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滇池风流


  奚沅等他形影俱杳,摇头叹道:“这位老人家,怎的忽然再入江湖?并恰恰和我们相遇,又立意看中杜小侠,真弄得人啼笑皆非!二位小侠可知道此人的来历吗?”
  葛龙骧、杜人龙一齐摇头答称不知。
  奚沅双眉紧锁说道:“江湖中的极负盛名人物,除武林十三奇之外,近有北道南尼,还有双魔一怪!北道三绝真人邵天化,听说已然死在华山;南尼摩伽仙子,也已改邪归正!黑白双魔声势最大,但长年都在西昆仑星宿海,轻易不履中原,并传闻早已化去。一怪却就是我们方才所遇的黑发白须老者,此人姓伍,名天弘,江湖贺号‘铁指怪仙翁’。平生行事,怪异无论,一语相投,沥肝披胆,俱所甘愿;但有时睚眦之顾,却会成为不世深仇!十多年以前,这伍天弘不知遭受一种什么挫折,竟在江湖绝迹,如今突然出现西南,又与杜小侠添上这场牵扯。倘若他真把黑天狐藏处找到,乌蒙山归云堡中见面之时,杜小侠不肯把尊师名号如言说出,这场麻烦可真不在小呢!”
  杜人龙笑道:“奚兄,你说他怪,我倒看这老头蛮有意思!他若探不到黑天狐的藏身所在,自然不好意思去往归云堡寻找我们;万一当真被他探到,我和我葛师兄便要先行斗他一斗,教他晓得徒弟岂是那么容易收的?”
  奚沅见葛、杜二人业已听自己把“铁指怪仙翁”伍天弘的来历说明,仍然毫不在意,不由以为他们年轻气盛,恃技骄人!自己身受他们救命重恩,伍天弘的厉害久所深知。休看他今日听任杜人龙顶撞讥嘲,随和已极;若找到黑天狐踪迹以后,杜人龙只一毁约失言,立刻便是天大祸事!自己师友之中,尚想不出有人能够抵敌此老。独杖神叟万云樵为庆祝百岁整寿,设下那“百杖争雄大会”,如今在无心之中请去这位魔头,倒要想条什么妙计,不要弄得大煞人家风景才好。
  葛龙骧知道这“铁指怪仙翁”,即与西昆仑星宿海的“修罗二怪”黑白双魔齐名,武功必有独到之处!看奚沅这种神色,是为杜人龙担忧后果,不忍令他过分焦急,含笑说道:“奚兄请勿为此事挂怀,葛龙骧绝非自矜武技,这位怪仙翁,看来不会比我们高出多少!何况宇文屏足迹难寻,我杜师弟所出的第一道难题,他就未必准能通过。我们还是照原定计划,且作胜游,瞻仰瞻仰青城、峨嵋等名山景色,以荡涤胸襟尘欲吧!”
  青城山在四川灌县西南,群峰环卫,状如城郭,谚称神仙都会。黄帝曾封此山为“五岳丈人”,故又名“丈人山”,道书号之曰“宝仙九室之洞天”,列为十大洞天之一。葛龙骧、杜人龙是初次登临,奚沅却是识途老马,在他指点引导之下,幽壑危峰,穷奇而探,果然峰峰挺秀,壑壑灵奇,环壁烟萝,叠屏云锦,丹青一发,紫翠千般!葛龙骧生长在南岳涵青阁,所到过的庐山“冷云谷”和龙门“天心谷”,景色也自绝佳,但总觉得比不上这青城山的自然灵妙。
  爬上一座参天孤峰,极目青苍,襟怀自远,葛龙骧不由叹道:“以前总以为‘第一青城擅,无双紫阁推’之语,不尽不实!今日身临其境,才知所誉不虚!无怪此山道观极多,玉佩金璫,天炉地鼎,原应在这种灵山妙境,才相配合呢……”
  杜人龙忽然讶道:“葛师兄你听,峰下竟有人来!难道还有和我们一样,有此雅兴月夜攀登这青城绝峰吗?”
  葛龙骧笑道:“来者共是两人,轻功看来不弱,既然月夜游山,总非俗士,看看是何等人物?能多认识两位西南英俊也好!”
  奚沅此时静心倾耳,仍只听到极其轻微的一点声息,见葛龙骧竟能从这点轻微声息,分辨出来者人数、武功,不由心中加了几分敬佩。
  葛龙骧原以为月夜登峰,必是高雅之士,存心结识,但等峰头人影一现,不禁眉头大皱,暗叫晦气不迭!原来上峰之人,一个是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壮年道士,另一个则是奇丑无比的妇人,上身穿着一件葱绿短袄,下身一条同色的罗裙,但腰间却系了一条大红丝带,又矮又胖,狮鼻猪目,两颗大黄板牙龇出在血盆大口以外,简直称得上气死无盐,羞走嫫母。
  奚沅却自这丑妇与道士上峰,便在暗暗留神,不住打量,突然眉头一皱,向葛、杜二人说道:“两位小侠,我们走吧!”
  葛龙骧方一点头,那矮胖丑妇竟然凑近身来,咧开大嘴,用那破锣一般的声音说道:“小兄弟慢走,我送你一朵花戴!”竟自鬓间摘下一朵粉色小花,要想替葛龙骧插在所着青衫的大襟之上。
  葛龙骧听她开口就叫自己小兄弟,说话之时,又唾沫横飞,媚眼连抛,不由厌恶已极!剑眉方自双挑,奚沅已在一旁接口说道:“这位姑娘,可是云南滇池风流教主门下?在下奚沅,穷家帮帮主储南州是我师兄,这朵花儿不要送了。”
  丑妇把两只猪眼一瞪说道:“穷家帮有什么了不起?姑奶奶只要一高兴,再送朵花给你们帮主储南州戴戴,也说不定。”
  奚沅知道这风流教中规例,送人花戴,就是要把这人掳为面首之意。现听丑妇居然出语辱及自己师兄丐帮帮主,不由大怒,冷笑一声说道:“贼婆娘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是你们教主魏无双,也不敢丝毫轻视我穷家帮的威名!如此淫荡轻狂,及出言无状,奚沅要加儆戒!”说罢右掌一扬,向丑妇当胸劈空击去。
  丑妇一声荡笑,身形微飘,已自把掌风让过。两手一举,毫未带甚风声,轻轻缓缓向奚沅迎面抓去。
  葛龙骧认出她这虚空一抓,竟是旁门中的厉害功力“无风阴爪”!恐怕奚沅万一抵挡不住,要吃大亏,右手五指轻弹,用了六成“弹指神通”。丑妇双掌陡然如中利锥,奇痛入骨!已知遇到高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带着伤痛,与那道士双双逸去。
  葛龙骧见她神情淫荡,长相丑陋。转面又对奚沅问道:“奚兄,你方才问的那丑妇可是‘风流教’门下,这‘风流教’名称邪恶,内容如何?既在云南滇池,恰好是我们原定行程之内,倘若系害人组织,顺便把此教铲除,也好为西南人民除一祸患。”
  奚沅听他问起风流教之事,正色答道:“这风流教是一位红粉魔头所创,此女姓魏,名无双,武功诡异,似非中土各派家数。此教规模不大,共收女弟子七人,而教址亦只知是在云南滇池之中,但无固定处所。适才所见鲁三娘,是魏无双门下第三弟子,最称淫凶狠恶,身畔带着甚多迷香暗器。想是震于葛小侠神功,不敢施展,便即逃遁!既以‘风流’命教,当然不是善良组织。我们路过之时,凭两位小侠的绝世武学,或可为西南少年子弟除一吸血恶鬼!不过这风流教门下弟子,各种迷香暗器之中,大半兼带媚药,厉害无比,稍有不慎,任凭你英雄盖世,也不得不在她们裙下低头,失足成恨。”
  葛龙骧在这风流阵仗之中,吃过大苦,如今想起追魂燕缪香红那种袒裼裸裎、臀摇乳颤的淫形浪态,犹觉恶心!一听云南滇池之内,又出了这么一位红粉魔头,风流教主魏无双,侠心早动,定意荡此妖氛,在西南一带留些功德。
  三人游罢青城,顺着岷江南下,畅游峨嵋,然后再南行入滇。葛龙骧因有这“风流教”一事萦心,沿途不欲多事流连。反正黑天狐宇文屏藏处隐秘,难遇难寻,所以把峨嵋胜景尽兴登临之后,便直接奔向云南昆明附近的滇池而去。
  ※※※
  葛龙骧等三人,到得昆明,正是菊芳兰秀,雀叫蛩鸣的清秋时节。既到昆明,就是不为风流教,也必先游滇池。三人买棹乘舟,尽兴游览。五百里滇池,浩瀚无垠,水平如镜。葛龙骧笑指远方,向奚沅及杜人龙说道:“奚兄及杜师弟,你看四外的丹青霜叶,水墨云烟,暮霭微烘,夕阳残照,我们这一叶扁舟,真如身在画图之内!尤其是那天边极远的淡淡一抹,分不出是云是山?委实美极!胭脂三尺浪,螺黛一痕秋,这滇池风光比起天心谷湖荡的清深幽静,和大海浩瀚汪洋,别具一种淡远之趣。我虽非‘智者’,却觉得乐山不如乐其水呢!”
  突然一条梭形快艇,从自己所乘船只的八、九尺外,电疾划过!划船的是个红衣少女,双桨运用如飞。但在经过船头的刹那之间,玉臂轻抬,似有一线金光,当空微闪!杜人龙眼光何等锐利,猿臂轻伸,就用手中竹筷夹住那线金光。原来是枚四、五寸长的金针,针上还缠着一捻细纸。
  杜人龙取下针上所附纸捻,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拙徒归报,有身怀绝技之翩翩公子,侠踪突莅西南,并且有问罪魏无双之意。窃思生平素昧,结怨何由?今夜三更滇池之西,碧鸡山畔,魏无双特驾小舟,于明月清风之下,伫候雅教!公子若有胆应约,请勿偕他人。魏无双厌见猥琐村童与肮脏乞丐,以免有所开罪!”
  遂递与葛龙骧,笑道:“翩翩公子请看!我与其兄,一个是猥琐村童,一个是肮脏乞丐!今夜这场风流雅聚,到底奉陪不奉陪呢?”
  葛龙骧看完,剑眉双挑说道:“这类荡妇淫娃,除了那些迷香媚药之外,那堪一击?何必向她示弱。今夜如言催舟前往碧鸡山下,奚兄与杜师弟远远为我掠阵,我要独自见识见识这位风流教主魏无双,比当年追魂燕缪香红如何?”
  杜人龙见葛龙骧有点恼火,心中不由暗笑葛师兄这副漂亮脸蛋,真替他找来不少麻烦!不过知道魏无双绝非追魂燕缪香红之比。当年崂山大碧落岩万妙轩中,葛师兄误服奇药,全身瘫软无力,在那等奇淫极艳的风流杖之下,犹能强以真灵克制欲火,不污丝毫清白!今日身怀多种灵药,理应不虞有失。奚沅刚更测不出二人高深,不便插口。葛龙骧遂嘱咐顾姓船家,要在三更左右将船摇到碧鸡山附近水面。
  转瞬之间,夜色已深。玉灵千珠,银河一线,池内的芦荻丛中,不住闪着点点渔灯,碧鸡山的巍峨山影已在不远。
  葛龙骧仰观星斗,来得恰是时候。二鼓方过,三更不到,远眺碧鸡山方向,见水上有几点灯火,似是泊着一只大船。遂嘱咐船家,缓缓摇到离那大船十丈左右,再行停橹定舟。此时看得分明,那只大船虽然灯火辉煌,但却不见船上有甚人影晃动。
  葛龙骧悄悄告诉杜人龙与奚沅,自己施展轻功过船以后,顾姓老船家必然惊疑,可对他好言解释。说完以后,在船上找块木板,细一相度两船距离,一捏一撅,木板分成三片。
  葛龙骧见约定的三更已届,走到船头轻轻一跃,已向前纵出五丈。等到纵势将竭以前,手中抛落一片木板,双足微点,又是三丈左右。他此时功力胜似昔日,虽然撅了三片木板以备不虞,其实只用了两片,人已如飘絮飞花一般,落身于那条灯火辉煌而不见人影的大船之上。
  这种凌波虚渡飘飘若仙的身法,休说船家疑神疑鬼,连身为穷家帮三老之一的丐侠奚沅,也觉得见所未见,舌矫不下。
  葛龙骧虽然单人赴约,但心中并未过分小视对方。最后一次,借第二块木板之力自水上往大船腾身,真气业已提足,落脚之时,找的也是大船舱顶中心之处,所以身落大船,不摇不晃,船上人毫未惊觉。
  船头船尾,均不见人,灯火辉煌的中舱之内,也是门窗轻闭,但好似微有荡笑声传出。葛龙骧不由大惑,暗想那风流教主魏无双,绝无如此大胆——约定自己三更来此,而竟敢仍在闭室宣淫。难道自己找错,不是这条大船不成?放目四望,黑沉沉池水之中,除却东南六、七丈外,似有一条未点灯火的小渔舟,方圆左近,再不见有其他船只停泊。葛龙骧万般无奈,双足勾住舱顶,“倒卷珠帘”,轻轻用舌尖点破窗纸,往里一看,不由羞得满脸通红,暗叫晦气不迭。
  原来舱内正是那青城绝峰所见的“赛王嫱”鲁三娘,与那满脸横肉的高大恶道。此时二人均脱了个半丝不挂,大参其欢喜之禅!而且是颠倒乾坤,穷淫极秽。
  葛龙骧哪里看得惯这等行径?正待下手处置这荒淫无耻的荡妇、恶道,突然水面之上有人发话说道:“公子走错地方,魏无双不敢以徒辈逍遥行乐的水上阳台亵渎嘉宾,敬在这清洁渔舟迓客。”声若银铃,极其朗脆好听。
  葛龙骧声一入耳,不用抬头,便知道是发自那小小渔舟。他因极其厌恶那鲁三娘箕踞狂荡的凶淫之态,凛气成丝,屈指轻弹。窗纸“波”的一声,室内鲁三娘也“吭”了一声!
  然后抬头,果然那六、七丈外的渔舟之上,灯火已明,一个一身渔家打扮的青衣女子卓立船头,正向自己凝视。
  葛龙骧惩戒鲁三娘以后,足尖微一用力,已用“金钩倒挂”之势,翻回舱顶。忖度大船与渔舟相隔约六、七丈距离,自己功力尚可胜任,遂真力猛提,足下轻点,从舱顶长身,斜上方纵出约有四丈以外。纵势尚未全竭,葛龙骧空中变式,低头俯身,双手左右平展,头下足上,腰腿一屈一伸,便像一只大雁一般,向青衣女子所立渔舟翩翩飞落。
  人落船边,一点声响全无,渔舟也不过微微一侧。青衣女子面带惊容笑道:“毋怪小徒归报,有极不平凡的人物,出现滇中。公子这种轻功身法,真如天际神龙,夭矫变化,令人叹为观止!贱妾魏无双,尚未请教公子高名上姓?”
  葛龙骧身落渔舟,才看清这魏无双,年龄顶多不出三十,一张清水鹅蛋脸庞,两只凤眼,眉痕似柳,吹气如兰,加上那一身青布渔装,腰如纨素,肩若削成,果然是位倾国倾城的绝代尤物。
  但怪的是,虽然俏生生、娇滴滴,但却不像她门下鲁三娘那样带有一股妖淫之气,只是蓬头粗服,淡扫蛾眉。若非她报名自称魏无双,谁会看得出这就是名震西南的风流教主?葛龙骧因想像之中,这位风流教主若非追魂燕缪香红一般的红粉魔头,便定是鲁三娘似的罗刹夜叉一流人物!哪知见面之时,大出意外,竟与那欲海知非的摩伽仙子有些仿佛之处。
  他心中纳罕,不由多看了两眼,忘了答话。魏无双莞尔一笑,说道:“公子人间麟龙,天上神仙!以心属意之中原佳丽,当不在少。魏无双这边荒妖妇,蒲柳之姿,尚值得一顾吗?”
  葛龙骧闻言不由脸上一红,暗责自己怎的这等失态?赶紧目光旁注。但听得魏无双自称“边荒妖妇”,越发觉得此女特别具有一种豪朗的英姿,而双目之中,神光湛湛,毫不像那些纵欲贪欢的荡妇淫娃之类!可是自己方才却明明看见她门下鲁三娘的那等荒淫无耻形相,两者相较,异常矛盾,究应如何解释?
  魏无双想是看出葛龙骧心意,微微一笑,樱唇略启,正待说话,突然大船之上,响起一声暴吼,方才在舱中与鲁三娘淫乐的恶道,衣衫不整,自大船艄头推落一条梭形小艇,直向渔舟荡桨赶来。
  原来鲁三娘想是运数当终,正在得趣情浓,欲仙欲死之际,葛龙骧突然隔窗给她来了一下“弹指神通”!而且无巧不巧的,正好弹中她后腰的“精促穴”上,以致“吭”了的一声,全身抖颤,元阴尽泄!恶道先还以为鲁三娘施展什么素女之术,正觉销魂,等到感觉身上人手足渐冰,惊起之时,业已无救!再看到窗纸破裂洞口,才知受了暗算。人在急怒之时,往往顿忘厉害。恶道见四顾无人,只有那条小渔舟上,对立一男一女,他因初与鲁三娘相识,被她带来昆明,尚未见过魏无双,便在那水上阳台淫乐,以致不认得那就是青城绝峰所遇少年,和名震西南的风流教主!更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上,能有多少武学?莽莽撞撞地划着那梭形小艇,冲向渔舟,欲为鲁三娘报仇雪恨。
  快艇到了两丈左右,一声暴吼:“是何小辈暗算伤人,还我鲁三娘的命来!”人随声起,恶道竟往渔舟之上凌空扑到。
  葛龙骧根本未加理会,魏无双却柳眉一剔,目射寒光,冷笑说道:“贱婢们耽于淫乐,忘却我三年之约,早就该死!这恶道是中原巨寇,杀之无亏!”玉臂轻抬,向空微挥右掌。一股强烈掌风过处,恶道在半空中,突然惨叫一声,连翻了两个筋斗,喷出一口鲜血,坠入水中,眼看不活。
  葛龙骧见这风流教主魏无双,竟动手杀那恶道,口中并似对她自己门下女徒深有不满,不由又是一阵疑诧。
  魏无双回身就船头盘膝坐下,螓首微抬,对葛龙骧含笑说道:“公子既不肯见示姓名,难道也不让我敬你一杯这自制百花佳酿吗?”说完,举杯相向。
  葛龙骧动身离开,自己坐船以前,为防万一,鼻中早已塞好奚沅所炼药丸,但此时见魏无双敬酒,心中顿又大费踌躇。看此女人品,确无丝毫淫恶之相,但“风流教主”之名却太已难听!这杯酒中不晓得有甚花样?到底喝是不喝?思忖之间,却见魏无双面有哂意。
  葛龙骧何等好强?因鼻中塞有药丸,说话不便,索性取出甩掉,剑眉一扬,英姿勃发,也就船板上坐下,朗声说道:“在下葛龙骧,既然敢应教主之约,来此相会,慢说你这一杯百花佳酿,就是穿肠毒药,也要叨扰!”说完举杯一倾而尽,但心中早已打好主意,左掌之内暗藏一粒太乙清宁丹,准备一觉酒中有异,立时服用。
  魏无双点头笑道:“葛公子,这等行径,才是英侠本色!若像先前那样,岂不是有些小家子气?迷香媚药之类,魏无双不屑为之。我自己曾有一句守则:‘只可风流莫下流!’说句令你不信之言,我这风流教主,至今还是白璧无瑕,葳蕤自守!但薰莸不能共器,魏无双此时纵然舌粲莲花,也解不了葛公子的心中成见。今宵之会,因我不知最不肖的孽徒鲁三娘恰好回来,并在那水上阳台淫乐,大煞风景!现情趣已灭,不必再为深谈,到此为止!明夜此时此地,再候公子侠驾,我并要送你几件极好礼物,以壮西南之游行色呢!”
  葛龙骧酒虽入肚,其实仍在担心,但这久无事,知道魏无双果然未用下流手段,不由对她略为改观。现听她竟下逐客之令,并订明夜之约,略一寻思,点头正色说道:“葛龙骧敬如尊言,明夜必至!教主方才‘只可风流莫下流’之语,颇得人生真谛,但能循此以行,并以此约束门下,则一切干戈,均化玉帛!否则我辈既称侠义,不能不为天地之间荡涤邪气,发扬正气!教主好自思忖,葛龙骧明夜来时,敬听一语。”
  魏无双面含微笑,连连点头。葛龙骧见这渔舟,因在大船东南,离自己坐船也不过七丈左右,用不着施展“一苇渡江”身法,依旧以来时故技,“神龙入云”转化“平沙落雁”,一拔一扑,一屈一伸,纵回自己船上。
  

诸葛青云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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