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毁灭者

　　第二天早上，伊拉龙去找阿丽娅，以便向她道歉。他四处寻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发现她的影子，好像她消失在埃勒斯梅拉隐蔽的丛林里了。他曾瞥见过她一眼，那是在他走到提娅达丽宫的入口处时，他停下来大声地跟她打招呼，可是他还没有走到她的跟前，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在躲避我。他最后认识到。
　　日月如梭，时光荏苒。这以后伊拉龙一直怀着巨大的热情，投入在俄拉米斯给他的训练中，连年长的骑士都在称赞他。他这样做是想尽力忘记他对阿丽娅的情感。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伊拉龙都力求掌握自己的功课——记住造出来的词、组合成的词语并让它们发挥出魔力；学习植物和动物的真实名字；研究险情的变化；掌握如何呼唤风和大海以及各种各样的技巧，这些技巧是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力量所必需的。在实施符咒时，需要处置巨大的能量——例如光、热和磁性——在这点上，他表现得很出色，因为，在正确判断一个任务需要多少力量以及这个力量是否超出他身体的力量方面他很有天赋。
　　奥利克偶尔也来看看他的训练，在俄拉米斯辅导伊拉龙练习功课，或者在伊拉龙单独用特别困难的符咒作战时，他就站在林间空地边，不做任何评论。
　　俄拉米斯在他面前设置了各种的挑战。他让伊拉龙使用魔法来煮饭，这样可以教他更巧妙地来控制魔法，伊拉龙第一次做饭，就把饭做成了一锅黑锅巴。精灵还告诉他如何察觉每一种毒物并消解这种毒物的方法，从那时起，伊拉龙不得不检查食物，看是否有不同的有毒物，俄拉米斯很可能在里面放了毒药——有很多次，伊拉龙发现不了有毒的东西，或者无法消解毒物，只好饿得饥肠辘辘；有两次他感觉很恶心，是俄拉米斯给他治好的。俄拉米斯让他同时实施多种符咒，这需要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以便保证符咒直接指向欲指向的目标，防止它们从伊拉龙欲影响的物体间移位。
　　俄拉米斯在给物体施加能量这个技艺方面花了很长的时间，要么给物体施加某种特质，要么在后来将其特质中和。他说：“这就是罗龙如何让骑士的剑具有魔法，而永远不会被折断或变钝的原因。我们如何通过对植物唱歌，让它们按我们的需要生长；如何用一个盒子设置陷阱，当盒子一被打开，就让对方中计；如何去治愈别人的伤痛，我只讲几个有用的办法，这些是最有效的符咒，因为它们可以让人沉入睡眠状态一千年或更长的时间，很难意识到或消除掉；还可以让陆地改变形状并改变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的命运。这在阿拉加西亚很盛行。”
　　伊拉龙问道：“你可以用这种技巧来改变你的身体，对吗？或者说那样做很危险？”
　　俄拉米斯的嘴唇露出一丝牵强的微笑：“唉，你戳到精灵最弱的痛处了——我们的自尊心。我们崇尚各种形式的美，我们也努力寻求去表现出我们理想的外在美。这就是我们以美丽的种族而闻名的原因。每个精灵看起来都如他自己希望的那样美丽。当我们精灵学习生长和塑造生物的符咒时，他们常常决定改变他们的外表，以便更好地反映他们的个性特征。有个别的精灵已经超过了仅仅为了美的改变，而能改变自己的体格，以便适应各种不同的环境。正如你在血盟庆典所看到的，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动物而不是人类。
　　“然而，将力量传给有生命的东西与传给无生命的物体不同。几乎没有什么物质可以适合储存能量；大多数的物质，要么让它消失了，要么就是让它充满着力，这样，当你触及物体时，一股闪电会从你全身通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发现经雕琢过的宝石是最好的。石英、玛瑙以及其他稍小的石头不如钻石有效，可是只要是宝石就够了。这就是为什么骑士的剑总是有珠宝装饰在剑柄的圆头上。这也是为什么你们矮人的项链——完全是金属的——必须吸取你的力量来激发魔力，因为金属能保存住自身的能量。”
　　当没有和俄拉米斯在一起的时候，为了补充知识，伊拉龙阅读很多卷精灵卷轴，慢慢地，他养成了阅读的习惯。由于伊拉龙的叔叔加罗对他的教育不充分，仅仅教了他农场里所需要的那点儿知识，因此，他在阅读几米长的卷轴时，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他徜徉在这个广博的知识海洋里，充分地享受了一顿精神大餐，就像一个忍受饥饿了许久的饿汉，美美地吃了一顿美味佳肴似的。他如饥似渴地阅读有关地理、生物、解剖学、哲学以及数学等方面的知识，同时还浏览了回忆录、自传以及历史方面的内容。比掌握知识更为重要的是，他学会了选择性的思维方式，而这些思维方式对他的信仰提出了质疑，迫使他重新对过去那些想当然认定的事物进行重新审定，所涉及的方面从个人在社会里的权利到为什么太阳会在天空运行。
　　伊拉龙注意到，有几卷卷轴是涉及巨人以及他们的文化的，在他阅读完之后，他并没有向俄拉米斯提到这个，而俄拉米斯也没有讲到这个话题。
　　从他的研究中，他也了解了一些关于精灵的情况，这方面的情况是他特别感兴趣的，因为这样可以更好地了解阿丽娅。令他吃惊的是，他发现精灵没有婚姻，只是根据他们各自的喜好相互配对，时间有长有短：有仅仅维持了一天就结束的，也有持续了整整一百年的。他们的孩子就更少得可怜了，有孩子被认为是永世相爱的誓言的结果。
　　伊拉龙还了解到：从精灵与人类相遇以来，精灵与人类的结合寥寥无几，只有人类的骑士在精灵中找到了合适的配偶。然而，据没有公开的记录，大多数这样的结合都是以悲剧而告终，要么是因为相爱的双方不能和睦相处；要么就是因为人类到了垂暮之年面临死亡，而精灵却不会经历这样的灾难。
　　除了这些非小说的散文作品外，俄拉米斯还让伊拉龙阅读精灵创作的最杰出的歌谣、诗歌以及英雄史诗，唤醒了伊拉龙的想象力，因为他唯一熟悉的故事就是布鲁姆在卡沃荷叙述过的故事。在读《格达的行动》或《乌姆荷丹叙事诗》时，他简直着了迷，犹如尽情地享受了一顿美餐一样，读过之后，他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蓝儿的训练进展得很快，由于他们之间的心灵相连，当葛勒多让蓝儿进行常规强化训练课的时候，伊拉龙去观看了，每一段训练课都和他的一样艰苦。在提起一块大石头时，她同时还得练习在空中盘旋、疾跑、俯冲以及其他特技。为了提高她的忍耐力，葛勒多让她好几个小时朝一根天然形成的石柱吐火焰，目的是要熔化这根石柱。起初，蓝儿只能让火焰维持几分钟，可是不久，从她嘴里喷吐出来的火焰宛若散发烈焰的火炬，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石柱终于熔化成一团白色的岩浆。伊拉龙偷偷地学习了葛勒多教给蓝儿的功课，这些课程详细讲述了龙族的历史、生活细节，可以补充她关于自身本能的知识。很多知识对伊拉龙来说很容易理解，他怀疑蓝儿向他隐藏了很多方面的东西。有些方面的秘密，可能是除了龙族之外不能外传的绝密。他还了解到了一件事情，就是蓝儿对自己祖先的名字——爱荷姆恩格及其夫人威荷瓦达很珍重，后者在古语里面是驱逐暴风雨的意思，而爱荷姆恩格则跟骑士有关。威荷瓦达是一条桀骜不驯的龙，她下了许多龙蛋，可是只把一个委托给了骑士，这就是蓝儿，随后两条龙消失在深秋里。
　　过一些天，伊拉龙、蓝儿、俄拉米斯和葛勒多将一起在空中飞翔，练习空中作战式探访，隐藏在杜维敦的森林废墟。其他的时候，他们还要打乱一些常规，如伊拉龙将向葛勒多学习，而蓝儿留在迢内尔乱崖与俄拉米斯在一起。
　　每天早上，伊拉龙都与万尼尔练习剑术，万尼尔几次都毫无例外地将伊拉龙擒获。更糟糕的是，精灵表现得非常傲慢，从表面上看还不失礼貌，可是骨子里他还是看不起伊拉龙。无论伊拉龙怎么样用语言刺激他，他丝毫不会发怒。伊拉龙对他这种冷静而虚伪的教养恨之入骨，好像万尼尔每时每刻都在羞辱他一样。万尼尔有个伙伴，是个年轻一代的精灵，也跟他一样不喜欢伊拉龙，虽然他们在表面上都没有流露，但他们只尊重蓝儿。
　　他们之间的敌对情绪达到了顶点，那是在万尼尔一个回合里六次打败伊拉龙之后，他放下手中的剑，对伊拉龙说：“再来一回还是死，小杀手，总是同样的结果，你还希望继续吗？”他说话的语气里流露出这样再较量下去毫无意义的意思。
　　“当然要。”伊拉龙说道。他的背部受了伤，没有心思与他唇枪舌剑。
　　倒是万尼尔又开口说道：“告诉我，我感到纳闷，像你出手这样慢，你怎么杀的杜尔查？我无法想象你怎么能办到。”
　　伊拉龙只得回答道：“我出其不意地捉住了他。”
　　“请原谅，我应该想到是使用了诡计。”
　　伊拉龙恨得牙齿咯咯作响：“如果我是精灵，而你是人类，你连跟我比武的资格都没有。”
　　“也许。”万尼尔说，并做了一个准备的姿势，只在三秒钟内，交了两次手，就解除了伊拉龙的武器，“可是我不这么认为，你不应该对一个更出色的剑手吹嘘，否则，他会因为你的鲁莽而惩罚你的。”
　　此时的伊拉龙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他深深地潜入自身，进入到了魔法的急流里，他用十二个固定在一起的其中一个词，释放出储存的能量，他喊道：“Malthinae（固定到位）！”就将万尼尔的腿和胳膊绑住并封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反击的咒语，精灵气愤得将眼睛鼓得圆圆的。
　　伊拉龙说：“你不应该在一个魔法比你强的人面前自吹自擂。”
　　万尼尔浓黑的眉毛几乎绞在一起了。
　　没有任何警告，甚至连咕哝声都没有，伊拉龙只觉得胸口上有一股无形力量在冲击着他，将他摔出草地外十码远的地方，他侧身倒在草地上，胸口感觉有一阵风吹过似的。巨大的冲击力让伊拉龙失去了对魔法的控制，他被迫将万尼尔放开。
　　你是怎么做的？
　　万尼尔朝他走过来，说：“你的疏忽大意让我有机可乘了。人类，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想你被选去继承维瑞尔，得到了他的军队，能为悲悼圣人效劳，你应该感到荣幸……”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让我感到不舒服的是，这样的荣幸会赐给一个根本不配的人，你甚至不明白什么是魔法，也不明白它是如何起作用的。”
　　极度的愤怒让伊拉龙感到血直往上涌。“什么？”他说，“我做了什么事情伤害到你了？你为什么这样看不起我？如果不再有抗击加巴多里克斯的骑士存在了，你是不是会感到很满意？”
　　“我的意见无足轻重。”
　　“我赞成，可是我会听他们的。”
　　“正如娜达在《主教会议》里说到的一样，只有在明智地做出决定以及不乏洞察力的时候，倾听才是通向智慧之路。”
　　“住嘴！万尼尔，告诉我实话！”
　　万尼尔冷冷一笑：“听从你的命令，尊敬的骑士阁下。”他将身体朝伊拉龙靠拢了一些，这样即便他说话声音很小，伊拉龙也能听见，“在骑士毁灭后的八年间，我们对取得胜利不再抱任何希望。我们通过欺骗和魔法在暗处生存下来，这只是一种暂时的策略而已。因为加巴多里克斯最终会强大到骑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他会摧毁我们的防御工事。随后很长的时间，我们都只好屈从自己的命运，布鲁姆和乔德拯救了孵出蓝儿的龙蛋，我们再次有机会去反击恶劣的篡位者，你可以想象出我们有多快乐，为此我们欢呼庆祝。我们知道，为了打败加巴多里克斯，新的骑士必须比先前的骑士更加强有力，甚至比维瑞尔都还要更强大。可是我们耐心等来的是什么呢？又一个像加巴多里克斯一样的人类，更糟糕的是……他是个残疾人。伊拉龙，就在你触及蓝儿的蛋的那一瞬间，你就注定要让我们毁灭了。你不要期望我们对你的出现会表示友好。”说到这里，万尼尔用他的第一根和第二根指头碰了碰嘴唇，然后离开伊拉龙，走出了比赛场，让伊拉龙独自目瞪口呆地留在那里。
　　他说得很对。伊拉龙这样想，我根本不胜任这个任务，任何一个精灵，包括万尼尔都比我当骑士强。
　　由于伊拉龙散发出的愤怒气息，蓝儿加强了与他的联系。伊拉龙，你是不是考虑到我的判断太少了？你忘记在我还没有孵出来的时候，阿丽娅把我拿给每一个精灵看——包括沃顿的许多孩子——我全部都拒绝了他们。我只想选择一个能够拯救你们种族、我们种族以及精灵的人来充当我的龙骑士，因为我们三个种族现在是风雨同舟、命运共当。你是我在适当的地方，恰当的时候，找到的最合适人选，别忘记这个。
　　如果这都是真的，他说，那也是在杜尔查将我打伤之前的事了。现在我对将来不抱希望了，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充满邪恶。我不愿意放弃，可是当我想到我们会失败时，我就感到绝望。也许现在我们的任务不是去推翻加巴多里克斯，而是在存留下来的龙蛋里去选择下一个骑士。
　　在迢内尔乱崖，伊拉龙找到了俄拉米斯，他坐在小屋的桌子旁，用黑墨水沿着卷轴的底部在画一幅风景画，在上面他刚书写完了什么。
　　伊拉龙先鞠了一躬，然后跪下：“师傅。”
　　十五分钟过去了，俄拉米斯完成了在一棵粗糙的杜松树上画上一簇簇的针叶植物，他将墨水挪到一边，然后在一个土烧罐里将毛笔洗净，随后他向伊拉龙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很对不起，打扰您了，可是万尼尔中途放弃了我们的决斗，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万尼尔会离开，伊拉龙沃德尔？”
　　在伊拉龙讲述他们之间如何产生冲突的时候，俄拉米斯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伊拉龙最后说道：“我不应该失去控制，可是我还是失去了理智，正因如此才显得我太愚蠢了，我辜负了您的厚望，师傅。”
　　“确实如此。”俄拉米斯赞同道，“万尼尔也许是激怒了你，可是你不应该以如此的方式回应他呀，你必须好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伊拉龙，在作战的时候，如果你一味地听任自己的脾气而影响自己的判断，你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同时，耍这种孩子气是毫无意义的，只能让反对你的精灵抓住把柄。我们的秘密计划是很周密的，不允许有这样的差错。”
　　“对不起，师傅，我想这样的情形今后不会再发生了。”
　　俄拉米斯对此感到很满意，他坐在椅子上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后，他们按常规进行了润迦的练习。伊拉龙借此机会问道：“万尼尔在实施咒语时，怎么可以不说话呢？”
　　“是吗？也许是别的精灵教给他的这一招儿。”
　　伊拉龙摇了摇头：“我第一天在埃勒斯梅拉的时候，也看见伊丝兰查蒂只拍了拍双手，就让花儿竞相怒放。万尼尔说我不明白魔法是如何起作用的，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你又一次，”俄拉米斯说，“急于掌握你不知道的知识，然而由于我们所处的环境，我不得不教给你一些东西。要记住：你要求掌握的知识是不该在现在传给骑士的——也包括魔法师——应该等到他们已经掌握了魔法的每一方面时才行，因为这是魔法和古语的真正特性的秘诀。了解这个的人也许会获得巨大的力量，可是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冒险。”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古语是怎样与魔法联系在一起的，伊拉龙沃德尔？”
　　“因为古语的词语可以释放出储存在身体的能量，这样来激活咒语。”
　　“这么说来，某一个声音，某一个在空气里的振动，都可以启动这种能量？任何生物或事物随意发出的声音？”
　　“是的，师傅。”
　　“这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谬呀？”
　　伊拉龙也有一头雾水的感觉，他说：“如果这显得很荒谬并不要紧，师傅，事实确实是如此。难道我该对月亮的阴晴圆缺、四季的更迭以及鸟儿的南飞感到荒谬吗？”
　　“当然不应该。可是单单声音有如此大的力量吗？不同音调和音量的搭配确实能引起反应，而这种反应真的就能让我们操控能量吗？”
　　“可是，确实是这样的。”
　　“声音并不能控制魔法，用这种语言说一个词或一个短语并不是重要的方面，而是要用这种语言来思考它们。”说完他轻轻弹了弹袖口，一股金色的火焰在他的手掌上空腾起，随即又消失了，“然而，除非在紧急情况下，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仍然需要大声说出我们的符咒，以防止思想的偏离而将它们中断，即使对很有经验的魔法师来说，这样都是很危险的。”
　　这样的说法让伊拉龙感到吃惊不小，他想起了那一次自己差点淹死在克萨梅纳湖的瀑布下的情景，由于四面被水所围绕，而不能实施魔法。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些，那就可以自己拯救自己了。他这样想。“师傅，”他说，“如果声音不影响魔法，那为什么思想可以影响呢？”
　　俄拉米斯笑着说：“为什么？我必须指出我们自己并不是魔法的根源，魔法可以自己独立存在，不依赖任何符咒，例如阿热夫斯城沼泽地里的魔光，在博尔山马尼洞穴里的梦源以及漂浮在伊欧姆的水晶，像这样的野魔法是邪恶、难以预测的，常常比我们实施的符咒魔力更大。在万古年前，所有的魔法都是如此，为了使用魔法，你只要能够用你的意念——每一位魔法师必须拥有的——去感受魔法，有使用它的愿望以及力量。没有古语的结构，魔法师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才能，结果在大地上释放出许多邪恶的东西，杀伤成千上万的无辜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用这种语言说出自己的愿望，有助于他们有头绪地思考问题，避免犯付出沉重代价的错误。可是这也并非一个完美无缺的办法，最后，可怕的事故发生了，这个事故几乎毁灭了世界上所有的生物。我们只是从几个纪元流传下来的、残缺不全的记录中隐约了解到的，至于是谁以及实施了什么可怕的符咒，我就不得而知了。那个记录的手稿说，打那以后，一个被称为格雷的种族——不是精灵族，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还很年轻——聚集起他们的资源并让魔法生效，也许过去以及将来都不会有这样大魔力的魔法了。格雷族人齐心协力改变了魔法的本质，他们这样做，是想让他们的语言，也就是古语，能够控制符咒，能够最终限制魔法，这样如果你说出烧毁那门，可是你碰巧又看了看我以及想到了我，而魔法仍然会把门烧毁掉，而不是将我烧毁。他们赋予古语两个特质——一是具有防止说符咒的人撒谎的能力；二是具有描述事物的真实属性的能力。至于他们如何可以这样做的，至今仍然还是个谜。
　　“格雷族人完成他们的工作后发生了什么，各个手稿叙述得不尽相同。可是，好像由于那个魔法耗尽了格雷族人的所有力量，最后他们只剩下自己的影子了。他们消失了，选择到他们自己的城市里去生活，直到海枯石烂，或者与年轻的种族交配，于是他们就消失在黑暗里了。”
　　“那么，”伊拉龙说，“仍然可以不使用古语而实施魔法吗？”
　　“你怎么看蓝儿吐出的火焰？根据你自己叙述的，她没有说任何词语就把布鲁姆的坟墓变成了钻石，也没有说任何词语就为垡藤杜尔山的孩子乞神保护。龙的意念与我们的不同，他们不需要魔法的保护，除了吐火焰外，他们不能有意识地使用它，可是，一旦他们获得了这种才能，他们将变得力大无比……你看起来迷惑不解的，伊拉龙，为什么呢？”
　　伊拉龙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我这是怎么啦，师傅？”
　　“这意味着，你还要继续学习古语，因为用它你能完成更多的复杂和危险的任务。如果你被抓住，口中堵有东西，你也能呼唤魔法来释放你，就像万尼尔那样。如果你被擒获后，被灌了什么药，记不住古语，即使在那个时候，处于最严峻的情况下，你也可以实施魔法。此外，如果你想为没有古语名字的东西实施魔法，你可以……”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停顿了一会儿，“可是你必须提防使用这些能力的诱惑，即使我们中最智慧的精灵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因为害怕死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坏的结果。”
　　第二天早上，伊拉龙又与万尼尔决斗了。从那以后，只要他在埃勒斯梅拉，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这样做。可是他不会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不管精灵做什么或说了什么。
　　伊拉龙同样也觉得无须在他们的竞争中投入能量，他的后背越来越痛，疼痛也越来越频繁，让他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对那些令人消解意志的进攻变得敏感了，以前不会带来任何苦痛的行为，现在却会让他感到极度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当他采用更强有力的姿势时，即使是使用润迦，也不会逃脱被擒获的结局。在一天中，他常常经历三四次这样的情况。
　　伊拉龙的脸变得越来越憔悴，他走起路慢吞吞的，行动迟缓，小心谨慎，力图保存自己的力量。他的思维变得不清楚了，上俄拉米斯的课也心不在焉，他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也出现了差错。在业余时间，他又玩起奥利克的智力玩具环，主要集中于阻隔连环锁，而不顾自己的健康状况。当蓝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蓝儿坚持要他坐在她的背上，尽一切努力让他感觉舒服，以便保存他的力量。
　　一天早上，当他抓住蓝儿脖子上的尖状物时，他说，我给疼痛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是什么？
　　毁灭者。因为当你感觉疼痛的时候，什么也不存在了，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只想远离疼痛。当毁灭者足够强大的时候，它剥夺了让我们成为自己的一切东西，直到我们被降低到比动物都不如的生物。这个生物只有一个念头和愿望：逃脱。
　　这是一个好名字。
　　我就要崩溃了，蓝儿，像一匹耕过许多田地的马。用你的意念来抓住我吧，否则我会飘飘欲坠，忘记自己是谁。
　　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这以后不久，伊拉龙在与万尼尔决斗时三次被打败；在进行润迦时，又有两次被战胜。当他在里面滚动的球停止，他从里面直身出来的时候，俄拉米斯说：“再来一次，伊拉龙，你必须增强你的平衡力。”
　　伊拉龙摇着头，低声地哀求道：“不行了。”他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战栗。
　　“什么？”
　　“不行了。”
　　“起来，伊拉龙，再来一次。”
　　“不，你自己做，我不会做了。”
　　俄拉米斯跪在伊拉龙的身旁，将他冰冷的手放在伊拉龙的脸颊上，就这样跪在那里。他无限柔情地凝视着伊拉龙，伊拉龙明白精灵对他有多么深的怜悯之情，如果可能的话，俄拉米斯甘愿替他承受痛苦，让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别失去信心，”俄拉米斯说，“别那样。”一股力量似乎从他身上流到了伊拉龙的身体里，“我们是骑士，我们站在光明与黑暗之间，保持这两者之间的平衡。无知、恐惧和仇恨，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用你的力量摒弃它们，伊拉龙，否则我们注定会失败的。”他站起身，朝伊拉龙伸出一只手来，“现在起来吧，魔影杀手，证明一下你能征服你肉体的本能！”
　　伊拉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只胳膊将自己撑起来，他使劲儿地眨了眨眼。他双脚站在地上，顿了一会儿，随即完全站直了身体，凝视着俄拉米斯的眼睛。
　　精灵赞赏地点了点头。
　　伊拉龙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完成了润迦，然后走到小溪里去洗澡，他说：“师傅！”
　　“什么事，伊拉龙？”
　　“为什么我必须忍受这样的折磨？你可以使用魔法让我拥有我需要的能力呀，改变我身体的形状，就像你改变树和植物的形状一样。”
　　“我能够的。可是，如果我这样做了，你就不能明白你是怎样获得你现在的身体、能力的，也不知道如何去保持它们。你要走的路没有捷径可走，伊拉龙。”
　　当他躬身扑进水里的时候，冰冷的河水撞击着他的身体，他头抬在水面上，抓住一块石头，这样他就不会被冲走，他沿着河床游，感觉自己像一把利剑一样从水中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