,就算买额外的饭菜也吃不了几餐。更重要的是他不认为这是好主意,既非老板跟仓头一起吃,又脱离群众吃独食。绝对不是好主意。
  这天让陈依注意的是仓里很独特的那个人。约莫四十开外的年纪,气度不凡。那人绝对不是老板,背景也绝对不一般。从来不管事,不用干活。单独的铺位,吃饭时仓头总会等他睡醒了坐过来才动筷。晚饭的时候那人在看书,仓头亲自把饭菜端过去后才让大家动筷。
  仓里的活不算太辛苦。都是些手工活,譬如穿珠子,做假花之类。但要求了每个人必须完成的数量。说来的确不算太多,因为每个人都能完成。
  当然是指认真做了的情况下。
  陈依一同进来的中年男人就属于不认真完成的典型。整天都不做。
  仓头喝骂他就说身体不舒服,腿痛之类,还要求看医生。
  “你不做是吧?病了是吧?好,那让你休息,坐到厕所里面休息!”
  仓头最后如此说,那中年人蹒跚着腿艰难的爬过去。这时候谁都看出来他是故意装病。矮个子接了盆水故意把厕所的水泥地板浇湿了让那中年人坐里头。“你就好好在里面休息啊!”
  陈依在靠近厕所的位置做手工,那中年人就主动找他说话。他不想理会这人却说个不停。
  “他们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小兄弟,我告诉你,不是吹牛!我在外面资产几千万,过几天我老婆来了肯定拿钱狠狠砸他们的脸!我进来的时候正碰到身上没带钱,平时出门我钱包里面都放好几千……小兄弟,你有钱的话先借我一点,我病的厉害,吃不好身体好不起来,过几天我老婆来了双倍还你!”
  陈依这时才明白他说了半天为的是什么。这个犯了诈骗罪的中年人拿他当好骗的小孩。
  “我没钱。”
  “没事,等我老婆来了我包你以后每天吃香喝辣!”中年男人又絮絮叨叨的说着没进来前在外面多风光的事情。末了道“但是现在我身体不好,你做活快,不如给我帮帮忙吧?他们这些人都没人性,折磨我这样的病人!”
  矮个子这时候过来,不耐烦的一把推那中年人骂道“去你妈的!再想骗人我让你喝马桶里的水!”旋又叮嘱陈依道“别理他,这种骗子见得多了!”
  经过矮个子的斥责拆穿,那中年人犹自小声的跟陈依说外面的风光。
  后来还是仓头看不过眼,把陈依叫到前面干活。
  “少理那种人。你年纪小事情也不大,说不定很快能出去。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晚上干完活后一群人排队洗澡。
  即使是大寒冬,洗澡也没有热水。还不能不洗,正因为过的集体起居生活仓里更要求个人卫生。每个人都是拿冰冷的水浇湿了迅速抹肥皂,谁也不愿意多停留一秒。
  初时陈依见别人这么冲洗有些犯嘀咕,到他时就告诉自己只当体会毛主席冬天冷水浴的爱好感受。刚湿身时冷的神经急绷,但随之而来竟是阵阵热气,冷水再淋身上时一点都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冷水不浇才感到有些冷。
  洗完澡后整个身体十分暖和,脸上甚至还热的出汗,纵使只穿单薄衣服也毫无寒意。这时他才明白毛主席爱好冷水浴并非没有原因。
  晚上躺下休息时,陈依忽然想家。想父母,想文文,还有林青。他过去几乎不曾太过想家,一直以为自己对分离看的很开。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不是。过去看得开因为知道那些不算分离,想家的时候就能回去。即使来了县城,他如果想回去仍旧能搭乘飞机去S市。
  而现在,他体会到失去自由的感觉。他知道即使想家也无法走出这里,除非他能冲动不顾一切的乱来。挥舞着战神之怒破墙冲出去?那当然不可能,疯了才会做这种事情。
  这种失去自由的认识不由让他对颠倒黑白的始作俑者充满愤怒。
  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
  陈依数着时间过日子。有人告诉他刚进来时都这样,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时间概念,早一天忘记早一天轻松。记得的清楚就意味着还心存强烈的希望,每一个夜晚失望的侵袭也就越汹涌,痛苦也就越深。
  这么说的人是一家公司的主管,他说自己是冤枉的。但陈依很难相信,这人说的情况属于彻头彻尾的被栽赃嫁祸当了替罪羔羊,但他太平静了。
  而仓头对此也很不以为然。“杀了人的还说自己是冤枉呢。”矮个子当时笑嘻嘻的说“我他妈的接受审讯时还高喊自己冤枉呢!”
  矮个子被关了两年多,没有正式逮捕。他在某天吃完早餐后,突然想杀人。然后把碰到的一个十几岁孩子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都杀死了。也没有抢夺别人的财物。紧接着没多久被抓住,但是警察没有找到凶器,也没有目击证人。他一直叫冤枉,坚决不认罪,认罪就是吃子弹。
  可是他也没有被放出去。有人奇怪的问他为什么没证据能关那么久,矮个子瞪眼反问“我他妈的又不是律师,你问我我问谁!操。”
  这里面似乎没有几个好人。但这里的人目前来看绝没有电视电影中那么可怕和变态。即使是那个矮个子也没有无端对人使用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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