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苍海浣碧云 寒山探玄冰


  庶叶仙子在与阿鸾一番叮嘱后,重又使剑光在船上觅得数周直至再无一些发现,方收了仙剑,一时就见数十道碧丝游动会庶叶仙子掌中,复又聚拢成三尺青锋。只是那剑好生奇怪,剑身上好似布满了蛇鳞,虽不见仙子将其运动,却时有流光溢彩在其上流动。
  众人俱是修道之辈,如能得这般绝世仙兵却是省下自己许多辛苦,虽是心中坦荡,但一时见那仙剑宝光横溢,不免也是有些眼热。而庶叶仙子却是将那提在手中看了看,竟得眼色黯然,一声轻叹之下,已是振臂将那青锋抖出七尺毫光复又收回体内。
  当下庶叶仙子知张入云与申美奴叔侄二人还有要紧话要商谈,一时只命张入云稍时来见自己,便与三位女弟子先行一步至船舱内打典。
  张入云当下领申美奴回得自己舱房内,不想阿甲三人竟是禁声藏匿在室内衣柜里,一时见张入云归来才敢显身。张入云不解其意忙问之,却由阿甲解释道:“主人入海后许久也不见归来,阿甲与二位姐姐正在忧急时,就见先时那位与岛主交情甚密的孙先生与另一位陌生人飞回船上。也不问情由便是将一众水手俱都赶下船底禁闭,便是一向做威惯了的解总管也不例外。且他二人边在船上四处游走,边将各色符纸贴在船身上。
  当时阿甲见他二人猛恶,所以先一步与二位姐姐躲在一旁避难,尚幸主人不久便回来了,却让阿甲和姐姐们松了好大一口心气,只是方才闻得空中有焦雷阵阵却不知什么缘故,主人可有曾受伤!”说着话却将一双明眸在张入云身上,上下游动,神情极是关注。后再见张入云身旁妇人生的美秀绝伦,她年纪虽小却是机敏异常,一时见对方一身气质超凡脱俗,忙口称仙姑,即领着珠珠二女盈盈下拜。
  申美奴见眼见这小丫头年齿虽稚,但言语有度,处事不惊,又识大体,难得还忠心为主,一时节眼中颇为期许,却代张入云能有这样一位俊俏伶俐的小丫环高兴。
  张入云见阿甲与人前有理,又见申美奴辞色尚佳,心中也是一动,当下因有要事与其商量,便先请出阿甲三人暂退一旁,自己则方将当日傅金风为笑罗汉师徒暗算重伤,后又为救自己已然力竭生死的消息告之。申美奴闻言凄然,再见到张入云恭敬上傅金风生前所绘的手卷,当下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清泪已留了下来。
  好在后闻得傅金风功法有成,仍在地底避世修行,这才面色转合了一些,当下忙问明了洞庭湖埋骨之处,便欲谨见过祖师后前往,临行前将百宝囊内雌雄双月剑解下慎重递于他道:“此是你师傅当年仗以成名的宝刃,一名寒月,一名赤月。他即命我转赐于你,足见你为人心性,才能被他这般器重。这双剑当年杀的人太多,在我身边一甲子都未再饮血,望你自得了这双剑后也不要像你师傅那样到处树敌,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张入云诺诺称是,一时将双剑取在手里,但见赤月剑火红似血,只一抽出便是一阵龙吟,翻手过处即是四五丈长短的剑芒,只是剑光太过猛恶,提在掌中竟是如活龙一般的乱颤,直到插入淡紫色的皮鞘中才得罢休。而那寒月剑更是剑如其名,但一入手便奇寒如冰,一道五丈来长的芒尾挥过,不但将所触诸物尽皆分开,其上还留好似久冻之下的坚冰。
  张入云先时见申美奴取此双剑与阿鸾三姐妹相斗时,已知剑质不凡实是异宝,当下不敢大意忙恭恭敬敬的拜在手里,想着自己此刻还没有习得剑术,带得这两柄仙兵上路,却是太惹人注目,无奈只得用一方蓝布包了,背在身后这才不太觉显。
  申美奴见他能知进退,虽是年轻,却不招摇,与其师大不相类,当下深以此为喜。张入云见她面色转和,一时想起阿甲正苦无出路,当时便将其领进仙子面前,为其求情欲请仙子收之为徒。本还以为申美奴会有一番作难,未想她却是已看中阿甲一身资质绝好,竟是一求即允,只是当张入云再为珠珠二人说情时,却始不答应,无奈之下只得做罢。他知申美奴急于上路,便忙将先时自海底采得的三片金叶子取出求教仙子。
  未想申美奴端详半日后才惊道:“这是你师祖早年得自玉屋山万佛洞的度厄金叶,此时佛家法器不比一众散仙的自炼法宝。这也是你师祖当年赖以成名的宝物,当日若不是在比斗中无心将其失去,也不至为金水宫地火累得如此。不想你倒真有福份,竟能得缘将其取到手。”
  张入云一时笑道:“此是我当时想给阿甲三人觅得件护身的宝物,方才到手,想是佛法高深,知我无心窥伺反能为我虽得,今既然是师祖之物,还请师叔将其带回奉还给师祖吧!”说完便将三片度厄叶献上。
  未想申仙子却笑道:“不需如此,你师祖脾性火爆,此宝即是从他老人家手底失了,绝不会再追回,何况你是这般一小辈。此宝即是为你善心而来,也当为你的善举而去。这叶上有八字真言,祭练时只将真言念出即可,最适道行浅薄者运用。且还只是护身法宝,你用来赠她三人确是合适,何况人是三个,叶也只得三片,可见系有定数,确是有缘人才能居之!”
  说完又取过三条水晶绳,将那三片金叶系了,分赠给三人,珠珠二人不想自己还有份,却是欣喜异常,只是又未能被收在申仙子门下有些不乐。
  时光迅速,正当申美奴携了阿甲欲拜见庶叶仙子便与张入云分手时,张入云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缩骨术至今还未收去,自己拜见师叔却未能以真面目示人,实太过无礼。当下忙将缩骨法收去,露出八尺身躯来。一时申美奴也为他竟有一身外门功夫为喜,却是资励两句,便与他一同前往礼拜庶叶仙子。
  至得花船顶层阿鸾三姐妹舱房时,却见屋外已是挤满了人,张入云展眼往去却多是些花船上的女子,一应男子除偶有几位年少的小厮外,却是再不见踪迹。张入云也算心细,当下只一思量,便已大抵知晓众船丁的命运。果然进得屋内后,即见除了庶叶仙子四人还有南宫璞与解必昌在房内,而一旁桌案上更是布满了各色器物,就连张入云最熟悉的那方玉屏风竟也霍然在列。
  当阿鸾见得张入云显形以后的模样,心下倒是一惊,只是有师傅在身前地不好言语。而一旁庶叶仙子见了,却是对其笑道:“想不到你一门外功竟然如此了得,看来你倒确实有些缘分,只是仍为她人做嫁衣裳了!”她一句话说到末尾,却是有些黯然,而张入云则更是听了个莫名其妙。
  当下申美奴近至庶叶仙子身前,行了后辈礼数,又令新收弟子阿甲上前行礼,方起身欲待告辞。
  一时庶叶仙子却道:“且不忙,我还有些小东西要赠你这位新收的女弟子,且你此番回转你师傅,我等一甲子修行,也该收收火性,他此番虽为他弃置徒孙所救,却也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可不必劳心伤肺!”说的此话时,庶叶仙子想是与度厄多年争气,一时抓到对方把柄,论着敌手短长,辞色极佳,竟得盈盈作笑。
  申美奴知这位前辈火性也极大,只为与其师为敌,方得说这样的话,一时想着二人为老却又不得收敛性情,却也不禁莞尔。
  再见一旁庶叶仙子取手与阿鸾示意,就见阿鸾行至阿甲身前,已自将破金锥分做三枚玉簪交还给她。同时又从百宝囊内取出一方宝光萦绕的珍珠衫与她道:“我此番入海得你这破金锥之助,省了好大力气,为感你义助,今将这师赠玉圭甲赐你。只是先一时此甲被青城派太上神雷伤损,如今才得我师傅相助修补好,还望你不要见弃。”
  阿甲见那珍珠甲其上玉光升腾,烟岚密布,只像是梦中才能得见得的天仙玉人般虽穿得仙衣,此时竟交于自己手里,一时为宝光所夺,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申美奴却是慧眼识宝,她知这玉圭甲为当年庶叶仙子称雄的三宝之一,不为青城祖上神雷绝不得伤损。纵是勿忙修补而就,也绝不是阿甲这样的初入门弟子所能得之物,且注目之下就见那玉白色的珍珠甲上当中即还有一粒黄色宝珠铺陈其中,宝光掩蕴,只比那千百粒玉珠还要有威力的多。一时想着阿甲辈微,赶忙命她叩首谢赠。
  果然庶叶仙子从旁与阿甲解释道:“虽说这玉甲已然残破,但今得那泅牛苦行丹相补,却也对付得过。且你师祖度厄相尽无相幻术,这玉甲上苦行丹被他一番调教,当还有更多妙用。为此上我却不再越殂代鲍,反为人不美了。”一席话提点了申美奴,却忙又命阿甲一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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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想庶叶仙子只微笑摆手,此一番就见她从自己怀内取出一支朱红色的小葫芦亲付于阿甲手中道:“难得你这孩子为我今番应劫出力,方才玉圭甲只是我徒儿的回赠,且还是谢你借宝运用的酬礼,未免不显心意,此瓶内有十三粒葵水神雷,今赐于你,却于你他日应雷劫时许有帮助!”
  说完她眉间皱动,却侧身与守在一旁的阿鸾道:“即是这孩子才拜了申师侄为师,她初入修行根底还弱,阿鸾你且把迎春露赐这孩子一瓶,也算是我这长辈的见面礼。”
  阿鸾闻声称是,即从百宝囊内又取出一支玉瓶递于阿甲手中,赐时颜色颇慰,一时也为阿甲得这许多赏赐开心。
  申美奴本为庶叶仙子竟会将门下秘传的神雷见赐心惊,要知这等神雷于阿甲他年证果时抵御雷劫有绝大的用处,能见赐三两粒已是莫大福份。今竟见她小小年纪却得了这许多,实是暗自咋舌不已,又见阿鸾将迎春露相赠,这露水先时只寻常数粒便令庶叶仙子元神凝聚,神效惊人已是有目共睹的,日后阿甲服下可省好多修行辛苦。
  当下她见自己徒弟所得诸宝太过丰厚,只得再命阿甲叩首行礼,一时口中言道:“前辈这般厚爱多赐,只怕这孩子才刚一入门就得这般威力法器,反无福消受,恐她小小年纪便养成娇纵的心性。”
  庶叶仙子闻言却摇手道:“我知你为师的难处,只是这孩子早年受的苦较多,如今虽受了些微物却也不算相干。再说她年纪虽幼但心性尚佳,申师侄却不必为此过虑了!”
  申美奴即闻庶叶仙子这般担保,自是不便再说什么,一时守着祖师还要等自己前往拜会,怕耽搁久了师傅不耐,一时只得一番礼敬,便欲携了阿甲遁走。行前又命阿甲为张入云行跪拜大礼相谢。未知张入云却是忙将其扶起道:“你我此番也是同门,且还同辈,何来跪拜之理,今能拜在申师叔门下,是你今生莫大的福份,望你日后好自修行,持正义行善举,方不负我今日一番辛苦。”
  阿甲一面点首一面却又泣然道:“主人,没想到您只下海这点功夫,阿甲便要与您分手,我还很多话没和您说呢!”
  张入云见她对自己倚恋,却也有些心酸,只劝慰她道:“今后你我同门师兄妹相称,再不要以什么主人称呼了。且你我即为同门,日后有的是相见的机会。再不成,等你艺成之后也可到鄂州二云观来寻我,那里有我义兄在,决不会找不到我的!”
  申美奴闻言也在一边又与张入云道:“入云,我打算日后便在洞庭湖畔修行,往后你若有暇可来洞庭探望我师徒二人。”说完又对阿甲道:“洞庭离二云观不算太远,日后你从我习得飞剑,只一日功夫便可往还,如此也算得便利了!”
  阿甲得乃师这番交待才未得多语,只临行前仍是与张入云行的跪拜大礼,方始离去。
  一时间张入云见阿甲随申美奴而去,虽只十数日交往,但已很是舍不得,见师徒二人远去,心上不由一阵唏嘘。
  正在这时却又听庶叶仙子轻笑道:“再来就轮到你这后生了,我素来赏罚分明,今日论理却是你这后生出力最大。我知你虽在傅金风门下为徒但所习不多,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虽是我法力不堪,但料你这小辈的心愿却还不难办到!”
  张入云闻声忙躬身施礼道:“晚辈平生只四海空囊,并无甚志向,前辈要见赐宝物,晚辈却不敢拜领。”
  庶叶仙子笑道:“你只说不敢,却未说不要,足见你心底也有些期许。我知你一身债务颇多,并不是没有什么志向。只是我水母教下与那乾坤教有些瓜葛,却不好替你出力。”说话间语气已变得有些沉重,一时却又将自己先时那柄仙兵祭出,素手一指却是将那仙剑往张入云身前投去。
  张入云见状大惊,正在不得意思,意图闪避,一时福至心灵,却是一个空翻抖腕竟将那如碧波一般的飞剑抄在手里。当下那神剑只一如入手张入云便是如遭电炽,只是他功行渐时,又是一身的纯阳正火,此刻虽是仍那飞剑怎生腾挪却是不令其飞脱出掌中。那仙兵初一时也好还挣扎,至后闻得张入云身上气息,却是变得温驯了许多,一时宝光偃息,竟得静静的躺在张入云掌中。至此时张入云才看的细密,就见三尺青锋落在掌上,透体碧绿,其内竟隐有数十尾灵蛇在那水晶也似的透明剑身上来回游动,一时只看得张入云触目惊心,高深莫名。
  庶叶仙子见张入云果能将那灵剑驯服,眼色又是一黯,只是她生性豁达,虽这宝剑经自己多年修炼却仍是他人之物,但一时精神振作便将私心抛却。当下只在一旁指教道:“此剑一名‘化蛇’,又名‘碧云’,乃魔道仙兵,为金水宫中第一至宝,我本以为我师道旁门,又得多年祭炼,该当为其主。未想才一脱得金水宫梏制,这剑竟隐有脱身之意。算来也还是不该归我所有。
  今赐于你,倒并不是真个赠于你运用,我知你有良友异质,此剑归她却是最为合用,你二人交情不比寻常,今将此剑相让也抵得过你今日义举。你也不需推辞,要知至宝难求,一旦错过只怕要追悔终生呢!”
  她以为张入云心性刚毅,多少还有一番推辞。不想张入云闻得这剑是赠给隐娘的,一时想也不想,却忙施礼谢赠。如此一来反把个庶叶仙子闹了个出其不意。当下她只略想了想,便开口讥笑道:“我本觉你为人端正,日后可堪大造,却未想你竟这般儿女情长,入得这层魔障,只怕日后却难得证果呢!”
  张入云一时被其指摘自己恐落红粉烦恼,心上惶恐,却赶忙欲明言表露心迹。
  未想庶叶仙子说得此话后,却将一柄漆黑的剑鞘抛于他道:“我知你定力尚佳,却也不用这般急于表露心迹。也怪你禀性纯良,虽有一身纯阳正经功夫,却难得没有正道中人那股子萧煞之气,且又是天生的宽以待人的好性情,如此性气却最易为沾染灵气的异人与妖类亲近。虽是你性子仁善,却无心中为自己添得好些烦恼,日后你在修行道上究竟能走到何待境界,却连我也看不出个通透,且望你自重吧!”
  她说的这番话时,却是有意无意看了身旁爱徒阿鸾一眼。阿鸾见此知祖师看出自己近日心神活动,当下却是羞红了脸,只为她也是多年苦修,一得其师提点,几多思量,却是肃了色,言行举止却又复平常。
  庶叶仙子见自己这徒儿几是迷途知返,心上也是颇为欣慰,一时将话带过,却手指南宫璞与张入云介绍道:“这位后生与你已是老相识了!如今你二人再不用藏匿身份,且自报家门好了!”
  说话间就见南宫璞已上前与张入云施礼恭身道:“前番多时不知张兄真面目,小弟诸多怠慢,还请入云兄多多见谅!”
  张入云这多日里与他相交不错,今时见庶叶仙子言底于他也自不恶,想来身份也不比寻常,当下也是好奇心陡起,也是谦身还礼,二人少不得一番交待。
  原来这南宫璞竟是洞庭白沙帮其中一头领,他兄弟一共一十八人,南宫璞于内排行第十五,只因上一年追索当地少女失踪一事,之后不远数千里竟追至这胶东苍龙岛。因到当地见岛主招募水性上佳人士,便与张入云怀了一样的心思也是潜迹打入这苍龙岛,意欲一探究竟。
  南宫璞因幼时无意食了一枚蛟卵本该毒发身亡,幸得高人解救才未丧命,只是救得晚了些时辰,已至双耳后已生腮线,是以只得蓄了长发遮避。只是如此一来反令他可在江河湖泊中任意驰骋,也为他在白沙帮十八兄弟中向为一异数。
  他本对一身水底功夫颇为自负,只为料道到得这苍龙岛上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一身水性比得旁人差得多矣,便是不见有甚异样的张入云也是不在自己之下。是以才敛了行止,不想最后还是在水底为张入云所救,自此已是再无争胜之心,只得回返花船上。
  未料他只一上船,随后笑罗汉师徒便也到得船上,他人甚乖觉忙隐身避过。只是至后却瞒不过庶叶仙子的耳目,一时被阿鸾三人拿住,言谈中一番交待,未料庶叶仙子竟是自己结义兄弟十八弟的师叔,至此拜过长辈,双方这才释了前嫌。
  张入云不料内里还有这许多因果,当下互通身份,这才问起白沙帮老二颜九利与老五何劲举。
  南宫璞在帮内长日里听闻何劲举总是力说张入云仁义,众兄弟早已慕其为人,久欲一见。此时见到张入云,果然不负少年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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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二人年纪相仿,性气相投,又是患难之交,只一番言谈下来便已熟稔不少,大有相识恨晚之意。
  而一旁庶叶仙子原来只是令二人相互介绍一番而已,今见二人语言罗嗦,却是不耐道:“我才脱金水宫重劫,难耐人世,即刻便要匿迹归藏,你二人此一番也是诸多辛苦,总不能让你这两个小辈空手而归!”说着又指一旁席案上宝物道:“连日来你等自陷龙沟内捞起的宝物尽在此处,其中还有黄种篱自炼的一些器物,虽都是些旁门宝物,但也不乏威力。你二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拿去好了!”
  张入云当下却躬身施礼道:“晚辈今番已得了化蛇神剑,再不敢妄图什么宝物了。”
  庶叶仙子闻言笑道:“我知你性高,未曾将这些旁门之物放在眼里,只是就算是旁门左道也有可取之处,就算不取一物,也只管看看长些见识也是好的,再说我见你新收了两位女子,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她二人取得一两件傍身法宝。”
  张入云回头见珠珠二人在身后恭身谨气,瞧意思却是一如庶叶仙子所言,不由的心里暗暗叫糟。他每常与珠珠二人言谈,已知两人都是孤身飘零再无家人在世,如论安置这二人来,实是有些不好处。当下他忙抱拳与仙子道:“不瞒前辈,在下此一番好些江湖历练,实带不得二位女子同行,我虽知前辈不收无灵性的女弟子,只是还望能看在晚辈分上能收留她二人,纵是前辈不能收之为徒,也望充其为近侍,使她二人有个好归宿。”
  他一番话却把庶叶仙子说的笑了,一时只与他道:“你且莫几句话就将人卖了,我看她二人脸色,却也是跟定你的意思,你这番债务实是难逃,还是为她二人挑上几件防身之物才是正经。”
  她这厢才刚说完,珠珠二女已是轻吁了一口气,一时间纵是阿鸾平日性高,见两人如此作态,却也不禁莞尔。当下南宫璞更是一番轻笑,只落得张入云在旁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说话间,南宫璞却与终日陪持自己的两位女子行至案前任意挑选,他倒大方,自从与这二女有同床共枕后,却将二人当做侍妾一般的相待,此时意甚从容,便是在庶叶仙子师徒面前也是落落大方,并不见有甚不便。
  至此张入云只得暂将二人安置一事丢过一旁,想着仙子见赐,自己虽不放在心上,但于二女来说却是一番福缘,自己不该为一己之私使二人错过,当下便命二人上前自己行挑选。未想珠珠二女此刻显是有些担心张入云不收留她二人,只推说自己毫无眼力,还请张入云替其挑选一二。
  张入云见二女畏惧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和色令二人上前赏玩,到底眼前俱是珍器,只多一番见识也是好的。珠珠二人也早有此意,见张入云面色转和,这才欣然至案前细观。
  等三人至的案前,就见南宫璞已取了一副精致细小的弓弩并五支绿玉箭在手,而身旁的两位女子,却直在为挑选法宝还是仙剑在伤神。
  庶叶仙子见她二人怕多取了面上不好看,反在一旁笑道:“此一席上都是些旁门之物,但取无妨,只是也不要贪多,毕竟多是些以幻术见长的小乘法器,多取无意,反不如取件兵刃在手为佳。”
  二女得仙子一言,忙俯身谢礼,当下却一人取过一柄仙剑,其中一女挑了一件荷包,另一女子却是取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宫扇。未知那女子才刚将那扇子取在手里,便见那扇儿黑烟陡起,其内竟隐有惊雷之声,只将那女子吓得手腕一抖将那扇子丢落在案上。
  庶叶仙子从旁解释道:“此是黄种篱多年炼制的桃花扇,内里伏有双鬼,你还未具道法,取之无意,还是再换一件防身法器为是。”
  那被吓女子知道自己不合妄取,闻言连连称是,勿忙间只取了一枚翠玉镯便恭身退下。
  如此一来反倒让张入云对那扇子起了些兴趣,一时欲走近些细瞧。庶叶仙子见状却笑着与他道:“论理也该让你瞧瞧,我水母教下心法难为正宗,如佩在你身上倒是许有一线生机呢!”
  张入云闻言不明其意,但庶叶仙子这番说话,显见这扇子也是不比寻常,一时好奇心炽,却是取过在手。他此时内功已算有成,那桃花扇感其灵力,却是没有发动,只安安静静的落在张入云手里。珠珠与巧巧在旁也是大感兴趣,见张入云无事,忙也侧立一旁细观。
  待放在眼下细瞧,就见那白玉一般晶莹的扇面上,正反两面均绣有一宫装丽人,实是环肥燕瘦,虽相貌迥异,却都是天仙一般的佳人。珠珠二女虽也堪称美女,但与其相较却是自惭形秽,只觉自己姿容在二女面前竟如尘土一般难以示人。
  张入云知此是有妖法做怪,虽则画上二女要比珠珠二人美丽的多,但也不至于差得如此厉害。他此刻道法精进,又与浮云子在二云观中相处数月得了些法器上的内里。一时细查之下,见那扇柄上的红绳艳得奇怪,心中略有些计较,便取手将其轻轻拉动。
  果然他才一施为,便见那扇上两位美人竟得缓缓移动,之后好似见得张入云一般,却是各自盈盈下拜,一时轻歌曼舞,竟是在扇内尽显诸般妙态。纵是张入云持重的性子,当下也因好奇不由自主的将那扇儿来回翻动,好尽瞧其中两位女子绝世容姿。至于他身后的珠珠二女此时更是看了个目醉心迷,为二人艳态不能自己。
  庶叶仙子在旁见三人瞧得出神,却出声提醒道:“你三人休看得这二女舞姿曼妙,张入云你尚且不妨,且小心你这两位小婢子为其迷惑,精血受损!”
  张入云一得仙子提醒,心里立得清明,一时身上打了个寒兢方豁然身醒。只即便如此,他也觉身体立时起了一层细汗,汗津津的好不难受。至于身旁珠珠二女则更是不堪,双目始终再不能自那扇中二位佳丽身上移开。且只这片时便刻便已是眼眶泛黑,形容苍白,身形晃动眼看就要不支。见此张入云心头大震,不想这扇中二女妖法竟是如此厉害。
  他虽想取手将扇子遮起,无奈二女已被其内丽人迷惑,见张入云欲将扇挡住反来拉他手臂。张入云只得一双手掌难抵二人四手,又怕自己强行将扇子扯动,反要使二女心神受创。计较之下,只得将那桃花扇轻放在案上,取双掌分抵在二人腰间,轻舒了一口气,便将一股纯阳真气打入二人体内。顿时珠珠二人双目竟得射出四道神光,与那桃花扇上魅影冲抵。张入云见状忙将二女身子回转,一时已是脱离那魔扇的禁制。
  庶叶仙子不想张入云纯阳劲气竟是这般充足,且传功法门微妙,只珠珠二女这般的凡人被注得如此大力竟也能运用自如,没有一丝妨碍。暗叹张入云内力确是别俱一功,倒让自己先前着实小看了他。
  珠珠二女待张入云收回真力时,却已是瘫倒在了张入云怀里,待想起这扇子竟有这般威力,却是双双打着寒战,声言再不敢看那案上的各色法宝了。
  而庶叶此时却在旁笑称:“不妨事了!你三人已破了这扇上宫女的禁法,这扇儿此时又无人主持,自是再耐何你三人不得,且去看看,却不要被吓到才好!”
  张入云听得此言,便知那扇中二女已是为行法无功露了原形,当下凑近看了,果然就见那扇上的两位佳丽此时却再不复先前庸荣华贵,而是周身黑气四拂,披发阴身,五官皆紫,嘴色隐隐流出一丝血迹,一双桃花眼竟是泛着幽光。虽再无先前那般魅人的法力,但珠珠二女只与其一个照面便再不敢相看。
  在旁庶叶仙子又与张入云道:“此是黄种篱多年辛苦谋得两位上佳根器的女子,自炼成此扇平日里不但可调之弄之,且还能驱之为神魔厉鬼,替其为虎作伥。直比那玉屏上的八位美人还要厉害的多。我门下心法不属正宗,难为其化炼她二人这一身戾气,你是正经玄门功夫,虽是现还未得大造,且望你平日佩在身上,也好以纯阳正气慢慢暖化,如能这二女救下,也算是一番功德。”
  张入云见此扇子这般香艳,自己一男子不好携带,且日常还要傍着两位女鬼,实是不妥,当下闻言眉间即是一皱,只得抱拳与仙子道:“晚辈何堪前辈这番言语,且一身功行还未大造,只怕携得这扇子在身边实是有心无力。”
  一旁阿鸾闻言已自恼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推三阻四,这扇上二位女子虽是中毒甚深,但之前也是清白身子,你不是向为正宗门下的吗!即行正道就该为这二人设法,如怕被这二女迷惑,行错做错却还修得什么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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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庶叶仙子道:“阿鸾话说的虽直,但也不无道理,张入云!就算你修行不够,携此扇也可当时常历炼自己。且你也算是正教门下,该当识得玄门教下前辈真人,日后当真无能为力时,也可将此扇托付,不妄救了这扇上两条生灵。今日如是你不将此扇收走,我师徒四人留之也是无用,只有行法封印,反要使这二女永无超生之日呢!”
  张入云闻言无法,几番思量,只得将那扇儿取在手上,又略一端详,便晓得些机窍,当下将那扇坠一番捉摸。果然本近二尺见方的玉扇已缩至杏叶般大小,一时只得放在行囊内携带了。等他再回头令二女上前挑选宝物时,却见两人只频频摇手再不敢近案前,只请张入云为其代劳。
  张入云因二女身上已各有度厄叶做护身法器,便只在案上众多宝物里细选两件兵刃为两人常用。只是眼前虽有不少仙兵宝刃,却要么是自己看不上眼,要么就是因与众散仙恶斗时略有伤损,竟多时委绝不下。直至后来瞧见案上有一对锈迹斑斑的两柄弯月短刀,这才注了目,当下取在手里,仔细查验虽是并没瞧出个异样,却始终觉得这两柄弯刀不是俗物。当下不解,却干脆直闻身后的庶叶仙子。
  果然仙子笑道:“阿鸾说你神目惊人,如今看来却是你一双慧目不虚,这一对落魂刀为地裂岛姚天君穷三十年苦心自海底地心取得混沌铁所制,当年东海恶斗时如不为我神雷打落,却还真有些难敌。此时这刀身锈迹般般只为其铁质生性如此,且又少主人相持的缘故,若想见其灵异,你可滴一鲜血水在上,便可知其端地?”
  张入云闻言照仙子指教,即将手指弄伤行法,果然只自己血水一沾刀刃,便是一阵金霞泛起,刀面上本只一点血水所触的金光旋即流遍刀身,一时间那弯刀金光大盛,却再不复先前尴尬模样,只是这双刀血性太重,一经饮得人血,却是一阵啸鸣只欲脱出张入云手底。
  庶叶仙子见那双刀深埋海底一甲子竟还有如此灵性,也是啧啧称奇,心中一动却在旁道:“即你为她二人选得了这双刀,却无刀鞘相配,我且做些人情将就一下!”说完对阿鸾吩咐道:“鸾儿,且将水虎鱼浮取两个赐了这两个丫头。”
  阿鸾依言自百宝囊内取出一双水晶样的口袋,当下捏在手中口颂真言,但见掌内烟霞涌动,竟是转眼便做两方淡紫色透明刀鞘,一时又递给了张入云。
  张入云将刀还入鞘中,却是分毫不差,当下将双刀分赠给二女,忙命二人上前相谢。珠珠二人心下大喜,一时少不得又与琉瑛岛师徒一番做作。只是庶叶仙子也是个不喜多礼的,只略做施礼,便令二女平身。
  至此张入云见左右已无事,便又至南宫璞面前将抱拳道:“小弟有一事烦情南宫兄,敢请兄台不要推辞。”
  南宫璞人甚机灵,见状已猜着几分,只笑道:“入云兄但有所请,小弟无有不从!”
  果然张入云却是托付其将珠珠二女带回二云观内安置。南宫璞回转洞庭本就顺道鄂州,当下自是不会推辞,嬉笑应诺,却只令珠珠二女面露忧容。
  不想再旁庶叶仙子听闻,却也对南宫璞道:“如此正好,你此一番南归,也好顺带替我做些事情!”
  南宫璞见仙子有请,却不敢再嬉笑,忙端身听授。就闻仙子言道:“如今这一船上的男子除这位解总管外和你援意留下的童子外,都已被我屠尽,剩下这多女子也多是从南方采买来的,其中有愿意留下来的,我自愿收留,如有不愿意的,你便替我分散银两使其回归故里。这解总管尽晓这多女子的来历,你带了他同行,却可省事不少。至于日后待诸女尽都发付,到时你再看他的举止再行定夺其身死吧!”她语音温婉,一时说的将满船近百位男丁杀戳却好似全不当一回事。只是庶叶仙子娇语虽轻,却把个一旁的解必昌吓了个半死,当下已是瘫软在了地上。
  南宫璞闻命不敢不遵,虽是他少年风流,但这一船上连陪侍女子带众多女婢子在内怕不有百人之多,这一路南行自己掉入了胭脂井,虽看似风流快活,但万事只自己一人主办,必定烦难得厉害,一时口里连连应诺,但脸上却也不免露出些难色。
  庶叶仙子猜度其心事,只开口安慰他道:“我知你怕此事坚难,但能将这些女子救离苦海,也是你一番大功德。我知你向有从道之心,如你此行办得妥当,日后我自派阿鸾传你一部道藏完你平生之志如何!”
  南宫璞听得有些一言,当即面露喜色,“即是前辈差遣,南宫璞定当尽心竭力,日后得有进益,全凭仙长提携。”
  庶叶仙子见他知能得利,便一改先时愁颜,她一身举止有些古怪,为此不嗔反喜,当下轻笑盈盈,反为南宫璞有这样的习性而觉自己一番超渡不虚一行。
  张入云在旁却有疑问,方才庶叶仙子明明声言不需带得珠珠二女做近身陪持,怎生此刻又在话里言到可收留自愿留下的女子,一时前后言辞相冲,却不知其内里是何端地。
  正在他寻思间,庶叶仙子又与南宫璞言道:“即是你此一行还要将珠珠二女送回鄂州,且将这一方玉屏风也一同携去!”当下又回头与张入云道:“如此!我此安排可否妥当!”
  张入云一时又是不解,当下疑问,再听庶叶答言:“这玉屏风上众女与桃花扇相仿都为黄种篱多番辛苦摄来的根器尚佳的女子,只是此物太过蠢笨你携带不便,不如也随南宫璞一同去还回你鄂州义兄处好。这屏上女子也是多染魔性,若不解制疏引,时间长了却要变罗刹鬼为祸一方的!”
  当下她见张入云皱眉,只笑道:“你且不用将此放在心上,虽是你道行不够,也可慢慢缓解,再要是担心道观艳女太多,恐日后不便,却可放宽心,日后自有统领这些女子的人物,不用你费心思的。”
  张入云只当庶叶仙子指的是众女由隐娘统领,想到百花谷里民女众多,倒也不多这几个,只是隐娘素日雷厉风行,日后若得了这些女子做手下,只怕更是如虎添翼,嚣张的厉害了!想至此,不由脸上含笑。只是再又想起隐还在谷中长眠,而自己却在胶东一带滞留,不由又是一片黯然,当下去心甚急,左右再无牵绊,因闻先时仙子要尽快隐匿,主意打定便与众人告辞。
  珠珠二女见张入云说走就走,虽是心上不愿,却也不敢在人前强留。当下张入云施礼于庶叶师徒四人,却又一番相谢南宫璞后,便是拔步动身。
  未想临行时,庶叶仙子却道:“阿鸾,今日这位张少侠,你我得他相助甚多,你且替我送一送,也表表我一番谢意!”
  阿鸾见有师命,知庶叶仍是有些担心自己道心不定,当下不作一色,只垂首应诺,一时云大感奇怪,却又不敢妄言,只屈步相候。阿鸾倒是大方,只前行屈臂相引,她人本生的端丽,此时上了船又是换了一身白衣,更显人物俊秀。张入云当下不知怎地,虽屈行在其身侧,心下竟有些揣揣,双目也不敢与其对视。
  一时二人上得甲板,阿鸾放眼往岸上望去,见离苍龙岛陆地还有数里,而距石洼村大陆则更回遥远,便回头道:“此处离海岛还远,你却又怎生回得大陆上?”
  张入云笑道:“只这几里水路,我倒还能够对付,且我只是空身一人上路,纵是到时不济周身淋湿些也无妨。我近日多番入海,水性也算有些长进,只回陆上这段路程,估计顿饭功夫即可回了!”
  阿鸾闻言皱眉道:“这也太粗卑了!”她说话并无顾忌,倒是一点也不再乎薄张入云的面子。当下说完却是将张入云手臂拉动,一阵白光过后,就见其已将飞剑放出,再又言道:“如此,我且送你一程!”
  张入云不料她说到做到,一时已被其擎在臂下,耳边风声阵阵,已是置身于空中。出其不意之下,心里未免一惊,脚下虚浮身形不免一阵晃动,好在他功行大进,身上又有清灵羽助力,一时仗其稳住身形。方收了灵羽上的风力,安心由阿鸾承带前行。
  阿鸾不料他修为精纯,带了同飞并不见甚阻力,又见其身怀秘宝已可在空中飞行,一时知张入云行事沉稳,好些本事均是深藏不露,当下虽感佩服,却又是眉头一皱。
  再说张入云自被其携在腋下,虽是飞行神速,疾风扑面,但阿鸾一身处子香气仍是止不住的袭身而来,且臂膀上为阿鸾紧紧抓住,虽是玉人花容寒若冰霜,但此一刻也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心头乱跳。阿鸾道法精湛,张入云血行有异当时便已知晓,虽目光一暗,但冷面也不由泛了些桃红。
  ※※※
  张入云灵感异于常人,又深知对方乃是功行高深的剑仙,自己一番作为对方如何不知,心下虽也一阵慌乱,但他此时已不比当日初入江湖的无知少年,七情六欲人之天性,虽是修道人所要摒弃的,但他自来不以天仙为首务,并怎生放在心上。自己道行不够,纵有些活动,只阿鸾这般直性的女子,该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张入云此时与阿鸾这般亲近,令他想起当日与隐娘夜探虎王密穴时,月下做遁并肩飞行的情景,一时只觉阿鸾心性与其诸多相似,当下不由自主却是取眼偷瞧。只是剑光迅速,却容不得他当下细观,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二人便与石洼村村外按下剑光,落至地面。
  张入云本当阿鸾只一落地便要回返,未想却见她问道:“你此一去将往何处?且你现在只是空身,怎地行前连个行囊也不备。”
  张入云闻言一愣,不想她竟忽地关心起自己的行藏,当下忙答道:“今番欲去长白山寻访一位高人,至于行囊,我在到的苍龙岛之前已于这村外密藏了。所以行时不用回房打点,且那一船上的诸多物事均是黄种篱作恶摄取得来的,拿了也没得污了我这双手。”
  阿鸾这时才想起他身形放大后,一身衣着太过不称,一时笑道:“你倒有些精灵,话里也有些志气。你藏行囊处在什么地方,离此处可远?”
  张入云辨了辨方向,方答道:“只一二里路程,倒不见远。”
  阿鸾闻言道:“那好!我且再送你一程。”
  此话大出意料张入云,一时猜度阿鸾定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当下不好推辞只得与其并肩而行,却是半日不好开口。他此时身形已恢复往常,且一身修行已自不凡,在旁人看来也是一派的气宇轩昂,一时与阿鸾并肩在一处行走,倒似是一对情侣的模样。
  当下二人不语,张入云只大感气氛异常,他虽自遇得阿鸾之后,即觉其人非比寻常,从未想到过儿女之情上,只是此时空气大是尴尬,却又不容他不做那方面的猜想。
  虽是脚下才只一二里的路程,但张入云也觉实在走的太慢,心下悸动,却连个大气也不敢喘。忽听得耳畔阿鸾幽幽道:“前番我瞧你资质鲁钝,却是小瞧你了!”
  张入云笑答:“哪有!实是我水性不堪难当前辈青眼!”
  阿鸾闻他又称自己为前辈,却是笑了笑,但时隔不久,仍是没能忍住,只开口问道:“师傅说你有一位至友和你相交匪浅,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张入云知其所指的定是隐娘,当下意出望外,想着隐娘还自长眠,心下不由一阵幽幽,只待想了好一会儿,方面绽浅笑道:“她啊!貌冷心热,和你有点像!”
  阿鸾闻言便得面上一红,只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张入云见她嗔恼,虽面露薄怒,但仍是一般的美艳非常,却是合声笑道:“当然是夸奖你!”
  阿鸾见张入云笑的灿烂,不藏一丝隐晦毫无一些调笑自己的意思,反倒没了脾气。难得见他面露喜色,却不想反触动自己心事,心头动念旋即脸色一暗,又过得半晌方涩声道:“今日陪得你送这许多路,只为家师提点我不要误坠红尘烦恼,是故我才有此多行举,你可知道。”说完话,她却拿着一双明亮至通彻人心肺的眸子直射张入云双目,只静观其到底有甚变化。
  未想张入云只欣然笑道:“知道!先时庶叶仙长与我说我性犯灵异人物,容易招若事非时,尊师便已拿目光提点了你一回。”
  阿鸾惊道:“你倒留神的仔细,只是当时你一直埋头潜身,却并没见你举首张望啊?”
  张入云见她惊讶,却展颜笑道:“呵呵,你自有神目一双,但我的眼力却也不算得太差啊!”
  阿鸾一番寻思后也笑道:“如此看来,你这人也就是个假老实了!我看你平日行举端正,不想却是暗藏这多机心。”
  哪知阿鸾这番话却说中张入云心事,一时脸色变幻,却是垂首黯然道:“当真若能有些机心就好了!只是有太多行举纵是我知道了,却也做不到,如此反误人误己,徒增幽怨。”
  阿鸾不晓张入云来历,但听其语触哀伤,已能体量其心理,再见张入云双目神光隐迹,知已犯了他心事,不由也将自己心绪激动,只问道:“那你呢!可觉我师傅先时一番提点可对!”
  张入云闭目不语,半晌方摇头道:“不会的,如尊师提点的对,以你心性是再不会在人前显露的,如今你坦然与我相陪应对,足见你心思坦荡了!”
  阿鸾闻言苦笑道:“你倒猜得准!”说完只将如笼烟波的一双妙目凝望着张入云,眼光之下竟有甚多依念,一时心情涌动,却是将欺霜赛雪的玉掌抚在张入云腮下,将其面孔扶在眼底细观。
  张入云出其不意,竟不知闪躲,再又觉其掌心温暖,浑不与她平日冷若冰霜一样气质相似,心下似有所悟,却只任她取弄并不退避。
  再听阿鸾幽声道:“师傅不知道,她老人家只以为我心底生有异动,其实却并不是为了你!”
  张入云闻言含笑。
  阿鸾当下只凝视着张入云,脑海里只不时闪现他连日来倔强不屈的神色,心绪悠扬,只轻声道:“你长的好像一个人!当日在甲板上一见,我便心上晃动,不想你脾性也和他相似,竟要自甘堕落去救人!不然我当时也不会将沉鱼簪相赠!呵,你可知当日我有多生气!”
  说完旋又目光一暗,将玉掌自张入云脸上收回后又道:“师傅虽是功行高绝,但今番却没算得通透,以为我道心不固,却是会错意了!”
  张入云见她有些神情恍惚,忙问道:“哪!他人呢!现在何方?”
  阿鸾闻言,只低首不语张入云一时醒悟,略带惊讶道:“这么说来他只是一凡人!如今算来该当已身死投胎转世了吧!”
  阿鸾不想张入云果然机敏,一时不答,只默然点首,却又将目光移走,只向远处苍海望去。
  张入云见此再不敢答理,只默默随行在其身后,任身旁阿鸾尽意回忆自己往事云烟。
  待两人行至藏匿行囊处,张入云当下将包裹找出负在肩上辞道:“今与君一别,日后有暇定当前来造访,只不知是否方便?”
  阿鸾闻言轻笑道:“怎么?不再叫我前辈了!”
  张入云见她说得此话,知其心事已自收敛,却是嬉笑道:“呵,我年纪也不小了!再呼你前辈,只怕被你怒我将你叫老了!”
  阿鸾佯怒道:“哼,也会得一般油腔滑调了!”
  张入云忙摇手道:“怎会!当真肺腑之言!”
  阿鸾见他还与自己嬉笑,白了他一眼方道:“师傅此次出脱得金水宫大难,几参天人造化,且因又得了那十三粒赤目珠,已可入倨金水宫,待算定时日便可正示开启金水神宫。到时我师徒四人连同那些愿留下的婢子都在宫中修行。你若来访,只近至金水宫海域稍待,到时自会有我与师姐出来接应你。”
  至此张入云方知庶叶仙子竟有开宗立派之意,无怪先时虽不愿珠珠二女做近侍,却又将花船众婢子收留听用。
  阿鸾见张入云嫌手上累赘,却将那化蛇神剑放入背囊内,连同那雌雄双月剑一同缚在一处,复又用蓝布裹了,从外看去状甚粗大,却似是一根三尺见方的粗大棒槌,一时笑道:“看不出你此行竟是得利最丰,却因了那无心插柳的一句话!且把那化蛇剑取给我细观一番,我倒要瞧瞧这剑到底有什么厉害处!”张入云闻言忙将那仙剑递过。
  阿鸾将剑取在手里,挥手过处便见一道碧波纵横荡漾,竟有十丈芒尾,此是她生平仅见的第一神兵,且那化蛇剑其势太过猛放,手底一时控制不住,竟令一缕碧丝游出剑身。阿鸾见此大惊,素手招处,却用了莫大的力气才将那缕碧丝召回。为此心下又惊又叹,且无怪先时便连庶叶仙子也未留不得这柄仙兵而黯然神伤。
  当下不由啧声道:“无怪连师傅她老人家运用此剑时都均吃力,又道此剑与她缘分有限,今借你手转赠他人,可见你那位良友也是世上奇材,日后我定要见见她。只是此剑于你来说太过激进,却当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运用才好。”
  张入云闻言顿首,但心下总有一些疑问,略一寻思,却取过那仙剑,一时挥动,即有十余缕碧丝自剑身游出。此时天色尚早才只清晨,当下那多碧丝在空中蹿行,煞是好看非常,只是所经之处,即得一阵沙飞石走,端地是无物不催,确是霸道的厉害。
  阿鸾怕他还未习得剑术,这化蛇剑剑质特殊,如此施动神剑,却不好将那剑身放出的青蛇收回。一个使用不当反要受其伤害,心下焦急慢命张入云住手。
  ※※※
  不想待阿鸾才刚呼唤张入云当心时,却见他正依自己方才模样,将手中神剑向着空中碧丝一阵召展,竟是丝毫不费力气便将其引回。只是那空中十余条青蛇蹿行回剑身时力道绝大,纵是现时张入云功行大进,待将十余尾灵蛇收尽了,也已是使脱了力,浑身上下竟起了一层细汗。
  为此张入云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些惶恐,直觉自己刚才未免太过托大。幸未生事,不然这化蛇剑威力这般猛恶,自己莫说将其使动,便是还剑入鞘也要有一番作难。只是想着隐娘日后竟有这般神兵助持,心中高兴,却比自己得了这般仙剑还要喜悦。
  阿鸾见他竟可将那十余缕碧丝尽数收回,直在旁称赞道:“难怪师傅说你气像不同,他日恐能大造,我虽无这样的眼力,但如今只见你这般根基,便可见一斑。你一身修行乃是玄门正宗,若再得进益后习成剑术,威力当在我辈之上,只望你日后能得偿心愿,一展平生抱负。”
  张入云此时正抹着额角上的汗水,见阿鸾夸赞自己,却轻吁了一口气笑道:“呵,尊师可高看我了,不想这化蛇剑这般大的威力,以我这点修行,竟是连还剑入鞘都是这般艰难!”
  阿鸾摇头道:“不是这么说,你长日与好友相处,身上已沾染其灵性,是以这剑才得勉力运动。你不看方过连我使动时都嫌滞累吗!师傅说的多半没错,她老人家此次金水宫脱难,一甲子修行,功堪造化不比往日。曾有言你今后许能鸿途大展,超过我与师姐,我看实有几分可信。”
  张入云在旁忙摆手道:“岂敢!岂敢!我只闲云一朵便感足矣,有何能为驾与鸾凤之上!”
  阿鸾见他嬉笑,只作嗔道:“哼,口是心非。你心思甚大,胆子也大,有什么你不敢做的!叫你不要入水,你还偏是敢入水。先时我与你师叔打得那般厉害,你也敢出身调停,要知那笑罗汉心思狠毒,今日若不是有你师叔申美奴在人前不好当众撕破自己嘴脸,你这条小命多半已是不保,还何来闲情在此与我说笑!”
  张入云知她说的是实话,只是自己先时也曾为此计较停当方敢显身调停。但阿鸾能说的此话,显见对自己多有相护之意,一时心下甚为高兴,只道:“当真是不敢,与前辈面前却哪里有我这末流后辈放肆的境地!”
  阿鸾闻他这话轻狂,言语几近调笑,本是笑盈盈的一副面孔,却是旋即收了喜色,拢了朱唇,脸上也泛起了一层寒色。
  张入云自觉言语失典,口底狂放,忙也敛了行止,只复将行囊负起,却谨身与其告辞。
  阿鸾因与他即刻就要作别,心中一软,即又将冷面搁下,一时柔声道:“你也别这般拘束,我并没生气。日后你若有暇,可到苍老岛金水宫寻我,到时扫榻烹茶,静候大驾。且师傅她老人家颜色上于你诸多不恶,多来纵不得真传,也定能得些进益。”
  张入云闻其语出真诚,举首相觑佳人,却见对方白衣飘飘好似凌波仙子,目光温柔好似姐姐一般的看顾自己,一时心中温暖,却怕自己反不舍得就走。当下一沉气,便是抱拳相辞,只待阿鸾微一点首,再不犹豫,足间一点已是飘然而走,连头也不回的去了。为防自己心思晃动,脚下加意施为,只纵起绝顶轻功合着清灵羽之助,竟是足不点地,流云似的向前飞出四五里。
  唯阿鸾玉立当场,只凝望其背影,久久不去。
  三日后,张入云已至长白山。他照天鹞子所指的路径前行,本再有一日的路程便可达到无色和尚修行的山谷,只不知怎地,天气竟是在一昼夜间忽地寒冷了许多。虽是地处长白山冷域,又是正月寒冬天气,但张入云一身修行已自可观,就是单衣一件也可渡深冬。但未知此番竟是酷寒竟是冷的可怕,冻到深处,竟是吹气化雪,挥汗成冰。任他怎生提练真气,竟也无用。虽是心中犯疑,当下却是无可奈何,只得觅得山野深穴暂避风寒。
  好在他运气不错,并不怎费功夫便寻得一处干净洞穴,一时垒灶生火御寒,又将蕉叶支上煮食暧身。张入云自与香丘相处一段时日,便已养成诸备随行食物的习惯,虽是荒郊野外但一餐饭食也被他整治的颇为丰盛。且周家先时所赠的一领风衣,显是动了心思,虽是看着淡薄,但其质料结实甚能御寒。先时在野外还不怎觉得,此时洞内升温,披裹在身上却是愈加显得温暖,张入云在地上铺了草木,再合衣其上躺卧倒也甚觉惬意。只不想他在这此处暂居,那洞外寒风凛冽,竟是一连刮了三四日的风雪,也不曾停歇。
  张入云累日辛苦,直到了今日于这荒山之中才得清闲,一时连着调息真气直做了三四日功课。只到了第五日却是觉得心烦意躁起来,呆洞外风雪还是甚急,并没见有止歇的意思,自己纵时提炼真气也只能偶尔冒着风雪出外拾柴行猎,虽于生计上暂无烦恼,但日子过得长了,却是令他不由的满腹忧虑起来。
  当下因户外寒冷行不得远路,左右无事张入云静极思变,只得将身上各式法宝取出查验,他防三柄仙剑宝光太盛,虽在此四野无人之际,仍怕宝光升腾召人窥伺,只略一检视便是还剑入鞘。却他将那柄桃花扇展开放在眼底细瞧,只不想一见之下,却发现其上两位玉人已是与先时大不相同。
  就见原本是如春日缤纷的扇面,此时已是黑气一团好似深谷幽境。二位丽人此时也俱都有些形神憔悴,正面瘦削的女子秀眉拢处已是满面的幽怨,而反面较丰腴的女子却是将唇反咬嗔怒不已,嘴角间饱含煞气。
  张入云一见之下即知不好,左右寻思,为防二位美人形神枯歇至死,只好拉动那扇坠将其放出扇外,只是他心里到底有些不安,一时却又取了流星指与赤月剑在手,以防不侧。
  果然只手底略一施动,便见那扇面即是一阵黑气凝聚。张入云首次取用桃花扇,还不知详细用法,见状只得将那扇儿朝着地面略作抖动。当时就见一道蓝光从里落下,接着却听一阵娇滴滴的呼痛声,面前已是显出一位长身丽人正背对着自己卧在地上。
  张入云略一打量,原来是那扇内身材较瘦的女子被自己抖出了扇外,再细看那扇子正面,却已是空无一物,而反面美人还在扇上。当下他反觉这样倒也不错,不用一次面对两位女子,倘若是二女不服自己同时伺机而出暴起发难,却不免要多自己一番手脚。
  正在张入云胡思乱想之际,就听那倒身在地的女子娇吁连连,一时扭过身子与张入云腻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把人家摔倒在地上还不扶人家起来,也没见过你这样没有礼貌,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她身量甚高但话音却是腻人,张入云闻之胸中即是一堵,心头晃动,却赶忙提醒自己小心防范眼见这位美人。
  待张入云仔细打量那女子,果是黄种篱悉心栽培的魔女不比寻常,就见她两眼含春,恍若明星,鼻腻凝脂,好似美玉,一点朱唇娇艳欲滴直如流出水的樱桃,好叫人暇思臆想。虽是眉目相貌与先时桃花扇上不差分毫,只是眼下得遇真人,却是美艳远胜那扇上美人百倍。幸得张入云也是多番遇得绝世佳人,也算是历练过的,还能镇持心神。但只如此,仍是不免胸中一番跳动,要知这眼见人却是终日修炼媚功不比寻常,纵是隐娘在生也是难敌。
  张入云恍惚间,只觉对方体香已似暖风拂面,过耳狎腮,只熏得自己犹如饮了蜜酿。当下却是把头连摇才将心神守住。
  而那女子却又娇嗔道:“喂,说你呢!怎么都被人开口说白了,还假装不知道!你眼睛再往哪儿看呢?也没见过你这般急色的饿鬼!”
  张入云一时大是尴尬,他倒是首次听见有人如此称呼自己。但见对方媚眼如丝,实不好抵挡,心下思量,反倒真上前俯身将其扶起。
  女子见张入云帮衬自己起身,以为对方不过如此,一时即得眼角含笑,朱唇撇处意甚不屑。只是再待张入云与她相视时,却是旋即将先时脸色收起,又是一阵春花乱颤。再听她道:“谢谢了!知错能改才是大丈夫。”只是旋又变了脸色道:“只是这几日里我可被你害苦了!你知不知道!”
  张入云当下将头歪着,似不明其话中之意。
  女子见状竟取玉指在张入云额上一点道:“还装!那有你这样做主人的!连着十来日也不见你伺候人家膳食,只一人在这静山密穴中安睡大嚼,你倒舒服自在,可把我姐妹二人饿坏了!”
  ※※※
  张入云闻她言语娇嗔,明明自己只与相处六七日的光景,却被她说成十来日。且方才对方那纤纤一指,自己竟没能躲开,实是让他惊惧不已,也不知女子用的是什么媚术。
  只是自己先下却算得上是其主人,理当照顾其起居饮食,且眼前佳人又确是气色衰败的厉害,不复前几日那般光彩照人。一时心下松动,直言道:“真对不住,当日庶叶仙长只说将你二人携在身边,意欲将你姐妹俩戾气转化。却未曾想到你二人还需饮食,如不嫌弃,即将这洞内食物取用一些,就不知是否能对你胃口。”
  张入云这一番言动自有其缘故,眼前这女子身为鬼类,论理自是不能食这些人间烟火食,只是他也怕对方忽然开口冒出一句我要童男来。他可没处折变去,是以方有此一问。
  女子娇声道:“还说呢!你不知你身上那股子阳煞气,这些天来将我姐妹俩的阴魂蒸腾的好生厉害,这一路上我受了多少活罪,直把我弄的这般憔悴。”说话间扬起自己如莲藕般娇嫩的玉臂对着张入云道:“你看看我这本是白白嫩嫩的肌肤都为你弄的皱成这样!幸是我,要是换了艳娘,可没这么好脸色!你这一地的食物,怎是我吃得的,我现下神魂元气伤损的厉害,你要真为好,却将你生血取些来好给我补身!”
  张入云闻她果然取要血食,只皱眉着:“这可不好,当日庶叶仙长只令我将你二人妥善引入正途,若再思血食却只再添你罪孽,我看你还是再商量些个别的吧!真若要补还元气,你且说说还有什么别的法儿?若是不伤生灵我却想法为你办来就是!”
  那女子见张入云不答应,立时翻了脸道:“再别说那臭老太婆,要不是她,我二人怎能落在你这乳臭未干的酸丁手里,现只和你取用一点生血都不答应,真真小气!实和你说,我此刻燥火茂盛,若不得血食不能消解,你若当真不肯,那就与我行周公之礼将你纯阳之气为我受用。”说到这里,她目光大盛,双目竟得生出五彩毫光,洞内昏暗只显得她诡异之极,只再听她腻声道:“怎么样啊!少侠!”她人甚狡黠,话风转得犹快,当下玉肩晃动,本就是即薄且透的霓彩霞衣,已是滑落在地上。只露出内里粉一样白的胸膛。
  张入云见此,忙将头一侧,他素怕与女子交接,若是对方软语相求自己还真不好处,只是眼前这魔女见自己客气,却只在旁放刁,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当下言道:“姑娘快别这么说,庶叶仙长道法高深,虽是此番安排也很令在下为难,但想来也自有其缘故。姑娘此时已脱苦海,何苦再堕魔障。且庶叶仙长向擅前知,姑娘在言动之中对仙长不敬,只恐为仙子知晓嗔恼,我看姑娘还是快穿上衣裳,再商量个别的题目给在下吧!”
  女子见张入云仍是不应,旋即寒了脸色道:“偏不穿!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就要骂那臭老太婆又怎样!臭老太婆!臭老太婆!”
  谁知正在她语动兴奋之际,就见眼前一团赤光大盛,女子随之面显惊恐。原来是张入云将手中赤月剑鼓动,一时显出七尺来长的芒尾,只将对方镇住。
  至此时那女子才知云虽是貌合心善,但手底下却也刚硬。气势已自馁了,只是嘴角鼓动,犹是不服。口中仍自碎语道:“天下男人都是这般勾当,说不过人家便是强撑施威,以强凌弱,欺负我们这班女流。”说话间竟得眼色已黯,不知是真是假,却端地是一脉的苦色。
  张入云见她方才还是那般强横,只瞬间却又换了这一副梨花带雨,虽知她颇多作伪,但不知怎地只觉其中到底有三分是真。当下也是歉然,一时还剑入鞘先将剑光掩起,再与她道:“真对不住!方才是我不好,将你吓着了!我无意伤你,只是你刚刚所说的两样我确也办不到!我看你此刻也实是憔悴的厉害,你我二人还是商量些别的饮食将补你的身体可好!”
  女子闻张入云话里柔善,这才脸上有些转合,只娇声道:“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因日受你纯阳熏蒸,实难过的厉害,你要真想为我好,就寻些此间山珍异宝来给我。不然仍里说的天花乱坠,也只是假惺惺逞动口舌之利罢了!”说完却将长袖掩过面孔,似在拭泪,其实却是眼角诡笑。此时洞外风雪迷茫,寒气惊人,常人莫说在此时出外寻找山参异草,便是在户外存身一会儿怕也要冻成冰棍,女子想着张入云定要作难推诿,却是有意要薄他面皮,惹他脸上难看。
  不想张入云朝着洞外略思忖了一会儿,便回身说道:“即如此,我且外出寻觅一番,但看有无机缘为姑娘找到些补元气的灵药吧!”说完却做势拉动桃花扇扇坠,欲将女子收起。
  女子见了,当即娇喝道:“别把我收回去,落在那扇子里怪冷清的,我都已困在内里十多日了,也该放我出来透透气嘛!”
  不想张入云见她灵动,妨她趁自己不在使动计谋,安心之下却是未听她的,只将手中桃花扇一阵摇动,立时烟岚升起,陡然间便生身引力将那女子向扇中拉扯。
  女子见张入云不听自己的,却是急的跺脚,只她为阴魂终不能与扇上法力阴雷相抗,一时间只得气愤愤的跃入扇中。
  张入云见女子归入扇内始松了一口气,这魔女媚功惊人,张入云与其只相处一会儿,便已是冷汗留了一身。现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只是他见对方虽是口强但身体确是虚弱的厉害,这外出行猎一事却也是少不了的。一时想到这里却令他心中一触,这少女看着虽娇弱,但一身耐性却远在自己想像之上,张入云虑及此只皱动了眉头,总觉得想到了一些自己不愿去相怕事情。
  他连日间见洞外风雪有异,心上晃动,总觉几日内当有事发生。当下又得魔女催逼更坚了外出一探之心。一时间将洞内炉火预备后,以为自己回洞时暖身用。行时再将周身毛孔尽闭住,此是他独门秘术,如此行法,可抵恶寒。只是不得长久,但他现下功力日益精湛,只将就两三个时辰总不成问题,一时诸事打典好,旋即将赤月剑负在身后飞身外出。
  待张入云飘身至野外后,但见银沙万里,冰冻九天,满眼玉树琼花,虽是荒山苦寒之地,却又几疑天上人间。此时风雪渐止,张入云正好探看地利,只因存身处地洼,眼界不够宽广。一时只得翻上山顶,觅得高地好仔细打探。
  张入云当下抖擞轻功,只在冰面上往峭壁上,虽是功力不比往日,但此时四野冰风刺骨,自己又因御寒将毛孔闭住,功力打了折扣,待攀上山顶时,却也是力有不继,气喘如牛。
  张入云实未料到户外竟是严寒至此,待登至山顶,未防自己多劳心力,却是将神目运动,真向四野望去。此时行功与往日不同,一时双睛直透精光,却将远去来近真看了个通透,他安心要知道今次这般严寒所为何故,却是在环视一周方才作罢,至后却在北面山坡上看得有银光闪烁方罢休。只是他连连运动目力,一时双睛有些疲累,却是揉搓了一会儿才得好些。当下辨明了方向,直取那灵异处而去。
  张入云轻功已是几登仙流,又得外功高强,当下在雪山上只一点地,便是如流星般的直向山脚下栽去,行时好似乘风破浪,虽看似惊险无比,只在他脚底却是灵活自如,如履平地。
  因是就势而下,只一会儿功夫,张入云便已来至那放射出银光的地界,可行到那银光近前十余丈处,张入云却是再不得进,只为那放得银光处,竟是奇冷无比。那毫光看着虽圣洁,但射在张入云身上,却即是如刀斧加身。直刺得他周身痛疼。
  这般冷法,张入云连想都没想过,一时大惊,即是止了脚步,只将玄功运了九转,这才得手脚有些温暖。几番思量都不得近,张入云只得打了退堂鼓。
  正欲离去时,却觉皮囊内的桃花扇有些异动。心里惊觉,取出相看时,却见正面方才那跃出扇儿的女子正对他挤眉弄眼,欲劝自己将其放出。张入云惊怪,略思忖了一下,便施动手脚将其放落。只是这一会他却留了心,翻动扇面时小心翼翼,并未将那女子摔着。
  女子见张入云到也细心,面上即是一笑,当下开口道:“喂!前方即有仙草正合我用,你怎地反要舍弃就走!我就知你这人说话不算数,就差我一句话,你就险些见难而退。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没用!”
  张入云闻言苦笑,只想着庶叶仙子给自己添了好大的麻烦,自己素不惯与女子斗口,偏这面前魔女还有狡黠又带些小性,往后若是长处,可要累坏了自己。
  ※※※
  只是他得魔女提醒,一时往那银光望去,但见数十丈方原的雪地中央数尺见方处,竟是遍植数百株银色的枝叶,只四瓣银叶中又生着一粒绿豆般大小的银珠,只为与雪光一体白色,自己立在那雪地前又是冰风刺面不敢逼视,这才一时未得留意发觉。此时见了那银草,知是非常物,若能到手当有好处。只是虽只这十余丈的距离却又像是极为遥远,当下踌躇却是裹足不前。
  那女子此时见张入云犹豫,却是不住催他。张入云撇过头看她,却见其赤足立在那雪地上,一身衣裳又是薄如蝉翼,但竟不惧一丝严寒。闻她催得急了,心中有些气恼,只待与问她即不畏冷却怎不自己上前采撷。
  可留神看去,又见对方杏眼含笑,脸上暗藏调弄的意思,知道对方趁此机会为难自己,好煞自己威风。不由暗暗摇头,张入云倒并不在乎对方薄自己面皮,只是只头一天相处,这桃花扇上的女子就对自己诸多刁难,若是今日示弱,只不定日后还要怎生骑在自己头上。一时将眉头皱动,只得动心运力,要展些威风好扫对方的机心。
  一时呛郎一声,张入云将那赤月剑抽出,连连召展,只运出数尺赤光在自己身前为自己驱寒。张入云此时虽还未习得剑术,不能运剑光抵挡水火,只是这赤月剑性属刚阳,此时正好合用,虽是仍被寒风压得剑光只剩下数尺,但张入云得此相助,当下精神大振,忙趁机将身体毛孔一张,当下施得自己强提真气的秘法,一时双目精光犹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如此一来却将身旁魔女吓了一跳,直到这时她才知张入云修行不差,自己先时确有些小瞧了他,思忖间却见对方已是迈动步子,向着那冰原中心走去。
  张入云行不出数步,便觉那冰原上的寒气如钢针一般直透自己周身毛孔欲打入体内。幸是自己习得秘法,已可将周身毛孔尽皆封闭,才得无事。张入云知入得这小小的冰原内再无机会呼吸提气,是以此刻行事愈快愈好,好在他素有长力,但下也并不放在心上。未想当他近得银雪中央两丈之内后,张入云即觉每跨动一步,体上压力即重了一倍。虽是自己功力进步神速,但也只勉力跨出七步后便才支撑不住停下了身子。
  他本想行得那冰原中心尽多采撷那仙草,可此时的存身处纵是自己竭尽全力也只刚刚能触及一点草地边缘而已。当下虽是仍他连将双手挥动,也只得了十余棵仙草,张入云见那银草实在太过细小,生怕扇上二女不够分配,心下一狠,却是抡拳直往地面砸去,他一年来功力大进,罡气都已练成,神拳更是无敌,一时间砸下,顿时就见冰面上被震裂开一条地缝,其中数十株银草受张入云内劲激动,已自冰下连根拔起飘在空中。
  张入云计算精准,见机不可失,忙将右腿横扫而出,当即便将空中银草尽数扫出那数十丈方圆的冰面。他此一击已是将体内最后一点真力拼完,知自己再不走恐有性命危险,当下右足在空中不停,凌空借势右足在空中一点,只将身倒栽一个盘旋,便已是翻身倒飞了出去。此一着虽看似轻妙,其实已是他毕生功力所聚,若常人只此便已力竟而亡。
  女子先时只在一旁以看势闹的心情相待,未想张入云此刻却是拼了命的心理帮衬自己,无意中意得心有不安,却将先时戏谑收起。待再见张入云落至冰原外时,便是一跤跌落在雪地上,那冰原实是冷的惊人,只在张入云凌空倒翻真气失守这当儿,耳鼻之间已是冻结出了冰凌。虽见张入云竭力屡屡克制,但仍是止不住的周身颤抖。这才心生怜惜,一时走至其身旁,当下将纤纤玉指如兰花一般的打开。但见手下即是射出五道青光,好如灯罩也似将张入云笼在手底。
  张入云得其相助,身上寒劲大退,一时能再将真气提起,只一提劲瞬时身体便是好了许多,再闻他周身骨节一阵暴粟,将腰一扭即已是翻身立起。
  那女子未想张入云恢复的倒快,心下也有些佩服,只是口底仍不放过他,仍是一番娇嗔道:“才只让你做这点事,便累成这样,也没见你这么没用的主人。快走吧,免得你冻死在这里,做了鬼还怪是本姑娘害得你!”
  张入云见她口气虽硬,但话里却有体贴自己的意思,心下反倒一宽。知这女子心性并不算差。却不知另一位佳丽比她如何,若是与其相类,倒真有改邪归正的余地。
  一时也应道:“是该回去,这只方圆几丈冰愿内实冷的厉害,虽只这一会儿,我已有些疲累了!”说完便欲拔步将地上散落的仙草拾回就走。谁知才刚一抬步,却见脚下的皮靴竟如剥冰一般的尽皆碎了,露出内里的光脚,只是张入云此刻身上比周围坚冰还冷,却是一连点冰冻都感觉不到了。
  女子见此暗暗诧舌,只口中道:“罢了!这地上的仙草还是我来捡吧。”但见清风舞动,人影虚晃,即已那雪地里数十株银草尽数捧在怀里,待走回张入云身旁,虽是脸上不愿,但瞧意思,却是欲携了张入云而行。
  不想张入云却摇手道:“不需如此,只这点路程,我还能对付。”说话间已自运动藏在腰间的灵羽,就闻风声乍起,已是向存身洞穴凌空飘渡而去。
  女子见此一惊。只张入云这般飞行作法,颇耗力气,此地又是酷寒,灵羽上风力又大如此飞行,若换常人早便冻死了。但见张入云仍是强自皱了眉头前行,女子只以为他在那里争强而已,当下冷笑一声却不再怜惜,只轻身飘于张入云身旁前后作耍,安心要看他能支持到几时。
  不想张入云虽是一脸的难耐,但始是坚持到了洞内才收功,此时女子才知张入云一身耐性实是惊人,不比寻常人物,为此上方始对他有了一丝敬意。
  谁知张入云一入得洞内即赶忙撩动炉火暖身,女子见他急忙的慌张样知他也是知晓冷暖的,一时不见怜惜反倒格格一阵娇笑。二人方落定身子,魔女即取出先时采撷的银草仔细把玩,但闻香风拂动,原来只是空寂的洞穴内便已是沁满冷香,想见那仙草确非凡品,女子将其捧在怀中却是不住欢笑雀跃。
  张入云虽不曾将那仙草放在心上,但自己花的这般大力气才得手之物,确也想看个仔细,当下略作顿气,即开口想那女子讨要银草观玩。果然不出他之所料,自那银草入的魔女手后,却是再不容易交出,当下那女子哼唧了半日方抛了一株与张入云手里。
  但觉掌心一阵冰清,张入云手里已是多了一枚仙草,取在掌底细看时,就觉其轻飘飘的好似无物。张入云心中好奇,略一计较便将掌心一沉,当见那仙草竟是驻留在空中好一会儿方始缓缓坠落,且只一离自己手掌的这一会儿功夫,叶瓣宝珠上便已结了一导寒露。张入云不晓其理,但那银草落入掌中的一瞬,其上冰晶便又已不见。
  正在他疑惑处,便见生旁风声陡起。张入云一惊,忙翻掌欲将那银草拿定,未想自己还是慢了一步,但见手中仿佛被甚物轻轻搔动,只一痒,那银草便已被魔女劈手夺去。张入云不想她这般贪狡,面色一沉,便已开口。
  未知对方已是抢在头里对自己喝道:“你一身纯阳气太重,这冰雪精英所化的仙草与你生性相冲,为你取去反被糟蹋,反不如被我收着为好!”说话间脸上已显得色,仿佛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霸占这银草的理由而暗自偷欢。
  张入云见了,虽不免有些嗔怒,但脑筋一转却是有些计较,只与其笑道:“我看这数十株药草还是为我收着的才好,真若与我相冲的话,我自取了容器将其装裹好了!”
  魔女闻言一脸的鄙夷,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再说这药草本就是为我姐妹二人之故才外出采撷的吧!你们所谓正教门下不是相重言诺的吗!这屈屈几株寻常的草药量你也不会放在眼里是不是!”
  张入云笑道:“自然不放在眼里,只是我看着仙草甚多,便是为你姐妹二人弥补元气也该尽够了,如能留下十余株合炼丹药救人岂不是好!虽则它也是天地灵物,但你也不该一人专擅,多取也自无意啊!”
  未想魔女听得这言语,却是恍如未闻,只眼角一翻竟不答理他!
  张入云见她痞赖,也自好笑。一时也不再与她做口舌之争,只将腰间桃花扇取出,一时便欲拉动扇坠。女子眼尖,见其手底变化,忙惊喝道:“喂!你在做什么!”
  张入云见她惊急,只哈哈一笑道:“我自有名字,可不叫‘喂’啊!你即说了此草药是为你姐妹二人而来,此刻合当将你姐姐也自扇中放出均分才显公平啊!”
  ※※※
  张入云如此行举只为猜测扇中另一位魔女该当也如眼前这位一般,一样是生性狡黠之辈,如见先一人独占仙草自是不容,如此二人相争起来,反与自己有利。谁料张入云这一番猜测却是度的极准,且效果远好于自己预期。
  果然眼前女子见张入云要再放人出来,面色即是大变,随又换了一副面孔娇声道:“喂!你别这样吗!我和艳娘不合的,放她出来于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大家有事好商量嘛!”
  张入云见她辞色难看,竟是有些惧怕另一位魔女的样子。如此看来这剩下的一位只怕比她还要难缠,一时想到这里,眉间不由一皱。只是口里仍不改先时语气道:“那你要我怎么做?总不能将你姐妹滞留在扇中生生饿死她吧!”说完又笑道:“还有我叫张入云,你呢?叫什么名字?”
  魔女不想张入云先时还是一番鲁钝的样子,此时却又换了一副聪明心肠,一时即抓住自己软肋,晓得用艳娘来威胁自己。要知艳娘心狠手辣甚于自己十倍,此时又再没有黄种篱制肘,若真恼将其来许会于自己争个鱼死网破,想到厉害处,却是面色变幻不定,半日不曾言语。
  张入云见了,知二人内里还有要紧干系,自己无意之中歪打正着,倒正好于她讨价还价,顺便也好相试眼前人心底到底如何。当下却在旁不紧不慢道:“我看你最好还是将这些药草交我收藏才好,若是你与你那姐妹不和为这药草争夺起来可不好,要知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
  他话音未落却觉眼前一阵急风,竟有一物直取面门打到,忙用手接着。跟着又听女子大声娇叱道:“三个和尚没水吃是吧!哼!算我走了眼,以为你还有一点端正人物的样子,不想也是一肚子鬼心肠!这些仙草姑本姑娘就让给你,拿去卖好吧!也没见你这么斤斤计较妇人样的男子!”
  张入云将抄在手中的物事取眼细看,果然是魔女将手里收藏的银草抛还了给他,只是此时竟被她施法用玄冰将数十株银草裹住一并抛了过来。那仙草好似镶嵌在水晶中一般,倒也好看非常。只张入云神目非凡,斜眼瞥处,就见对方已私藏了三枚与掌中,心中一笑,面上却又假装不见。
  再见一阵烟岚过后二人面前又显出一痊艳装女子,先时一位女子见后一人出得扇子,旋即眉头一皱。而后一人先只定立在当场,只取冷眼相看自己这位新主人。待见张入云左手紧握桃花扇,右手有意无意只笼在一柄霞光隐溢的宝剑之上。当下面色一变反上前一步,即已福身到地与张入云行礼道:“婢子艳娘,拜见主人!”
  张入云此时定睛打量她上下,就见她合中身量,一身玉粉一样的肌肤虽略显丰腴,但她一身艳装裁减适度,只觉其身形丰满诱人,不显一丝赘累。且她虽略有些盈肥,但腰跨之间玲珑之极,本是薄如云雾般的细纱裙几欲陷进一身丰腴的粉肉之中,只令有气血的男子见了血脉贲张,情欲止不住在胸中翻滚。且她面容确是姣好,虽比不得先一位那般光彩照人,但一颦一笑均有风致,自有一股子柔媚入骨的风范。若先一人堪称大家闺秀风范,那这艳娘却是庸荣华贵,堪比杨妃般的绝代风华。
  再说张入云见她礼敬自己与先一人不同,不意之下倒有些不习惯,见状忙回身还礼道:“不敢!还请姑娘万勿称在下作主人!我只为庶叶仙长吩咐,方携得二位在身旁一时,连日来因在下修道尚浅,多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念在下无知无识,多多见谅。”
  先一女子见张入云重又恢复与自己先时的恭敬,只当他为艳娘美色所惑,已是成了对方的应声虫,不由的满脸俱显鄙夷。
  艳娘闻得张入云口中谦逊,忙在也在旁作礼道:“主人怎说的如此话来,难女自蒙主人搭救,脱难之日指日可待,只这连日来的小小辛苦又算得什么?主人这般体恤贱妾,妾以残花弱柳之躯却能领主人恩泽,反倒自愧无地了!”说完她又是揖地一拜,不想却是身形一晃几欲倒地。
  张入云见状,忙欲上前相扶,只是想着男女礼防,只取手肘放劲将其娇躯托起。那艳娘本是阴魂,张入云只稍稍用力便可将她身形扶起。
  艳娘得他相助扶稳身形,当时脸即红了,忙告罪道:“妾一时元气不济,反累主人提携,实是无礼之至,还请主人责罚!”
  张入云见她说话间已是脸色一阵惨白,周身更是颤抖的厉害,想是其在扇内留得时间比另一位魔女还长才至此故,一时反倒面上有些含愧,只和声道:“快别这么说,我看你也是真虚弱的厉害才会这样,我这里有和你姐妹一同采来的仙草,方才已为你姐妹取了三株,今也奉送你三株吧!”说完却是取过藏有银草的玄冰,只用二指轻轻一掰已将那冰块掐下一小块来,正好内藏三枚银草,全不理一旁魔女为自己识破她先时藏私而一脸愤恨,扭着眉怒视着自己。
  张入云本想将那三株银草隔空抛给艳娘,未想对方见主人见赐,此刻已是俯身下拜,又将双手高举,反倒弄得他着实不好意思,一时只得上前将其扶起,只是自己手里已取了数枚仙草,手脚不便,只得先放入对方好似兰花般展开的手掌内。
  未想就在他将药草放入对方掌中的一瞬,艳娘本如仙子般玉嫩的纤手,竟已化做漆黑的鬼爪,当下如电一般的已将张入云脉门捉住,跟着手底使劲,只痛得张入云半边手子即已麻痹,正欲张大了口惊叫。却又被其檀口一张,一道粉色的烟雾已自扑向其面门,竟连哼也未哼一声,即已昏死过去。
  艳娘见张入云不支倒地,桃花扇已自丢落一旁,身边仙剑也是离体甚远,一时面犯得色,即是一阵狞笑,再回身与另一位魔女道:“小雅!你怎么还是这般没用,和他白待了这么长时间,竟连这般蠢笨的男人也拾夺不下!”
  那唤小雅的魔女见张入云倒地,面上即是添了一层乌云,再听艳娘又来讥笑自己,却赌气争辩道:“要你管,我才不像你这样饥不择食,是个男人就要呢!”
  艳娘闻言脸色即是一沉,本是艳若桃李的一张面孔,此刻又是换了一副寒霜,只怒声道:“哼,先由你口舌畅快,等我摆布了他,有的是整治你的时候!”说话间,便已伸手向张入云腰间探去。
  小雅见状大惊道:“喂!你要做什么?”
  艳娘冷笑道:“你不是说我饥不择食嘛?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吃了他!怎么?你不服气的吗?”说话间却是怒视着小雅,未想对方也是皱着眉瞧着自己,双手也自袍底探出,隐然间五指上就得一串霞光流动。艳娘不想小雅竟有与自己当面动手的意思,她虽不惧,但到底怕她搅局,自己到时不得畅快,为此上只得隐忍说道:“这样吧!这男子纯阳真力惊人,你我到底也算姐妹一场,我便分你一半如何?你和我一样也是度人无数,却不用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妇!天下男人都只一般,你我及时行乐,却何苦为了个臭男人,使我姐妹俩翻脸成仇!”
  艳娘这话只一出口,小雅便是娇躯一震,竟半日不曾言语。只是心灰意懒处,手底霞光也自隐去了!
  艳娘见她已无心再与自己相斗,心下自松了一口气,但面上仍是假意笑道:“不要吗!呵,随你的便!只是日后我功行大进,到时候你可别来羡慕。”说话间又寒了色道:“先和你说好了!我取他阳气时,你要是在旁作梗,可小心我与你不得甘休。你也是知道我性子的,到时真若翻脸,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她见小雅再不阻拦自己,便又探手将张入云前胸衣裳扯开,一时见他内里肌肉结实之极,度其还是童身,当下意甚满意,竟不由地一阵娇笑。
  未知正在她欲将张入云下身衣装也一并解去时,却听得小雅在一旁喝道:“慢着!”
  艳娘闻声便是大怒,双眉皱处直如恶鬼一般,只愤声答道:“怎么?你当真要为了这男子与我做对!”
  就见小雅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是!他这人和黄种篱不同,许是个有良心的,日后若能得他相助,止不定我二人便可离了这扇子的禁制。你此刻要了他的性命,只怕我二人却是真的终无出头之日了!再若日后为别人的歹人将扇子得去,你我二人前途却是堪忧呢!”
  艳娘听她还有这般道理,略一思忖,却将眉一挑,冷笑道:“你少胡说了!我若得他这一身纯阳,再加上这多冰魄精英所化的仙草,只要善加修炼,许过个三五十年便能从这牢笼里逃出生天。且这里地处偏僻,正好修持。若我异日得道,就连你也可得些好处。”
  ※※※
  说完这话,艳娘见小雅竟还是皱眉不语,面色又是一沉,只口中仍假意笑道:“呵呵,怎么!才只你与他相处这会子功夫,你竟和这后生这般要好了!难不成你当真也得春心萌动,喜欢上他了!”
  小雅知艳娘是故意相激自己,但她话里太过难听,仍不免嗔道:“你少胡说,我这般说法也是为人为己而已!”
  艳娘闻言和声道:“即是为已那就少在这里搅闹我好事!”只是艳娘终怕对方于紧要关头与自己为难,一时取过一小半药草抛于小雅道:“哪!这是你的一份,如此,你我二人各不相欠,你只到洞外走一遭,等回来时诸事已了,你也不用再为这男人烦恼了!”
  小雅当时接过,思忖良久,终是脚一跺就要往外走。艳娘见此大喜,正要回头看顾张入云时,但觉手里一空,内藏仙草的玄冰已被张入云劈手夺过,再看其人时已是笑盈盈的立在自己身前。
  艳娘见张入云竟是无事,心下已知其先时故意倒地假装为自己所算,但终还是忍不住喝问道:“怎么?你竟没中我的落魂香!”要知她落魂香药劲绝大,纵不嗅入体内,只触着肌肤一点也可奏效,只是药力发作的稍缓一些而已。张入云方才明明已被自己烟气射中面门,此刻却能翻身而醒,不得不令艳娘惊异。
  未想张入云只轻笑道:“呵呵,我这鼻子生性古怪,但可以闻得自闻,若不可以闻得,却是好好的一丝丝也不敢不嗅得一点儿!”张入云自不会与她说知自己有封闭操控周身肌理的秘术,口中只与其一番调弄。
  艳娘闻言自是不信,只冷声道:“哼,我倒走了眼,竟被你瞒过了!即已如此,你待怎地!”一时她周身立起烟岚,黑色烟幛隐匿其间,显是在做动手的打算。
  张入云仍是笑道:“不怎么!方才这一场玩笑只是相试二位一番,不想结论倒是很让我意外!”说着,却展颜与小雅笑道:“你!想不到心肠倒还不错,就是嘴巴厉害了点!”说完又指着艳娘道:“至于你!呵呵,日后我可得要小心提防才行!”
  再又向小雅召手笑道:“且将那七株银草还我收藏,不然你这位姐姐见你比她多得这许多好处,只怕要成天想着如何伤我二人,你与她长年久斗惯了得,可换我可受不了!”说的此话时,张入云见二女只怒视自己,大有不忿之意,只好软语相慰道:“好了!先下我三人也算是为此事上,彼此得了一番了解。即是各人心性已明,我虽无意得罪二位姑娘,但也请二位不要对在下有相害之心。大家日后许还要相处时久,理因多相担待才是。”说完便是一揖,算是为二女陪礼。
  艳娘生性胆大妄为,为张入云所算后,心下愤恨就欲出手,当下怒喝张入云道:“你说善处便善处?只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说话间脑后长发直如云幕般的向张入云洒来,其势至急,又成铺天盖地之势,当头便要将张入云罩下直莫能挡。
  未想张入云掌心一晃已是一道赤光涌显,当即便惊若天虹般的要与艳娘秀发撞在一处,艳娘见剑光凌厉,忙将秀发疾收,幸是收得及时,满头秀发未被张入云剑光斩落,但只这般也惊了她一层冷汗,再见张入云将赤月剑光搅动,直运其数丈芒尾横胸当前,知其仗宝剑威力护得自己。心恨之下,只恼道:“你当我真怕你这剑光不成!”玉手凌虚一探,即已幻化出一双漆黑的鬼爪向张入云二次杀来。
  张入云见其并不畏惧自己剑光,心中一凛,知对方不但魔性至深,尚还凶狡奸顽,知此女难渡,当下面色即是一沉,已将赤月剑化甩出四五丈的剑芒,只取剑真刺欲插中对方掌心给其一个厉害,今日若不给她一个下马威,日后恐再难制她。
  果然艳娘见张入云仙剑刺的方向甚巧,心中也一惊,她虽凶顽却非不智,见对方剑光太盛自己也不能接得下来,只将掌锋略错,以爪上一尺来长的指甲与剑光上划过,虽是一阵火光四溅,但张入云看的清楚,自己赤光剑光竟没能将她利爪斩下。
  张入云大惊,知自己未得剑术难展仙剑威力,且自己只精拳技不擅剑法,此时手中虽多一柄仙兵在手,反不如素常用惯的流星指顺手。眼见对方来犯,已近得自己剑圈内,仙剑已难以发挥威力。他又有心要让这凶狠狡诈的艳娘领教一下自己的厉害,嗔恼之下将心一横,掌中剑不收放往前一送,一时手底发力,掌心剑即如飞矢一般直向艳娘当胸射去。
  此一险招把艳娘吓得不轻,忙收了鬼爪回身向让,无奈张入云变招急速,虽是她身为阴魂类动若鬼魅,那剑光仍是贴胸而过,当下便将自己五彩霞衣刺破。只惊得娇躯一阵颤抖,艳娘大狠,正欲回身趁张入云手中再无仙剑相欺时,但见空中一道黑影已是当头罩落。一时劲风拂面,只刺得她两眼迷离,心头一阵晃动。
  再举目看时,就见张入云正面犯狰狞,手中提着足有七尺方圆的银盾当头砸下,真有雷霆万钧,石破天惊之势。纵是艳娘凶狡,见此也不得不避,轰隆一声雷动过后。但见张入云拳掌落处,已被砸出两丈方圆的深坑。
  艳娘心下计较趁张入云后力不继,复将满头乌发再又袭来。未想张入云竟是连气也不换,开口便是一声暴喝,此时他功行大进,这一喝之威又和了他早先得自红叶禅师大悲吟唱及青海欢喜佛密宗真劲,虽是只得皮毛难比佛门狮子吼,但他纯阳之身,只仗自己体内先天阳煞气,断喝之下依旧是威力十足,直将艳娘秀发吹得化作云烟四散。
  只如此还不足免,但见张入云伸手晃动处,掌中又多了柄银光四射的神兵,一时趁艳娘不敌,已是将剑指在其喉下一尺三分处,寒月剑剑光独特,当下已生出一尺多长的冰凌,直抵艳娘喉头。
  艳娘为此只将粉面气成青色,却依旧满面戾气,不见屈服。小雅在旁看得一阵紧张,此刻虽是场面上张入云占了一点上风,但她长年与艳娘相斗,只其凶性,此刻艳娘还未出全力,再往下斗势必要二人斗至不死不休。
  未想张入云却在此时沉声与艳娘道:“我知你还有余力反抗,但你又焉知我有无留手,实和你说,你若再这般凶顽,我即用桃花扇上阴雷打你元神祭物,且看我二人谁先支撑不住!”艳娘瞥眼看处就见张入云腰间已自将桃花扇插上,当真他手法快捷,却连自己也不瞒过,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将那落在地上的桃花扇拾起佩在身上的。
  艳娘为此将眉一拢,眼神狠处还自不服,只是终是有所忌讳不敢贸动。张入云见她至此时仍是害已之心不死,却反倒笑了,又上前一步道:“我素常最怕与年轻女子相处,只是如你这般心狠手辣,不存一点仁善的毒妇,反倒正省我诸多顾虑。你若还有相斗之意,尽管放马过来,且看我能不能接得下!”
  艳娘自是知其话里是指与自己相斗时不会存有一丝慈悲的意思,虽是张入云前后变化极剧,只令她觉其为人心性,深不可测,确有惊惧之意。但她原本在生时便是心思毒辣妇人,后又虽黄种篱长年凶狠惯了的,早已是凶性深种。见闻张入云所言只更令她又是一番大怒,当下正要不顾厉害翻身幻化神魔与其再恶斗,却见眼见陡然一片光明,定睛看处,原来是张入云此刻双目直射精光,正面露诡异兴奋莫名的瞪着自己。
  原来张入云神感灵异过人,已察出艳娘蠢蠢欲动仍要倾力与自己顽斗。为此也将他自己体内真气激动,瞬间便将真气提至极限安心要以全力与艳娘相斗,且他身后一柄化蛇剑想时感受二人杀气,内里灵蛇翻滚,欢呼雀跃,只刺激的张入云背上肌肤作痒,周身亢奋,却又战意无穷,一时竟将艳娘气势给压了下去。
  正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却忽听一旁小雅喝道:“好了!这般冰冻天气也压不住你俩这般大的火气!要打也到洞外去打!”说完又对张入云道:“喂!你在打之前且把我那份的灵草给我,艳娘本事大的很,你自以为有几柄仙剑持仗,却不一定就能斗得过她,且把我的那份给我,省得我那份也被你送人!”
  他三人原本均是敌对,谁与谁都不和穆,不想到了这险恶境地反被小雅从中调和,张入云虽是倾力之下,神思不守但也度查出她到底与艳娘不类,善根仍在,日后有缘确可渡之。二人得小雅调停,艳娘自忖并无完胜张入云的伎俩,张入云也不欲与艳娘结下集怨,一时纷纷偃息斗气。张入云又行至洞户一侧将直没岩体只剩剑柄的赤月剑还剑入鞘,二人一事即此揭过。
  ※※※
  未想张入云一时却又行至小雅身旁将手一伸。小雅见状,眉头旋即一皱,只是再见艳娘也将眼光望向自己这里时,却是暗骂一声:“没良心的东西!”将才自艳娘处取得的七株仙草砸在张入云手底。
  张入云见小雅负气,感她方才为二人调和,一时软语道:“小雅姑娘,真对不住,只是我看这银草灵异,方才留意,你与艳娘即已得了三株,如不够弥补虚损,这药草虽是难得,终是以人为本,我又何意吝惜这点草木!”
  他话未说完,一旁的小雅已自恶声道:“你不用这般罗嗦,我知你看似愚钝,其实处处留心,心思甚密,却不用在我二人面前装憨厚了!”小雅只为方才艳娘施动功力,已自在张入云面前露了底,知以其心思当可看出自己与艳娘先前一番作伪,内里亏损并不如二人行动上那般严重。
  再看艳娘时,却见她已将收在怀中的银草取出,她与小雅身为鬼类不能享受人间烟火,那仙草虽是灵物,却也不能径直落腹。就见她将那银草放在鼻底只一嗅,顿时间便见那生有银色冷光的仙草内,散出缕缕云烟来,就时已为其嗅食进了体内。再见那灵草银叶冰珠,也随之裉去了寒光,竟变成碧绿般的嫩叶及朱红色的丹珠。
  艳娘自服食过,双目精光便得大涨,体内受用,不由唇间竟得娇声喘喘。她本以为这草药虽是灵异,但其效力终就有限,未知竟得这般大助力,且那银叶草本是寒性,与其阴魂相合,一时服下大是得用。当下未防药力泄露糟蹋,艳娘随即就地盘膝坐下运功,意图将药力尽速化解。
  小雅见此也自惊异,她与艳娘相处时久,知若为其功力赶在自己头里,日后难免吃亏,一时刻不容缓,也依法将灵药服下。果然药力惊人,通体但觉精力流动,充盈之下直欲流出体外,这才知这灵药难得,为此上倒对张入云冒险为自己采药,升起了一丝谢意。
  当下就势坐倒后,却又将手里草叶抛于张入云道:“这草药难得,虽其内精元已被我二人取走,但只这剩下的残叶也一般能补人元气。你方才也是一番辛苦,也该趁机调理。那未经我二人取用的仙草性寒无比,你尚是人体,却不要意图妄服,小心将你血脉尽皆冻住呢!”说到这里她已觉自己话太多,旋即止了口。
  张入云接过她抛过的药草后,只笑道:“我是凡胎俗体,自是受不得这些天地灵异,能拾得尊姐妹一点牙慧已是足矣!”
  小雅见他口出戏言,只翻了张入云一眼,旋即闭目运功,安生调养。
  张入云自将灵草取在手中,左看右看也不知如何用法,想着百草曾水煮药薯与自己,一时也自将那药草煮着食了,未想虽只残羹,但一样药力惊人,顿时体力随之恢复,虽不得二女那般受慧良多,但先时一番辛苦疲乏也自解了!
  只是此时洞内多了二位美女,张入云反不如先时自在,辗转一番,仍只得闭目炼气,虽是安心运功,却又不敢太过运动。只为眼见二女诸多心肠若是万一改了心思暴起发难却又不是玩的。幸是他炼有秘术,一身气劲不比常人,行功时已可收发由心,随止随歇。但如此到底添了一番心力,不比从前省力,当下只苦笑庶叶仙子为自己寻得好大一场麻烦。
  也不知过得几时,张入云忽觉心头生出警兆,才当他睁开双目,便觉洞外一声惊雷,只震得大地摇晃,自己存身洞内也不免波及。洞顶上竟得坠下好些落石来。如此一番异动,艳娘与小雅二女当时也俱都被惊醒。她二人才刚将仙草药力收归己用,一时还未得喘息,今被户外打扰,不禁都是一脸的怒意。
  张入云见了,生怕二人外出寻衅,忙与二女道:“且不忙,我这连日心头来都生有警讯,此刻户外有所发动,当是非同小可,我三人且外出打探个清楚,再做计较如何?”
  二女见他话说的虽客气,但掌中却紧紧握着桃花扇,知张入云心里仍是小心提防自己,二人自先时一番比斗已知张入云厉害,且又有桃花扇在他手里,倒也不愿无为与其争辩。当下只略做顿首,以示同意。
  张入云见二人竟能听命,虽知离将二女收服还早,但如此也算难得,大喜之下却是笑着在前领路,只是他防洞外许有大乱,临行前却将一应物事都预备好了,才得外出。
  待张入云三人行出洞外,就见原本种得仙草的山坡上,此刻已有两起人马大打出手,虽是其中一面只得两人,但反是剑光神雷威力强横。另一面人虽多,却已有两人倒在血泊里,剩下的三人也只在当地借宝光苦苦支撑。
  张入云见其中一道剑光甚为眼熟,定睛细看,就见那占得上风的二人里竟有一人是数日前自东海逃走的笑罗汉秋暮蝉,一时大怒,再看另一方人马宝光纯正似是正教门下的模样。
  一时他为之义动,拂袖间即欲上前相助,不想却被小雅伸手拦道:“你没事管这闲事做什么!不见两方人马都是为了地上那点儿仙草争斗,都是贪利之辈。你这一去是通快了,却连带我二姐妹陪着你,也不问问我二人可愿意呢!”
  张入云闻言一怔,回头看时,就见小雅虽得见眼前杀戳,却满是不放在心上的神色。至于一旁的艳娘则更是眼角含笑,生生一副坐壁上观,乐得双方屠戳,自己只当好戏一场的意思。一时见二女如此冷漠,张入云眉头不由一皱,也不搭理二女,即是埋身向战场上潜去。
  二女见他不听自己的,脸上大是愤恨,只是到底桃花扇落在他手,若是不意为旁人拾去,自己到底又是一番作难,为此上只得隐忍从后跟着。她两人都是鬼魅之躯,张入云纵然已是踏雪无痕,而二女则更是无声无息,只如两朵彩云伏地而走。
  幸得张入云在潜至众人身前二三十丈处后,便寻地将身藏起,想一探双方到底有何仇怨再作定夺。二女见他并未径直上前义助,这才略将胸中怨气放下,也是一并伏在张入云身后。
  而此刻场上形势则更为险峻,但见人多的一方全凭一中年道人运起一方玉板在空中幻化宝光将来笑罗汉的神雷剑光挡在光幕外,只是每落得一记太乙神雷,那玉板便是一阵金花乱颤,其上的宝光也为此损失一点,本可罩定众人的光幕也已缩至六七尺见方,疏漏之下难护众人,笑罗汉的狴犴剑已可趁隙而入。
  幸得那道人身旁有一位年轻后生手持一柄青剑,虽不会剑术,但轻功竟是惊人得高强,一时在光幕下左右飞奔竟也能将其剑光挡住。但到底笑罗汉狴犴剑剑光强横,每每遇那后生手中剑相交,便打得他浑身乱颤,至后那年青人力不能继,竟将他打得滚地筋斗,即如此,那少年也仍能守得住,即是张入云见了,也不得不佩服这少年人的坚忍不拔得劲头。
  秋暮蝉此时也为这古怪的后生惊异,他素知身前武当道人根底,绝无法调教出这样的弟子。且他此刻虽占上风,但总是心上晃动,防有阴人趁此档儿袭扰坏自己大事,却是暂将剑光神雷掩息笑与那中年道人道:“天石道友,你我双方这番争斗好生无意,我二人只为这一地的胡伶草而来。是我这位朋友一时冒犯,误将尊驾二位弟子打伤。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若得善处,我双方就此罢斗如何,令高徒伤势自有我取灵丹为其疗伤,而这一地的胡伶草,你我双方一家一半如何!”
  他说的这一番话时,同伴闻言即是为之不忿,黑炭一般的脸随即便是一阵泛青。笑罗汉知他要犯凶性,不愿与对方将胡伶草与瓜分。当下略一摆手,意似安抚,却又笑着与天石道人说道:“且到底我青城、武当素向交好,还望道友多少看顾些情面,莫为此小事结了仇怨才好。”
  那中年道人见秋暮蝉说的得当,又是稳占上风之际,反倒罢手施慧于自己,虽知其还有阴谋,只是这当儿自己两位爱徒伤重,却容不得自己不有所顾虑。一时只将眉头深锁,心中反复做着计较。
  未想正在他苦为忧虑之时,身旁后生却是指着笑罗汉骂道:“秋暮蝉!你不用如此假惺惺的,你和这邪道妖人在此时一番阴谋,当真以为无人知晓嘛,我自极地之外追寻至此地几有万里。这邪道一路上的杀戳尽被我看在眼里,如今见要成功,怕是你心虚,只防备有人坏你好事,这才言语温和,要先将我众人安抚摆平罢了!可你却不知你行得太多恶事已至满身臭气,中人欲呕,任你舌底生花,也掩不住你这一身熏人的秽气。且此地事一旦了结,以你心性,合当要趋往将天石道人暗害,你只当旁人看不出吗!”
  ※※※
  天石道人在旁见少年一语直中笑罗汉痛处,当下脸色大变,心知要糟。
  果然笑罗汉闻言立时换了一副脸色寒声道:“即如此,那贵我双方还是手底下见功夫吧!”但见蓝光闪耀,狴犴剑已是激射而出。此一番秋暮蝉立意要致众人于死地,手底剑光神雷再不复先前气候,只数击之下便打得天石道人祭在空中的玉板烟光四散,已无力再抵挡笑罗汉的进袭。
  为此上武当道人只得苦着眉也运起剑光与空中狴犴剑相斗,无奈他剑光暗淡还只黄色,只几个回合便被秋暮蝉剑光绞住。幸是身旁少年人此时得空,竟空身相犯笑罗汉身前与其格杀。如此才使得对方分神难顾两端,一时将道人剑光救下,只是时隔不久道人飞剑便又被狴犴剑缠住,又得仗少年之力救援。
  如此几番下来,却将秋暮蝉惹得大怒,此时他身旁黑衣汉子正在潜心计算地底冰精出世时辰,一柄乌金刀也已自收回无暇照顾自己。笑罗汉先本指望此一战最厉害的对手只是武当门下这位道法当不得精湛的天石道人。未想却凭空钻出这么个古怪的小子,且他轻功绝顶,为自己生平仅见,屡用太乙神雷相击却均不得要害。这后生身上古怪,即是偶有被雷光波及,每每脸上只紫气一番腾升,旋即便将自己绝大威力的神雷余波解下。
  笑罗汉防夜长梦多,久战之下恐留下大患,愤恨之下,只得将一口乾元真气喷出。当下就见空中剑光大长,直蓝滢滢的一片将个周围百丈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映成了诡异莫名的淡青色。旋即再见他将空中剑光一指,就听一记金鸣,那狴犴剑便已是一分为二,化做两道飞虹分袭天石与那后生二人。只是袭向那少年人的剑光,却远比武当道人那一道剑光要光彩夺目的多。
  只是此刻纵是袭向天石的剑光远较少年为轻,但这道人也依然防备不了,一时勉力抵挡了数个回合,便已不去,心料此番难以逃得生天,这位道长所生性有些鲁钝,但心眼却好,见当前形势太过险峻反劝那少年道:“这位少侠,连日来多得你屡次相助,贫道已深感大德,此时少侠已然尽力,我师徒四人此刻虽难以脱身,但你轻功高绝,尚有一线生机,还请速速离此险地逃生才是!”
  不想那年青人闻声却是丝毫不领情,并还怒道:“少废话!我这累日来的辛苦岂是你等所能想像,如今冰魄即将出世,纵是杀了我,我也绝不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倒是你这道士最可恶,先时若要依我用锁仙阵在此布置,何能到如此境地,等此间事一了,我却第一个找你算帐!”
  张入云在旁看得多时,也是深自佩服那年青人的身手,只是那笑罗汉剑光威力此时已是大的不同寻常,心知那少年绝计抵挡不住,正欲上前相助,就觉腰间一紧,已被身旁小雅拽住道:“你做什么!这年青汉子比你能耐大,他要是对付不了,你去也是白搭,反要连累我姐妹二人。何况这后生还有余力,用的着你这么着急吗!”
  张入云度量自己身手却与那年青人难相上下,只是自己身上仙剑却比少年人手底剑光要凌厉的多。他是生性救人急难,见状不由他不动。只再听小雅说及这少年还有余力却是不解,张入云自负也算眼力过人,但此刻场上情形任自己怎么看,对方也已是几近力竭之境,那有余力再行施展。但侧眼看处却又见艳娘正满脸鄙夷冲着自己轻笑了一声,旋即却又收回目光,放在那少年身上,当下她眼底精光竟是大盛,却是满心欢喜面带惊羡的看着那后生。
  二女如此行举,才令张入云有些相信,只是终究事关人命,况又是笑罗汉心狠手毒,张入云一时已将双月剑自己囊中取下分付双手,却全不顾二女满怀嗔怒逼视而来的目光。
  而此时场上争斗的少年人,果如张入云所预料的一般,已是招架不住,他手底青剑虽也堪灵动,但一来他未习得剑术,二来那剑光终与秋暮蝉一柄狴犴剑差了一截。此时在秋暮蝉蓄势相逼之下,少年人已是被飞剑神力震得周身水湿,口角含血。手中仙剑与笑罗汉剑光每一次相交,便得一阵金屑四溅,眼看那灵剑便要被对方剑光腰斩,再护不得少年。
  少年见手底宝剑再无力支撑,惊怒之下,仰天即是一声狂吼,其势竟如龙啸九天,直将笑罗汉震得心神皆晃,待定睛相看敌人时,却见少年也已是目射赤光怒视自己,周身上下隐约已结了一层青鳞,其上还伏着冉冉紫气,只随风四散。
  如此异相容不得笑罗汉不惊,他此刻已瞧出对方是个灵异,瑞正在蓄势待发欲变身,尽全力与自己决斗。秋暮蝉素惯小心行事,手底又狠,见状如何能让少年得逞,心下算计,陡然间也是一声清啸,一时便将运动于天石头顶的剑光收回,双剑合一,更添威力,直激起漫天蓝色彩霞,只一与少年手中青剑相交,便听得一阵悦耳的丁咚声过后,少年手底仙兵已是生生被秋暮蝉狴犴剑斩成粉碎,化作满天的银雨飞泻四方。
  秋暮蝉正在得计,欲趁势再击将那少年人斩杀,未想就在他扬起狴犴剑二次上剑上蓝芒划破天空之际,却忽然一道赤光便自一方巨石后激射而出。一时里蓝芒赤光相撞一处,便是惊涛似的气劲,直将遍地的冰雪再度扬起。
  只是那与秋暮蝉神剑相斗的赤光显是无人主宰,一击之下登时便被荡至数十丈的高空。而那狴犴剑也不免被这强横的一击阻住剑势,当下便解了少年人杀身之祸。
  笑罗汉为人暗算功败垂成,虽是心下激恼,但目光依旧敏锐,一时再见那高高激荡在空中的赤光已被一道人影风一般的纵起十余丈高下,将其抄在手里。待秋暮定睛再看时,却原来正是上一回陷龙沟坏得自己大事的少年人。
  当下只将他恨得钢牙一阵乱咬,直指张入云骂道:“你这小畜生屡次坏我好事,今番老夫绝不得再让你得逞,且受死吧!”语毕便纵飞剑斩落,他此时剑光太盛,便是张入云也是难以招架,只被其打得一个横剑劈叉方才将对方剑光余威尽数架起。
  可是张入云再受了他这一记重击之后,却恍如没事人一般,但当时便已跃身而起,却反倒自己检视自己手中宝剑,查看有无伤损。
  秋暮蝉知他手里所持的正是自己师弟生平纵横东海的双月剑,艳羡之下,却又讥讽张入云道:“哼!你这无知后辈,只当手里握有这柄傅金风昔日兵刃,便可与我相斗了吗!当真年少无知,痴心妄想!”
  张入云闻声不恼,反笑道:“你这奸贼说的倒不差,我此刻未得剑术,纵是仗有先师这柄仙兵也难与你相斗。只是所谓邪难胜正,只凭你这般恶徒却终是难伤我分毫!”
  他如此一言,却惹得秋暮蝉一声长笑,一时只大笑着讥讽他道:“哈哈,不想傅金风竟收了你这般的蠢笨的徒弟,纵是其已身埋黄土,此刻若闻得你这般无知的言语,恐也要送地底羞的爬将出来。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这毫无实力的正人却怎生能挡得下我这飞剑神威。”说完,空中仙剑便又是一阵蓝光大涨,秋暮蝉此时安心卖弄本领,却将飞剑在空中盘旋翻滚,灵动已极的只在天空下神速飞行。
  张入云炼有神目,自不将秋暮蝉这番做为放在心底,也一般笑着答道:“先师收得我这不屑弟子,确是权益之机,只是他老人家仙去曾有严令,令我日后必取你首级,我虽不才却不敢有一日见忘,今日即与你在此地相会,且让你瞧瞧我一些伎俩,看我日后到底能不能杀得了你这只老狗!”
  说完即运剑一颤,却将赤月剑也如空中飞剑一般震得精光四射。一时便见足四五丈长的芒尾自地上拖过,虽到之处,纵是数尺深的坚冰也为剑上赤热消解融化。虽说如此只是倚仗那宝剑威力,但到底他剑光骇人,一样把个秋暮蝉看得心上一凛。他知到底自己师弟这柄赤月剑威力惊人,纵是在这不晓剑术的后生手里,也一样能得展许多威力。
  未想张入云一阵剑光纵横过后,却忽地将仙剑甩手飞出,再听他口底一声断喝道:“道友!接剑!”
  秋暮蝉迷茫之下,却见先时已被他打跌在一旁的后生此刻竟已是将张入云赤月剑抄在手里。一时少年手底多了一柄仙兵宝刃,赤光闪耀远比他先时青剑威力大的太多,只令得少年精神大振,心头雀跃之下,不禁一声清啸。但见他接连展动手中火红色的宝刃,一时剑上芒尾直拖动的划破天空,不想这仙剑落在他手下竟也丝毫不亚于在张入云操控时的威力。


云无常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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