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开国第一战
作者:wanglong|发布时间:2024-06-29 01:23:51|字数:17918
第一节 唐努乌梁海(一)
4月28日中午,唐努乌梁海博勒图斯镇以北约七公里,在呼啸的西风中,纵马赶来的独立骑兵旅旅长迟春先终于放下了鲁山已经冷却的尸体,他用袖子擦了擦满面流淌的泪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感严重失职欲自杀未成的司令部警卫营长易海龙哑着嗓子说,“司令视察了黄司令的部队,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股俄军,他们突然从那里冲出来,”他红着眼指了指西面的一片灌木林,“他们突然开火……”
迟春先突然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易海龙十几个耳光,“博勒图斯镇不是司令部所在吗?你的警戒线是怎么布置的?为什么不加强侦察?你要自杀?你确实该死!但不准自杀,去,找到那股敌人,把他们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是!”满嘴都是血沫子的易海龙立正敬礼。
“等等,迟旅长冷静!”炮兵司令黄锦辉拉住了暴怒的迟春先,“敌人基本被消灭了,还抓了十几个俘虏。”
“你小子也该死!为什么不派兵保护司令?”迟春先对黄锦辉大吼。
这是冤枉黄锦辉,漫说他不负鲁山的警卫之责,他手下的炮兵只有拖炮的挽马,怎么跟得上鲁山所带的骑兵警卫连?
黄锦辉低了头不吭气,心里也懊悔的要死,要是留住司令吃饭就好了……
进军唐努乌梁海就要冒着与俄军正面交锋的危险,尽管军情局及北方军区情报处证实唐努乌梁海地区并无俄国人的正规部队,有的只是警察。但鲁山不敢大意,所以,他不顾龙谦的命令,亲自统军远征唐努乌梁海,决心一战收复外蒙的全部领土。鲁山精心挑选了部队,除了迟春先经过加强的骑兵旅,鲁山还编组了一个大编制混成旅,两个精锐的步兵团,两个辎重团,还有来自郑双庆第9师、熊勋第5师的四个炮营。为了统一管理这些来自不同部队的炮兵,鲁山委任北方军区老资格的炮兵指挥官黄锦辉为远征军炮兵司令官,统一指挥来自不同建制的四个炮营。
“还有你!为什么要让司令去视察炮兵?嗯?”迟春先转向了参谋处长石年奎。北方军副司令官兼参谋长范德平奉鲁山将令返回长春后,石年奎就是远征军事实上的参谋长,负责司令部的参谋业务。
石年奎眼睛红红的,无法回答迟春先的责问。他是鲁山的参谋处长,有什么权力决定司令官的行止?谁又能想到已被远征军控制的博勒图斯镇一带出现了哥萨克骑兵?鲁司令死了,堂堂的军区司令官死于冷枪之下,这如何向总统交代?如何向北方军的袍泽交代?早晨时分,鲁司令还说,今天是我们的开国纪念日,北京不知有多热闹,真想回去看看啊……言犹在耳啊,转瞬之间,生死暌隔了……
“司令有什么交代没有?当时是什么情况?”迟春先逐渐冷静下来,叫回了准备出发的易海龙。
“司令胸口中弹,摔下马昏迷了,抢救……却止不住血,司令醒来后,说部队由你指挥,将他埋在这里就行……”易海龙蹲下,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要报告上面……”迟春先再次用袖子擦眼,“先将司令送回司令部,封锁消息,不准让部队知道。”
“是……迟旅长,已经电报长春及总参谋部了……也不知他们收到消息没有……”石年奎艰难地说。远征军带了三部进口自德国的海军型电台,一部跟着鲁山,一部留在了哈特库勒,还有一部远在后方。电报是个好东西,但隔着数千里,中间还有无数山峰,石年奎望望东方纳马纳山的身影,鲁司令预先在那里留下了一部电台作为中转之用,显然,他预料到了信号受阻的情况。现在,北京会收到报告吗?长春会受到电报吗?远征军失去了主心骨,该如何办?还要继续进兵吗?鲁山的计划是继续西进,一直占领唐努乌梁海全境,彻底肃清俄国人的势力,往西,还有漫长的路程呢。
看到迟春先望向自己,黄锦辉说,“迟旅长,我怀疑俄国人出兵了,司令遭遇的,可能是俄国兵的前锋。赶紧将你的骑兵旅收回来吧。”
迟春先吃了一惊。他的骑兵旅是远征军的前锋,目前尚未发现俄国人的正规部队啊,如果……迟春先的脑袋立即大了。
“立即通知部队停止前进,后队变前队,梯次退回博勒图斯!不,多带些人,将他的连都带上!”迟春先对跟随他的参谋说。
远征军目前的位置在唐努乌梁海南翼博勒图斯镇与哈特库勒镇之间。唐努乌梁海是一个内陆湖泊,南北长约120公里,东西最宽处约40公里。唐努乌梁海西北不到200公里就是著名的北海(贝加尔湖),贝加尔湖西面就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要点厄尔口城(伊尔库茨克),那可是不亚于赤塔的俄军要塞,如果俄军从厄尔口城南下至此,直线距离不过300公里,对于剽悍的俄国骑兵,也就是两三日的路程。
而远征军的骑兵主力——迟春先的独立骑兵旅已经前出博勒图斯镇,混成旅一部(一个加强的步兵团)占据了哈特库勒镇,掩护了主力的北翼,混成旅主力正在两地之间,向博勒图斯镇进发。哈特库勒就在唐努乌梁海南端,距离这个大湖不过几公里的路程。鲁山用兵大胆中不失持重,占据哈特库勒显然是担心北面的危险。
迟春先在派出部队通知骑兵旅主力收缩回博勒图斯之后,与黄锦辉等人护送着鲁山遗体回到了远征军临时司令部所在地博勒图斯镇。
下午两点半,为鲁山清洗了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军服并安排人手制作棺木后,在远征军简易的司令部,迟春先召集远征军主要军官开了个会,独立骑兵旅参谋长段兴茂,混编旅旅长阎进东,炮兵指挥官黄锦辉以及司令部参谋处长、后勤处长等军官研究了眼下的局势。
“迟旅长,司令既然有交代,我们听你的命令就是。”阎进东旅长道,“但是,我不建议继续西进了。粮草征集比预想的困难,而且,司令走了……”
“胡说!”段兴茂大吼道,“司令走了,我们更要打!一直打到俄国去,将俄国人杀光!老子跟他们不共戴天!”
段兴茂是鲁山进北满后收编的第一批胡子,从连长一路干到了团长,对鲁山的感情很深。
“老段你冷静些,”迟春先摆摆手,“锦辉你说说。”他更重视黄锦辉的意见。论资格,黄锦辉这位参加过西沽之战的山东老兵比阎、段深的多。
“我同意段旅长的意见。就兵力而言,我军基本完整,靠抢劫或许也能解决粮草问题,天气逐渐暖和了……可鲁司令不止一次说过,唐努乌梁海地区比外蒙情况更为复杂,当地居民对国家的认可已经很弱了,很多人都不会说汉语了,大家也看到了,越往西,汉人越少,连蒙古人都不多了,说不清是些什么民族……抢劫只能更增添对立,这里据厄尔口城(伊尔库茨克)不远,万一俄国人出动正规军,哪怕是来两三个骑兵师,我们就很困难了,关键是武器无法补充,炮弹打一发少一发……还有,总部有明确指示,如果俄国人出兵,必须得到总部的允许……”
听了黄锦辉的分析,迟春先沉默了半晌,转脸问刚进来的情报处长史银贵,“那几个俘虏招了没有?”
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情况,远征军带了好几名俄语通译。
“招了,他们是正规俄军,西伯利亚第3骑兵师,他们的任务是侦察我军的情况。”
这个消息立即让在场的几位军官全部站立起来。俄国人真的出兵了!
“来了多少?就一个师?”迟春先急问。
“是分开审讯的,只有一个少尉说的不一样。其余人证实他们只有一个骑兵连,属于侦察性质的部队,不知怎么就闯进了我们大部队之间。至于整个师是否全来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上尉连长被打死了。”史银贵感到运气太背了,司令想看看混成旅部队,竟然折在敌人的一支侦察队之手!
“把那些俘虏全给我砍了!他们没用了!留着是浪费粮食。”迟春先下了第一道命令。
没人反对迟春先的命令。国防军不准杀俘,可是鲁山死于他们之手,哪里还顾得上军纪?
迟春先扶着桌子坐下,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定了定神,“各位,在接到总部指令之前,按照司令的遗命,部队暂由我指挥。我命令……”
几位军官齐刷刷站起来。
“鉴于情势不明,要做好与俄国人打仗的准备。我命令,混成旅集结哈特库勒,骑兵旅收缩至博勒图斯,互为犄角,多派骑兵警戒,加强侦察。等待总部的命令。”
哈特库勒在博勒图斯东北约60公里。
黄锦辉一听就急了,“迟旅长,大军分置两地,之间相隔百里,极易被敌分割包围,各个击破。这样不行!”黄锦辉沉声道,“博勒图斯安置不了全军,我同意混成旅主力返回哈特库勒,那里不仅地形好,关键是不缺水!骑兵旅绝不能固守此地,应做机动态势,随时向北靠拢。另外,我们应当做好撤退的准备。如果证实俄国人主力未至,我们就撤退。”
迟春先清楚哈特库勒的地形比这里好,至少北面有大湖作为屏障。
“迟旅长,黄司令的意见我同意。”参谋处长石年奎说。
“我无权退兵。要等总部的命令,至少要范参谋长下令。”迟春先迟疑了一下,“粮草还够多少天?”
“不足二十天。”后勤处长答道,“如果省一些,可以支持到三十天。他没有说杀马,但真到了那一刻,情况就严重了。”
迟春先仰脸望着房梁,如果鲁司令在,哪里用我操这些心?该怎么办呢?“多派骑兵分队侦察!后勤处将此地的牛羊马匹全部征集!立即报告最新情况!通讯科注意接收来电。阎旅长,你带你的部队回哈特库勒!炮兵留一个营,其余也回去!”
“是!”军官们立即行动起来。陡然出现的敌情让他们顾不上伤心了。
半小时后,终于收到了二号电台转来的总参谋部的电文,“迟春先代理远征军司令官。立即安排撤退,方向额鲁特前旗,有部队接应你们。鲁司令官遗体如能保存,带回。”
显然总参尚未收到最新的电报,如果没有敌情,这样做自然没问题,但敌情来了,步兵带着大批辎重在敌人枪口下撤退,很难!
黄锦辉和阎进东刚走,第一批骑兵侦察兵回来了,发现俄军主力!就在齐锡希特河右岸!
“多少人?都是骑兵吗?”
“都是骑兵!应该就是那个西伯利亚第3师!”
一个骑兵师不是什么严重的情况,光是自己的骑兵旅就可以对付。但如果不止是一个师呢?迟春先提醒自己冷静,现在两万余大军的命运某种意义上就捏在自己手里了,他附身查看地图,这是军情局从俄国人手里搞来的地图,地名都是临时标上的,齐锡希特河右岸!那就是说他们距离自己并不远了。
“通知哈特库勒!另外派人追上去,将情况告诉阎旅长和黄司令。部队立即构筑工事,特别是炮兵,立即干起来!”迟春先一叠声下令。
现在他手里的战斗部队只有一个骑兵团和司令部警卫营,另外就是黄锦辉留下的一个榴炮营。他现在不能动,必须等西出的两个骑兵团撤回来。
这是一个难熬的下午,迟春先忘记了饥饿,甚至忘记了牺牲的鲁山,全部精力放在了两个前出的骑兵团和北去的混成旅主力身上了。阎进东没有消息,但骑三团不断传来发现俄军并小规模交火的消息,迟春先制止了骑二团团长要求接应的请求,只是不断督促部队拼命构筑工事。
黄昏时分,骑三团冲破了俄军骑兵的零星拦阻,撤回了博勒图斯镇。骑三团说不清俄军有多少兵力,他们似乎散开了,到处都是小股的骑兵,多是以连为单位。骑三团损失轻微,但未抓到俘虏,骑三团团长被迟春先狠狠训了一气。
更远的骑一团却没有消息。
第二节 唐努乌梁海(二)
4月28日,北京。设于西苑西八所的总参作战部灯火通明,参加国庆大典的高级军官们及政府主要首脑齐聚总参,焦急地等待着唐努乌梁海的消息。下午已经收到了遭遇俄军的电报,总参紧急研究后的指示电也发出了,却再无消息。
必须击破当面俄军方可撤兵!这是总参及各军区司令官一致的意见!司徒均最担心的是骤然挑起重担的迟春先不顾实际情况执行总参的上一封命令撤军的电报!如果没有俄军的出现,在失去鲁山后,远征军必须撤退了,但现在临敌退却就太危险了!远离后方依托,地形不熟,民情不熟,在敌重兵威逼下撤退简直太危险了!
司徒均后悔的要死!当初真不该退让啊!鲁山在拿下库伦、平息外蒙叛乱后进军唐努乌梁海本就是一步险棋,更是一步错棋!可是龙谦竟然同意了鲁山的计划!或许是太信任鲁山了,怎么就想不到唐努乌梁海地区与库伦的不同呢?至少二十年前,俄国就大举渗透唐努乌梁海地区,宣称该地区有俄国的特殊利益。他们或许可以容忍新中国对库伦的收复,但决不允许国防军染指唐努乌梁海!
外交局的判断也是如此。但龙谦才是最高决策者……随着开国筹备各项工作的顺利完成,龙谦的威信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龙谦的决策从来就没有错过,大家照办就是了!现在,麻烦来了,鲁山牺牲了,远征军遭遇了危险,这不仅仅是两万人的问题,如果这支精锐部队被俄国人歼灭,会带来连锁反应的!
司徒均望了眼一直肃立在地图前的龙谦,将埋怨的念头压下。王明远说的对,这不是埋怨的时候。鲁山的牺牲,对龙谦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司徒均从未见过龙谦在听到鲁山阵亡后的那种悲痛甚至绝望的神情,蒙山军建军十几年了,期间经历的风风雨雨也不算少了,司徒均眼里的龙谦从来都是自信满满,但那一瞬间的神态吓住了他。
他突然明白了龙谦的伤心。不只是心痛折了一臂!他还有更大的担心,那就是北方军这个大山头!龙谦是军队的领袖无疑,但龙谦对于北方军更多的是一个精神领袖,鲁山才是实际的统帅!鲁山用开国之战中表现出的忠诚安定了这个游离在外的大山头,如今北方军事实上的领袖死了,龙谦能不担心?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应对唐努乌梁海危机!对于封国柱将驻扎库伦的部队调上去的建议,司徒均当即就否决了!不错,库伦一带兵力不少,熊勋第五师师部及麾下一个步兵旅,第9师一个步兵旅,第12师的一个加强步兵团,林林总总也有一个整师了。但绝不能派援兵与俄国人决战唐努乌梁海!唯一正确的选择是靠远征军自身的努力撤回来!
好在龙谦已经冷静下来。他没有因鲁山的阵亡而失去理智,而是同意远征军暂时退出唐努乌梁海地区。并且同意总参的安排,命令熊勋带一个混编旅西进接应远征军。接着,乾纲独断,命已经从西北撤下来进入山西的第1师加速北上,自大同出内蒙以做声援,令自东南返回山东之第6师立即北调京畿,随时准备出山海关,而绝不动东北的部队西进!
这是正确的选择,总参谋部立即执行了总统的指示。现在的情况,可以暂时放弃唐努乌梁海,甚至可以暂时退出库伦,但黑龙江和吉林不容有失,那样就全盘皆输了!
但龙谦似乎做好了与俄国全面开战的准备了,在安排了部队调动后,下令兵工总署全力生产,命令联勤总部全力向北方军区调拨武器弹药,命令总参及外交部迅速商定向德国购买武器的清单,甚至指示外交部以津浦铁路的筑路权为代价获得德方的支持!
德国是俄国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与俄国爆发一场类似日俄战争规模的大战,我们的军火储备及生产能力怕是难以支持,必须获得可靠的外援。但是,德国即便全力支持,远水也不解近渴啊。该死的!司徒均心里咒骂着。
当然,与德国人的接触尚未启动。一切要看远征军的情况而定。决不能放弃这支部队!这不仅是军事问题,而且是政治问题了。
上午在广场放飞的和平鸽并未带来和平。谁能想到就在隆重热烈的开国庆典日就爆发了战争呢?
“还没有迟春先的消息吗?”王明远再次问司徒均。
司徒均摇摇头。
“你看我到长春怎么样?”王明远低声说。
司徒均眼睛一亮,“有国防部长亲自坐镇,自然最好不过。”
“那样指挥体系不顺。我想以北方军区司令官的身份去。”
龙谦已经做了一系列安排,偏偏没有指定北方军区司令!按照惯例,司令官缺位,副司令官顺位接过指挥权。目前北方军区只有范德平一位副司令,还兼着参谋长,应该说军区指挥体系并不存在争议。可是,北方军区部队成分复杂,有原北方军的第9、第5师,还有直隶系的第12师和一个更为特别的第21师。如果第6、第1两个老资格的主力师加入战区,范德平的资望似有不足。以蒙山军已经形成的格局,在鲁山阵亡之后,王明远就是最具影响力的统帅了。北方军体系很多将领曾是他的旧部。但他若是以国防部长名义坐镇长春,确实有悖于刚实现的军令、军政分家的管理指挥体系。所以,王明远才提出以北方军区司令官的身份前往长春。但是,那样的话他就必须辞掉国防部长了。
“我想还不到那一步!”司徒均清楚,王明远之所以先跟自己商议,就是有些吃不准该不该向总统提出来,“局势或许没有我们想象的复杂!军情局及北方军区一直没有远东俄军备战的准确情报,即便是厄尔口城的俄军奉命行事,他能出动多少兵力?四个师顶天了!我们困扰后勤问题,他也一样!八成,远征军遭遇的是俄军骑兵,只要迟春先不慌乱,以远征军的装备和训练,击退敌人两三个骑兵师不难。只要东北不乱,局势就不难控制。”
龙谦走过来,“没有消息吗?那好,我们吃饭。没什么了不起!最坏不过全面开战而已。吃饭!去,给我们每人搞一碗面条来。”龙谦对欧阳中说。
“是。”欧阳中疾步而去。
“我看就不要这么多人守在这里了,没必要。”龙谦看到总理方声远以下好几个部长都在,“鸣皋,你们先回去吧,注意新闻管制,在未获军方授权之前,不准有关一个字见报!没事了,都回去!包括延冰,国柱你们几个,都回去!”
陈淑正跟妹妹陈娴说话。见面沉如水的叶延冰进来,急忙迎上去,“究竟出了什么事?”
“糟糕的很,鲁山牺牲了。”叶延冰将军帽摔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了脑袋。
“啥?鲁大哥牺牲了?怎么回事?”陈娴跳起来。
“别问了。真他妈的!”叶延冰难得爆了句粗口。
陈娴是跟叶延冰来北京的,暂时住在龙谦的府邸,包括陈超和已经抵京的尤氏,暂时都未做正式的安顿。她很想亲眼见识下开国大典的壮观场面,却没有得到上天安门观礼的机会,不仅她,连陈淑都没有这个待遇。想以普通群众的身份去广场,又因安全问题未获批准。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只能在西苑听隆隆的礼炮和隐约传来的欢呼声了。中午时分,听王兆报告现场抓获刺客的消息,对江云的怨恨便减轻了。一直到黄昏也不见家里的三个男人回来,她和陈淑还以为典礼尚未结束,正在议论中,叶延冰却带来了鲁山阵亡的噩耗。
陈淑已经哭泣起来。那个大哥般的鲁山竟然牺牲了!昔日一幕幕的场景闪过陈淑的脑海,泪水便止不住流淌出来。半年前,鲁山和李文秀前来海晏堂告别,还说要接她去东北玩玩呢。
他是十几万人的统帅呀,又不是刚到郑家庄时需要亲自上阵厮杀!怎么会牺牲呢?
“是跟俄国人打起来了?”陈淑过去使劲摇着叶延冰的肩膀,“你倒是说话呀。”
她看见叶延冰也是泪流满面。
他们是生死兄弟!陈淑明白叶延冰的心情,“别哭了,快告诉我,是谁害死了鲁大哥?是民党的刺客吗?”
“不,是在前线牺牲的,跟俄国人发生了冲突,鲁山意外中弹……唐努乌梁,该死的唐努乌梁!老子非踏平这个鬼地方!”叶延冰大叫起来。
“延冰!你怎么这样?”陈超正好进来,板着脸对女婿说,“你已经是大区司令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搞不好要与俄国人打一场灭国之战了!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件事绝对保密。不准跟任何人说起。晚饭别等我了,我要去问一问审讯刺客的情况。”离开城楼的时候,江云向他报告了现场抓获刺客的大致情况,他已经是警政部长,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那他呢?”陈淑问龙谦。
“你更是个傻子!他哪里有时间回来?”陈超跺了下脚,转身走了。
“我那苦命的文秀姐呀……”陈淑想到与丈夫分别数年,刚刚团聚半年多的李文秀,失声痛哭起来。
“不行,我还是要过去,你们也别哭了。没用的。”叶延冰擦了把脸,转身出门,回设在西八所的总参了。
叶延冰进入被戏称为“白虎节堂”的作战部并未受到阻拦。他感到作战室的气氛似乎变的轻松一些了,几个人围着龙谦正在地图前争论着什么,副总参谋长商凤春迎上来,“谢天谢地,总算联系上了!”
“什么情况?”
“你来看,”商凤春将叶延冰带至另一幅小比例的地图前,“迟春先处置的很不错,混成旅缩进了哈特库勒,独立骑兵旅主力在博勒图斯,由迟春先亲自指挥,他们已经打退了俄军的一次猛攻。”
叶延冰趴在地图上仔细研究着,“两地相隔不到120里……敌人有多少?”
“初步判断为两个骑兵师。”商凤春语调轻松,“他们的骑兵师跟我们编制不同,全师大约3000-4000人。”
“那就吃掉他!”叶延冰拍了下桌子。
“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吃掉狗日的,先给鲁山出一口气再说。”封国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跟前,“现在就看迟春先的了。”
第三节 唐努乌梁海(三)
凄厉的撤退号和连续升起的信号弹将遭遇了重大伤亡的哥萨克骑兵撤了下来。第3西伯利亚骑兵师师长巴达诺夫少将阴沉着脸站在大树边的一块石头上,手里的马鞭不住地抽打着自己沾满尘土泥浆的马靴上,不远处,参谋长波波夫上校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乘着日落前的余晖对博勒图斯镇的第一次猛攻遭到了惨败,巴达诺夫将军用一次突击解决对手的希望落空了!中国人的火力太强,他们至少有十几门运用自如的大炮,现在,敌人的大炮仍在轰鸣,在炮弹炸响的火光里不时可以看到自己部队人仰马翻的惨状。但敌人的机关枪已经停止射击了,说明部队已经全部撤了下来。
刚才给进攻部队造成巨大伤亡的不是大炮,而是对手无数的机关枪组成的密集火网。参加过六年前沈旦堡之战的巴达诺夫少将似乎回到了那场给哥萨克骑手带来永久噩梦的战斗,而面前的对手似乎拥有比秋山好古更多的机关枪。
巴达诺夫少将当时不过是米舒钦科将军手下的一名骑兵团长。
“将军,必须调集更多的大炮才行。”波波夫上校跑过来,“他们的火力太强了,比日本人更强!”
“这个我知道!立即整理部队,统计伤亡!”巴达诺夫狠狠地将马鞭抽在树干上。
参加进攻的是巴达诺夫的两个骑兵团。原想着一举夺占博勒图斯这个要点,巴达诺夫一下子将自己手里的全部兵力撒了出去,却在对手准确的炮击和密不透风的机关枪弹雨中败下阵来。
“中国人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强悍了?”巴达诺夫想起了那个令他十分不爽的传言,那是日俄战争期间一位彼得堡的学者对俄日两军的评价,开战前,教授断言一个俄国兵可以对付三个日本人;战争尚在激烈进行期间,教授已经悄悄修改了自己的预言,认为一个俄国兵只能对付一个日本人。待奉天战役之后,还是这位教授,提出最新的预言是,三个俄国兵也打不过一个日本人!一直认为欧洲人优越的巴达诺夫对此苦恼不已,但失败总要一个解释,哪怕是安慰自己的谎话也行,也比没有强。所以,巴达诺夫认为在满洲输给日本人不是军队的问题,而是上层瞎指挥,沙皇任命的战争大臣和远东军总司令都是饭桶。可现在对付的不是顽强的日本小锉子,而是脑后留了一个猪尾巴的中国人!百余年来,帝国军人什么时候输给过中国人?难道不光彩的记录将要由自己来书写吗?
但局势来不及他纵情畅想了,在巴达诺夫将军等待参谋长关于伤亡及整顿部队的报告的时候,南北两面几乎同时传来激烈的枪声和呐喊声,其间夹杂着轰鸣的马蹄声,“糟糕,敌人乘势反击了!”
巴达诺夫再次跳上那块大石,举起望远镜借着今日最后一丝余光观察着,然后跳下来,大喊道,“传令顶住,给我顶住,把黄皮猴子给我打回去!”巴达诺夫抓过卫士牵过来的战马,翻身上马。一直跟着他的警卫连也纷纷上马,跟随师长朝东北方向扑去。
但刚撤下来的哥萨克骑兵却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到处是一副混乱的场景。显然,敌人的大队骑兵早已悄悄运动到镇外了,他们抓住了自己最薄弱的时候发起了反击。
“杀,用马刀将黄皮猴子赶回去!”巴达诺夫抽出了马刀,但被卫士拽住了马缰,“师长快撤,不然来不及了。”
连续三发75mm炮弹落在左近,抓住巴达诺夫缰绳不让师长冲锋的卫士跌下了马背,显然他中弹了。巴达诺夫顾不上去救忠心的卫士,拨转马头向西逃去。
迟春先在击退俄军进攻后断然发起的反击击溃了俄国第3骑兵师主力。4月28日夜间,独立骑兵旅两个团——第2团和第3团追逐着失去有效抵抗的敌手向西而去。
“既然决定撤退,就必须击溃面前的敌人。不然,我们怎么跟混成旅会合?再说,骑一团还不知所终,必须将其接回来。”迟春先不顾参谋长的反对,迅速发起了反击。
部队已经获悉了鲁山司令官阵亡的消息,根本无法封锁。部队被激怒了,军官们的情绪影响了士兵们,决心用全歼面前敌人为他们所敬爱的鲁司令报仇。
暗夜下的骑兵交战简直就是一场混战,旗帜,号音都失效了,双方的指挥官们都无法有效地控制部队,在博勒图斯镇以西的旷野里,大批的骑兵交织在一起,互相射击,用马刀乱砍,场面极为混乱。
迟春先的骑兵旅占了兵力强的优势,又利用了敌人进攻失败后来不及组织的空档,一次反击便摧毁了巴达诺夫的主力。
兵力确实不对等。巴达诺夫第3骑兵师辖3个团,每团5个骑兵连,加上1个骑炮连,共16个连。但投入对博勒图斯攻击的只有两个团,另外一个团在阻击华军的另外一支骑兵部队,准备与友军——第7骑兵师合力歼灭那股华军骑兵。
但迟春先发起反击的部队却有20个骑兵连之多。独立骑兵旅辖3个骑兵团,罕见地设了骑兵少有的营级编制,每营3个连另加一个骑炮连(编4挺重机枪和4门迫击炮),每个团就是12个连,这还没算骑兵连内装备的华源2型轻机枪,这样的大编制骑兵团放眼世界也是独一份。
巴达诺夫部队沾了暗夜的光,如果在白天,很可能损失更大。不过,暗夜也抵消了哥萨克骑兵娴熟的搏击技能,当各级指挥次第失效,傲慢勇敢的哥萨克骑兵也只有逃跑的份了。
西方骤然响起的特有的轻机枪射击的声音让担任反击总指挥的独立骑兵旅参谋长段兴茂大喜,那是骑一团!一直担心的骑一团果然被俄国人包围了。段兴茂指挥部队朝枪声方向攻进,一举荡开了俄军的包围,将果断发起突围的骑一团接应了出来——本来他们也是要乘夜突围的。
段兴茂和司令部所有军官都不准迟春先率军出击了,远征军再不能损失自己的司令官了。而存了为鲁山报仇的段兴茂在发起反击后却冷静下来,司令部参谋处长石年奎的分析是对的,我们在唐努乌梁海地区没有跟俄国人叫板的实力!厄尔口(伊尔库茨克)距此不过200来公里的路程,厄尔口地处西伯利亚大铁路,兵力物资转运方便,而我们已经远离后方上千公里了。单比后勤,双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接出骑一团就是胜利!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段兴茂记着迟春先交代的话。在确认与骑一团主力会合后,段兴茂用信号弹发出了撤退的通知。
乘着暗夜,华军骑兵旅逐渐与俄军脱离了接触。在收容了伤兵、马匹和俄军遗弃的六门大炮后,段兴买指挥骑二团殿后,朝博勒图斯镇撤去。
失败的俄军没有发起追击。
俄军不是不想追击,而是无力发起追击。他们必须固守位于博勒图斯西南50公里的察罕布隆这个要点,那里囤积着第3、第7两个师的全部辎重,如果华军夺取察罕布隆,这两个师就完蛋了!
4月28日,北京正欢庆着开国,而万里之遥的唐努乌梁海地区,中俄两军以遭遇战的形式展开了较量,其特点就是一个字:乱!
骑一团是在4月28日上午在察罕布隆东北十五公里被围的,他们正奉命向察罕布隆进发。此地是远征军预定夺取的下一个重要居民点,但没想到俄军主力已经占据该地了。跟巴达诺夫一样,前出的骑一团对察罕布隆的攻击失利,随即发现自己的两翼出现大量的俄军骑兵,骑一团随即陷入混战中,吃了一点亏。俄军第七骑兵师战力不俗,尤其是在机动的骑兵交战中。想到事前制定的与俄国骑兵交战的原则,骑一团收缩了兵力,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居民点就地固守等待主力的到来。既然察罕布隆出现俄军主力,仅靠骑一团的迫击炮就不够了,必须等自己的炮兵上来。骑一团的主要军官们似乎忘记了之前反复强调的要慎重应对俄军的警告。中下级军官们不太理会战略问题,更不去考虑外交问题,他们只顾及眼前。
骑一团“蹲下”后。呼啸而来的俄军随即将其包围,马上发起攻击。但攻击照样失利,骑兵对有着大量机关枪的既设阵地的攻击简直就是找死。第7骑兵师的指挥官也很头疼,敌人不是一般的小股力量,至少一个完整的骑兵师。骑7师师长向上级报告,也是要求炮兵火力的支援,但俄军的布阵也乱了,奉命消灭“进犯”华军的四个骑兵师兵分两路,一路夺取博勒图斯,一路攻击确认被华军占领的哈特库勒。担任夺取博勒图斯的第3师与第7师再次分兵,第3师在东,第7师在西,展开宽大正面搜索前进,第7师抓住了华军主力,确与左翼的第3师联系不上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第3师的一个团,第7师师长以右路军司令官的身份命令该团插入华军身后封闭包围圈,第3师的这个团加入后,华军骑兵师确实被包围了,但接下来的战局却急转直下,被包围的华军根本就不是什么主力,他们的主力打垮了该死的巴达诺夫!而且将包围着的猎物救走了!
中国远征军骑一团并不认为自己被包围了,他们本来还信心满满地等待着主力的到来,好里应外合一举消灭当面的敌人。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后方已经乱了,鲁山意外遇袭身亡是最大的变数,总部已经放弃这次对唐努乌梁海的进军了。几拨派出去与主力联系的骑兵通讯员要么被打死,要么失去了消息。骑一团团长杨忠义跟几位主要军官研究后冷静了下来,原先担心的最坏局面出现了——俄国人出兵了!而且是大批的正规军。这个局面下,先突出去跟主力会师再说是正经。对于崇尚机动作战的骑兵而言,退几十里路不算什么。
骑一团决定入夜后向东南突围。不走来路,那里显然有较强的俄军拦截。但是情况再次发生变化,激烈的枪炮声越来越近,肯定是主力攻上来了。杨忠义团长顾不上分析为什么是晚上出兵接应,当即下令朝枪炮处攻进,很顺利便与主力会师了。
费了好大功夫,杨忠义终于见到了老上司段兴茂。段兴茂担任参谋长前是骑一团的团长,杨忠义只是营长。
“部队损失如何?”段兴茂劈面问。
“损失不大,建制完整。三营长牺牲了,我已指定副营长接任。”
“情况有变,立即朝博勒图斯撤退。我带二团断后。”
“我面前是俄军第7骑兵师,他们的兵力并不强,没有步兵的配合,火炮也不多。主力上来了,正好一举夺取察罕布隆啊。”杨忠义对于撤退有些不解。
“别废话了。撤退!将伤员全部带上,不许丢下一个。还有,注意将敌人的马匹都带回去。”
天明时分,出击的骑兵旅主力陆续返回了博勒图斯。清点战果,骑兵旅损失了200余人,包括估计救不活的重伤员。但俄国人的损失显然更重,光是博勒图斯西北及西南遗弃的尸体超过了200余具。至于缴获,因为骑兵旅控制了战场,俄军遗弃的重武器基本被带了回来,但轻武器则由于是暗夜,无法细致打扫只能放弃了。
迟春先因为骑一团的安全归来而长长松了口气。他将主要军官召集起来,听取了段兴茂出击的汇报,然后决定,“哈特库勒方向发现俄军主力,现在我们面对的俄军至少四个师。必须放弃博勒图斯,全旅向哈特库勒方向转进,先不管西面这两个师,先从敌人背后攻击哈特库勒的俄军,力争将其歼灭。敌人分置两地,正好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具体部署,段参谋长率骑一团、司令部警卫营保护司令部机关及炮兵在天亮后走,向哈特库勒转进。其余两个团休息三个小时,由我带领连夜出发。”
第四节 唐努乌梁海(四)
迟春先用一次坚决果敢的反击击溃了当面之敌,将自己被敌所围的一个骑兵团救了出来,然后遵循兵贵神速的古训,不顾人马疲劳,更不顾西面尚存的敌人,迅速集中了两个骑兵团,连夜北上,夹击攻击哈特库勒的俄军。
唐努乌梁远征军代理司令官迟春先在接任重任后、这一切做的都极为完美。放弃对当面已处败象的俄军两个骑兵师(第3师已经溃散,其师长巴达诺夫少将在夜战中负伤不治)的继续打击而掉头合击另外一股俄军是正确的选择。其行动的方向和计划建立在哈特库勒混成旅的那部电台上。自昨日起,与总部的联络一直未建立,但哈特库勒与自己的联系却畅通着,俄军的兵力既已知晓,迟春先的信心就有了,他不担心阎进东混成旅的安全,就兵力和火力而言,两个骑兵师绝对打不下哈特库勒,但步兵无法形成对骑兵的运动合围,迟春先要的是歼灭战,要用一次完美的步骑兵配合将北翼的两个俄国师消灭。那样的话,远征军的撤退就安全了。
4月30日凌晨,哈特库勒战役打响,在华军步兵炽热火力前一筹莫展的俄军骑兵遭受了来自背后的打击,迟春先集中了两个骑兵团首先攻击了北翼俄军第11骑兵师,这个师的位置在哈特库勒西北方向,这个部署彰显了迟春先打歼灭战的决心,他没有先对西南方向的俄军动手,而是绕了一个圈子,将俄军往南赶,用混成旅、自己所带的骑兵旅主力及撤出博勒图斯的骑一团、司令部警卫营、炮兵营等部队构成一个三角型的包围圈。
迟春先对俄军第11骑兵师的打击首先落在其辎重部队上,一个营的俄军迅速被消灭,大量的辎重落入了迟春先之手,俄军掉头攻击来自后面的敌人,其背后遭受了混成旅的攻击,特别是黄锦辉指挥的炮兵发挥出色,三个炮营冒着误伤友军的危险集中轰击俄军第11师,使得该师迅速崩溃。俄军没想到华军在哈特库勒有如此强大的炮兵力量,大量的炮弹落在集结起来的俄军骑兵中,给予其重大杀伤。等迟春先手里的两个骑兵团发起冲锋,俄军第11师已经很难有效组织对抗了。在黎明的晨曦中,在哈特库勒西北的旷野里,华军骑兵追逐着溃败的俄军向南卷击。而阎进东指挥混成旅的两个步兵团向南分两路冲出哈特库勒,加入到了一面倒的战场中,更加剧了俄军的溃败。另一个俄军师——位于哈特库勒西南攻击线的俄军第10骑兵师来不及援救败下来的第11师,他们必须应对混成旅的步兵攻击了。
在俄军看来,骑兵在野外对步兵作战是具备极大优势的,尤其是那些自幼长于马背的哥萨克骑手更是蔑视步兵。但哈特库勒战役中俄军面对装备了大量机关枪和迫击炮的步兵毫无优势可言,特别是迫击炮给了俄军骑兵以巨大打击,一发发炮弹准确地落入密集的骑兵队伍中,炸得俄军人仰马翻,射程更远的重机关枪的火力成片地扫倒了俄军,对战马的杀伤极为严重。当俄军背后出现另一支华军骑兵后,第10师——俄军司令官亲自统带的这支部队也崩溃了。
哈特库勒战役只进行了四个半小时。至上午九点半中,战场基本沉寂下来,华军远征军基本歼灭俄军第11师,重创了俄军第10师,俘敌1900余人,毙敌650余人,缴获了北线俄军的全部辎重。由于远征军的武器基本使用俄式口径,所缴获的弹药补充了损耗,让迟春先大大地松了口气。
客观上讲,华军远征军是不具备远征条件的,尽管鲁山组织了两个辎重团来携带弹药给养,但没有后方源源不断的补充的情况使得远征军事实上是一支“一次性”部队。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一分钟足以发射450-500发子弹,一挺华源2型轻机枪足以发射400发子弹,而一个弹药手随身所携带的子弹勉强可供机枪手两分钟的射击。就算有两个装备大量马车的辎重团也难以供应部队的高强度作战。
鉴于弹药问题以及战马已经耗尽了力气,迟春先没有追击突围而去的俄军,在收容俘虏打扫战场后,远征军全部撤入了哈特库勒,他们将进行一次短暂的休整,然后带着阵亡司令官的遗体顺着来路回撤。
俄军自厄尔口派出的四个师在短短三天内就遭遇了毁灭性打击,一个师(第11师)基本损失掉了,另一个师(第3师)也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俄军缩回了察罕布隆,其指挥官向上级报告,华军兵力极为庞大且火力凶猛,以现有兵力无法驱逐华军,请求支援。在援军未至之前,他们只能以现有兵力尽可能地迟滞华军向西的进军。
他们不知道,中国人已经决定撤退了。
唐努乌梁海之战以一种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爆发。顺利平定外蒙的鲁山由此坚定了信心,他认为俄国不会进行武装干涉,所以他选择了一鼓作气收复唐努乌梁海。鲁山没有意识到唐努乌梁海与外蒙的不同(俄国人甚至不准外蒙分裂势力将唐努乌梁海划入大蒙古国的版图)
鲁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更为新生的共和国外交军事格局带来了绝大的变数。从这个意义上讲,唐努乌梁海之战绝不是一般的军事冲突,更不能单纯计算双方的兵力武器损失来判定胜负。
鲁山远征军进入唐努乌梁海突破了俄国的底线。
厄尔口驻军司令米舒钦科将军获悉华军进兵唐努乌梁海大怒,不等彼得堡最后的指示,立即调集拼凑了四个骑兵师——那是他全部的骑兵力量,南下唐努乌梁海驱逐华军。
米舒钦科将军是参加过俄军宿将,他不认为这支进犯帝国神圣领土的华军有着不可侮的力量。显然,他们是从库伦来的,已经确认,出兵库伦的华军不过是一个步兵师另加一个骑兵旅。就算他们全军而来,四个骑兵师也足够应对了。
米舒钦科将军下令出兵并未接到彼得堡的指令。他确实向上级报告了,但彼得堡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复他的请示。米舒钦科认为这是他的职责范围内的事,中国人似乎被收复库伦冲昏头脑了,竟然想到唐努乌梁海捞一把!这绝对不行!
前段时间,就中国新政府出兵外蒙,俄国上层出现了两种意见,一种是就此出兵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人,乘机促成外蒙古真正的独立。在西伯利亚大铁路成为远东的生命线之后,关于这条铁路的安全问题也摆上了议事日程。不需要多么高深的军事知识,看一看地图就知道了,将外蒙古从中华版图划出去对于西伯利亚大铁路乃至整个西伯利亚意味着什么。所以,俄国一些“目光远大”的人士一直致力于这个伟大的事业,在外蒙投入了很大的力量,用各种手段扶持独立势力。哲布尊丹活佛之所以在1909年秋宣布独立并出任“大蒙古国”皇帝,是看中了中国已经陷入内乱,根本无力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时机选择的确实不错,但没想到蒙山军的反清之战迅速结束,一个比满清要强势无数倍的政权迅速诞生了。这个政权不顾国内尚未真正统一便出兵平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外蒙分裂势力一扫而空,哲布尊丹以下大批分裂首脑被杀,“大蒙古国”仅仅存在了六个多月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过程中,俄国只是提出了抗议。抗议什么?国际上公认外蒙是中华领土,任何一个主权国家维护国家领土完整的行为都不应受指责,俄国人脸皮很厚,但也不好说中国在侵犯俄国领土,只能抗议北方军在外蒙的“残暴”行为而已。
这不是俄罗斯帝国的风格。之所以主战派没有实现武装干涉,还是由于俄罗斯帝国内外交困的局面所致,俄罗斯帝国目前根本无力在外蒙乃至唐努乌梁海地区投入更多的军事力量。
在主张武装干涉的同时,另一种意见也出现了,那就是克制。反对武装干涉外蒙局势的理由很充分,鉴于中国新政府业已存在的与俄国军方(主要是远东军区)良好的合作关系,将中国人拉入俄国阵营是他们的根本目的。虽然中国的实力很弱,还不足以让俄罗斯视为战略合作伙伴,但主和派认为,随着蒙山军推翻满清,中国的局势大变,已经完全不是满清时期了。蒙山军拥有一支满清所没有的强大武装,虽然这支武装尚不能左右国际大环境,但分析俄国的情况,真的没有力量在远东发起一场对中国的全面战争。远东军区实际的决策人、参谋长阿尔杰米耶夫中将计算了战争所需的兵力后站在了主和派的一方,他认为,如果要武装促成外蒙的独立,必须歼灭北满的华军主力,那样的话,俄军至少需要集中两个集团军,25-30个师的庞大军力,不然无法达成目的。这还是建立在中国新政府不使出全力的情况下。如果中国人不顾一切地调集全部军队在满洲与俄军作战,俄军将面临比日俄战争更为困难的局面。阿尔杰米耶夫认为华军可以调集三十个或者更多的旅进入满洲,他们调动兵力的时间更快!中国陆军的旅堪比俄军的师,阿尔杰米耶夫是清楚的,他更清楚鲁山指挥的北方军区部队的训练水平和装备,因为阿尔杰米耶夫曾经观摩过北方军区一次团级对抗演习。阿尔杰米耶夫将军给彼得堡的报告中这样写道,“他们的火力已经大大超越了远东俄军,特别是机关枪和迫击炮……特别是其主力第9师,其训练已经超过了日俄战争的日军,他们发明了许多值得注意的战术,这是一支不可轻侮的力量。”
所以,阿尔杰米耶夫将军不主张对中国开战。认为外蒙问题的解决需要一个好的时机——当欧洲局势转向对帝国有利之时,比如德奥对于俄国的威胁解除后,中国将不在话下。但眼前条件却不具备。当帝国对中国开战,中国人很可能会得到对满洲觊觎良久的日本的直接支持,德国很可能站在中国一方,就此将中国拉入同盟国阵营。阿尔杰米耶夫将军认为,将中国新政府推入同盟国阵营是不明智的,那样的话将牵制帝国更多的力量,为了远东的安全,帝国必须常置30-40个师在远东,而且,随着中国在满洲军事力量的加强,帝国必须随之加强力量以保持均势。这个结果对于帝国是不愿意看到的,而反过来看,如果与中国保持友好,帝国将获得更大的利益,帝国不仅解除了对远东的军事威胁,而且将遏制日本的野心,总有一天,帝国将重新获得满洲,至少可以将旅顺这个不冻港重新收回。
主和派与主战派的根本分歧在于一个是着眼以后,一个是顾及当前。对于控制满洲和分裂外蒙是一致的,区别只是在时间上。
唐努乌梁海战役的结果彼得堡比北京更先获得。这个结果大出彼得堡的预料,四个精锐的骑兵师竟然被打的满地找牙,而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沙皇尼古拉二世听取了有关汇报,严厉斥责了“擅自”出兵的米舒钦科将军,下令解除其职务以示惩戒。
之前,彼得堡研究了唐努乌梁海局势,本来站在了主和派一边、注意力全部放在巴尔干方向的沙皇因中国军队进入唐努乌梁海而愤怒了,米舒钦科的军事行动获得了沙皇的嘉许。但严重的失败却令沙皇惶恐起来,米舒钦科这个在奉天战役中立下大功的将军成为了替罪羊。尼古拉二世是一个软弱多变的君主,患得患失是他的性格主要特征,如果俄军在唐努乌梁海获胜,比古拉二世绝不会罢手,他需要一次光荣的胜利来提振信心和稳定局势,但是现在遭遇了可怕的失败,他立即变得犹豫起来,担心局势会进一步恶化以致诱发更大的危机。
俄军在唐努乌梁海的失败诱发了一系列的变数,彼得堡担心中国人乘机北进攻击并切断西伯利亚铁路,甚至担心起厄尔口城——那是整个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枢纽,一旦陷落,远东就被孤立了!而远东俄军总兵力不过21个不完整的师。自朴茨茅斯条约签订后,俄军主力撤出了远东,何曾考虑过中国人会对远东产生威胁呢?
这就要与中国人开一次全面的对决吗?彼得堡为此争论了两天,最后决定调集力量收复唐努乌梁海。如果任凭中国人占领唐努乌梁海,且不说军事上带来什么结果,沙俄帝国可丢不起这个面子!
军事计划尚在紧急讨论中,远东军的主要将领被召回彼得堡。但很快,确凿的消息传来,华军远征军撤退了。这个结果令彼得堡长出了一口气,解决唐努乌梁危机带来了新的选择。俄国外交大臣伊兹沃利斯基坚决主张取消对唐努乌梁海乃至满洲的军事行动,用外交手段来解决这次危机。一部分将军赞同外交大臣的意见——在日俄战争中丢尽脸的库洛帕特金将军不同意帝国在远东再来一次没有把握的军事行动,帝国目前决不能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局中,必须集中力量应对巴尔干危机。从海参崴回到彼得堡的阿尔杰米耶夫将军是公认的对新中国军事力量有着清晰了解的人,他得到了沙皇的单独召见,阿尔捷米耶夫将军在获知华军主动撤出唐努乌梁海后改变了立场,建议取消进一步的军事行动,转而用外交来解决问题。阿尔捷米耶夫将军向沙皇报告了新中华的军事实力——他们在满洲有不次于日俄战争中日本军队的实力。这一点击中了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软肋。自1905年起沙俄帝国爆发的内政危机皆因此而起,甚至动摇了沙皇的统治。如果再来一次类似于日俄战争的失败……尼古拉二世不敢想下去了。
阿尔捷米耶夫将军带来了中国人的口信,那是北方军区按照国防部指示传递给他的——华军进入唐努乌梁海是为了清剿外蒙的分裂势力,并无意与俄国为敌。对于两军的冲突,中国人表示遗憾,建议用谈判来解决问题。
阿尔杰米耶夫中将认为唐努乌梁之战的结果决不能不能公开宣传,而必须隐藏起来,国内和国际局势不允许俄国失败,如果俄军在唐努乌梁海地区的失败消息扩散出去,对于帝国将极其不利。因此,阿尔捷米耶夫将军建议与中国人谈判——要求其赔款并惩罚罪魁祸首,“陛下,我们可以暂时容忍,不仅唐努乌梁海是帝国的领土,包括满洲也终将是帝国的领土,但目前局势下我们需要忍耐。”
帝国的政治经济局势相当糟糕,尼古拉二世十分清楚。他不愿打仗——在次要方向上耗费更多的资源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既然中国人已经撤走了,那么就用外交的方式来解决吧。“但是,帝国绝不会咽下这口气!”尼古拉二世厉声道。
“当然,可鄙的黄皮猴子不是帝国主要考虑的,当帝国腾出手来,完全可以重演1900年的故事。”阿尔杰米耶夫对沙皇说。
中部 第一卷 新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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