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剑术高手

　　第二天对他们俩来说，变得轻松了些。伊拉龙觉得身体舒服了一点儿，对布鲁姆的问题答对的也多了一点儿。做完一个特别难的练习后，伊拉龙提起了他为那女人所做的占卜。布鲁姆捻着胡须沉吟：“你说她身陷囹圄？”
　　“是的。”
　　“看到她的模样了吗？”布鲁姆关注地问。
　　“不太清楚，光线很暗，不过还是能看出她非常美丽。好奇怪，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她确实也在看着我。”
　　布鲁姆摇摇头：“据我所知，人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否是他人占卜的对象。”
　　“你觉得她可能是什么人？”伊拉龙问，很为自己声音中的迫切所惊讶。
　　“不清楚，”布鲁姆说，“如果勉为其难，我也许能提供一些猜测，但可能性都不大。你的梦很奇特。不知怎的，你在睡梦中占卜了过去从未见过的东西——还不需要念出咒语。梦境诚然有时触及人的精神领域，但你这种情形又不属此类。”
　　“也许为了解开这个谜，我们得搜遍所有监狱和地牢，直到找出这个女人为止。”伊拉龙玩笑似的说，但心底里认为这会是个好主意。布鲁姆付之一笑，拍马前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数周，布鲁姆的严格训练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由于右手上了夹板，伊拉龙被迫左手使剑。很快，他的左手便与右手一样灵活自如了。
　　当他们越过斯拜恩，进入大平原时，春天已经悄悄降临阿拉加西亚，催开了万千野花。光秃秃的树枝上覆满黄褐色芽苞，去岁枯死的草茎间挺出新绿的嫩叶。经冬不见踪影的鸟儿也回来了，开始交配和筑巢。
　　两位旅行者顺着斯拜恩的山麓，沿图厄克河向东南方前进。支流从四面八方汇入这条大河，河面逐渐拓宽，水流平稳。走到河道将近一里格宽处，布鲁姆指着露出水面的一块沙洲说：“现在我们离雷欧那湖很近了，”他说，“大概只在两里格之外。”
　　“你觉得我们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那儿吗？”伊拉龙问。
　　“可以试一试。”
　　微薄暮色中的小道依稀难辨，但流淌的河水在身边向他们发出指引。当月亮升起，银盘似的洒下清辉，前面的景致便清晰可见了。
　　雷欧那湖如一片银箔紧贴在地表。湖面光滑平静之极，丝毫不像可流动的液体，黑沉沉的与幽暗大地几乎融为一体，只有月光投下的一长条光影在粼粼闪烁。蓝儿高踞在岸边的岩石上，正扑扇着晾干双翼。伊拉龙走向她，她说：湖水真可爱——深沉、清凉而又明净。
　　也许明天我也游一游。他回答说。他们在树丛中宿营，很快便睡着了。
　　天方破晓，伊拉龙便兴冲冲地跑出去，观赏日光中的湖上美景。微风过处，湖面泛起扇形涟漪，雪白的水沫轻轻荡漾，广阔水面让伊拉龙心花怒放。他嘴里嗬嗬高呼，向湖边跑去。蓝儿，你在哪儿？我们去玩儿吧！
　　伊拉龙刚一跨上蓝儿的背，她便振翅起飞，翱翔于湖面，一路盘旋，越飞越高。饶是身在高处，湖的对岸还是杳然不见。你想洗个澡吗？伊拉龙不经意地问蓝儿。
　　她立即龇牙咧嘴，露出一副贪玩的笑容。抓稳了！她定住双翅，落到水面，双爪拍击波浪，在阳光下激起一片耀眼的水花。伊拉龙再次大呼小叫起来。随后蓝儿收起翅膀，一头扎下，整个头颈像一把长枪直插水中。
　　湖水像一面冰冷的墙朝伊拉龙迎头撞来，让他一时间无法呼吸，几乎从蓝儿背上被掀下去。他牢牢坐稳，随着蓝儿浮向水面。她破浪而出，水花四溅，闪亮地射向天空。蓝儿在湖面起起伏伏地滑水而行，尾巴如舵摆动。伊拉龙大口吸气，一边甩着头发。
　　准备好了？
　　伊拉龙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两手抓得紧紧的。这一次他们轻轻滑入水中。湖水清纯明亮，能看到几码以外。蓝儿回旋扭动，身姿翩然，宛如一条在水底游走的鳗鲡。伊拉龙觉得自己驾驭的是那传说中的海蛇。
　　等到他的肺憋得快要爆炸，蓝儿才弓起身，将头探出水面。他们裹挟着一团水雾呼啸而出，跃上半空。蓝儿展开双翅，随着两下有力的拍击，转眼便高高在上。
　　哇！美妙之极。伊拉龙欢呼道。
　　是的，蓝儿快活地说，虽然很可惜你不能再憋久一点儿。
　　我可没办法。他一边挤出头发里的水一边说。衣服湿透了，蓝儿翅膀带起的风让他身上冷飕飕的。他扯着夹板——手腕上直痒痒。
　　等身上干透了，伊拉龙和布鲁姆备好鞍，兴致勃勃地骑马沿湖岸而行。蓝儿在湖水里钻进钻出，尽情嬉戏。
　　晚饭前，伊拉龙封住萨若克的剑锋，准备开始他们惯常的剑术练习。一开始他们两人都凝立不动，准备后发制人。伊拉龙打量周围，寻找有利条件。这时，火堆边的一根木棍吸引了他的注意。
　　伊拉龙突然弯腰，抓起木棍向布鲁姆甩去。然而，手上的夹板妨碍了他的动作，布鲁姆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木棍的袭击。老人舞剑疾冲上前，伊拉龙及时一个蹲身，剑身呼啸着掠过头顶。他大喝一声，猛扑过去，抱住布鲁姆。
　　他们跌倒在地，谁都想压住对方。伊拉龙滚到一边，萨若克掠过地面，敲向布鲁姆的小腿。布鲁姆剑柄一挡，随即一跃而起。不等他站稳，伊拉龙继续抢攻，将萨若克舞得令人眼花缭乱。他们俩交换了一招又一招，剑刃相交处火花飞溅。布鲁姆防守严密，挡住了伊拉龙的每一次进攻。他面容严肃，全力凝神对敌，但伊拉龙看得出他已经累了。激烈的交手还在继续，大家都在伺机突破对方的防线。
　　然后伊拉龙发现对决的形势有所改变，他逐渐占了上风。布鲁姆的防守慢了下来，露出败相。伊拉龙轻松地挡住了他的一剑。血管在老人额上跳动，他的颈部青筋凸起。
　　伊拉龙蓦地信心陡增，手中的萨若克闪动更为迅捷，将布鲁姆的剑封锁在一片剑光织就的大网中。随着一股力量的突然爆发，他举剑猛击，冲破了布鲁姆的防守，将他的剑重重砸落在地。不等布鲁姆变招，伊拉龙剑尖轻点，指住了他的咽喉。
　　他们相对而立，彼此都气喘吁吁。火红的剑尖抵在布鲁姆的锁骨处，伊拉龙慢慢垂下手臂，向后退了几步。这还是他第一次用真功夫胜过布鲁姆。布鲁姆捡起剑插入鞘中，喘息未定，说道：“今天就到这里。”
　　“可我们才刚开始呢。”伊拉龙吃惊地说。
　　布鲁姆摇摇头：“关于剑术我再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在我遇到的所有战士中，只有三个人能这样打败我，而我怀疑其中有谁能用左手做到这一点。”他苦涩地笑了笑，“也许是岁月不饶人，但我可以说，你已经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剑术家了。”
　　“这是不是说，以后我们晚上再也不击剑了？”伊拉龙问。
　　“哦，这个还少不了，”布鲁姆笑了，“但从现在起可以放轻松些，少一次半次没那么要紧了。”他揉揉眉毛，“要记住，如果你不幸要与一位小精灵交手——无论他是否训练有素，无论是男还是女——都要作好输的准备。他们，还有龙族以及其他有魔力的生灵，都比自然造化之物强出数倍。蛇人也是如此——他们的体力远比我们的充沛得多。”
　　“有办法能与他们一争短长吗？”伊拉龙盘腿坐在蓝儿身边问。
　　你打得很好。她说。他笑了。
　　布鲁姆耸耸肩坐下：“有几个办法，可是现在对你都不适用。魔法能让你所向披靡，但面对最强大的敌人则行不通，与之为敌你需要蓝儿的帮助，以及大量的运气。记住，用魔法去做有魔力的生灵所做的事，对普通人而言可能有性命之虞，因为前者的体能超乎人类。”
　　“怎样才能对抗魔法呢？”伊拉龙问。
　　“什么意思？”
　　“嗯，”他一只胳膊肘支在地上说，“假设我被魔影袭击，怎样才能破解他的魔法？大部分咒语都是立即生效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我能做出反应，又有什么办法能让敌人的魔法失效呢？看来，我需要的是抢在敌人行动前，便洞悉他的企图。”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我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好像是谁先出手谁就赢。”
　　布鲁姆叹了口气说：“你所说的——如果愿意，可以称之为‘魔法师之战’——是极端危险的事。你可曾感到奇怪，加巴多里克斯仅有十几名叛徒的帮助，怎么能打败所有的龙骑士？”
　　“我倒从没想过这一点。”伊拉龙承认道。
　　“方法有好几种，有些你日后会学到，但最主要的诀窍在于，加巴多里克斯当时是、现在还是，一位侵入他人意识的高手。你知道，在魔法师的对决中，双方要共同遵循严格的规则，否则大家将同归于尽。一开始，谁都不施展魔法，一直等到其中一方洞察了对手的所思所想。”
　　蓝儿舒舒服服地用尾巴圈住伊拉龙，问道：为什么要等呢？反正等敌人发现你出手时，他已经来不及采取行动了。伊拉龙大声说出她的问题。
　　布鲁姆摇摇头：“不，不是这样。如果我出其不意地使用魔法攻击你，伊拉龙，你确实必死无疑。不过，就在被彻底摧毁前的一瞬间，你依然有反戈一击的机会。因此，除非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否则任何一方都不会贸然出手，直到有人能突破对方的防线。”
　　“然后又会怎么样？”伊拉龙问。
　　布鲁姆耸耸肩说：“一旦你闯入了敌人的意识，要预见他的行动并加以阻止是很容易的事。不过就算有这样的优势，如果不懂破解咒语之道，还是有可能一败涂地。”
　　他装满并点燃烟斗：“这就要求极其机敏的思考能力。在采取自我保护的行动以前，你必须对作用于你的魔力有切实的了解。如果敌人用以攻击你的是热力，你就必须知道它是通过空气，还是火焰、光，或者其他的媒介向你袭来。只有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你才能设法消解对方的魔法，比如采用令热源降温的方式。”
　　“听起来很困难。”
　　“极其困难，”布鲁姆强调，一缕烟雾从烟斗上升起，“很少人能在这种决斗中坚持几秒钟并保住性命。它要求付出巨大努力，具备精湛的技巧，任何人未经正确训练都将在瞬息之间一命呜呼。等你有所进步后，我会开始向你传授必要的方法。在此之前，一旦你发现自己身陷一场与魔法师的对抗，我的建议是你赶紧转身就逃，有多快跑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