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鸭绿江】
作者:业余狙击手|发布时间:2024-06-29 03:04:07|字数:42618
第一节
现实总是没有理想完美。
周卫国和陈怡婚后的幸福生活没过多久,就遇上了新的麻烦——全国物价再度暴涨。
此次物价暴涨的背景是人民政府在存在较大财政赤字的同时又不得不为提高国家战略储备而进行大采购。这样的好机会投机资本自然不会错过。
从10月15日开始,以上海和天津市场为主导,以棉纱和棉布价格带头,各种商品的价格都开始飞速上涨。到11月上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上海市场的棉纱价格就上涨了3.8倍,棉布价格也上涨了3.5倍。其他商品的价格涨幅虽然没有棉纱和棉布高,但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物价的暴涨不但再次导致民众恐慌,而且极大打击了人民币的信用。
面对严峻的经济形势,人民政府作出积极应对。11月13日,时任政务院副总理兼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主任的陈云发布十二道密令:一、严控物价涨幅;二、从东北向关内调集大量粮食;三、调整上海、汉口两地纱布存量,催促华东棉花东运;四、将陇海路沿线积存纱布尽快运往西安;五、财政部向贸易部拨交2.1亿斤公粮,以应付棉产区粮食销售;六、除中财委及各大区财委认为特殊需要而批准者外,人民银行总行及各主要分行暂停所有贷款,同时按约收回贷款;七、各大城市开征几种能起收缩银根作用的税收;八、除中财委认可者外,暂停支付工矿投资及收购资金;九、军费(除仓库建筑等外)全部拨付,但不得投入商业活动;十、地方经费中,凡可以迟发者均应迟发;十一、各地贸易公司,除必须应付门售者外,暂不将主要物资大量抛售,应从各方调集主要物资于主要地,并力争于11月25日(至迟30日)完成,暂定11月底、12月初于全国各主要城市一齐抛售;十二、适当教训投机商人:(甲)在抢购风盛时,可将冷货呆货抛给投机商,但不给其主要物资。(乙)等到收缩银根、物价平衡,商人吐出主要物资时,我应乘机买进。
与此同时,人民政府还秘密争取民族实业家的支持。苏南一带的民族实业家积极响应,周卫国更是将周家库存的所有棉纱和纱布都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了人民政府。通过一系列举措,人民政府手中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物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11月25日上午,刚刚开市,上海、北平、天津、武汉、沈阳、西安等各大城市的国营商店就根据中财委命令,统一行动,开始大量抛售纱布。
投机资本在略一迟疑后,判断这是政府在制造物资充足的假象,于是开始倾全力购入国营商店抛售的纱布,有的投机商甚至不惜借高利贷。
但很快,投机商们就发现情况似乎并不像他们预期的那样,因为在他们吸入纱布的同时,国营商店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纱布的抛售。
半天过去了,眼看着市面上的纱布越来越多,投机商们终于开始恐慌了,在观望了一阵之后,部分投机商开始果断抛售手中的纱布。但他们抛的越多,国营商店抛的也就越多。下午两点,上海市场上的纱布价格终于开始下跌,这一跌,就再也没有止住。当天收市时,上海的纱布价格已经下跌了足足一半!
第二天开市后,国营商店的抛售依旧。
这回,所有的投机商都慌了,他们开始拼命抛售手中积存的纱布。由此导致纱布的价格进一步暴跌。
为了“教训”投机资本,中财委接连采取三条措施:第一、所有国营企业的钱一律存入银行,不向私营银行和资本家企业贷款;第二、私营工厂不准关门,而且要照常发放工人工资;第三,加紧征税,且规定税金不得迟缴,迟缴一天,则加处应税金额3%罚金。
至此,不但投机商们傻眼了,就连大批参与投机的私营钱庄也因为贷款收不回来而遭到毁灭性打击,全国物价迅速稳定下来。
这一次,人民政府通过经济手段赢得了“棉纱之战”。
※※※
“棉纱之战”的失败虽然使得投机资本遭受重创,但是,在投机所获巨额利润的诱惑下,投机资本不甘失败,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粮食。
而刚刚获得“棉纱之战”胜利的人民政府也没有对投机资本放松警惕。
12月12日,中财委召开全国城市供应会议,陈云对全国统一调度粮食的工作做出具体部署。决定将有可能发生的反击粮食投机之战的主战场放在上海。会后,即开始秘密从四川征集4亿斤大米东调上海,同时,华中、东北也开始调运大批粮食运往上海。
在各地人民政府的配合下,仅仅两个月,上海就秘密储备了足够食用一年半的粮食。而此时,上海的投机商们还蒙在鼓里,仍然以为政府粮食储备不足。加上上海原本就有春节以后粮价上涨的规律,所以更加坚定了投机资本投入粮食市场的决心。
1950年2月10日,春节前7天,上海投机资本开始有计划地进入粮食市场,大量收购囤积粮食。对此,人民政府自然是乐见其成,未做出任何反应。这样一来,投机商们胆子越来越大,收购粮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2月18日,正月初二。
上海市场开市第一天。令投机商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几乎在一夜之间,上海就冒出了几十家国营粮店,这些粮店在开市后就开始连续抛售粮食。起初,投机商们还是按照老习惯大批收购国营粮店抛售的粮食,但很快,国营商店的抛售速度就超过了投机商们的收购速度,粮食价格迅速下跌。
投机商们顿时想起了两个多月前在棉纱上吃过的苦头,但由于各地向上海调运粮食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投机商们还是坚持认为这回的抛售是政府为了制造粮食储备充足的假象而有意为之,于是也相应地增加了收购力度。
接下来的几天,上海国营粮店继续大量抛售粮食。前后加起来,抛售的粮食已经超过了2亿斤!
这一数量已经超过了投机商们的承受能力,而到了这时候,他们也都明白了,国营粮店这次抛售粮食跟上次抛售棉纱一样,都是真的!
想明白这点后,投机商们再也坐不住了,开始争先恐后地以低价抛售手中囤积的大米。这进一步加剧了粮食价格的下跌。在平抑粮价的同时,人民政府也趁机以低价吸入了投机商们手中囤积的粮食。
几天以后,人民政府再度以经济手段赢得了“米粮之战”。
经过“银元之战”、“棉纱之战”和“米粮之战”,以上海投机资本为代表的投机资本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发动大规模投机。全国市场终于恢复了平静。随着人民政府一系列财政货币政策的出台,中国持续了十几年的通货膨胀终于停下了脚步。新中国的经济形势,终于得到了全面稳定。
※※※
转眼已是6月。
这段时间,是周卫国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和陈怡的婚后生活,自然是琴瑟和谐。
由于经济形势的稳定,周家的生意也在稳步发展。
整个国家更是呈现出崭新的面貌:老百姓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千百年来从未在中国实现过的人人平等,终于有可能实现;积弱的中国,终于开始重新屹立,迈开了追赶世界列强的步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周卫国由衷地感到高兴。
※※※
这天傍晚,陈怡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
而周卫国也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了晚餐。
亲自下厨的这个习惯是周卫国婚后才养成的。虽说“君子远庖厨”,但能用亲手做好的美食迎接自己心爱的人,却更是一件乐事。何况这种居家生活,正是周卫国长久以来求之而不可得的生活,自然分外珍惜。
唯一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陈怡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以至于周卫国都看呆了。
见了周卫国的呆样,陈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看什么呢?呆头鹅一样!”
周卫国假装皱眉道:“奇怪!奇怪!”
陈怡说:“奇怪什么?”
周卫国趁机搂住陈怡,正色说:“我最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
这等夫妻间的调笑自然无伤大雅,陈怡“噗嗤”一声笑了,随即在周卫国胸前轻轻一捶,低声道:“你才发现啊!”
周卫国心里大喊“受不了”,不免将陈怡搂得更紧了。
陈怡顺势靠在周卫国胸前。两人都充分享受着此刻的安宁,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陈怡突然抬头说道:“我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周卫国用力点头,说:“想!”
陈怡笑吟吟地看了周卫国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道:“我有了,你要做爸爸了。”
周卫国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你说什么?”
陈怡微笑着又说了一遍。
周卫国立刻一蹦三尺高,先是仰天大笑,随后又是大叫:“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喊完之后,周卫国只觉心中的狂喜还是无法发泄,干脆抱起陈怡,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最后在陈怡的严厉批评下才放下了她。
这时,听见动静的周忠和吴妈也走了进来。
周卫国一把抓住周忠,大声说道:“忠叔、吴妈,天大的好消息!我要做爸爸了!”
周忠听了这好消息,虽然一脸的激动,但还能保持冷静。吴妈则喜得流出了眼泪,连连说道:“老天保佑!周家有后!老天保佑啊!”
周忠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少爷,少奶奶有孕,是否需要特别保养?”
周卫国一听愣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可没有任何经验可言。好在吴妈终归是伺候过周卫国母亲生产的,闻言立刻说道:“是得保养。这可是周家这一代添的第一个男丁!”
周卫国笑道:“吴妈,你怎么知道就一定生男孩?”
吴妈笑着说:“少奶奶一看就知道是好生养的女子,头胎自然生的是男孩。”
陈怡顿时被吴妈的话羞得满脸通红。
周卫国连连搓手,说:“吴妈,怎么保养就交给你了!”
吴妈立刻说道:“少爷就算不说,这个差事我也不放心让别人干。”
陈怡赶紧说道:“吴妈,不急。我问了博习医院产科的兰医生,她说我身体好,现在还不需要特别保养。”
周卫国说:“嗯,医生的话要听,但老话说得好,有备无患嘛。现在开始,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吴妈说:“少爷,我这就给少奶奶炖鸡汤去。”
说完转身就出了门,陈怡刚想说“不用”,却硬是没来得及开口。只有苦笑着看向周卫国,说:“这才刚怀上呢,怎么就……”
周卫国呵呵傻笑,连声说:“要慎重!要慎重!”
这一天,周家上下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
6月26日下午,周卫国和往常一样进了书房,泡上一壶茶后,悠闲地坐在了书桌后面。随后打开了收音机,开始收听最近才开始连播的小说《小二黑结婚》。
周卫国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连播突然被打断,紧接着,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严肃的男声:“现在插播重要新闻,现在插播重要新闻。昨日凌晨,南朝鲜李承晚伪军在美帝国主义的操纵下,悍然越过北纬三十八度线,向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发动了全面武装侵略。英勇的朝鲜人民军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兼朝鲜人民军司令官金日成元帅的领导下,奋起抵抗,于昨日上午彻底击溃南朝鲜侵略军,并越过北纬三十八度线,发动反击,目前正向汉城进军。伟大的朝鲜民族解放战争由此拉开帷幕。事实再一次证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有关朝鲜民族解放战争的进一步战况,我们在今后将继续播出。谢谢收听!”(朝鲜战争爆发的这一起因自然是官方说法了,其实目前史学界更加偏向于北朝鲜经过精心策划后主动向南朝鲜发动进攻这一说法)
播音员将这一新闻又重复了两遍后,新闻插播才结束。
这一新闻无疑有着极大的震撼力,即使连播节目很快恢复,周卫国也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在沉吟片刻后,周卫国将收音机音量调小,起身从书橱里取出了一张世界地图,在桌上摊开,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放大镜,随后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在地图上仔细研究了起来。
周卫国这一研究就是几个小时,不过期间却没有再出现插播新闻的情况。直到周忠走进书房,周卫国才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铅笔和放大镜,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部,坐了下来。
周忠进门后,有些奇怪地说道:“少爷,该去接少奶奶了,你怎么还不走?”
周卫国一拍脑门,说:“呦,差点忘了。这就走。”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自从得知陈怡怀孕后,周卫国每天的日程安排里就多了两项:送陈怡上班,接陈怡下班。若不是顾及影响,周卫国只怕每天都要泡在苏州行政分区大院了。
周忠跟着周卫国出了书房,又一起上了轿车。
车开动后,周忠随口说道:“少爷,你怎么突然研究起地图来了?”
周卫国于是将下午听到的广播里插播的新闻内容说了,最后叹道:“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周忠想了想,说:“少爷,朝鲜人打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周忠虽然能力出众,但对于国际形势却一贯没有兴趣,所以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周卫国也不觉得奇怪,便耐心地向他解释了一番朝鲜问题的由来。
听完周卫国的解释,周忠略一思索后,说:“少爷,这么说,这次朝鲜打起来,南北朝鲜背后的美国和苏联都脱不了干系喽?”
周卫国说:“要说这场战争和美国人、苏联人没有关系,打死我都不信。而且忠叔,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新闻里虽然说的是南朝鲜首先侵略北朝鲜,北朝鲜奋起抵抗,最后发动反击,但是,北朝鲜的反击力度似乎也太大了一些,而且,他们的反击作战似乎也太顺利了一些!”
周忠沉吟着说:“少爷的意思是,北朝鲜似乎对南朝鲜的进攻早有防备?”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按我的猜测,北朝鲜不但对南朝鲜的进攻早有防备,甚至连谁先发动主动进攻都未必和广播里说的一样!”
周忠说:“难道是北朝鲜主动发动的进攻?”
周卫国说:“很有可能,要不然北朝鲜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打过了北纬三十八度线?不过,北朝鲜对南朝鲜发动主动进攻的事情恐怕连我们中国事先都不知道!”
周忠说:“难道我们中国事先应该知道吗?”
周卫国说:“怎么说呢,其实我们中国、苏联、美国和北朝鲜、南朝鲜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北朝鲜和南朝鲜原本是一个国家,却在二战结束后硬生生被美国和苏联给分割成了两个国家,这和德国、越南被分割成两个国家情况相似,都是大国利益冲突、互相妥协的结果。朝鲜是一个小国,而它周边的中国、苏联都是大国,插手亚洲事务的美国更是大国。大国博弈,小国不过是棋子罢了。在这个棋盘上,原本有发言权的只有美国、苏联和我们中国这三个下棋的人。但显然,现在北朝鲜这个棋子并不甘心只做个棋子。”
周忠说:“那少爷为什么断定我们中国事先并不知道北朝鲜要对南朝鲜发动主动进攻呢?”
周卫国说:“这很简单,朝鲜和我们中国东北直接相连,而目前我们国家的重工业基地几乎全集中在东北,东北的安全事关重大。如果我们事先知道北朝鲜要进攻南朝鲜,那么不说舆论引导,就算是为了以防万一,东北边境上总要有所动作吧?可国内这段时间却没有任何动静,这本身就不正常!”
周忠说:“少爷,你觉得朝鲜的战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事发突然,资料太少,我还没法估计。”
这时,轿车已经驶到了苏州行政分区大院门口,周卫国突然发现,门口的警卫加强了。
第二节
以往周卫国的轿车都可以驶进分区大院的,但今天,他的轿车却在门口被警卫拦了下来。周卫国来分区大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和大院门口的警卫棍了个脸熟。这回拦下他车的警卫他自然也认识,而警卫显然也认出了他,所以抱歉地告诉他,今天刚得到命令,除政府部门、驻军人员及车辆外,其他人员及车辆一律不得进入分区大院。
周卫国不由苦笑,孙大胆等人对他的保护早已在两个月前结束,现在他身边除了妻子陈怡外,还真是连一个政府部门或驻军的人员都没有,也就难怪会被拦住了。
不过想起下午从广播里听到的那条新闻,周卫国也就理解了,微笑着对警卫点了点头后,说:“明白了,谢谢!”
随即让司机刘奎把车停在分区大院门口。
警卫们自然都知道周卫国和分区陈书记的关系,所以也没有死板到把周卫国的车赶走。周卫国在门口这一等,却一直等到七点。
好在夏天天黑得晚,这时侯也还有些光亮,所以当陈怡在两名警卫员的陪同下走出分区大院门口时,周卫国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周卫国赶紧下了车,迎了过去。
陈怡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以至于周卫国都走到她近前了她还没有发现。
倒是陈怡的警卫员见到周卫国后,都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听见警卫员说话的声音,陈怡才反应过来,抬头看见周卫国后,立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随即微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卫国说:“你平时下班的时时间阿。”
陈怡歉意地说:“对不起啊,今天事情比较多,让你久等了。”
周卫国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客气话干嘛?”
陈怡的两个警卫员忍俊不住,不由都把头转向一旁。
陈怡脸上一红,狠狠地白了周卫国一眼,嘴巴略动了动,似乎是在说:“回家再修理你!”
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周卫国心中只觉温馨无比,也不管陈怡嘟着嘴,上前就用右手扶住了她的腰,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您老这边走,咱们回家去。”
羞得陈怡连连向周卫国使了好几个眼色,周卫国却都当没看见。
不过周卫国眼角余光却瞥见陈怡的那两个警卫员正在拼命抽脖子,看来要强忍住笑真不是件容易事啊!
陈怡不知是真累了还是难为情,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周卫国则老实不客气地搂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陈怡略挣了挣没有挣脱,也就只好由着他了。
回到家中,用过晚餐后,陈怡拉着周卫国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陈怡就揪住了周卫国的左耳朵,板着脸说:“跟你说多少回了,在外人面前不要这样!”
周卫国苦着脸说:“夫人饶命啊!我怎么样了?”
除冶说:“就是像今天下午这样啊!”
周卫国说:“像下午怎么样啊?”
陈怡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忍不住手上加劲。
周卫国“哎哟”一声,叫出了声。
陈怡吃了一惊,立刻松了手,关切地说:“怎么了?疼吗?”
说着凑过头去看周卫国的耳朵。
周卫国趁机搂住了陈怡,微笑着说:“嘿嘿,又上当了吧?”
陈怡终于被他打败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哪有你这样的人!”
周卫国正色道:“我这样的人怎么了?夫妻恩爱难道也不对吗?”
陈怡“哼”了一声,说:“原来我刚刚说的什么你全都知道!”
周卫国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过,丈夫对妻子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来,让我听听咱们儿子的心跳。”
说着,就矮身将耳朵贴向了陈怡的肚皮。
陈怡叹了口气,说:“真拿你没办法!”
嘴上虽这么说,陈怡的心里毕竟还是甜蜜的,所以在周卫国将右耳朵贴在自己肚子上时,她轻轻地揉了揉周卫国刚刚被自己揪得有些发红的左耳。
过了好一会儿后,陈怡突然开口说道:“知道吗,朝鲜打起来了。”
周卫国闻言起身,说道:“知道,我下午听广播了。”
陈怡说:“上级通报说,最近敌特活动可能会增加,要我们加强警惕。这段时间你出门可千万要小心。”
周卫国笑了,说:“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我倒是担心你,这样吧,明天开始,我给你派四个保镖。”
陈怡皱眉道:“我是领导干部,处处都要以身作则,更要注意影响,上级己经给我安排了两名警卫员,你再给我派四个保镖,这像什么话?”
周卫国说:“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陈怡断然说:“不行!这个头不能开!”
周卫国说:“好好好!听你的。但我每天送你上班,接你下班总可以吧?”
陈怡略一思索,终究是不想违了周卫国的好意,便“嗯”了一声。
局势的变化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6月28日下午,周卫国在书房里收听到了有关朝鲜战争的最新新闻:
“今日上午,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部长周恩来同志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就美国总统杜鲁门昨日有关‘台湾未来地位的决定必须待太平洋安全的恢复,对日和约的签订或经由联合国的考虑’这一荒谬言论并下达美国海军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停靠基隆、高雄两港,妄图以武力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的命令发表严正声明,强烈谴责美帝国主义干涉我国内政,武装侵略我国台湾省。并号召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团结起来,为解放全中国而努力奋斗!……由此联系到6月26日,同样是这位杜鲁门总统,下达了驻日本的美国远东空军协助南朝鲜军队对朝鲜人民军作战这一命令。6月27日,以美国为首的反共集团,更是打着‘恢复国际和平与安全’的旗号,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苏联缺席的情况下,强行通过了向南朝鲜当局提供军事援助的动议,并纠集其十五个仆从国,组建了所谓‘联合国军’。我们不禁要问,美帝国主义肆意践踏国际法,悍然对两个主权国家的内政进行粗暴干涉,究竟凭借的是什么?联合国成立时,《联合国宪章》里写得清清楚楚,联合国的宗旨是‘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制止侵略行为’、‘发展国际间以尊重各国人民平等权利自决原则为基础的友好关系’和‘促成国际合作’。那么,此次安理会为什么可线鱼过向南朝鲜当局提供军事援助甚至组建所谓‘联合国军’涉入一国内战的动议?联合国究竟是要发挥维护世界和平的作用,还是想要彻底沦为美国的帮凶?……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妄图阻挠中华民族统一和朝鲜民族解放的历史进程,是必然要遭到失败的。我们将拭目以待!我们奉劝美帝国主义者,‘国虽大,黩武必亡!’同时,我们也正告台湾蒋介石反动集团,挟洋自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今天,朝鲜人民军己经以解放南朝鲜首都汉城的实际行动对美帝国主义的可笑举动做出了最好的回应!历史也将证明,美帝国主义必定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完广播播送的新闻后,周卫国陷入了沉思。
良久,周卫国终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随后立刻派人去请周忠。
没过多久,周忠就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周忠就从周卫国脸上凝重的神情猜到他一定有重要事情和自己商量。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周卫国开口说出的话还是让周忠一下子就愣住了。
“忠叔,这回又要麻烦您了。您能不能尽快做好准备去香港?”
过了好一会儿,周忠才反应过来,说:“少爷,你让我去香港干什么?”
周卫国沉声说道:“直接接手我们周家在海外的全部生意!”
周忠不由大为震惊,说:“少爷,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我直接接手我们周家在海外的全部生意?这些年我们在国内不也一直将海外的生意控制得很好吗?”
周卫国说:“忠叔,最近局势可能会发生重大变化,一旦这个变化发生,我们在国内很有可能就将失去对海外生意的控制。”
周忠说:“有这么严重?少爷,局势究竟会发生什么重大变化?”
周卫国说:“忠叔,您还记不记得您前天曾经问过我,朝鲜的战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周忠说:“我记得,我还记得少爷当时回答我说,事发突然,资料太少,你还没法估计。”
说到这里,周忠突然心中一动,说:“难道少爷你己经估计到了朝鲜战事的发展?”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没错!按我的估计,北朝鲜必败!而中国必定会介入朝鲜战争!”
周忠说:“少爷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我这两天也听广播的,北朝鲜不是一直打得很顺利吗?”
周卫国苦笑道:“问题就出在这个‘很顺利’上了。北朝鲜打得太顺利,南朝鲜支撑不住,只好去求他的美国主子,美国主子一看急了,这不,前天刚命令驻日本美国远东空军协助南朝鲜军队作战,昨天就在联合国通过决议,要组建‘联合国军’直接参战。忠叔,您也许不了解美国,可是,我了解。这个国家素来傲慢自大,又好面子。一方面,他喜欢欺凌弱小,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自由、最民主的国家,所以这个国家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时时不忘向别国推行他所谓的自由和民主,根本就不管他的自由和民主是否适合那个国家。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家,拥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战争机器!一旦这部战争机器发动起来,北朝鲜所面临的,将是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敌人!凭借他们自身,是永远也无法和美国抗衡的!所以北朝鲜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周忠想了想,说:“那么为什么不是苏联而是中国将介入朝鲜战争?”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道理很简单,‘唇亡齿寒’!忠叔,请您看地图。”
周卫国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世界地图,摊开在书桌上,随即拿起一直铅笔,指着地图上的朝鲜部分说道:“这是朝鲜,和我们中国的东北有着一千多公里长的边境线。整条边境线距北京的距离,最远的地方才1100多公里,最近的地方甚至不到700公里!再加上我们中国的重工业基地基本都集中在东北,所以,朝鲜对我们中国的国防来说,意义重大!一旦美国人打败北朝鲜,他根本不可能还遵守二战结束后划定的北纬三十八度线,也就是说,美国人必定会大举进入北朝鲜,甚至占领朝鲜全境。到了那时候,美国人直接就可以隔着鸭绿江和我们中国对峙了。他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和我们搞摩擦。如果开战,美国人的战斗机一个小时就能从中朝边境飞到北京!就算不真的打,以美国的国力,拖也能把我们中国给拖垮!‘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所以我断定,我们中国必定会介入朝鲜战争。”
周卫国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一旦中国介入朝鲜战争,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必定会找种种借口封锁中国。到了那时侯,我们拿什么控制周家在海外的生意?生意丢了事小,在国家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却帮不上忙,这才是最不应该的!”
周忠说:“我明白了,少爷,你让我现在就离开国内接管我们周家在海外的生意,就是为了事先做好准备。这么一来,一旦美国人真的封锁中国,我们周家在梅外的力量,就可以动起来了。”
周卫国说:“是的。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做准备,可是一旦我们中国真的介入朝鲜战争,就没有机会了。忠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您是我最信任的人,除了您,我实在想不出还可以让谁去香港!”
周忠断然说道:“少爷,我明白!我这就去准备。不过,现在局势微妙,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别人还以为我是出逃,恐怕对你的影响不好。”
周卫国说:“这个您放心,我己经想好了,明天就去一趟上海求见陈市长,当面向他汇报这件事。只要征得他的同意,事情就好办了。”
周忠点点头,说:“这我就放心了。”
周卫国黯然道:“忠叔,这回又要辛苦您了。说实话,这仗要是打起来,我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忠淡淡一笑,说:“少爷,你这么说可就太瞧不起我周忠了。我周忠虽然粗陋,但为国家出力,却也是当仁不让!再说,我这是去香港,香港现在还在英国人手上,美国人就是再怎么封锁也封锁不到香港,我在香港日子可不会难过。反而你留在国内倒可能要受些苦。若不是少奶奶是共产党的大官,又有了身孕,这回倒不如我们全家都去香港。”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我不能走!我要一走,周家这杆旗就肯定要倒了!”
这道理周忠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也没有多说。而且他在国内既没有家室,又素来喜欢闯荡,对于要去香港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国也不怎么在乎。
既然己经打定主意,周卫国就不再犹豫。
第二天送陈怡上班之后,周卫国立刻坐车直奔上海。不过考虑到最近的紧张局势,这次上海之行周卫国还是听从周忠的劝告带了足足六名保镖。
好在有着之前陈毅亲笔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周卫国的车顺利就进入了上海市区。不过在上海市政府门口,周卫国的车还是被门口的警卫给拦下了。
周卫国下车后,拿出特别通行证,努力向门口的四个警卫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并提出求见陈毅市长的要求。警卫的答复和苏州行政分区大院门口的警卫一样——他们早在几天前就接到上级的命令,除了政府部门、驻军人员和车辆,其他人员和车辆一律不得进入市政府大院。看在周卫国特别通行证的份上,其中一个警卫还告诉他,陈毅市长最近很忙,恐怕也没时间见他。
周卫国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海,时间又紧迫,怎么可能因为警卫的几句话就打道回府呢?所以自然在门口和四个警卫软磨硬饱起来。
这四个警卫原则性也真是够强,任凭周卫国说上天去,也只是按规定向上级汇报。在没有上级命令之前,死活也不放周卫国进去。
周卫国和警卫在门口争执许久,终于远远看见有个熟人朝这边走来——孙大胆。周卫国也顾不得去想孙大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直着嗓子就喊道:“大胆!孙大胆!我是周卫国!……”
周卫国才喊了两声,孙大胆就看见了他,立刻喜出望外地奔了过来。
周卫国终于松了口气。这回上海总算不用白来了。
孙大胆奔到周卫国近前后,首先开口说道:“首长,真的是您啊?俺刚刚在电话里听门卫提到您的名字,还以为是巧合呢,幸亏出来看看了!”
周卫国说:“总算遇到熟人了。大胆,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大胆呵呵笑着说:“俺完成对您的保卫任务后,就被直接调到上海负责501首长(陈毅现在虽然是上海市长,但孙大胆还是按习惯称呼他在三野的代号)的保卫工作了。”
周卫国说:“那太好了,你能不能带我进去?我正想求见陈毅市长呢。”
孙大胆说:“带您进去没问题,不过501现在很忙,俺得先跟他秘书汇报。”
周卫国说:“能进去就行。”
孙大胆走到警卫身边,和警卫说了几句话,随后通过门岗的电话向上汇报,之后又让警卫听电话,警卫接过电话,在得到放行的命令后,又让孙大胆办理了登记手续。这一系列复杂的程序之后,警卫才将周卫国放行,至于刘奎等六名周卫国的保镖,就只好留在门外了。
第三节
和孙大胆一起进了市政府办公大楼后,周卫国毫不意外地发现办公大楼内部的保卫工作也明显加强了。看来朝鲜紧张的局势对国内的影响的确不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孙大胆把周卫国带进会客厅后,说:“首长,您在这先等着,俺现在就去跟陈市长的秘书汇报。”
周卫国说:“大胆,你跟陈市长的秘书说,如果陈市长太忙,晚一些安排见我也行,但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陈市长!”
孙大胆点头道:“明白。”
随后快步出了会客厅。
孙大胆走后,自然有服务员给周卫国送上茶水。不过那服务员见陈市长的贴身警卫组长竟然对周卫国如此尊敬,脸上不免有些惊讶。
让周卫国大感意外的是,他在会客厅没等多久,陈毅就出现了。
见陈毅进门,周卫国赶紧起身快步上前相迎,说:“陈市长好。”
陈毅随和地说道:“你好,周卫国同志,让你久等了。我们坐下再说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陈毅面前周卫国自然不敢托大,于是侧身一让。
陈毅哈哈大笑,干脆拉着周卫国一起到了茶几后。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周卫国首先开口说道:“陈市长,您工作繁忙,卫国今天冒昧打扰,实在是抱歉。”
陈毅微笑着说:“你这话可就见外了,这一年多来,你帮我们的忙难道还少了?其实说到抱歉,该是我对你说抱歉才对。你是去年开国大典第二天结的婚吧?可这消息我是最近听孙大胆无意中说起才知道的,这说明,我对你的关心还远远不够啊。”
周卫国说:“您忙的都是国家大事,我结婚只是私事,您要是因私废公,我的罪过才是真的大了。”
陈毅哈哈大笑,说:“我早听说你是当年东吴大学的才子,看来斗嘴我是斗不过你的。不过你今天既然来了,我也正好可以把给你准备的贺礼补给你。”
周卫国一房,说:“贺礼?”
这时,就见孙大胆满脸笑容地捧着一个卷轴走了进来。
陈毅说:“贺礼来了,你先看看再说。”
孙大胆走到近前,将卷轴展开,只见卷轴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百年好合”,落款写着“陈毅敬贺,公元一九五零年四月廿日”,之前还写着一行小字“今闻周卫国贤弟与陈怡女士己与去岁十月二日结秦晋之好,大喜之余,更兼大愧,立书此四字聊补贺仪。”
周卫国看完卷轴上的字后,陈毅立刻说道:“这贺礼你若是不满意,我再补送别的。”
周卫国赶紧说道:“满意,很满意,谢谢陈市长。”
陈毅是国共两党中有名的儒将(五五年授衔之前自然没有儒帅这一说),指挥打仗之外,书法和诗词也极为出众,再加上他平素很少给人题字,这幅字可说极为难得,说到贺礼,可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的贺礼了。
陈毅将卷轴重新卷起扎好,亲手交到周卫国手中,说:“这幅字写好也有两个月了,我却一直没有机会亲手送给你,今天正好你来了,我也总算了了一桩心愿。”
周卫国接过卷轴,说:“让您费心,卫国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陈毅摆了摆手,说:“你太客气了,你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政府不会忘记,我陈毅也不会忘记,只不过我是个穷光蛋,除了送你一幅字,还真送不起别的东西了。”
周卫国正色道:“这幅字的情义,可比任何金银古董都珍贵!我周卫国永远也不会忘记。”
陈毅说:“言重了,言重了。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卫国说:“陈市长,我今天找您还真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陈毅面色一紧,说:“请说。”
连周卫国都说是重要的事,那么这事肯定就非常重要了。
周卫国斟酌片刻后说道:“陈市长,您也知道,我周家有很多生意都在海外。”
陈毅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
周卫国说:“虽然从去年起,我就一直努力将周家在海外的产业转往国内,但却遇到很多困难和阻挠,所以直到今天,我周家在海外的产业转回国内的还不到十分之一。”
陈毅断然道:“如何处置周家的产业,完全由你自己做主,政府绝不会干涉。如果你是担心人民政府因此而怪罪你,那么你大可放心,人民政府绝不会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
周卫国说:“陈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周家在海外的产业虽然不能转往国内,但我对周家在海外的那些生意,还是能够做到完全控制的,所以若是放在从前,这些产业在不在国内区别都不大。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陈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周卫国,说道:“现在情况有什么不一样呢?”
周卫国说:“陈市长,您也知道,现在朝鲜那边己经打起来了……”
陈毅立刻挥手打断了周卫国的话,随即向边上的警卫员和服务员使了个眼色,那几名警卫员和服务员立刻离开了会客厅,并将门在外面关好。
陈毅这才对周卫国说道:“请继续。”
对于陈毅的反应,周卫国心中大为敬佩,若不是猜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话,陈毅又怎么会如此注意保密?
周卫国不再犹豫,说道:“据我估计,此次朝鲜战事,美国必将直接介入,而美国直接介入之后,北朝鲜必败,北朝鲜败后,中国必将介入朝鲜战事。”
陈毅沉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中国必将介入朝鲜战事?”
周卫国说:“道理很简单,朝鲜历来是中国东北的屏障,失去这道屏障,中国东北就将门户洞开。即使在明朝万历年间,中国内患频起,明政府焦头烂额之际,一遇上日本的丰臣秀吉侵略朝鲜,明政府仍然先后两次援朝抗日。陈市长,朝鲜的重要性,连明政府都能看得出,没道理现在的人民政府会看不出吧?”
陈毅不动声色地说:“分析得有道理。”
周卫国也明白以陈毅的身份自然不便向他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但他能这么说其实己经足以表明他对自己的信任了。想到这里,周卫国更无半分犹豫,说道:“一旦中国介入朝鲜战事,欧美列强必将全面封锁中国!列强对我们的全面封锁,从大的方面来说,一定会对新中国的各项建设事业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所习政府应该事先做好准备,力争将介入朝鲜战事后有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从小的方面来说,列强封锁中国后,我周家也将失去对海外生意的控制。失去对海外生意的控制对我周家来说固然是重大损失,对国家来说,也未尝不是一大损失。当然,政府在做出任何决策之前,首先考虑的都是国家利益,为此即使牺牲一部分人的个人利益也很正常。但是,现在如果有方法能够既不损害国家利益,甚至还能有利于国家,同时又兼顾个人利益,政府想必也不会反对吧?”
陈毅微笑道:“周卫国同志,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妨大胆说出来。”
周卫国说:“陈市长,我最近准备派人去香港,直接接手周家在海外的全部生意。”
陈毅说:“这就是你今天要向我说的事?”
周卫国说:“是的。”
陈毅沉吟着说:“可是,这是你周家自己的私事啊,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周卫国正色道:“陈市长,我派人接手我周家在海外的全部生意虽然看起来只是我周家自己的事。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简单。也许,连您都不知道我周家在海外的生意究竟有多大,能发挥的力量又有多大。但这都不重要。您只要知道,一旦国家需要,周家所有的产业,都将唯国家号令是从!”
陈毅动容道:“周卫国同志,这个决定,你是否深思熟虑过?”
周卫国淡淡地说:“陈市长,所谓国家,必先有国,而后有家。父亲曾经教导我,‘个人得失荣辱,比诸国家利益,实在微不足道’,为了国家利益,我周卫国的性命尚且不惜,又怎么会在乎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如果陈市长相信我,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陈毅断然道:“需要什么帮助,请说。”
周卫国说:“这次我准备派去香港的,是我家的老管家,叫周忠。”
陈毅说:“我知道这个人。听说周老先生殉国后,就是他掌管着周家的所有产业,最终又将这些产业归还给你。这样的一个人,的确无愧于‘忠’之一字。”
周卫国说:“是的。忠叔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这次我才会派他去香港。不过,香港现在还在英国人手上,忠叔要进入香港还有困难。而我相信政府多少总有些秘密渠道进入香港的。”
陈毅说:“你的意思是,由政府帮助周忠进入香港?”
周卫国说:“是的。”
陈毅立刻说:“没问题。”
周卫国说:“谢谢陈市长。”
陈毅突然笑了笑,说:“香港现在虽然在英国人手上,但要说你周家连进入香港的秘密渠道都没有,我却是不相信的!”
周卫国笑了,说:“陈市长,您是不是怀疑我今天找您的动机?”
陈毅笑道:“我一点也不怀疑你的动机。因为我相信你!不过我也能猜到,你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借我之口向政府表明自己的态度。”
周卫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样的小花招自然瞒不过您的法眼。希望您能理解。”
陈毅正色说:“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是,周卫国同志,请你相信人民政府!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爱国商人,政府一定会尽全力帮助的。”
周卫国说:“这我就放心了。”
陈毅说:“对了,你准备什么时侯安排周忠出发。”
周卫国说:“越快越好,明天怎么样?”
陈毅说:“可以!安排好后,我会给你消息。”
周卫国说:“谢谢陈市长!”
陈毅突然说道:“周卫国同志,正好你在,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周卫国说:“陈市长请说。”
陈毅说:“朝鲜这一打起来,美国人再明摆着支持南朝鲜,台湾的蒋介石也坐不住了,天天叫嚣着要反攻大陆。你也知道,蒋介石这个人虽然不会打仗,国民党军队的战斗力也不如我们解放军,但他得到的美国军事援助却是实打实的。而且,不怕你笑话,我们人民解放军的海军和空军都不如国民党军队,尤其是空军。要不然,起义的‘重庆号’巡洋舰、‘长治’、‘安东’、‘永绥’等舰也不会被国民党飞机炸沉或被迫自沉了。上海更不会屡次遭到国民党空军的轰炸!这几天,国民党军队对大陆的骚扰破坏活动明显增多,可以预见到的是,在美国全面介入亚洲事务这个大背景下,国民党在大陆的破坏活动一定会变得更加猖撅。而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首当其冲。如今我们虽然收复了舟山群岛,使得上海可以不像福建那样面临台湾方向的直接压力。但正如我前面所说的,国民党有着远比我们强大的海军和空军,而由于海空军极强的机动性,蒋匪军完全可昵尧开舟山甚至采用空降的方式直接在上海登陆。上海驻军虽然加强了戒备,但蒋匪军的骚扰都是小股部队活动,出动大批驻军总有点大炮打蚊子无从下手的感觉。而且反登陆、反空降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全新的领域,我们没有经验。你曾经带过兵打过仗,抗战时在山东敌后又有丰富的游击战经验,当初也在德国军校学习过,近几年也去过欧洲,想来对欧美的一些最新的军事思想有所了解,不知在这方面能不能给我们有些建议?”
周卫国沉吟片刻后,说道:“陈市长,如您不介意,我倒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供您参考。”
陈毅说:“哦?愿闻其详。”
周卫国说:“第一,加强情报搜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能在敌人发动袭击之前就充分了解敌人的意图,那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第二,增加雷达设施,加强对空及对海警戒,以期先敌发现。第三,加强防空,这一点,上海己经做得很好了(实际上,从1950年3月开始,苏联空军就开始逐步接手上海的防空,此后,由于苏联空军的出色表现和人民解放军防空部队的成长,国民党空军从1950年6月起基本取消了对上海的空袭)。第四,将上海驻军的驻地放在方便机动的地方,习随时出击。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上海驻军中抽调精锐,组建一支直接隶属于上海卫戍区的快速反应部队,随时待命。这支部队要配备充足的摩托车、吉普车和汽车等交通工具,还要配备一定的具有机动能力的重火力。以确保一旦发现敌人,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接敌,并拖住敌人,为后续部队反击争取时间。当然,如果敌人的规模不大,单单这支快速反应部队就足以击败敌人。”
陈毅想了想,说:“你觉得你所说的这支快速反应部队以多大规模为宜?”
周卫国说:“在目前来说,如果只是应对国民党军队的骚扰,一个营足够了。”
陈毅说:“一个营?”
周卫国说:“是的,这支快速反应部队可不单是把部队抽调出来那么简单,说白了,就是新建一支特种部队。”
陈毅说:“特种部队?”
周卫国说:“所谓特种部队,就是配备精良的武器,经过特殊训练,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是一支全新的部队。其实这样的尝试早在抗战时我就做过。事实证明,如果有一个营这样的部队,又使用得当,那么其作战效果将远远超过一个团甚至一个师。尤其当敌方采取小股部队频繁骚扰战术时,这样的部队更加具有针对性,而且有足够的灵活性。”
陈毅心中一动,说:“我记得去年那次刺杀案,你那个保镖表现就很不错。我还听孙大胆说过,你的保镖个个都身手不凡,还都是你自己亲自训练的?”
周卫国说:“是的。”
陈毅说:“你总共有多少名保镖?”
周卫国一呆,说:“六十名。”
陈毅沉吟着说:“六十个人,可不是个小数目。”
周卫国一震,说:“陈市长,我也知道留着这样一支武装是不对的,回头我就把他们都解散了。”
陈毅一愣,说:“解散?为什么要解散?”
随即才明白过来,笑着摆了摆手,说:“周卫国同志,我看你是误会了。你这个组建快速反应部队的建议我认为可行,一个营的规模也比较合适。而且我觉得,你既然能把六十个保镖个个都训练得身手不凡,训练一个营总不会是问题吧?”
周卫国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陈市长,您的意思是……?”
陈毅说:“周卫国同志,二十七军的鲁震明当年是你的部下吧?他可总是夸你会带兵,你的经历也证实了他的这个评价是正确的。抗战时先在国军中干,短短几个月就凭战功从少校连长升到上校团长。南京沦陷后参加八路军,此后在山东虎头山领导抗日,任虎头山独立团团长,即使在山东抗战最艰苦的那段时间,虎头山根据地的抗日局面仍然保持得很好。抗战胜利后,又随山东部队出关,在平息通岭反革命暴乱中立有大功,升任东北民主联军十二旅旅长!辽沈战役时,最惨烈的一战就是塔山阻击战,而在塔山阻击战中打得最顽强的就是你以前带过的十二旅,后来的十二师,一个师就出了两个英雄团!不愧是带兵有方啊!组建快速反应部队的建议又是你首先提出来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再带一次兵?为我们训练这第一个营的快速反应部队?”
周卫国沉默了。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再穿上军装。虽然在刚刚提出组建上海快速反应部队的时候,他对于指挥这样的一支部队也有些心动,但这也仅仅是心动而己。真要让他再穿上军装,他还是有顾虑的。
陈毅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呵呵一笑,说:“周卫国同志,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周卫国说:“陈市长,我……”
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毅说:“你的档案我看过,当初你在东北复员的原因,我也了解过。周卫国同志,组织上让你受委屈了。”
周卫国鼻子不由一阵发酸。
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在商场上如鱼得水,所向无敌,但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是名军人,更深以自己脱下军装为憾。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穿上军装,可是现在,机会一下子就来了,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得到。他又该如何选择?
第四节
在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周卫国还是说道:“陈市长,这个问题我现在恐怕还没法回答您。”
陈毅理解地点点头,说:“当然,以你现在的身份,我这提议的确难为了你。”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陈市长,这倒不是因为我自己的身份,而是因为我妻子现在怀孕了,我想在家多陪陪她。”
陈毅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恭喜恭喜!既然是这个原因,那我就不好勉强你了。”
周卫国又想了想,说:“这样吧,陈市长,这事您容我考虑几天,回头我再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好吗?”
陈毅说:“当然可以。就我个人来说,自然是希望你答应。但若要你因此不顾家庭,这种事我却是做不出的。所以,最重要的是再征求一下你妻子的意见。”
周卫国有些尴尬地说:“我会的。谢谢您能理解我。您工作繁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陈毅说:“也好。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习随时找我。”
周卫国说:“一定。”
随后起身告辞。
从离开上海市政府开始,一直到回了家中的书房,周卫国始终沉默不语。他的思绪很乱。
他虽然没有刻意去想,但还是不可避免满脑子都是有关那支即将组建的上海快速反应部队的问题:人员组成、武器装备、战术、训练、任务范围……
到最后,周卫国不由自嘲地一笑——看来自己这辈子和军人这个职业还真是有着不解之缘。
傍晚,在接回了陈怡后,周卫国亲自下厨做了几个陈怡爱吃的菜,陪着陈怡吃完后,就拉着她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陈怡就笑吟吟地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卫国不免有些心虚,说:“我没怎么啊。”
陈怡说:“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周卫国说:“我怎么不对劲了?”
陈怡说:“第一,你己经有好些天没有自己下厨了,今天却亲自下厨,还特地做了几个我爱吃的菜。第二,本来这段时间吃完晚饭后,你都是拉着我出去散步的,还说这样对我们的孩子比较好,可今天刚吃完饭你就拉我进了书房。第三,我听刘奎说你们今天上午去了上海,你还见了陈市长。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
周卫国嘿嘿一笑,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其实是这样的,我最近想让忠叔去一趟香港,但怕忠叔这一去会引起政府的误会,所习就特地跑了趟上海,把这事向陈市长汇报了一下,征得了他的同意。这样一来,政府就不会误会了。”
陈怡点点头说:“原来你早想到了周家在海外的那些产业。让忠叔去香港接手过来亲自打理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周卫国纠正道:“什么周家的产业?是咱家的产业!”
陈怡见了他认真的表情,只好微笑道:“好好,是咱家。”
周卫国说:“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到了我让忠叔去香港的目的?”
陈怡说:“认识你这么久,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周……咱家在海外的产业那么大,如果能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上,对国家的好处不是明摆着吗?这种事你会不做?你周卫国要是不忧国忧民,还是周卫国吗?”
周卫国挠了挠头,说:“我真有这么伟大?我怎么没发现?”
陈怡“呸”了一声,说:“你伟大不伟大我不知道,但你的脸皮比较厚我是知道的。”
周卫国笑道:“老婆大人又在取笑我了。”
陈怡说:“打住,还有正事没说完呢。你去上海就和陈市长谈了让忠叔去香港这一件事?”
周卫国说:“当然不止了。”
陈怡说:“那还谈了什么事,能让我知道吗?”
周卫国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是因为最近上海频繁遭到台湾派来的特工的小规模骚扰,上海驻军都是野战军,对付这种小规模骚扰没有经验,于是陈市长……就想在上海组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而他手头又恰好没有这方面有经验的人选,所以他才想到让我帮帮忙。”
陈怡说:“什么快速反应部队?”
周卫国说:“就是从上海驻军中挑选精锐组建一支新的直接隶属于上海卫戍区的小部队,专门对付国民党小股部队对上海的骚扰。”
陈怡沉吟着说:“我怎么觉得这样的小部队和你当年在虎头山时组建的那支团直属队很像?”
周卫国一竖拇指,说:“果然不愧是我周卫国的老婆,一点就透!”
陈怡白了他一眼,说:“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随即皱眉道:“你老实说,陈市长要在上海组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是不是出于你的建议?”
周卫国一呆之后,只好笑着说道:“还是老婆大人英明。”
陈怡板着脸说:“是不是你提出这个建议后还来了个毛遂自荐?”
周卫国连连摆手,说:“这个绝对没有!”
陈怡说:“那你肯定也大谈特谈快速反应部队的事,所以最终被陈市长看上了,请你去带兵,是不是?”
周卫国说:“冤枉啊!其实陈市长只是要我帮忙把这支部队给组建起来,真的!只是帮忙,一旦部队组建完,就没我什么事了。”
陈怡说:“哼,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欺负我不懂军事是吧?我就算再不懂军事,也知道一支新组建的部队要形成战斗力还需要进一步训练和磨合,这难道不需要时间?不需要有经验的指挥员来领导?你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再穿一次军装?我就知道,你今晚无事献般勤不可能没原因!”
周卫国讪讪地说:“我可没那么想。再说,我不是还没答应陈市长,还回来跟你商量吗?”
陈怡说:“跟我商量?那我说的你听吗?”
周卫国说:“听!当然听!”
陈怡说:“那我要是不同意你去上海帮忙呢?”
周卫国苦着脸说:“你要是真不同意,那我回了陈市长就是。”
过了一会儿,周卫国又嗫嚅着说:“其实,上海离苏州也近,我就算去帮忙也没什么的,不就是隔三岔五带一带部队的训练吗?我还是会经常在家的,陈市长也知道你怀孕了,他总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陈怡板着脸说:“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接受陈市长的邀请了?跟我商量什么的都只是走走过场?”
周卫国赶紧道:“没有的事!”
陈怡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随即点着周卫国的脑门说:“你呀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但凡你要做的事,我什么时候拦过你?我会是那种人吗?其实早在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不甘于平庸的一个人!你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战斗的血液!穿回军装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怎么可能会阻止你呢?”
周卫国喜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陈怡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卫国欣喜若狂,一把抱起陈怡,就要把她往上抛。陈怡嗔怪地说道:“小心孩子!”
周卫国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小心翼翼地把陈怡放下。
陈怡看着他幸福的样子,由衷地笑了。
周卫国傻呵呵地挠着头,也跟着笑了。
第二天中午,周卫国得到上海传来的消息,政府己将送周忠去香港的事情安排妥当。根据安排,周忠这次去香港将走陆路,从上海出发,先抵达广州后再由地下渠道安排剩余的行程。前后大约需要五天时间。
这个安排比起周家自己的渠道来说,虽然略慢,但却稳妥许多,所以周卫国和周忠商量后,同意了这一安排。
周卫国既然己经决定接受陈毅的邀请,此次上海之行自然是要和周忠一起去的。不过在出发之前,周卫国还是单独将周忠请进了书房。
两人坐定后,周卫国首先开口说道:“忠叔,这次去香港,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周忠微笑道:“请少爷放心,周忠一定不辱使命。”
周卫国说:“忠叔,您的能力我是一点也不怀疑的。但香港本就鱼龙混杂,现在又一下子涌进了大批从大陆逃过去的国民党各色人等,治安状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此去香港,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周忠说:“少爷,你放心,我们周家在香港的根基足够深厚,不敢说黑白两道通吃,却也少有人敢不买账的。只要到了香港,谁也休想动我半根毫毛!至于路上,这次去香港除了带四个老账房外,我还准备带上两个保镖。再加上我自己的身手,自保总是没问题的。这么些年多少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总不会在香港这小阴沟里翻船吧!”
周卫国想了想,说:“忠叔,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次去香港还是多带点人手吧。这样吧,账房是你选的,我就不再加了。保镖你带上十个,这些人你就算到了香港也都用得上。今后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人用着才放心啊!”
周忠心中一动,说:“少爷,我明白了。到香港后,明里暗里我都会用心的。”
周卫国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想起一事,说:“忠叔,这次去香港,有样东西您也一并带上吧。”
周忠说:“什么东西?”
周卫国说:“您等等。”
说着,打开了书桌下的暗柜门。
周忠的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周家上下,只有他和周卫国两人才知道书桌下的这个暗柜,而只有最重要的东西,周卫国才会放在这个暗柜中。
周卫国将要拿出来的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很快,周卫国就从暗柜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放在了桌上,说:“忠叔,您看看,就是这样东西。”
周忠定睛一看,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枚十字形的银质勋章,勋章上系着红、白、黑三色相间的绸缎配带。
这枚勋章,自然就是去年在德国周卫国和斯科尔兹内最后一次见面时斯科尔兹内送给周卫国的那枚骑士十字勋章,但周忠却不认识,便问道:“少爷,这是什么?”
周卫国说:“这是一枚德国骑士十字勋章,是去年在德国时一位朋友送给我的。这枚勋章非常珍贵,所以应该可以作为信物。”
周忠更是惊讶,说:“信物?”
周卫国说:“是的,信物。你可别小看这枚勋章。这枚勋章的主人曾被盟军称之为‘欧洲最危险的男人’!而他获得这枚勋章的原因更是轰动一时——成功营救出被囚禁的意大利总理墨索里尼。”
周忠说:“我知道了,就是少爷说过的那个德国特种部队指挥官,叫斯什么的?”
周卫国说:“是的,他的名字叫奥托·斯科尔兹内。前年我在德国的时侯曾帮过他的忙,后来在我离开德国之前,他找到了我,将这枚勋章送给了我。他当时虽然没有多说,但我想,他当时应该是存着感恩图报的心思的。”
周忠说:“难道少爷在救他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有可能要找他帮忙?”
周卫国笑道:“忠叔您可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神机妙算?当时我帮他只是出于对美国人粗暴对待他的愤慨,再加上惺惺相惜,哪里能想到现在可能要找他帮忙?”
周忠说:“少爷,我不明白的是,就算这个斯什么的对你存着感恩图报的心思,但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个逃亡的前德国军官,能帮我们什么忙?”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忠叔,你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没错,斯科尔兹内的确只是个逃亡的德国军官,但你别忘了,他当年可是‘欧洲最危险的男人’!更关键的是,他绝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而以他的能力,他的人脉,只要被他抓住机会,他就一定能东山再起!你说,这样的人能不能帮上我们的忙?退一步说,就算现在不能,以后他也总有能帮到我们的时候。真要到了那时候再找他,可就有些晚了,毕竟临急抱佛脚能成功的事少之又少!”
周忠点了点头,说:“少爷,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在香港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会去一趟德国。”
周卫国说:“德国就不一定要去了,一来是因为美国人在德国的势力比较大,这二来嘛,他现在也很有可能不在德国。”
周忠说:“那我该去哪个国家找他呢?”
周卫国说:“西班牙的可能性最大!”
周忠说:“为什么?”
周卫国说:“西班牙现政府是亲纳粹的,很多前德国军官为了逃避战争惩罚都去了西班牙。而且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曾对我说过,他想先在德国继续待一段时间,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就去西班牙,而据我所知,美国人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捕,所以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去了西班牙。至于在西班牙怎么找到他,就靠您自己了。不过,他有个外貌特征,左脸颊有一道刀疤,而且,他将这道刀疤视为他的‘荣誉之疤’,所以无论怎么化妆,他都不愿意将这道刀疤掩盖。这应该对您找到他有帮助。找到他后,您就将这枚勋章还给他,然后告诉他,他的中国朋友周卫国需要他的帮助——也许是任何形式的帮助!我相信他就算不记得我这个人,也肯定还记得这枚勋章。”
周忠点头道:“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将盒子收起,放进了怀里。
周卫国起身道:“那好,忠叔,我们出发吧。”
当天下午,一个由六辆十轮大卡车组成的苏州驻军车队离开了苏州,直奔上海。周卫国和周忠等人自然就在这个车队中。
车队抵达上海后,陈毅亲自接见了周卫国等人,又安排了周忠等人立刻出发。送走周忠后,陈毅特地把周卫国拉到了会客厅。
两人坐下后,陈毅微笑着开口道:“周卫国同志,上次的事情考虑得怎样了?”
周卫国说:“陈市长,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您几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
陈毅说:“当然可以,请问!”
周卫国说:“第一个问题,快速反应部队的人员您准备怎么挑选?”
陈毅说:“昨天傍晚,选拔人员的命令己经以全军大比武的名义下发到了上海驻军各部队。此次人员选拔,重点从各军、师属侦察营、特务连、警卫连以及各骨干部队中挑选,要求有实战经验,单兵技能出众,同时又具备一定的文化知识,人员总数习玉百人为限。包括我的警卫连都参与选拔。当然,如果你愿意,我建议你的保镖也参与选拔。”
周卫国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快速反应部队的武器装备怎样?”
陈毅说:“全套美械!不过,具体装备什么还是由你决定。你也知道,托蒋委员长这个运输大队长的福,我们三野的家当还是比较富裕的。”
周卫国笑了笑,说:“第三个问题,快速反应部队的任务范围是什么?”
陈毅说:“这个我想还是由你决定比较好。”
周卫国说:“最后一个问题,快速反应部队的指挥权限如何?”
陈毅说:“快速反应部队直属于上海卫戍区,直接服从上海卫戍区的指挥,但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由快速反应部队指挥员全权指挥,任何人不得干预。怎么样,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周卫国说:“很满意。”
陈毅说:“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了吗?”
周卫国由衷地笑了,说:“我接受您的邀请!”
可以说,除了战斗力未知外,这样的一支部队几乎己经达到了周卫国对这支决速反应部队设想的最理想状态。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陈毅笑了,说:“周卫国同志,欢迎你回到革命军队的怀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卫戍区第一快速反应营的营长了。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经组织研究决定,特别批准你每周可以回家三次。”
周卫国感动地说:“谢谢陈市长!”
虽然这一安排比起自己对陈怡的承诺似乎还有所欠缺,但周卫国也明白,这实在己经是对他最大的照顾了。
就这样,在时隔四年之后,周卫国终于再度成为了一名军人。
第五节
就在周卫国接受上海卫戍区第一快速反应营营长任命的同一天,美国总统杜鲁门下令将美陆军部队投入朝鲜战场。
至此,美国终于迈出了深陷朝鲜战争泥潭的第一步。
周卫国回到家中时,己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平时这时候陈怡应该早已休息了,但周卫国悄悄进了卧室却没有看到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四处寻找。好在吴妈在见到周卫国后立刻告诉他,少奶奶傍晚就回家了,不过她从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劝也劝不进。
周卫国听得心疼不己,赶紧快步来到书房。
陈怡听到门口的动静,也迎了出来,见是周卫国回来了,终于松了口气,说:“你总算回来了。”
周卫国皱眉说:“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陈怡说:“也没有多久啊。”
周卫国埋怨地说:“吴妈都告诉我了,你怎么不自己先吃完晚饭休息?饿坏累坏了身体怎么办?”
陈怡低声说:“你不在,我吃不下,也睡不着。”
周卫国一肚子的火气顿时化为乌有,苦笑着搂住了陈怡,说:“你这个傻瓜啊!走,先吃晚饭去!”
吃过晚饭后,周卫国正打算哄着陈怡先睡,却被陈怡拉着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陈怡就将书房门关上,说道:“你下午是不是己经见过陈市长了。”
周卫国知道今晚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了,只好点点头,说:“是的。”
陈怡说:“那忠叔是不是也己经出发了?”
周卫国说:“是的。”
陈怡咬了咬嘴唇,说:“那你的事情呢?”
周卫国说:“我答应了陈市长,陈市长己经任命我为上海卫戍区第一快速反应营的营长。”
陈怡微笑着说:“你现在终于得偿所愿重新穿上军装了!”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其实这都不重要。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
陈怡奇道:“为什么要担心我?”
周卫国说:“我原本是不担心的,可是,看你今天这么晚竟然还在等我吃晚饭,我就又开始担心了。以后要是我不在家,你怎么照顾好自己?”
陈怡搂住周卫国,靠在他胸前,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分心的。今天是我们结婚后我第一次回家没有看见你,我还不习惯,所以才会这样……不过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周卫国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自己和陈怡交往这十余年来的种种。认识以来,似乎只有在虎头山的那几年两人见面次数多一些,但那时候正是战争年代,最不合时宜的事情就是谈情说爱。抗战胜利后,本来正是两人好好考虑个人问题的时侯,周卫国却又因一纸军令率师出征关外。此后,两人一直就聚少离多。说起来两人是相恋十一年,可这十一年两人真正用于谈情说爱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三个月!好在历经十一年考验后,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结果,是多么来之不易!就连原本不赞成这门婚事的陈礼和在两人婚后也没了折腾的心思。两人婚后的日子平静而又幸福,所以两人都倍加珍惜这样的生活。可现在,这样的生活又要发生变化了。今后,自己一周最多只能回家三次,这对于陈怡来说,又是多么残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想到这些,周卫国不由心酸不己,搂紧了陈怡,说:“我这次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陈怡说:“你怎么说这种话?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支持你的。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绝不会拖累你的。”
周卫国捧起陈怡的脸颊,说:“我亏欠你的太多了!”
陈怡白了他一眼,说:“你忘了?我们可是夫妻。”
周卫国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能娶到你,也不知道是我周卫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怡红着脸说:“今天怎么嘴这么甜?”
周卫国说:“你不知道热恋中的人嘴都甜吗?”
陈怡笑骂道:“你前几天不是还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热恋中了?”
周卫国正色说:“谁说两人结了婚就不可以继续热恋了?”
陈怡搂紧了周卫国,低声说:“当然可以!从我爱上你的那天起,我就打定主意要和你相守一辈子,相恋一辈子!”
周卫国柔声说:“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不要太操劳了,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再说,我可是指望老到牙齿掉光还和你继续热恋呢!”
陈怡说:“知道了。你也是,马上就要带兵了,更要注意身体。”
周卫国微笑道:“我这身体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是我以后的那些兵们!”
陈怡想起周卫国以前在虎头山带兵的情形,不由“噗嗤”一笑,说:“你可别对你的部下太严厉了。”
周卫国说:“那怎么行?严师才能出高徒嘛!再说,部队的训练不严格,怎么出战斗力?”
陈怡笑着说:“一说到练兵,你就激动!”
周卫国笑笑,说:“得意忘形了!”
陈怡突然低声说道:“你说,朝鲜的仗要是再打下去,北朝鲜一旦失利,我们介入朝鲜战事后,你的部队会被调去朝鲜参战吗?”
周卫国一呆,说:“我的快速反应营隶属于上海卫戍区,要说调去朝鲜参战,好像有点远水救近火的意思吧?就算要调部队参战,也应该是四野先动才对。”
陈怡笑了,说:“也是,我就是随便说说。”
在陈毅的直接关心下,上海卫戍区第一快速反应营的人员选拔工作进行得很顺利。7月2日,选拔命令下达后不过三天,从上海驻军各军、师中选拔出来的精英们就开始陆续进入上海市郊的快速反应营驻地。其中,孙大胆的警卫排果然像陈毅许诺的那样参加了选拔,并全部通过了军事技能选拔,仅在文化考核时有五人被淘汰,这一通过比例远高于上海驻军任何一支部队,不愧为三野野司警卫团出身的部队。不过私下里,孙大胆还是将警卫排的成绩归功于保卫周卫国期间曾在周卫国的亲自带领下跟随他的保镖一起训练了三个月。
而遵照陈毅的建议,周卫国也让周家剩下的保镖全部参加了选拔,结果这五十名保镖全都顺利通过了军事技能及文化考核,成绩均列前茅。至于选拔标准中要求他们具备的“实战经验”,也经原苏州地下党负责人曾向东的证实后得到确认。
就这样,不到一周时间,集中了包括上海驻军精锐在内共计五百零八人的上海卫戍区第一快速反应营正式成军。
快速反应营成立当天,陈毅亲自到场,向快速反应营做了简短的讲话,宣布了上海卫戍区成立第一快速反应营的命令,同时宣布的还有营长周卫国的任命。
直到此刻,快速反应营的大部分官兵才知道自己在全军大比武之后就被送到这个新驻地的真正原因。出于优秀军人的直觉,这些原本互相并不熟悉的官兵们很快就发觉了自己身边同样穿着军装的陌生人的特殊气质。
而在陈毅简短的讲话之后,这些官兵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新部队究竟是什么性质。
官兵们在对自己被选入这样的部队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深深地被这支部队的人员组成给震撼了——五百多个和自己一样优秀的军人组合在一起是个什么概念?
陈毅并没有在快速反应营驻地停留多久,在向决速反应营授军旗之后就走了,因为他不想喧宾夺主。
陈毅走后,就轮到营长周卫国讲话了。
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五百零八名彪悍的军人,周卫国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在略微沉默后,朗声说道:“大家好,我叫周卫国,是你们的营长。从今天起,我将带领大家训练、作战。我知道,你们原本在各自的部队里个个都是标兵,骨干。能进入快速反应营,本身就证明了你们的优秀。但是,对于真正的快速反应营来说,这还不够。因为我们快速反应营成立的目标,是要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百战雄师!而不是一群乌合之众。所以,从今天开始,请你们彻底忘记你们原来的部队番号,从今天开始,你们只属于快速反应营。今后,我们的敌人也必将记住我们快速反应营}我们决速反应营的口号就是——‘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随后,周卫国宣布了快速反应营的编制。
快速反应营分为三个作战连和一个情报科。三个作战连都重点突出排级单位的作战能力。每个作战连152人,连长一人,副连长一人,此外为三个作战排,每排功人,下辖四个作战分队,每个分队12人,分成4个三人火力小组,另设排长、副排长各一人。情报科五十二人,简单分为情报搜集、情报分析、交通和技术组。由于快速反应营可以得到整个上海卫戍区的情报支持,所以扶周卫国的设想,情报科人员并不常设,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和各作战部队人员轮换,所以实际上承担的是相当于快速反应营所有人员情报能力方面的训练职能,有点类似于教导队。至于各连、排主官,为了便于今后训练,周卫国不避嫌疑地抽调了十二名保镖任各班班长,又任命刘奎为一连连长,任命孙大胆为一连一排排长,却留下了所有其他连、排长的空缺,以待今后根据训练及作战情况再任命。考虑到快速形成战斗力的需要,周卫国将剩下的保镖和孙大胆的警卫排都打散编在一连,这样一来,至少目前为止一连就是整个快速反应营战斗力最强的作战连。
接下来,快速反应营就由周卫国亲自带领开始了正常训练。很快,出身于野战部队的官兵们就发觉,快速反应营的训练量远超一般野战部队。但就是这样大的训练量,周卫国和他的保镖们还是显得游刃有余,这让那些出身野战部队的官兵们大为佩服。
训练的第一步就是熟悉武器。这个过程总体来说比较顺利。正如陈毅所说,三野的家当还是比较丰厚的。完全可以保证快速反应营对全套美制武器的需要。而且这些战士原本在各自部队都是标兵或骨干,装备的都是各自部队最好的武器,这些最好的武器中,自然以美制武器居多,所习熟悉美制武器的运用对他们来说也说不上困难。只不过周卫国的要求比较高,要每一名战士都能熟练掌握快速反应营装备的小至M1911A1手枪、M1卡宾枪,大至巴祖卡火箭筒、120mm迫击炮等每一种武器。
接下来是驾驶训练。周卫国同样要求每一名战士都能熟练掌握快速反应营装备的从摩托车、吉普车到卡车的每一种交通工具。对于驾驶,倒有一大半战士不懂。而以刘奎为首的周家保镖则个个精通所有交通工具的驾驶,这再次让其他战士大为佩服。
战术训练中,由于快速反应营官兵实战经验都很丰富,所以在意识到周卫国的训练方法比以往的训练方法更加贴近实战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周卫国的训练方法。不过对于周卫国力主的室内近战训练,野战军出身的官兵们就不太理解了。对此,周卫国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组织了一次室内近战演习,由二连野战军出身的一个作战分队作为守卫方,守卫一栋小楼;而以一连一排全部由周家保镖组成的一个作战分队作为进攻方。演习开始后不久,出身于野战军的官兵们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连的那个作战分队熟练地采用攀登后滑降、爆破结合破窗的立体攻击方式给彻底震撼了。演习的结果也毫无悬念,守方全军覆没,攻方无一伤亡。紧接着,周卫国结合演习结果简单讲解了室内近战训练的重要性,这回,再没有人对室内近战训练有任何抵触情绪。
与其他部队相比,周卫国还特别注重文化教育,这又一次让官兵们感到了快速反应营的特殊。
新组建的快速反应营很快就迎来了首战。
据内线送来的情报,7月10日晚10点,将有一批三十余人的国民党特工通过海路潜伏进入上海,预定登陆点为上海金山。
得到这一情报后,周卫国立刻召集情报科,制订了周密的伏击计划。
7月10日晚10点左右,当那批国民党特工自以为成功地潜上岸后,一头就撞进了快速反应营的包围圈。结果全军覆没。
整个战斗持续不到五分钟,登陆的三十八名国民党特工就以亡16人,被俘22人的辉煌答卷。
此战,快速反应营仅四人轻伤。
首战即大获全胜鼓舞了快速反应营全体官兵,此后,快速反应营越战越勇,战绩也越来越。成军仅仅一个月,上海卫戍区第一快速反应营就以惊人的战果向陈毅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过,在快速反应营一系列作战中,也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直属于上海卫戍区的快速反应营和驻扎上海的野战军之间因为各有隶属,在几次协同作战中,出现了某种程度的配合问题。有鉴于此,在征得周卫国的同意后,陈毅下令将快速反应营转隶上海驻军第九兵团直属。鲁震明所在的第27军正好也隶属于第九兵团,这样一来,周卫国和鲁震明再次成为了战友。有意思的是,原本作为下属的鲁震明现在己经是师长,而原本作为领导的周卫国现在却只是一个营长。
期间,朝鲜的局势也变得越发复杂。
7月5日,美军首次直接参加了对朝鲜人民军的作战。
7月7日,美国操纵联合国安理会再次在苏联代表缺席的情况下通过决议,授权由美国组成“联合国军”司令部,统一指挥参加干涉朝鲜的各国部队,并授权该司令部使用联合国的蓝色旗帜。“联合国军”总部设在东京,司令官由美国指派。这一决议授权美国组建“联合国军”,却并未说明这一“联合国军”需要受联合国指挥甚至监督,这使得美国可以打着联合国的旗号,在拥有联合国赋予的名义上的权力的同时又不必受联合国的任何限制。明眼人自然可以看出,这样一来,美国就获得了在对朝鲜的“联合行动”中的绝对主导权,说穿了,参与“联合行动”的其他国家军队,充其量只是美军的仆从军。在这一“联合行动”中,软弱的联合国完全被美国架空。
对联合国的这一决议,中国方面迅速做出反应,在联合国通过该决议的同一天,中共中央军委即下令,抽调第四野战军精锐,驻扎在河南的第38、39、40三个野战军和驻扎在黑龙江的42军向中朝边境集结,以加强东北边防。
7月8日,杜鲁门任命美国远东部队总司令麦克阿瑟为“联合国军”总司令。至此,所谓的“联合国军”正式诞生。其组成包括美国、英国、澳大利亚、荷兰、新西兰、加拿大、法国、菲律宾、土耳其、泰国、南非、希腊、比利时、卢森堡、哥伦比亚、埃塞俄比亚共16个国家的作战部队及瑞典、印度、丹麦、挪威、意大利5个国家的医疗队,此外,南朝鲜军队也受“联合国军”指挥。
针对朝鲜局势的变化,7月13日,中共中央军委作出《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将第38、39、40、42军,炮兵第1、2、8师及高射炮兵、工兵、运输兵(汽车)等各一部,共二十五万余人,组成东北边防军,保卫东北边防安全。
7月20日,朝鲜人民军占领大田。
7月24日,朝鲜人民军占领木浦。
7月31日,朝鲜人民军占领晋州。南朝鲜军队和美军被一直逼到釜山。
至此,朝鲜人民军己占领朝鲜半岛90%的土地和92%的人口。
但在得到这一来自朝鲜的最新战报后,周卫国却不无担忧地在朝鲜地图上写下了四个字——强弩之末。
8月5日,朝鲜人民军继续进攻联军坚守的仅占朝鲜半岛面积3%的釜山防卫圈,进展缓慢。8月中旬,东北边防军在东北南部完成战略集结。
8月下旬,为策应东北边防军,中共中央军委决定抽调驻扎在上海的第三野战军精锐第9兵团成立战略预备队。并下令第9兵团移驻津浦铁路沿线。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此时隶属于第九兵团的快速反应营自然也要跟着兵团一起移防。对此,陈毅倒是大度地同意了。得到这个消息后,周卫国的第一反应是兴奋,但紧接着,想起怀有身孕的陈怡,周卫国又黯然了。
历史再次跟周卫国开了个玩笑,对周卫国来说,他再次面临选择——是跟着快速反应营一起移防,还是向陈毅求情,留在上海?
第六节
考虑再三后,周卫国还是无法做出最终决定,于是干脆请了假回家一趟,准备和陈怡再商量商量。
其实陈毅虽然特别批准周卫国每周可以回家三次,但自从快速反应营成军以来,周卫国实际回家的次数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五次,请假回家更是头一回。而且这次回家周卫国事先也没有通知家里,所以当周卫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家门时,陈怡不由惊喜不己。
让周卫国感到意外的是,陈怡竟然不顾他的劝阻亲自下厨给他炒了几道菜。
看得出来,周卫国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陈怡对厨艺还是下了一番工夫的,虽然炒出来的菜说不上色香味俱全,而且小白菜炒老了,菱白酱油放多了,豆腐有些糊,鱼却欠火候,但至少没有把盐和糖搞棍,味道也还过得去。
正好周卫国也饿得狠了,便立刻坐下,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当然了,陈怡这几道味道“还过得去”的菜吃在周卫国嘴里,却是香甜无比。只觉天下任何美味跟这几道菜一比,那都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陈怡笑吟吟地坐在一旁,见周卫国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做的菜,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周卫国这时嘴巴里正塞满了饭菜,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连连点头,还不忘放下右手的筷子,竖起了拇指。
陈怡一脸的满足,说:“真的吗?”
周卫国拼命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说道:“真的!”
陈怡笑着说:“那就好。我还怕我做的菜你不喜欢呢。”
周卫国说:“你做的菜我怎么能不喜欢呢?不过奇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做菜?”
陈怡得意地笑道:“不知道了吧?告诉你,我可是最近才开始学做菜的!”
周卫国说:“是吗?什么时侯开始学的?跟谁学的?”
陈怡说:“就上月底开始跟吴妈学的呀。怎么样?口味地道吧?”
周卫国说:“地道!吴妈虽是名师,但你这样的高徒,显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陈怡脸一红,说:“净瞎说!”
周卫国说:“我怎么瞎说了?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学一个月就能把菜做成这样可口,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学做菜了?你以前不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吗?”
陈怡脱口而出:“我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
周卫国听了,不由心中一酸,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怡见他发呆,便嗔道:“你怎么不吃了?一会儿菜凉了味道不好可别怪我啊!”
周卫国微笑着说:“好,我吃!”
说完就拿起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
陈怡乐呵呵地说:“这就对了嘛!你既然这么喜欢吃我做的菜,那我以后天天都给你做!”
陈怡后面一句无心之下说出的话,却让周卫国喉中一哽,默默低下了头。周卫国就借着这个动作和碗挡住陈怡的视线,继续机械性地将饭扒进嘴里,又和着,消悄流下的泪水一起咽下。陈怡见周卫国埋头拼命吃饭却不夹菜,便笑道:“你慢一点啊,噎着怎么办,来,多吃点菜。”
说完,夹了一筷子菜就要添到周卫国碗里。
周卫国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停下筷子,放下了碗,低声说道:“部队可能最近就要移防北上了。”
陈怡一呆,说:“你说什么?”
周卫国抬起头,说:“部队可能最近就要移防北上了。”
陈怡愣了一会儿后,勉强笑道:“哦,部队要移防啊。”
还是将那一筷子菜添到了周卫国碗里。随后却放下了筷子,沉默不语。
周卫国说:“你怎么了?”
陈怡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周卫国握住陈怡的双手,发现她的双手此刻己是一片冰凉,还微微颤抖着。
周卫国不由心疼不己,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陈怡摇了摇头,展颜道:“我没什么不舒服啊。”
周卫国沉默片刻后,说:“要不……我跟陈市长申请一下,就留在上海不跟部队移防了?”
陈怡立刻说道:“不行!你一定要跟着部队走!你绝不能当逃兵!”
周卫国说:“我不是要当逃兵,我留在上海也一样是当兵啊。”
陈怡说:“那是不一样的。部队这次北上,恐怕跟最近的朝鲜战局变化有关,肯定不是光移防这么简单,随时都有可能参战!你这时侯提出留在上海,别人会怎么看你?说你贪生怕死都是轻的!”
周卫国说:“我知道。可是,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你也知道,部队随时都有可能赴朝鲜参战,而上了战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绝不是贪生怕死,既然选择了穿上军装,选择了承担保家卫国的责任,我就从未想过要躲避战争!可是,我现在有你啊}我要是有什么意外……”
陈怡伸手堵住了周卫国的嘴,一字一句地说道:“卫国,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回来!也请你相信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
夜深了。
周卫国和陈怡躺在床上。
两人紧紧相拥,什么都没有说。
听着怀中陈怡轻轻的呼吸声,鼻中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味道,这一夜,周卫国虽然从始至终都闭着眼,却失眠了。
天亮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时,周卫国睁开了双眼,仔细地看着怀中的陈怡。陈怡的双眼紧闭,却在微微颤抖,而且眼角还带着泪痕。
周卫国知道,陈怡也没睡着。
但是,他还是轻轻地松开了陈怡,又轻柔地将陈怡抱着他的手拿开。
在拿开陈怡的手时,周卫国明显感觉到陈怡抱紧了他,但很快,陈怡就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拿开。只是这时候,陈怡的胸膛明显起伏了几下。
周卫国不由心中一痛,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却一狠心,强忍泪水别转头下了床。穿好军服后,周卫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陈怡,见她己经将身体转向床里了。
但从陈怡抽动的后背,周卫国知道,陈怡哭了。
在这一瞬间,周卫国突然生出一种放弃一切就此和陈怡归隐山林厮守终生的想祛。但很快,周卫国就强压下了这个对此刻的自己来说实在太具有诱惑力的想法。转身走向房门,轻轻打开房门,又轻轻关上房门,随后大步朝外走去。
周卫国走出大门,就见刘奎和另一名随行的战士己经坐在吉普车上等着他了。周卫国关上大门,上了吉普车后座,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仿佛要透过那道大门再看一眼那个注定要让他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为之魂牵梦萦为之愧疚的人。门始终没有再打开,没有人出现在门口,也没有人送行。
良久,周卫国终于缓缓将头转回,木然地说道:“出发,回驻地。”
刘奎低声说:“营长,要不要再等等?”
周卫国轻叹一声,说:“不用了。出发!”
刘奎不再说话,发动了吉普车。
直到吉普车转过街角,一直躲在门后偷看的陈怡才转身无力地靠在了门上,泪水早已流满了她的面颊。
但很快,陈怡就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卫国,你放心,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回家!我既然能等你十一年,就不在乎再等你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周卫国回到驻地后,立刻将对陈怡的感情深深埋进了心里,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快速反应营的日常训练和开拔准备工作当中。
九月初的一个下午,周卫国得到了一个并不意外的命令——陈毅市长要见他。接到命令后,周卫国立刻出发,很快就赶到了上海市政府。
在市政府会客厅等了没多久,周卫国就迎来了陈毅。
陈毅手中这时还拿着一个水杯,杯中装着浓茶,脸上一脸憔悴,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进门见到肃立等特的周卫国后,陈毅立刻摆摆手,说:“周卫国同志,请不要客气,坐下吧。”
周卫国知道陈毅为人随和,倒也没有和他多客气,等陈毅坐下后,也跟着坐下。陈毅就着自己手中的水杯喝了口浓茶后,开口道:“周卫国同志,知道这次为什么找你来吗?”
周卫国说:“是不是和部队即将开拔这事有关?”
陈毅点了点头,说:“是的。九兵团很快就要开拔了。你的快速反应营现在隶属于九兵团,照理是要跟着一起开拔的。前几天我也答应了宋司令员。可是,快速反应营的性质又和其他部队不一样,所以我仔细考虑后,觉得还是应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周卫国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对上级下达的命令,我们决速反应营将坚决执行。”
陈毅说:“话是这么说,可有关快速反应营的事情,还是你最有发言权,所以你的意见我们一定要重视。我这里有一公一私两个问题,你想先听哪一个?”
周卫国说:“先公后私吧。”
陈毅微笑着点点头,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就先说公的问题吧。你也知道,快速反应营肩负着上海周边反空降、反骚扰、反破坏行动的重任,现在如果一下子全部调离,对于上海今后的安全恐怕会有不利的影响,你觉得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周卫国说:“陈市长,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这几天本来就要向您汇报的,既然您今天提到,那我就提前谈一谈我的看法吧。快速反应营的职责特殊,并不是随便哪支部队抽调来就能胜任的,所以,我认为可以参照我们快速反应营的模式,再组建一个新的快速反应营,我们快速反应营的番号不是第一快速反应营吗?那组建第二快速反应营也就顺理成章了。”
陈毅说:“这个提议很好,不过,怎么才能让新建的第二快速反应营尽快形成战斗力?”
周卫国说:“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可以从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抽调一部分人留下参与组建第二决速反应营。”
陈毅说:“那么,抽调的人选你考虑过吗?”
周卫国说:“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最主要的作战单位是作战排,所以,我认为可明由调一个完整的作战排留下,另外,再抽调几名连、排的副职留下。这样一来,既没有太大地影响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的战斗力,又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将第二快速反应营的框架搭起来。留下来的作战排,既可伙自接执行任务,又可以负起训练新队员的职责。”
陈毅连连点头,说:“你的这个考虑很周到。我觉得可行。不过,你为什么只抽调连、排的副职留下?”
周卫国说:“因为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只有连、排级才设有副职。而有一个完整的作战排留下,也就用不着担心各作战分队分队长的人选了。”
陈毅沉吟着说:“要是营级也设有副职就好了。我现在也不至于为了新的快速反应营营长人选操心。”
周卫国解释道:“这个问题我当初也考虑过,但以决速反应营的编制看,营级再设副职,指挥机构就有些臃肿了。”
陈毅微笑道:“你是怕我给你任命一个不称职的副营长会对你的工作产生掣肘吧?”
周卫国微笑着说:“还是陈市长了解我。”
陈毅叹了口气,说:“以你的能力,担任快速反应营的营长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你让我到哪里再找一个像你这么有能力又敢于决断的营长人选?怎么样,有没有想过留下来?”
周卫国一呆,说:“陈市长,您的意思是……?”
陈毅说:“这就是我想问你的第二个问题,也就是私那方面的问题:你愿不愿意留在上海担任第二快速反应营的营长?”
周卫国说:“这怎么会是私……”
话一出口,周卫国就突然明白了陈毅的良苦用心。
陈毅说道:“请原谅我事先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我己经派人了解过你妻子的情况了。”
说到这里,陈毅不胜感慨:“没想到,你妻子参加革命工作都己经有十二年了!你们夫妻两人为革命事业做出了这么多牺牲,现在你妻子怀孕,你却要上战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说实话,硬生生把你们分开,我也于心不忍。所以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组织上也决定为你们提供一些便利。这次部队移防,你就不要跟着走,就留在上海好了。不过你要给我推荐一个营长人选,好带着快速反应营北上。”
周卫国虽然对陈毅对自己的关怀大为感动,但还是断然说道:“陈市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次移防我必须跟着部队走。”
陈毅说:“为什么?”
周卫国说:“我们快速反应营的口号是‘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现在部队要上战场了,我这个当营长的却要留在后方,就算别人不说我贪生怕死,我自己这一关先就过不去!”
陈毅沉吟着说:“周卫国同志,请你不要有顾虑,其实你留在上海也是干革命工作,也是组织上的安排。”
周卫国说:“陈市长,请您理解我。四年前我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自己的部队,那己经是让我抱憾终生的事了!我不想四年后再一次留下遗憾!”
陈毅立刻想起了周卫国当初复员的原因,只好苦笑道:“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你了。只是这样一来,你妻子可就要受委屈了。”
周卫国说:“陈市长请放心,我妻子从来都是无条件地理解并支持我。这一次也不例外。”
陈毅点点头,说:“那就好。”
周卫国说:“陈市长,对于新的快速反应营营长,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陈毅说:“哦?是谁?你说说看。”
周卫国说:“就是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一连连长刘奎。”
陈毅说:“刘奎?这个名字我记得,就是去年那次刺杀案发生时和你一起击毙特务的你的司机兼保镖吧?”
周卫国说:“是的。他以前在我的保镖里面就是最优秀的,自从加入快速反应营后,指挥作战能力更是提高很快,最近我们决速反应营的几次行动计划都是由他一手制订并实施的。至于决断能力,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他有信心。”
陈毅想了想后,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推荐刘奎,我也相信你,就由他担任第二快速反应营的营长好了。这次第一快速反应营北上,还是由你带队吧。”
周卫国肃声说:“请陈市长放心,我们第一快速反应营绝不会给陈市长丢脸,不会给上海卫戍区丢脸,不会给九兵团丢脸!”
陈毅笑道:“别这么严肃,我相信你。回去好好准备吧。部队开拔的正式命令估计这几天就要下达了。”
周卫国立刻站起,向陈毅敬了个军礼,说道:“是!”
军令如山倒。
几天以后,第九兵团移防的命令就正式下达。
随后,早已做好开拔准备的第九兵团就开始分批出发了。
在所有第九兵团部队中,快速反应营作为整个兵团的前卫部队,在留下一个作战排和几名连、排副职后首先开拔,在一个深夜,登上了北上的军列。
在漆黑的夜色中,在隆隆的车轮声中,周卫国从没有一丝光亮的车厢里(灯火管制)透过车窗看向窗外,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
前面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周卫国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毫无畏惧的周卫国。
第七节
军列行驶了一夜后,在黎明前抵达了徐州。
在徐州车站,周卫国接到兵团部命令,部队将在徐州驻扎休整,等待军委的最新命令。于是,快速反应营全体下车,转乘卡车进驻了新近才修好的驻地。
以周卫国的分析,目前的朝鲜战局,朝鲜人民军看似占尽优势,但却后劲不足;相反,目前看来处于绝对劣势的联合国军则正在集结力量,随时都有可能对朝鲜人民军发动大规模反击。如果纯粹从军事角度考虑,中国此时介入朝鲜战事无疑将一举奠定胜局。但同时,周卫国也明白,军事总是要服从于政治的,中国出兵朝鲜直接牵涉到苏联和朝鲜两国的利益,并不是中国自己说了能算的。所以周卫国要求快速反应营全体官兵在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的同时,也要做好在徐州长期停留等候命令的思想准备,日常训练也不能耽误。
周卫国的预料果然没有错,出于对中国参战的种种顾虑,无论是苏联还是朝鲜方面都不愿意中国此时出兵朝鲜。
于是,从军事上看中国出兵朝鲜最后一个有利时机就这样丧失了。
奉命北上的第九兵团就此停留在了江苏境内的津浦铁路沿线休整恃命。
几天以后,朝鲜战局终于出现了逆转。
9月15日,在“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上将的指挥下,在美英两国两百多艘军舰和三百多架飞机掩护下,美军第十军成功在朝鲜半岛东西方向最为狭窄的“蜂腰”部位,西海岸的仁川实施登陆。
到18日晚,仁川港己有2.6万名“联合国军”人员、4500多部各种车辆和近1.5万吨物资上岸。以美军为主的“联合国军”部队迅速向内陆展开,从朝鲜军队后方发动突袭,很快就切断了当时还在洛东江一线作战的朝鲜人民军的退路。
9月22日,退守在釜山环形防御圈一个多月的“联合国军”乘势发动反击。
9月27日,由于战事进展极其顺利,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与总统杜鲁门改变了原本将朝鲜军队赶回三八线以北即停止作战的计划,转而采纳麦克阿瑟要求乘势追击,将共产主义逐出整个朝鲜半岛的建议。但杜鲁门要求麦克阿瑟只有在中国和苏联不会参战的情况下才可继续向北进攻。
同日,仁川登陆部队与釜山部队在水原附近会合。
9月28日,“联合国军”夺回汉城。
同日,美军进逼北纬三十八度线。
9月30日,新中国总理周恩来在全国政协国庆大会上作题为《为巩固和发展人民的胜利而奋斗》的讲话,在讲话中表明了新中国对朝鲜战事的强硬态度:“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来也永远不怕反抗侵略的战争。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谁要企图把中国近五万万人口排除在联合国之外,谁要抹杀和破坏这1/4人类的利益,妄想独断地解决与中国有直接关系的任何东方问题,那么,谁就一定要碰得头破血流!”
此时的麦克阿瑟哪里会将中国总理的讲话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周恩来的讲话只不过是“口头上的威胁”,是一种外交上的“姿态”而己。于是,10月1日,麦克阿瑟在周恩来发表讲话的第二天,就在东京通过广播电台向朝鲜人民军司令官金日成发出了要求人民军投降的督促书。
同日,南朝鲜第一批部队进入北朝鲜作战。
同日,三野九兵团受命北上,进驻山东休整待命。
很快,九兵团就以第27军、第20军、兵团部和第26军的顺序,依次向各自的集结地开拔。其中,27军集结地在泰安,20军在充州,兵团部在曲阜,26军在滕县。
由于九兵团此次开拔仍未接到作战命令,故快速反应营并没有作为前卫,而是和兵团部一起开拔,也和兵团部一起驻扎在曲阜。
部队抵达曲阜驻地后,周卫国敏锐地察觉到,入朝参战,己经迫在眉睫!
最明显的就是部队一驻扎下来上级就下发了一份《英文喊话教材》。
这份《英文喊话教材》很简单,只有一张纸,上面列了六句将来在和美军交战时可能用上的英文和相应的中文意思及中文谐音发音,由此可见,设计这份《英文喊话教材》的人还是想得非常周到的。
看了这份《英文喊话教材》的内容后,周卫国立刻决定第二天就将这上面的六句英文向决速反应营的所有军官教授。
第二天上午,快速反应营分队长以上军官得到命令,在会议室集中学习。
当一众军官进入会议室后,立刻惊讶地发现会议室前面的黑板上早已写上了六句古怪的文字,而每句古怪的文字下面都配有两行汉字。那两行汉字军官们倒是都认识,下面那行汉字的意思也都明白,不过这最上面的古怪文字和第一行的中文意思,则除了出身于周卫国保镖的那些军官,谁都不明白。
周卫国自然注意到了军官们脸上的表情,等他们都坐定后,便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给大家教授上级下发的《英文喊话教材》。教材里一共有六句英文,就是黑板上最上面一行写的这六句。”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黑板上那六句古怪文字就是传说中的英文。
周卫国顿了顿,说:“好吧,我们现在开始。”
说完,指着黑板上的第一句英文说道:“大家注意了,我们要学的第一句英文是‘Give up,no harm!’这句话的意思是:‘缴枪不杀!’这句话的发音是:‘给(扶)阿(普)诺哈呣’。大家跟我念一遍,‘给(扶)阿(昔)诺哈呣’。”
这么简单的英语对于周卫国的保镖们来说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对于其他军官来说,显然难度不小,众人跟着念了一遍,发音当然令周卫国很不满意。在周卫国纠正了好几次后,大家才发得勉强像英语,只不过说出口后,不是带着山东口音就是带着苏北口音或是四川口音(1950年5月,在四川起义的原国民党军第16兵团抵达江苏常熟接受解放军整训和整编,有1.5万名起义官兵补充入三野第九兵团),有的还带着上海口音,倒很是符合三野部队兵员来源地的分布。听着听着,周卫国不由笑了——快速反应营的官兵多少都是有些文化的,尤其是军官,所以平时他们讲话口音都不重。没想到现在一说英文,情急之下倒是有不少人都带了口音,看来说英文还有分辨籍贯的作用。
等一众军官们满头大汗地学完第一句英文后,周卫国开始教他们第二句:“We are kind to captives.’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宽待俘虏。’发音是:‘维阿看因(德)兔开(昔)替(扶)斯’”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带着方言的英文发音。由于这句英文比第一句长,所以这次大家的发音也明显更加嘈杂。
周卫国忍住笑,纠正了众人的发音后,又让众人跟着念了十几遍,直到大家的发音都可以接受,才继续说道:“接下来的四句英文都比较简单。大家先看这一句,Hands up!这句话的意思是‘举起手来’发音是‘汉兹阿(普)’。”
这句英文总算容易多了,在跟着周卫国念了几遍后,众人的发音都比较准确。
周卫国于是开始教第四句:“come out!这句话的意思是:‘出来!’发音是:‘克嗯奥(特)’。”
这回大家的进步更明显,跟周卫国念了两遍就学会了。
周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教第五句:“Don't move!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动!’,发音是:‘东(特)木(扶)’。”
这回大家也是跟着念了两遍就都会了。
周卫国于是开始教最后一句:“Follw me!这句话的意思是:‘跟我走。’用在抓了俘虏之后的押送过程中。发音是:‘发洛密’。”
这句大家当然还是很快就学会了。
周卫国又带着大家从头开始念了几遍,听着总算顺耳多了。
这时,一个军官忍不住说道:“看来这英文也不难学嘛!”
周卫国闻声看过去,见说话的是二连连长田大海。田大海是原来二十军六十师师属侦察连连长,上海战役的战斗英雄,加入快速反应营后,立了不少战功。
周卫国皱了皱眉,说道:“田大海,你是二十军的老兵,我问你,你会说日语吗?”
田大海说:“会说几句。”
周卫国又转向此时己升任一连连长的孙大胆,说:“孙大胆,你进野司警卫团之前是二十七军的兵,我问你,你们部队原来的老八路会几句日语?”
孙大胆说:“五十七句。”
周卫国说:“是的,五十七句!”
说完,周卫国又转向田大海,说:“山东的老八路几乎人人都会五十七句日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田大海挠挠头,说:“不知道。”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当时学日语,是为了在敌后活动时应付鬼子,学不好日语的,都牺牲了!”
教室里立刻安静一片。
周卫国扫视了众人一遍,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天要教大家的英文只有六句,的确很简单。可是,大家知道上级为什么要下发这个《英文喊话教材》吗?因为我们可能很快就要去朝鲜打仗。我们面对的敌人,将不再是国民党特工,而是正宗的美国军队!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们快速反应营不是普通部队。今后随时都会有敌后作战任务。真正到了敌后,当你面对的都是美国兵时,如果你只会这六句英文,那么,等待你们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牺牲!所以,今天我只教大家《英文喊话教材》上的六句英文,你们回去后要负责教会所有战士。但从明天开始,除了日常训练,文化学习我将增加英文学习的内容。好了,散会!”
这一堂英文课给大家的震撼己经足够多,所以军官们散会后,立刻召集了各自的部下,开始教授英文。
对于快速反应营这样全部由身经百战的老兵组成的部队,这就是最好的战前动员。(这里的六句英文喊话及其中文意思和中文谐音发音均引自文革时南京军区印发的解放军《外语喊话教材》,其中,“缴枪不杀”的喊话据抗美援朝老兵回忆应为“Give up your arms you won't be killed.”,但考虑到作战时的喊话应尽可能简单易学,故选用《外语喊话教材》中的内容,特此说明。)
10月3日,北朝鲜次帅、内务相朴一禹带着金日成给毛泽东的急信到达北京,正式请求中国出兵援朝。
同日,周恩来召见印度驻华大使播尼迎,通过正式的外交途径对美国明确表示:“如果美国企图越过三八线,扩大战争,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但是,周恩来的警告被杜鲁门视为“一个秃顶的人尝试威吓联合国”而没有得到重视。10月4日,中国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彭德怀奉命抵北京商讨朝鲜问题。
10月4日晚,美军骑兵第1师、第24师、英军第27旅、南朝鲜第1师越过北纬三十八度线向北朝鲜进攻。
10月旧,美军大举越过三八线,向平壤推进。
10月8日,中国政府应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的请求决定出兵朝鲜,并将东北边防军改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彭德怀被任命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
10月9日,周恩来亲自访问莫斯科,与斯大林讨论朝鲜问题。讨论一度陷入僵局,斯大林甚至准备让金日成到东北组建流亡政府。最后,经毛泽东与其他中共中央政治局高层讨论决定还是出兵参战,但要求苏联方面最迟在两个半月内提供空军掩护,还要负责中国各主要城市的领空安全。斯大林在17日同意了该请求。
10月11日,南朝鲜军队占领元山。
10月19日,美军占领北朝鲜首都平壤,北朝鲜政府迁往江界市。
期间,美国空军飞机多次进入中国领空轰炸丹东市附近的机场与交通线。
1950年10月19日晚,中国人民志愿军从安东(今称丹东)、河口、辑安(今称集安)等多处地点秘密渡过中朝边界鸭绿江,入朝参战。
10月25日,志愿军对“联合国军”发动突袭,打响了第一次战役。
志愿军先于温井西北两水洞地区击溃南朝鲜第6师,随后,志愿军主力部队分别向温井、云山、宁边、熙川地区及古场洞地区发动进攻。次日,志愿军第50军分由安东、辑安入境投入作战。
10月2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亲赴山东曲阜,在第9兵团团以上干部入朝作战动员大会上,作有《朝鲜战局形势与入朝作战的意义》的报告。
11月1日,三野九兵团开始向东北地区梯次开进。
快速反应营作为九兵团前卫部队,再次首先北上,拟自东北中朝边境的辑安入朝。11月2日,志愿军先后击溃龟头洞、古场洞地区的南朝鲜军队,并攻克云山。
同日,周卫国快速反应营乘坐的军列抵达沈阳。在沈阳站停靠期间,周卫国接到兵团部命令,更改路线,转由安东入朝。同时接到的,还有捎除一切解放军标记的命令。于是,周卫国下令部队摘除解放军帽徽、胸章等各种记号,收缴所有印信和文件,连印有“华东军区”字样的毛巾、饭缸和茶缸也全部留下。同时添加“中国人民志愿军”胸条。
这一天,周卫国快速反应营正式编入中国入民志愿军战斗序列。
11月3日,西线的美国及南朝鲜军队撤退。
11月4日,美国及南朝鲜军队撤到清川江以南地区。
同日深夜,周卫国快速反应营乘军列自安东进入朝鲜新义州。紧随其后的,是27军79师部队。本拟围歼英军第27旅。但第二天,由于英军第27旅南撤,而东线美军第10军陆战第1师和步兵第7师继续北犯,威胁志愿军西线侧翼,于是,9兵团所属部队在尚未踏上朝鲜土地时就接到命令返回安东。
11月5日,第一次战役以志愿军的全面告捷结束。
此次战役,志愿军共歼敌3.5万,并迫使“联合国军”全面撤退至清川江以南。“联合国军”虽遭志愿军第一次战役迎头痛击,却仍对志愿军入朝参战兵力估计不足,认为中国是“象征性出兵”。因此,第一次战役结束后,“联合国军”即迅速集中其全部侵朝部队,准备发动一次所谓“结束朝鲜战争的总攻势”,将志愿军赶过鸭绿江,占领全朝鲜,并狂妄叫嚣要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前结束朝鲜战争。
为了粉碎“联合国军”的圣诞节之战,志愿军拟发动第二次战役。
由此,第九兵团受命准备由临江再次入朝开赴东线迎敌。
由于临江方向的中朝铁路线遭到破坏,故第九兵团从临江入朝将不得不徒步行军。11月6日,第九兵团各部队陆续向临江开拔。
同日,寒流突然袭来,中朝边境气温骤降。从午后开始,更是普降大雪。
临江。
快速反应营临时驻地。
周卫国推开窗户,一股寒风立刻扑面而来,周卫国不由打了个寒战,立刻关上了窗户。很快,周卫国就意识到了一个非常紧迫的问题——他的部队还没有更换冬装,也没有补充冬季作战物资!
曾经在东北呆过几个月的周卫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天气,仅靠南方配发的薄棉衣,部队怎么可能还有战斗力?
周卫国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叫上警卫员冒着风雪出了门,直奔火车站。
在火车站,周卫国找到了四野总后勤处一分部办事处。向办事处工作人员提出了给自己的部队补充冬装和冬季作战物资的要求。
办事处工作人员面露难色地说:“同志,不是我不愿意给你的部队补充物资。实在是因为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跟随部队过江,等过江后再补充物资。”
周卫国几乎是吼道:“不行,我不管后勤有什么难处,我的部队必须现在就得到冬装和干粮物资补充!必须!这样的天气,没有冬装和冬季物资徒步行军作战简直就是找死!我的部队不能因为这样低级的失误而有任何损失!”
那工作人员还是坚持原则,不给补充。
周卫国愤怒地一把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要通了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的电话。在电话里,周卫国忧心如焚地说道:“司令员,现在气温都降到零下二三十度了,我的部队却还穿着从上海出发时领的薄棉衣,戴着大盖帽,连棉帽和大衣都没有,我请求您跟后勤的同志说一说,请他们务必给我们补充冬装和冬季作战物资!这直接关系到快速反应营能否发挥它应有的战斗力!”
宋时轮立刻在电话那头说道:“你把电话给后勤处的同志。”
周卫国将电话递给了那工作人员。
宋时轮在电话里说道:“同志,我是三野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我请求你立刻给周卫国同志的部队补充他需要的任何物资!如果必要,我将直接请示志司!”
那工作人员犹豫片刻后,说:“好吧,我立刻给他的部队补充物资!”
挂了电话后,那工作人员向周卫国解释道:“同志,请你理解我。也就是因为你的部队只有一个营我才能给你补充,要是人再多,我就没办法了!”
周卫国愕然道:“后勤处难道根本就役准备充足冬季作战的物资吗?”
那工作人员苦笑道:“准备是准备了,可数量不够啊。物资现在大多都集中在西线,东线需要的物资这几天都在抢运,可时间太紧了。”
周卫国一狠心,说:“不管这么多了,请立刻给我们补充物资!”
当晚,后勤处车队运来了周卫国快速反应营需要的物资。
周卫国在指挥部队搬运物资时大声吼道:“都拿上,越多越好!”
最后,快速反应营全体官兵每人都至少拿了一顶棉帽、一条棉毯,一件大衣,一套换洗军装,一双棉鞋,一顶钢盔,一把工兵锹,四颗手榴弹,120发子弹和备份的两个基数24。发子弹,再加上20斤高梁米,7斤炒面,4斤腌好的猪肉,总重量加起来足有八十多斤。
这己经是战士们能背负的极限重量了!
11月7日,周卫国接到兵团部命令:连夜过江!
当日深夜,周卫国率领快速反应营,冒着风雪徒步从吉林临江踏上了冰封的鸭绿江江面。将近一个小时后,快速反应营作为第九兵团的前卫首先登上鸭绿江南岸。
走在快速反应营最前面的周卫国第一个踏上了朝鲜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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