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包袱不在肩上】


第361节 战后的总门
  撒哈拉沙漠的战斗结果让人意外。
  尤其以沙漠的总门战士感受最为强烈。
  当身边的人都成为变异者的时候,烈阳等皇帝新衣拥有者为首果断的做出脱离战圈的决定。某些明智的分部门主也及时率领受影响不深的人员撤离。
  因此有超过三百的战士得以存活。
  赵华化身恐怖大王的战况大哥和王巡查看在眼里,最后的大爆炸掀起的沙尘飞迷漫天。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An不见了。
  大哥在的方位看不见李心和总门主遭遇的情况。
  但王巡查看见了。
  她早早提出分头观察的主意。因此目睹了精瘦老者的出现,也目睹了监察177的仙剑术,更目睹了举枪对准老者的李心。
  爆炸之后的大哥找过来跟她汇合。
  再看不到其它活人。
  就在商议怎么办的时候,老远有几十架车开过来。
  带头的竟然是烈阳。
  彼此见面都很吃惊,也很意外,但都活着更多的是高兴。
  “An在爆炸中死了……”大哥很遗憾的告诉大家这个不幸的消息。众人一时都沉默。“但是赵华变身恐怖大王后全靠她才得以消灭!”
  王巡查考虑着也说了目睹的情况,但隐去了177可能还活着的一节。只说看见李家大小姐杀了个精瘦的老者。
  烈阳眸子一亮,复又迅速平静下来,顾左右追问谁知道那老者的身份。
  一干人都摇头说没印象。
  烈阳就道此事回去再查,提议先在此追悼战死的同伴。
  一众人忙到晚上才办完简单的追悼会。
  回到营地试图通讯才发觉沙漠的通讯干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强。
  商议之后决定带上必要物资设备,开车出沙漠。
  离开沙漠抵达总门安设在沙漠外的基地才知道本部都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情。
  总组长遇刺,主脑离奇消失,十三师娘联系不上。内部一时间乱成一团。
  烈阳提议众人尽快回国返回本部稳定情况,临走时邀请大哥和王巡查同回总部。
  “具体情况很需要你们复述,再者An和177都为战斗献身,X门需要人主持大局。你们两位的资历虽然不深,但做为X门的主事人却是毋庸置疑的最合适人选。”
  X门如今哪里还有人。全在沙漠里变成黑灰。
  大哥没有迟疑的点头答应了。
  王巡查却拒绝了邀请。
  “我还是希望返回本部看看情况,总部方面有总巡查去就足够了。”
  大哥也帮着劝,王巡查的态度却非常坚持。
  烈火最后道“也罢。那么S市本部X门的情况就辛苦你了。分部门主的职务你肯定是不二人选,正式任命文件很快会下达。”末了他又叫来黑刃和凌云风。分别委任他们代行蝶衣门分部门主和X门监察之职,直说十三师娘无法联络,十之八九是出了意外。
  黑刃态度倒很平静,凌云风则高兴的连连致谢。
  众人乘飞机赶返回国。
  一路上压抑着欣喜的凌云风忙不迭带的跟王巡查套交情。
  王巡查却没有多少话说。黑刃也是。
  他们心里都有疑问。
  为什么烈火如此堂而皇之的做主任命分部门主和监察的职务?这类职务向来通过总部考察后还要提交总门主过目,总门主没有点头的话,是不可能上任的。
  凌云风的高兴在返回本部基地后就消失了。
  诺大的X门,空荡荡的只坐着分部王门主和她这个分部X门监察。
  这时候他才想起撒哈拉之战X门是倾巢而出了的。
  安哥鲁莫亚王族的侵略危机已经化解,往后当然不可能还出现变异者。各门各部都极缺人手绝不可能调派过来。
  她这算哪门子的分门监察?她就是个小兵,分部王门主手底下唯一的小兵。
  她为这现状烦恼,但并没有太多时间烦恼此事。
  没有了主脑对总门的影响非常严重。
  过往的通讯方式无法运作,苍蝇观察之眼没有了主脑液供养全部毙命。皇帝新衣再无法通讯,总门的武器上安装的通讯器全部报废。百分之九十的武器丧失能量补给,百分之九十的武器无法继续生产制造。
  还有无数埋藏在主脑里的资料信息,全部都没有了。
  过往总门的资料都通过连接主脑的通讯波读写记录,变成文字的资料用过就必须粉碎,如今留存的极少。各部过去私下无权储存不允许的资讯,权限不足也不可能从主脑下载那些资讯。在主脑的监控下谁能试图偷窃资讯带走呢?
  只有一种方法保存那些资讯,那就是个人的记忆力。
  接连多日总门分部上下都在做费脑子的事情,每个人都要求把记得的所有相关总门事物的信息记录成声音和文字。
  但这只能在某种程度上减少损失。
  更多机密性质的信息全丢失了。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无法跟各分部所属的民间各种形式的组织团体联系。甚至于许多八九级的战士资料丢失,具体有多少,都是谁,全都不能了解。
  与之同时还发生拥有皇帝新衣的战士失踪的事件。许多都推测他们知道已经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借机脱离总门。
  混乱的情况发展到第十天时。
  S市分部基地忽然来了群不速之客。
  十来架搭车载着一群军方的人到达。
  他们带着总部的任命文件。
  其中有两个接管基地两个分门的监察职务,还有一个接受分部裁决门总组长职务。更多的士兵则被调派到七门,成为七门的人员。
  凌云风多了五十多个‘下属’。但是她一点都不高兴。
  她很清楚这些人根本不是她的下属。
  “门主你怎么不说点什么?这算什么?总门从来不受官方控制,现在这还是总门吗?”
  王门主摇头苦笑,反问她“你以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凌云风愣了片刻,颓然丧气的接受了现实。她明白了,这些是烈阳烈火两兄弟的人。
  十三师娘至今联络不上。
  而在几天前又传出总门主病重,将事务交由烈阳代理的消息,而烈火竟然被任命为裁决门总组长。
  并非所有人都接受了这种现实。七门的战士愤怒抗议无效之下许多申请退役,一部分经过劝阻留下了,大部分劝阻无效后得到退役许可。高级别战士非正常条例许可退役时向来要接受洗脑遗忘总门相关的事情。
  但这批战士竟然不接受。公然抗拒,有些分部竟然还因此发生冲突出现死伤,有些战士在冲突中逃跑了。
  这些情况让本来就混乱,本来就人心惶惶的总门雪上加霜,过去正常运作的事务根本无法展开。


第362节 墓前志
  陈依自李心口中得知了些总门混乱的情况。
  离开沙漠后他养了半个月伤。
  实际上只是在李心陪同下前往拜祭李茵。他的伤很重,但不需要修养,修养也无法恢复。
  内力几乎散尽。所幸没有后遗症留下。
  李茵的墓在法国。
  李家的不少生意也在这里。
  复仇算是完成了,李心抱着他哭过两场,一次在沙漠,另一次在拜祭李茵的时候。
  陈依没有哭,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难过。
  他不止一次的回忆李茵,尤其在沙漠时。开始时撕心裂肺的难过也不想哭了被人看见,就在帐篷里捂着心口难受。明明如此又偏偏要让自己回忆。他觉得这种事情逃避不想没有用的,只有不停的面对,不停的痛,才能真正适应,才能让自己学会怎么接受。
  沙漠里失眠的日子就这么过的。也许是这办法成功了。
  回国的时候他去了李茵的墓碑前告别。竟然不再有激动的情绪。
  “其实复仇这种事情我知道你不需要,需要的只是我和你姐姐,还有你父亲。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毫无意义。但人很自私,情绪更自私的。想到让我们悲伤的人、让你失去生命的人还逍遥自在的活着,还在笑。那种不平衡的情绪就如浇油的火焰,无法压抑,无法熄灭。”
  “你姐姐最近总告诉我总门的情况。她明明知道我没有回去的打算,明明知道对总门而言我已经死了。但她还是要告诉我总门有多混乱,而这一切都因为总门主不在了。她当然不是自责,更不是希望我自责。”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心有些乱。可以想像到一团糟糕的情况,更可以预想到那个秉承浩然正气理念的总门是不会存在了。像是我们一手造成的。后来我觉得这些是总门主自己造成的。他不该那样刺杀你。很多人觉得有些事情能够决定或者改变历史。我不这么认为。总门主总会死,没有了主脑的总门不可能还是总门。过去总门不能被指染并非只因为总门主的威望作用,是因为主脑。”
  “就像你姐姐一直在自责当年没有及时追上你。但那时候她竭尽全力了,即使她拥有现在的那些异能,其实你还是会跑,只是在离家出走的计划中增加对她新异能的考虑罢了。因为她总不会对你隐瞒自己拥有的能力。”
  “这种说法大概是种宿命论。很多人不喜欢这种论调。谁会喜欢人生的轨迹被预设呢?但我认为决定性的关键就是种宿命。好比大自然的法则生物都无法逆转。人们说人定胜天,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没有人能掌握自己的出生,没有人能掌握和决定自己的种族背景。不愿意当兔子的兔子却注定是只兔子,它无法变成老虎和狼。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是有局限性的,成为人就会以人的生存方式生活,已经被定义进大自然结构中的类别里了。有人说如果他没有奋斗就不会拥有什么,假设论根本经不起推敲,因为人永远不知道另一个选择后面的路会怎样。”
  “我曾经设想那时候我们没有相遇会怎样,如果你还活着会怎样。我相信我们仍旧相爱,我们必须面对来自你家里的巨大压力,但我们不会放弃,不会抱怨,我们最终会得到他们认可的走到一起……曾经我假设了许多可能,后来我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到那种结果会是怎样。”
  “因为人永远不知道另一条路后面会是怎样。如果我说其实不想当人,要通过努力变成一颗无悲无喜永恒静止的石头。人们会说这是妄想,会说这不表示命运在自己手中是错的。因为人决定的命运不可能脱离现实。其实这就是人能掌握自我命运的局限性体现,我们天生被定义了大自然构架里的角色。”
  “所以没有如果,也没有所谓掌控命运之说。而我和你,也没有如果。我们的角色就是这样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命运能够被自己决定和掌握不过是人们不愿意被主宰,渴望自由,鼓励自己的话。”
  “于是我没有了追求未来的热情。因为我的未来在过去,就躺在墓碑下。这种话想必让你担忧,你不会希望我用这种虚无的观念面对生活。但这或许是我的角色。没有办法如你的期望。人的感情很自私是吧,明明知道你所期望的是什么样,偏偏我自私的对你说做不到。”
  “我想往后很难常到这里看你,事实上也不需要。因为你在心里,如影附骨的在我身边。”
  陈依久久亲吻墓碑上李茵黑白的照片。
  离开墓地外坐上李心安排的车,就让去机场。
  那司机拿了电话要联系李心,被陈依阻止了。
  “别打扰你们大小姐,她不会责怪你。”
  司机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把电话放了。
  如果他改变主意陈依就打算把电话夺过来砸了。
  李心来送别,李望也会来。他其实挺不舍得跟她们分别,与其在登机过程中无谓道别煎熬还不如在就这样不告而别。总是要走。
  陈依实在不敢继续跟李心相处,她和李茵的样子太像了。
  相对的时间长了,了解多了,很自然会关心,关心又容易过度。某些感情会在不知觉中产生。那是绝对不能被接受也绝不应该产生的东西。李心会否如此不重要,但是陈依知道他会。
  等机的时候司机局促不安。
  直到陈依登机了,他才拿了电话拨通回去。
  “大小姐,陈少爷上机了。他一再要求不允许……”
  “我知道了。你做的对。虽然二小姐不在了,但他还是李家的姑爷,你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
  司机长松了口气。
  这番话李心早有交待。陈依也根本不像个客人。在李心的房子里如自己家似的,不能上的楼层告诉他了也不在乎的想去就去。房子里的人随意使唤,李心出门前交待好准备什么餐点,等她回来时端上的就多了别的。她问起知道是陈依交待的就不提了。
  原本李望出去需要保镖陪同,有些地方李心不让去。
  陈依也不管,带着李望在城市街巷到处玩。
  保镖暗示李心有交待哪些地方不能去,他不理会,旁人也不敢阻拦。
  刚开始时李心房子里的佣人管家保镖司机等等都当陈依是客人,后来觉得他是个不懂做客礼貌的糟糕客人,再后来觉得理所当然了,因为他真是李家的姑爷,大小姐都觉得他理所当然的因该这样。


第363节 不一样的失踪
  漫长的乘机途中陈依总想起李心,她跟想像中很不一样。
  没有明显独特的外在个性,亲和时如慈爱天使,温柔时如水,严肃时如会堂的发言者,怒时如雷霆。她和李茵的性格区别非常大,人生态度也不同。典型一个被成功培养的李家继承人。
  李望被她寄予这种希望在培养。
  陈依很奇怪李望为什么不说话,李心称李望不喜欢说话,实际上会说话。因为很早就叫过她妈妈。又说李望那不是自闭症,不爱说就且由他不说,当锻炼肢体语言好了。李望的肢体语言的确很丰富,而且很容易让人理解。
  甚至于管家问李望早上想喝什么果汁时,李望都是用手比划,简单明了的一个A,管家就知道是鲜榨苹果汁。
  适应李望的肢体语言当然需要个过程。李心对此很不在意。
  “李望天生就是让别人学习如何适应他的人。”
  这是一句明显带有阶级色彩,存在优越感的话。但陈依不得不承认实情的确如此。
  李望不必要求别人清楚的了解他,但是身边的人会自发的这么做。
  那就像聪明的下属一定会学习如何揣摩上司领导的心思。而领导不需要,领导仅仅需要知道下属的意图。
  没有阶级的社会是人们的追求。
  但实际上有的人必须设法了解和顺从别人,有的人总被人顺从。有的人不会学习如何顺从和了解别人,以为置身事外了,偏偏总在做顺从别人的事情。
  两种人都不当是脱离现实的幻想。
  陈依知道却在李茵墓碑前表了那样一番心里话。
  从新踏上S市的土地,陈依真有种阔别故乡的感觉。
  他在机场里坐着发了半个小时呆。
  不知道应该回家还是给林青打电话。
  他还不想回家,需要时间安静几天。
  林青是总门的人,他很肯定。但她的身份又存在许多搞不清楚的疑点。她会否仅仅是基地外的成员?譬如是十三师娘的眼线,还是An的眼线?
  陈依留意过,S市基地的所有管理人员都有和林青同时存在的时间点。林青绝非S市基地的管理人员。
  最后他还是拨通了林青的号码。
  她最可能是十三师娘的眼线,但如今她跟十三师娘已经断了联系,总门料想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她这种外线必定是单线联络,而且属于必要时才提供帮助的人员,所以并不属于总门的正式成员,加入之初就会要求身份保密,顾虑影响到生活。
  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解释林青的存在。
  如今十三师娘跟总门脱了干系,陈依反倒不太避讳林青了。
  “我回来了。”
  “来接我,正好赶得及放学。于成杰总问起你呢。”
  陈依看了眼表,时间的确凑巧。搭车到DZ时差不多放学。
  他到DZ后直接上了楼梯去林青教室门口。
  全是高一班里的同学,看到他都很惊讶的频频打量,几个胆子大点的还乘讲台上老师写黑板时摇手打招呼。
  下课铃一响,许多学生出来时纷纷跟陈依招呼着说几句话才走。
  于成杰看到他明显很高兴。
  陈依说中午一起吃饭他当即答应了,王丽和她男朋友几个也都说去。
  于成杰反而因此说不上什么话。
  能说话和不能说话的人同桌吃饭是很难受的事情。因为只能说些很没意思又必须说的话。
  饭桌上陈依频频拿眼打量林青。
  她的头发长了些,拉直了,难得的染回黑色。无暇的脸上挂着抹从容自若的微笑。
  林青的身材和气质都显得比同龄人成熟太多,完全没有稚气的,不说的话没有人认为她老,但也绝对不相信还在读高中。
  第一次去陈依家里时陈母就追问是否真是同学,说看着像大人。
  几个月没见,他突然觉得林青更漂亮了,或者说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林青的漂亮是如此出众。
  林青就拿脚在桌下踩他。小声气道“不认识人了呀?没见过美女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欢吧。”
  林青就掩了嘴笑。
  吃完饭后陈依本想邀请于成杰到家里说话,后者却有顾忌的拒绝了说改天。
  陈依知道于成杰觉得林青更需要单独的空间,也就没再坚持的约好了明天聊。
  还没到家,路上林青就跳他身上让背。
  抱怨连连。“王丽这个死女人真不识趣,吃饭不能改天啊?一群人在饭桌上当灯泡!”
  “她哪知道那么多。”
  “对呀!所以逮着机会就让咱们请客,气死人了。”
  到了家里陈依发现阳台焕然一新了,种上了葡萄藤。他是早想这么干的,总是没空。两个人聊起分别时日里的事情,一时话多的说不完。
  下午上课时间了,林青又不去。得意的说哪个年级主任管都拿她没法,她就是有合法旷课的御赐金牌。
  一直聊到晚饭的时候,林青做饭陈依也进去陪着。
  听她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说是见过遥遥了,现在正觉得幸福,威风八面的当着黑社会大哥的女人。
  “遥遥她父亲现在态度软些了。看守所前段时间出了事情,有个犯人在里头被打死了。这种事情多麻烦呀,闹不好就一顶大帽子扣上了。王福积极帮忙,最后竟然逮住了个中间人,送局里一审一问就确定了是买凶灭口。无形中就把这麻烦给解决了不说还立了功。遥遥的父亲嘴上话口不松,但也没再那么紧逼了……”
  陈依原本还有种回不到角色的茫然感。听着林青说这些朋友的事情,渐渐才找回了角色,找回了感觉。
  “……文文成绩进步多了,我跟你妈说她不小了,再打她不好,文文说好像有效果,最近你妈发脾气了也没打她,只揪她眼皮……”
  陈依忍不住就笑了。他小时也被陈母揪过眼皮,也不知道谁发明的这种办法。揪着眼皮一拧,立马眼泪外涌。跟虐待似的。
  陈依听着不由问起孙小云的情况。他实在想印证。
  “小云她……失踪了。”
  “失踪了?”
  “其实是离家出走,不过跟失踪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林青一脸的失落。“她其实有绝症的你也知道,本来活不了多久。上个月她知道快到尽头了,觉得等死只会让父母亲友陪着难过,她自己也难过,本来能看开的到时候也会看不开,会特别恋生。临走前给我和遥遥还有她父母都分别留了信。说是去一个她很喜欢,早就决定了的地方迎接死亡。没说地方,有意不让我们找……她其实人挺好。爽快,大方,心眼虽然不少但很坦白……”
  孙小云似乎真的是An。
  陈依很难认为这是巧合。
  An真的跟赵华同归于尽了?或者说她生命本要走到尽头了,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撒哈拉沙漠?
  “对了。前两天来了个警察,市局的。找你的,问你跟王佩琪什么关系。我说是你师父。总门出大事了吧?那警察是受到命令让彻查的。但是并没有掌握对你师父不利的证据。”
  陈依不由皱眉,恐怕林青这话说错了。又觉得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为什么这么说?”
  “他是找你师父问过话的,问起她常到园林干嘛,你师父说教你练功。”
  陈依这才明白An是留了他跟王佩琪认识的记忆。
  “你不用担心的。你师父肯定没事,那警察没掌握什么。况且你师父好歹也是注册会计师,有社会地位人面又广,这点小事当然能应付。”
  吃着桌上林青做的饭菜,陈依忍不住笑,捏把林青脸道“说真的,这段日子肚子一饿就惦记你的手艺。”
  “被哪个女人熏陶了,嘴巴涂蜜了?”
  说说笑笑到睡觉时,两个人也异常亲热。纠缠爱抚久久,林青怕他受不了就主动说帮他解决,却被陈依推了。
  总算不失眠了。陈依发现失眠的毛病还真和林青有关。
  但半夜他又醒了。
  止不住的觉得现在离开了总门,又没有任何追求。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的混时间,考虑着还是要回学校合法的混时间。
  陈依这时候才意识到过去在总门里习惯了每天被填塞一堆迫使人思考解决的事务,如今闲下来了反而不能很快适应。尽管他一再提醒自己不必考虑总门的事情,但还是会忍不住的想。
  “睡不着呢?”林青醒了,伸手抱着他明知故问。“可别怪我撩起你的火又不负责熄灭喔,是你自己不要。”
  “看来需要点时间适应。”
  “明天跟于成杰聊过了就回家看看,别让他们太担心。以前你是没空却想闲,现在想闲又不能马上习惯。别太烦恼了,惯性嘛,刹车都还会冲一点呢。”
  “没事,你先睡吧……”正说着陈依的手机响了。
  林青拿起一看说是钱金星的。
  陈依估摸是有事情,否则不会这时间来电话。
  “陈依吗?是我,你最近没什么事吧?……也不是别的,黑猫停业了……老黑被抓了,我匆匆忙的逃出来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去哪里……方便吗?不会打扰你和林青吧?何况我们关系也近恐怕会有警察找上你那吧?……那好,我就不客气了。五分钟后我就到了。”
  陈依这才知道钱金星就在附近,更知道她遇到很严重的问题,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如果不是牵涉面广,她绝对不会求助到这里。如她所说,警察肯定会找来这里。
  “主教出事了想来我们这里避避风头,对面屋的钥匙找出来吧。”
  林青已经起床穿衣服了,闻言答应道“放心吧,没事的。上次那个警察找过来是因为你师父说了咱两住这。让钱姐住对面屋子里肯定安全。”
  电话里面说不了太多,陈依料想黑猫的变故必定跟本部基地内变有关。一时也替钱金星着急。


第364节 落难的……(上)
  陈依正穿着衣服,翻出钥匙的林青看了眼窗外道“在下雨,你带上伞去路口接吧。”
  陈依拿了伞匆匆忙下楼时正看见个浑身打湿了的女人跑进来,被值班的保安拦下问话。
  定睛一看,竟然是钱金星。
  她衣发都湿透了,大概是冷的,脸色惨白。正跟保安说话时看见陈依,冲他挤出勉强的微笑。
  保安认得陈依是住户,就放了钱金星进来。
  “钱姐走的这么匆忙吗?”
  钱金星冷发抖的说“可不是嘛。还是老黑看到情况不妙就让人先到里面通知我,匆匆忙抓了件衣服套上就只顾跑。”
  上楼后林青找了衣服,等钱金星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后又陪着去了对面房子里。
  两个保镖遵了林青嘱咐搬了用品到别的屋子里先住。
  “钱姐,你就先住着。等回头有警察来问过话没事了再到对面跟我们一起住着,委屈你了。”
  “麻烦你们了。这里就挺好,只是那两个……”
  “不用担心他们。隔壁也有地方住的。”
  林青又忙着做了点吃的端来,自个先回屋留陈依陪钱金星说话。
  “没想到呢,林青手艺真好。我还以为她不会做呢。”
  钱金星要收拾时陈依拦了,把碗碟收了回去。
  再过来时看见钱金星站在窗户旁看着夜空发呆。
  “钱姐你别想太多了。”
  钱金星回头笑了笑,看陈依神情有异,恍然大悟状失笑说“你以为我想不开要自杀呢?”
  陈依笑着点头。
  钱金星又笑一阵,伸臂压在窗沿,看着外头的夜怔怔失神。
  陈依多少能猜点她的心思,却又无法直言安慰。
  “来之前我托人问了,本来说想请人帮忙的。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我有没有事情全看老黑了,教区的事务你也知道。旁人知道的少,老黑是都知道的,很多事我也没直接露面插手。老黑背了,我的问题不会太大。要不然我是没活路的……说真的,还真有点一死了之的冲动。”
  陈依只能笨拙的劝慰说别这么想。
  “凭钱姐的本事只要青山在何愁没柴烧?这么消极的念头实在让人替你不值。”
  钱金星半响没说话。
  陈依眼看着她的肩头开始耸动。
  没多久已经哭出了声。
  陈依忙拿了纸给她擦眼泪,知道她的情绪是需要宣泄的。
  “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我的心情……”钱金星抓着揉成一团团的湿纸,很是哭了一阵。“我知道,你眼里看来我不是个值得让人敬重的女人。每个人都会这么想。为了钱,为了教区的权。跟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然后出卖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爬啊……爬啊……爬到了主教的位置。继续用仅有的一点美色讨好官员,魅惑有钱人和银行的人投资和贷款。多肮脏的交易是不是?”
  钱金星说到这里又红了眼的直哭。
  陈依忙劝慰说没这么想过,事实上他因为知道钱金星底细也不可能这么想。
  “生存就这样,每个人情况和遭遇都不同,信奉的生存法则也不同。说什么谁看不起谁?钱姐的手段成功了就是本事的体现。美人计也不是谁都能用,更不是谁都能用成功。”
  钱金星哭着又笑。
  “你骂人还是安慰人呢?”
  陈依不由也笑。“真心话。看钱姐怎么想了。”
  钱金星就笑了一阵。
  陈依真怕她会想不开,劝着离开了窗户在沙发坐了,拿了酒给她稳神。
  几杯烈酒下肚,钱金星的情绪明显好转。
  看着陈依笑,有些惨然。“我是想过自己很多下场的,就没想过这种,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落荒而逃,四面楚歌。呵……”
  “就在这里呆着,情况一天不明朗就呆一天,一年不明朗就呆一年,十年不明朗就呆十年。”
  钱金星听了半响没做声,最后又笑。“别说大话。时间短还罢了,日子久了换谁都受不了。林青怎么想呀?藏个通缉犯白吃白住你还没怨言的一直养着,还不误会我们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
  “她不会。我做得主。”
  钱金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自顾怔怔发了会呆,忽然又流泪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说的。我心里真的很、很憋屈!没个人听我说可能真就忍不住跳窗外一了百了了……怎么可以这样!我难过,我憋屈,我不甘心,我不服气!一半是为我自己,另一半是为老黑。”
  陈依猜到钱金星会说什么,于是默不作声的听。
  钱金星还是迟疑了片刻,最后实在是难过,还是说了。
  “我跟老黑都是一个很特殊的组织成员。多的我不能跟你说,怕害了你。你只需要知道这个组织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就行。国家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对它的存在也采取默许态度。为什么呢?因为这个组织做的事情于国于民都有利。我跟老黑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话开了头,钱金星也不再迟疑了,又喝干了杯酒,脸色就泛起了红晕。又觉得热顺手脱了外套丢旁边,也不管里头的衣服单薄,也不注意陈依的目光如何。
  “我家里以前环境很不错,父亲后来出了事,日子就开始很难过。很多人打我母亲主意,但她宁可被艰难日子磨光了女人骄傲的美丽也不愿忘了我爸。我在学校读书成绩很优异,父亲出事后一度无心读书了,母亲劝的。她说我是她往后的指望,也是我父亲能否死得瞑目的指望。我强迫自己收了心更用心读。”
  “就那段苦日子都没过下去,还是出了事。那天放学回家就看见家里乱七八糟,我妈赤身裸体的死床上,到处是血,她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我成了孤儿,孤儿……亲人都不愿意领养,谁愿意带个拖油瓶?倒是有个我父亲过去的朋友想带我回家,但我不敢去。那人是头狼,我知道,我父亲去世后他来过家里几次,每次都装亲和占我便宜,以为我小孩不懂。他哪里是要把我带回去当孩子养,是想当性奴养。”
  陈依插不上话,沉默着递了根烟,钱金星点燃抽了。
  “后来师父领养了我。父亲出事后本来没那多余的钱继续去武馆,但师父很器重,免了钱也一定让我继续练。母亲出事后他知道没有亲人愿意照顾我就来了。师父是组织的人,武馆也是组织开的。本来我还在读书,但是知道奸杀我妈的人就是害死我爸那人的手下后真的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读书干嘛,不知道要前途干嘛了。每天都想杀人,好几次都带了刀去,又被师父抓了回去。”
  “师父看劝不住,最后就答应帮我报仇,但我必须听他的安排,也不能急于求成。那时候还不知道师父是组织的人,武馆里面跟师兄弟们做的事情也不明显,虽然都是帮人,也有战斗,只算是小打小闹。直到师父让我潜伏进教区。”
  钱金星的眸子变的很冷。
  “师父说,要报仇,就得彻底。不但要彻底,还不能因为惩恶赔了自己。就这样我混进教区,有目的的接触和收集仇人的信息。”
  陈依接话道“是王冰的父亲?”
  钱金星有些诧异,最终却默然点头承认。
  “……我母亲的事情不能算在他头上,只是他手下垂涎我母亲美色,过去占便宜被狠很骂过,所以带几个手下报复。他也早死了。从把他送进去吃子弹开始,我才对师父的情况了解些。后来的事情都是命令了。黑暗的势力从来就不可能杜绝,这现实你肯定是明白的。从古至今都如此。抱着消灭一切罪恶,让罪恶不存在这种想法就是在追求乌托邦。”
  “这种傻瓜不多。警务系统的人也不傻。为什么有黑势力?警察不想抓吗?想!但是没证据怎么办?警力不够怎么办?在黑暗里发生的看不到又影响安定的那些事情怎么办?总不能在和平时期像乱世那样用军队投入战斗般残酷压制黑势力吧?警察军人为此死了人们就不骂?他们也有亲人,他们也要遵循法律。”
  “所以有了我这个主教,看起来是黑白生意一起做,但实际上我就是个卧底。这些年被我递交证据端掉的王八蛋绝对不下五百个!被我从中穿针引线施计火拼死在黑暗里的王八蛋不下一百个!这些人、这些人都是正常途径无法调查取证的恶棍,通过法律惩治没用,根本拿不到证据,根本没有证人。”
  “这些人都是我们办的,材料交给组织,组织交给警务系统。这么多年了,我没了自己,把自己弄成个肮脏的女人。现在好了,他们明知我和老黑的背景情况,但是组织内部变故,他们要安插自己的人。可以,是,没错!我们毕竟不是被合法途径支持委派的人员,把我们换了没怨言,认了!”
  “可是这么多年,多少功劳不说,苦劳总有吧,组织的性质他们明明知道,我们是不是该死的恶棍他们知道!换了我们后给一条生路就不行吗?那些功劳苦劳还换不来一条生路了?不用我们了还不许我们活?当初那么多的功劳材料是他们的,现在全忘了,当不知道我们背景了,给我们扣上吃枪子的死罪!”


第365节 落难的……(下)
  钱金星愤然拍案。“死罪——我们这么多年的付出换不来一点正面的认可也罢了,最后换来的是死罪!死罪——”
  情绪激动失控的钱金星一下下捶打茶几,有种恨不得毁灭一切的委屈和愤怒。
  “我这算什么呀!老黑又算什么?老黑可不像我,你不知道吧?他是硕士生,但为了组织的正义理念放弃了大好前途的事业在道上混到今天!这世界还有没有正义了,他们办事怎么能这么不讲点人性良心!”
  陈依怕她手吃不消,一把抓住了劝。钱金星奋力挣扎半响挣不脱,直到力气用尽了人才冷静些,又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林青过来,帮着劝慰。钱金星没有再说这些,渐渐情绪平静后被劝了去休息。
  “我晚上陪钱姐睡吧,怕她想不开。”
  陈依说这样最好,又说了决定留钱金星长期在这里住的事情。
  林青直说应该。“别的不说,钱姐过去对你照顾了好几年。老实说你对教区做的事情哪里算多?就这恩情你帮忙就很应该。明天我想办法问问情况,就算帮不上至少别让钱姐心里没底的这么慌。”
  陈依说好,就让林青去陪钱金星。
  “你也早点休息。”林青叮嘱着去了。
  陈依却哪里睡得着。钱金星的事情他因为了解,所以也替她难过。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老黑,以老黑的年纪来说,那时候的硕士在社会上做什么不得意?大学生都还值钱的时代啊……
  他替钱金星和老黑难过。
  但是他能帮上什么?这种事情他能帮上什么?
  他能帮。如果他以没死的177身份回去,总是有点价值的,烈阳会愿意笑脸接纳他这个说好听点叫得力助手,说难听点叫家养的狗。钱金星和老黑的事情也就不是问题。
  ‘什么扯淡的正义,他妈的连我自己都在权衡利弊,什么扯淡的浩然正气……’
  林青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看他,抱了他腰靠他怀里。
  “你想帮忙?”
  “想,真的很想。”陈依木着脸,又自嘲的冷笑。“可我早没了热血,就顾着权衡利弊,结果是代价我付不起。”
  “你别这么想。帮忙总是得力所能及,明知赔了自己才能帮人是高尚,但不现实,也不值得效仿,更不可能被普遍效仿。你又不是没经历过事的人,不管是谁都会遇到就算把自己烧了也无法解决的事情。有心无力没办法避免。”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还不至于为这想不开。只不过是替这种理智感到可笑罢了,笑过就完了,还能怎么样?”
  林青闷了会。“其实我也真的很想帮忙,真的,我真把你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你有多想帮我就有多想……”
  “倒是该我安慰你别想多了。这事情不是地方的事情,是上面的事情,那个上面高的让你父亲都得望而生畏,别说你帮不了,你父亲都很难帮得了。”
  “是呀。”林青叹气。“就是有心无力。别说我们,就算国家主席,美国总统都一样碰到有心无力的事情。谁都不例外,就连千古第一帝赢政都还有有心无力的事呢。咱们别想多了,别想多了……”
  别想多了。
  两个人都这么说,却就那么互相抱着在沙发上歪到天亮。
  “害你没睡好觉。”
  林青就笑。“是多亏你让我又能不上课啦!”完了就站起来要回屋做早餐。“钱姐我照顾着,你今天还是回家一趟。别说先回了这,要不你妈得吃醋。”
  “我看今天不回去了,等钱姐的事情有了定数再说。”
  “别。你妈还常来呢,没意外今天周五肯定过来。”
  陈依颇觉意外,奇怪道“我不在她为什么还来?专程看你?”
  林青表情就变的古怪,笑容里透着意味深长的味道。
  “她是为了你才来看我的。怕你不在我交了别的男朋友,所以呀常来打量打量有没有别的男人来过的痕迹呢……”
  陈依目瞪口呆的看着林青回了对面屋。
  陈母的深谋远虑和多疑竟然已经延伸到了这里。他不得不服,不得不服……
  吃过早餐陈依就回了家,直接睡了半天补觉。
  起来后就被陈母拉着问长问短。
  他就说没赚多少钱,只算没亏。但估摸着也不能继续做了。
  陈母就说现在后悔了吧?
  却没有罗嗦的埋怨责怪。端了汤让他喝。
  又问他见过林青没有。
  陈依记得林青的提醒,忙说下了飞机就回家还没见过。
  陈母就怪他应该跟林青打电话说声,责他不细心之类。
  文文早放学了,在旁边听着就捂嘴笑。乘陈母炒菜的时候冲陈依笑话说“哥说鬼话,肯定见过青姐姐才回来的!”不等陈依说话又道“我闻到你身上有青姐姐用的香水味!”
  陈依无语。
  文文又伸手从他衣领拽下来根黑丝长发。
  “妈刚才看见这根头发了,装不晓得。”
  陈依剥了块巧克力,塞文文嘴里。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文文吃了直说好。问哪里买的,看了包装没一个汉字。
  “朋友给的。”
  本来也是李心知道陈依要带专门让人买的。
  陈依就要去洗澡时,陈母说快吃饭了洗什么澡?
  “睡醒后不洗澡不舒服。”
  陈母就怪笑。
  “现在洗也晚了,我早就闻到香水味了。”
  “……还看见头发了是吧?那我也要洗澡,不洗不舒服。”
  陈依不由感叹,人生如戏。个个都会演绎,以为自己演得好,说不定别人演的更高明。换个角度想想也是种生活乐趣。
  “洗快点,马上就吃饭了。”
  回了家,尽管他还关心钱金星的事情,仍然住了两天才走。
  陈父的态度没有陈母那么热情,平淡的好像他没有离家几个月似的。还责怪说陈母跟接待稀客似的不应该。
  陈依也不觉得有什么,通常男人的态度和反应是这样。正所谓稳重,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何况区区别离。
  陈依回去后看见林青陪着钱金星在看电视聊天。
  后者见他回来就说这两天多亏了林青陪。
  林青就说做饭去了厨房。
  陈依看着她进去,坐下道“这两天还好吧?”
  “林青一直陪着。”钱金星笑说“还帮忙打听了情况。问题还在审着,但目前老黑还没有把问题往我身上推。昨天有警察来例行问话被林青打发了,还让保镖留意确定了没人盯梢。暂时是安全了吧。”


第366节 直觉
  “可是我反而更难过。”钱金星说着眼睛就泛红。“我宁愿老黑把事情推我身上。真的,我是害怕进去,也肯定不愿意更不甘心进去。但是我也不愿意老黑把事情都扛了。他有家小,人如果撒手去了一家大小都没指望。而我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没有能力帮他照顾家人。我反正在逃,宁可他把事情都推我身上好了。”
  钱金星忽然又不说了。
  “不说这些了,总说自己难过,你听着也替我担心难过。况且,我也知道老黑有很多问题根本推不掉,是死定了的……”
  “没关系。这种时候你需要倾诉。”
  钱金星还是没有继续说。
  钱金星就这样住下了,却不敢出门,直到新年前夕的倒数林青才劝了她一起出去。她平时不在多说什么,聊天总若无其事的谈些无关闲事。好几次想走,觉得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长久以往不是办法。
  被陈依和林青好不容易劝了,渐渐又开始主动要求帮忙做点家里的事情。说是再怎么着也不能当活佛总让林青侍候的,怎么都劝不住,但林青也不敢让她全做了,渐渐习惯了一起说笑着做饭。
  因此之故林青和陈依一段日子都没怎么出门。
  这天陈依突然接到王佩琪的电话。
  林青说在家里陪钱金星,怕都不在她会不告而别。
  陈依独自下楼。
  不久看见辆白色的开篷跑车,王佩琪驾驶着的。
  “你的小女朋友林青呢?”
  “她有点事情。”
  上了车王佩琪说去金都喝茶,陈依没什么意见。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有个臭警察天天跟着我。”坐下叫了茶点就听见王佩琪抱怨。“开始我以为是色狼呢,给了他一顿狠揍。”
  说完就见她笑。陈依也笑说幸亏她没下狠手。
  “毕竟没实质性侵犯嘛,哪能上去就给他一记撩阴腿?”王佩琪笑完又皱眉头。“我想来想去也不记得自个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呀。结果倒好,前不久把我叫到警局问话。竟然摆了一堆刑事案件资料让我看……”
  陈依吃喝着茶点听师父说,渐渐对王佩琪的记忆情况有了大致概念。
  “徒弟,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想买部红色的跑车?”
  “我记性也差,一时想不起来。”
  王佩琪就笑说师徒一个德性。
  “前几天去车展,看中辆红色跑车特别喜欢!而且觉得特眼熟,好像以前开过似的。同事朋友都说我在公司一直开的是白色的车,可是我试车时特别顺手,跟自个开几年的车差不多。”
  她说着又皱眉,颇有些困惑的道“你说人怎么这么奇怪。你师父我吧,工作的事情记性多好,刚上班接触的财物报表都能准确的背出来。偏偏平日的事情糊里糊涂,连以前工作外的时间怎么过的都想不起来了。”
  “我也常这样。”
  “该不会咱俩都练功练傻了吧?”王佩琪说完又笑。
  陈依觉得很久没见过师父如此开怀,多少次见面她总是抽烟,总是喝酒。今天见面这么久了都不见她点烟。
  “对了,这给你。”王佩琪从包里取了三盒雪茄烟,其中一盒开过。“莫名其妙,都不记得这哪来的。还开过呢,你不抽就给你爸。别浪费了。”
  陈依答应着接过,暗想这连烟都不抽了?简直是奇迹。
  “我这记性真糟糕,前几天还在想啊,我会不会有男朋友也给忘了啊?你不知道呢,我家里有个酒柜嘛,里面摆了好多酒,有十几瓶开过喝了一半。可是我不记得带过哪个朋友回家呀,你说那些酒谁喝的?总不能我自己喝的也忘了吧?”
  王佩琪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最奇怪的是,我干嘛在家里装修个酒柜呀?我一个人住整个酒柜干嘛?我又不是酒鬼!”她说完又凑近了陈依问“徒弟,你师父我过去有没有男朋友来着?该不会真是忘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师父记性这么糟糕当心被人骗。”
  王佩琪就笑。“我也担心来着。你不知道那些臭警察,问我哪年哪天去了哪里干嘛,我说忘记了,记性一向差,昨天晚饭吃的什么菜都记不全。有个混蛋警察说什么?他竟然说其实他是我男朋友。气的我差点当场上去抽他,哪有当警察这么说话的!耍流氓呢!”
  正说着,旁边桌来了个男人。
  陈依瞟了眼,年纪约莫三十,一点没发福,似乎经常锻炼身体,肌肉硬度保持的很好。让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个男人很直接的盯着王佩琪,神情透着明显的警示意味。这男人从外表到动作都很利落有力,娇健而硬气,尤其是气质,让人不由想起十年前电视里的警察。
  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的严肃着张脸,从内到外都透着股绝对的自信,那是种拥有坚定信仰的人才具备的气质。这种人内心价值观非常明确,所以对人对事就没有任何迷惑,没有迷惑故而从不知迟疑、不知犹豫、不知摇摆。
  王佩琪没好脸色的盯着男人瞪过去。
  “就是这个小刑警!整一个八十年代生产制造投入使用的标准型警察,可怜的是到今天都没换过处理系统,软件都没更新过来着。现代的活古董,警察里头食古不化的顽石,跟不上时代的落后者。”
  王佩琪一口气用了许多形容词。说完了又笑,跟陈依说这个警察的事情,在警局里面都不讨好,案子有关的事情他统统要多事插嘴插手,嘴里一套道理让旁人不好明着反驳,最后就都不待见他。
  “既然没师父的事情,他为什么还总跟踪师父。”
  “其实我估计他是没事做闲的,总觉得查我能查出个大案子,你想呀,他在警局什么事情都没有,别人根本不愿意让他参与案情。总是单干,但是哪那么多案子是单干能解决的?当然就闲着没事了呗。都三十的人了,还在当个小警察,女朋友都找不着呢。”
  陈依觉得王佩琪这些话有意说的大声让那个警察听见,他也肯定听见了,但面不改色,也许早对这类话听习惯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陈依并没有想到为什么。他就是突然有种感觉,他觉得师父跟这个警察会有故事。
  “师父,我突然觉得你将来可能会嫁给他。”
  王佩琪一口茶喷了出来,险些没掩住。好不容易擦了茶水就拿手掐陈依。
  “把你的林青嫁给他……看你还敢胡说!”


第367节 那些……被遗弃的人(上)
  陈依很快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个警察有正气,的确有正气。
  观其听闻师父一番挖苦讥讽之言却无动于衷可知其是有智之人。三十的年纪了,他肯定是经历过这种做人方式带来的许多负面影响。但挺过来了,并且心态很平静。平静的人才有气度,有气度才能听见这种话而无怒。
  很明显他师父是喜欢这种正气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跟了总门主。
  而这个警察的正气并不是那种幼稚无知的一腔热血,是有深度的,那种经过磨难和历练的深度。
  过去他师父是避免了接触的,现在忘记了总门的事情,仍旧被这么跟踪,迟早会有些接触了解。这种正气理当会吸引他师父的注意力。
  陈依正想着时,王佩琪突然附耳道“不过徒弟,这人倒挺少见的。刚才那么着挖苦他还吃喝的那么自在。脸皮真厚,真厚!”
  边说边摇头。
  他们两师徒喝茶聊了两个多小时,那警察终于熬不住去上洗手间时王佩琪迅速结帐拽着陈依走。
  边走边笑“嘿,我想到让他跟丢就觉得高兴,让他小样的得意,让他当没头苍蝇的到处找去!”
  离开了酒楼王佩琪送陈依到家后还上去坐了会。
  主要是为了用洗手间。
  她也忍着,否则就不能错开足够的时间甩脱尾巴。
  陈依笑说这是损人不利己,王佩琪也说是。“凡事总有点代价嘛,为达目的就得牺牲。大有大牺牲,小有小牺牲。”
  坐没多久王佩琪就告辞走了,林青挽留说吃饭她也拒绝了,直说中午还约了朋友。
  王佩琪到停车场开车时,发现那个警察就站在他车旁边抽烟。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老跟着我干嘛?闲着没事是吧?”
  “办案。”
  “办你个头啊!”王佩琪没好气的发作,就觉得好端端一个清白人被当最烦似的跟着太冤屈。
  “我跟了你五年了,你有没有问题我心里明白。不要以为这种小手段就能甩掉我。”
  “那你跟吧跟吧,我就当请了个免费保镖,旁人还得花钱呢,花钱请的还没有警察有威震力呢。”王佩琪上了车,开动时又摇下窗户。“我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来这?”
  “你从不用星级酒店以外的公厕,刚才忍了那么久既然要送徒弟回家肯定顺便在他家方便。”
  王佩琪倒觉得意外,反问道“我从来不用外面的洗手间吗?”
  “从来不。你有洁癖。”
  王佩琪关了车窗。
  出了停车场还在嘀咕。
  “好像真是这样啊……我怎么没发觉呢。”
  ……
  王佩琪离开后陈依还想着师父的事情。
  并不太担心。王佩琪真实身份的保密度非常高,十七师娘都不知道。总门主和总组长一死,没人能知道她是谁。
  林青劝他不必担心,说事情肯定会很快过去。
  “能排查的人员和不稳定因素肯定会被替换和清除,许多原来的案子都会划上句号。到时候你师父的嫌疑会因为案子确凿的证据自然而然被一点点洗清。”
  陈依点头称是,一时不再多虑,就说起别的。
  “上回你提起的事情,我看现在有空看盘了。”
  林青忙笑说那最好。末了又说“回学校的事情积极点想办法未必不行。”
  “也没什么好想。明年直接到内地挂学位的学校混混时间。”
  “我跟班主任提了,她觉得没必要耽误课程,反正办了手续只回学校呆半个学期肯定没问题,年级主任那里不会不答应。”林青说完又笑问“你总不会不好意思吧?那时候你跟班主任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能一心投入总门的事情,现在事情完了当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呀。”
  “再说吧,我观察几天盘面看近期会不会有行情,如果没有就回DZ混半个学期。”
  “好!听你的。”
  正说着有人敲门,是林青的保镖。
  拿了两张电影票。
  说是钱金星送的。
  怕林青误会,忙补充道“是我们去代买的,钱小姐说她真的没事了,让小姐也出去散散心。再说我可以留下看着。”
  林青这才接了。
  “钱姐真有心。”言语中挺感动似的。
  “不会是计吧?”陈依却疑虑钱金星想不告而别,她不止一次担心长久这样太麻烦他们。
  林青就过去找了钱金星说话,回来告诉陈依说担心多余。
  “真是一番好意啦,没别的心思。钱姐已经心定了,知道我们不会暗地里觉得累赘。我说不如咱们早点出门吧,前天你说给钱姐买台电脑让她打发时间的事情干脆就今天办了。要不她一个人挺闷的。”说完又笑“正巧你爸不是有硬性网络推广任务吗?顺便减轻了个指标压力。”
  陈依就给于成杰打了电话。
  过去他每期计算机相关杂志都看,对于硬件性能等方面比较了解,最近几个月没关心,就得问于成杰了。
  那头听说要装机就说帮忙。
  陈依倒因此省了心。
  先陪林青去了她家旧房子拿东西。房子要租出去了,大多东西都收拾了,剩下的只是些小玩意。
  末了林青又跑就近的超市买了袋狗粮。
  陈依觉得奇怪的被她拽着到了住宅区堆垃圾的附近。
  她喊了几个名字没一会就看见三只流浪狗亲热的过来。
  林青把小包的狗粮倒地上分了给小狗看着吃完,不让它们互相抢。
  陈依一直不知道林青还做这种事情,忍不住就笑。
  “干脆领回家养吧,我也喜欢小狗。”
  林青却摇头说不行。
  “没那耐心负责任。总不能一时好玩就带回去吧?洗澡,溜达,陪它们玩。我现在哪行呀?到时候没办法了又送人或者丢掉?我也就只能抽空喂它们点吃的。总不能请个人专门照顾小狗吧?”
  陈依觉得这考虑也有道理。
  离开时三只小狗摇着尾巴跟着走,一直跟到马路边林青才叫它们回去。
  倒也能听懂话似的没再追。
  “你哪天路过就也帮忙喂它们点。”
  陈依答应了。实在觉得流浪小狗可怜。人高兴时养了,厌了送不出去就丢了。他从小就很喜欢小狗,在故乡时家里就养。要来S市时怎么也不舍得丢下小狗就嚷着不来,除非带上小狗。
  后来还是被陈父不管他抗拒的抓着抱上车。
  回头又说家里还有人在,不怕小狗没人照顾。
  但农村的狗大多不长命,那年代还有人专门偷别人家养的狗杀肉吃。还有人放毒药,那只小狗没两年就被人毒死了。
  陈依至今想起来还难过。但也知道没办法。有的人不拿动物的命当回事,也难怪,每天吃这肉那肉,不是自家养的小狗就没感情,不在意也不奇怪。不见多少养狗的人还打别人家的狗吗?
  看完电影两人又就近随意溜达散步。
  附近是片老旧的住宅区。
  人流多,居住人员复杂。也是灯火阑珊的地带。
  夜半三更的,偏偏林青是不怕遇到事情的人。
  晃荡着要回去时偏偏就碰到事情了。
  眼看着从楼上跳下来了个人,下头小店里四个人见状有扑过去抱腰的,有抓手抱脚的,嘴里叫着不许动。
  那个不知道从几楼跳下来的人落地非常稳,明显是练过有功夫的人。在四个便衣的围击下干脆利索的旋转连击,四个人全被他踢翻撞倒。
  直直的就朝陈依和林青这边逃过来。
  陈依于是看见了这人的脸,心里一惊。
  这人他认识,原月门的五级战士,后来归属了蝶衣门,是个守旧派。
  眼看着这人过来了,陈依考虑着不想阻拦。
  没想到林青把身子一横挡路中间,明摆着不让人过去的架势。
  冲过来的人目露凶光,出手就是月门加速急冲的绝刺。
  人如风一般前掠,拳头紧握,突出中指关节做刺,取的竟是林青要害。
  显然是判断出林青敢这么挡道必定练过武功,是以毫不留情。
  陈依再不能不管,伸手一把抓住那人直刺的拳头。
  那人还不及惊讶就被林青一脚踢中腹部,顿时昏倒了地上。
  “戾气这么重,出手这么凶,武功留着也是害人不如废了。”
  几个还痛着的便衣捂着痛处跑过来,七手八脚的扭了胳膊上了手铐。
  没一会楼道又下来三个人。
  一个年纪教大的看见人拿住了长松口气。又看见林青,就笑着招呼说“是小青啊,好久没见你到所里玩了。”
  “王叔叔好啊,两年没见还这么英俊呢。”
  那人就笑说林青嘴甜,又谢她出手帮忙。直说抓着的那人凶的很。
  林青问说是什么事情,那警察就让其它人带了先走。
  看旁人走远了才道“事大着呢,这小子纠结了一伙人准备刺杀XX军区的XXX。”
  “那我得恭喜王叔叔了,这回可立大功了!”
  那人笑说全靠所长的领导,他只是当个抓人的小兵。
  又闲聊了几句,林青就说不耽误他工作道别了。
  那警察上了车,共事的就问起林青是谁。
  “那么娇美的一个姑娘这么厉害,这鸟人都经不起她一脚。”
  “林天明的女儿,我们所长的亲戚,也是XXX局长的亲戚。厉害着呢,过去就在局里和军区找人对练,别说旁人不敢伤她,一般人根本伤不了她。十二岁的时候有次被我们所长带了去任务现场,当时我们都觉得所长怎么乱来,万一伤了怎么办?那天抓的可是伙狠角色,结果她一个人就打趴了三个。”
  车里就有人笑,怀疑是吹牛。
  “十二岁胳膊腿有多粗点啊?”
  “内功知道不?别笑,过去我也不信!真就有这种东西。就说昨天逮的那个小子吧,你们五个人把他都抱住了为什么忽然全手臂身子发麻的松手退开了?就是内功!”
  几个人还是不信的摇头。“那人就是力气大嘛,什么内功!”
  “要不是我当机立断开了枪,你们几个不死也废了!”王警说完又摆手摇头。“算了,你们这些小年轻说了也不信。总有吃亏的时候。干了这行,将来信什么的都有!”


第368节 那些……被遗弃的人(下)
  跟王警道别后,陈依还想着那个月门战士。
  那个很小就加入总门的战士,没读过多少书,本来是个孤儿。
  想着这事陈依就没话说。虽然不怪林青出手,但也确觉得悲哀。
  忽然看见走道下来个人,神情漠然的看着警车开走。
  而且不是别人,是前月门分部门主,也就是黑刃的父亲。
  陈依大惑不解,前月门门主无论怎么说也不该在这里,看他穿着双拖鞋,松散随意的衣服,显然是住在这里。
  便在小店停了买水,偷眼打量确认。
  的确是前月门分部门主不错。
  正看着,背后过去个人。
  是黑刃。
  过去时黑刃侧头打量了陈依和林青两眼。
  “你来干什么!”
  黑刃的父亲铁青着脸质问,逐客之意表露无遗。
  “上去再说吧。”
  “没有这种必要,我跟你没有话说。”
  黑刃有些无奈的四面张望,最后压低了声音。
  以距离而言寻常人是听不见的。
  但有一定程度内功的人就不一样了,陈依的内力虽然散了许多,但身体机能已经经过了开发,退步并不严重。
  “您别怪我。他们太过份了。其它很多人能逃出国都是我安排的,剩下这些实在没办法帮忙。我们上去再说。”
  黑刃的父亲态度明显松动,没说话的转身进了楼道。
  黑刃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探望父亲。
  这是间简陋的房子。
  墙壁年久失色,厕所厨房肮脏不堪,积累的污秽简直无法清洗。
  他劝过,但是没用。他很清楚自己父亲某些方面的固执程度,那是没有人能够劝阻的固执。
  一进门,月门分部门主就不让黑刃往里走的站住了问。
  “你说其它人逃出国的事情是真的?”
  “真的。”
  “你既然当了烈阳的走狗,为什么还帮他们?”
  黑刃习惯了这种干脆又难听的话。
  “爸!他们跟我是同门师兄弟,一起多少年了?能没有感情吗?我自己虽然选择了顺势而为。但是我不会因此就耻笑他们不识时务。他们不能接受总门面目全非的心情我理解,我也不能接受。他们只是想置身事外我能不帮忙吗?但是其它那些不一样,他们太激进了,想刺杀军区的人。还想拖您下水!但是这有用吗?有个屁用!您比谁都明白这没用!就算烈阳死了也会有第二个烈阳。他们激进的做法只会导致组织内处理的手段更冷酷,处理的决心更坚定!”
  黑刃看他父亲不说话,就进了屋,把带来的酒和熟食开了,斟了两杯,恭敬的双手捧杯递上。
  见他父亲接了酒才继续道“爸。我不是想当走狗。您可以当我是在为自己解释,但是您清楚我的个性。没错,我是有私心。我沉寂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甘心在还年轻的年月放弃拼一把的机会。再者说置身事外有什么用?有这份心,留下来多少还能做点什么,假设哪天站高了还能稍稍改变些什么。这想法总没错吧?曲线救国嘛。可是你说今晚来找你的师弟能理解这道理吗?我已经再三通过眼线或明或暗的设法劝阻他们的激进行为了,可是他们根本不听!他们的行动根本不会成功,与其让他们被打死,还不如送他们进大牢。”
  前月门分部门主什么也不说。
  但终于肯拿了筷子吃东西。
  黑刃连忙敬酒,两父子连着干了三杯。
  “爸,换个地方住吧。”
  “不要跟我说这个!我不在乎住的差,比这更差的生活环境我也受过!他们把我们这辈人当垃圾丢一边给剩饭吃,我也不会用你那些低头换来的钱!”
  “好好,您别动气,我不说这个了。喝酒。”
  又喝了两杯。黑刃把袋子里的药拿出来,还有个文件袋。
  前月门分部门主看见文件袋就皱眉头,发怒道“我说了绝对不会用你低头换来的钱!”
  “爸。我没带多的,我知道您的坚持。里面的钱不多。”黑刃说着打开了文件袋,十张百元钞票。“您觉得我拿总门的钱不干净,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敢带多,这钱不多吧?就算我只是个八级战士,拿这钱也有吧?您是我父亲没错吧?当儿子的尽这点孝心应该吧?这钱您拿着也挥霍不起来吧?”
  前分部门主似乎被触动了情绪,半响没做声。最后把钱推回去,摇头说“你拿回去,药和酒我收了。”
  “爸!我这不是看不起您啊!您过去受了多少伤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这把年纪了,您坚持住这里,我不敢逼您。但是总门给的那点钱还不够您吃好喝好,你让我当儿子的怎么能接受!怎么能放心!练武的人吃的就比别人多,对吃的需求就是多些。什么昂贵的东西我统统不敢带过来,知道您不会收。这钱就一点孝心,简单的希望您吃喝满足,您不能不收!”
  “我说了!我不要!我饿不死!”
  “爸!我们父子两固执倔强了十几年了。说句不好听的,您还有多少个十几年?既然您退役了,总门也面目全非了您就忘了它行吗!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退休了的普通父亲!别再倔强的对自己儿子都一点不能通融行吗?我至少要让您吃够喝够啊!您就一个酒的爱好,一顿吃饭哪次少了五碗,哪次少了三五斤肉?总门给的五百块钱够吗?如果够,我不敢带这钱来,但是不够您让我当儿子的怎么放心?怎么放心?将来下了黄泉妈都得不认我!”
  前月门分部门主原本再固执此时感情被触动后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父亲。
  黑刃有能力带来更多的钱,他没有这么做。他知道这是让步了的,考虑周到了的,有心的。红了眼眶,强忍着才没流出眼泪。十几年父子如仇人的心情有多痛苦他太清楚了。
  “你走吧。晚上还要办事是吧?”
  黑刃见他换了话题,知道是愿意收下了。
  “是。有三个王八蛋我必须亲自动手废了他们。爸您别觉得我这么说师弟过份。他们不配当您弟子。就是打算刺杀军区人的那些,我心里也还当他们是师弟。他们毕竟有针对性。这三个王八蛋心理扭曲了,他们受不了总门的变故也不能把仇恨转嫁到报复社会。他们呢,入室拘禁普通民众,劫财,还他妈的见色起意,变态似的虐待人。这不配当你弟子,人都不配当,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必须废了他们。您想必也是同意的。”
  “给他们个痛快吧,毕竟同门一场。”黑刃的父亲说着,神情痛苦而难过,仰面朝着天花板,悲鸣般的长声道“这世道是真的变了,真的变了啊……”


第369节 情
  “爸,我知道附近有家武馆。您要是觉得没事不妨去问问那要不要教练,比闲着没事好。那绝对不是基地的武馆,不过您的本事肯定能进去。”
  黑刃出了门,抬手擦了眼角的泪。
  一路下楼转过路口上车。
  车里坐着个女子,是黑刃在总门里交往多年的恋人。
  知道他心情的忙拿了纸替他擦眼睛。
  “爸还是不肯搬?”
  黑刃摇头。
  “那他答应了去武馆吗?”
  “应该会去。我不敢说多了,要不他会猜到是我的安排。”
  “要不……咱们早点结婚吧。到时候我退役,能照顾他老人家。等有了孩子他总不会愿意让孙子住那种房子的,应该就肯搬了。”
  黑刃想了想点头说好。“委屈你了,到时候闲着肯定不习惯。加上他脾气不好。”
  “没事。我本来也不是战斗人员,以前在基地工作也不多。现在总门这样其实我也无心做事。能安心当你的家庭主妇就很好。再说,将来也不希望孩子走这条路了对吧?早点退役好些。”
  黑刃点头说好。
  “听你的,将来我们的孩子你想让他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完全听你安排。”
  他女朋友就笑。“还不知道孩子将来有什么天份呢。顺其自然吧,我们尽父母的职责就好了,不强求他必须做什么。做什么正当职业都比在总门强。”
  “听你的。”
  车子驶出狭窄的巷道。
  房上窗口边的人看着车子驶远。
  回头看着桌上的钱和药,禁不住的流了眼泪。脸上却堆起幸福的笑容,斟了酒喝干,又夹了熟肉大口的嚼。
  他知道黑刃不敢把车放楼下,怕他看见了动气。
  十几年了,父子间仇人似的情况总算改变了。他不由不情绪翻腾,悲喜交加的泪水爬满了脸。
  “你生的儿子好样的,他真是好样的。他不是不肖子,我一直知道他不是。就是跟我一样固执,你在天上看着的吧,知道他是个好儿子吧。往后你也别担心我们俩父子了,我现在啊什么都不想了,真的不想了。就盼着抱孙子啊,辛苦大半辈子了,我真没心力多想了,也想过安稳日子啊……就是你太短命,不能陪我过安稳日子啊……”
  满屋子都是带着哭腔的自言自语。到最后,就成了压抑不住的哭喊。
  “……我忍不住啊,忍不住的觉得不值啊!拼死拼活大半辈子,你的命都赔进去了,没敢奢求多的啊,可到老竟然是这样的处境啊……我,我、我真的难过啊……当年我们何苦啊,何苦不早点退役了或者做不危险的工作,累你把命都赔了……”
  ……
  黑刃的车驶离时看见街巷上相拥漫步的陈依和林青,不由放慢了车速打量,他女友不解的观望两人背影几眼,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黑刃收回视线加速驱车。
  林青说了声“走啦。”
  陈依长松口气。知道他们逗留太久引起黑刃注意。
  离开总门后反而如此忐忑不安是陈依所始料不及。担心被人发觉内气,担心被人发觉武功特征。不愿意知道总门的情况但偏偏不经意的了解。不希望考虑那些偏偏因为这些了解止不住的想起过往总门的战士用于正途之武勇,对比今日总门战士偏入歧途之残暴。
  月门,昔日总门之骄傲,后成总门之包袱,今日总门之耻辱。
  ‘总会这样的,由他们吧。’陈依知道这是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或者是顺势而为识时务的明智选择。但也是种丧失热血,麻木不仁的冷漠。遥想当年园林中热血涌起,在王佩琪指引下跪拜天地浩然正气的那个自己,不由唏嘘。也不知是为所谓成熟,还是为那份死去的激情。
  但他知道无论如何还会看到,还会碰到这些不愿意了解的事情。
  犹如此刻站在路边等林青司机时又碰到的抢劫犯,一把夺走个中年女人脖子上看似名贵的项链就风般掠走。那也是个月门出身的战士,九级,步法很明显是循规蹈矩的入门式。陈依能想像他们的悲哀,丧失与总门的联系,潜伏的黑势力被连根拔起,恐慌度日,囊中没有节余,没有别的技能。能出卖的是武力,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只剩违法犯罪。
  眼看那个人就要冲进巷子时,林青甩手丢出枚硬币,正打在那人腿上穴道,顿时打的他扑面跌地,摔的满脸是血仍旧挣扎着试图站起,但凭其粗浅的外功修为根本不可能冲开被阻塞的经脉,挣扎的动作只换来更剧烈的痛楚,脸上的血和汗水就混杂一起。
  被那个追上的女人一把夺回项链,一脚接一脚的朝他身上踢,嘴里还在用方言喊骂。
  “不开眼的小兔崽子敢抢老娘的东西,踢死你个狗日的……”
  凑热闹的人围成半圈,指点议论的,叫骂说打死活该的都有。
  陈依叫了声走,在里头看热闹的林青吊儿郎当的倒退出来时也不看马路,拉了陈依手身子就往后倒。眼看辆面包车转弯过来,陈依急忙使力一把拽怀里,那司机刹车不及,后视镜险些碰上林青脑袋。
  竟惊的陈依一颗心怦怦急跳。
  开车的司机倒好脾气,脑袋探出窗户瞄了眼人没事,又听陈依说声不好意思就开车走了。
  回过头陈依看见林青歪他怀里笑的欢,张嘴的话反倒说不出了。
  “干嘛?我被撞死了你还心疼呀?”
  陈依就不提刚才的事情了,扶正了她身子站路边继续等车,嘴里满不在乎的说“那是,就算小狗小猫时间久了也有感情嘛。”
  “对呀!你就是那只小狗小猫!”
  斗嘴中,林青家里的车来了,两人便停了不说,一个装的成熟稳重,一个装的端庄,双双上了车。
  车子去远后,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个二十上下年纪的中长发女子,一对本该凸显抚媚风情的桃花眼却反常的呈现冷漠。
  静静眺望车子驶离的方向许久,拢了拢呢子大衣,折身往黑刃父亲、前月门门主居住的楼方向走。


第370节 终结者领队
  女子的身材非常匀称,仿佛没有受到这年代兴起的骨感美观念影响,又或者说她的天生丽质注定成不了骨感美女。她的三围比例太优良,腿也太圆太长。她一边走一边拨散头发,原本中短的长发伴随她的拨动渐渐增长,最后成了长发。
  她的脸也忽然变的消瘦,身材也变的更丰满,熟透如风情最佳的、二十七八岁的少妇。
  那对桃花眼也变成了含情了的杏眼。
  但脸上的变化让背后打量她的男人看不到。
  楼下的士多店里走出来一男一女,情侣模样,亲昵的相拥着走进楼道,迫不及待的一下接一下亲吻对方的唇脸,纠缠的比蜜月夫妻更甚。
  这对热恋中的情侣行走间脚步却轻几无声,停在前月门门主大门外时脸上的笑容就都没了,冷漠的从腰间抽出刀枪分握双手,立于大门两侧。
  变化神奇,从桃花眼变成杏眼,中长发变成长发的美丽女孩一步步踏着台阶上楼,立足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她抬手敲响了铁门。
  片刻,里面的木门打开,风里夹杂着酒气从门内涌出来。
  女孩却没有皱眉头。
  门里的人眼里透出七分醉意。
  定睛打量半响,忽然酒色尽去。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冷汗。
  那张历经沧桑的脸紧绷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情——深!”
  女子的脸上绽放开了甜美的微笑。
  “S市前月门门主前辈您好呀,情深深夜来访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门里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上冷汗滚动如珠般滑过脖子,湿了衣襟。但他的声音依旧沉稳。
  “秦烈阳连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也不肯放过?”
  门外女子的笑容更甜,声音更温柔。
  “您老可怪不得总门主心狠。总门主一直心怀慈悲,奈何您老的做为太让他难堪。尽管总门主一再对您老宽容,可是您近些日子前前后后接见了一百三十七个总门的叛逆,您老说说这样的事情让总门主如何跟大家伙交待呢?若非念在您老的儿子黑刃精忠,今日也不会大费周折的使我们终结者部队来为此事划上句号,还不是考虑到您老的事情会耽搁了黑刃的锦绣前程吗?就只这份慈悲您老就应该感恩了的。”
  门里的那张历经风霜的脸木然半响,最后伸手打开了铁门的锁。
  情深拉开门,停步门口。看着面前这个可悲的半老之人眼睛里渐渐泛动的泪光,她知道这个人已经放弃了抵抗和逃跑。她的攻心战术如预期般成功了。
  “哈!”黑刃的父亲仰面朝厅顶失声惨笑。“大半生啊……大半生都给了总门,妻子正值风华之年战死!我一边战斗一边拉扯孩子长大成人。他小的时候除了教练他武功外父子两人就没时间在一起呆过。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总门主啊!您老到底去了哪里,您老到底去了哪里啊——现在的总门算什么,算什么啊!”
  “您老这话可不对了,总门有现任总门主的英明领导,发展之势已经更胜往昔。您老却如许多守旧派一样不愿意睁眼看清现状,反而因此一味责怨总门主没有延续旧规则传统。因此造成的冤屈实在怪不得旁人呀!”
  “我们守旧……是啊!我们的确守旧!事如今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情深!你不必仗着年轻自以为在创造和引领时势发展变化。我们这一代人年轻的时候一样如你们今天,你们也不必以为自己就是创新派,能够一直顺应时势不断调整自我,能够永远走在时势变化的最前线。如果你能够活的像我一样久,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像我一样站在这里,看着另一个年轻人不屑一顾的斥责你是所谓的守旧派,把根本不了解的所有过往都化成一抹不屑的轻视。”
  情深不以为然的摇头。
  “多谢您老的指教,不过时辰到了,您老也该上路了——”
  她手动时,袖口里吐出短刃,闪亮起一道寒光刹那切过前月门分部门主的咽喉。
  半响都没有血流出来,又过去片刻,伤口里的血突然喷射。
  如风的声音。
  “收拾干净。”
  血还没喷射出来时情深已经绕过面前的人走进屋里。两个在门外埋伏的终结者成员迅速动作。当血喷出来时,全溅在塑料上,没有一点散落到墙壁和地板。连着血和欲坠的身体一并被装套。
  他们抬着下楼,闪进停靠路边的日产面包车里。
  情深一个人留在屋里,从不大的厅里走进房间,又从几平方米的卧室走到厨房,再从墙壁抽油烟机都覆盖厚厚黑色油污的厨房走进洗手间,很仔细的审视灰黄的旧墙和上面几道炸开的裂缝。还有锈迹斑斑的水管和暗黄的马桶、洗手池。
  她仔细的打量这间都市中的破旧房屋。
  最后停步在睡房,带着手套拿起桌上的纸笔。
  她充分记忆过黑刃父亲的资料,包括他的字迹,行文方式,习惯用字用词等等。
  她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
  了解上面的一切还不够,她从来会让自己进入对方的思维和感情模式。
  一封饱含做为父亲离别感情的书信在她笔下完成。
  这是一封出自老战士之情的杰作。他固执的试图坚守内心的原则和希望,又不得不成人现实的残酷。这种矛盾折磨的他痛不欲生,他不愿意承认唯一牵挂的儿子做出的选择是正确,又不忍更无法决绝的面对亲子满腔孝敬的真挚感情。他害怕自己会变的软弱,会丧失坚守一生的原则。这种矛盾的感情折磨让他最终选择离开,到一个不会被找到的地方静静等待时间流逝。这是他认为对儿子伤害最小,对他坚持原则决心的最后体现。
  情深已经泪痕满面。她抽泣着,擦干了泪,脸上悲壮的表情渐渐没了。
  “破旧迎新就是时代发展的永恒定律,而时代从来没有真正崭新,不断的绕着或大或小的圆圈。破坏前面的东西,建造自认为新的东西。我是这样的角色,您老年轻时也是这样的角色。您老预言我会这样死去,但是每个人都会死,区别只是时间,地点、方式。我也不例外。”
  她关上铁门,一步步顺台阶下去。她是终结者的领队,今天晚上在这座城市还有事情要办。也就是还有人需要被清除。她还要在这座城市逗留不少的时日,还有太多遗留问题的需要查,需要解决。
  蝶衣门和X门遗留了很多问题。
  十七师娘留下的、十三师娘留下的。但最多最麻烦的是An留下的烂摊子。
  从过往An的许多办事痕迹推断也知道在本市至少还有哪些行业、性质、规模的产业和人员力量。而An过去办事从不用基地内的人,具体事务除她之外就只有主脑清楚,就知道总组长知道,甚至过份忙碌的总门主都只是匆匆听过大概汇报。
  但这些都属于总门,必须处理。而找到这些并非易事,需要时间,她都没有把握肯定的时间。
  情深乘车抵达S市基地,也是总门目前的第三基地。
  人员配置比撒哈拉沙漠决战前更多。有些来自后勤性质基层提升,更多来自于军方。
  X门S市分部门主是过去的王巡查,关于X门的事务全凭她协助配合,因此大部分的问题都得以查清并且解决。过去的监察177将许多事务都交于王巡查处理,难点只在于An过去负责的事务。
  情深抵达基地时就发觉里面的异样。
  走道上来往经过的人脸色都显得很沉重,压低了声音专注的在议论什么。明显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达X门分部时,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圈。
  王门主神情份外凝重的挤出人群,在一干人忧虑的注视下径直过去拿起电话。
  “经过确认,可以肯定被害者是死于变异者之手,肚腹伤口并非人类的手所撕裂,可以确认是六级完全变异形态的爪造成,内部咬嚼痕迹也是异化形态的牙齿造成……”
  才推开门的情深不由楞呆当场。
  一群人无不骇然的吓白了脸。
  “变异者?”情深见王门主放下话筒就大步过去,情绪的激荡表露无遗。
  王门主反而显得冷静了许多。
  “一个小时前在湖区山上发现,确认是变异者所为。”
  “恐怖大王已灭,异宝皆毁,为什么还会出现变异者?”
  王门主单臂横放胸前,支着另一只手臂,推动的眼镜后面双目闪动冷光。
  “我并不感到意外。撒哈拉沙漠决战后我曾经有过疑惑,如果事情果然解决了,为什么大哥和我因为变异得到的能力仍然存在?”
  “为什么不早说!”情深勃然大怒的语出质问。
  “有差别吗?”王门主却毫不畏惧的迎面相对,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不卑不亢的语气。
  情深反倒生不起气,深吸了几口气冷静情绪。
  “看来我们必须面对一场新的危机。”
  “是的,而且还是在没有主脑相助,没有足够战斗力的情况下。”王门主毫不客气的如此说,显然不把战后多出来的人视为有实际意义的战斗力。
  “我会立即向总门主汇报,并且请求X门总部门主大哥赶赴本市深入调查。”


兰帝魅晨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