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战争的阴云

　　他们从那里用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到特里安娜营帐的所在地，这里显然是作为杜万加塔的临时指挥部。他们在找营帐时费了些神，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至于知道它确切位置的人就更少了，因为为了躲避加巴多里克斯军队里敌方魔法师的窥探，营帐被搭建在一块岩石的后面。
　　伊拉龙和蓝儿正向黑色的营帐走去，营帐的进口突然被撩开，特里安娜大步走了出来，她的手臂一直裸露到肘部，以做好施展魔法的准备。在她后面跟着一群魔法师，他们表情坚毅，但看上去还有点惊惧。他们中有许多人伊拉龙在垡藤杜尔战役中见过，有的是在战斗中，有的是在他养伤时。
　　伊拉龙盯着特里安娜，别的人都为他面容的改变而面露惊愕之色。特里安娜垂下双臂，说道：“魔影杀手伊拉龙，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们你很快到这儿，我们正在为战斗做准备，并且准备与一个我们认为是强大的敌人对决。”
　　“我不想冒犯你，”伊拉龙说，“但是在我们着陆之后，我得立即向娜绥妲和奥林国王报告。”
　　“那么，你为什么现在又大驾光临我们这里呢？你以前从未屈尊探访过我们，我们可是比沃顿国的任何人都称得上是你的伙伴。”
　　“我是来接管杜万加塔的。”听到他的宣布，魔法师人群里发出惊讶的嘀咕声，而特里安娜有些僵住了。伊拉龙感觉到好几个魔法师在刺探他的意识，试图占卜他的真实意图。伊拉龙并没有做出防御的架势——这将使他对即将发生的攻击毫无感知——相反，却对可能的入侵者的意念发动了强有力的反击，使得他们不得不退缩到自己的防线后面。在他这样做的时候，伊拉龙满意地看见两个男人和一个妇女在向后退缩，并将他们的视线转向别处。
　　“根据谁的命令？”特里安娜询问道。
　　“根据娜绥妲的。”
　　“啊，”女巫扬扬得意地笑道，“不过，娜绥妲对我们没有直接指挥权。我们帮助沃顿国全凭我们自由的意愿。”
　　她的拒绝令伊拉龙有些不知所措。“我敢肯定，娜绥妲听到这话会很惊讶，她本人，她父亲为杜万加塔做了那么多的事。这会给她留下这样的印象，你不想再得到沃顿国的支持和保护了。”他让这种恫吓在空气中持续了一会儿，“再说，我好像还记得，你以前曾愿意把这个位置让给我，为什么现在不呢？”
　　特里安娜扬了扬眉毛。“你拒绝了我的馈赠，魔影杀手……难道你不记得了？”尽管她很镇静，可是从她的回答中还是暴露出她防御的蛛丝马迹，伊拉龙看出，她知道她的观点并不能自圆其说。比起上次他们相见时来，她在他面前显得更成熟一些，他想起从那以来她所忍受的艰难困苦，从阿拉加西亚到色达的长途跋涉，监视杜万加塔的魔法师，为战争做准备，等等。
　　“那我们不能接受，现在的时机不对。”
　　她突然改变了说话的方式，问道：“娜绥妲为什么相信你无论如何应该指挥我们呢？你和蓝儿在别的地方肯定更有用。”
　　“娜绥妲要我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领导你和杜万加塔，而我也希望如此。”伊拉龙想最好提到这是他的意愿。
　　特里安娜绷着脸，显得十分恼怒。她指着她身后的那群魔法师说：“我们终生致力于我们技艺的研究，而你学会施展符咒才不到两年。你凭什么比我们中的任何人更有资格担当领导重任？……没什么了不得。告诉我：你的作战计划是什么？你打算怎样使用我们？”
　　“我的计划很简单，”他说，“你们将意念全部联结起来以搜寻敌人的魔法师。你们发现一个，我就会把我的力量附加到你们身上，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将他们的抵抗压垮。之后，我们就可以对失去他或她保护的士兵大开杀戒。”
　　“其余的时间你将做什么呢？”
　　“和蓝儿一起并肩作战。”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特里安娜身后的一个人说道：“这是一个好计划。”特里安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他退缩到一边去了。
　　她慢慢地又转向伊拉龙。“自从双胞胎死了以后，我就一直领导着杜万加塔。在我的指挥下，他们提供了沃顿人准备战争所需的资金，搜查出黑手帮——加巴多里克斯准备刺杀娜绥妲的间谍网——还完成了数不胜数的其他工作。我们的成绩相当不错，我这样说并不是在自吹自擂。我确信，我可以一如既往地做出同样的贡献……那么，娜绥妲为什么要革我的职呢？我怎么令她不满意了？”
　　在伊拉龙眼里，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她对权力已习以为常，不愿意放弃它。不仅如此，她认为我取代她是对她领导权力的一种批评。
　　你得平息这场争论，还得快点，蓝儿说，我们的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为了找到一种树立他在杜万加塔权威的方式，同时也不进一步疏远特里安娜，伊拉龙绞尽了脑汁。最后，他说道：“我来这里不是搬弄是非的，我是来请求你的帮助的。”他看着女巫师，对所有在场的人说道，“我很强壮，是的。蓝儿和我可以击退加巴多里克斯手下的魔法师，不管他们的数量有多少，但是，我们却不能保护沃顿国的每一个人。我们不可能无处不在。如果帝国的作战魔法师联起手来对付我们，就将极大地危及我们的生命……我们不能单枪匹马地投入这场战斗。你说得没错，特里安娜——你在杜万加塔干得不错，我来这儿不是为了篡夺你的权力，而且——作为一名骑士——我可能也需要对你发出号令，发出我知道是必须绝对服从的号令。指挥系统必须建立起来，这就是说，你将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你的自治，绝大多数时间我会忙得无暇顾及杜万加塔。我也不打算忽视你的忠告，因为我知道你比我有经验得多……因此，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帮助我们吗，为了沃顿国的幸福？”
　　特里安娜顿了片刻，之后她鞠了鞠躬。“当然，魔影杀手——为了沃顿国的幸福。有你的领导是杜万加塔的荣幸。”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伊拉龙同那群魔法师中的每一个人进行了交谈。有相当数量的魔法师并不在场，他们身上都担负着这样或那样帮助沃顿人的任务。他尽力熟悉他们的魔法知识，他了解到杜万加塔大多数男人和女人都是由一个亲戚介绍加入到魔法师的行列中的，一般情况下，他们都非常隐秘，以免引起那些害怕魔法的人——当然，也包括加巴多里克斯本人——的注意。其结果是，大多数魔法师对古语所知甚少——没有谁能流利地讲它——他们对魔法师的信仰经常为宗教迷信所扭曲，他们忽略了许多魔法的运用。
　　难怪双胞胎在垡藤杜尔拷问你时，那么迫不及待地想从你这里诈出古语词汇，蓝儿观察道，依靠它的帮助，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这些较小的魔法师。
　　不过，他们全都是我们不得不与之并肩作战的人。
　　确实，我希望你现在可以看出我对特里安娜的观察是正确的，她将一己之欲望置于许多事情之上。
　　你是对的，他回答道，但是我不责备她。特里安娜以她力所能及的最好方式来应对这个世界，就像我们所有人所做的那样。我理解这一点，即使我并不赞同，而理解——正如俄拉米斯所说——会产生共鸣。
　　三分之一多一点的魔法师专门担任医务人员。伊拉龙教他们记住了五条新的咒语，这些咒语使得他们能够疗治很多种类型的伤病，之后他们就开赴战场了。伊拉龙在剩下的魔法师下建立起一道清晰的指挥链——他任命特里安娜担任他的副官，让她确保他的命令畅通——并且将他们每一个人编排成一个联系紧密的战斗单位。伊拉龙发现，要保证这些魔法师统一行动，就像要让一群狗分享一根肉骨头一样困难。这也无助于他们对他产生明显的恐惧感，因为他实在难以找到施加影响的方式，以平息这些牢骚满腹的魔法师之间的关系。
　　为了更确切地了解他们的魔法水平，伊拉龙让他们念一系列咒语。当他看着他们费力地念他现在看来是简单的咒语时，伊拉龙意识到他自己的能力已经有多大的提高，他对蓝儿惊叹道：想一想，我曾经为了将一块小卵石升到空中而遇到麻烦。
　　想一想，她回答道，加巴多里克斯磨砺他的才能已经一个多世纪。
　　太阳西沉，橘黄色的光芒投射到沃顿人的营帐，铅灰色的吉特河，以及整个烈火平原，为它们罩上了一层狂乱的、大理石般的绚烂光辉，就像一个狂人梦中的景象。太阳距地平线已经不到一指宽的距离，一个人跑进了营帐。他告诉伊拉龙，娜绥妲命令他立即去见她。“我想你最好快点，魔影杀手，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样说的话。”
　　在伊拉龙的要求下，杜万加塔做出承诺，他们一定会在需要帮助时听从他的召唤。伊拉龙和蓝儿一起穿过灰白色营帐，朝娜绥妲的大营帐走去。这时，空中响起的一阵喧嚣声，使得伊拉龙将他的目光从高低不平的地面转向头顶上的天空。
　　他看到一大群鸟在两支军队之间飞旋，鸟群中有老鹰、隼、猎鹰，还有无数贪婪的乌鸦，以及它们同样贪婪的远亲，大鸟喙、蓝脊背的渡鸦。每一只鸟都如饥似渴地等候着鲜红的血来湿润它干渴的咽咙，等候着散发着热气的肉来填满它饥肠辘辘的胃。凭借经验和知觉，它们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军队出现在阿拉加西亚，它们就有享受盛宴的希望。
　　战争的阴云正在集聚。伊拉龙观察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