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战士之手

　　伊拉龙凝视着无垠的苍穹，手里拿了一颗温润甜美的草莓。吃完后，他把柄放回眼前的果盘里，用食指尖将果柄推到一个适当位置，然后张嘴要说话。
　　没等他说出来，俄拉米斯问道：“怎么了，伊拉龙？”
　　“什么怎么了？”
　　“我们就你感兴趣的话题做了长谈。现在你和蓝儿想干什么？你和蓝儿不能在埃勒斯梅拉久留，所以，我不知道你们此行还有什么目的，或者你们是不是明天一早就离开？”
　　“根据原计划，”伊拉龙说，“我们回来是要继续原来的训练。很显然，现在没这个时间了。不过，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别的事？”
　　“……师傅，我和布鲁姆在台姆城还有些事没跟你说。”接着，伊拉龙讲述了他的好奇心如何引他进了安吉拉的店、安吉拉如何给他算命，以及其后索伦明给他的忠告。
　　俄拉米斯一指压住上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今年我听到这个算命者被提及的频率越来越高，包括你，还有阿丽娅从沃顿国送来的报告。有重大事情发生的地方和时刻，总有这个安吉拉的身影。”
　　确实如此。蓝儿证实道。
　　俄拉米斯接着说：“她的所作所为，让我想起以前来过埃勒斯梅拉的一个人类魔法编辑手，不过，那人当时用的名字不是安吉拉。她是不是个子不高，长着棕色浓密鬈发，目光如电，机智却十分怪诞？”
　　“你说得分毫不差，”伊拉龙说，“是不是同一人？”
　　俄拉米斯左手轻轻一挥：“如果是她，这个人不简单……至于她的预言，我建议不必想得太多。其结果不外乎要么实现，要么落空。既然一切还不可知，我们谁都无法改变结局。”
　　“不过，那个猫人的话，倒是值得我们多加留意。遗憾的是，她所说的两件事，我都无法加以解释。我从未听说过灵魂之窖这个地方。苦汀岩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不过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我会查找一下古卷，不过，本能告诉我，精灵族的记载里从未提到过这个地方。”
　　“蒙诺阿树下的武器呢？”
　　“我也不知有这样的武器，伊拉龙。同时，有关这个森林的种种传说，我也十分熟悉。在这一点上，整个杜维敦森林里只有两个精灵能超过我。我会向他们咨询此事，不过，恐怕不会有什么用。”见伊拉龙满脸失望的样子，俄拉米斯说，“伊拉龙，我理解你想找一把合手的剑来替代失去的萨若克，这个我可以帮忙。除了我自己的纳吉林，精灵族还保存了两把骑士剑，分别是厄文狄和塔莫林。厄文狄剑此刻收在奈丁达城，那里你没时间去了。不过，塔莫林剑留在了埃勒斯梅拉这里。那是沃塔洛斯家族的传家之宝，其族长菲奥勒不会轻易相送，不过你去求他，我想他会给你的。我会安排你明天上午见他。”
　　“如果不适合我用怎么办？”伊拉龙问。
　　“希望适合你用，不过，我会给铸剑师胡娜传话，让你们下午见面。”
　　“可是，她曾发誓不再铸剑。”
　　俄拉米斯叹了一口气：“她是发过誓，不过，听听她的意见，还是很值得的。如果说要找谁给你推荐合用的剑，她是不二人选。另外，即使你会喜欢塔莫林，在你拿走前，我想还是让她检测一下。塔莫林已经有上百年未用于战场，或许需要进行些许打磨。”
　　“可以让别的精灵帮我铸剑吗？”伊拉龙问。
　　“不行，”俄拉米斯断然否定道，“如果要铸造一把可以与萨若克或者被加巴多里克斯窃取的剑这两把中的任何一把相媲美的剑，那绝对行不通。胡娜是精灵族的元老之一，精灵族的剑都是她铸造的。”
　　“她有龙骑士那么老吗？”伊拉龙惊讶地问道。
　　“比他们还老。”
　　伊拉龙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师傅，从现在起到明天，我们该做什么？”
　　俄拉米斯看了一眼伊拉龙和蓝儿，说：“去看看蒙诺阿树吧。否则，我知道你无法安宁下来，看看你是否能找到猫人跟你说的什么武器。好奇心满足之后，回到你的树屋，好好休息。伊丝兰查蒂的仆人已收拾妥当，以迎接你和蓝儿，明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师傅，我们时间有限……”
　　“你们两个已够累了，今天的刺激也够多了。相信我，伊拉龙，你今后一定可以做得更好。我想，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可以让你们好好消化我们刚才的话。就是换作国王、王后或者龙族，我们今天的谈话也并非一般的闲聊。”
　　尽管俄拉米斯反复安慰，一想到要优哉游哉地度过其余的几个钟头，伊拉龙不免有些忐忑。他有些迫不及待，尽管知道自己应该休息一下，但总免不了想找事做。
　　伊拉龙在椅子上挪腾了一下，这个举动也许暴露出他的矛盾心理。只见俄拉米斯一笑，说：“伊拉龙，如果这样能让你放松，我就给你一个承诺，在你和蓝儿回沃顿国之前，你们可以任选一个魔法。在我们后面的课程中，我会倾囊相授。”
　　伊拉龙的左手拇指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心里琢磨着俄拉米斯的许诺，思忖自己最想学的是什么。最后，他说：“我想学如何召唤灵魂。”
　　俄拉米斯脸上忧郁的神色一闪而过。“我会信守诺言，伊拉龙。不过，巫术是一门阴暗的诡术。你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企图控制别的生命。即使撇开其不道德之处不谈，巫术复杂而又极其危险。魔法师需要经过至少三年的强化训练，才能学会召唤灵魂而不为其反噬。”
　　“巫术不同于普通的魔法，伊拉龙。使用巫术，意味着试图迫使极为强大和敌对的生物听命于你。这些生物被困期间，每时每刻都会算计，希望找到束缚中的漏洞，然后发动反击，将你制伏。有史以来，还没有人能既做龙骑士又做幻影的。这个世界上，还找不出比这个更为邪恶的行径，这比加巴多里克斯还要邪恶。换一个魔法，伊拉龙，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事业，换一个魔法。”
　　“那么，”伊拉龙说，“你教我真名吧？”
　　“伊拉龙腓尼睿尔，”俄拉米斯说，“你的要求越来越难。如果想做，我能猜出你的真实姓名来。”满头银发的精灵凝视着伊拉龙，仔细打量着，“是的，我想我能做到。可是，我不愿这样。从魔法角度来说，一个人的真实姓名很重要，不过，真名本身并非魔法。所以，这不在我许诺之列。伊拉龙，如果你是想进一步了解自己，那就努力去自我发现。如果直接告诉你，你或许可以直接受益。可是，这样一来，你就失去了寻找自己真名这个过程可能给你带来的智慧。一个人应该努力去开启自己，伊拉龙。这种智慧，并非由别人传承给你，无论这个人是多么的可敬。”
　　伊拉龙摆弄着戒指。过了一会儿，他清了一下喉咙，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问不出问题了。”
　　“我非常怀疑。”俄拉米斯说。
　　伊拉龙觉得难以集中精力思考眼前的问题，他的思绪老是不由自主地跑到龙晶和布鲁姆身上。种种往事，让他感到十分神奇，最终竟然联结在一起，促成布鲁姆来到卡沃荷，自己变成了一名龙骑士。如果阿丽娅当初没有……突然，念头一闪，他笑了：“你能否教我将物品瞬移，就像阿丽娅传送蓝儿的蛋那样？”
　　俄拉米斯点头应道：“选得好。这个魔法很耗费时日，不过用途广泛。我敢肯定，这将极大地有助于你与加巴多里克斯及帝国作战，阿丽娅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俄拉米斯拿起桌上的酒，朝着太阳举杯，阳光之下，杯里的酒显得晶莹剔透。他端详着酒，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说：“在你进城之前，有一件事应该让你知道，被你遣往我们这儿生活的那人不久前到了。”
　　伊拉龙愣了一阵，才明白俄拉米斯指的是谁。“史洛恩到埃勒斯梅拉了？”伊拉龙惊讶地问道。
　　“他独自一人住在埃勒斯梅拉西边的一座小房子里。他摇摇晃晃走出森林时，仅一息尚存。我们给他疗伤，现在他恢复了。有精灵给他送去衣食，还确保他得到好的照顾。他去哪儿都有人陪着，有时还有人读书给他听。不过，大多时候他宁愿自己一人待着，不跟身边的任何人说话。有两次他曾试图离开，不过你的咒语阻止了他。”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伊拉龙对蓝儿说。
　　那说明你给他施加的强制比你预料的要大。
　　“是的。”然后，伊拉龙低声问道，“你觉得现在可以恢复他的视力了吗？”
　　那人整天哭哭啼啼的，那是因为其内心像一盘散沙，葛勒多说，这样，即使有一双眼睛也无法看清事物，毫无用途。
　　“那我该去看看他吗？”伊拉龙问，至于俄拉米斯和葛勒多会怎么想，他心里没底。
　　“这该由你自己定，”俄拉米斯说，“再见你可能只会让他不安。可是，他的惩罚是你施加的，伊拉龙，你可不能把他忘了。”
　　“不，师傅，不会的。”
　　头轻快地一晃，俄拉米斯放下杯子，将椅子移近伊拉龙。“天已晚，我也不留你了，否则会妨碍你休息。不过，你走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处理。那就是你的手，能让我检查一下吗？我想看看你的手，看看你变得怎样了。”说着，双手伸向伊拉龙。
　　伊拉龙伸出双臂，掌心朝下，盖在俄拉米斯手上。感觉精灵的细指触及自己手腕内侧，伊拉龙不禁微微一颤。俄拉米斯抓住他的手左右移动，仔细看着，他指节上的老茧在手背上投下道道长影。接着，俄拉米斯稍一使劲，将他的手翻转过来，仔细观察掌心和手指内侧。
　　“看到什么了？”伊拉龙问。
　　俄拉米斯将他的手转回去，指着指节上的老茧说：“伊拉龙，现在你已拥有一双战士之手。要注意，千万别让它们变成战场上的杀戮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