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惊云龙携手 叹神僧解危


  秋暮蝉见少年竟得在这一息之间便重又容光焕发,精神顿复,不由心头一阵大骇,可正在他惊惧之际,却又见身旁一阵银光大作。回首过处,就见张入云已取了寒月剑在手,也是连番招展,一样的也是剑光惊人。且这寒月剑生性至寒,当下众人正值苦寒之地,一时却又平添许多威力。
  而此刻身前的两位年青人却又如心有默契,当下不约而同俱是面对着自己分剑而立,只成掎角之势与秋暮蝉置地相倨。其意不言自名,却是要二人联手对付他一人。
  再见张入云此时又与自己满脸堆笑道:“秋暮蝉!怎样!先师收得我这名弟子,却还并不是如你老人家说的这般蠢笨吧!”
  笑罗汉见眼见两名后生竟如初生牛犊,二人双剑竟不取守势反提步直近身前,大有与自己决斗的意思。
  且二人都是一般的杀气惊人,手底均有一柄极具威力的仙兵宝刃,秋暮蝉知他二人都是身法灵动,轻功绝佳。自己若是同时抵敌,却是难斗,且不知怎地自己竟无来由的生出些畏惧之意。秋暮蝉是战场老手,知此是临场大忌,心惊肉跳之际,却仍强自辩道:“不过两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小辈,举手之劳而矣,待将你等拿下,且看你这小畜牲如何再逞口强!”
  张入云闻声嗤笑道:“如此且看你这老狗有无这般能耐吧!”他此时虽是说话虽是语气平和,但心内却早被方才秋暮蝉二人一番恶斗激动,此刻全身血脉贲张,急欲与这恶贼大斗一场。
  正在他晃动手底寒月剑,足尖点动跃身上前时,却见眼前青影一晃,身旁少年竟是虎吼一声已抢先自己一步向秋暮蝉赶去。当下便听得金铁交鸣,眼前红蓝二色大爆,呼啸之间少年已被秋暮蝉剑光震得飞退,只是笑罗汉本人也被少年这凌厉的一击震得连连后退。
  可是秋暮蝉到底习有剑术,剑光灵活已极,当下只得一滞,便复又向着正倒身飞退的少年人拉腰斩去。眼看就要击中,却见少年身后一道银光飞纵,当下又是一声金声大爆。仔细看时就见自己狴犴剑已被张入云手中寒月剑阻住。虽是秋暮蝉剑光威力较大,直将张入云震得拖地退出七尺。但自己也不由的一阵气血翻滚,他连番使剑光都遇强敌,此时面上一阵泛白,知两位年青人各擎一柄仙兵,双剑合璧只比他自己想像的还要难斗。
  张入云不想那少年这般贸进,未和自己共同进退,却又孤身犯险。此时将少年救下,正欲回首相询对方伤势时,未想那少年凌空一个筋斗已是稳稳站在地上,一时口里大骂自己道:“混蛋!有空帮倒忙,怎不去击那老东西,当这点玩意就能难得住我吗!”
  张入云见他不但不感激自己出手相救,反倒开口伤人,不由眉间一皱,只略一思量,旋又将眉一展。只点头与少年道:“如此,但凭道友吩咐!”
  那少年当真强横,破口大骂张入云后竟连气都不提,便重又飞身而上直袭敌人。此刻的秋暮蝉已得乖觉,不待对方近身已将剑光纵出拦截,未想自己这边厢剑光才刚抖出,却见眼前已然多了一道灰影,正裹动着一道寒光直欺自己近身。可是自己剑光已然纵出,无奈之下,将手一指,那狴犴剑重又分成两道剑光,分挡身前急驰而来的张入云。
  但见两地双双爆起两声惊雷,三人都是被震得一般飞退,秋暮蝉做梦也未料到他二人联手竟是这般威力,且因自己剑光分斗二人竟未能伤得了一个。大骇之下正欲叫骂,未想那古怪少年已是强自逞动剑光翻身再上。而一旁张入云也是不离不弃一个筋斗翻了过来,二人鱼贯而上,纷纷手提仙剑向着自己大力砸来。
  三柄长剑当下只在瞬间便得往还数十回合,秋暮蝉被二人相逼无奈已是提回狴犴剑在手,与二人近身剧斗。可张入云同那少年都俱飞驰电掣般的轻功本领,一时只如两道疾云将秋暮蝉裹在当中,硬生生令他无有一丝闲隙施动旁门邪术,连手底太乙神雷也无暇击出。
  张入云未料到自己与这少年合斗秋暮蝉竟是这般合契,二人前后相击只如行云流水,丝丝入扣,直打得秋暮蝉只剩下招架的余地。正在心下惊喜间,却听那少年冷声道:“不需如此!你这般配合我相斗这老家伙,反令我缚手缚脚,且只当没有我,二人各自相击才好!”说话间张入云就觉肩头一沉,那少年竟在空中取手在自己肩头撑动,一时已是借势急跃,当下出其不意只打得秋暮蝉连连倒退。
  张入云大惊,自己此刻身形绝快,未想却能被对方抓住空隙借势而走,再听那少年言语竟对自己轻功有这般自信。对方如此高傲不由也将张入云豪气激起,内心澎湃之下只欲和那少年在轻身本领上一较高下。
  正在张入云思量间,却见被震飞在当空的少年已是左手振臂凌空击出,但见其臂上紫气升腾竟可在空中借力,倒翻过身子提剑又向秋暮蝉砸下。此时的笑罗汉仍在连连后退,怎能想到对方竟有这般异能,惶恐之下却又得脸色狰狞,忙先自将头一点再将双肩耸动。
  张入云在旁看得清楚,知他如此做作必有古怪,一时连气也不提,只将周身血孔一放,立时双目精光灿烂,足下一点便得石裂之声,其势直如白虹贯日一般向笑罗汉当胸欺去。他这一纵迅捷无匹,纵是后发竟也抢在二人头里。当时便得抢近笑罗汉身前,长剑啸风般直插敌人胸口。
  秋暮蝉未料到张入云竟有这般强劲的身法,自己此刻又在含胸作势,已来不及拆解。可当真他武艺高强,虽在这万难境地竟也能将狴犴剑当胸护住,又因见张入云来势太猛,左肘一挣已抵在长剑无锋处,虽是仓促仍能将手中剑光逞动。当下就闻一记雷霆,秋暮蝉已被张入云如此凌厉的一剑震的倒飞出去三丈开外。
  而张入云也为对方一甲子高深的内劲震动,眼前一黑,身子已是飘荡在空中。正在他欲团身将自己放平时,却忽听身旁一声冷哼,惊动之下就见自己左足已被同样也是在空中的少年勾住。莫名之际,却见对方已是就势往地上栽落。右足勾动着自己并不放开,而是竭尽全力将自己往前贯去,其势直指仍还未得落地的秋暮蝉。
  张入云见此已知对方机要,当下未做一丝挣扎,反是趁机含势累力,一时间就见空中风云翻滚,张入云身势竟得比方才还要快了十倍,直往秋暮蝉当胸撞落。
  就闻得雪原上一记震天价的焦雷,张入云便如断了线风筝一般往空中倒飞了去,而本是一直守在秋暮蝉怀中的狴犴剑却终是被张入云这惊天的一击之下震脱出手去,直斜插在数十丈外的雪地上。
  如此惊雷一般的重击只打得秋暮蝉面如灰土,胸中气血翻滚,恨不得将体内的燥血一吐为快。他纵横天下数十年从未落得如此惨状,气极之下才刚落地便怒喝道:“小畜牲,竟敢把我打成——。”可没等其话音落地。就见那古怪少年已是又往自己身前撞来。
  秋暮蝉此时飞剑离手,气血不继,虽是胸有怒火万丈,却实又大是困窘。为此赶忙将已落地一旁的狴犴剑指动,欲令其相护。同时足尖点地向旁飞退,以期如此一番举动,能与少年拉开距离得保安全。如此这般的阵前逃跑,实是秋暮蝉平生做梦都未想到过的事,想不到今日自己竟被两个无名少年相欺之下,惊怒之下,只把他一张老脸气至猪肝般颜色。
  未想那少年实是胆略过人,见笑罗汉落在一旁的飞剑又要被其运转回身,口底一声暴喝,右臂猛地一挥,但见赤虹经天,手底赤月剑已被他甩了出去,正打在那狴犴剑身上。因此剑与秋暮蝉身剑相合,当下只把个剑主人笑罗汉激得面上一阵苍白,飞退的势子已是馁了。
  而那少年身势只稍稍一滞,便又重向笑罗汉身前蹿来。虽是对方也是一般的空身无有兵刃,但秋暮蝉此时已被这两个如狼似虎的后生打的心胆皆寒,竟不敢空手与其招架。一阵冷笑之下,便是一个凤凰点头,阔背一伏便得一枚白光自其背心蹿出,闪至空中一阵呼啸而至,惨风冽冽竟隐有鬼泣之声。且那暗器好生变化,只才刚飞出笑罗汉身外便是一分为三,分打少年上中下三路,确实厉害无比。
  未想那少年竟不退让,仍是势如惊鸿一般向前蹿去,同时将左臂伸出,一时紫气升腾显是要空手接那三枚白骨箭。张入云此时才刚落地,闻那三枚白骨箭飞行时所发出的厉吼声,好似当日水镜寺所遇的神魔一般,知其威力绝大,为防对方空身犯险,忙大声喝道:“小心!”,跟首又将自己寒月剑如风车般的甩手挥处,他一手暗器功夫高强,虽是一口长剑,但依旧被他拿捏的分毫不差,一时竟将那三枚白骨箭自空中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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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此一来,张入云的寒月剑挡在那少年身前,却又将他疾行中的身势阻住。因未能趁秋暮蝉势弱一举破敌,那少年气得大怒,只扭头冲着他冷哼一声。张入云也料少年多半不会领自己的情,只是他自有主意,先时已然留得力气,当下只恍眼间已是抢至少年身前,出其不意便是抬脚往少年当腰蹬去。
  张入云先时时连番运动真力,体内真气已近强弩之末,虽勉力跃至少年身前,但内力不继已是无法提炼提动。但他外门刚力沉重脚法惊人,此刻抢进少年身前,隔空足有七尺便已是一个蟠龙翻身,侧马回踢对方腰际。虽此一脚是全凭外力,但张入云一身外门功夫已得大造,一击之下确有万钧之力,只是他这一脚虽是凌厉之极,但出脚方向却是有些古怪。
  那少年身平历任百战,与敌相斗经验丰富之极,见张入云这一脚来得古怪已然明了其中意思。当下也是一个侧马回旋,虽只在当地并未借势,但他腿法也是一般灵动,威力亦是惊人。
  但听得平地一声惊雷过后,张入云顾是被少年踢的飞退,而那少年却也得借张入云这一脚之威,好似流星一般的向秋暮蝉身前贯去。他二人脚力都是大到惊人,此番二力相加,力道更是大到无以复加。且张入云这一脚早测算精准,少年方向身势俱被他瞧准,一应杂力都为自己借势收去,当下只权当那少年如炮弹一般的射出。他先时度量准确,见那少年空身还敢相犯秋暮蝉,知其铁拳定是威力惊人,是以才刚这般放心令少年越上相欺。
  果然少年一至空中,便是浑身泛起紫霞,但见飞行过处雪原上经年积雪尽皆被其扬起。虽是身在陆地飞腾,却又如踏浪而行。只见得眼见一阵地动山摇,少年一记左拳竟直插入秋暮蝉当胸,把个纵横江湖数十年的老狐狸打了个骨断筋折惨死当场。
  张入云见那少年拳毙秋暮蝉时,其人还在空中,他虽知自己与这少年联手威力惊人,但却不意在雪山荒野竟能将此师门大恶处死。一时只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待其落地时竟忘了扭动腰身,却得在地上滑了数丈后仍自瞪大了眼睛坐倒在地。
  再见此刻正伏在秋暮蝉尸身上的少年,却是冷汗如雨,气吁了半日方才将已逞赤裸的左臂自尸体胸膛内抽出。未想少年此刻虽是气虚,但那条臂膀却又是一阵紫光泛动。张入云在旁看的仔细,却见手臂已是结起无数细鳞,通体好似生铁一般泛着金属才有的光华。
  但见紫光不住运动,少年却又似是苦苦与其支撑,忽得那通臂上的细鳞悉数扬起,当下便将那臂膀上的鲜血抖了个干净,却又溅了少年满头满脸那霞光方才隐去,而少年也同时为之颓然,一跤扑倒在雪地上。
  张入云见他倒地忙疾身向前探去,未想身旁彩霞涌动,一阵香风过处已有一道人影抢在自己头里。张入云见状大骇,原来是丽娘已自藏身的巨石后飞出,直向少年扑去。
  闪念之间,张入云已是明白她要做些什么,情急之下不及细想,忙取出腰间桃花扇迎风便是一抖。就见扇内一阵乌云翻滚,便听得前后分别传来两声女儿家惨叫声。身前丽娘已是翻身落地,回首便是目光饱含恶毒的怒视着张入云。而后的小雅也已自巨石后扑跌而出,一时为阴雷所伤却将娇躯痛的裹成一团,只一抬头便是怒骂张入云道:“瞎了眼的东西,你惩制艳娘怎么连我也捎上!”虽是小雅言语恶毒,但却面犯寒色,显是色茬内菹,怕张入云再相出手。
  正在她气恼处,却见眼前一道白影晃动,便是一枚小小的玄冰落在自己身前,小雅取在手里相看,就见内里正藏得两株胡伶草,当时心里大喜。再回头看时,张入云已行至艳娘身旁,正俯身蹲下与其怒目相对。
  不料艳娘却当真倔强,一时虽是自己暗算于人被张入云识破,但此刻仍如没事人一般,眼中不带一丝隐晦的怒视着张入云。
  张入云本是满腔怒火,趁此机会欲好好惩戒艳娘一番,未知对方竟仍是一如以往的恶毒。且她心思虽然歹毒,但一张俏脸依然是美的惊人,两潭秋水般的妙目也一样是清澈见底,传眸过处仍就动人心魄。张入云见此,想着本是如此美丽的佳人竟得生的这般歹毒的心肠,却不知她有着怎样的过去。当下与其相视一刻,旋即气势也自馁了,手指牵动,仍是落了两株胡伶草与艳娘,便又向那少年身前探去,却空留下手持胡伶草,满脸迷惑地看着张入云离去的艳娘。
  未想待张入云行至少年前五六丈时,却见他已是一个翻身立起,虽是身上疲乏的厉害,但一双鹰目依旧精光四射,纵是张入云与其相对,也觉心底一阵摇晃。正但张入云欲开口与其相询时,却未想那少年已然冲自己讥讽道:“你这手下女奴竟得不听你的号令,我看你这主人当得也是笑话。”语毕,却又冲艳娘冷笑道:“若当真对我一身气血有兴趣,下次可要记得先杀了你这不成事的主人!只是纵到了那时,却还不知道谁吃了谁呢!”说完冲着艳娘周身上下一阵打量,竟也有些垂涎之意。
  此时艳娘平生仅见的异人,一时因被对方目内神光直照得自己心头一阵摇晃,气吁不已。正在无法抵挡之际,却见那少年已是颤微微迈动步子向着已被冰雪深埋中的两柄仙剑走去。
  张入云见他步子迈得虚晃,本欲上前相助,只是想着那狴犴剑也算是少年的战利品,自己如若贸动恐为人误会自己却有相觑之意,想到此便也随即止了脚步。
  待那少年将两枚宝剑取在手底一翻细看时,却是抑天一阵狂笑,他右掌内赤月剑因为其笑声所染,竟也是一般得随之欢啸雀跃,剑光吞吐,赤光四溢。
  那少年见状不由赞道:“当真一柄好剑!”却又回首与张入云冷目相视道:“只是落在你的手里却是有些糟踢了!”
  张入云闻言便是一触,他因修得秘法,擅观人心理,听少年语气,竟有相夺赤月剑的意思。当下不由被对方斗气激动,一时竟取手紧紧握住掌中寒月剑。二人此刻虽是相隔十余丈开外,但空中凌厉的杀气却是惊人,两人年纪相仿,又是一般的倨傲,目中神光相斗至厉害处,却如刀斧加身一般直刺得对方周身剧痛。
  二人相视良久,少年方冷哼一声重又将目光驻在自己掌中双剑上,一时目视左掌中狴犴剑仍自泛着夺目的蓝光,却是满面慎恼,口中喃喃自语道:“老畜牲,竟敢犯我,且教你长些记性。”言毕,便是扬起赤月剑,一个经天赤虹,便向着左手狴犴剑身无锋处斩去。
  众人不知他为何竟会出手伤损笑罗汉的狴犴剑,当时不解其意,纷纷口底惊呼。只见得少年人手中两色神光大作,一时竟生出些金属破音,再待其取眼下望时,那狴犴剑倒真为笑罗汉长年累月锻造,终是不同寻常。少年这般猛力的一击竟也只将剑身斩出一道深深的伤痕,并未能将它一举斩断。
  当年见此冷哼一声:“倒也亏得这老东西一甲子的苦功,虽是块破铜烂铁却也将它弄的坚实的厉害。”他因自己累番运动大力,已将左臂伤口引动,为防被臂上神龙精气侵扰,倒也不便再举剑相击。且这狴犴剑已受重创,就算稍时被秋暮蝉收回,到时眼见心爱神剑如此惨状也只会令他更加心痛,何况重新修补花得气力只会更大,如此反令少年更加快意。
  一时他回头就见先时与秋暮蝉并肩作战的黑衣长身汉子仍是立定当场,如一尊石像般的潜心计算,却又得笑道:“哼!我倒把它给忘了!且拿你试试这残剑!”一声清啸过后,便见他掌中狴犴剑已是化做一道蓝电,真取那黑衣汉子,未想剑光一入对方身体却如无物一般,直透胸而过,一无阻碍,竟得又向前纵起百丈开外方缓缓下落。
  再看那黑衣汉被神剑伤后,竟是周身烟岚顿起,黑夜散尽却只在地底留下一缕如猪鬃一般的毛发。正当张入云等人欲上前看得仔细些时,却又见火光陡起,那猪鬃竟在顷刻间烧得干干净净,一阵冷风吹过,所剩的黑灰也已随风飘荡至无影无踪。
  少年见此冷笑道:“到底都是些奸狡的小人,逃起来竟都是这般干净利落,不留一些把柄。”当下他只冲着正在一旁替受伤弟子疗伤的天石道人冷声道:“喂!天石道人,且把你武当聚灵丹拿一颗来,我好疗伤!你快些将弟子伤势裹好,即时就走,再往后生死还有更大的灾劫,你且速速逃命,却看你有无本领逃得过那秋暮蝉的追杀吧!”
  ※※※
  天石道人感少年多番相救,见有所命,忙令自己还未受伤的徒儿行得近前将一粒火红色的药丸交在少年人手里。那少年甚是倨傲,虽受人丹药却是连谢都不谢便已取在掌中。旋即却又对张入云道:“我若是你,就即刻坐地调息,方才一番打斗,你气力也损耗了不少,过会阵仗更加难料,你且先顾着保存体力要紧。看你与笑罗汉先时往答,他必欲趁此机会将你除去,此时逃走也是无用,反不如在此以逸待劳来得好些。还有你这手下两个妖女,待会情势险峻时,多半要她二人化身阴魔为斗,到时你可仔细再怜香惜玉误了自己性命!”
  艳娘和小雅闻少年稍时竟要自己化身神魔,当即便是一骇,张入云为此心头一阵摇头,虽是眼前战事已毕,再无有敌人,但他知这少年定不是在说谎,只是听他口风甚急,一时终忍不住问道:“请问阁下话里说的是些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强敌要来进犯吗?”
  张入云这一开口,却惹得少年一番嗤笑,当下冷眉对着他说道:“我只当你是假糊涂,哪知道却是真糊涂。笑罗汉虽是方才临阵逃了,但此地有他急欲得的宝物,待会儿灵物出世,自有他显身的时候!且他方才因有天石道人在旁并未施动他那些家底子妖术,此刻我令这师徒四人尽速逃走,也是为了他师徒好!”
  张入云闻言不解,却又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一旁仍就鲜活的笑罗汉的尸体。少年见他目光疑惑,又摇头冷笑道:“你一双眼睛也算灵动,却看不透这丁点障眼法。”就见他右手剑光扫过,那本是卧在地上的笑罗汉尸身旋即不见,而雪地上只空留着一根显见是才刚新伤的断指。
  少年见笑罗汉原来是以指代形遁逃,只皱着眉道:“可惜这里没有巫山教下门人,不然的话,倒是可凭这枚断指让那老畜牲有一番活受。”这话传入张入云耳里却是为之一堵,自己虽说是傅金风的弟子,却是连一点巫山教下的巫术也不会,想来若要被这少年知道,少不得又是一番讥讽。
  再说少年平日里便得凶狠惯了得,虽是此刻无法以这断指要挟秋暮蝉,但钢牙一咬,却已挥剑将那断指斩成肉糜,如此秋暮蝉再无法将其接回,且多少也要因掌上少了一指,功力上打些折扣。少年将秋暮将断指斩碎,心里大感快意,长笑一声,却又盘膝坐倒,将赤月剑横放膝前,当下沉声静气,自服了掌中的聚灵丹后,便只在一旁安心调养,当真是一副不久后便有一场大战的意思。
  张入云见此不置可否,再见一旁天石道人正在一团忙乱的与一年轻小道士打理两名已是倒在地上的弟子。心下关切,不由走近众人身前,取出五六株胡伶草与天石道人道:“道长,这是晚辈先前至此间采得的药草,令高徒此刻伤重却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忙!”
  天石道人见张入云急难相助却又这般客气,虽是面上不好意思,但这草药当真珍贵,若合炼丹药其效惊人,又不好推辞,当下含愧接过。却侧目又看了看一旁雪地当中的近百株仙草,心里只叹自己此刻法宝尽失,虽是强敌已然遁走也不能趁势拾取,一时摇了摇头,只可惜福缘浅薄,竟将这等绝佳的机遇错过。
  只是他转念之间便又想起张入云为人恩义,当下抱拳便欲相询其名姓,未想眼见少年已是含笑先声道:“道长还是不要问我的来历了,算来在下与贵门东方文英师兄还有些小过节,日后道长若与其相见,还望为晚辈代以致歉,当日少年气盛,还望东方师兄不要见怪!”
  一时间张入云还见天石道长丹药虽是灵验,但与人治伤手法却不纯熟,当下告了声罪,却五指连动如挥琵琶已将两名受伤弟子身上各处穴道封闭。他深知人体各处秘穴,虽是将二人伤处治住,但同时又极尽所能为二人生理留下生息,如此血行正畅,伤口愈合的更快。当中有一位弟子虽是伤重,但好在未伤肺腑,一时已被张入云料理的身醒过来,虽仍是气息虚弱,但却远远好过方才的奄奄一息,且他上臂已能挥动,如此可剩天石道长不少麻烦。
  为此天石道人好生相谢,张入云却是连连摆手,当下又助四人结了雪橇,诸事料理停当,方与四人挥手作别。全不顾一旁小雅连连摇头与艳娘声声冷笑。唯那少年只枯坐一旁,如老僧入定不顾身旁琐事。
  张入云为此际也只得依样在当地调息,未料到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即觉大地传来奔马也似的响动,虽是自己不明就里,但也知地底有诸多物事往来攒动,且好似千军万马一般齐往张入云身前的胡伶草地奔袭而来。小雅与艳娘因是鬼魅,已比张入云预先知道些内里,当时艳娘喜上眉梢,而小雅却是皱了眉似有隐忧。
  只不多时,地底众灵物竟都已齐集于冰原正中心,但闻大地撼动,那本是植有胡伶草的平地,此刻竟如火山般的爆发,从内喷涌而出绝大的水流,且那泉水竟还是温的,着实令张入云大吃一惊。正在他犹豫处,就闻艳娘一声娇笑,已自地上纵起,当下只见她将一头秀发甩过,旋即已在空中摄取一只通体银白,却又如玉一般光艳透亮的雪兔。
  正在艳娘得意之间,不想那雪兔虽为艳娘秀发网罗,竟还能在其如毒蛇般强劲有力的辫发下挣扎,不为其收伏。艳娘未想这仅仅只是一只玉兔儿便捕的这般费力,一时又见有诸多灵物自冰原下蹿出,却是不愿为了一只兔子浪费功夫,当时将发辫一紧,那雪白可爱的玉兔便为之绞杀而死。
  艳娘性贪,当下并不急于取食,而是将满头秀发悉数放出,只如妖鬼一般的四处网罗自那水底升出的灵异。
  小雅虽是心较仁善,但眼见艳娘得利,不愿居于人后,一时也将双手十指红艳欲滴的指甲放出,瞬时便如多了十支六七尺来长的利刃,也为其网罗了不少猎物。
  而那雪原下的灵物却是在其间不知蹿涌出多少,只片刻功夫,众人眼底便满是云鼠银貂雪兔之类的灵兽,其中那通体如水晶一样透明的灵鱼更是不计其数。一时各色灵物数目如此之多,反倒为小雅和艳娘看花了眼,当下两人都欲寻极具灵性的鸟兽取用。
  虽是倾力之下,也难捕其中十中之一,且那些灵物虽是不停趋避着二人的追捕,但同一时间也在找那胡伶草入腹,只有幸能尝得一枚,旋即就化为飞鸟遁走。纵是那最不起眼小巧玲珑的云鼠,只落得一枚胡伶草在口,也是将身化做雪白色的翠鸟振翅高飞。如此这般,却让艳娘二人皱眉不已,只是到底灵物众多顾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变化过后的灵兽飞走。
  正在二人为捕猎至多雀跃不已之迹,却又见那水底竟蹿出无数墨蓝色的怪鱼,具是满口倒齿,遍身逆鳞,一出得地底便在众灵物当中张着巨口四处吞食,每当能食得一件灵异,其身围便得大上一圈,有那凶残狡猾的凶鱼食得多了,竟是在顷刻间长得足有六七尺长短,与人差不多高矮。
  当下张入云看得清楚,就见那怪鱼腹下竟如人一般的生的手脚,虽是鱼类,却也可在雪原上奔走。且其颌下更有四条深蓝色的触须,其上布满倒刺,用来擒捕灵兽最为得利,不多时刻,那满地的灵兽便已是为鱼群捕食了一半。可众多灵物想是也不舍这难逢谋取胡伶草的机会,一时仍自在冰原上挣扎,不愿离去。可随着那丑鱼越变越大越涌越多,灵兽数目也已是在急速的下降。
  如此一来却妨碍到艳娘和小雅的收益,艳娘当先嫌那黑鱼丑陋不堪,一时便将发网布下,去捕杀那群怪鱼,未想那鱼通身蓝鳞,竟是坚实无比,任艳娘怎生撕扯却绞不碎那怪鱼的身体。而小雅本不欲和那凶恶的怪鱼为难,但一时那鱼群见小雅脚下尽是灵物,以为有机可乘,却反摇动身子前来相欺。如此才惹得这女凶煞大怒,她十指纤纤,粉嫩的指甲却如十柄利刃,虽是那怪鱼蓝鳞坚实但也一样被其不分丝毫力气洞穿,只不多时其身前便已遍布怪鱼的尸体。
  艳娘不愿被小雅比将下去,见自己不如其所杀的怪鱼数目多,羞恼之下,反倒得计。当下仍用长发将怪鱼缠却,却再不费力绞杀。而是只一将长发一番如蛇一般的抖动,就见众多其网下的怪鱼却是痛得声声惨叫。而艳娘辫发也陡然间粗了数倍,本是天仙般的资容,此刻也在其炽热贪欲之下变幻的比厉鬼还要狰狞。
  张入云神目惊人,当下就见艳娘辫发一旦缠上怪鱼便如水母一样的放出无数细小的倒刺,虽是那怪鱼鳞甲厚重,但也一样为其轻松刺破,且待那倒刺植入怪鱼体内后,旋即便时为艳娘凭仗吸那怪鱼体内精元。当下无数身落艳娘秀发下的怪鱼便如此这般为其生生抽光精血而死,到的最后那群鱼竟被她吸取只徒剩下一具厚皮,当下好似个皮口袋一般纷纷自艳娘发网上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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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就见艳娘在吸食无数怪鱼精元后竟是身形随之大了一倍,本是披在身上的五彩霞衣,此刻已然为巨大的身体撑破不能遮体。且其四肢因体内充盈的精气无处渲泄,却如男人一般的肌肉虬结,又好似还为那怪鱼蓝黑色的体液所染,变得漆黑无比。脚下也再不复先时的嫩笋一般玉足,而是变得粗状无比趾甲长生,至后竟如鸟爪一般,蹬踏在地即是一溜火星。可是她胸腹之间竟还是如玉一样的萤白,腰身依旧娇若拂柳,如此似鬼若魅的异形,反倒令张入云看得心头为之一跳,低头思量却又似回忆起些什么来。
  正在他犹豫处,却听身旁有人啧啧称叹道:“当真一对尤物,不想你这主人不怎样,手下两员女将倒是这般厉害,这些仇鱼数目众多,鳞甲坚利,我本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工夫方能除尽,却不想你这两个女奴竟然这般得利,如此看来纵是这仇鱼再多,她二人也尽能收拾的下,可省我好些力气。”
  张入云回首过处,却原来是一直静坐一旁的少年竟在自己神思之际已悄无声息的行近自己身旁。那少年说话间却又对着艳娘指道:“尤其这一位,残忍好杀,除恶务尽,且又能对自身有所补益,却比你这假道学的主人温吞吞的行事手笔,强得太多了!”
  艳娘此时虽在倾力大嚼,但听得少年人夸赞她却是好生得意,口里连连娇笑,回眸百媚,她此刻因饱食仇鱼太多精气,功力大涨,双目竟可透出五色光华,竟是激得那少年左臂紫气又是一番蒸腾。少年也未料得她竟有这般威力,虽是他胆大异常,但神色间也不由为之一愕。
  艳娘这番变化,张入云自是也已查觉到了,想到她为人心性,却得如今变做这般厉害,实让他自己有些担心。正在皱眉间,张入云却忽觉地底气息变化异常,虽在地心深处,但一般的寒劲也令得自己心头冻的一阵乱颤,不由自主已是打了个寒兢。
  正在气吁间却又见身旁紫气缠绕,侧望身边的少年,竟是首次肃了面孔,左臂伸处已是遍布细鳞,右手赤月剑也在起激励下直鼓起五丈来长,火焰似的芒尾,只在当空吞吐不定。张入云心知敌人即要前来,却不知怎会如此冷法。只是他心思细密,略想了想便得明白其中道理,再看艳娘和小雅却因身为阴魂而无有一丝畏惧,身边少年瞧情形也似有异术可以御寒,如此看来,反倒是自己许会在临场时最为辛苦。
  虽如此张入云也不得不想法以做应对,当即便将自己周身毛孔尽数封闭。不想他如此一番做作,竟被身旁少年发现,得知张入云竟有这般异术和应变能力,倒是令这古怪的少年难得点了点头。
  随着那地底冰精的即将出世,本是自雪原地底喷涌而出的温泉水竟是在片刻之间结成坚冰,那尚未被小雅与艳娘捕尽的仇鱼倒是灵便,在此之下纷纷举动如人脚一般的后肢已纷纷跳出水面,一时竟得在雪原上飞奔,而剩下为数不多灵兽此刻想是也知那冰精寒魄的厉害。纷纷作鸟兽散,有那不小心贪念犹存的,只一不当意便被功力大涨的艳娘秀发随即网罗了去。
  至此艳娘为此一番激斗却得功力大进,心下狂喜,却又旋即将地上先时捕食的灵物精元也一并吸收至体内。那底那灵兽都是这万里而来为仇鱼追赶的草木精灵,精气不比仇鱼那般激进浑噩,一时待艳娘将群兽食尽,本时高大健硕古怪身躯竟得恢复了一多半。至其周身肌理冰清玉洁,远远望去却是通体浸着一层宝光,得意之下艳娘却是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雅。
  小雅见艳娘满眼贪婪,知其功力大涨后,定欲趁机抢掠自己这面的战利品。且艳娘胆大包天,得此精进,便是地底冰精许也要伺机相夺。小雅心思机灵,如今自己已落艳娘人后,怎又能让她功力再进。当下忙将檀口一张,白光绕动已自口内吐一枚玉珠,只在地底一番滚动,便将那无数灵兽尽皆裹去。再收得体内时,也是一般的精力大增,前后不过转眼功夫,却没有留得一丝掠夺的机会给艳娘。
  艳娘见此鼻底一哼,便不再顾小雅,而是正如小雅预料的一般,静心等待冰精的出现。
  当下众人就觉冰原上有一白光蕴动,瞬时一枚银丸便已跃至半空中,只一出世便是放出万丈毫光,且那寒光皎洁竟如空中赤阳一般不能逼视,纵是张入云神目也不敢相欺直望。未想就在那冰精跃出地面的一刹那,却已有两道人影弹身纵起直取那冰魄而去,眼看二人欺近就要得手,却忽见地底一道金光打到,当下一阵雷暴即将二人震得飞退。
  再见地底又飞出三人,当先一人已是开口骂道:“你这小狗!我三人万里奔波才将这冰精赶至这一处收获,你这小畜牲竟也敢来拣现成!”说毕双手连环又是数道金光打到,只将空中少年与艳娘打得连番滚动躲避。
  少年早料到笑罗汉与那黑衣汉子定要卷土重来,却不想此刻秋暮蝉竟换了一身花花绿绿犹如乞丐般的古怪道袍,肩头背着一面硕大的锦囊也是同那道袍一般的花巧,笑罗汉已是年老此样打扮更显滑稽,少年为乱其斗声,自是一阵大笑,便是小雅在旁看了,也是忍不住一阵娇笑。
  再看秋暮蝉此刻身旁又多一位透体漆黑,背生鱼鳍的怪人,一时少年为自己所料不周只将眉一皱,待其分辨清楚后,却又忽地笑道:“秋老狗!你倒好厚的脸皮,已是手下败将却又敢回来与小爷争锋,此时却打扮的妇人模样,真真可笑。不过你心思毒辣倒真当得妇人一般毒如蛇蝎,为得这地底冰精竟连自己徒弟也害,披着这张人皮,倒是太委屈你这一颗毒心了!”
  说完又手指那黑衣汉子道:“还有你这专擅吸人精血的野刺猬,好好的守着你那千亩孤坟,左搂娇妻右捅美妾比什么不好,却和这老畜牲与虎谋皮,吸了那么多死人脑髓当真是到狗肚子里了,也不想这冰精只有一件,他拿什么与你分脏?这老狗连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徒弟都害,何况你这野刺猬!”
  少年句句均中要害,却将秋暮蝉三人气的阵青阵白,一时那黑衣汉子忍耐不住大喝道:“你这小东西知道什么,此是我教中大事,如何能与你想的这般浅薄!”他话音一落即得秋暮蝉以声示警,这才警觉自己口出妄语,忙禁了声。
  少年人甚精明,闻声已知其内里定有古怪,但却恍若未闻,只作不解。
  再见秋暮蝉与左右二人吩咐道:“圣儿且去伺夺冰精,山君与我一同对付这几对狗男女。”说完一旁怪人即是哑声伏礼,纵身径往空中闪耀的冰精蹿去,虽是鱼人身量,但起在空中竟如在水底一般自在,未有一点不便。
  一旁艳娘见状,却不欲其争先,当下已是抢身上前,与其一同争夺空中冰精。未想那冰精竟似活物,一待二人前往,竟是瞬间划破天际向远方纵去,无奈只飞得百丈不到,便在空中如撞得无形气幕,顿时间即见地底闪现无数上古符篆,生得重重金光将冰精照定,不使其游出幕外。原来秋暮蝉与那叫山君的异人已在行前将数里范围内施得大法阵,五行相克只将那冰魄牢牢困在当地。
  张入云在旁看得仔细,心里即是一惊,只为他知道笑罗汉心性,下得如此功夫,这冰精显是他必得之物,今日倘若自己阻其好事,定要有一番不死不休的局面。事前他虽与少年联手将秋暮蝉打败,但看此刻秋暮蝉形体几近妖流,再不复先时周正的模样,知其再战要施妖法,却不由得他自己不多添了一层烦恼。
  正在张入云犹豫时刻,却见眼前一道蓝光闪过,定睛看去,却原来是秋暮蝉暗地存了一丝妄念收动自己狴犴剑。当下取在手底看时,却见剑身时果有一道至深的伤痕,一时直把他气得又老脸泛青,双目赤红,周身不住乱颤。
  不想一旁少年见状反倒挑拨他,假意作大声笑道:“不想这世上还有你这般蠢笨贪狡的人,自己飞剑旦落入我手还当能完璧归赵吗?妄你也是这般年纪的老人家,如此天真,当真可笑之极!”说着却又提过手底赤月剑道:“倒是这柄宝剑好生令我佩服,当年佩剑者定当是不世豪杰,内里剑气狂燥似火真是深得我心。呵呵!好似这剑主人还是你昔日大仇,数十年风水轮流转,如今你这柄飞剑伤在此剑之下却也不算冤枉,你道是也不是!”
  张入云听少年开口便是挑拨自己与秋暮蝉仇怨,知他心思恶毒,却想将自己也一同绑上为其卖命,但至后又听得少年语及其师傅金风。不由将意气萌动,自在地上朗声说道:“不错!先师遗赠的双月剑本就是为取你这老贼项上人头,此时只伤你一剑还只是才开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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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张入云说的气高,也为少年激动,犯起往日刁钻的性子,只歪着头讥讽笑罗汉道:“秋老贼,你半日不语可是在计算何日才能将你这手底破铜烂铁修补至旧观?我看还是少费些心机,多顾些眼前事吧!”说完仰首长望天空,却见变身为鱼人后的孙圣此时已与艳娘在空中你追我逐斗了个难分难解。
  秋暮蝉前次为金水宫一事事败,本要回教下受领责罚,只为他旧日即知北海苦寒之地蕴有地底冰精所郁结的冰魄神光,虽是久欲谋夺却是数次无功而返。今上为免受教中重责方告命想以此宝献上将功补过。谁知事有凑巧待秋暮蝉师徒北上觅宝时,却又正撞着在北疆地底奉教中指派网罗异草的边土妖道萧山君。
  这萧山君乃是千年修修的刺猬精,因于塞外边疆古代战场之地累世修行,长年以来吸得战死疆场兵士脑髓无数,是故道行得以大进,行巧躲过一次雷劫修成人形。只是他如此修行终是邪道,一身本事除钻山术外却显有别的本领,是以虽坐守一方乐得逍遥自在,却又极担心五百年一次重劫。此番与秋暮蝉合作,是为窥伺其一身道法向有正邪两教之长,趁机欲求其指点心法,以期再一次躲过五百年雷劫。
  秋暮蝉得萧山君穿山神力,仅与数日内便向各路地径钻透,又为那冰魄难取,竟下毒手于孙圣,为其披上鱼皮化为异类,只在地径内追赶冰精。而自己却与萧山君在此长白山看似冰原实是极阳之地布置。秋暮蝉确有谋略,先时为私得这冰魄早已自其师黄龙真人处得了上古黄帝所传的九天玄女大阵,为此才能困得住这冰魄神光。不想今番眼看就要成功之际,不但当先跳出来一个古怪小子坏自己好事,其后又有张入云也与对方一路与自己做对。
  秋暮蝉此次寻捕冰魄神光已是下了极大的本钱,就连自己爱徒都加以谋害,此时因见张入云处处与自己作对,便是其手下一名婢女竟也能与化身鱼人后的孙圣斗个不分上下。因有前车之鉴,此一回越发得让他心惊肉跳,再眼看着自己多年心血熬制而成的仙剑竟落得这副惨状,只怕倾尽心血再修被数十年怕也不能重复旧观,而身前两个后生小辈却是一搭一档,将自己尽行取笑。心头气到极处,却是厉声嘶叫道:“无知小辈,竟也敢于我面前撒野!今日只将你二人粉身碎骨方消我心头之恨!”说话间,即将背后硕大的锦囊解下。
  正在他欲将袋口打开时,却忽觉迎面即是一阵疾风飞来,心知有暗器慌忙将头往旁歪去,就听“嗖”的一声,就是一枚石子贴着自己太阳穴而过,虽是并未将自己打中,但那暗器经过时卷带的劲风强劲之极,依旧将自己头脑激荡的一片晕眩,正待他破口大骂对方歹毒之际,却又有数枚暗器砸到,当下却不容笑罗汉开口,只令他在空中好似作舞一般的扭动身形避让暗器,如此只换来远处少年哈哈大笑。
  直至一旁萧山君祭出乌金刀将二人护住,那少年才不再放石子伤人。只是少年至此时仍是口底不放过他,止了手底,却又开口讥讽他道:“秋老狗!也不知你这大把年纪都是怎么挨过来的,当真活到狗肚子里了!想用法宝算计旁人,却不提量自己被人算计,如此愚昧无知,真真惹人痴笑!”
  至此刻秋暮蝉已是气煞了一张青面,闻声也不答话,只在萧山君乌金刀护持下将袋口打开,但见一阵寒光便自袋内迸出,施即又为秋暮蝉从其内倾倒出数十口白晃晃,好似犬牙一般的飞刀。只秋暮蝉将手一指,便犹如群蜂也似直取那少年而去。当下数十口飞刀上下飞舞,行时群刀相互碰撞竟隐隐传来百兽争食之声,端地是声势惊人,纵是那一直狂放的少年见了,此刻也是庄了色只以左臂当前全意戒备。
  果然那飞刀只一飞至少年身前,便将其团团裹住,用那如锯齿一般的刀锋在少年周身上下撕扯,但见少年周身衣褛只在瞬时间便已被那群刀撕扯干净,却换了秋暮蝉此刻在旁大笑不止。只是待笑罗汉定睛看时,竟见少年周身上下竟无一道伤痕。原来少年此时浑身竟被一层青鳞包裹,秋暮蝉飞刀虽是锋利却在一时之内难以伤其筋肉。
  为此上笑罗汉倒是有些疑惑,再见少年左臂紫气升腾,心中即是一凛,即已为他乃是龙身,只是打量半日又觉却龙性太弱,这才渐渐止了惊异。一时略将刀光按动,潜心默算了一番,即知因果,只哈哈大笑道:“呵呵!我本以为你是孽龙一条,却原来只是借了神龙一条臂膀而已,也难为只是肉体凡胎竟能与那般狂放的龙性相争,可是你若只凭这一臂之力便想与我飞刀抵斗,却是痴心妄想,白是作梦!”说完便将双手一合,一时念动魔咒,待再将掌心放开时,就见那群刀寒光大涨,飞行绝速,又比先时灵动了数倍,顷刻间刀光攒动便将少年周身咬得皮开肉绽,除左臂依旧安然无恙外,已是浑身浴血,几成了血人。
  秋暮蝉见重伤了那少年,心中大感快意,在旁叫嚣道:“如何!小畜牲,现如今,可知我这四十九口修罗刀的厉害了吗?”言动之下,秋暮蝉仍自将手连指,连连加紧攻势,极欲坏了少年的性命!
  正在他得意之间,却忽又闻数道疾风掠过,知又有人使动暗器救人,当下忙闪身射过。一旁的萧山君已先自瞧见见张入云放暗器偷袭,忙将乌金刀刀光放出护在笑罗汉身前。未想张入云暗器功夫绝高,心思又巧,虽施放的暗器只是寻常坚冰,但一时也被他在掌底打磨成金燕镖的形状,此刻施动放出,看似被秋暮蝉闪过,实际已是倒飞了一个大圈子再取二人后心而来。
  张入云计较得周全,此刻回旋的飞镖除一枚是打向笑罗汉外,其余三枚都是击向萧山君而去,一时虽为那山君躲过两枚,但终就被一枚劲道最为刁钻的玄冰打入萧山君肋下,只痛得山君声嘶力竭,口出兽语,也幸得他原身乃是刺猬,到底皮甲坚厚,虽是伤了他,但却未能将其重创。
  可张入云早有计罗,只待山萧负痛空中飞刀刀光变弱之际,抖手便又是七枚冰制金燕镖出手,此是他师门绝艺,后又经天鹞子指点完备,当真飞同小可。一时打得笑罗汉只得手提山君往空中纵去,却仍为两枚追出,直逼笑罗汉小腹要害,为此秋暮蝉事急之下,无法可想只得取掌将罡气放出,才将这逐命的暗器打落。
  可如此一来那空中四十九口修罗刀却是失了主人操控,刀光旋即暗淡了许多。身被其围困的少年怎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当下赤月剑在手连翻斩动,便将其内数枚尖刀打得火星四射,一时间宝光已是掩息了不少,如此刀阵已不如前完美,少年人在其间却可得空趋避。
  待秋暮蝉稳住身形时,就见张入云已是纵身挨至少年脚下,看情形竟是要少年合力抵挡自己刀阵。而再待自己留心细察,就见已有八柄飞刀为少年在方才一刻之间击伤。此是乾坤教下所赐异宝,如损坏了日后不好交待。只气得秋暮蝉哇哇大叫,当空愤声骂道:“两个小牲畜一般的阴险狡诈,只晓暗箭伤人,今日撞我手里定将你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当时秋暮蝉将受创的飞刀受回,却一意的加紧法力将四十一柄飞刀围住那少年,只防他与张入云二人双剑合璧,再又生出些事端来。同时又示意萧山君也将乌金刀放出相击张入云,已防起手底得空又施暗算。
  至此少年与张入云同时遭敌,都是难以分身相顾。只是张入云相对只而言独斗萧山君一柄飞刀,且那山君到底是异类修行,飞刀威力有限,张入云得有一柄寒月剑在手倒是比少年人要从容的多。
  张入云知自己负担较轻,当想法为少年施救,正在思索处,却见少年已先大声笑骂自己道:“我看你这主人做的也真叫窝囊!自己此刻身犯险地,手下两位女奴,却是丝毫不顾。一女只在遁私为自己谋取宝物,一女却又没事人一般,在旁坐壁上观,眼睁睁看着你被飞刀追得似狗儿一般满地逃蹿也不过来营救!若不是我先见你有桃花扇在手,只还当这一旁坐观的女子是那秋老狗的手下呢!”
  张入云闻声不语,只嘴角含笑以明其意。而一旁只做惬意旁观的小雅自是知少年说的这般话,是为引起秋暮蝉注意,好分神来擒自己,已削减自己身上压力。当下恨其心思歹毒,即是将柳眉一竖娇声骂道:“臭矮子!光毛鸡!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姑娘我在这里谁也不帮关你什么事!这么多口飞刀怎么还没把你刺死,男人家却生了这般毒的一张口,小心舌底生疮,脚底流脓,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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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少年虽是身量没有张入云那般高,但在常人眼里也绝挡不得是个矮子,只为小雅身量甚高,度忖那少年只怕比自己还矮了一线,是故才有这般刁钻的话。
  一时间张入云见他二人斗口,虽是战势紧迫,却也不禁莞尔,只是少年说的这话,却也是在明着提醒自己。论理绝不能容笑罗汉将这冰精抢去,张入云一时间也在心底犹豫是不是该运动桃花扇威力,驱使二女击敌!
  小雅见张入云一笑间便敛了色,知其心意活动,不由脸上便是一阵白,眉间深锁,俏脸上已是泛了青色。
  而空中的笑罗汉闻言也是一阵心乱,他知这桃花扇上二鬼是黄种篱辛苦多年炼制,威力甚大。平日里自己自是不惧这二鬼,只是今日正在收夺冰精的要紧档口,却怎容再出的甚差池。且二女中已有一女竟有能为与孙圣争斗的不相上下,下余一女其威力定然也不在小。可是听她话里意思却又有两不相帮之意,这才稍稍将心放落。但到底张入云桃花扇在手,一个不小心强驱二女化身神魔相击自己却又是一桩大麻烦。想到此,笑罗汉赶忙加紧手底修罗刀威力,力图尽快将少年杀死,好一心对付张入云主仆三人。
  张入云在一旁见修罗刀一时间精光又涨,怎能不知道笑罗汉心意,只是到底二女化身阴魔要受一番痛苦,终是有些委决不下。
  不想正在这时,空中一个雷暴,就见少年人已是放出自己周身紫气,竟将团团围着自己的修罗刀震得飞退。接着一个人影晃动已是落至张入云身旁。
  张入云见状知他欲两人合力,如此可省好些心力,忙也施动剑光向少年靠去。
  未想那少年此刻行径古怪,只一落地却并不与张入云联手,反趁着修罗刀未得近身之前,却是一剑将自己左掌划伤,一时间竟从其内流出淡金色的血水,跟着却又暴喝一声,挥左臂一拳砸在那当地。他拳势强横,但见拳头落下时其人周身尽是紫气,只一拳便将大地砸的左右摇晃深陷竟有一丈大小的深坑。
  众人见此正不明所以,唯笑罗汉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脸色愤怒异常,也来不及与身旁萧山君打个口讯,便已扭身蹿至空中。
  果然在那少年一击之下,本是将那冰精笼罩在其内的天幕便现出一方足有六尺方圆的缺口,那冰精正为艳娘和孙圣追赶的不胜其烦,见光幕上生有空隙,即是一个欢啸,电光疾速,径往那缺口出蹿去。
  不想却被笑罗汉从后连着数个太乙神雷阻住,此时笑罗汉为防那冰精逃走已用了全力,神雷威力至大。纵是那冰魄威力无穷,一时也被其阻住,只这一瞬之间,艳娘与孙圣复又从后掩来,如此那冰精了只得再调头往空中逃去。
  笑罗汉见解得此危机,口中长吁一声,但仍不敢大意,先回首得使动修罗刀将少年围个密不透风,防他再施故计,自己分心二用却真无法抵挡。幸得那少年自连番放得的斗气,再引宝血破自己玄天阵法后,神形已是委顿了很多,反要靠张入云在旁多多帮带。只是笑罗汉知他狡诈多端,当下仍不放心,一力加大飞刀威力,而自己却又飞身至那阵法缺口处,小心护持,以防再有惊变。
  再说张入云这边厢,那少年自施得巨力破了阵法后,便是气喘如牛,手中剑光也随之受其感应掩息了许多,身法大不如前,只护得住自己小半边身子,虽是他左臂强横,但竟已有些无力抬起。张入云见此,知他此番耗力极剧,防其被修罗刀伤了性命,忙与其背靠在一处,左臂间连番催劲,将个掌中流星指运至足有半人高矮护住大半边身子,再回首施动寒月剑,一时自己一人护得那少年大半边身子,只留小半与其自理,一时间倒也守得严密。
  只是那修罗刀威力实大,数目又多,但有缝隙,便要透过二人防守的剑圈钻了进来,张入云虽是功行日益纯厚,但却怎是这魔道利器的对手,只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已是汗透重巾,疲惫不堪,双臂更是在群刀重击之下被震的酸痛不已,如此下去只不过盏茶功夫,二人恐就要在被笑罗汉逐一杀害。
  正在张入云苦苦支撑之际,却忽觉腰间一轻,留心之下,原来是那少年人竟趁自己不备,将自己桃花扇盗去,当下便得一惊,只是旋又无奈的长叹一声。
  只听那少年将桃花扇取在手底,便冲着小雅一声冷笑道:“臭丫头,敢跟我斗口!现在桃花扇在我手里,我可不比你家主人软弱无能,怜香惜玉,识相的便快化身阴魔给我退敌,不然的话,我打得你显身!”
  不想小雅竟是十分倔强,闻言只将眉深锁,脸色乌青,半日也不见答应。
  少年见此狞笑一声,只道:“你当我不会这么做吗?”说话间也不见他拉动扇坠,只将手一抖,桃花扇内即已是一片绿光泛起,但听身外小雅即是脸色煞白跪倒在地,空中艳娘旋即也被打翻身形,只在空中连连翻滚,反被孙圣在旁瞧出便宜,一时施动鸟爪一般的巨掌将艳娘身上划得皮开肉绽。正当他欲乘胜追击,却被笑罗汉暴喝阻止,命其趁此空档儿赶紧将冰精取到手。
  再说少年见小雅被自己阴雷击动,竟也还是伏在地上不听其号令,一时大怒,却将手底加力,只打得小雅再也不忍耐不住在雪地上来回滚动。
  张入云本也想令二女助自己度得眼前急难,只是他生来不惯勉强人,何况对方本就是身世奇惨的幽魂。见少年毒辣,却是动了怒,一时急呼道:“我便是死在当地,也不需用你这般的法子逃出生路。”说完即是抖手逼得剑光大震,再劈手来夺少年手中所持的桃花扇。
  哪知好少年再有准备,见状只将左臂一抬,便将张入云来拳搁住,虽是少年此刻体力消耗极剧,但一时将张入云的拳头架起,也令张入云只觉得对方一双拳头竟如被生铁浇铸的一般,只一触之下,自己拳上力道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反是被对方这一架只觉自己手骨痛疼欲裂,不由的左臂竟是一阵颤抖。
  再听少年回首怒喝自己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好男儿轻言生死,只似妇人一样,你当你死在当地,这两个女鬼便没有妨碍了吗?这桃花扇落在这秋老狗手里只会让她姐妹二人身世再惨十倍!空中心贪飞夺冰精得那个或还可算是投其所好,但地上这个心善的,却只怕日后真要万劫不复了!
  此番道理这臭丫头怎会不知道,只为她若化身神魔便要恢复身死时的惨样,此处除你之外均是恶人,她为什么不愿现身?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妄做正只似个明镜似的,却不知日常里总是照出他人身上的污秽,全不理会旁人心底的苦处,我看你也不配做这两个女子的主人。”
  张入云不想少年竟能说出这番自己从未想过的道理,闻言只惊呆了面孔,却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正在他迟疑时分,就听空中一阵疾风扑卷而来,少年早在预备,只喝声道:“来得正巧!”说完又是将掌中桃花扇儿猛一摇动,便听得又是一声惨叫,艳娘已自飞身于二人身前栽倒。
  少年见状却不怜惜,只喝令道:“臭婆娘!你没那小丫头那么多张智,快给我显形击敌,别以为你现在吸食了好些灵药威力大增,便有力气与我争斗,你若再不听号令,我便将这扇子撕了!”说完手底运力,立时掌上紫气升腾,艳娘与小雅即感身陷炭炉,浑身燥热难挡。
  艳娘怒目数底与那少年往还,见其眼底杀机炽盛,知少年说的出做的做,无奈之下,只得鼻底哼了一声。一时径自翻身在地上一番滚动,但见一片乌云陡起便将女子裹在当中。再待艳娘显身时却已是显了原质,原来竟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妪,满头的白发好似被人生生扯去大半露出光秃秃的脑门,只在脑后留了一缕。赤裸着的身子只在翻滚的墨斗般烟岚中若隐若现,仔细看去却见她身体要害处均有残余的古箭头,显是其死时为利箭所伤。只不想艳娘原身虽是老迈,但一身皮肉竟还似少女一般的细腻,只是胸腹之间又得赘肉丛生,加上她此时袒胸露乳的形态却是说不出的丑怪。
  艳娘只一现形,便已是失去理智,见有张入云在其身旁,却是将口大张,翻身滚动,本就丑怪的身体瞬时化为一丈来高的巨躯,只径自取张入云而来。
  少年见了,忙将手中桃花扇举起,扬手就是打了她一击阴雷,再取手指着空中的笑罗汉道:“去给我杀了他!”
  不想艳娘闻声只回头望了望笑罗汉,再瞧了瞧了张入云,并未挪步,看情形却似不舍纯阳之身的张入云。少年见此大怒,又是一记阴雷打去,这才将艳娘驱退,飞身往笑罗汉处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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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艳娘这一去,笑罗汉大惊失色,分心照顾下手底修罗刀失控,旋即少了好些威力,张入云方才为少年施法缘故,独立承担着自己与少年两人的防护,体力消耗巨大,此刻身上忽得轻松竟是一个支持不住,已然一跤坐倒在地。
  少年见状忙将手底剑光拼命挣起,先代张入云接下群刀,一时才得停当,便又回身与小雅道:“怎样!可还想好了没有!答不答应虽由不得你!但到底也不惯勉强人的!”
  小雅见张入云虽是坐倒在地,却故意不将眼光朝向自己这边,知他不欲看自己原身,一声轻叹之下,只得将长袖一洒,但见也是一阵乌云翻滚,小雅也自显出形迹来。只是她此刻的年纪却比艳娘来的年轻的太多,甚或比为自己显形迹前还要年轻些,也是一般的赤身露体,只是只是身上遍布青痕,显是为人责打惯了的,头顶颅骨深陷,却将她如花一般的面孔砸至变形,右目竟被砸得几欲跳出眼眶,虽不似艳娘那般丑怪,但如此形象也是不承多让。
  待小雅正要飞身纵起也向笑罗汉扑去时,却反被少年喝住道:“无需!你只在这里守定你家主人,你那姐妹自能支撑一会儿。”说完也不待小雅答应,便已是提起长剑,周身紫气升腾,已是飞身往空中孙圣处纵去。
  小雅见少年离去忙抢身至张入云身前替其护卫,她不似艳娘,因是纯阴之身修炼魔体,灵性却比艳娘要灵慧的多。此刻那修罗刀所众,但少了笑罗汉用心把持,她自己一双爪牙也自对付得了,只是萧山君一柄乌金刀要比其余飞刀灵动的多,小雅见其惹厌,却将自己腹内玉津丹吐出,一时二人倒斗了个旗鼓相当。
  笑罗汉不想只一转眼间,本是占得上风的局面,此刻却又是颠倒过来,自己一时被艳娘绊住不得用的全力,而张入云也由小雅护定毫无危险,最可恨那少年竟似不惧冰精冻人心魄的寒气,全凭左臂在空中追逐。
  此一回将孙圣化身为兽人有大半缘故便是为了孙圣可借鱼人阴体擒夺那冰魄,要知那冰魄其寒无比实非常人所能接近,纵是自己多年修为也是难以把持。
  只不想少年竟也有如此异能近得那冰精,一时间孙圣因已是化为兽类,灵性大减,那少年这般刁钻古怪,又得飞行绝迹,只倾刻间便将孙圣摆脱,直取那冰魄而走,如此看来,不过一时三刻,许要为其得手。想至此笑罗汉大是担心,一时计较张入云暂不能威胁自己,却将修罗刀收回,尽数施动在艳娘身上,如此一来艳娘虽是化为阴魔后威力增长,但也难待其锋锐,只是她此刻已犯凶性,却是一味的不顾生死上前疾扑。
  张入云在地上看的分明,忙与小雅说道:“你且快去相助艳娘,这妖道一柄飞刀我自忖还能对付!”
  小雅见其到这般田地却还要分顾他人,眉头却是一皱,待欲起身势,又见张入云命其将玉丹收起,却对她嘱咐道:“那冰精我无意染指,你此番去只保得艳娘性命即可,也莫生出去贪心,那秋暮蝉此刻未展全力,便是你侥幸将那冰精到手,也必要被其倾力夺去,反更得危险!”
  秋暮蝉此一回收回修罗刀只为能偷施妖术相敌少年,未想此时又得小雅参战却将他计划打乱,她姐妹二人此时化为神魔实是凶顽的厉害,纵是秋暮蝉手底大乙神雷也只能将姐妹二人打得在空中一阵翻滚,而那修罗刀也与二女精气相类,威力在两女子周身乌云卷带之下打了折扣。尤其艳娘此刻已犯狠性,因被周身业火炽烤,心底燥热无比,只欲饮笑罗汉这修道的精血将周身火气镇压,越发的不顾性命上前向击。
  笑罗汉本日行事沉稳,此刻见眼见男女实力远超过自己度量,且艳娘二女又是阴魔与自己道术相近难以伤害。想着那冰精必得,当下心中几番思量,再不顾后果,却反手将囊中受创的八柄飞刀复又取出,一个狠心又将自己舌尖咬下一截,合炼魔咒便是一口漫天的血雾喷出,当时那四十九口修罗刀受其精血哺喂,即是精光大作,刀气冲天,竟将个大半边天空都映成银色。
  张入云与那少年不想秋暮蝉竟还有此绝大的法力,二人一时见那刀光便布寒气,其中竟隐有恶鬼咆啸之声,立知不妙,正待两厢会合,合剑支撑,却不想笑罗汉扬手一记阴雷打落,那修罗刀竟是恍眼便多了一倍,再一记神雷之下又是多了一倍。如此往还三四记神雷落下,竟将那空中盘舞的修罗刀倍增了十倍,纵是小雅与艳娘化身阴魔心智有失,见了这漫天的刀影也是将其阴魂吓得心惊胆颤。
  笑罗汉见此心上大快,只口底寒声道:“无知狗男女,今日却叫你等尝尝被这修罗刀剜骨削魂的滋味。”他此时语声阴寒尖锐与平日迥异,细观面上竟也笼了一层黑煞气,当下再取出一指,就见扑天的刀光便已得落下,好似疾雨般,瞬间便要将二女淹没。
  张入云见状大骇,忙在地上大声催促小雅道:“快带艳娘下来!”
  小雅此时已是六神无主,但听得张入云号令,却似汪洋中得了一枚救命稻草一般,忙扯带着艳娘回身下落,也幸得她二人身为阴魔,飞行绝速,一时却未被群刀追上绞杀。
  张入云在地上算得真切,早将周身毛孔全力放开,只为临敌一击,因为刀势来的太过凶猛,为使自己功力提至最高境界,却是有嫌身有衣裳遮体呼吸不够顺畅,激动之下,反手便将上衣扯去,一个极速提力,周身竟隐显赤光,双目也在这一刹那如注血水,浑身劲气充盈直欲透体而出,心中燥热,只鼓动的自己胸膛好似要炸了开来一般。
  只待艳娘二人一至身旁,张入云便将寒月剑朝脚下雪地一插,一时取右臂持着左腕,立将全身劲力注入,便见流星指已是幻化出一面巨大的银盾将三人裹在盾下,随就听见千百口银刀如落雷一般的洒下,只炸的张入云三人深陷数丈方圆的地底。
  待笑罗汉收刀细看,本以为三人已成肉糜,未想见张入云竟能护持的二女不死,只是他受此重击,却已是吐血成升颓然倒地,笑罗汉不想自己如此绝大威诛神刀阵竟也不能一击成功。心底只骇异至不敢相信,深恐张入云这般根骨如再修炼到精深,日后定成心腹大患。为赶尽杀绝计,忙再将刀阵运动,又是二次降落,他心计深重,当下只先将张入云三人围在刀阵当中,再欲仗群刀数目众多,威力至大先外而内将三人逼至毫无退路一举消灭。
  未想正待他再行杀手时,本已倒地的张入云竟得二次翻身而起,反手探过,竟又自背囊内取出三尺青锋,其光皎洁无比,一时竟有几道碧丝游走于剑外,好似活物灵动已极。而那空中的群刀竟也感其威力,却不敢分路进逼,而是笼至一处与其相持。笑罗汉不想张入云手底还有如此神兵,心下立时大为慌张,只是再见那碧剑剑尖乱颤,张入云脸色难看,才知其还不善操控此剑,心底当时一轻。
  而张入云手中原本已是掩息的盾光此刻竟得又被他再次提起,虽是远不及先时那般气势,但此一回那盾光却又比先时凝炼了许多,显是有了上一次垂死经验,他已可小心分配灵力,将每一分盾光都用在抵挡笑罗汉的刀光上。如此悟性又令笑罗汉一凛,正要再趁张入云势弱时,将刀阵落下。未想头顶却传来孙圣哑声示警,回头看去,却见少年此刻竟已排身至冰精身后,一时左臂已擒住其芒尾,正拼命往怀中收夺,如此只把个秋暮蝉惊得险些跳起,要知这冰精若为少年持有,立成其仙兵利刃,平添其许多威力。
  这且还好,只是秋暮蝉以己度人,生怕这少年刁滑,一但将冰精倨为己有,却是空身弃了张入云一众不顾而逃。笑罗汉狴犴剑已受重创,难凭飞剑疾奔,眼见少年飞行绝速,自忖如这少年逃跑自己一点排云驭气的功夫却是绝追赶不少他。心中害怕,忙将一记太乙神雷击出扰那少年手脚,旋即弃了张入云三人,分动刀光急向少年射去。此刻他已杀红了眼,使动刀阵前却连孙圣也没有留心叮嘱。
  张入云待群刀一去,当即便已力尽跪倒在地,他方才实已是强弩之末。秋暮蝉的修罗刀阵实在太过强横,只一击之下,便将他震的五脏移位身受重伤。虽是勉力将化蛇剑抽出,但那剑上灵蛇想是感应至空中冰精威力,竟是极力向游走与其相斗。如此反把张入云累得进退两难,知这化蛇剑与那冰精都是灵物,且相互冲撞竟有较斗之意,自己此刻已是重创境地,且还不是这剑的正主人,更是难以驱动,想着一定要将这柄仙剑带回与隐娘身边,张入云方才强撑着内力将其操控,此时修罗刀一去,他赶忙还剑回鞘,只防剑上碧丝游出,即如此也仍是将他累得跪倒在地,口吐鲜血,几欲昏迷过去。
  ※※※
  再说笑罗汉一记太乙神雷击在那冰精上,顿时将少年连同那冰精打得在空中一阵翻滚。只如此之下少年依旧是眼观六路,知笑罗汉刀阵一来,自己绝无生理,为今之计只有将冰精夺为己用许有一线生机。他素来胆大妄为,虽是至后见那刀阵近在身前咫尺也是不管不顾,只欲将那神兵收归己有,在他眼里,倘若今日不得成功,便是葬身此地也是无怨无悔。
  可是那冰魄确是地底寒冰千万年凝聚的精气,少年道行尚浅,如何能有本领在这瞬息之内将其收伏。虽在此刻为少年死死拽住芒尾,但始终难以令其屈负,眼看刀光近得身前,便是强如那少年有服输的心性,也只的在那刀锋加身的一瞬暗叹一声闭目待死。
  笑罗汉见少年行将待毙,欣喜若狂,正待手底施动运刀阵将少年绞成糜粉,未知就在这一刹那,空中忽得起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白光,其势劲暴无比,击在那刀阵之内顿时间将少年人眼前数十柄的飞刀冲散。
  笑罗汉惊异莫名,见状忙将刀阵复又合上以防少年逃遁。不想自己飞刀才敢变化,那白光又得再现,此次竟得两记同时出击,立时又将刀阵冲乱,还未能等笑罗汉及时反应,又得一道又至,终将那刀阵打出一个豁口。
  少年精乖,见此忙趁机逃出这群刀合围的险地,只是那冰精的芒尾终究在自己疏神之下趁乱溜掉,为此又是一阵大恨,忙又重新飞身相夺。
  而笑罗汉此刻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迷惘,眼见自己这般威力的刀阵竟被人施法打破,脸色又惊又怕。心胆皆寒之下,却又急欲知来敌究竟是何人。举目向那白光射出的方向望去,却正见天石道人与一位白衣僧人立在不远处。他知天石道人无论如何不能有此法力,当下只声嘶力吼地与僧人咆哮道:“你是那里来的妖僧,竟敢到此坏本座的好事?”说话间,复又将修罗刀阵结起,意图与来敌再斗。
  那僧人中等身量,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一张面孔生的甚是清秀,虽在着苦寒之地,身上却只着了一领月白色的僧袍,脚下赤足蹬了一双麻鞋,衣袖飘飘,更显来人清雅。当下闻笑罗汉出言不逊,却并不着恼,反倒展颜笑道:“在下长白山秋练峰炼气术士无色和尚,天石道长是我师长,为其相唤才到的此间,因方才见尊驾刀光猛恶,这位小兄弟性命堪忧,方才出拳相救,这些飞刀想是与尊驾气血相练,一时情急鲁莽,还请不要怪罪。”说话间已是一揖作礼。
  这无色和尚虽是相貌清雅,但口气却是俗家子弟口气,并没以出家人自居。笑罗汉一时不明所以,只又觉此人来历不明,莫测高深,尤其自己这般强横的刀阵近在其身前,竟是无有一丝畏惧,语气身形虽是祥和,只说话间举重若轻,却显是未将自己这修罗刀放在眼里。
  笑罗汉今次为得那冰精已是施了莫大的妖法驱动这修罗刀阵,未想却在这要紧的档口来了这么一位法力高强的不知名和尚。此一回为夺得那冰精,他本钱下的太大,已不容自己临阵退缩。为此上竟一改往日沉稳,当下也未答言,却是将双掌一按,倾力将刀阵压下。
  那和尚未想他说翻脸就翻脸,且刀光来的猛恶,明是一副要将自己与天石道人致置死地的意思。因见笑罗汉这般轻贱他人性命,不由便是眉头一皱,虽只一瞬,却是脸上已显一抹晦气,杀阀之意大起。当下他见笑罗汉刀光威力绝大,为防照顾不周,只一推手便将天石道人送出数十丈处,旋即再将双掌齐推,就见一阵冰雾自其掌中喷涌而出,瞬时便将那群刀阻住,只瞬间群刀便都结了一层冰凌,一时失了灵动只滞在空中,任其怎样挣扎也是难得激进。
  笑罗汉只在无色和尚一将双掌推出,便觉心头压力大增,身体好似落入了万丈冰窟之内,周身气血险些被对方掌底寒劲冻僵,也幸是对方掌力柔和,并不强横,笑罗汉虽知这乃是无色手下留情,但他此刻犯了凶性也是顾不得了。一时猛将全身功力提至十二分,四肢上肌肉虬结,须发皆张,那修罗刀光竟又得涨了数倍,顷刻间抖开刀身上的冰晶,旋又冲破无色和尚手底气障,直向其杀去。
  无色和尚见秋暮蝉这般不要命的打法,眉头又是一皱,只是那修罗刀此刻已挣脱自己寒气,威力太过强大,就连自己也不敢正面相应,只得足尖一点,身势便已快如惊鸿的向一旁掠去,只一瞬间便从刀阵中跳了出去。张入云与那少年从来也是自负身法一流,但为今一见,却是心头震惊不已,只感自己只是井底之蛙,未知天地间的广阔。
  秋暮蝉见无色和尚终是在刀光威力之下奔逃,立时欣喜万状,忙趁势再将刀阵合拢,欲施故计,也是一般的将无色裹在群刀中绞死。他本以为无色身法再快,也无论如何比不得自己飞刀迅捷,未想十余个回下来,那和尚始终从容自在,虽一样被自己修罗刀赶的四处奔逃,但却始终没见一丝疲态。且在空中但有余暇,便是一掌含着冰雾推出。只每出一掌,那修罗刀阵便是随之一震,时间不长,却见空中已是为其掌底寒气所布,已是青朦朦一团白色云气,无色和尚虽是在其内无所阻碍,但那群刀往巡其间,却是刀光渐黯。
  为此上秋暮蝉只得一个劲鼓起真力将刀光纵起,只欲尽速将无色圈在修罗刀阵中绞死。
  不想时间长了,却将无色和尚惹恼,一时间已是慎起面孔,纵起双拳相迎,但见拳劲纵横,立时便又得十余道冲天而起的白光显出,当下便将那修罗刀阵打乱。只是此刻秋暮蝉确是用了全力,那修罗刀又是魔教异宝,纵是无色拳势强劲也只能将其阻在身前一丈开外,不令其再逼近而已。如此一来二人僵持不下,时过不久便是一向从容的无色和尚也已是额角上见了汗水。
  而秋暮蝉见对方只空身施法,连个飞剑也不曾取用使与自己斗个平手,心中更是惊惶不已,此刻早已是汗流浃背。正在他再鼓余勇,欲催生出些法力施动修罗刀阵时,却忽闻无色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我虽无力将你这刀阵击退,但自负取你性命却是易如反掌。只为我已有二十年没有再伤人性命,如此才一再留手与你僵持。看你模样也定是个奸滑之辈,怎到得此时还不知进退?再不见机,若还与我歪缠,却休怪我手底无情了!”
  笑罗汉见他在这般境地竟还能从容开口说话,心头更惊,虽知对方许有可能说的是实话,但此刻自己骑虎难下,却是说什么也不愿就此撒手。因得了无色和尚讯息,防其暴起发难,反倒又将舌尖咬破,再施得一次天魔解体大法,那修罗刀受起精血,又是一番刀光大作,得力之下,旋即又向无色和尚身前近了数尺。
  如此这般,无色身遭压力顿时大增,身前好似泰山压顶,胸腹之间为之一堵,几将体内真气逼。他知对方已是犯了凶性,当下与自己已成不死不休之势。一时间敌人这般凶恶却将他年少时杀心激起,右拳一引,便得整个臂膀骨节劲爆之声陡起,跟着周身一阵晃动,本是祥和的脸色也是蒙了一层杀气,脚底一跺,整个人影已是化为疾风,身裹护身神光直迎着那刀阵向前蹿出。
  只见其人影所过之外竟得拖动起长长的芒尾,还未待众人看得真切,便已是势如破竹穿过修罗刀光,直捣笑罗汉身近。一个惊雷过后,尘埃落定,刀光掩息,再看笑罗汉已被年轻的僧人一拳击倒,摇晃着就要摔落空中。见此僧人忙伸手将对方提在掌上,当时缓缓落下,将秋暮蝉放倒在地上。而那漫天的刀光也因主人神智昏迷,失了主宰,纷纷落下,只插得遍地皆是,一时间宝光掩息,复又恢复只剩得数十柄尖刀。
  正在这时,众人又听得头顶一声惊爆,跟着便是白光迸溅。留神看处,原来是那少年趁机又将那冰精芒尾收住,只是此一次他更过激进,见无笑罗汉阻拦,竟是合身将那冰魄抱在怀里,意图强将宝物收入体内。未想那冰精实是威力无比,只一挨进少年体内龙阳刚劲,便是陡地一声雷暴,竟将少年震开,一时精光灿烂,反将少年人冻至半边身子为坚冰裹住,脚下累赘,当下无力挣扎,已从空中坠了下来。
  无色和尚见此,赶忙迎上前将少年接在手里。未想少年即使被寒冰冻住依旧往顾着那冰魄,眼见孙圣趁少年与冰精相斗两厢势弱之际,竟得乱拣漏,将那冰精取在手里,他体内阴寒与少年不同,一时冰精为其相夺,却并不怎样挣扎。当下见此却是急得少年不顾自己身体,反对着僧人吼道:“先别顾我!且防那畜牲趁乱将冰精抢走!”
  ※※※
  无色和尚闻言略皱了皱眉,但仍是掌底发劲,一时白光迸出即将孙圣手中冰精击飞。为此上那冰魄得空,只在空中一个翻滚,竟是看出笑罗汉不在,一声呼哨便欲从那玄天阵破损的天幕处逃走。
  少年见此,又得大惊失色,一时又大声道:“快!别让那冰精逃走了!”他身旁并无旁人,一番话,显是对着眼前的无色和尚说的。
  僧人闻言,却是摇头苦笑,他早已是无欲无求,对这类修道人争夺仙宝一类的勾当,从来只做两不相帮的道理。因闻得天石长老先时说的受这少年诸多携力,当下不好推辞,只得身化长虹向那冰精扑去,不想仍是慢了一步,那冰精已然逃出幕外,正在少年见状焦急不已之际,却闻无色和尚一声清啸,当下身势竟是快了十倍,身影一虚,立时便得抢过头里,挡住了冰精的去路。
  不料了那冰魄此时逃蹿正急,虽见僧人挡在面前,却也来不及收势。无色见此防其转身逃走,却只得将掌在身前一布,劲气陡出欲将其截下。但见空中一阵寒光爆起,僧人竟与冰精合在一处,一时惊爆过后却空余满眼迷惘的无色和尚驻留在当空中。旋又见他将身一颤,右掌震处竟从臂上钻出三尺来长的冰锋,其上满是寒星包裹,游走其间,更显那冰锋神奇。此物即连久居冰原的无色和尚一时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当下只取在手底却皱着眉细看,一时间虽不知其如何运用,但竟从气象上已知这冰锋几可做飞剑一并施用。
  少年此刻在地下看的清楚,不想自己久经辛苦欲得之物,却是被无色和尚举手就给收走,想至此心下大恨,却只以怨毒的目光打量着仍驻留在空中的僧人。
  未想无色只将那冰锋略一打量,即飘身而下,落在少年人近前,只一伸手便将少年人身上坚冰收去。再将少年扶起,右臂一振,又将那冰锋显出,递在少年面前道:“此宝想来定是你久欲得之物,还请尊驾收走,只是就算它如何身具灵性,到底也是身外之物,不比人的性命珍贵,还请兄台不要以宝为念才好!”
  哪知少年见僧人将冰锋递过,反倒泼然大怒,一时将臂一挥,已是将那梦寐以求的寒冰打落在一旁雪地上,口中断喝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需要人乞怜的乞丐吗?这寒光剑确是我久欲得的宝物,今即被你收去,自然是归你所有,他日若是我想谋到手,自会从你手中夺去,只恨我现在的功力差得你太远,没有这样的本领,只是你且等着,异日总有我从你手中夺走此宝的一天!”
  天石道人见二人一照面即是翻脸,怕二人误会生出闲隙,正欲上前劝慰。未想无色和尚却将手一摆,将其阻住,只为他见得少年如此倔强高傲的心性,仿佛却是看到昔日自己的身影,一时感同身受,已是尽知少年此时的心境,当下笑着回道:“如此确是我的不是,还请兄台勿怪,我长年只在距此地西北百里外的秋练峰修行,兄若是他日有暇,无论是登门造访或是安心夺剑,在下只在山中恭候大驾!”
  如此少年面色才得转和了一些,只是到底心仪已久的寒光已为人夺去,心灰意懒,已无意留在此地。正欲启行时,一旁天石道人却忽指着一旁的张入云道:“两位快看!这!这该怎处?”原来此时张入云已被艳娘与小雅扑倒在地,且二女还各自张开满口白牙只在张入云周身撕咬,只是看情形却又不像是为夺其性命,反倒是在相互嬉戏求欢之意。
  无色和尚一见,只皱眉不语。少年见了却是冷笑道:“这自是他自己的魔障!我三人只是外人,还是不要管的好!”说完却又提起手中赤月剑,将其一番招展后方道:“我本意要取了这宝剑才走,只是不想他此刻却为两个魔女所累,如此一来,我反不得机会夺他的仙剑,却倒真是便宜了他!”
  说完将手底长剑一送,当时却化为一道赤虹向张入云存身处贯去,待落地时恰恰斜插在张入云先时已布放在雪地上的寒月剑身旁,当下雌雄双剑一遇,立时便得一声金鸣,施即更见一团金光向外荡去。两位魔女本已将张入云克制住,此时却为这剑光所逼,周身一抖。而张入云却是趁此回过气,赶忙将她二人推开,可是他体内失血太多,脸色苍白的厉害,拼尽一身的力气将二女推开后,气吁之下已是跌坐在地,半日不得起身。
  少年见他尚有力量二女震开,也暗境佩服其功力精纯,见次再又将腰间桃花扇解下,加将扇儿晃动,不见那扇内升起黑白两色烟岚,旋即便将二女收在扇内。一时又见他抛还于张入云道:“当真没见过做的如你这般辛苦的主人,且将宝剑宫扇还你,今日我也算是欠了你一桩人情,他人有缘我定将这人情还你!”说完却是不理天石道长二人,已是起身飞遁,他飞行绝速,只片刻功夫便已走得无影无踪。
  天石道长师徒为其相助,好几次死里逃生,此时见少年却是径自去了,连个致谢的机会也没能落下,却让老道人好生过意不去,只摇着望着少年的行去的方向叹道:“当真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孩子才只这般年纪,竟有如此身手,日后前途定当不可限量,只可惜生性太过执拗了一些,恐还有些灾劫要应。”
  无色闻言只在旁轻笑道:“这也是个人的缘法,弟子看这位小兄弟这样的心性倒好,异日或可大造,真若要是折了锐气,方倒不得造就了!”
  天石道长听了无色这一番话也是笑道:“如你这般说来,倒是与你昔日差不太多,万幸你这几年功行大进,不然今日我虽邀你前来相助,只怕反倒害了你。”说话间却又摇头叹道:“不想这笑罗汉竟会得这般异教的邪术,这刀阵当真厉害的可怕!”心上惊恐,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尚在地上昏睡的秋暮蝉。
  无色为人古怪,虽是刚刚才将过手,却也佩胜笑罗汉一身功夫真有过人之处,当下却是摇手对着尚在空中驻留的孙圣道:“你且将你师傅带走,放心!天石道长与我绝不留难!”说话间却又回身与身旁道人恭身道:“因这恶人竟能接得下弟子全力一击,其一身功力当真不差,所以才放其性命,弟子这般专擅还望前辈见谅。”
  天石哈哈一笑道:“罢了,不想十多年不见,你还是往日一般的心性,我这长辈只比你我活了几年而已,真论起功行却是好生叫我惭愧。只是秋暮蝉这修罗刀太过猛恶,不能为其带走,以免这恶人日后再仗此宝伤人!”
  无色和尚闻言自是点首称是,当下即将笑罗汉抱起,抛于孙圣,一时孙圣接过笑罗汉,师徒二人便已是从空中遁走。而一旁的萧山君此时见两人被无色放走,心下惴惴也是试图趁乱开溜,未想却被无色和尚指点道:“这位道友还请慢走!在下还有些大事要与道友相商。”说话间已是一指点来,立时便将萧山君半边身子冻住,却是想走也走不脱了。萧山君不知待会不知对方会有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却是苦着脸,惶恐之下满面皆是冷汗。
  至此时天石道长二人方走近张入云身前,相问方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待走近张入云身前,天石道人这才发现他伤势极重,一时忙掏出怀中灵丹为其料理伤势。
  原来自笑罗汉为无色和尚敌住,刀阵再不能相扰,空中的少年也是一味的追逐那冰魄不顾,如此反倒令桃花扇二女空下身形,无有往顾的对象。二女此时已化为阴魔,周身为业火炽烤,急欲觅得血食扑灭心头业火,只为空中数人要么功力高强,要么飞行神速,均不得便宜计较,反倒不约而同回顾其身后的张入云来。
  张入云此时没有桃花扇在手,已是无力辖制二人,又为方才防得修罗刀阵重击,胸腑之内受创伤极重,已是不得提气与二人相斗,正欲拾起一旁寒月剑时,却早被艳娘一个跃身档住。她此时乃是一副丑怪的老妪模样,张入云身上无力与其相抗,一见之下也自心惊。只是想到她化身成魔,确是要饱饮人血方才能消减身上业火,当下一番思索也自释然,心气一松,方倒将手坦开,不做防范。
  艳娘见此已知其心意,她与张入云相处一时,已略沾染了一些人性,见此刻张入云这般坦然相对,反倒犹豫了一下,只是她到底生性凶残,即得善念也只一瞬,旋即便是张开森森白牙,即刻便得咬落在张入云的胸膛上,大厮吸食张入云生血。小雅在旁见独自艳娘享受美食,也是跃跃欲试,只是她心智还在,却是守着欲火在一旁苦苦支撑。
  ※※※
  不想张入云见此,方倒开口宽慰她道:“我知你此刻身上定是难受的厉害,若不得吸食生人精血,怕要为周身业火烧死。你不是相不落艳娘身后的吗!若在迟一会儿,我精血为其食的太多,却顾不得你了!”一番话说的小雅心头松动,却是最后一些理智都已失去,当下只捉住张入云一条臂膀也是张口咬落。
  果然张入云修道人气血与众不同,他又因一身外门苦修,身体筋骨更是强于常人数倍,小雅只觉其体内鲜血甘甜无比,只饮得一口,便将仅有的一丝人性抛却脑后,尽力拼命吮吸,生怕为艳娘多占了便宜。
  不想艳娘感张入云生血美味,肌体强健,为此上欲火竟得大盛,一时却将娇躯如蛇一般的缠在张入云身上,摩脐推腹,只一味的催动张入云情欲,欲与其交媾。身旁小雅也为艳娘欲火所染,勾手将张入云抱在怀内,轻启朱唇,檀口微张,竟将口中津液度入张入云腹内。
  张入云为这般二女催动,也是憋红了一张面孔,未想二女竟还有如此张智,欲待挣扎,却觉艳娘竟已紧紧缠住自己胸腹,不宁他提气运力。张入云此刻已是伤重,一时间难以举力相抗,眼看就范,却忽得少年将那赤月剑抛回,当下金光大作,二女为宝剑威力催逼,手底一松,为张入云觑着空子,忙奋力将两人推开。艳娘二人此刻已是饱饮张入云精血,虽是欲火焚身,但也同时浑身困顿的厉害,一旦被张入云将身震开,即是懒洋洋的瘫倒在地,再不能上前行恶,旋即两人又被少年收回扇中,这才解了张入云一场危机。
  当下张入云被一僧一道看破自己方才一般尴尬相,甚是惶恐,不由间已是涨红了面孔。老道人近百岁的人了从来未近过女色,一时也不知怎生劝解,只是在腰间寻丹觅药为张入云打理伤势。反而是那无色和尚意甚从容,并未将这点天魔色相挂在心上,只欣然笑道:“这位小兄弟好精纯的一身纯阳内力,惹换了寻常武人,只怕就一位方才那样的魔女便要被取食精髓而死。如今你以一人竟能饲得二女,虽是你仁心可嘉,但如此看来你三人倒确是有一番缘法!”
  张入云到的此时已知这僧人就是天鹞子极为推崇的无色和尚,在与其未谋面之前,就以为其一身本领极是可观。不想今却见他竟可纯平一己掌力与笑罗汉那般厉害的修罗刀阵相斗,至此才知当真天外有天,自己与之相较,当真叛若云泥,只不知何时才能如眼见僧人一般得有本领鸿鹄也似在云间驰逞。虽有心想与其攀谈几句,却为僧人与道长劝阻,命其先将养好身体再做道理。张入云此时也当真伤困的厉害,见即已脱险,心气松动,身上为天石道人所敷的丹药药效又已发作,一时就便昏睡了过去。
  待其身醒时,却见身外早已是换了一片天地,自己此刻已是卧在一方石床上,放眼看去见四壁皆是石制,只奇怪天日正寒在此间却又不觉一丝寒冷。张入云再不是初入江湖的无知少年,略一思量,已料此间必是如昆明玲珑山一般的积聚灵气之地。翻身仔细查验,就觉周身伤势竟已好了六七成。他先时受伤颇重,今见自己好的这般快法,只道是武当派灵丹神妙,效药灵奇,却不知自己因是内功有成,又从隐娘习得秘法,伤势恢复已比寻常修道人士快了数倍。虽说天石道人的丹药确是灵验,但只如此,却也不足以令张入云好的这般快法。
  当下张入云这才刚一起身,室外相守的青松小道人便已醒觉,一时忙上前侍候。张入云素不惯这些,见自己已能自由行动,一番应用俱是亲历亲为,只为他在床不躺了一日夜,腹内饥饿,却是起身便喝了两大白粥,待填饱肚子之后,便请青松引自己与无色和尚及其师傅天石道人相见。
  待张入云出的室外后,果然眼前满眼翠碧,竟得一副江南柳绿的景像,只是景色虽美却少有人气。度量之下,好似连个飞鸟也难见一只,四野下万籁俱静,人置之其内初还颇为受用,只是时间一长,却又觉得的这山中实孤寂的厉害。举步行出不远,便见无色与天石二人正在一方石阶前讲谈经法,身旁竟还有那先时相助笑罗汉的萧山君也坐居其中。
  三人此刻见张入云行来,齐都起身相迎,只为萧山君先时曾与张入云恶斗一声,倒是面上有些不得意思。
  张入云倒是不曾在意这些,一时一一见礼,也没在辞色与萧山君有所简慢,众人一番见礼过后,张入云方在言语之中提起自己为天鹞子举荐才能到此的山间于无色和尚请教。无色闻他是天鹞子的晚辈,却先自笑道:“竟有这样的事!天鹞子老前辈一生神行自在,其心境豁达与妙绝天下的轻身本领都是在下极为佩服的,只不想令师伯言笑无忌,你这做师侄的却与其迥异,倒真是有些意思!”
  张入云笑回道:“师伯他老人家确是性好游猎,自洞庭湖底脱困后,便再不思与水路亲近,现如今只怕已在神州四处游戏呢!只是行前极为推祟大师一身道法本领,曾嘱咐指引晚辈日后定要来向前辈讨教!”说完便是一揖,持礼甚是恭敬。
  不想无色和尚闻言倒又笑了,忙和声道:“小兄弟如此说话,定是令师伯未与你交待清楚,我这和尚却是假的,从来一不参禅,二不颂经,只为了剪去这头上烦恼丝,时刻提醒自己是个烦恼人罢了!令师伯当年我已尊其为长辈,现如今却如何能在你面前居长,我也不过比你痴长几岁,如不见弃,你我且以兄弟向称如何!”
  张入云侧目与天石道长望去,却见老道人此刻也是和然点首,仿佛深知无色和尚的心性根底。张入云本是个狂放的性子,与无色和尚相见之后佩服其对方一身技击本领高强至极,更是心里有股说不出的亲近,一时心中一热,即是躬身答礼道:“即是兄长有命!小弟就不推辞了!”
  无色和尚见他人甚痛快,也是拍掌笑道:“这样才好!呵呵,我这秋练峰上已有十多年没有人往来,未想今日却得这般热闹,且来的都是良师益友,确要留各位好好住上些日子才成。”一时想着话里好似忘了一人,却忙又回头与在座的萧山君道:“便是萧道长也请多多盘桓,此间除在下外都是正人,我虽不欲强改道长气性。但为人在心,想来道长与我这几位前辈道友相处一段时间,倒也不至为道长带来甚短处。”
  萧山君位列座上本有些不尴不尬,此时得无色一番交待,自是连声应诺,至于张入云和天石道长,一是生性乖僻,一是心底至善倒是丝毫不在意对方出身,当下四人在座,一旁自有青松奉茶,却是攀谈开来。
  原来昨日天石道人与张入云一别,虽是拖带了三位弟子逃遁,却并未远走,他此番携弟子前来长白山一游,本就是为了寻访昔日小友无色和尚,当时老道人只将三位弟子在一处粗陋的山洞内匆忙安置,便纵起剑光疾往秋练峰飞去。只是他剑术不纯,又得昨日因为笑罗汉师徒行法封闭这群山间的灵气,气温实在太过寒冷,虽只百里路程却也让老道长飞了近有近半个时辰,好在才到山下,却恰逢无色也已下了山头。
  一问之下,原来无色坐居在秋练峰上也已察觉有人凿穿地脉正在抽动灵气,本山中灵秀一时已为其卷带了不少。正要下山察探,就与道长相会,无色但闻有人急难忙与道人相携赶来。他虽还未曾习得剑术,但内功深造,轻功又是绝顶的高强,早具排云驭气,陆地神行的本领,一时纵光只比天石道人的飞剑还要快了不少。待得置身双方决斗的冰原时恰好赶上,正救下了少年的性命。
  说到这里,众人却谈起了无色和尚无意中收得那枚冰魄,当下待无色将冰锋运出体外,众人此时看得仔细,却见好似一方水晶一般,其上往来游走无数寒星,但觉其物神奇,纷纷赞叹不已,只张入云觉得这神光剑竟与化蛇神剑有些相类,本以为眼前天石道长与无色也是修行道的前辈,该知其底细,不想二人相顾之下却是一脸茫然,一时却将目光齐齐望向先时窥伺这宝物的萧山君来。
  山君见状含羞作笑道:“要知这件宝物的来历,只有秋暮蝉师徒才得尽晓,贫道与其连日来往还,也不曾闻其透过口风,只是曾说道此冰魄为北海极地下千万年郁结的玄冰精英,虽是至阴至寒,但因千万年间在地心淬炼已是坚不可摧。有闻若为人所获即成冰魄神光剑,且这冰魄因生性至寒,于修道人修座炼修行极为有益,正教门下或还好些,但我等旁门出身心法不纯,若得此剑却省好些灾劫,至不济平日打座修行乃至功法精进时也不易走火入魔为阴魔侵扰。至于别的功用贫道确是所知极少,但好似提炼丹药时也可仗此剑相助,只内里究竟如何却真的不尽知晓。”
  ※※※
  天石道人与无色都是多年修行,当下闻言自是明白话里的含义,却都有些将信将疑,只天石道人当先道:“不想这冰魄剑竟有这般的好处!”说到此却又对着无色笑道:“不想你素日恬淡无心炼剑,今日却得了这一件极具威力的神兵,虽看似无心造化,但此剑至寒却又正与你内功相合,前番义助我是师徒的少年人如此累心竭力欲取这冰魄神光剑时,却都是无法到手,反不如你,只一显身便得了,看来这宝剑却当真与你有些缘法,该当你成剑客呢!且听这位萧道长所言,日后仗有此剑可防阴魔袭扰,如若是真有其事,你功行大造却是指日可待了!”
  无色闻言笑道:“前辈说笑了,只是想来这寒光剑却是只有我这般的心法才好便宜取用,道长素知我心意,纵是得了此物我也无竟久占。但其中许有些因缘也属难定,恰巧近日我正修炼至要紧关头,有此一物可省我好多心力。我看昨日那少年倒似对这剑极为看重,道长日后如有缘与其相会,只对其嘱咐七年后即可到秋练峰来寻我取剑!”
  天石道人闻言有些惊异,连忙问道:“哦!如此说来你的功行即将完满,不日便要飞升吗?呵呵,想不到你十多年间内功突飞猛进,当真可喜可贺!”
  无色和尚见他心惊,只笑道:“前辈误会了!想晚辈才只这点功行,那堪能飞升紫府,只是近日有觉丹胎稳固,道法许有小成。弟子师道旁门,又无意修那天仙位业修积外功,如照现在这般修为,数年后当有雷劫先至,到时仗此剑若能应对完事,我也就不需再将此物留在身边,至时我只沧海一粟,却空占着这般天材地宝做甚?”
  天石道人知他过去来历,不想往事已矣,二十多年过后,他还是亦如当年一般的心灰意冷。天石道人原本为无色得这一样异宝高兴,未知他开口却有说出些自伤的话来,一时间也没了兴致,沉思半晌又道:“只是我看那少年比你当年还要倔强,他说要来夺剑只怕当真会来夺,你若是强给了他,他定是不取,惹恼了他反和你有番角斗呢!”
  无色闻言哈哈一笑道:“如此正好!这秋练峰上不存一物,若来了一人和我作对倒好打发时日,道长放心,到时那少年前来夺剑,弟子一定尽心护守,手底绝不藏私作伪。”
  天石知其心性,因听他说的有趣,也是哈哈一笑。张入云于一旁略一揣测便知无色和尚为人磊落,待人不怜不欺,如此行举反为相敬那少年,一时也得一笑。唯身旁萧山君难明天下豪杰心境,只在一旁莫名不已。
  如此一番下来,众人却又熟稔了许多,张入云见气氛甚佳,他又不惯作伪,干脆直言向无色讨教。未知无色和尚闻言倒是有些踌躇,略一思量,却见座上三人正因不解,凝望着自己,他本是副热心肠,见状怕众人以为他秘守心法武艺,连忙解释道:“张兄弟且别误会,只是我一身内劲与众不同,为你习了只怕是有害无益,且你内功心法乃是峨嵋正宗,此时又已到了相当火候,再从我习这寒冰掌法反误了你本来修行,实是太过可惜了!”
  张入云闻言虽是不以为意,但到底昨日他曾见过无色一方拳劲竟可与飞刀相敌,其威力之大,便是梦中也未曾有想到过的,此时见自己反为身有正宗内家功劲而无缘习得,一时也不由清叹一声。
  无色见其叹息,也是有些不自在,当下反起身与张入云道:“兄弟且别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我虽为身有寒冰掌力与人相斗时多少占了一些便宜,但张兄弟你现在峨嵋内家正经也自可观,虽还有些功劲不够老至,但真若出尽全力,也一样极具威力,且我看你颈劲,便知你与一门外法技击实有过人之处。来来来!我二人且下场相较一番,有些道理口说难明,到底还是身体力行来的容易。”说完便已往场外一跃,端立当场。
  张入云昨日也见得他一身技击本领连同那神出鬼没的轻身功夫,早也有心与其相较,他知对方也是个直人,一时只将双袖一卷,便已稳步上前。
  如此反倒让一旁的天石道人看的有些着急,久日无色和尚还只一名俗家武人时,天石道人便不止一次见过他与人交手,当真是不死不休,手段狠辣。此时见他竟要与年纪轻轻的张入云较技,心里却是有些惶恐,一时开口阻拦他道:“且莫忙!你那一双拳脚我是见了十多年的,一出手便是伤筋断骨,这位张师侄只怕难挡你双拳威猛,且他还有伤在身,虽是好了一多半,到底使不得力,我看还是再过得几日等他将养好了身体再说!”
  无色此时已将宽大的僧袍收拢干净,见天石道长担心自己二人比试出乱子,当下却是笑与老道人道:“道长还请放心,这位张兄弟功力实高,若论内力我或强他不少,只论技击却只在伯仲之间,真要是弟子有心相让,恐过得一会儿还要道长为弟子疗伤呢!张兄弟虽然身上有伤,但我看他此时战意正浓,显是旧日里早习惯了这般境地与人较量,自有他自己一套行功法门,还请道长不要太过记念在心!”
  说完已是端了身子与张入云潜心相视,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语,场上气氛随限严肃了许多。过得半晌就见张入云探足弓马,右拳一引便得周身骨节噼叭作响。无色见他一身外门功夫竟高到这等境界,也是肃了面孔,双拳左右一分亦是一般的劲气十足,周身骨格关窍作响声一样的不绝于耳。
  站在一旁的天石道人未想他二人尚未比对,便是如此一番气象,却是一阵咋舌,再见无色此刻面目端正,无有一些轻松的模样,这才信了他方才所言非虚。一时却对张入云也有些另眼相看,只是照常例因见眼前这般气象,知稍后二人定要拳劲纵横,当下他却不由自主往一旁退了几步,萧山君不知根底,见老道人往石阶后退去,他倒乖觉,连忙也跟了上去,再则一旁的青松倒是老实,因贪看场上二位高人比武,却不退反进,有心挑了个好位置想瞧的仔细些,其师见状大慌,忙招手将其唤回。师傅有命弟子自是不敢不遵,当下青松只得略有些扫兴将身往后退去。不想他才刚举步,便听得身后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只吓得他险些跳了起来!再急忙回过身时,就见场上二人已是激斗在了一处。
  原来张入云只与无色对视一时,就知其功力深湛非自己可比,且除此之外,对方心志也是一般的坚凝沉稳。任张入云怎生运动目力,借此机会潜心窥伺对方心理,竟也是一无所获。当下只觉对方目光充盈,眸子中似有似无,一个不查反险些将自己心神陷了进去。至此才知无色当年定也是身经百战,心思沉着,外物一尘不染。虽说自己也是连经大战,但与其相比却有些相形见绌。
  无奈之下,张入云只得抢先出击,脚底一纵便已至对方身前,因此见已见过无色拳劲超然,为防自己落于招架的境地,却是右拳一摆,已是直击对方面门。
  谁知无色和尚与人相斗也是一般的有进无退的气概,见张入云一拳打来,却是左手曲臂相迎,他内功有异,只将肘带过,臂腕间便是一层宝蓝色的寒气陡生,便如此无色仍担心自己肘击不够强劲,却又将右掌相抵住左拳相迎,一时之下其肘竟好似一副冰锥,径往张入云右手拳捣来,其势之强劲凌厉,竟好似欲只有这一击便要将张入云拿下。
  张入云不想他应变竟是这等神速,自己虽是抢先出拳竟也占不得先机,心下惊异,但手上却未放慢,一时上臂一晃右拳五指已然放开,当下却是化掌已按在了对方肘上。此是他晓自隐娘处的柔术,虽看似轻松,却实是他平生拳法的要诣,因是重伤过后,强行使筋骨,虽一时间得将无色这般强横的肘击带过消解,但手臂间也是酸痛的厉害。
  只是待他将无色左肘解过一旁却又见对方左面身子露出些空隙,张入云身经百战,久经历练,当下却是想也不想便将右膝与敌人撞去。他这一着尽显其一身外门修为,虽是左脚提足,右膝强顶,但上身却不见一丝晃动,此是他一身筋骨锻炼至极致的证明,这一脚踢去,如是对方功行略差或是临敌经验不够老到,只怕是待张入云膝盖贯入对方太阳穴也不见得能为其觉察。
  一旁老道人见了施即就是暗叫了一声好,至于其那唤青松的小道人则更是看得血脉贲张,当下为张入云这般惊艳的脚法倾倒,心下激动,却不知自己却要勤修苦练至何时,才能有这般颠倒的脚法。
  ※※※
  未知此刻无色却是坦然相对,一时竟是含胸内侧,便已将才被张入云拂开的左臂收回在胸前,趁其势将身一侧,左足竟然也得曲膝撩上。一时间正与张入云袭来的右膝相抵住,只为二人此一番较斗都是收招变式,脚力虽大却均未能出得平日全功,一时竟都为各自一副久经锻炼至极佳的筋骨自然而然扭身错力,当时均得将对方击来的劲道解开,两相冲抵之下却都没有能力将对方身形震开,如此一来二人立时变做了贴身肉搏,场上情形却要远比先时更加危险。
  一旁坐观天石道人见他二人竟在当场扭做一团,一时担心二人拳脚功夫俱佳,误伤了对方,却是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当下无色终究身法高过张入云一筹,见机,右足一蹬一踏猛地将身势强做一扭,竟得将本已被张入云震开的左腿复又袭上,直取对手面门。张入云不料无色脚底功夫如此过硬,当即心头便是一震。可对方沉猛的一脚已然扫了过来,无色和尚外门功夫威力无比,脚力绝大,虽看似仓促的一脚竟也夹带着风雷之声,端地的气势骇人。
  只是张入云几番修炼到底也算得是身经百战,一身外门功夫已堪大造,虽是瞬息变化,但也被他想出应对之策,就见他左足猛地蹬地,便得将身跃起,凌空一记团身倒抽,竟是原地倒翻了个筋斗,如此一来不但将无色这致命一击消解,且还反过来直取对方咽喉要害。
  无色见张入云也是一般的脚法深湛应变神速,心下佩服,一笑之间竟将撩起的左脚收回内藏,借势一个大翻身便得旋身凌空跃起,先伺机将张入云这一记倒挂金钩让过,却又趁扭转身势时换了右足连环踢出,这一脚踢得妙到毫颠,一时就见得无色身在空中大袖飞舞,身势飘逸灵秀,偏脚底又狠又准,一身绝艺实让人惊叹备至。
  而此刻张入云才刚团过身子,人尚在空中,已是避无可避,为此上无法,只得左拳在前相引,右腕切在左肘间,硬接了对方这一脚,一时虽也是做足了功夫,但还是为无色和尚这力敌千钧的一脚震得飞退。
  谁知无色见张入云落了下风,却并不相让,只待将身落地,却又探足弓身,右拳砰的一声即是击了出去。此一记功夫与他昨日力敌修罗刀阵的拳法一般无二,只是想来为了张入云身上带伤,威力有所减弱。但就如此,也是一般的气势绝伦。身旁观战的三人幸是知道二人只是相互切磋武艺,不知道的还当二人正在性命相搏,就便如此,也就个天石道人惊得脸上一阵儿惶恐,生怕张入云接不下这威猛绝伦的一击,再受重伤。
  而此时仍被飞震在空中的张入云见对方拳风袭来,因已得无色先时相较的那一肘提醒,此刻对方击出这一拳又是极慢,当下灵机忽现触类旁通,却是沉着应对。身在空中取左手,并食,无名二指,当下接连扣动拇指,使弹指神通两指连环弹去,竟得将对方拳风稍稍避开,一时间那凌厉的一记拳劲便得走了方向,堪堪地从张入云鬓角边横冲而过。到底无色和尚拳底实是惊人,虽是如此,也依然在张入云身侧的一棵巨松极粗壮的树干上打穿出一个海碗大小的深洞。
  正待张入云落地重新摆开架势以应对无色二度来犯时,却见对面僧人已是收了身势,立在当地哈哈大笑道:“张兄弟好灵动的一指!”
  张入云见无色夸赞自己,也连忙收了功劲,回首凝望那雪松树身上被拳风击出的孔洞,却是由衷的佩服无色道:“兄长好强横的一拳!”
  二人说罢都得哈哈一笑,走回一旁的席案上,一时观战的三人却不想那俩竟这么快便止了比斗,忙也行回席前询问。
  未想张入云却又恭身与无色答礼道:“多谢兄长指点,入云真是受益良多!”
  无色欣然笑道:“呵呵,无需如此,其实你一身本领已有所成,我方才不过是一番身体力行的提点而已。我本就猜得尊师伯天鹞子该当已将弹指神通传授与你,却不想只略一指点,你便得有这般威力,可想张兄弟平日里功夫扎的实在。只是在这罡气指劲上还略有些滞碍,今得我二人一番相较,想来日后兄弟这一门指法一定可驱动的更为灵动了!”说完却又指着张入云右臂道:“只是兄弟这臂上玄冰还需速速解下,为兄内劲霸道,时间一长怕要受内伤的!”
  天石道长三人得无色提醒,这才发觉张入云右手掌已为一层坚冰冻住,无怪他临敌却是只凭左掌弹指,原来先时二人较量时,张入云右掌已在解开无色左肘一击时为其至寒的内力侵袭,仅只在这一瞬间便被无色体内寒气将手掌冻住。
  不过在无色和尚眼底看来张入云一身功力也确实精纯,为己所伤后,身法内劲竟没有受一点阻碍,到底他正宗内家真气不比平常,虽与自己相较功力还未见深厚,但只此也足以令天下间英雄动容了!
  张入云得无色问询,一时笑答道:“兄长这一手阴寒的内劲当真厉害,幸是小弟才刚中招不久,不然真恐要小病一场呢!”说话间,却是左拳抡起往右掌上一砸,顿时便将掌上坚冰砸碎,跟着却又潜运内劲,一时右臂便得一阵赤红,紧接着却又从掌中驱出几丝淡蓝色的寒气来,这才面色一暗,长吁了一口浊气,身上如释重负。
  无色见他顷刻之间便将自己寒冰劲驱出,心里却是一震,他虽与张入云相斗时几番将内力隐匿,但张入云功力之高实大出他意料,一味提升功力才能与其相斗,待发觉体内寒冰掌力已透体打出时,已然无及,要知他这门内功心法阴毒无比,敌人倘一中掌体内气血便要尽行紧闭,时辰稍长若不得救治,寒气攻心即刻便要取人性命的。
  无色方才一番话便是提醒张入云多加小心毋要小看这看似不经心的轻伤,不想张入云一身纯阳真火非同小可,竟可在顷刻间便将自己阴劲逼出,这样的功夫也是他生平仅见,一时不由得他不佩服!因闻张入云夸奖他寒冰真力厉害,却只淡然一笑道:“什么厉害不厉害,都只是一般的伤人催命的伎俩罢了。”
  张入云听他话里有些不乐,抬头看了看无色,果见对方满脸萧瑟,思量之下却又觉自己并没怎么说话,一时即是满脸的疑惑。
  独天石道人知无色当年为习这寒冰掌九死一生,相比张入云因白阳图解不全而所吃的辛苦,却是胜过太多,被张入云一句话带出沉年旧痛所以显了哀容。当下天石怕气氛变冷,忙开口岔开话题道:“我却未瞧出你二人比出些什么门道来,只见你一人拳风够劲,一人指戏玲珑,除此外也没甚新鲜的!”说罢,又回道相询一旁的萧山君道:“你说是不是啊!萧道长!”
  萧山君一介妖灵,从未见得这般人间拳术,哪里能知道其中窍要,一时只是诺诺称是,未有敢说半个不字。
  张入云也觉气氛尴尬,趁此忙解释道:“二位道长未有能在场上临敌所以不知,方才与无色兄长相较,最要紧的就是兄台肘底放劲的那一击,当时便已提点小弟临敌施放劲气的法门,因是晚辈先时已随家师伯习得弹指神通,所以能一击成功,只是现下想来,方才弟子未免托大,竟敢用手掌将兄长的肘击解下,说来还是无色兄有心相让,不然的话,兄若再提得三分劲,小弟这右掌只怕就要废了!”
  无色闻言却摇头道:“当然不让!实不相瞒张兄弟,方才出手时为兄我或有些隐匿,但打得兴发后便已收势不住,虽不能说倾尽全力,却实是未留后手。老弟刚才指法之灵动,当真令我大感意,方才我左肘被你右掌拍中直如落入极厚韧坚实的牛皮囊里,竟连兄弟你掌上一丝骨骼都未有觉察到,生生让我肘间劲力无处着落。兄弟这一手周身骨骼肌理的操纵能到的此地步,当真神乎其技。所谓以柔克刚想也不过如此了!为兄与此一门功法上还正与请张兄弟讨教呢?”
  未知无色这一番无心的话,却让张入云如有所悟,一时不自觉将右掌伸手,当下施动功劲,本是铁铮铮一副手腕虽只得些微变化却竟似女子的手掌一样变得柔软异常,一时接连变幻四五次,却看得一旁的四人,只当他是在有心变戏法一般。
  独无色一门外功比谁都高,见张入云掌上变幻却是首先领悟,知他在武道上另窥门径,不由脸上大喜,忽与张入云道:“恭喜张兄弟又得绝技!如何?可要与为兄再较量较量?”
  张入云知他看出自己心中领悟,却反而主动开口要与自己喂招,当下大感盛情,忙端身行礼道:“小弟正有此意,多谢兄长厚意!”
  ※※※
  无色为人痛快,见张入云应肯,只一声喝道:“即如此,看招!”说完竟是不亮身架,便是抢先一拳击了过去,他与张入云方才一番比斗已知其功力不弱,此时却用了七分外门功力,这一拳击了出去,竟是快到不可思议。
  正在天石道长三人见无色下手狠辣,为张入云当心之际,却见张入云竟不作避让也是一掌切出,当下他手腕翻动,只一遇对方激劲的拳掌竟是顺着无色手臂直贯其胸膛。纵是无色僧这一拳怎生强劲,也没能将张入云手臂震动分毫,一时反听得对手一声大喝,反将无色的一双臂膀震了开去。
  当下无色和尚胸间空门大露,不得已只得换了左掌将张入云顺势当胸的一拳化解。因见张入云悟性这般高明,也是不由喝采道:“不错!正是这样的打法,呵呵,看来接下来一两个月里,我倒是与张兄弟要有好一番切磋呢!”说完又是左手腕一翻,便将张入云右掌拍开,也并不作势出拳,反抢先一步,与张入云贴身游斗了起来。
  此一番较量,张入云竟是再不落一丝下风,两人拳来脚往直斗了个平分秋色。只是无色为相就张入云习得独具一格的近身斗法,却并不跳出圈子施用自己最得意的寒冰掌雷霆一般的拳劲。虽说有心相就,未出全功,但二人相斗良久之后,仍被他占了一丝上风。
  可张入云拳脚身板却均能变幻至极柔处,将其夺命重击解去,当下任无色怎么加增拳力,与加速招式,却始终压不住张入云身法。且此刻张入云防守时虽柔,但进击时却又比先时还要刚劲,当下张入云双掌施动至柔软处可将无色拼尽全力的一击,尽行以埋身接引的方式接下。张入云多年辛苦锻炼,又得隐娘指点,体术已异常人,周身肌理骨骼传导力量时比任何武人都快,今又与无色相斗悟得了自己体法拳术可刚可柔的妙处,纵是对手比他功力高的甚多也可尽行接得下对方拳脚。
  须知再怎样无色出得一拳也不能尽将全身劲力悉数全都使上,而张入云一身骨骼肌理有异,每每接下对方一击,都是全身相就,如此比斗自是他这一面占了极大的便宜。但如若没有张入云这多年锻造的身体,纵是习武之人知道内里解力的法门也是只能晓其意而无法成功运用。这就好比人人都知道天下间鸟儿飞得要比禽兽来的快,只是虽知其意,但人却没能肋生双翅,无法效仿。
  况且张入云此时身体可刚可柔,已领悟到刚柔并济,寸劲发力的法门,此时他只待无色拳力尽时,又倒身化柔为刚,虽时双方贴身近斗,但只方寸之地,张入云一双拳脚击出的威力便是大到不可思议。纵是无色功力高过他许多,也不得不回招抵挡。
  如此二人打了足有两百回合仍是不分上下,时间久了,却是无色和尚首先跳出圈子笑道:“张兄弟此时一身伤势还未得痊愈,你我相斗这久也该歇一歇了,今日老弟已得悟甚多,还是趁早凝神消化来的更妥当些。”
  张入云虽是有心再较量一番,但确如无色所说一身体力精神已是消耗的差不多,此刻身上实是劳顿的厉害,闻言忙是躬身相应。
  无色见他谦逊,知是张入云在谢自己多番相就与他喂招,因是与其一战,拳脚上竟得十余年从未有过的痛快,当下也是满面喜色道:“入云兄弟太客气了,我与老弟一番较量何尝不是获益良多。不瞒老弟,虽是我在道法一途上不敢妄语,但技击一流上却自负也算一流境界,我在这秋练峰上左右无事,长年也就将一番心思浸淫在这拳法脚力上,本以为也算得的炉火纯青,未知与老弟一斗,才觉日常所悟还有好多不到之处,当真拳法一途遥无止尽。
  呵呵,不想世上竟还有兄弟这般身法武艺,一身功法真真可谓是‘刚柔并济’,老弟若身无要务,且在我这秋练峰上小住几日,不是为兄夸口,只待兄弟下山时,为兄却敢担保入云兄弟这一身近身搏击的本领足以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纵有些不及的地方,所欠的也至多只是内家真力不足而已。”
  张入云得无色夸奖,又听对方说自己技击本领只在一流境界,知此乃是无色谦逊之辞,他二人一番较量,张入云只觉纵是隐娘再生怕也不过如此。且无色一身刚劲更是隐娘不能相及的,虽只此不能说无色功力便在隐娘之上,但二人至多也就是伯仲之间而已,一时想到这里反端身道:“兄长过益了,虽是小弟略得了些刚柔机要,但与兄长这一刚化百柔的功夫相较实是不算得什么,兄一身武艺实是登峰造极,小弟正欲多番求救,能在秋练峰盘桓多时更是小弟的心意!今后还望兄长不妄多多指教!”说完便是一揖到地。无色见他言语气氛不同,知其有胸中有大抱负要展,自古英雄惺惺相惜,见此也改了神色,忙持礼将其抚起。
  一旁天石道人见二人一番做作,为缓和气氛,却在旁开口笑道:“你二人打了半天又说个不休,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二位肚子不饿,我与萧道友却是早饿的慌了!即是日后还要盘桓,且慢慢指教不迟,现如今我看咱们还是早些休息用膳吧!”
  一番话说的持礼二人均是一乐,当下无色连忙率众人异地置办晚饭,幸得天石道人这小徒弟青松倒是一手调理膳食的本事不错,只一会儿功夫便整治了一桌饭食,就连两位师弟的药粥也都熬好了!一时间宾主相处甚欢,竟得大醉而归。
  自此后张入云每一日里便是与无色相较切磋武艺,无色僧为人胸怀宽广,一身武艺绝不藏私,纵是一路一千一百五十二式的寒冰掌法也是倾囊相授。只为张入云无有寒冰掌力习之无意,但只招式之精微奥妙也足以令其借荐。张入云一身峨嵋拳法本就威力绝大,后又得崆峒拳法要诣,若论招式之繁复更是其长处,此时再得无色这正反八卦而成就的寒冰掌精诣更是受惠良多。虽只一个月的功夫,拳法便得突飞猛进,时到后来,却是与无色斗至不相伯仲,除非对方以力取胜,不然纵是千招之后也只得一平手。
  张入云自负此时纵是相比当日隐娘,一身功力也是不承多让,一时间心下唏嘘,只是想到这里却又归心似箭。无色看在眼里,却是平日里教导的愈加尽心了。
  再说当日无色之所以相留萧山君,并以礼相待,只为先时笑罗汉一伙已将长白山一地与北海苦寒之地地径打通,如此之下,地底灵气不止容易走泄,便是妖异也可得此便利往返作恶。无色和尚一来生性乖僻,不以萧山君吸食死人脑髓为大恶,欲借重他专擅的地行术将地径关节处再行封死;二来自己也有一件私事想请萧山君帮忙,是以一样的将其与天石道长奉为上宾。
  而如此一来萧山君难得有一二位堪称正教的道友,也是受宠若惊,他本也无甚大恶,便是天石道长身为武当长老,却也并未与他另眼相看,是以连日来宾主相待甚是融洽。只是言谈上凡涉及到乾坤教时,即刻讳忌莫深,众人都是生性恬淡,知其难处,也不多问,便是张入云因见其为人还算有些方正,虽有心往询一些乾坤教的生息,至后也就一笑作罢。
  过得三四日后,天石道长另两名弟翠柏与绿竹伤势也得恢复,一下子秋练峰上又热闹了许多,当下三名小徒弟自是每日里相询无色与张入云诸多武艺上的要诣。二人生性至诚,自是言无不尽,反倒为此耽误了自己日间功课。
  而萧山君则每日里往来地底,行法将地径封闭,无色感他辛苦,日常用自己多年采撷来的丹药与其抵补元气,萧山君见自己所犯过恶,如今弥补时,反还要受人厚赠,心下大愧,是以每日里行动时更加尽心。虽则只遇众人相处一个月的功夫,但因感众人正气,一身气息也是大有变化,再不复往日。
  这一日萧山君依无色相求,引了地底一道寒泉与秋练峰上一座静室之中后,无色僧却是连在室内一坐三日再不外出。
  张入云见其入得静室前便是面有哀容,知其内里定有番伤心往事,再回首相看天石道长时。果然平日里难有苦色的老道人,此时也是换了满面忧伤,一味的叹气。因见张入云正打量自己,心料其可能已料得一二,却是暗打手势,令其不要问询。张入云自是领其意思,一时只得自己回静室潜心练功。
  这一日张入云已在秋练峰上相留了四十余日,因身上伤势早已尽好,而无色自从静室内出来后,意甚庸懒,不比往日豪气,当下二人已尽得对方一身技法,为此上,张入云几番思量,却是决心启程请辞。
  ※※※
  众人相处甚宜,见张入云忽然要走,都很有些舍不得。只无色知他为红颜知己奔波,深知其苦,当下并不强留,临别时摆了酒宴与张入云送行,此一番因是张入云安心要走,众人反倒不曾多饮,席上无色取出好些自炼的冷香丸相赠道:“张兄弟在我这秋练峰一聚,虽是外门功夫上大有进益,只可惜你我内家劲力途径相差太多,不能互相切磋,为兄真是大感惭愧,这些冷香丸也算是稀有之物,颇能作补气疗伤之用,今君行程在即,兄无以为念,只以此些许微物相赠,聊表寸心。”
  张入云知这冷香丸是无色几十年来在这长白山一隅采撷的诸多人参灵草合了这峰底冷泉所制,且因无色师门内功心法别具一格,纯用心火熬炼,如此一来这冷香丸药用更具灵性。一时度量手底一方玉瓶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几十粒,如此厚礼,直觉大重。因是兄弟相交不需做些嘴上的虚头客套,当下只取在手里深深一揖。
  无色见他面色改了凝重,反倒有些不得意,却笑道:“此丹丸也只普通而已,兄弟此时外功大造,估量日后多半也是用不甚着。只是我看你那桃花扇上两位魔女性甚难缠,真要是又来与兄弟作怪吵闹着嚷饿,只取这一粒丹药喂饲,这丹药阴冷,为兄保管老弟半年之内不用再堪其扰!”
  张入云与众人相处,时间长了,扇上二女日常相烦张入云取用灵药,为此曾将二人放脱出来两次。因艳娘与小雅都为前番食得诸多灵草,魔力大增,俱都有些不服张入云管教。幸有无色在旁方没有出甚乱子。这多日下来,张入云功法已是大进,此时就不凭桃花扇上阴雷威力也可辖制得二人。不想这档儿又被无色出这桩短处,大伙想到每次张入云与二女斗口时的尴尬,却是不由哈哈一笑。
  说笑间,就见天石道人行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革囊交与张入云道:“贫道授少侠义助,无以为谢,今借花献佛,虽与礼多有不恭,但还望少侠不辞笑纳。”
  张入云闻道长话里古怪,好奇心起,却当众将那革囊打开欲窥望其内是何宝物。未想才只将囊口抖开一线,就见得冲天的毫光已是从囊中射出,即将围观一众吓得一跳。张入云看的仔细,囊内原来藏的竟是笑罗汉四十九口修罗刀。他不想天石道人竟回将这邪门兵刃相赠自己,脸上一变,忙道:“前辈厚赐弟子本不敢相辞,只是这修罗刀乃是魔教利刃,晚辈功行太浅,却是无力运用。且这妖刀杀气太重又曾是笑罗汉秘宝,长日里负在弟子身旁必遭恶人窥伺,弟子愚笨恐难护得周全,反不如前辈收回门下,时久以玄门心法相渡来的妥当。”
  天石道人嘿嘿一笑道:“入云,你也不必说的这般严重,我知你一身纯阳心法大为可观,虽此刻不能妥善运用,但日后却是难说。你现在一身携得秘宝甚多,就那化蛇剑也在此宝之上,倒谈不上什么周不周道的。这一套修罗刀连同内里受伤损的十一柄,已为我用你相赠的胡伶草与秋练峰山脚下的冷泉重新淬炼过,虽不能说脱胎换骨,但其中戾气终是大为掩息,你日常往带在身上,不是玄门大家也绝看不出这刀的来历。
  说来我还从你这儿得了九株胡伶草,今却将得自笑罗汉这四十九柄修罗刀相赠与你,其意甚是不诚,已是颇有些不是意思,你若再做推辞,却当真是要扫我的面皮了!”
  张入云见天石道人将话说到这一番地步,自是不敢不授,一时只得恭身拜领。天石见此方才欢喜道:“我知你与我师兄天池上人及其弟子东方文英有些不相得的地方,今番见你为人,才知你实是个正人君子,日后我回转武当,定为你双方说和,此一桩小烦恼,你以后可不用挂在心上了!”
  张入云见这位老道长古道热肠,虽是自己并不惧他武当师徒,但一时间为老道人诚心执意大感,闻言大喜道:“如此多谢前辈盛情,只前一番我曾与东方兄一会,当日也算共得一场患难,其时看东方兄意思倒好,今再得前辈于中调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老道长知张入云说的定是雷音洞一行,此事为各派中的隐秘,一时间自己不好多说什么,闻言只微笑道:“即如此,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只望你日后有暇也来我武当玩玩,呵呵,有闻秦师叔对你甚是推祟,你若到来,估摸着多半能得些好处!”
  张入云闻言一愣,转念一想,才知天石道人说的是武当秦红雪,只是不料这老道长怎么会比秦红雪还要矮上一辈。因此事不好询问,只是将话埋在心里,当下深深一揖,便将修罗刀收在怀中,随又行至一旁的萧山君面前相辞。
  萧山君此时面孔甚是古怪,看了张入云半日,方自怀中取出一方绘有虎豹纹的皮囊,瓮声瓮气的与张入云道:“此囊原质乃是元时兀逐上将贴身防制的水虎皮甲,后经小道提炼制成这百宝囊。我见君子此时身上携得宝物甚多,有此一物一可方便君子随身携带多方宝器,二可遮避宝物神光,也为君子一路上省些麻烦。只是此物乃是从死者身上而来,怕君子不屑,还望君不要嫌弃才好!”说完却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将那宝囊递过。
  张入云不想连萧山君临行前都有礼物相赠,一时意出望外,倒很有些不好意思,待听他将话说完,忙先摆手,后持礼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小弟正为这一身的器械累赘不好携带而烦恼,有此一物实省好多麻烦,相谢先生还来不及,何来推辞?今即与先生相交,日后还望先生多多提携。小弟久日在外飘零,好在鄂州二云观有我义兄浮云子长驻,先生日后有暇还请多多前来走动,纵是到时小弟不在,家兄也是好道之人,以先生这样的奇人异士与家兄相交定得相投!”说完又是一礼。
  萧山君见张入云言语亲近,未以自己异类修行见弃,一时倾心,当下恭身赶忙还礼。
  如此众人相送张入云直到山脚下方才驻足,待张入云临行时,无色却又紧赶了两步于张入云身前道:“老弟此一去,还望多多保重,只是今番兄弟只得外门功夫,未有在内功心法上大造,为兄实是有些替老弟心焦。”张入云见无色这长日子以来待自己极厚,到如此反说此语,一时忙待摇手解释,却先为无色将其手臂按住道:“老弟心意我自明白,今兄且举荐一位高人,好容你前往请教,以他一身内功造诣定可惠你良多。只是此人为正派叛教弃徒,内里有好些不便,所以直到行前只告老弟你一人!”
  张入云见无色僧说的凝重,忙恭身相询。无色一时反倒垂了目,意甚萧索道:“此君也是位大失意人士,因为人所愚弄犯下追悔终生大错,只为不能违背天命,再无恕罪的机会,算起来实比为兄还要凄苦。只是他一身功高造化,当真艺超群伦,且向尽苦行内功秘法,兄弟几次内功被废。若以此而论,正是他拿手专擅的内功路子。”说到这里,无色忽地有些激动,一时却又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我才刚为爱侣身死,年少气盛,行为狂放神州远行,在西域沙漠与他一语不和大斗了七昼夜不分胜负,随成莫逆。只为他有言今生今世再不回中原,欲在沙漠中折磨自己终生。日后我也因定守前言觅得这秋练峰修炼,如今我与他天南地北,只怕永无相见之日。如今我保举你前往,虽是他行为狂放,但看在我举荐你的份上,料不会推辞。且张兄弟你也是个怪诞的性子,即能和我相交一场,想来与他也不成问题。”当下无色细声将云飞浪人相貌行举与大沙漠地点与张入云俱细说了后,方与其与相辞。
  张入云得无色四十多日以来昼夜指教已是大感其人心志炙诚,今见无色于行前还与自己有此一番交待。想着他为人仁善至此,反要在这苦寒之地自责自困相守终生,心上大叹大悲,胸中一热却是纳头便拜。
  无色与张入云相交一场,也是为其一身不羁的生性与风范倾心不已,虽间中张入云几次欲与自己结拜,只为他自苦,此生不欲再有至亲至厚的人儿,这才屡次娓婉的拒绝了他。今次见张入云倾心相拜,一时情热也是俯身相就道:“兄弟相交只为一心,不争这一日长短,张兄弟此后大江南北纵横江湖,纵是飞行绝迹出入青冥,也莫忘为兄在这秋练峰上枕翕待旦,日夜相候!”
  张入云闻无色这般言语,心头大是动摇,眉间一皱,一时强忍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一拜之下,扭头即走,当下直如排云似的向远方遁去,却是再不敢回头望顾。


云无常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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