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寂静中的地震




第1节 问政(一)
  帝国历1216年3月26日,初春时节。
  从格森镇狩猎归来的培迪行至克鲁城南边几百里外十字路口的莫格镇,随军的考利尔突然说道:“大人,要不要去库玛要塞看一看?”
  培迪闻言向着东方看了一眼,莫格镇离库玛要塞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距离,如果骑马全速前行的话,一个来回也就两到三天的时间。
  考利尔的话让培迪很是心动,自从妹妹菲丽丝离开后,冰冷的城堡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枯燥的领主生活让他非常想念库玛要塞的母亲。
  但培迪不能去,他坐在马鞍上沉默一会儿问道:“辛达王子是几号加冕?”
  考利尔笑了笑后打着马走近,他故意显露着手中劣质的雪茄以证明他的廉洁,“就是今天,大人。”他面露卑谦低着头抬眼看向培迪侧面,“您刚才已经问过这个问题。”
  “艾鲁克堡的叛军也将在今天宣布立国,叫苏鲁克大公国。”随军的茜拉骑士补充道,“费泊特-鲍勃和科韦-蓝博组建了众议院,一个类似于精灵王国的政权体制,由费泊特-鲍勃担任众议院第一任院长。”
  “恩。”培迪点头,这些事情早已有人告诉过他。
  最近,培迪很闲,闲下来之后他就会胡思乱想,他有的时候甚至会想帝国是否真如贵族们流传的那样已经解体。
  毕竟,庞大的洛克帝国现在就只剩下苏克平原。
  “你们说,辛达王子有能力赶走兽人和精灵吗?”培迪突然问出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咳咳”
  考利尔被一口烟呛得不行,
  他被培迪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茜拉骑士目光中则闪烁着莫名的亮光。
  “有机会,但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女骑士答道,“但前提是,这十年内苏克平原上不再出现任何动乱。”她望着培迪侧脸声音越说越小,“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得到您无条件的支持。”
  “他没有任何机会。”考利尔扔掉手中的雪茄,“在艾鲁克堡攻防战中辛达王子没有表现出那怕一点皇者应有的智慧和胸襟。”他摊摊手,面带遗憾的说道:“皇帝的宝座能够改变任何人,辛达王子以前所表现出来的胸襟和智慧被他头顶皇冠完全遮盖。”老法师说道这里的时候打马又靠近培迪一点,并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但如果是您的话,也许还有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培迪爬在马鞍上,让发酸的大腿休息的同时侧着头打量着老法师。
  “成为皇帝的机会。”考利尔声音很小,但说得很有气势。
  “哈哈!”培迪大笑,让周围的亲卫侧目。
  他笑了好一会儿后,看向身边穿着铠甲的茜拉骑士说道:“我的骑士,记住刚才考利尔阁下的话。”
  茜拉骑士一怔,考利尔也有些发愣。
  女骑士发愣是因为培迪那句‘我的骑士’,考利尔发愣是因为培迪的反应。
  “驾!”
  培迪没有理会两人,他打马快速前行。
  周围亲兵骑士迅速跟上。
  一时间,官道上战马飞奔、战旗舞动;路边莫格镇的镇民们看到那巨熊战旗后,都纷纷停下来脱帽行礼。
  老法师和女骑士对视一眼后相继反应过来。
  考利尔年老浑浊的双眼顿时变得神采奕奕,他对着身边的茜拉骑士问道:“培迪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骑士摇头,目光盯着前方,
  在前方,莫格镇的镇长和当地的贵族迎了上来。
  莫格镇的镇长名叫帕玛-纳哥,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人。他所在的纳哥家族是克鲁领的大家族,在莫格镇和格森镇拥有大片领地。
  “看来,我们的午饭应该会很丰盛。”培迪对周边亲卫骑士打趣道。
  “哈哈”他的打趣引来年轻骑士们的欢呼。
  ……
  午餐确实非常丰富,优质的烤牛肉伴着清爽的甘梅,还有特瓦克地道的高原麦酒。而且,在用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打扰培迪。
  看得出来,帕玛爵士研究过培迪的喜好。
  十多分钟后,
  当培迪桌子上装盛麦酒的高筒杯中只剩下一半酒的时候,培迪放下了刀叉。
  “我听说莫格镇的人三餐都要喝酒?”培迪问得很突兀。
  帕玛爵士也放下刀叉,沉吟两秒后说道:“克鲁城的某些贵族肯定说老帕玛每天都是醉醺醺的,连批改公文签字的时候都只是画一个圆圈。”
  “哈哈”
  他的话让跟随培迪的骑士们哄然大笑,但莫格镇的贵族们却没有笑。
  “您相信这些话吗?”老爵士问。
  培迪抽动鼻子闻着酒香说道:“镇外公告栏上的公告下方大多都画着一个圈,而不是你的签名。”说着,他接过身边少女递过来的用清水侵泡过的毛巾,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油渍一边等待着对方的问题。
  “那是因为镇民们大多不识字。”镇子里年老的书记官声音雄厚并压过笑声,“大人,您不了解底层官僚……”
  “注意你的言辞,德布拉书记官,克鲁领每一块土地都在培迪男爵的掌控之中。”考利尔立刻直起身子指着书记官怒斥,“你现在面对的是培迪-里根男爵,是整个鲁克领的统治者,你最好把你的舌头捋顺了再说话。”
  “哈哈!”培迪笑出声,他望着老法师说道:“收起你的小聪明,让老书记官把话说完。”
  “非常抱歉,培迪大人。”德布拉快速站起身摘下头顶帽子行礼露出满头花白的头发,在他旁边坐着的帕玛爵士也同时站起并弯腰行礼。
  培迪则靠在椅子上,任由少女为他揉捏着因为骑马而发酸的大腿。他认真打量了两位老人好几秒后半眯着眼说道:“你继续说,书记官阁下。”
  “大人。”老书记官头压得更低了,“莫格镇下属大小村子不下百座,登记居民五千两百三十二户,加上镇子中的镇民整个莫格镇境内共有近二十万居民。”老人语气中带着一种疲惫:“而我们镇政府官员加上底层杂役总共还不到五十人,而这五十人需要管理的是进二十万民众!”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突然跪在地上匍匐着,“我的大人,您也许不知道,卡瓦尔堡每年三成的税收任务发布下来之后,到达普通村镇中立刻就会变成五成,甚至七成!”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培迪,“七成税收,培迪大人……您知道为什么离城市越远的地方盗匪就越是横行?那是因为离城市越远的村子赋税也越重,没办法生活下去的村民只能化作拦路劫匪。”
  老人越说越激动,最终几乎是西斯底里的吼出来的。
  培迪斥退了为他捏腿的少女,周围年轻骑士们也变得沉默。
  老书记官继续说,“帕玛爵士十年前来莫格镇的时候,莫格镇与其他地区城镇并无不同,但十年后的今天,我敢说莫格镇大多数地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多征多收的事情。”
  培迪坐正了身子说道:“你是说,那小小的圆圈就是莫格镇镇政府和地方村子相通的暗号?”他自问自答:“只有暗号对了,村民们才会承认文书命令,如果不对当地居民可以拒绝执行文书上的命令。”
  “您的智慧无与伦比,大体上是这个意思。”书记官再次低下头。
  这时,帕玛爵士也跟着跪在地上。
  “把他们两人扶起来。”培迪对年轻骑士们挥了挥手。
  离培迪最近的两名骑士立刻起身走到两名老人身边,搀扶着两人站起并坐下。
  “帕玛爵士,我来问你。”培迪盯着老爵士,“卡瓦尔堡针对各地商家、贵族、有钱农场主等新政的税目,你觉得合理还是不合理的?”饶了一个大圈,培迪总算是绕道正题上,他前往格森镇狩猎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想来见见这位莫格镇的镇长。
  因为,莫格镇在过去一个月中完美的完成所有新增税目的征税任务,而其他城镇和中央帝国一样遭到当地贵族和有钱商人的阻挠。
  “大人,这个问题您需要分开看。”帕玛爵士面露严肃,“对于贵族、特别是领地庞大且富裕的大贵族而言,所有的新增税目无疑是在吸食他们的鲜血,而且……”说到这里,他目光微微闪动停了好几秒才继续说:“而且您所征收的税目,贵族们会一个铜子儿都不剩的在他们的领民身上尽数征缴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换句话说,您的这些税目无疑是在加重克鲁领领民的负担。”
  “新增的税目中,没有任何一项是关于领地税务!”培迪心中一沉,他就是想到会有贵族会这么做,才没有去动各自治领地的税务问题。
  “我的大人,克鲁领不比帝都。”帕玛爵士摇头,“克鲁领的商人除了少数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背靠自己的领地贸易,您增加他们的商业税目在他们的心中自然也就相当于增加了领地税目。”
  老爵士的话,让培迪想到了自己的家族,里根家族就是依靠克鲁领取之不竭的资源和整个大陆贸易才换来无尽的财富。想到这里,培迪的脸色有些难看,用不耐烦的语气问道:“这么说,你觉得所有新增的税目都是错误的?”
  帕玛爵士和培迪对视直言道:“是的,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方式,长久下去甚至可能会引起整个领地的动荡!”


第2节 问政(二)
  春季凉风由南向北刮在克鲁领每一寸土地上,她唤醒了大地上的勃勃生机。
  莫格镇镇政府大厅外,十多名威武的骑士守卫在大门周围,巨熊战旗迎着春风来回晃动。在政府大楼院子外,一群小孩子围在院墙上好奇的盯着他们。
  “嘿,小家伙们来尝尝这个。”一名年轻的骑士实在绷不住严肃的表情,他坏笑着取下腰间的酒囊扔了出去。
  院墙外孩童的目光立刻被越过院墙的酒囊所吸引,克鲁领人很小就开始饮酒,这里的孩子们几乎都喝过酒,但平常时候他们只有在节日的时候才能喝上一口。
  “哐”当酒壶落地的时候,孩童们好似发现稀世珍宝一般开始哄抢,很快又变成拳脚相加。
  “哈哈!”周围的镇民这时都放下手中的活计,饶有兴致的观看者孩童们的‘斗殴’,有的甚至是这些孩子的母亲或者父亲,但他们并没有阻止自己的孩子。
  而原本面露严肃的骑士们这个时候也靠在低矮的院墙上,嬉笑望着争斗的孩童们,同时赌局悄无声息开始。
  最终,酒囊被一名年龄稍大点的孩子抢到手中。
  他很熟练的拔开酒囊上的塞子,但他‘咕噜咕噜’喝下两口便被旁边和他个子相差无几男孩夺了去,‘咕噜咕噜’抢到酒囊的男孩仰头便往嘴里灌,接着,又被其他孩童抢走。
  骑士们或是大笑或是叫骂,围在一起‘瓜分’着赌资。
  周围的镇民们也有人在聚赌,但更多的则是喝彩加油。
  不到两分钟,酒囊里的酒便滴酒不剩的被扔在地上。
  这时,第一个抢到酒囊的男孩上前捡起酒囊,并走到院墙边递给刚才扔出酒囊的年轻骑士,问道:“还有吗?”
  “噗,哈哈哈哈!”骑士们又是一阵大笑。
  “你进来,我会给你一整桶麦酒。”年轻骑士指着院墙的大门。
  “切……”小男孩不屑的撇了撇嘴,把酒囊扔给骑士后跟着他的小伙伴们跑开。顽童鄙视的眼神顿时更骑士们的笑声更大,年轻的骑士只得悻悻的耸耸肩。
  “什么事能让你们这么开心。”骑士们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非常有趣的事情,长官。”
  茜拉骑士看着跑开的孩童遗憾的笑了笑,“看来,我错过了什么好戏。”
  “男爵大人不需要您陪着吗?”有骑士下意识的问,“那个老法师可一点都不靠谱。”
  “小心那个老法师把你关进警察局的监狱。”
  “那在这之前,我得先让他看看我的拳头够不够大。”
  骑士们起哄式的讨论让茜拉骑士无奈的笑了笑,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才离开的镇政府大厅。
  ……
  大厅内,
  培迪遣退除镇长帕玛爵士、书记官德布拉、考利尔之外的所有人。镇长帕玛爵士带着他来到镇政府的唯一经过隔音处理的镇长办公室。
  培迪随意靠在办公桌旁边,盯着坐在老旧会客沙发上的帕玛爵士问道:“我这次的行程对所有贵族公开,沿途无数村镇的邀请我都没有理会,唯独……来到了你这里。”
  “这真是莫格镇所有人的荣幸,我的大人。”帕玛爵士立刻露出卑谦的神态,他想要站起身,却被培迪阻止。
  老法师考利尔起身拿起会客沙发中间小方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壶,他一边摆弄茶杯一边说道:“培迪大人这次除狩猎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专程来找你。”
  “这可真让人意外。”老爵士双手端起茶杯接受考利尔的倒茶,他平静的表情下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在说话的间隙他脑海中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重要的事情全部过了一遍,最后锁定在一件事情上。
  培迪平静的扫了一眼倒茶的三人,然后随意的翻弄镇长办公桌上的文件说道:“我们应该接着刚才饭桌上的话题,不是吗?”
  “这是我的荣幸,大人。”
  “那么,继续你的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恩,刚才我们谈到……”老爵士故作思索状沉吟几秒后说道:“刚才我们谈到贵族对大人新策的看法,以及未来领地的影响。”
  “你先等等。”培迪好似突然想到什么阻止帕玛爵士继续的话题,他望着书记官德布拉说道:“你负责记录,我要你把我和帕玛爵士所有的对话都记录在案。”
  帕玛爵士闻言双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老书记官先是愣了愣,随即便起身接下命令并走到西边角落他原本的小办公桌旁边坐下准备着笔和纸。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培迪端坐在镇长办公椅上查阅这文件的同时示意老爵士继续。
  帕玛爵士连续深呼吸几口以平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他边回忆边说:“在两个月前,我接到卡瓦尔堡传过来的命令时,和其他贵族是一样的心情,毕竟让新增税目实施下去,也就相当于家族每年要多向卡瓦尔堡分出两成的利润。”
  “恕我直言,我的大人,在《帝国宪法》中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支持您新增的税目,贵族们甚至可以公开反对您的新策。”老爵士放下茶杯抬着头和培迪对视,“这是贵族的权利,古老的盟约赋予我们这样的权利。”
  培迪静静的听完后放下翻阅的文件双手伏在桌案上,像主人盯着客人一样盯着帕玛爵士说道:“但同样的帝国法律也没有条款反对我的新策,古老的盟约同样给予我无上的权威和绝对的权力。”
  “在贵族的眼中,您只发出一道命令然后就获得数之不尽的财富。”老爵士摊摊手,“这样想的贵族不再少数,我也曾这样想过。”他喉结微微鼓动,“您现在在贵族眼中,就好像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可恶!”
  培迪闻言蹙眉想了几秒后说道:“我的命令中写得很清楚,卡瓦尔堡会今后会保障所有商队马车在官道上的绝对安全。同时,在一个月前和地精的谈判中我们和地精签署过‘共同协防海路安全’的条款。”
  他手指着东北方向,“换句话说,以后不管是在陆地上还是水路上,所有商会都将不必再担心自己商队的安全,减去护卫队的开销你们每次贸易所赚取的利润高出不止两成吧?”
  “但问题是贵族们并不相信您的话,在他们的眼里这些话只是你哄骗他们交出自己财产的鬼把戏。”帕玛爵士摇头,“在过去的一百年内,贵族们不止一次去卡瓦尔堡反应过领地匪患问题,但至今都没有彻底解决,而海路上的就更不用说,海盗存在的时间甚至比商会更久。”
  培迪指着考利尔,“我的警察局专门为此而成立,我会投入巨资调查领地内所有犯罪问题和匪患,并杜绝一切犯罪问题。”
  考利尔见说道自己,便立刻保证道:“警察局计划往后半年内在整个克鲁领地区建立分局,其中包括四大自治领地区域,我们会致力于打击罪犯。”
  “但这和各地区的民兵团有区别吗?”
  “有本质上的区别!”考利尔说:“警察局会从根本上剔除兵变成匪的事件发生,我们会用高薪从各地的招募探员,每名警员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任职超过三年,我们的内部拥有非常严格的奖罚制度。”
  “听起来不出,但贵族在自己的领地上拥有无上的权力,帝国法律规定私人财产神圣不可轻犯!”帕玛爵士目光落到考利尔身上,“法院那一套在克鲁领根本行不通。”
  “爵士,我可不是来听你反对新策的话。”培迪再好的耐心也快要消磨完,他站起身,“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他目光慢慢开始变得冷漠,“记住,我讨厌摆臭架子的人,更讨厌目空一切的人。”
  “非常抱歉,大人。”帕玛爵士也站起身并弯腰行礼,他低着头说道:“我现在只是以一位克鲁领普通贵族的身份询问一些事情……毕竟,我对您的新策了解度只停留在那张命令函上。”
  “哦,是吗?”培迪盯着帕玛:“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
  帕玛爵士突然抬起头,“我还需要知道您对克鲁领四大自治领地的态度。”
  他问得很直接!
  旁边的考利尔闻言眼皮都不自觉的开始跳动,他头下意识的低下头,但接着又忍不住抬眼看向培迪。
  培迪也对老爵士的问题意外,他愣了两秒后转头看向正在记录的德布拉说道:“这句话不必记录。”
  德布拉闻言握笔的右手微微一抖。
  培迪这时又转头看向帕玛说道:“四大自治领地也是克鲁领的一部分,他们会听到卡瓦尔堡的命令……我会让让他们听从我的命令!”
  帕玛爵士的目光从刚开始问出问题后,就一直盯着培迪的双眼,当他听到培迪的回答后,他脸上突然露出微笑并收回目光低下头恭谦的说道:“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很好,那么现在轮到我提问。”培迪示意老书记官继续记录,“在过去的两个月内,新策在莫格镇实施得不错,我想问你,你的方法能否在整个克鲁领推行?”
  “以您的智慧,我想早就有主意了,不是吗?”
  “你很聪明。”培迪把手中翻阅的文件随手扔在桌面,“博文莱特爵士向我推荐了你,他说如果要让把新策交给一个人去办的话,你是不二的人选。”


第3节 问政(三)
  莫格镇镇政府大楼镇长办公室的会谈进行得还算顺利。
  克鲁领年轻的统治者培迪-里根男爵,和莫格镇镇长帕玛-纳哥老爵士经过半个小时的相互提问,终于聊到正题上。
  年老的帕玛爵士微笑的表情下充满着谨慎,他望着培迪问道:“我可以猜一猜您的计划吗?”
  “你喜欢猜谜?”培迪也在微笑。
  “不,我这只是纯粹的卖弄才华,贵族的恶趣味在我身上同样有。”帕玛爵士自嘲般的说道:“就像您喜欢啤酒而讨厌红酒。”
  培迪耸耸肩,“好吧,你随意。”
  帕玛爵士笑意更浓,他先是习惯性的先是看了看墙角‘滴答滴答’走着的魔法时钟,接着喝茶的空隙考虑几秒后说道:“根据卡瓦尔堡最近两个月传达至各地的命令函可以看出,您针对贸易经济改革的最开始目标应该是您直属领地的商会……”
  老爵士眼角边的皱纹堆积的在一起,那双因为年老而变小的眼睛在皱纹开合之间一眨一眨的观察着培迪的表情,“这些商会依托里根家族生存,商会的主人大多数都没有固定的领地,商路贸易是他们家族唯一的支撑……但是,这些商会却是克鲁领影响力最大的商会,四大自治领地的商品都需要依靠他们销往大陆其他地区”
  “有些道理。”培迪点头,“这些都是你猜想的?”
  “海洋之家商会的主人……埃德温-菲林爵士,他能出任卡瓦尔堡税务总长足以说明一切。”帕玛爵士说道:“接下来,您应该会想办法控制或者督查各个商会和地方领地的贸易总和,您也许会效仿佣兵团规矩办理商会正规文书,让商会正式官方化。”
  他恭谦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对于没有文书的商会,您只需要一道文书就可以把他们变成非法团体!”
  培迪听得很认真,并不时看向角落里记录的老书记官是否认真履行着职责,帕玛爵士有些话确实是他计划,但有些他还没有想到……比如,商会的合法和非法。
  这是让培迪眼前一亮的建议。
  “你继续说,爵士。”培迪听得正好,帕玛爵士却突然停下。
  帕玛爵士站起身,“但您忘记了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哦?”培迪一怔,问道:“什么事?”
  帕玛爵士深吸一口气,在出气的同时说道:“您把克鲁领所有的贵族都当成您的家臣;但是,您忘记了,他们不光是您的家臣,同时也是他们自己领地的君主!”
  培迪眉毛微微一皱,这是他进入这栋大楼以来第一次皱眉。
  老爵士摊摊手,“根据帝国的法律,领主在各自的领地上拥有绝对的自主权,除非您要对外发动战争,否则,其他的政令各地领主完全可以选择无视。”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培迪出言打断老人的侃侃而谈。
  “是的!”老人点头,“您如果要改革领地的贸易经济,就不能避开领地里的贵族。”
  “所以,我才来找你。”培迪也在点头,“我需要用你在贵族间的威望,让他们相信我的新政是对克鲁领有利的同时也是对他们有利。”
  “这很难让人相信,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他望着培迪的双眼,“连您,也许都不知道您的决策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培迪发现和这位老人交谈真的很需要耐心,他强压心头的烦躁的心情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您了解克鲁领的贵族吗?您想过领主之间的战争吗?”帕玛爵士反问。
  培迪被问得一怔,老爵士则继续说道:“克鲁领各大家族两百年间摩擦不断,相邻的领地之间都发生过战争,碧恩堡、哈伦斯堡、科温德堡、赫瑞恩堡之间的战争有的时候甚至动用超过两万士卒!”他语言中透露着严肃,“一场战争可以让您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努力完全化为乌有!”
  “战争会滋生最好的市场。”培迪面无表情低语道,“卡瓦尔堡每年可以赚取四大家族至少十万枚金币的军费。”
  领地之间的战争是卡瓦尔堡乐意见到的事情……甚至四大自治领地多数战争的背后就是卡瓦尔堡,因为里根家族需要他们相互削弱彼此来维持家族的统治!
  帕玛爵士望着培迪,望着那双稚嫩却又威严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是的,卡瓦尔堡地下宝库中近一半的财富都是因此获得的!”
  他的声音很轻,
  但说出的话却很重!
  老法师考利尔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并伸出手想要阻止对面沙发旁边站着的帕玛爵士继续说下去。
  角落里,老书记官手中羽毛笔轻微的颤抖,不知道该写还是不该写。
  “但是……”老爵士声音突然加大,
  考利尔原本伸出的手被生生止住,老书记官的笔差点掉落在桌上。
  “但是,您富裕了,克鲁领民众却穷了!”老爵士突然挺起被直视培迪:“您的家族拥有克鲁领一半的财富,四大自治领地和各地贵族以及克鲁领近四百万领民拥有另一半财富,而这另一半财富中有多少在四百万民众的手中?”
  老人这句话完全是低吼出来的,
  吼完这句话后,他就卑谦的低耸着脑袋站在沙发旁边。
  “噼里啪啦”房间内壁火燃烧木材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老法师考利尔这时已没有任何心思去劝说帕玛爵士,他不懂声色的向旁边移动两步,他想把自己移出培迪的视线范围。
  老书记官停笔并站起身,他想要上前和帕玛爵士一同面对培迪,但他的双脚却好像别人死死拽着,从站起来后就不能移动半分。
  “你想要表达什么。”培迪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你想要把你家族的财富平分给你的农奴?或者说发给莫格镇的镇民?”他边说边走,很快就走到帕玛爵士跟前,他望着帕玛爵士,“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说这些话?”
  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愤怒,
  是的,培迪并没有愤怒,但他却突然很讨厌眼前的这个人。
  “大人,您站得很高看得很远,但您有的时候得停下脚步看看您身后的人。”帕玛爵士说道:“只要有……”
  “行啦,这个问题不是你该过问的,我们现在讨论的新增税目的实施办法。”培迪冷冷的打断,“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聪明,爵士,你的这些想法优恩大学在一百年前就曾经提出来过,但也仅仅是想法而已。”
  “但是……”
  “我说过!不要再谈这个问题!”培迪手搭在老爵士的肩膀下,把他按坐在沙发上,“不要试图来挑战一位年轻统治者的耐心。”
  帕玛爵士坐下后,培迪退后一步随意坐在旁边凳子上,他亲自把茶杯推到老爵士的跟前说道:“我不管整顿领地贸易经济的改革方案是正确还是错误,我都会进行下去……就像你所说的,我们的民众太穷,穷到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解决,而我们的贵族呢,又太过富裕。”
  培迪为自己也倒上一杯茶水,他把玩着有温热的茶杯:“这种制度的存在已经不符合领地的发展需求,因为我们的民众不再像以往那样好欺骗,无数的手工业者从业者和自由民因为贸易而变得富足,他们的后代开始学会文字,也开始学会思考问题。”
  “于是,就出现艾鲁克堡地区的商人叛乱,他们就是这些人的代表。”培迪一口气把整个杯子的茶水灌进肚子,“克鲁领许多商人在出资支持艾鲁克领的叛军,警察局查到的名单让我失眠整整一个月。”他随手把茶杯扔在小方桌上,“有人建议我把这些人抓起来全部吊死……”
  帕玛爵士闻言全身僵硬,因为,他也是资助者中的一员!
  “我抓了一部分。”培迪在帕玛爵士变幻的眼神中继续说,“也许,在我们谈话期间已有数十甚至上百人被吊死在克鲁城外的老桑树上……”他再次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说道:“但我知道,这些人永远吊不死,而且会越杀越多!”
  培迪这两个月的领主生活并不如意,在艾鲁克堡地区叛军影响下外加联合舰队的失败,让克鲁领的贵族和商人们开始生出其他心思。
  在十天前,培迪甚至下令,贵族不得在没有在警察局报备的情况下参与超过十人以上的聚会!
  培迪问道:“你知道我跟你说这些话的原因吗?”
  “刚才不怎么明白,现在我明白了。”帕玛爵士努力保持着镇定,他脑海中快速组织着语言:“您是想抛开四大领地,重新建立一条崭新的贸易路线。”
  “哈哈。”培迪笑了,“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我想,你应该猜到这条路线了吧?”
  帕玛爵士立刻说道:“您是打算放弃巴兰镇的贸易港口,把贸易中心转移到塞卡镇,您想跟精灵和狼人做交易!”
  “你说错了两点,第一,我不会放弃巴兰镇的贸易,巴兰镇会一切照旧;第二,我是和法师塔在塞卡镇贸易,并不是精灵和狼人。”培迪伸出两根指头,“新的贸易路线会经过格森镇、莫格镇通向克鲁城、四大自治领地,甚至是特瓦克领,我甚至会同意商会和艾鲁克堡地区正常贸易,但前提必须有足够的税金!”
  “您是想把蛋糕一分为二?”帕玛爵士这才点头。


第4节 问政(完)
  培迪重新回到办公桌旁边的镇长宝座上,他最近很是喜欢待在灯火背阴处观察别人说话时候的面部表情,这让他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权力在改变他。
  不,应该说权力能够改变任何人。
  而权力在握的培迪,并没有注意到他正慢慢沉醉在权力带来的愉悦之感下。
  房间内的谈话在几分钟前陷入沉默。
  是因为一份名单而沉默,
  培迪谈到的警察局查获的那份名单,被老法师考利尔放在帕玛-纳哥爵士坐位前小木桌灯火最明亮的地方。
  帕玛爵士轻轻一瞟,名单上面用红色炭笔所批注的无数人名里好几位都是他熟悉之人,有的甚至几天前才见过!
  他想拿起来放在手中仔细观看,但又不敢。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克鲁城城外那颗吊死树,那上面的累累白骨好似就浮现在眼前一般。
  老贵族全身的肌肉在逐渐紧绷,他失去了刚开始的从容!
  他并不怕死,但前提是得在战场上,他不想是在一颗被诅咒的桑树上吊死。这就是贵族,他们唾弃荣誉的同时又疯狂的追求荣誉。
  ……
  培迪并没有强求帕玛爵士去看那封名单,他只是坐在舒适的办公椅上默然的注视着老贵族在这份名单面前细微的面部变化。当对方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之时,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这并不是培迪对帕玛爵士的考验,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位老贵族说话的态度,所以……他只是在向帕玛爵士展示他的权利而已。
  沉默没有持续很久,就在帕玛爵士咬牙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培迪用手指敲击着桌沿。
  “笃笃”桌沿和培迪手指关节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它打断老爵士即将要说出的话,当老爵士下意识向声音发出点投去目光……在那里,有一双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的眼眸也正在看着他。
  “大人……”老爵士想要说点什么。
  但培迪却抢先对着旁边的老法师说道:“上面的人该抓的早已抓完,该杀的一个也没有跑掉……考利尔,你把它烧了。”
  老法师对于培迪的命令很少质疑,但这个时候他却故作迟疑的慢慢站起身,说道:“大人,这可是警察局花费好大力气才弄到手的,您……”
  “得了吧,好大的力量,不到一百个金币而已。”培迪用讽刺的语气说道:“一百个金币,你比克鲁领任何商人都会做生意。”
  “您不是说了吗,这是一百个金币!”老法师像拿着宝贝一旁捧着那份名单。
  “我说,烧了!”
  老法师立刻闭上嘴,并恭谦的行礼道:“您的意志!”
  话落,明亮的火焰瞬间在老法师手上腾空,它照亮了帕玛爵士的半张脸,
  老贵族根根白发下的眼珠开始扩散,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这口气又提了上来……因为,他发现他刚才在恐惧、在害怕、更是在打算妥协!
  他刚刚才扩散的双眸猛然收缩!
  而这时,他感觉到前方那位年轻统治者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老人只感觉一丝怒意正在他的心间升腾,他在愤怒自己的愚蠢和懦弱,也在愤怒培迪对他戏耍。
  但很快,他的愤怒便被深深的无奈所代替。
  现实总是让人无奈……
  经历过几十年风雨的老爵士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这就是老人的优点!
  现在,这位自以为与众不同的老贵族才彻底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年轻的统治者找到他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华,而是因为纳哥家族在莫格镇和格森镇的地位。
  以里根家族对克鲁领南方直属领地的威望和合法统治权,再加上纳哥家族在莫格镇和格森镇地区的影响力……新的商路将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
  同时,帕玛爵士发现,他没有办法拒绝对方的提议。
  也不可能拒绝!
  他需要这个机会,他的家族也需要这个机会,克鲁领的几百万民众更需要这个机会来获得财富。
  “你想明白了?”培迪的声音响起,打破房间沉默气氛的同时打断帕玛爵士的思考。
  老爵士抬起头,变幻的目光在刹那间恢复平淡,在对上灯火外那双一场耀眼的目光后,他答道:“我明白了。”
  “很好!”培迪咧嘴一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卡瓦尔堡在克鲁领南部领地的税务专员,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我知道!”
  “这或许会让你得罪很多人。”
  “但我的盟友会更多。”
  “哈哈!”培迪发自内心的大笑起来,“希望两个月后你还能有现在的信心。”顿了顿,他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后问道:“知道中央帝国施行的‘募捐政令’吗?”
  “最近贵族都在讨论这个。”帕玛爵士也笑了起来。
  培迪再问:“那么,附近两镇以及周边村子富裕的农牧场主、手工业作坊老板以及有钱的镇民对‘募捐政令’有什么看法?”
  “他们比贵族更关心这个问题。”老爵士回答既模糊又肯定:“他们关心克鲁领是否会施行相同的政令。”
  “你觉得在克鲁领是否有施行的可能?”
  “当然,我们比中央帝国更适合发布‘募捐政令’,畅通近百年的商路让克鲁领富裕的自由民更多……但我们不能募捐!”帕玛爵士尽量安耐着心中的兴奋,“里根家族不像皇室,您的家族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钱。”
  “没有人会嫌钱多,爵士。”培迪耸耸肩。
  “但您的钱多得花不完。”里根家族的富有闻名于整个大陆,就连皇室都羡慕不已,老爵士讲了一句大陆所有人都想讲的话后继续说道:“首先,您应该赋予平民商人和贵族商人同样的权利,具体细节可以参考中央帝国发布的政令,但不必着急册封平民商人贵族身份。”
  “恩!”培迪眉毛一挑。
  帕玛爵士继续说:“当平民商人拥有自主经营的权利后,您就可以对他们名正言顺的征收商业税目……而贵族身份获得的途径则由缴纳税目的多少而决定!”老爵士此刻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他的笑容很夸张,“如此一来,您不但可以制约贵族商人对商路的垄断贸易,同时又可以对商业经济进行改革。”
  “不过,”他话锋一转,“在施行这些的同时,卡瓦尔堡必须尽快出台针对商业税目的相关法律。因为,等平民成为贵族后,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到您的对面和您讨价还价!”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将离不开我。”培迪‘哈哈’大笑,“我刚才说过,卡瓦尔堡和地精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致力于贸易路线的安全问题,这将会减少商会贸易近一半的开支。”
  “当然……”培迪加重了语气,“对于非法组织的船队,以及没有在卡瓦尔堡登记在册的贸易,我的警察局自然也就没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他语气又突然改的很平静,“走私问题永远都不可能杜绝,贸易经济改革也并不是一味的增加商队的赋税,只是细分了税目而已。”他叮嘱道:“所以,你要让商人们明白,更多商品交易税在降低,某些日用品的贸易甚至实行了免税政策!”
  帕玛爵士耸耸肩,“人们总是对自己受益的部分进行忽略,而着重对自己不利的重点关注并夸大原本的事实。”他面带着微笑,“不过,聪明和富有智慧的人并不是没有。”
  “呵呵。”两人对视一笑,随即帕玛爵士说道:“商人的问题只是小事,最多半年,不管是贵族商人还是平民团体,他们就会发现税目改革对他们贸易并没有改变多少。”他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持续多久,“真正困难的是对地方领地经济的改革,这其中牵扯的问题太多了,恩……”
  老人皱眉,他在思考怎么形容这其中的困难!
  但是,这位知识量丰富的老爵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沉默好几秒后才说道:“地方领地的贵族既是君主又是家臣,这并不是一道命令能够解决的问题。”他此刻说话已没有刚才的狂放,“您……”
  老人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培迪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培迪改革税目的目的。
  他更不清楚眼前这位年轻的统治者是不是心血来潮,将来等某一天等他发现这里面的困难后是否会立刻罢手。
  “爵士,这些问题不是你所考虑的。”培迪说话了,“你的任务很简单,第一,筹划新商路;第二,在克鲁领南部地区施行税目改革;第三,试行中央帝国‘募捐政令’!”
  帕玛爵士听到培迪的话后眉毛微皱,他有些不甘心。但在培迪坚决的态度面前他也只能深埋心中的不甘心答道:“我明白了。”
  培迪在老爵士答应的同时站起身,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魔法时钟上……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不知不觉中,他在这间略显潮湿的办公室内待了两个多小时。
  “就先这样吧。”培迪对于今天的谈话并不满意,因为帕玛-纳哥爵士并没有如博文莱特爵士所说那般富有智慧。


第5节 埃德温-菲林
  寂静的夜空下,克鲁城护城河上发出的沉重响声格外的刺耳。
  “哐”吊桥和河提硬石地面接触后发出的声音,惊得附近不断鸣叫的虫蚁声刹那间消失。
  星空下,一面宽大的巨熊战旗迎着火光来回晃动,全服武装的骑士们在战马嘶叫中踏着钢铁镶嵌的吊桥进入城中。
  城墙上当值的军官在这支队伍进入城门之前就已恭候在宽阔的主街两边,但高高在上的骑士们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是培迪和他的亲卫队,也只有培迪能够在深夜叫开克鲁城的城门。
  在莫格镇和帕玛-纳哥爵士会面后,培迪拒绝老爵士的晚宴的邀请,领着他的亲兵骑士们一路疾行,在深夜两点前抵达克鲁城。
  巨熊战旗之下的正是培迪,他穿着宽松的皮质甲胄走在最前面,当队伍进入城市中后,为防止扰民培迪便下令慢行。半个小时后,这支在夜空下慢慢行进的队伍抵达内城……
  城门灯火下埃德温爵士带着商人特有的媚笑领着一众官员,在接到快马奏报后就一直等候在这里。
  不过,培迪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却是皱起眉毛,他走近后用冷漠的目光扫视着在春季夜晚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又保持着卑谦笑容的众多官员说道:“我已经看到了你们的忠诚,现在都各自散去吧。”
  说罢,他便领着骑士们越过城门。
  官员们面面相窥,为首的埃德温爵士愣了一下后连忙跟上,他居然打算亲自为培迪牵马引路!
  “你也回去!”培迪压着心头的不耐烦,他转过头对着周围的年轻骑士们说道:“你们也各自散去……”他的目光很快就移到考利尔身上,“传下命令去,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我不想见任何人。”
  卡瓦尔堡的主人说完这些话后便打马继续前行,埃德温爵只得尴尬的退到一边。
  考利尔特意控制着坐骑降低速度在埃德温爵士身边停下,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这位‘好友’说道:“哈哈,你今天晚上做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克鲁城,克鲁城的贵族会把你当成傻子。”
  “在我年轻的时候,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傻子。”埃德温爵士冷冷的说道:“你也要把我当成傻子吗?”
  “不,我把你的当成我的朋友。”考利尔咧嘴一笑。
  埃德温爵士双眼微眯:“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就下来说话,我的脖子这样望着你很难受。”
  “哈哈!”老法师熟练的翻身下马,把马缰随意的一丢,“如果你想继续在卡瓦尔堡做事,就必须得习惯抬着头和人说话。”
  埃德温爵士问:“你习惯了吗?”
  老法师耸耸肩,“我从小就习惯抬着头和人说话。”
  “我也许不该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埃德温爵士走近两步,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老法师的肩膀,“去我的别墅,下午刚刚从巴兰镇快马运过来的海虾,以及上等的费尔德领葡萄酒。”
  埃德温爵士变脸比翻书还快,板着的脸瞬间充满了笑意。
  “哈哈,我很想去。”考利尔说道:“但我更想睡觉,刚才男爵大人已经说过明天上午十点要召集我们。”
  “我别墅里的房间你随便挑。”
  “这……”老头有些心动。
  “新鲜的海味在克鲁城就连卡瓦尔堡都很难享用!”
  “那还等什么!”
  ……
  埃德温爵士的别墅在靠近暮色广场第六街区的街口位置。
  这是个好位置,直到一个月前他才有资格在第六街区购买房产。于是,他迫不及待的以高出市场价两成的价格买下了这栋最靠近卡瓦尔堡的别墅。
  自从这栋别墅更换主人后,她几乎夜夜灯火通明。
  今天晚上,当然也不例外。
  别墅巨大的餐厅中,考利尔和埃德温在一张小桌子上吃着海鲜。主要是考利尔在吃,埃德温在一旁不断的诉说着一些琐事。
  考利尔喜欢吃海鲜的习惯是在法师塔养成的,流亡在外的这些年里他没有一天不在留恋海鲜的味道。
  虽然现在他可以尽情满足他的口腹之欲,但上等的海鲜大餐对依旧充满诱惑。
  何况,他也确实有事情和埃德温爵士谈。
  两支老狐狸酒足饭饱之后已接近深夜四点,他们彼此的耐心都在没完没了的推杯换盏中消磨殆尽。
  “培迪大人和莫格镇的帕玛爵士谈了些什么?”最终,还是埃德温爵士没有忍住先问出来。
  “我还以为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呢?”考利尔笑意很浓。
  埃德温爵士不耐烦的说道:“别废话,告诉我!”
  “哦,你以为你就任税务总长后就能命令我吗?”考利尔舒服的躺在沙发上。
  “我没有打算命令你。”埃德温眼皮微微下垂眯着眼说道:“但我得提醒你,帕玛爵士可是博文莱特爵士推荐的。”
  “我和博文莱特爵士并无冲突。”老法师摊摊手。
  “你是认真的吗?”埃德温爵士拽着酒杯,盯着好似在梦游中的老法师。
  “哈哈。”考利尔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你想知道那方面的?”
  “我这个人很贪心,我什么都想知道。”埃德温爵士道:“不过,你应该不会全告诉我吧……”
  “嗝”考利尔一个酒嗝后整个人都好似清醒不少,他直了直身子盯着酒杯里的酒看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帕玛-纳哥爵士将成为克鲁领南部领地的税务专员。”
  埃德温爵士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早已想到,这并不意外。”
  “不,你根本没有想到。”老法师整个背突然挺得很直,“帕玛-纳哥爵士不是你的下属,他不属于卡瓦尔堡的税务局……”
  老法师的话戛然而止,埃德温爵士皱起了眉毛。
  “咕噜噜”一口美酒喝下之后,考利尔继续说:“克鲁领南部领地基本上都是里根家族的私人领地,税务专员说白了就是培迪大人的私人顾问……也就是说,帕玛爵士可以在权利范围之内代表里根家族做出任何决定。”
  “这算好消息吗?”埃德温爵士侧着身子坐着,以缓解饮酒后带来的疲惫感觉。
  考利尔喝下一口酒后突然抬起头望向埃德温爵士,望着对方脸上那副关切的神色心中突然生出些许快感。
  “哈哈!”
  老法师突然莫名其妙的大笑。
  埃德温爵士一怔,“我问的问题很好笑吗?”
  “不不不……”考利尔一只手拽着酒杯一只手连连摆动,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收不住。
  他在笑他自己,
  也在笑对面这位拥有无尽财富的大富豪。
  其实早在六年前,考利尔流浪到克鲁领的时候就曾见过埃德温爵士,那个时候他只是名流浪法师,他本想应聘海洋之家的战斗法师。但埃德温爵士嫌他太老,更嫌他身上太臭,丢下两个铜子便打发了他。
  他的眼角笑出了眼泪,
  “咳咳”
  老人剧烈的咳嗽。
  “你还好吧。”埃德温爵士在犹豫要不要叫佣人过来。
  “我很好!”老法师好不容易收住笑容,“我只是想到一些比较开心的事情……美酒总是让人忍不住回忆过往,不是吗?”
  埃德温爵士那里会信眼前这位流浪法师能有什么好的过往,但他还是附和道:“我每次饮酒后都会忍不住回想起年轻时候的爱情……她的名字好像叫翠丝,样子我已经忘了,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起她。”
  “为你的翠丝干一杯。”老法师举杯大吼了一句。
  “干一杯。”
  “咕噜噜”
  一杯酒下肚后,老法师问道:“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埃德温爵士立刻吞下口中还在品味的酒回答道:“帕玛-纳哥爵士将成为培迪大人的私人顾问。”
  “哦,对!”考利尔望着埃德温爵士此刻的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他故意沉吟了几秒后说道:“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培迪大人打算在塞卡镇开辟一条新商路以带动南部领地的税收!”
  “这是好消息!”
  “是的,天大的好消息!”考利尔已拥有海洋之家一成的股份,他在流浪生涯中算是穷怕了,现在只要有机会他就有想着办法赚钱。他对埃德温爵士叮嘱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你得赶快行动!”
  “海洋之家每名商会成员都已准备好!”
  埃德温爵士兴奋得忍不住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走动。但突然的,他的兴奋又某名消失并转过头望向考利尔沉言道:“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样的坏消息?”考利尔并没有把埃德温爵士口中的坏消息放在心上,毕竟他掌握着警察局,如果真是大事的话他肯定会比埃德温爵士先知道。
  “克鲁城的贵族们在串联,他们根本没有理会培迪大人下达的‘禁止集会’的命令。”埃德温爵士压低了声音,“他们打算在培迪大人回到卡瓦尔堡后联合施压,要求培迪大人取消商业税目的改革!”
  “我每天收到这样的报告书至少十几封,培迪大人的命令是继续监视……这也算坏消息?”考利尔不以为意,“培迪大人的决心已定,没有人能够改变。”
  “但这次不一样,在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联合了克鲁城近七成贵族。”埃德温爵士看着考利尔的样子有些着急,“你每天收到的报告就是最好的证据。”他盯着考利尔,“天亮之后按照以往的惯例,培迪大人应该会召集城中所有的贵族前往卡瓦尔堡正厅……他们打算在那时向培迪大人施压!”


第6节 突然的对峙
  3月27日,早上。
  虽然已是初春时节,但大陆东北地区依旧有些寒冷。
  卡瓦尔堡外暮色广场上,一辆辆豪华的马车停靠在广场主街周边,衣着华丽的贵族们聚集在温暖的太阳光线下沐浴着春季温暖的阳光,相互浅谈的同时又提防着周边其他圈子的政敌。
  时间慢慢流逝,聚集的贵族也越来越多。
  八点整,城堡闸门在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中缓缓升起,广场上的贵族们纷纷投去凝视的目光。
  闸门后主道两边站满身穿统一制式铠甲的正规骑士,骑士卫队副长官茜拉-马恩身穿印有巨熊徽章的战袍站在最前面,她现在的职责是代替培迪迎接这群勋贵们进入城堡。
  这时,聚集在广场上的贵族以分成几波泾渭分明队伍,相互推让着向城堡内挤。
  ……
  第六街区,埃德温爵士的私人别墅内,老法师考利尔和埃德温爵士直挺挺躺在餐厅旁边的大沙发上呼呼大睡。
  “咚咚”
  “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大,但睡梦中的两人根本毫不知觉。
  “哐啷”门外的人直接推开大门,走进房间的是埃德温爵士的管家迪克。
  正值中年的迪克精神饱满,他一边指挥男仆和女佣打扫餐厅的同时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向角落沙发上的埃德温爵士走去。
  “大人!”迪克的声音有些大。
  “众神诅咒你,该死的迪克,现在还不到八点,我说过九点再叫我。”埃德温爵士其实在刚才敲门的时候的就已醒来,但他看了一眼怀中的魔法表后并没有回应。
  迪克面无表情的说道:“大人,是卡瓦尔堡里面传来消息,培迪男爵更改了召见贵族的时间……”
  “改成了几点?”旁边的考利尔也早已醒来。
  “八点半!”
  “多少?”埃德温爵士望着刚刚掏出的魔法表。
  “是八点半,我的大人。”
  “哦!女神保佑我。”埃德温爵士瞬间从沙发上弹起,双脚交错之间向餐厅的门口走去。
  “你急什么!”考利尔大声呵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打算这样去卡瓦尔堡面见培迪大人?你难道还嫌昨天晚上丢脸丢得不够?”
  就快要走到门口的埃德温爵士停下脚步,脚心传来的阵阵凉意提醒着他连鞋子都没有穿,身上贵族长袍更是皱得如同老人的眼角的鱼尾纹,同时,他头发上的香油也早已干枯,杂乱的样子堪比乞丐的邋遢。
  考利尔脑海中考虑自己主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时间的同时对管家迪克吩咐道:“为我们准备好热水和新衣服。”
  “已经准备好了,考利尔阁下。”迪克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考利尔以极快的速度从沙发上坐起,望向埃德温爵士道:“你有一个好的管家,埃德温。”
  “迪克一向很可靠。”
  与此同时,
  在卡瓦尔堡正厅内,贵族们闹哄哄的挤在为数不到的桌椅周围,这里没有狮堡皇帝会面贵族的庄重和肃穆,贵族们在这里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
  今天的会见既是正式的又是非正式的,其主要的目的是向贵族们宣告卡瓦尔堡主人的回归。但城堡的主人并不知道,在这场简单的会见背后有一场看不见的血的厮杀正在等着他。
  八点半,
  培迪准时从侧门走进。
  这位卡瓦尔堡年轻的统治者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
  他今天早上很早就醒来,
  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根本睡不着。
  他对帕玛爵士说的失眠并不是开玩笑,那份多达一百余人的名单确实有让人失眠的魔法!
  一百多名贵族,他们居然在暗地里支持艾鲁克堡地区的叛军!
  而在这一百多名贵族的背后,又有多少人在超控着?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向您问安,尊敬的培迪男爵。”
  “您就是克鲁城的太阳,我的大人。”
  “愿众神保佑您,培迪大人。”
  不管刚才贵族之间讨论的话题是多么重要,在培迪进入大厅后他们都相续闭上嘴巴,并乱哄哄的献上各自的祝福。
  培迪点头回应,往巨熊战旗下领主宝座的这小段路他经历了足足五分钟,当他坐上那张人人羡慕的椅子后,闹哄哄的场面突然变得诡异般的安静。
  “在众神的注视下,说出你们的诉求。”培迪问。
  这次会见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解决培迪离开这段时间里贵族之间所产生的纠纷。克鲁领并没有法院,贵族所有的纠纷都需要由各领主自行解决。
  这种执政法案是两百年各个家族共同商议定下的规矩,虽然它早已不适用人口基数不断增多的克鲁领,但里根家族并没有取消这一执政法案。而且,在短时间内培迪不打算更改这一法案,因为这条法案对地位不怎么牢固的他非常有利。
  培迪问话后,下面挤坐在一起的众多贵族变得更加安静,
  数不尽的双眼刹间全部落到培迪的身上,这些眼睛当对上培迪的视线后立刻表现出卑谦的神色,但一旦培迪看向其他地方那些卑谦的神态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静!
  当培迪的目光扫视一圈后,大厅内依旧很安静。
  这样安静的场景可以发生在帝都狮堡尤妮斯大厅,但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卡瓦尔堡的大厅内。
  克鲁领贵族从来都不会这么恪守礼仪!
  这么多人同时表现得这么安静,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们在某一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是什么事情?
  培迪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最近所有的重要决策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此时此刻,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和善的笑容,但暗地里却已经在戒备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领主宝座下首方,身着铠甲并佩戴武器的茜拉骑士也发现情况不对劲,她不动声色的向着培迪亲卫队队长班格-庞博使了使眼色。
  “咯”厚实的木凳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声音很刺耳,但站起的人更夺目!
  首先站起来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贵族,是戈麦斯-萨科男爵,克鲁领传统贵族的领袖之一。其家族以显赫的军功发迹于两百年前的哈伦斯高地战役,是最早追随里根家族先祖的众多家族之一。
  在去年克兰领战役中,他的三个儿子追随奥玛伯爵全部战死于凯米尔河河畔!
  戈麦斯男爵满头白发只有寸短,年过五十的他依旧拥有一副硬朗的身板。他此刻穿着灰色的棉质贵族长衫,脚上踏着厚实的硬牛皮皮靴,腰间的银色扣带上勾勒着一朵红色的烈焰花。
  “培迪大人。”戈麦斯男爵刻板的行礼。
  培迪微微颔首,望着这位军功卓著的老贵族他心中也不免略带凝重。
  “萨科家族的男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戈麦斯男爵厚重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我起诉的是您的警察局长考利尔。”
  “罪名?”培迪心中一沉。
  戈麦斯男爵向前走出几步,走到领主宝座的台阶之下,冷冷的扫视着护卫左右的茜拉爵士和班格爵士,对着培迪说道:“考利尔在担任警察局长期间无故殴打贵族,大量圈禁平民,借用帝国法律为他自己谋取私财!”
  “对,就该起诉他,他简直就是一颗毒瘤!”
  “让这种人下地狱去!”
  “把他推上绞刑台。”
  “还有……”又有一个人站起身,他几步走到戈麦斯男爵身边对着培迪大声说道:“警察局以改革税目的名义强征税收,任用强盗和匪徒到处肆意破坏贵族的私产!”
  说话的是贝尔-凯德伯爵,他的父亲也在去年的克兰领战役中战死,凯德家族是十三年前即位战争中攻取库玛要塞立下军功后,被尼克公爵册封于哈伦斯高地北部。
  “应该立刻停止税目改革,废除考利尔警察局长的职务。”
  “警察局就不应该存在,里根家族曾许诺过我们的先祖会永远尊重家族领地的独立。”
  卡瓦尔堡的大厅内总算是恢复闹哄哄的样子,但培迪却心情却越发的沉重,他一双平静的目光下正在运量着滔天的怒意。
  “闭嘴!”培迪从领主座椅上站起,他瞪着年轻的贝尔伯爵:“税目改革是国策,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擅自议论的。”
  “大人,你错了!”戈麦斯男爵立刻帮衬道:“我们的先祖曾发过誓,所有关系到地方领地的决策,都必须同地方领主们商议后才能作为告令发布各地。”他一双虎目瞪着培迪,“那么,您所谓的国策是否经过领主们的商议?”
  “这就是你们今天的目的?”培迪走下台阶,他扫视着大厅内贵族之后和戈麦斯南街对视,“好哇,一个月前各地贵族联合抗税,也是你们串联的?”
  “贵族从人类诞生以来就担任着保护人类部族安危的重任,贵族不服劳役、不必缴纳多余的税目、各领主领地拥有合法的自治权是自先民以来就形成的,这是祖先的规定。”贝尔伯爵后退一步和培迪拉开距离后说道:“警察局和税务局的官员们滥用职权,行驶不合符法规的权利并就应该受到重处,而那些贵族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而已!”
  “这么说,你是承认串联了?”
  贝尔伯爵一怔,接着便无所谓的说道:“您说是就是吧。”


第7节 争锋相对
  卡瓦尔堡外,一辆崭新的马车飞驰在暮色广场旁的城市主街。
  “滋”镶嵌着钢板的轮轴和硬石板摩擦发出的声音伴随着马匹的嘶叫,这辆崭新的马车在城堡守卫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停在闸门外。
  “哐”马车大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位身穿华丽贵族正装的老头子从马车内快速钻出后熟练的跳到地上,随后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贵族扶着马车大门的门沿气喘吁吁的顺下马车,满嘴嘟囔着听不懂的碎语。
  “考利尔!”在城门处守候的奥特伍德骑士,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后叫喊一声后立刻迎了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考利尔满脸的诧异,他在看到自己主人的副官出现在这种地方心中不自觉生出不好的预感。
  “那群贵族不知为何突然向培迪大人发难,他们要求税务局停止税目改革。”奥特伍德骑士稚嫩的脸颊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严峻表情,他盯着考利尔,“戈麦斯男爵当着众多贵族的面起诉你三条罪名!”
  “我能够想象是什么样的罪名。”老法师露出苦笑,心中隐隐生出些许担心。
  “培迪大人怎么说?”旁边满头大汗的埃德温爵士急忙问道,他第一次乘坐疾行的马车。
  “不知道,冲突刚开始班格爵士就暗示我出来调派骑士卫队驻守城墙。”奥特伍德骑士轻轻摇头,想了想压低声音对考尔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去通知城外驻守的近卫军军团长博文莱特爵士?”
  “千万别!”
  “立刻去!”
  两种不同的意见从考利尔和埃德温爵士嘴里脱口而出。老法师不同意,埃德温爵士则是很焦虑的催促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骑士。
  两位‘合作伙伴’对视一眼,老法师沉吟几秒后叮嘱道:“你可以邀请博文莱特爵士来卡瓦尔堡,但千万要不能让他带任何士兵进入城内!”
  “这……好吧,我明白了。”奥特伍德骑士先是有些犹豫,但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又答应下来。
  而埃德温爵士很严虽然皱着眉毛却也没有再表态。接着,三人便相互致意并各自往自己该去的方向疾行。
  ……
  不到一分钟,老法师和埃德温便已靠近卡瓦尔堡正厅大门。
  近三米高的两扇巨大钢制大门敞开着,里面贵族的质问声和培迪的怒火可以清晰无比的传入考利尔和埃德温爵士的耳中。
  “你是承认串联了?”里面传来培迪的怒斥。
  考利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主人用如此阴沉的语气说话,他看着近在咫尺并敞开的大门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他拽着埃德温的手臂快速说道:“你先进去,我得去侧门看看!”
  埃德温爵士一怔,等他转过头时考利尔的身影已离他至少五步开外。埃德温想要叫住他,或者说跟老法师一起去偏厅,但他短暂的思考后最终还是一咬牙在两位护卫骑士的注视下悄悄的进入正厅。
  卡瓦尔堡没有任何一名贵族注意到埃德温爵士的进入,他们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前方对峙的两名年轻君臣。
  刚才,年轻的贝尔男爵随意的一句“您说是就是”的回答让才喧闹起来大厅又变得诡异的安静。
  对于培迪来说,贝尔伯爵的回答就好比当众扇了他一个耳光,这让培迪瞬间感觉胸腔中有一股难以宣泄的火气在慢慢侵染他的全身并快速入侵他的大脑,他此刻的脑海好似有一个声音在提示他:撕碎他!
  “大人!”旁边的茜拉爵士敏感的发现培迪身体周围圣力的浮动,她连忙上前一步拽着培迪的手臂,并在他耳边低语道:“您应该冷静,贵族们都在看着您。”
  “哼”培迪晃了晃手臂摆脱茜拉的手,望着贝尔伯爵冷冷的问:“卡瓦尔堡发布过公告,上面明确固定在未来半年之内十人以上贵族的集会必须到警察局报备,你知道吗?”
  “大人,贵族社交聚会是千百年以来一直存在的习惯,我并不觉得我和我的朋友们在自己别墅中举办宴会是‘串联’,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贝尔伯爵恭敬的回答道:“我们的忠心众神可以作证,克鲁领在您的光辉照耀下已容不下一丝黑暗的阴谋。”他挺直了身板和培迪对视,“只有小人才会串联,真正的贵族会直面问题,就像我现在这样。”
  “好气派的话!”培迪低声斥责,携带着神圣力量的声音在大厅众多贵族耳边就像一句炸雷在炸响。
  随即,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众多贵族,
  贵族们也都把腰杆挺得笔直和他对视!
  他们一往无前的眼神好像在告诉培迪:我们就是这么气派!
  培迪只感觉自己被气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现在很想一挥手招来门外的骑士们把大厅所有的贵族都拉到城墙上吊死。
  事实在告诉培迪,历史的暴君大多数都是被逼出来的。
  但是,培迪现在不能这么做。
  至少,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处死这些人。
  “很好!”培迪用极小的声音低语,或者说喃喃自语,
  随即,他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戈麦斯男爵问道:“你也承认串联?或者说,一个月前贵族集体抗税就是你组织的?”
  “没有。”戈麦斯男爵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所以他说的语速很慢,“贵族集体抗税全是因为您的警察局长考利尔太过嚣张跋扈!”
  “考利尔如何嚣张跋扈?”培迪的突然变得很平静。
  旁边的贝尔伯爵抢话道:“考利尔滥用权力,他联合税务局设立众多名目的税收,他明知道地方领主不用缴纳多余的税赋,还要领着警察局的警员们强行对他们进行征缴,并对不缴纳的贵族鞭打、囚禁!”
  “如果你需要证据。”戈麦斯男爵补充道:“在场所有贵族都可以为此作证。”
  “考利尔是为了逢迎您,他明知道强征贵族税赋会引发争端还要一意孤行。”戈麦斯男爵继续说道:“在一个月前我曾到警察局找到他当面劝阻,但那个该死的流浪法师居然当着一群警员的面斥骂我的先祖。”
  贝尔伯爵低吼道:“我的大人,考利尔的所作所为已经弄得连众神都在愤怒,但市民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们会认为这些都是您的命令。”他深吸一口气,用更宏大的声音吼道:“不用多久,整个克鲁领都会认为您是暴君!”
  “你是在威胁我吗?”培迪声音比贝尔伯爵声音更大,“还是你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他指着台阶之上的领主宝座,“你想坐上去试试吗?”
  “我的大人,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贝尔男爵再次退出一步,脸上带着最卑谦的神态说道,“您的光辉如太阳般耀眼,我只是渺小的如同米粒,我这颗米粒之光如何敢与您争辉。”
  “萨科家族永远都是您忠诚的仆人,我们的先祖当做众神发过誓。”戈麦斯男爵说道:“我们历代先祖以及我都遵守着神圣的誓言,在誓言和荣誉的驱使下,我可以给您和您的家族付出一切,我三个儿子英勇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萨科家族的职责,是我们的荣誉。”老贵族越说越激动,“但那个如狗一般的流浪法师当众侮辱了我们先祖的誓言,侮辱了我们的荣誉,他根本不配端坐在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对领主们指手画脚!”
  “你还记得先祖的誓言?”培迪亲卫队长班格爵士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还记得‘忠诚’二字如何书写的吗?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绑架?还是逼迫?”他手握剑柄,“你当真以为我手中的钢剑是摆设吗?”
  “只怕你的剑砍不断我的头!”戈麦斯冷冷的回击着,“我们今天所作的一切都符合法规,符合克鲁领贵族法则,是你们在破坏规矩,是……”
  “你口中所说的‘你们’,是在指谁。”培迪打断戈麦斯男爵的话,“你还想控诉谁?我?还是我的父亲?”
  “策划这场税目改革的所有人。”戈麦斯男爵,“你们……”
  “戈麦斯男爵!”突然间,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戈麦斯男爵的控诉。
  声音从大厅门口方向传来,它吸引了在场所有贵族的目光,戈麦斯男爵和贝尔伯爵也相继转头看向身后。
  “踏踏”埃德温爵士快步上前,脚下硬皮靴踏足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培迪大人。”埃德温爵士无比恭敬的行礼,然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戈麦斯,“男爵大人,您刚刚在说我们税务局征收额外的税目?”
  “难道不是吗?”
  “哈哈!”埃德温爵士大笑,“那么,尊敬的戈麦斯男爵大人,您的领地每年应该向卡瓦尔堡缴纳多少税?”
  “三成,这是两百年前我们先祖和里根家族约好的,并发誓永不更改!”戈麦斯男爵抬着头回答
  “是的,确实是三成,那么我再问您,百年前萨科家族向卡瓦尔堡缴纳多少赋税?现在又是缴纳的多少?”埃德温爵士目光中透露着杀机。
  戈麦斯男爵闻言一怔,“这些都是我的家族在打理,我基本不会过问。”
  埃德温爵士替他回答道:“百年前萨科家族登记缴纳的赋税是两百斤小麦以及各类牲畜十头;而百年后的今天您的领地缴纳的赋税又是多少?”
  “你想说什么?”戈麦斯男爵皱眉。
  埃德温爵士继续说道:“今年一月份,萨科家族登记的赋税是一百五十近小麦以及各类牲畜八头。”
  “去年克鲁领正值战争,领地男丁三分之一赶赴前线,缴纳的赋税减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戈麦斯男爵不以为意的说道。
  “哈哈!”埃德温爵士突然狂笑不止,“哈哈!”他这一笑便收不住声,他甚至笑弯了腰,双手不住的擦着眼角渗出的眼泪。


第8节 埃德温-菲林
  “哈哈!”
  狂放的笑声在卡瓦尔堡正厅内回荡,肆无忌惮嘲笑着今天这间大厅内所发生的一切。
  埃德温爵士可不是考利尔,他在和他的父亲在克鲁城经营数十年之久,大厅内一半的贵族都和他有交往,并保持着合作关系。
  现在他又如愿的进入卡瓦尔堡上层权力机构。所以,在这间大厅内他除了培迪之外,不会惧怕任何人。
  当然,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把自己置于贵族的对立面。
  但那是一般情况下。
  现在是特殊情况!
  成功的商人经历让这位贵族懂得如何投资,而在这间大厅内,最值得投资的无非就是现在端坐于高阶之上的培迪-里根。
  埃德温爵士知道,站出来为税目改革说话虽然会得罪一大批贵族,但是培迪-里根这位未来克鲁领主人的友谊比大厅内任何人的友谊都有价值。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笔账目简单的买卖!
  至于和贵族们合作?
  让他见鬼去吧!
  ……
  戈麦斯男爵的脸色随着埃德温爵士的持续的笑声越来越阴沉,但他极力保持着自己的贵族仪态,以一种上位者的口气质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简直就像孩童一样无知和愚蠢。”埃德温爵士艰难的止住笑声,用一副看待傻瓜的表情看着戈麦斯男爵,“你简直比草原上的牛羊还要愚蠢,比待宰的肥猪还要无知!”
  戈麦斯男爵脸部的肌肉随着埃德温爵士话语渐渐隆起,当埃德温爵士说完之后他整张宽大的脸庞以变得犹如恶鬼一般狰狞,“你这只肥猪,竟然敢在当众辱骂萨科家族的人,你的无知会让你的家族陷入深渊地狱。”
  “我最喜欢在深渊地狱的火焰里跳舞!”埃德温爵士根本不惧,反而向戈麦斯男爵靠近了一步,“哦,看看我们尊敬的戈麦斯男爵,刚才不是还一副将道理的样子,现在怎么想动手打人了呢?”
  “埃德温爵士,你想干什么?”旁边的贝尔伯爵说道,“戈麦斯男爵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指出来……嘲笑一个贵族可是大事,你是想引起家族战争吗?”
  “因为你们确实可笑。”埃德温转过头望着贝尔伯爵,接着又看向戈麦斯,最后扫视着大厅的贵族,“你们是把税务局的官员当傻子吗?还是把培迪大人当成傻子,亦或者是把尼克公爵当成傻子?”
  “住嘴,你这只该死的肥猪,这里不是你能说话的地方。”贵族中埃德温的政敌站起来驳斥他“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你经营的菜市场?还是妓院?”
  “哦,你在害怕我把这层纸捅破吗?”埃德温爵士冷冷的反击。
  “你想说什么就说!”戈麦斯男爵声音突然炸响,打断其他贵族的话。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贵族在克鲁城贵族圈内颇具威望,站起来指着埃德温爵士的贵族相互看了看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而其他观望的贵族们则暗自失望的摇了摇头。
  年轻的贝尔伯爵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戈麦斯男爵直接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瞪向他。
  于是,他选择了闭嘴。
  此刻,培迪早已重新高座于领主宝座之上,他冷冷的注视在大厅内局势的变化,当他看到戈麦斯男爵一声怒吼后众贵族的反应,脸上隐隐透露出些许杀意。
  但很快,他又收敛自己的杀意,并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注视着大厅的众人。
  他已经知道戈埃德温爵士想要说什么,这是他一直想要说破,却又不能由他说出来的话。
  这位年轻的统治者脸上露出了些许期待。
  这时,埃德温爵士在戈麦斯男爵的注视下突然露出些许笑容,
  他笑得很从容。
  “培迪大人。”埃德温爵士转过身对高台阶之上的培迪点头行礼,接着和戈麦斯男爵对视并问道:“戈麦斯男爵,我想问您的是,你的领地农牧场相比百年前有无增长?商业赋税有无增长?自由民税赋有无增长?城镇商铺有无增长?”
  “我只管带兵打仗,领地管理一概不知,你想要说什么直说!”戈麦斯男爵语气更冷,他虽然鲁莽但不是傻子。
  埃德温爵士‘呵呵’一笑,“得益于克鲁领商路贸易的发达,以及魔法知识的普及,还有优恩大学的科学讲座,这百年以来各个领地发展迅猛,以您的领地为例,其农场和牧场相比百年前增加近二十倍,开辟的贵族私田更是以百倍的速度在增长!”
  “那是我们历经百年的努力而得到的成果,不是你这个失败者能够明白的。”有贵族起哄,“你的家族百年前就把领地变卖,现在又在嫉妒我们吗?”
  “嫉妒?我需要嫉妒你们吗?”埃德温爵士摇头,目光在众多贵族身上一扫而过,最后看向戈麦斯男爵,“一月份你们萨科家族缴纳的是多少赋税?”
  “一百五十斤小麦,八头各类牲畜。”班格爵士调侃的语气在一旁响起,“戈麦斯男爵,需要让女神来见证你的忠诚吗?这就是你说的忠诚吗?”他望着大厅内所有的贵族,“也是你们的忠诚!”
  “百年来我们都是这样缴纳的赋税,难道现在就不行了吗?”
  “这是当初我们的先祖同里根家族约定好的赋税,你想改变先祖的誓言吗?”
  “埃德温,你就是小丑,回你的妓院里逗弄你的小情人,别在这里丢人!”
  众多贵族开始谩骂和诅咒,
  他们企图扰乱埃德温爵士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埃德温爵士并没有理会贵族们的辱骂和嘲笑,他眼中只有戈麦斯男爵,“你刚才说过领地收入的三成将作为赋税上缴卡瓦尔堡,这是做为萨科家族对里根家族的效忠的证明,但我想请问您,尊敬的戈麦斯男爵、英勇善战的烈焰花战神,您的领地连莫格镇下辖的一座普通村庄都不如吗?”
  “你!”埃德温爵士指着戈麦斯男爵,“还有你们……”他看向打大厅所有的贵族,“你们把主君的宽容和仁慈当成理所当然,把里根家族给予你们的恩赐当成你们自己本该拥有的,你们这群贪婪而不知进取的小人,还敢当着这幅巨熊家徽下对众神起誓?你们羞耻之心呢?你们的荣誉呢?”
  “我们领地每年都只有那点收成,税务局每年都有专员到各地丈量土地和称量清点物资。”贝尔伯爵说道:“税务局里面有档案专门记录这些,你应该把它们拿出来让培迪大人看一看。”
  “贝尔伯爵,你真想让我把话说透吗?”埃德温爵士的语气就好像在和朋友聊天。
  贝尔伯爵低声笑了笑,“你可以说出来,看看是什么样的结果?”
  “哦,这么年轻就懂得威胁老人?”
  “我这算威胁吗?”贝尔伯爵耸耸肩。
  “大人!”这时,戈麦斯男爵突然对培迪单膝跪下,“领地事务我确实不知,如果税务局觉得萨科家族缴纳的税目有问题,可以派遣专员丈量我领地的土地并清点各类物资,如果这里面确实存在问题,我一定会让那些贪污的官员接受应有的惩处。”他一句话把整件事情说得滴水不漏,也把自己和家族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但是,警察局长考利尔的罪行必须得到处罚,他公然侮辱我们先祖的誓言,侮辱一位贵族的荣誉,并无故殴打地方贵族,囚禁贵族家人和朋友。”戈麦斯话锋一转,把问题又踢回到考利尔身上。
  “大人,这样残暴的人掌握警察局,您和里根家族的荣誉都将被他玷污。”贝尔伯爵立刻反应过来,他不再和埃德温爵士纠缠,“他能够有现在地位,都是克鲁领给予的,但他呢,却利用手中的权力不断虐打克鲁领的贵族。”
  “对,应该绞死他!”
  “让那种魔鬼下地狱去,那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让他出来,我们要当场对质。”
  聪明的贵族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企图把这件事搅浑。
  但这些贵族小瞧了培迪的决心,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位年轻的统治者拥有比他们更坚韧的耐心和勇气。
  “戈麦斯男爵?”培迪声音很小,但他说出话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嘴,他把玩着手中的红宝石戒指问道:“你告诉我,你今天带领这些贵族,是真的想对付警察局长考利尔,还是想要针对税目改革制度?”
  “我的大人。”戈麦斯男爵继续半跪在地上,“地方领地的贵族缴纳赋税的多少本就是两百年前我们的先祖在哈伦斯高地上约定好的,他们曾经砍下哈伦斯高地巨狼的首级向众神起誓,誓言会永远遵守盟约,并尊重地方领地的政治独立性!”
  贝尔伯爵接着说道:“而考利尔一个外人根本不懂我们的先祖誓言,他只会一味的逢迎您,强行指挥税务局的官员们实行税目改革,对各地区领主征收额外的税收,弄得连众神都在愤怒。”
  年轻的贵族把心一横说道:“大人,您应该立刻废除考利尔这只野狗警察局长的职务,并取消税目改革这一错误的决定!”
  他说完后,也单膝跪在台阶之下。


第9节 闹剧的结束和开始
  卡瓦尔堡正厅内。
  培迪端坐于高台之上的领主宝座,下方众多贵族拥挤在为数不多的桌椅旁边。
  戈麦斯-萨科男爵和贝尔-凯德伯爵单膝跪在高台旁边,埃德温-菲林爵士不动声色的退出了好几步和他们两人拉开了距离。
  此时此刻,领主宝座上的年轻统治者被气得脸色铁青,拥挤在一起的贵族们或幸灾乐祸、或冷眼旁边。
  “好,很好!”培迪愤怒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他冷冷的注视着下方的单膝跪地的两人,“考利尔的罪名我会亲自安排人调查,但你们……”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贝尔伯爵,你刚才说你的领地只能缴纳出税务局登记的税目?”
  贝尔-凯德伯爵闻言后立刻抬起头和培迪对视,“是的,您的税务专员每年都会到凯德领监督我们的运粮队并称量点数。”
  “那好!”培迪声音变得更大,大厅的众多贵族感觉自己耳膜都在颤抖。
  年轻的统治者望向他的骑士队长茜拉爵士,“让骑士卫队准备,我今天下午将前往贝尔伯爵的领地,我将亲自监督凯德领的土地丈量!”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贝尔-凯德伯爵,当着巨熊战旗你敢不敢再发下誓言?誓言你的忠诚!”
  “大人,我……”贝尔-凯德浑身一颤。
  “你听好了!”培迪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欺骗我,你的家族头衔将被收回,你的族人会被流放……”他盯着贝尔,暴喝道:“而你,城外那颗老桑树将是你最后的归宿。”
  “大人……”贝尔伯爵只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把我的话记录下来!”培迪对着茜拉吼道。
  茜拉恭谦的点头到:“我的大人,您的骑士卫队今天下午会在城堡门口准时出现。”
  “还有你们……”培迪指着下方的贵族,“我会用半年的时间来巡查你们的领地。”
  “培迪大人!”戈麦斯男爵突然站起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培迪和贵族对视的大部分视线,他挺着背问道,“你是在怀疑我们的忠诚吗?”
  “你有忠诚吗?”培迪喝问。
  “我那三个儿子,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给我闭嘴。”培迪‘唰’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我也失去了兄弟,那是你们宣誓将要效忠的人!”他双眼中布满金色光晕,“我曾亲自在第一线作战,那里战死的士兵千千万万,他们也曾是父母的儿子!”
  他语气越来越冷,“你几乎每天都会在其他贵族面前吹嘘你的忠诚,狗屁!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你甚至连上战场的勇气都没有,你是为逃避战争才把三个年轻人推向战场,而你自己却躲在温暖的别墅里享受美酒和女人!”
  “你是在侮辱我吗?”戈麦斯男爵气的全身发抖。
  “侮辱你,你配吗?”培迪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屑,“烈焰花战神?你告诉我,你参加过那场战争?杀敌多少?”说着他又看向众多贵族,“你们也可以说说,这位克鲁领的烈焰花战神到底参与过什么战争,有什么值得让人尊敬的战绩?”
  贵族们闻言后面面相觑。
  “都说话啊!”培迪大喝一声,“哑巴了吗?”他指着戈麦斯男爵,“你,你自己说!”
  “大人,萨科家族历史上拥有数不尽的战绩,这些都是萨科家族忠诚的证明!”戈麦斯男爵额头汗的冷汗开始直冒,“去年那场战争,我的三个儿子……”
  “闭嘴!”培迪爆喝一声,“从现在开始,你不准拿你三个儿子的战绩到处炫耀,萨科家族两百年声誉都快被你败光了……还有你!”他指着年轻的贝尔男爵,“你有脑子吗?你现在在干什么?你父亲的智慧难道就没有遗传给你吗?你这头蠢猪!”
  年轻的统治者越说越气愤,他走下台阶用腰间佩剑的剑柄戳着贝尔-凯德伯爵的胸口。
  他真的很生气,也有理由生气。
  但作为统治者他不应该生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生气。
  贝尔-凯德被培迪戳翻在地,后面众多拥挤在一起的贵族立刻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嘘声。
  “砰砰”
  “哐哐”
  他们或是拍打桌面、或是敲击桌子上的木碗,
  弄得整个大厅好比早市一般嘈杂。
  他们在抗议统治者刚才所作的动作,但这无疑更加惹恼培迪,愤怒的情绪在这一刻战胜理智,实质化的圣力在瞬间附着与佩剑之上。
  “大人!”旁边的茜拉爵士快步上前拽着培迪的手腕,她望着站在前面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戈麦斯男爵以及重新单膝跪下的贝尔伯爵,大声说道:“戈麦斯男爵和贝尔伯爵如果有错的话您让他们改就行了,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她在提醒培迪,现在的场合可不适合他随意宣泄怒意。
  培迪闻言后侧着头看着茜拉骑士精致的侧脸,对方铠甲上传来的冰凉感觉让他清醒不少,而茜拉继续说道:“今天大家的请求符合所有法令,您应该耐心听完他们的解释,唯有这样,您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旁观者总是能看清事实。
  对于她的打断,培迪心中是很不爽的,应该说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这样被打断。但他同样知道茜拉是正确的。看看吧,当他指着戈麦斯男爵和贝尔伯爵鼻子咒骂的时候,贵族们眼中的戏谑和嘲讽就好像在看小丑的表演一眼。
  “呼”年轻的统治者吐出一口长气后开始深呼吸,茜拉身上铠甲的铁腥味和女子的清香传入他的鼻腔中。
  这时,茜拉松开拽着培迪手腕的手,并退后一步低头行礼。
  培迪与她对视几秒钟,他看到对方眼中的告诫。接着,他把目光移向最显眼的戈麦斯男爵和贝尔伯爵身上。
  最后,他默然退回领主宝座上沉默着。
  下方的贵族们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发难,戈麦斯男爵和贝尔伯爵也相继闭上了嘴。因为在刚开始,他们真实的感受到这位年轻统治者的杀意。
  五分钟的静默后,培迪在众多贵族的注视下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培迪大人!”跪在地上的贝尔伯爵突然把心一横,“您真的决心要护着那位流浪法师!”
  “我站在真理这一边。”培迪站起身准备向侧门走去,他不想在这里再呆一分钟,更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他害怕他再一次愤怒。
  贝尔伯爵猛地站起身,对着即将离开的培迪怒吼道:“你难道就不怕艾鲁克堡的事件在克鲁领重演吗?”
  突兀的话题在大厅内贵族的耳边炸响,原本因为培迪宣布解散而显得闹哄哄的大厅,也因为这位年轻贵族的怒吼而变得落针可闻一般的安静。
  刹那间,大厅内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贝尔-凯德伯爵身上。而培迪走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猛然转过头,眼中透露出无边的杀意。
  “踏!踏!”年轻的统治者快速折返,他一步步走向贝尔-凯德伯爵身边,茜拉爵士和班格爵士护卫左右。
  当培迪走到离贝尔-凯德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候,他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他的语气意外的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在和老朋友聊天一般。
  贝尔-凯德伯爵在培迪的注视下再次单膝跪下禀告低着头,
  他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
  “戈麦斯男爵。”培迪一直盯着贝尔-凯德,他用手指着旁边的戈麦斯男爵说道:“你告诉我,刚才这位伟大的伯爵的大人到底说了什么?”
  戈麦斯男爵闻言全身一颤,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再次单膝跪在地上。
  “你来说?”培迪又指着就近的埃德温爵士。
  埃德温爵士略微肥胖的身体明显一抖,脑海中各种思绪一闪而过,饶是他口才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扑通!”他只能选择双膝跪地匍匐在地上以显示他的惶恐。
  培迪环视周围的贵族,“好!很好!”
  “砰!”培迪突兀的一脚踢在贝尔-凯德的胸口,把他踢翻在地。
  “滚回你的领地整军备战吧。”培迪冰冷的语气传来:“很快,我的近卫军团将踏遍凯德领每一块土地,我会用我的军鞭来丈量你的土地。”
  躺在地上的贝尔-凯德浑身一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培迪,但培迪冷冰的眼神让他不敢直视。
  他突然感觉地板很凉,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凉意。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众多贵族,
  但所有贵族与他对视后都相继移开目光。
  这一刻,这位刚刚继任伯爵头衔的年轻贵族似乎懂得了什么……
  “哈哈!”贝尔-凯德突然大笑,然后迅速翻身站起,他站得笔直和培迪对视,“我会让凯德家族的重骑兵中队迎候您的到来。”言罢,他立刻转身而去。
  培迪没有在说话,他默然的注视着离开的贝尔-凯德,
  贵族们也在注视他。
  在贝尔-凯德走到门口的时候,培迪也转身向着他的专用通道走去。
  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叫住他。
  直到这一刻,贵族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君主改革税目并不是心血来潮。
  培迪离开后,埃德温从地上慢慢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看都不看一眼刚才在大厅内异常抢眼的麦格斯男爵,他径直走向一名身穿硬皮制式甲胄的如同骑士打扮的一位贵族。
  “戴里克-丹尼爵士。”埃德温爵士打着招呼。
  “埃德温-菲林爵士。”对方礼貌的回应着。
  “这样的结果你想到了吗?”
  “并不意外。”
  埃德温爵士带着坏笑:“我警告过你,但你不听。”
  “结果并不坏,不是吗?”戴里克爵士保持着矜持的微笑。
  “小心引火自焚。”
  “大把人会把我从火堆里救出来。”


第10节 戴里克-丹尼
  戴里克-丹尼,今天刚刚四十岁,他家族的丹尼商会闻名于整个克鲁领。
  不,应该说闻名整个帝国。
  他的家族从百年前就致力于矿石贸易,生意甚至做到兽人三大部族的主城,东大陆近三城矿石需求都需要他的商会供应。
  甚至里根家族在兽人部族的生意,都需要丹尼商会从中周旋。
  丹尼家族并非克鲁领本地家族,他们的先祖在人类游牧时期就是贵族,他们的血脉从某一方面来说比里根家族的血脉更为高贵。
  不过,三百年前大统一战争中,他的家族刚开始却站在了洛克大帝和帕特维德大公的对立面,以至于险些被灭族。
  后来,人类帝国成立,洛克大帝封赏各位勋贵的时候把把现在提尔镇北面一块草原分给了丹尼家族。
  一百年前,丹尼家族变卖领地开始经商并一直持续到现在。
  百年的时间让丹尼家族不知不觉中融入到克鲁领的贵族社交圈,并堂而皇之的进入卡瓦尔堡正厅参与政事。
  ……
  在培迪宣布解散并离开大厅后,戴里克爵士身边立刻围靠一群贵族。
  戴里克爵士很明显是这些贵族的领袖,他在贵族们前倨后恭的逢迎下他并没有显示出高傲的样子。他总是保持着矜持的微笑,在面对身边贵族的话题时他只点头并不说话。
  一行人行至校场外的城堡闸门时,一匹俊朗的战马在刚好在闸门外停下,战马上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精神矍铄,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戴里克爵士。
  戴里克爵士也望着那名老人,他打断身边贵族的话题说道:“你们先走,我要再待一会儿。”
  声音很小,小的在众多贵族的讨论声中甚至听不清楚,但贵族们讨论的话题却戛然而止。当贵族们看到从战马上翻身下来的博文莱特爵士后,相互看了看立刻默不作声的加快脚步。
  博文莱特同戴里克爵士一样穿着制式皮甲,但他的皮甲很简单更实用,这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名年老的佣兵。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叔叔。”戴里克爵士热情的招呼着博文莱特。
  “戴里克,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在这里见到你。”博文莱特皱着眉毛,“巴兰镇新开的商路难道还不够你忙碌的吗?你不应该参与到这件事情里,这里面比你想象中更要复杂。”
  博文莱特爵士算是丹尼家族旁系成员,按照辈分计算他应该是戴里克爵士的叔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战功卓著的他只能孤独的待在自家庄园内整整十年。
  “这里面并不复杂……”两人不动声色的来到校场上一个安静的角落,戴里克爵士说道:“卡瓦尔堡那位年轻的统治者想要整改商业税目,而贵族们不答应……这有什么复杂的?”
  “这还不够复杂吗?”博文莱特盯着他的侄子,“商业改革应该对丹尼商会更为有利才对,你难道也像那些贵族一样目光短浅?”
  “你难道忘记丹尼家族是做什么生意的吗?”戴里克爵士耸耸肩,“矿石贸易的关税涨了近两成,交易税和商业税更是多得离谱!”
  “但取消了沿途运输途中的过路关税,这省下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博文莱特爵士劝说道,“不要挑战培迪大人的耐心,更不要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你应该明白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戴里克爵士十三年前参加过库玛要塞的攻防战,他也算九死一生。
  “在战争中我学会很多……培迪大人战场上的表现我早有听说。”戴里克爵士笑了笑,“虽然卡瓦尔堡取消掉陆路沿途过路关税,但这仅限于克鲁领……不,应该说仅限于里根家族的直系领地的而已!”他笑出了声,“我们的家族生意却遍布整个帝国。”
  博文莱特爵士面色一怔,“你的目的是什么?”
  “培迪大人太过谨慎,天知道为什么这位年轻的大人为什么会像个老人一样谨慎。”戴里克爵士耸耸肩,“他谨慎得过头了,以至于让税目改革在这几个月中毫无进展,同样的贵族们也太过谨慎……或者说胆小,他们想要反抗却又缺乏必要的勇气。”
  “所以,你就添了一把火?”
  “我只是让该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而已。”戴里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培迪大人应该感谢我。”
  “小型引火自焚!”老爵士说出和埃德温一样的话,“培迪大人是一位充满智慧的统治者,警察局为什么而将建立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的身边早已修好护城河,再大的火势也烧不死我。”
  “那你小心被河水淹死。”
  戴里克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您还是先顾上你自己吧……刚才在大厅里,培迪大人向凯德家族下达了战书。”
  “你挑动的?”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博文莱特爵士认真的看着戴里克,“很早之前我就告诫过你,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更不要玩弄你的小聪明。”说罢,他不再理会自己的侄子,以最快的脚步向卡瓦尔堡内部走去。
  ……
  卡瓦尔城堡培迪私人办公室内,老法师考利尔战战兢兢站在一张办公桌旁边,他现在连抬头偷瞄培迪的勇气都没有。
  门口,茜拉爵士仅仅的站在那里等待命令。
  而培迪则靠在办公桌旁边的大木椅上背对着两人,一双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墙壁上的巨熊战旗。
  他从大厅内回来后就一言不发。
  “唐莱特来了吗?”培迪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就在外面。”茜拉爵士站在门口回答。
  “让他进来……不,不用让他进来,你去告诉他……告诉他……”培迪说话少有的犹豫,接着他又陷入沉默。
  几秒钟后,培迪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不希望再看到戈麦斯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声音冷漠的让离他最近的考利尔身体不由得一颤,他说这话的时候站了起来并摆正椅子,他盯着茜拉爵士从牙缝中吐出四个字:“越快越好!”
  茜拉爵士只感觉自己眼皮狂跳,办公桌旁边传来的杀意让她浑身凸起鸡皮疙瘩,尽管她知道培迪这个时候很愤怒,但还是处于职责的考虑劝谏道:“如果您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整个克鲁领的贵族都会知道这是您干的。”
  “我就是让人认为是我做的!”培迪突然大吼,“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是我干掉了戈麦斯男爵!”
  茜拉爵士只感觉一股凉意从直冒头顶,培迪的锐利且充满杀意的目光让她迅速低下头答道:“我明白了……需要让唐莱特进来吗?”
  “不用,这件事你全权处理。”
  “您的意志!”
  茜拉果断的退出办公室,并迅速关上房门。
  当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培迪重新坐在椅子上,他望着老法师问道:“你殴打过贵族?”
  “纠纷难免发生,大人。”考利尔低着头说道:“您在帝都曾做过治安官,应该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但警察局不同于警卫处,你没有法院和一大帮学士为你说话,更没有上层贵族为你撑腰,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培迪语气有些落寞,“在克鲁领,贵族和自由民拥有绝对的权利,这些人的先祖是里根家族的功臣,这些人联合在一起甚至比里根家族的影响力还要大。”
  “所以,这些人就不应该存在!”老法师立刻接话,“在克鲁领,您的话才是无上权威,他们的存在就是错误的。”
  培迪摊摊手,“但问题是,他们已经存在,而且存在了两百余年。”
  “您需要我做什么,只需要一道命令就可以,我的大人。”老法师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笃笃”
  恰巧在这时,敲门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大人!”
  能够在护卫骑士的注视敲响这扇门的人并不多,博文莱特爵士就在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中。
  老爵士进来的同时带着一个身材微胖的跟班,是新任税务局总长埃德温-菲林爵士,两人在走廊里碰到,埃德温爵士便请求博文莱特爵士带他进来,老爵士欣然同意。
  “看到那些贵族了?”培迪盯着博文莱特问。
  博文莱特爵士立刻答道:“抵达城堡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我还和我的侄子戴里克爵士聊了一会儿。”
  “都聊了什么?”培迪问。
  “卡瓦尔堡的税目改革。”
  “戴里克爵士怎么说?”
  “他当然是支持您的任何决策。”
  “哈哈!”培迪大笑,“你也学会了撒谎,爵士。”他指着埃德温爵士说道:“刚才在大厅里他可不是这个态度,埃德温爵士可以作证。”
  “他迟早会支持您的,我的大人。”埃德温爵士无比恭敬,“您其实不必为这些人担心,克鲁领大多数商人还是支持您的税目改革,蠢蛋和傻子只是少数人。”
  “收起你的恭维之词,埃德温爵士。”培迪站起身示意三人可以坐到旁边沙发上交谈,“你的恭维会让我做出错误的决定,在我这里你只需要说出事实。”
  埃德温爵士一边退着走到沙发旁边一边说道:“事实是贵族们很快就会知他们坚持的是错误的。”
  培迪随意的坐在主位上,“少说写空话吧,我们先把目前的问题解决掉。”
  “您是指贝尔-凯德伯爵的事情?”博文莱特爵士问,“我们只需要一个兵团就能荡平凯德领。”
  “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培迪苦笑的摇头。
  博文莱特爵士又问:“那么,您是担心四大自治领地的态度吗?”
  “这是个问题,不是吗?”
  “我有一个办法。”埃德温爵士突然说道:“贝尔-凯德的领地离赫瑞恩堡很近,您何不下令给班恩子爵,让他出兵征缴贝尔-凯德。”


第11节 培迪-里根
  卡瓦尔堡培迪办公室内,埃德温爵士提出的建议让其他三人陷入沉默。
  这位享誉整个克鲁领的商人不愧于他的银狐的称号,他做出的抉择总是能够把自身利益最大化!让赫瑞恩堡的洛克顿家族出兵凯德领不仅可以试探四大自治领地的态度,又可以转移矛盾。
  这是一个好办法。
  老法师考利尔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他看向培迪想要说点什么,但考虑到现在自己尴尬的处境后便乖乖的把话咽回肚子。
  博文莱特爵士意外的望着埃德温,他没想到这位税务总长会这么干脆的插手地方贵族事务,而且还是当着他和考利尔的面说得如此直白。
  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条好的建议,博文莱特爵士想到过,但也仅仅想到过,他从来没有打算向培迪提出这样的建议,因为有的事情只能让统治者自己去想,而不能由属臣说破。
  “好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培迪一边说一边活动他僵硬的身子,脸上并没有因为这个提议而显露出欣喜,或者说他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
  埃德温爵内心有些失望,他没有想过培迪是这样的反应。于是,他不再说话,因为他完全莫不清楚这位年轻统治者到底在想什么。
  博文莱特爵士和考利尔也都有些奇怪的望着培迪,等待着培迪接下来的话。
  培迪活动完身子后随意躺在沙发上抬着头望着天花板,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埃德温爵士的计划虽好,但这只是权谋之术。”他的目光依次在三人脸上划过,“我这次不想用任何阴谋和术法,我要堂堂正正的在女神注视下当着所有贵族的面踏平凯德领。”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直起身子伸出左手五指,“凯德领,巴掌大的地方,贝尔伯爵?一个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孩子,我们需要阴谋、需要诡计吗?”他望着态度卑谦的埃德温爵士,“况且,我需要让那些贵族感受到我的决心。”
  “但我担心那些贵族联合到一起。”博文莱特爵士瞟了一眼老法师后低声说道:“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出兵帮助贝尔-凯德,如果他们联合到一起,我担心这场战争不能快速解决,以至于最后只能在谈判桌上解决,如此的话……”
  老爵士欲言又止,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克鲁领特殊的政治环境下,地方领地的领主们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他们有权利反抗里根家族‘暴政’!
  也就是说,在特定的环境下贵族们甚至可以联合出兵对抗里根家族。
  当然,这些只是理论上可行,在克鲁领的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贵族联合并动用武力反抗里根家族的统治。
  不过,这不得不防!
  “我愿意辞去警察局长的职务。”考利尔立刻明白现在是他该表态的时候。
  博文莱特爵士说道:“如果今天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你主动辞去警察局长的职务还是可行的,但现在你的警察局长只能由培迪大人罢免并加以惩处。”
  “难道他们还真想绞死我!”老法师脸色一变。
  “不会,虽然那些贵族或许真的有这样的心思,但他们又不是蠢蛋,肯定会顾忌培迪大人的面子,他们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博文莱特爵士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培迪。
  大厅的贵族会见众人反对的有两件事:考利尔虐打贵族和商业税务改革。
  而这两件事情其实可以合并成一件事,因为这几个月的商业税务改革是靠警察局的和税务局一同办理,前期办理人正是考利尔。
  一方是地方贵族的联合;一方只有考利尔。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暂时放弃考利尔都是最佳的选择。
  但问题是,考利尔的警察局长是培迪当着克鲁领众多贵族的面任命的,现在才过去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此刻让他下台的话,那么,克鲁领的民众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其他贵族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大人,要不……”博文莱特爵士想请命去和贵族们谈谈,他知道这种事情作为主君的培迪肯定需要一个台阶,不然就这么硬邦邦的罢免考利尔的话,里根家族的君主威严何在?
  “考利尔没有错,他也不会有错。”培迪粗暴的打断博文莱特爵士的话。
  博文莱特爵士语气一滞,“但,我的大人……”
  考利尔双眼在这一刻亮得出奇,埃德温爵士望着培迪的目光也充满了意外。
  “没有但是,爵士。”培迪的语气肯定,“如果我们承认考利尔所作的事情是错误的并加以惩处,那么就相当于否定商业税目的改革。”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商业税目改革是大势所趋,这是不能更改的,谁要挡着我的道谁就得死!”
  “我的大人……”老法师考利尔站起身‘扑通’匍匐在地上。
  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
  这位老法师完全没有想到培迪会这么不予余力的维护他。
  “我并不是在帮你,是克鲁领现在的状况让我做出的决策。”培迪声音冷漠,他并没有叫考利尔起来,“你确实犯过错,而且错了不止一两次,所以克鲁城你就不要再待了……”
  考利尔闻言匍匐在地上的身子缩成一团,博文莱特和埃德温两人则把嘴闭得死死的以防止忍不住说点什么出来。
  培迪继续说:“你不是最喜欢吃海鲜吗?那就去塞卡镇,我准备在塞卡镇开设一所魔法学院为克鲁领培养固定的魔法师部队,这所学院的院长就由你兼任。”
  话到这里的时候培迪站起身,“你现在拥有法师兵团指挥官、警察局长、魔法学院院长三项重要职位……”他走到办公室武器架上取下一柄单手短剑,“新的职位就需要新的身份,你不是一直想要贵族身份吗?新年的篝火晚会上没有让你如愿,今天我让你如愿。”
  培迪边说边拔出短剑,对左右的博文莱特和埃德温说道:“你们是见证者。”
  博文莱特爵士和埃德温爵士浑身一震,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考利尔不但没有收到任何处罚,反而获得贵族的身份!
  考利尔的身体随着培迪的话变得更加颤抖,
  他在激动,更感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感动过!
  培迪很快走近,博文莱特和埃德温相继起身并退到一旁观礼。
  “挺胸、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培迪面目严肃。
  考利尔颤颤巍巍挺起胸膛单膝跪在地上,并抬头望着培迪。
  “当!”
  “当!”
  “当!”
  培迪省去誓言,他直接用佩剑敲击考利尔的头顶和两肩,随即便把钢剑往剑鞘里一收后扔到考利尔跟前。
  整个册封仪式居然没有超过十秒!
  “起来把,考利尔爵士。”培迪随意的喊了一声。
  考利尔闻言后赶紧抓起脚边的佩剑握在手里,并双手把佩剑举过头顶恭谦的喊道,“我的大人。”
  埃德温爵士这时上前像一位亲密的老朋友搀扶起考利尔,并满脸真诚的祝福:“恭喜你,考利尔爵士。”
  “恭喜,考利尔爵士。”博文莱特爵士也在道贺。
  尽管这场册封仪式简短得不像话,但博文莱特和埃德温都对考利尔投去羡慕的目光,埃德温心中更是在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同博文莱特一样建议罢黜考利尔的局长职务。
  “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册封考利尔为贵族的消息发布出去,当然,他就任塞卡镇魔法学院院长的事情也要发布出去。”培迪看向埃德温爵士,“这件事你去办,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放心吧,我的大人。”埃德温爵士信心满满。
  “恩!”培迪点头,望着考利尔说道:“今天下午你就前往塞卡镇,我会让骑士卫队派遣专门的护卫护送你。”说罢,他看向博文莱特:“博文莱特爵士留下,你们两个都出去。”
  “非常……”考利尔有些不舍。
  “赶快出去。”培迪一边退回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一边呵斥道,同时他示意博文莱特爵士坐到他办公桌对面去。
  当其他两人彻底退出房间后,培迪问道:“近卫军团随时都可以作战吗?”
  “当然,我们每天都在训练。”博文莱特爵士答道,“但我建议这一次用启用重装骑兵兵团,我相信贝尔-凯德伯爵很清楚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他不会龟缩在城墙后面,他会带领着他的部队和我们来一场正面对决。”
  “我会亲赴战场。”培迪并没有小看这场战争。
  博文莱特爵士点头,“这是自然,您必须亲自指挥这场战争。”
  “所以,我需要你去嘉米奇草原接替格里克爵士的职务,带上近卫军团的第一个兵团去。”培迪面露严肃,“兽人劳工不能在这种时候出现任何问题,碧恩堡和哈伦斯堡更不能出现问题。”
  “我会盯死他们,我发誓。”博文莱特爵士郑重的保证。
  “我相信你。”培迪点头,随即语气一转并压低声音说道:“你让格里克爵士去赫瑞恩堡找班恩子爵,就说贝尔-凯德的叛乱需要他的出兵从侧翼夹击。”
  博文莱特爵士目光一凝,在培迪的注视下他沉默两秒后答道:“我会转告格里克爵士。”


第12节 赛克-马拉
  卡瓦尔堡贵族见面会后的午餐时间,克鲁城内所有贵族家庭的餐桌上都在谈论培迪和贵族在见面会上的冲突。
  除当事贵族之外,其他人都把这场冲突当成一场闹剧。无聊的贵族生活让贵族们热衷于任何闹剧,特别是里根家族的闹剧。
  这场冲突以及冲突后将要发生的事情,注定会成为整个克鲁领的贵族社交圈的话题。
  下午一点,
  卡瓦尔堡针对上午贵族见面会的冲突发出正式发布通告,宣告贝尔-凯德背弃誓言。
  同时,考利尔被册封为贵族的消息又在贵族间传播开。
  两则消息以风的速度在克鲁城贵族圈传播开,作为这次冲突的关键人物,考利尔继就任警察局长后再次成为克鲁城的热议人物。
  卡瓦尔堡的年轻统治者给出的答复让所有人意外!
  贵族们没有想到,考利尔会在这次冲突中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得到了晋升,而且还多出一个贵族头衔!
  这就是培迪给贵族的答案。
  他在向所有克鲁领的贵族和民众传达一个声音:考利尔所做的一起都是正确的,商业税目改革更是正确的,贵族的所有都是诉讼无效的!
  面对培迪强硬的态度,克鲁城的贵族和商人们不得不开始重视卡瓦尔堡内这位新的主人。
  ……
  克鲁城内城第六街区和第一街区交界点,是内城水渠桥梁架设的地点,在这巨大的水渠桥下,空旷、阴暗而又潮湿的地区一栋朴素得像外城区普通民房的贵族别墅隐秘在那如林的高架之中。
  这是戴里克爵士的居所,他六年前看到这栋房子的时候就喜欢上这里,他喜欢头顶‘潺潺’的流水声,以及在闹中取静的那种特别的感觉。
  此时此刻,这栋别墅的主人正要享用午餐。
  戴里克爵士的午餐很简单,只有一盘水果沙拉和一杯清水。他的家人今天没有来餐厅吃饭,他正在陪着一位重要的客人。
  这位客人脸上带着很明显皱纹,年纪五十岁以上,他留着长发,如雪花一样白的长发像年轻人一样束在脑后,脸上没有像其他克鲁领贵族那样留着或者沾着胡须,他身上穿着的是灰色的棉麻制式的如同平民衣着的短衫。
  他是巴兰镇商业联盟的领导人赛克-马拉爵士。
  这是一位真正的贵族,他的先祖甚至比戴里克爵士的先祖更为高贵!
  赛克爵士的面前摆着用牛奶泡好的面包以及小份烤肉,还有一杯不可或缺的费尔德领的红葡萄酒。
  显然,这位老人比戴里克爵士的胃口要好。
  “你不能光吃素,只有羊才会吃素,但你看看……”赛克爵士指着那盘烤肉,“吃素的羊最适合出现在这里。”
  戴里克爵士手里捏着上好的青梅果笑道:“嘉米奇湖旁边生活的搅草兽也吃素,但它能够干掉一支狼群。”
  “你想做干掉狼群的搅草兽?”赛克端起酒杯脸上带着坏笑,“但狼群会让你断子绝孙,素食者根本无法和嗜血的狼群相比!”
  戴里克爵士脸上始终带着自信的微笑,“嘉米奇湖旁边几乎全部都是搅草兽的盟友,狼群无从下手!”
  “好像有些道理。”老爵士喝下一整杯酒后又给自己倒满,“今天中午的这些东西真可口。”
  “是你的心情好吧。”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
  两人餐桌上全是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聊天的氛围还算融洽和愉快。
  饭后,两人甩开各自的仆人来到戴里克爵士的书房内,是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书房,昏暗且有些闷热。
  “在克鲁城内都需要准备这样的房间吗?”赛克爵士调笑道,他第一次进入戴里克爵士的书房。准确的说,他是第一次和戴里克爵士一起吃饭。
  老爵士一边说一边习惯性的翻出他的烟斗,准备好好享受饭后最愉快的时光。
  “我的朋友,如果我是你的话就把烟斗收起来,这种地方不适合抽那种东西。”戴里克望着老人手中的烟斗,用玩笑的语气劝谏道:“还是来杯清茶吧。”
  赛克爵士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可真是要人命,你这是在虐待贵族,我应该去向培迪大人诉讼你的罪行。”
  “巴兰镇赛格爵士的诉讼可是一件大事,培迪大人应该会马上接受你的诉讼。”戴里克爵士一边说一边邀请赛克爵士走向茶几旁边,“我现在应给准备迎接卡瓦尔堡的处罚吗?”
  茶几上的清茶是在他们进入房间前就准备好的,还带着滚烫的热度。
  “祝贺我们第一步计划获得成功。”戴里克爵士熟练的倒满两杯清茶,率先举起一杯举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望着赛克爵士。
  赛克爵士也举起茶杯,“我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庆祝某件事情的成功。”
  “很特别,也让人记忆深刻,不是吗?”
  “好啦,老伙计。”赛克坐到茶几旁边的沙发上,“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老人可不是用来调侃的,我的精力有限。”
  “你应该试着把某些事情交给你的儿子去做。”
  老爵士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正是我的计划,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把有些事情捋顺。”
  “是得捋顺一些事情……”戴里克平静的笑容下重视带着一副自信面孔。
  “领主控制克鲁领已超过两百年,在这两百年的时间里他们只知道一味的索取,付出永远只有我们。”赛克爵士语气逐渐冷下来,“他们只知道永无止境的发动战争,因为每一场战争之后不管战败还是胜利,他们都会掠夺到数不清的财富。”
  “而我们呢?”老爵士语气中带着难以压制的愤怒,“我们永远都是被掠夺、被欺压、被杀戮的一方,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上!”
  在十五年前,克鲁领北方地区领主大混战的时候,赛克爵士的长子被刺死在走商的路上。那场战争,前后有二十余名领主卷入其中,赛克爵士甚至不知道是谁的军队的刺死他的儿子!
  他连个报仇的目标都没有!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赛克爵士冷冷的打断,“你怎么理解?你的生意永远都伴随着战争。”
  “不,我的生意是用来终止战争的!”
  “用战争来终止战争?”赛克爵士‘哈哈’大笑,“很早以前有人对我这么说过。”
  “那一定是一位有智慧的人。”
  “那个人是个蠢蛋,他死在自己发动的战争中,他的领地被他的敌人掠夺一空,他的领民饿得分食他的尸体。”赛克爵士冷笑道:“当我赶到的时候,他只剩下半个头骨。”
  “也许他是用错了方式。”戴里克爵士耸耸肩。
  “所以,我们要用正确的方式。”赛克爵士说道:“贝尔-凯德的军队肯定不是培迪男爵的对手,考利尔虽然被册封为贵族,但同样的也被流放到塞卡镇区研究魔法。”
  “是的,我们见识到这位年轻统治者的决心,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赛克爵士说道:“培迪男爵的商业税目改革是正确的,但光改革上税目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们需要帮助他,不管他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都要帮助他。”
  戴里克爵士笑呵呵的说道:“也许他不会觉得我们这是在帮助他。”
  “那是他的事,我只管做我的事!”赛克爵士和茶几对面的对视,“领主的权利可以追溯到人类游牧时期,要想改变这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并不是不可能!”戴里克爵士说道:“商旅正在兴起,领主们正在逐渐渐没落。以近五十年为例,不管是帝国皇帝还是地区领主,他们的战争早已和商贸联系在一起。”
  赛克爵士用讽刺的语气说道:“是的,以前贵族们追逐荣誉和威望,现在他们追求的是金钱,其次才是荣誉。”他拿出烟斗随便干吸了两口,“但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还自誉这是荣誉。”
  “就像是……”老爵士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像是妓女立着一块贞节牌坊!”戴里克爵士立刻补充了一句。
  “哈哈!”赛克爵士大笑,他这一次是真的在笑,他的笑声在这狭窄的书房内回响,“以往百年,领主们或是发动战争、或是举办宴会,甚至是情人的开销一大半都需要我们来担负,我们提供一切供他们享乐。”他盯着清香无比的茶水,眼中带着些许戾气,“他们只知道一味的索取,从来不问问我们需要什么!”
  戴里克爵士端起茶杯,轻轻碰了碰赛克爵士的茶杯,“他们不问,我们就自己拿!”
  “对,我们自己拿,而且拿的比他们给的更多!”赛克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戴里克点头,话锋一转说道:“从培迪男爵处理今天冲突的手段来看,他既想要继续实行他的商业改革,又想要和地方领主们和平相处。”
  “这是明智的决定,不是吗?”赛克说:“里根家族很富有,培迪男爵虽然眼光长远,但他并不着急,商业税目改革对于他而言更像一次实验而已,在没有威胁到里根家族根本之前,他不会有太大的动作。”说道这里,他突然停住,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培迪大人可以等,但我不能等,我一天都等不了。”
  “那就不要等了!”
  赛克“嘿嘿”一笑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继续等待,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抓住?”
  “那……”
  “笃笃”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戴里克轻声呵斥道:“我不是考诉过你们,不要打扰我和赛克爵士的谈话吗?”
  “非常抱歉,大人。”外面传来戴里克爵士管家的声音,“街面上传来消息,戈麦斯男爵在外城区早市附近遭遇抢劫,而且被刺死在街口!”
  戴里克爵士‘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哈哈!”赛克爵士先是一愣,接着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马拉


第13节 贝尔-凯德
  凯德领位于赫瑞恩堡地区南端、哈伦斯高地中部位置,连接着哈伦斯堡、赫瑞恩堡以及克鲁城的主要交通要道。
  在和平时期,凯德领是哈伦斯高地和嘉米奇草原的贸易枢纽,每天来往商旅从不间断;在战争中,它将是克鲁领北部领土的后勤补给点。
  每一年凯德领光是关卡赋税就能供养凯德家族整年奢靡的生活开销。
  而且,这片领地土地肥沃,贵族们曾戏称这片领地为‘哈伦斯高地的小粮仓’。
  这片领地是凯德家族在十三年前那场著名的库玛要塞战役中所取得的军功换来的,尼克公爵凭借凯德家族的英勇和坚韧成就了帝国战争史上的传说。
  在往后的这十三年内,凯德家族凭借这片领地丰收的物产让他们的家族在极短的时间就晋升为哈伦斯领地上最富有威望的领主。
  这十三年,是凯德家族最辉煌的时候!
  当年轻的贝尔-凯德接过家族权柄后,甚至一度幻想能够和克鲁领四大自治领地比一比。
  但是!
  卡瓦尔堡的一纸告令就要取消其领地主要的收入来源:内陆来往的关卡税收。
  同时,税务局还有重新丈量土地,清查领地每年应上缴的赋税是否合格。更要命的,是出台的一系列奢侈品交易税、地方领地战略资源税等等。
  而粮食、矿产正是作为战略资源的两大重点资源!
  告令规定,每年粮食超过三千斤以上的交易额,需要额外再缴三成的赋税。
  而这些赋税走的都是商业交易税,不是地方领地的常规缴纳的赋税。
  也就是说,每一年地方领地缴纳完规定的三成赋税后,如有商业贸易往来的话,还需要另外缴纳其他赋税。
  年轻的贝尔-凯德伯爵在接到卡瓦尔堡告令后,让他的城堡管家算了算每年要向卡瓦尔堡缴纳的赋税会增加多少。
  几天后,他的城堡管家告诉他:每年领地就需要把近五成的利润上缴卡瓦尔堡。
  但是,贝尔-凯德根本不知道他的老管家根本不会算这笔账!
  老管家没有给他算卡瓦尔堡承诺省去那部分税收,也不会想到他的领地会因为关卡税免除将会带来的繁荣贸易,更不会想到繁荣贸易所带来的市场,而市场上每天流动的金币数量老管家就更不会算了。
  别说老管家,就连贝尔-凯德本人,也想不到这其中的关键问题。
  他能想到的只有增加的赋税,以及他所需要付出的金币。
  贝尔-凯德最愚蠢的地方在于,还不到二十岁的他居然妄想要领导贵族对抗卡瓦尔堡的这次商业税目改革以此来增加家族的声望和地位。
  究其原因,却只是因为他的首席顾问史博-雷夫科爵士跟他说过的话!
  他的首席顾问告诉他:“商业税目改革不过是卡瓦尔堡的年轻统治者心血来潮,当他发现众多贵族的反对声音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取消类目众多的赋税,更会处置那位刚刚就任警察局长的流浪法师。而您,我的大人,您将成为带领贵族反抗暴政的领袖,从此之后克鲁领的贵族将视您为他的领导者。”
  史博爵士的话触动了贝尔-凯德那可年轻的心脏。
  每一名贵族都拥有强烈的自尊心和极大的虚荣心。
  贝尔伯爵就是在虚荣心的驱使下,心甘情愿的被众人推到最前排!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他是决策有多么错误,他固执的认为是培迪在滥用他的权利。
  他甚至在幻想战胜卡瓦尔堡军队后,其他领主为他欢呼的场景。
  贝尔-凯德只是一名没有长大的孩子,如果在普通家庭,他的玩笑无关紧要。但关键的是,他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他是凯德领的领主,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领地近三万民众的命运。
  ……
  4月1日,阳光明媚,充足的太阳光线再次覆盖克鲁领大地,让这片古老的大地上重新被布满生机盎然的绿荫,同样的也天气也慢慢变得温暖。
  在一片绿意的凯德领蜿蜒崎岖的官道上黄沙漫天,沿途的商旅行人纷纷退到一旁为官道上一队正在驾马飞奔的骑士队伍脱帽行礼。
  在这骑士队伍的最前面,竖起的红黑相间的天极鸟战旗上下起伏。
  这是贝尔-凯德伯爵的亲兵卫队,贝尔伯爵就在这支队伍的最前面,几天前的贵族见面会冲突之后他就一路向自家领地疾行。
  今天,家族城堡终于遥遥相望。
  贝尔-凯德伯爵风尘仆仆且稚嫩脸颊上露出几许怀念之情,从刚才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从那座城堡上离开过,那高耸城垛上的家族战旗正在迎风起舞,好似正在欢迎她的主人回归。
  雷普雷斯堡,一座仅仅在哈伦斯中部地区传播的城堡名字。
  “很快,这座城堡的名字就将传播至整个帝国,不,是整个大陆!”贝尔伯爵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驾!”贝尔-凯德心中一片火热,他忍不住猛地夹紧马腹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堡方向冲刺。
  很快,他和骑士们的队伍分离。
  刹那间,好似整个官道上就只剩下贝尔-凯德那桀骜不驯的身影在奔驰!
  周围则是跪倒一片的领民……
  半个小时后,
  贝尔伯爵抵达城堡大门,早已等到消息的城堡官员们等候在两旁。
  城堡总管,一位高瘦的名叫杰弗森的老人,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贵族礼服站在众多官员的最前面。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木盒子。
  这个盒子此刻异常显眼,
  因为它四周的缝隙间正缓缓滴落着鲜红的血迹,那夺目的红色与城堡老管家身上的白色服装瞬间就吸引了贝尔伯爵的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贝尔-凯德语气中充满质疑,并带着一丝警觉。
  “这是您的母亲,达连娜夫人的命令。”杰弗森恭谦的低着头,滴着鲜血的木盒微微抖动间,血猛然从缝隙中冒出得更多了……
  “这是您的首席顾问,史博-雷科夫爵士的头颅。”杰弗森表情平静,“您的弟弟派恩爵士亲自砍下的头颅。”
  “你们怎么敢……”
  “我们并不敢怎么做,这是达连娜夫人的命令,我的大人。”杰佛森低着头,“没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
  “好!很好!”贝尔伯爵根本没有压制他的怒意,“啪”他的马鞭狠狠的抽打在管家的手臂上。
  老管家浑身一颤,他没有躲避这一鞭子,手中的木盒更是连晃动都没有晃动。
  贝尔伯爵并没有继续第二鞭子,他坐在战马上俯视着他的总管,冷冷的说道:“我现在就去见见我亲爱的弟弟,还有我敬爱的母亲大人。”
  “夫人和爵士在大厅内等您。”管家的态度卑谦得让人无话可说,“但夫人的命令是,让您亲自把这颗头颅挂到城墙上。”
  “那你就慢慢等着吧。”贝尔伯爵没有理会这一命令,他骑着战马径直穿过城门,但他的骑士卫队想要通过城堡的时候却被拦在了门外。
  愤怒中的贝尔伯爵并没有理会被拦在城门外的骑士。
  ……
  几分钟后,雷普雷斯堡正厅大门出现在贝尔-凯德的眼前。
  门是开着的,从外门隐约可见里面领主宝座上坐着一位老妇人,旁边站着身穿蓝色贵族长衫的半大孩子。
  贝尔-凯德面色阴冷,他使劲的一拉马缰停稳战马后从上面跳下,随便把手中马鞭扔给门口的侍卫,然后紧紧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大步走进大厅。
  这时,领主宝座旁边身穿蓝色长衫的半大孩子下意识远离那尊宝座,并弯下腰向他的兄长行礼。
  “母亲……”贝尔-凯德礼仪无比正式,他低着头眼光却看向大厅内墙角周边的侍卫。
  都是生面孔!
  贝尔-凯德心生警惕。
  “你不应该回来。”领主座位上的达连娜夫人语气冰冷。
  “我是这片领地的主人,我随时都可以回来。”贝尔-凯德没有在家人面前隐瞒他心中所想,“你想让他替代我?”他指着领主宝座旁边的弟弟。
  “你在卡瓦尔堡上对抗培迪男爵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是这片领地的主人。”达连娜夫人强忍着内心想要原谅长子的冲动,“你可曾想过你的言论会给领地带来的危害?你居然想要里根家族开战?你想把整个家族和领地代入万劫不复吗?”
  “砰!”老妇人把她手中的铁杯子甩出,打在贝尔-凯德的胸口上。
  贝尔-凯德看着在地上打转的杯子,再次问道:“所以,你想废除我的领主职权,让他来做凯德领的主人?”
  “我会把你交给培迪大人,以换取领地的和平。”达连娜夫人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
  “你知道那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贝尔-凯德怒吼,“培迪-里根当做所过贵族的面说过,他会把我吊死在克鲁城外的老桑树上!”
  “但这能换取家族的平安,不是吗?”达连娜夫人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
  贝尔-凯德取下腰间的佩剑:“你们只会把家族带入万劫深渊。”
  “你不要逼我,孩子。”达连娜夫人双手紧握,她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就算是头颅,培迪大人也不会嫌弃,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止住,
  因为,大厅突然外传阵战马奔腾的声音!
  “贝尔伯爵!”外来响起豪爽的笑声,下一刻,一位身材魁梧且穿着厚实板甲的骑士已经出现在大厅内。
  “你居然勾结外人……”老妇人眼睛盯着骑士身上战袍的家族徽章,猛然从领主宝座上弹起。
  她一双目光中充满震惊……
  同时,周围的侍卫立刻拔剑护卫在达连娜夫人和他次子身边。
  贝尔-凯德扫了一眼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的弟弟,嗤笑道:“哈哈,这就是你找的继承人。”
  达连娜夫人严肃的望着他的长子,“你想在这间大厅内染上你亲兄弟的鲜血吗?”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贝尔-凯德声音几乎要震破苍顶,“我爱你们胜过爱我自己,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是你……”他指着自己母亲,“是你想要这间大厅染上你亲身儿子的鲜血。”
  达连娜夫人冷冷的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这间大厅染上我们整个凯德家族的鲜血!”她和长子对视,“你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我有错误吗?”
  “嘿,贝尔伯爵,你不能让客人就这么站在吧。”贝尔-凯德身边的骑士掀开面甲,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他优雅的向着台阶上的达连娜夫人行礼并说道:“请容我自有介绍下……我叫菲兹,是某一位大人派来支援贝尔伯爵的战争。”
  “很快,将有更多的人来援助我们。”贝尔-凯德望着母亲,“你根本不明白,这场战争不单单是我们和培迪-里根的恩怨。”
  “就算是整个哈伦斯高地的领主集结在一起也不会是里根家族的对手!”达连娜夫人很是失望的望着长子,“你难道不明白我们和里根家族开战意味着什么吗?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的?你忘记了吗?”
  贝尔-凯德目光一凝,“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家族先辈奋斗而来的,库玛要塞战役后尼克公爵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一切。”
  “是你什么都不懂,母亲大人!”
  两人说话的时候,大厅内的骑士和侍卫越聚越多,对峙的两拨人利剑几乎就要接触到一起。
  “我在等着你的决定,母亲!”贝尔-凯德也终于拔出他腰间的佩剑。
  “你……”达连娜抓着次子的冰凉的小手,目光盯着她的长子沉默了十多秒后说道:“你赢了,我会带着你的弟弟离开凯德领。”她终究是心软了,她也不想看到自己两个儿子因为她的一个命令而相互残杀!
  “我会让我的骑士护送你们。”
  “当然,如果你的骑士愿意接下这个任务的话。”


第14节 艾琳菲儿
  卡瓦尔堡,靠近城区的阁楼城垛上城堡守卫尽数被遣退。
  城堡年轻的统治者培迪-里根,最近这几天很喜欢独自一人站在这里眺远方连绵的草原和山林。
  无尽的天地和城中来往居民交织在一起的画面,总能让培迪坚定决心。
  “你果然在这里。”细腻的女声突然在培迪身后响起。
  是培迪的未婚妻,永恒之翼法师塔的公主艾琳菲儿,一位拥有智慧的女孩儿。那场突兀的订婚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她似乎完全接受了即将成为克鲁领女主人的命运。
  培迪问:“你今天不用研究魔法吗?”
  “魔法研究早已不是我的全部。”艾琳菲儿眼中的无奈一闪而过,“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面,你难道就不会主动来找我吗?”
  培迪闻言转过头看向对方,他很认真的看着对方,看了两秒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不认为眼前的女孩儿会跟自己聊所谓的男女之间的爱情,于是他干瘪瘪的说道:“等我们正式举办婚礼后几乎天天都会见面。”
  “你的意思是说,很快你就会厌烦我吗?”艾琳菲儿和培迪对话的时候总是那么争锋相对,“也许在那后不久后你就会在外面寻找情人?”
  她的语气中很平静,在她平静的语气下,这些尖锐的问题都好像变得不值一提。
  培迪突然笑起来,并笑出了声,当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在艾琳菲儿满脸不高兴的神色中说道:“我记得有位皇帝说过,情人关系可以维持贵族间的友谊。”
  “那一定是位糟糕透顶的皇帝。”艾琳菲儿学着培迪的样子眺望远处的群山和草原,“你会找谁?茜拉-马恩爵士吗?我听说尼克公爵原本是想让你和她结婚。”
  “她现在是我的将军。”培迪耸耸肩。
  “你刚才说过,情人关系可以维持贵族间的友谊。”艾琳菲儿也笑了,“马恩家族的科温德堡,你难道不动心?”
  “我从来没有打算动四大自治领地。”培迪语气中透露着无比的真诚,随即便话锋一转说道:“你应该不是专程来找我谈论‘情人’的问题吧。”
  “我上来欣赏风景。”艾琳菲儿笑了笑,“我听人说你最近每天都会来这里眺望远处的群山……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也许你下次应该邀请我一起来。”
  “我应该说这是我的荣幸吗?”
  “当然。”艾琳菲儿点头,她也有她的骄傲,因为她是永恒之翼的公主。
  “咳咳”培迪轻轻咳嗽两声,然后学着话剧中的演员行了一个夸张的礼仪后郑重的说道:“我的公主,能够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让人意外和荣幸。”
  “咯咯”艾琳菲儿突然笑得开心,她轻轻握着培迪伸出的手,“你的表演真迷人,真的!”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你可以把这当成夸奖。”
  “哈哈!”培迪也笑了起来,他这次笑的很开心。
  这一笑后,培迪感觉自己整个人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轻松感觉,就好像原本绷紧的肌肉在这一刻突然松弛下来,一种愉快得想让人呻-吟出声的舒爽感刹那间填满他的心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笑过,这是一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菲丽丝、潘妮,还有远在帝都的父亲,库玛要塞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母亲。
  他想到以前家人在一起愉快的日子,
  那是多久以前呢?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
  而现在呢?
  现在!
  想到现在,培迪心中愉快的感觉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种无边的寂寞和孤独瞬间填满他的心间。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股暖意所包裹,当他投去目光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只皮肤细腻的小手,当他抬起头又看到一张精致而漂亮的脸颊。
  这是将要陪伴他度过往后岁月的女孩儿!
  往后的岁月……
  那是多少岁月?
  他下意识的反手握住这只温暖的小手。
  接着,两位年轻的男女相视一笑。
  这一次,他们的笑意带着些许真诚。
  “你的军情处长在办公室外面等你很久了。”艾琳菲儿用调笑般的语气说道。
  “那就让他再多等一会儿。”培迪耸耸肩,“我有权利让他一直等下去。”
  艾琳菲儿双眼立刻眯成月牙,“可怜的丹门男爵。”
  ……
  培迪私人办公室旁边敞开的小型会客室内,丹门男爵静静的坐着,他旁边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水早已更换五次。但是,他却一口都没敢去动,因为他怕等会的会面会持续得太久以至于没有时间让他去上厕所。
  他已经在这里等待近两个小时,茶水的清香总是在引诱他端起茶杯,他心中暗暗在想:等会仆人再来的时候,一定要让他把这被茶水端下去。
  他已经这样想过五次,但每次城堡仆人来的时候他好像都忘记了。
  “踏!踏!”
  在丹门男爵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走廊上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吱”男爵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把原本坐着的凳子掀翻在地,他太熟悉这个脚步声,以及那伴随着的佩剑晃动的声音。
  当他快步走出会客厅后,身穿骑士短衫的培迪刚好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培迪大人。”男爵不慌不忙的行礼。
  培迪瞟了丹门男爵一眼,接过旁边男仆递上来的毛巾擦拭着脸上因为骑士训练留下的汗水,在丹门男爵行礼后他轻轻点头把毛巾扔给仆人推门而进。
  丹门男爵立刻踏着小步跟进。
  “艾鲁克堡地区战事有新的进展吗?”最近,培迪每一次见到他的军情处长都会问这个问题。
  精灵这几个月时间里一直再向艾鲁克堡地区增兵!现在,加上米沙王国抵达的狼人军团和叛军新组建的一个军团,艾鲁克平原上早已聚集起超过十五万大军。
  同时,精灵海上补给线也在一个月前布置完成。
  而提尔镇东南丘陵防线的帝国军队,则一直都在修固防御工事,防区内的士兵除必要的巡逻队之外,几乎不会踏出防线半步。
  另外,帝国内部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天天与卡伦领的特洛菲尔大公谈判,偶尔兽人方面的石坎酋长也会派出使者参与。
  在上个月,谈判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克温镇贸易中心的成立就是这次谈判成功的证明。
  在三方‘友好’的氛围下,帝国方面快速完成对克温镇地区大军的重新编制。
  第一、第二军团被整编为帝国皇家联合军团,第一军团军团长得文-庞博伯爵任皇家联合军团军团长,第二军团军团长洛布-雷吉爵士任参谋长。
  整编完成后的皇家联合军团随即便进驻提尔镇,坐镇提尔镇东南丘陵防线中军。
  另外,克温镇剩余的各部近五万军队,整编为帝国北方集团军,由巴里-威克多侯爵担任该集团军指挥官。
  ……
  丹门男爵在培迪习惯性的问题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答‘一切如常’,他沉吟几秒钟以回忆两个小时前熟背的情报后说道:“埃里克公爵在五天前集结两个军团的士兵,准备趁费尔德领防御薄弱的时候发起强攻。”
  培迪一愣后立刻问道:“帝国方面是什么反应?”
  从各方面数据以及培迪和尼克公爵来往的书信可以分析,中央帝国方面并不愿意在此刻和精灵来一场大规模决战,内阁谋划的最佳开战时间是在明年春季之后!
  “这正是帝国内阁策划的进攻计划。”
  培迪有些意外,丹门男爵则继续说:“这应该是内阁迫于压力不得不做出的改变。”
  情报处长的话让培迪心中一动,在半个月前唐莱特曾经秘密向培迪汇报过,帝国某一些上层贵族正在谋划弹劾现在的帝国内阁。
  说白了,就的弹劾尼克公爵。
  贵族们拥有足够的理由,毕竟庞大的人类帝国在过去的一年内几乎解体。更为主要的是,皇帝陛下是在尼克公爵眼皮下被人刺杀后至今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再加上前不久联合舰队在耶克杰尔军港的失利,更是让贵族们找到攻击里根家族的理由。
  而这些矛盾,在辛达王子加冕皇帝位后一瞬间就爆发了。
  很早就有消息传到培迪耳朵里……现在,每一次狮堡尤妮斯大厅的贵族聚会,都会从早上吵到晚上,这间接导致内阁最近一个月发布的政令几乎寸步难行!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情报?”
  丹门男爵立刻回答:“今天早上,是诺玛堡附近的探员直接传回来的情报。”
  “费尔德领有多少留守部队?”
  “叛军在精灵的资助下组建了三个军团,但我估计没什么战斗力,如果埃里克公爵的军队能够重新驰骋在费尔德领,那三个军团说不定一大半都会倒戈。”
  培迪闻言后吐出一口浊气,他没有丹门男爵那样好的心态:“不光埃里克公爵在曼威斯大峡谷建立了一套完整的防御线,叛军同样没少在那里花心思。”他摇摇头,“费尔德领是精灵向苏克平原推进时重要的后方基地,精灵不可能没有把埃里克公爵考虑进去。”
  “也就是说,这次也只是说说而已?大规模的决战不可能爆发?”丹门男爵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培迪望着丹门男爵的样子,顿时明白对方刚开的汇报都是为了这一句马屁而已。他无奈的笑了笑后说道:“别去想精灵的问题了,我让你办的事情呢?”
  “碧恩堡和哈伦斯堡的情况军情处的档案室里就可以查到。”丹门男爵汇报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很小心,“而最近的情况那也并不难查……”
  “我就问你一句话……”培迪盯着他的军情处长,“如何才能让碧恩堡和哈伦斯堡的军队相互攻阀!”
  丹门男爵听到培迪的话后眼皮猛地开始狂跳不止。
  “我问你话呢,不要犹豫,立刻回答我!”培迪的声音再次传来。
  军情处长连忙甩开脑海中的各种思绪说道:“初春时节本就是两个领地间冲突爆发的时候,而去年哈伦斯堡老领主莫名其妙的战死后,他的长子杰伯克子爵一直怀疑这是碧恩堡的杰克夫伯爵的阴谋……”
  丹门男爵小心翼翼的和培迪对视,“如果您需要两个家族爆发冲突,我这里有一百种方案可供您选择。”
  “哦?”培迪有些意外的望着他的军情处长,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警觉,但他表面却不动声色的再问道:“如果我想让这两个家族来一场旷日持久的生死决战呢?”
  “这……”丹门男爵连忙低下头,他掩盖自己震惊表情的同时说道:“这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办到……”他换了一口气抬起头和培迪对视,“我的大人,我得提醒您的是,嘉米奇平原上还有几万兽人劳工,碧恩堡和哈伦斯堡如果在这个时候开战,怕是……”
  “巴兰镇的费雷德爵士手里拥有一整支守备军团。”培迪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他的军情处长不要太过担心,“况且,我早已让博文莱特爵士秘密调遣近卫军团最精锐的第一兵团前往嘉米奇草原。”
  “既然如此,那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现在需要做的是让碧恩堡和哈伦斯堡的军队集中在这里。”培迪好像突然改变主意了一般转移话题并站起身走到墙壁的地图旁边,指着上面的嘉米奇湖,“如果可能的话,你可以制造几场战斗,但不宜扩大。”
  “我……”
  “等等!”培迪打断了对方要答应下来的话题,他认真看了一眼自己的军情处长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三个来回后他又说道:“算啦,你只需要让他们的军队集结在嘉米奇湖附近对峙就可以,剩余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下去办事去吧。”培迪下达逐客令。
  丹门男爵如蒙大赦,好像生怕培迪再改变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办公室。
  军情处长离开后,培迪便独自一人望着地图发呆。良久后,他把茜拉骑士叫进办公室问道:“这几天是否有贵族来卡瓦尔堡要求觐见的?”
  “这几天贵族们表现都很平静。”
  “平静?他们都在平静的观望而已。”培迪的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的无奈和恼怒,“把唐莱特爵士招来!”


第15节
  4月5日早上,克鲁城上空乌云遮天,夜晚突然落下的小雨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这是克鲁城今年春季后的第二场雨,城外农田里农奴们正在各自主人监督下趁小雨的间隙插下嫩芽,勤劳的行脚商们望着天边的雨势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囤积些货物运到偏远的乡村去贩卖。
  城中有地有钱的自由民以及的手工业作坊老板在这种阴雨天气中,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家附近酒馆里聊天、喝酒,展示自己睡过的女人和参军时候的英勇。
  而今天,这些人讨论的话题一直围绕在卡瓦尔堡那天发生的冲突。
  外城区早市附近有一间‘怪石酒馆’的特质麦酒非常有名,特质麦酒使得这间小小的酒馆每天酒客不断。
  而今天,这间酒馆的生意更是火爆异常!
  早上宵禁结束后的短短十分钟内,前来喝酒的酒客就塞满了整个酒馆大厅,以至于让这栋建筑里喧闹声可以压过周边的雨声传达至几条街之外。
  “贝尔-凯德简直就是在找死,里根家族在克鲁领的统治坚若磐石。”喝酒之后的人胆子比平常更大,他们开始肆无忌惮的谈论禁忌的话题。
  “对,凯德家族的人算个屁,克鲁领是我们先祖打下来的,还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指手划足。”克鲁领的自由民九成以上都是两百多年前跟随里根家族攻取哈伦斯高地那些官兵的后代。
  “嘿……你们!”一位喝得满脸通红的酒客指着角落里围坐一起的佣兵,“你们还不拿起武器跟随培迪大人前去征讨凯德领,在这里喝什么酒?”
  来这间酒馆的佣兵都是克鲁城本地人,他们早已习惯这种指责,而且刀口舔血的生活更让他们在战场之外形成一种特别低调的生活方式。
  所以,佣兵们并没有理会酒客的话。
  但酒客见佣兵不理会觉得很没面子,他推开身边阻拦他的人踉踉跄跄的走过去盯着佣兵的头目,“皮克……”
  酒客认识这些佣兵,“嗝……”他打了一个酒嗝,从口袋中翻出两枚金币和一些细碎的银币扔在桌上,“我现在雇佣你们……小伙子们,去把贝尔-凯德给我往死里揍。”
  “耐鲁叔叔,您……”
  “别他娘的啰嗦,快给我滚去军营!”
  佣兵皮克无奈的看了看同伴一眼,然后暗自使了使眼色。
  “哗啦”几名年轻的佣兵快速的起身并以最快的速度向酒馆门口走,桌子上的金币他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门‘咯吱’的响着,但老耐鲁却发愣了。
  “哈哈!”
  周围客人哄然大笑,笑声让老耐鲁反应过来,他尴尬的拍了拍桌子后指着上面散落的钱币冲酒馆的老板吼道:“今天这里所有的酒钱都算我的。”
  “咕噜!”
  “咕噜!”
  短暂的停歇后,所有人开始大口大口的喝酒。
  酒馆老板立刻眉开眼笑,他一边指挥服务生给客人倒酒,一边小跑着到佣兵围坐的桌子旁在老耐鲁鄙夷的眼神中一枚枚捡起上面的钱币检查真伪。
  当老板全部把钱币收入口袋的时候,酒馆内早已乱成一团。
  美酒总是能让人疯狂,特别是当它不限量的时候!
  几杯酒下肚后,有人趁着酒劲扯着嗓子喊道:“早就查收地方领主的赋税,两百年前我们的先祖一同在巨熊战旗下起誓,为什么到现在要我们独担赋税,而他们却坐享其成,甚至不用服劳役!”
  “哈哈,领主们承担着对外战争的责任!”有人用极其讽刺的语气嘲笑道:“他们保护我们,而我们为他们提供一切!”
  “如果在两百年前,我承认这一点,但现在……狗屁!”立刻有喝得满脸通红的自由民反驳,“对外战争?我们的敌人是谁?除了去年的兽人战争,在这整整两百年的时间里,几乎都是领主之间的内战,他们在保护谁?”
  “这点我同意!”有一名行脚商大声赞同。
  “我看就应该取消地方领地的权利,我们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一位老人站起身,“去年的兽人战争中,我们并没有得到他们的保护,是我们自己打退的兽人,为此我付出了两个儿子的生命!”
  “哈哈,让那些贵族见鬼去吧。”有人举杯:“干杯!”
  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后,酒馆老板立刻笑眯眯的端着酒壶过来询问是否要续杯,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今天好像就是培迪大人军队出征的日子吧。”
  “好像是吧!”
  “但贵族们都没有反应……”
  “这场战争你能指望贵族吗?他们巴不得培迪大人战败!”
  “那我们去支援培迪大人!”
  “怎么支援,我们手中无兵无粮,只有一套兵士的铠甲和武器。”
  “那就带上我们的铠甲和武器,去为培迪大人的军队送行!”
  “那还等什么,走吧。”
  酒馆中的众人趁着酒劲一股脑的往外面冲……
  上午十一点,
  天边的雨是越下越大,天空中更是昏暗无比,好似整个苍穹就要倒塌下来一般。
  在克鲁城城外重装骑兵兵团的驻军营区内,整装的骑士们带着他们各自的扈从站在露天的校场内,雨水冲打在他们的铠甲上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啪嗒’声。
  培迪同样一身铠甲站在雨中,他把自己的佩剑交给这支兵团的新任指挥官雷恩骑士,并嘱咐道:“叛徒就应该受到惩罚,你的任务很简单,扫除一切胆敢妨碍我大军前进的障碍!”
  雷恩压制着心中的激动,他郑重的保证着:“等您抵达凯德领的时候,巨熊战旗早已高挂凯德领每一块土地!”
  “你……”培迪指着雷恩,“还有你们……”他转过头看向校场中的骑士以及骑士身后的普通骑手,“我要你们尽情的去战斗,用你们手中的利刃把叛徒统统送入地狱!”
  他富含圣力的声音,透过层层雨水的封锁传到每一名在场的官兵耳中。
  “为了里根家族!”
  “为了培迪大人!”
  战士们山呼海啸的般的怒吼传至营区每一个角落,压过周围‘滴答’的雨水声。
  “铿!”培迪拔出腰间的佩剑,“为了克鲁领!”
  “出发!”
  激动人心的演讲并没有持续很久,或者说培迪对这场战争根本没有多少重视,在短暂的动员后他就下令部队开拔。
  雷恩骑士一马当先,在他扈从的帮助下骑上战马,
  “上马,出发!”他重复着培迪的军令。
  雨水并没有阻挡战士们的动作,他们毫不犹豫的执行着命令。很快,整支队伍在雷恩的带领下依次走出营区,走向那茫茫的雨水冲刷的无尽路途。
  “大人……”茜拉爵士在队伍开拔后靠上来,她望着行军中的重装骑兵兵团在培迪耳边低语道:“雨天并不适合重骑兵作战,您或许应该考虑把他们换下来让第近卫军团的步兵兵团充当先锋军。”
  “你没看见他们的战意正浓吗?”培迪脱下他的战盔,扔到旁边扈从手里。
  “泥淋的道路上一个冲锋后他们的战意就将消磨殆尽。”茜拉爵士继续劝说:“因为士兵们会发现他们一个冲锋后甚至连战马都不能控制,长达两米的骑士枪不再是他们的利器,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担。”她盯着培迪,“这个时候,敌人只需要一名普通的民兵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榔头就能敲碎我们士兵坚硬的钢甲!”
  培迪感受着雨水冲刷在脸上的冰凉感觉,他冲着茜拉爵士咧嘴一笑,“你是在预言我们的重装骑兵兵团即将惨败的战局吗?”
  “我是在向您称述事实,这是我的责任,大人。”茜拉爵士也取下头盔,表情认真的望着培迪。
  培迪的脸上没有一点担忧的神色,他望着前进中的队伍脸上满是自信!
  “大人!”
  “哈哈!”培迪大笑一声,伸出右手轻轻一挥,“唐莱特,你来告诉我们的茜拉爵士吧。”
  茜拉爵士一怔,下意识看向在角落里几乎被忽略的唐莱特。
  唐莱特对茜拉骑士投来目光视若无睹,他上前两步走到光线相对明亮的地方解释道:“警察局探员们得到情报,有十余名贵族没有理会卡瓦尔堡的告令,他们在秘密向凯德领派遣士兵,意图帮助贝尔-凯德伏击重骑兵兵团!”
  茜拉骑士美眸猛然一缩,她望向培迪,“那就更应该撤回重骑兵兵团!”
  “我早已命令戴西里爵士带领第十一军团的两个兵团于三天前分三批次向凯德领附近地区推进。”培迪望着前往白茫茫的雾气说道,“而我,将会带领近卫军团剩余两个兵团以正常速度向凯德领推进!”
  “大人……”茜拉爵士皱眉,“凯德领总兵力不过一千人,您需要出动近两个军团的兵力吗?”她心中一股不要的预感正在蔓延。
  “你难道没有听清楚刚才唐莱特的话吗?”培迪和她对视,“有十多名地方领主在支援贝尔-凯德……需要我重复一遍卡瓦尔堡的公告吗?”
  茜拉爵士脸色一变,“女神在上,您打算干什么?”
  “我不打算干什么,我就是想让他们明白,也想让克鲁领所有的领主明白,谁才是他们的主人!”
  “残暴的统治并不能维持永久,我的大人。”
  “你觉得我的统治很残暴?”
  “杀戮贵族而换取的稳定,难道不是残暴的统治吗?”
  两人的对话尖锐且快速,周围军官们听到两人的对话后都下意识远离。
  培迪暗自叹息一声,他向前走出两步,走到更为开阔也更为仓亮的地方,“在你的眼中只看得到我对贵族的杀戮吗?”他语气逐渐变得冰冷,“你知道这一次贵族们集结了多少兵力吗?”
  “唐莱特,你来告诉她!”
  “是的,大人。”唐莱特再次出列,“根据一天前的情报,凯德领内聚集的军队的早已超过一个军团!”
  培迪和他的将军对视:“一个军团,我亲爱的茜拉爵士,你觉得他们秘密集结一个军团想要做什么?”
  “这怎么可能,就算再给贝尔-凯德三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一群贵族的帮助,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集结一个军团的兵力。”茜拉爵士皱起眉毛,“这不是四大自治领地!”
  “但他们可以提前准备。”唐莱特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闭嘴!”茜拉爵士立刻冷冷呵斥,“你……”
  “唐莱特是我的警察局长,爵士。”培迪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你应该调整好你的情绪。”
  “非常抱歉,大人!”茜拉立刻道歉。
  “你的歉意毫无诚意,爵士。”培迪皱着眉毛,“你让我如何信任你?”
  “我不同意您的意见,并不妨碍我效忠您的决心。”茜拉恭谦的说道:“我……”
  “好啦,马恩家族的忠诚众神能够见证。”培迪最不喜欢听的就是下属表忠心时所得那一套语言,“我决心已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整好你的心态。”他叮嘱道:“记住,你现在的敌人是贝尔-凯德和他的党羽!”
  “这……好吧,我的大人。”茜拉爵士听到培迪提到自己的家族,目光闪烁间选择了妥协。她深吸两口气后不解的问道:“但重装骑兵兵团……”
  培迪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爵士,我们缺少插手地方领地事务的理由!”


第16节 迎送的人
  克鲁城上空的雨水不断落下,洗刷着道路和城市的阴霾和灰尘。
  行军中的雷恩在离开培迪视线之后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到面部肌肉在刚才之前一直都紧绷着。
  “哦!还是这样舒服。”旁边有一位年轻的骑士脱下头上带着面甲的骑士头盔,任由雨水冲刷他的面部。
  雷恩鼻腔中铁腥味和雨水混合的奇怪气味也在催促着他取下头盔,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掀开面甲,当眼前豁然开朗之后他又忍不住取下了头盔。
  这一刻,雷恩只感觉耳边的雨水冲刷声音更清晰了,周围骑士们也没有了刚才的严肃,他们三三两两骑马靠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琐事。
  整支队伍好像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纪律,变得有些松散。
  雷恩的副官派克奇军士立刻打马靠近说道:“离真正的战斗还有还长时间,现在应该让士兵们多放松。”他担心这位年轻的统帅不懂规矩,胡乱的斥责士兵。
  “我明白,军士。”雷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威严,他压着腰间的佩剑说道:“在经过前方十字路口后可以下令让士兵褪去重甲。”
  “这是明智的决定,长官。”派克奇军士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黄牙。
  “前面是怎么回事?”在雷恩和副官交流的时候,旁边的一位骑士突然大喊道:“长官,你或许应该让斥候去看看!”骑士对雷恩并不感冒,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雷恩没有理下属的语气,他的目光正被前方通往哈伦斯高地的十字路口处的情景所吸引……那里,黑压压一片穿着克鲁城制式铠甲的‘士兵’站在道路两旁,好几面宽大的巨熊战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探马!探马!”雷恩高喊着。
  很快,随时备战的探马斥候踏着泥淋的道路向着十字路口疾行。
  不一会儿,探马回报:“长官,是城内的退伍老兵,他们是来为我们送行的。”他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激动,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家人。
  雷恩闻言有些发愣。
  他的副官派克奇军士提醒着,“大人,这种时候您或许应该亲自执掌大旗。”
  雷恩奇怪的望着他的副官,而旁边的掌旗官早已在副官的暗示下把旗杆递过来。但雷恩没有去接旗杆,他望着掌旗官,“这是属于你的荣誉,军士。”
  副官派克奇军士既有些尴尬又有些感动,而旁边的雷恩继续说道:“派克奇军士,我准许你在前方开路。”说罢,他重新戴上头盔并对身边的骑士们喊道:“整队!”
  派克奇军士在雷恩命令下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其他骑士虽然心中不服雷恩,但也不敢公然违抗军令。
  几乎就在一瞬间,重装骑兵兵团松散的队形立刻又恢复严谨状态,他们举着战矛以整齐勇武的姿态迎接着士兵们的欢呼。
  ……
  后方驻地营区,培迪和他的随从们在瞭望台上把十字路口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旧的铠甲,皱纹凸起的面容,隐约可闻的呐喊。
  这些,都在倾述着老兵以及克鲁城底层市民的心声……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告诉培迪,他们是支持这场战争的!
  “爵士,看来我们的争论已经有了结果。”培迪放下瞭望镜看向旁边的女将军。
  茜拉爵士眉毛浅浅一皱,“这些人在克鲁领的话语权不足以代表一切,贵族才是您统治的根本。”
  “你很快就会改变这个想法。”培迪低声笑道。这些人的突然出现让培迪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他突然感觉,在克鲁领还是有人能够明白他所在的一切是为来了什么。
  但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旁边随行的埃德温爵士突然说话了……
  埃德温爵士的声音很突兀,“市民们真是热情。”他轻笑着,并笑出了声,“那黑压压一片最少也得一两千人吧,能在大雨的时候前来送行,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说着,他看向旁边的唐莱特,“他们的武器装备是那里来的?”
  “那些人大多是克鲁城的自由民,他们拥有特权的同时也必须随时准备作战,而且还需要自备武器装备。”培迪随从里的一位年轻的骑士代替唐莱特解释,“这些武器装备是他们荣誉的象征。”
  埃德温爵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好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前方的培迪,故意加大声音问道:“他们穿成这样能够直接通过防御严密的城墙?”
  “克鲁城的士兵们大多都是他们的家人和亲属,所以这完全不是问题!”年轻骑士很自豪的说出这句话,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在培迪的耳朵里是多么的刺耳!
  培迪的好心情在埃德温爵士和年轻骑士对话后荡然无存,
  他转过头,认真的看了一眼埃德温爵士,也仅仅是一眼。
  而后,培迪快速收回视线并跨出一小步拿起瞭望镜,再次观望前方雨水中蒙蒙一片的欢送队伍,口中轻轻的低语道:“好,很好!”
  ……
  克鲁城北郊外,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花语间有一栋别致的贵族庄园坐落其中。
  这是丹尼家族的资产,两年前这里成为了戴里克-丹尼爵士最喜爱的一位侄子的居所。
  上午十一点,在重装骑兵兵团接受市民们热情欢送的同时,这栋别致豪华庄园外的小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正迎着雨水疾行。
  不多时,马车行入庄园内并停在庄园别墅大门外。
  “哐啷!”马车破旧的车门被这辆车的主人粗暴的推开,一位身穿贵族长袍的中年人踢开举着伞靠近的仆人后快速的跳到地面上。
  这人正是丹尼家族现在的主事人戴里克-丹尼,他严肃的表情下带着一副特有的家长威严。
  “砰!”就在仆人要帮忙推开别墅大门的时候,戴里克爵士直接用身体撞开了大门,当门敞开的瞬间他人已经走进别墅。
  “你们在外面等我。”戴里克爵士阻止想要和他一起进去的随从。
  当这位老爵士进入别墅后,他脸上的从容再也装不下去,他脸色变得有点阴森可怖,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别墅大厅内走去。
  大厅内,他最喜爱的侄子正躺在某位年轻女佣人的大腿之间看着一本毫无营养的杂书。
  “好!很好!”戴里克爵士从牙缝中吐出三个字。
  仅穿着一件薄丝巾的年轻人猛地站起,目光闪烁的看着戴里克爵士:“叔叔,您怎么来了?”他脑海里在极力回忆最近做下过什么事能够惹怒自己这位叔叔。
  “你们都给我下去。”戴里克爵士在外人面前总是保持着优雅的贵族仪态。
  女佣们正要行礼,爵士却不耐烦的挥手,当女佣们默然退下的时候,爵士走到大厅一张沙发上坐下,问道:“亲爱的瓦克,我叫你办的事情呢?”
  “什……什么事?”
  戴里克爵士望着重新关闭的房门,低声说道:“昨天早上叫你办的事!”
  “哦,你说的这件事情啊。”瓦克-丹尼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很随意的坐到戴里克对面的沙发上说:“您现在应该去那边看看,有好几千人在欢送培迪大人的军队出征!”
  戴里克爵士被气得发笑,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哦,是吗?我听说他们都穿着铠甲,拿着武器?”
  “是那群人自作主张,他们本想穿着铠甲、拿着武器去前线。”瓦克-丹尼见叔叔面色丝毫没有改善,语气立刻变得小心翼翼。
  “你这只蠢猪,难道你就不能阻止这种愚蠢的行为吗?”戴里克爵士低吼着。
  “这……需要阻止吗?”
  “你……”戴里克爵士被气得说不出话,“两千全副武装的市民出现在培迪-里根面前,并且毫无障碍的跨过城墙防御,在克鲁城内自由进出……”
  “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拉回来!”瓦克-丹尼毕竟不是真的蠢猪,他叔叔的话语让他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对,现在就去!”
  “你给我站住,你难道想要全克鲁城的人都知道那些人是我们背后组织的吗?”戴里克极力压低着他说话的声音,“你通过谁组织的这些人?”
  “一些无所事事的自由民,他们整天在酒馆里抱怨那些领主。”瓦克-丹尼的手开始不断的颤抖,“你要救我,叔叔!”
  “别慌,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对!对!我们的初衷不过是想欢送培迪大人的军队出征,这并没有错,没有错!”瓦克-丹尼喃喃的说道:“就让他们查好了,我没什么好怕的。”
  “你给我冷静。”戴里克爵士呵斥道:“你是白痴吗?你想想现在家族的生意,这次和贝尔-凯德的矿石贸易不能有丝毫意外,家族需要这笔钱。”他望着侄子的目光带着些许杀意,“丹尼家族要在明面上保持绝对的中立,但暗地里又要让两方人认为我们是站在他们那边的,这就是我叫你暗中组织人去欢送卡瓦尔堡军队的出征的原因!”
  “我……”年轻的瓦克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戴里克爵士说道:“你把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是所有的一切,明白吗?”他深吸一口气,“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第17节 抉择之间
  连日的阴雨天气让整个克鲁领中部地区的道路变得泥淋难行,雷恩率领的重装骑兵兵团历经五个昼夜终于抵达凯德领外围地区。
  4月10日上午,
  重装骑兵兵团停止继续前行的步伐,在一片高地石林地区开始建立营区。
  一处位置绝佳的高地石林!
  “如果我是贝尔-凯德,一定抢先占领这边地区。”兵团副团长唐耐-米恩爵士拿着瞭望镜认真观看着视野内任何可见的地方。
  “哦,女神眷顾我!”副团长声音带着特别的惊奇感,“我好像看到凯德领军队,在西北边一处小溪附近!”
  雷恩说道:“贝尔-凯德就算再蠢,也不会在那里放置他的主力。”他早就发现了拿出营区,“那最多不过是敌军的运粮队。”
  “我没有说那是凯德家族的主力部队,我只是说那里有敌军的营区。”唐耐骑士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雨水,但脸上的雨水却越擦越多,他懊恼的甩了甩手说道:“我觉得一个中队就可以干掉那个营区。”
  派克奇军士立刻提议道:“那就先派出斥候去看看?”
  “一个中队的骑兵就是最好的斥候,顺便还能做点其他的事情。”唐耐骑士拍了拍他腰间皮囊里面的干粮,“你们不会还想继续吃这种东西吧。”
  派克奇军士皱眉:“雨天对我们很不利,如果贸然出击……”
  唐耐骑士挥手打断:“我也讨厌雨天!”
  是的,骑兵都讨厌雨天,特别是重装骑兵。
  因为雨天能够终结重骑兵一切优势,一个冲锋之后战马甚至会陷入泥地里无法动弹,没有战马的帮助的重骑兵,他们长枪将毫无用武之地,厚重的铠甲更是会让他们连动弹都不能动弹。
  “但我更讨厌这些东西的味道。”唐耐作势要扔掉腰间的干粮皮囊,他望着雷恩,“我们可以让士兵只穿带轻甲和短剑……”他放下瞭望镜,目视前方蜿蜒山道下的营地并计算着距离,“轻装前行的话,两个小时后我们的骑兵小队就能回来。”
  雷恩简单的考虑后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去传达命令。”他也想摸清那处营地的虚实。毕竟,两个小时的来回不光是他的骑兵扫荡敌人的时间,也可以是敌人进攻这处高地林区的时间。
  ……
  半个小时后,
  巡视一圈的雷恩心情开始变得烦躁,他面带愁容望着天边的雨水,“培迪大人的命令是让我们在12日之前推进至雷普雷斯堡。届时,他会亲自抵达前线,指挥军队进攻雷普雷斯堡。”
  “长官,你应该向培迪大人解释这里的一切。”唐耐骑士摊摊手,“待在城堡里运筹帷幄的大人物们,也需要知道前线的具体情况才能下达准确的军令。”
  唐耐骑士的话让雷恩心情更烦躁,他眉毛下意识的皱起,脸色也略带着一丝不悦。
  他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副官派克奇见雷恩因为副团长的话脸色开始变得不善,便立刻开口道:“您的建议能够帮助培迪大人……长官,这是您的职责,您有义务向卡瓦尔堡汇报我们面临的一切。”
  雷恩默然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他的职责,但这是他第一次带兵出征,他不想什么事情都想培迪汇报。
  而正在这时,高地下方小道上一骑快马正在快速行进,
  这是兵团的探马斥候。
  于是,雷恩转移话题道:“让我们去听听斥候的探报吧。”
  他想亲自听取斥候的汇报。
  几分钟后,
  新建的指挥营帐外,雷恩见到了那名斥候。
  “长官,凯德领有使者想要前来和您对话。”斥候习惯一开始就直面主题。
  “哇哦!”唐耐骑士忍不住调侃,“也许贝尔-凯德那个小白脸打算投降?”
  “把人带来。”雷恩却有不好的预感。
  ……
  贝尔-凯德的使者是他的宫廷总管杰佛森,高瘦的老人在雨中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和寂寞,在加上四周虎视眈眈士兵以及如林一般的兵戈,更让这位老人凸显了几分可怜。
  但雷恩和兵团军官们不会可怜这位老人,他们甚至没有让老人进入营帐……
  老管家杰佛和雷恩站在雨中对视,没多久雷恩便用冷漠的语气问道:“说出你的来意。”
  “您可以叫我杰佛森,凯德领的人都这样叫我。”老人并没有因为在雨中和骑士们对话显露出不满,他脸上很平静,一双眼睛在阴暗朦胧的雨水下闪闪发亮。
  “我代表我的主人,凯德家族的贝尔-凯德伯爵前来……”
  有骑士立刻出列呵斥:“闭嘴,贝尔-凯德的头衔早已不属于他,他没有资格再自称伯爵。”
  “我的主人,贝尔-凯德伯爵!”老管家声音比年轻骑士的声音更大,“他打算与您约定明天早上十点,在十里外的克伦米农场外的草原上来一场对决,以决定双方各自的命运。”
  “哦,自大的贝尔-凯德,他当他是什么?”
  “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打开雷普雷斯堡的大门,等待我们的接收!”
  “滚回去准备等死吧,老头!”
  骑士们被贝尔-凯德的战书气得破口大骂。
  “您应该不会拒绝吧?”杰弗森面带微笑,他笑的很灿烂,他的声音在骑士们的喝骂声中几乎不可闻。
  但雷恩却听得很清楚。
  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选择……
  以目前敌我态势来看,雷恩应该拒绝这次决战,
  但是,这能拒绝吗?
  这就好比小孩子和大人之间的决斗,作为势力强大的大人一方如果接受这场决斗,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认为是大人有意在欺负小孩;但是如果拒绝,外人又会认为这个大人连和小孩子决斗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两难的选择。
  不过好在,就在雷恩为难的时候杰佛森又继续说道:“我们的战书已经送到培迪大人的手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很快就能收到命令。”
  “那你还跑到这里来乱嚷嚷什么?”副团长唐耐骑士踏出一步,“你应该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我甚至现在就可以下令绞死你。”
  “是的,我的生死由您做主,大人。”杰佛森谦逊的行礼。
  “我要绞死他!”唐耐爵士一双发怒的眼睛看向雷恩。
  派克奇军士这时说道:“长官,战争已经不可避免,绞死他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你可以随意处置他。”雷恩的怜悯之心不会随意发作。
  “我的生命不值一提。”老管家依旧带着微笑,“但我的主人手中握有你们一百名士兵的性命,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许应该考虑交换。”
  老人一副完全为你们着想的脸色。
  “你……”唐耐骑士被气得浑身发抖。
  雷恩双眼迷城一条缝,他突然有点想要绞死眼前这个可恶的老头子。
  双方沉默十多秒后,派克奇军士出列对雷恩说道:“这件事情就交个我吧。”
  ……
  下午三点,培迪的亲笔手令传达至重装骑兵兵团中军指挥所。
  手令上只有两个字:应战!
  骑士们看着这两个字,玩笑的表情逐渐收拢。
  这短短的连个字,代表着一场战争的开始。
  战争!
  并不是童话故事中王子的故事,战争伴随着荣誉的同时也伴随着死亡!
  副团长唐耐骑士拿着培迪发来的命令说道:“我让斥候去侦察过那片农场附近的草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附近的农夫告诉我们的斥候,那片草地在去年还是菜地,以菜地稀松的土质根本不适合重骑兵在雨天里奔驰。”
  “也就是说,这是贝尔-凯德设置的陷阱?”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没有退路……我想以贝尔-凯德的性格肯定会大肆宣传明天的战斗,我宁愿战死也不愿被人耻笑!”唐耐骑士耸耸肩,“我们就不应该停下来修建营地,而应该直接把部队推进至凯德领的腹部。”
  “这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不是吗?”
  雷恩望着简易指挥所中间木架子上撑开的草绘地图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除非改变地点。”唐耐骑士指着草绘地图上旁边的一处斜坡,“这里是真正的草地,其土质可以允许重骑兵两三个来回的冲锋,而且这里地势对我们而言也更为有利。”
  “贝尔-凯德虽然蠢,但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吧,他肯定不会同意改变作战地点。”
  “所以……”唐耐骑士望着雷恩,“我们需要一支队伍在正面战场牵制贝尔-凯德的主力,等开战之后我们的主力骑兵再慢慢移动到斜坡。”他在地图上一边勾画一边说道:“需要注意的是,这不是一次诱导战役,我们在一开始就是全军出动,也就是说牵引的队伍和负责后期冲锋的骑兵主力需要一同移动。”
  “好办法!”有人赞叹
  “但这支队伍由谁指挥?”一名骑士指着地图上唐耐骑士勾画的异常显然的红色移动路线。
  军官们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停留到雷恩身上。
  雷恩眉头一皱问道,“这支队伍需要多少人?”
  “不能太多,太多的话后期反攻时没有足够的冲锋力量。”唐耐骑士解释道:“也不能太少,不能一下子就被围剿干净,况且,我们得造成一种很自然的移动。”
  “这不难办到,只要中军指挥得当!”
  “一千人!”唐耐说出一个数字,“不能再多。”
  “贝尔-凯德的军队最多不过五千!”有骑士把心一横,“我去!”
  “还是我去吧。”雷恩指着唐耐,“我同意你的方法,明天一早我需要看你的作战计划,这次……你中军指挥。”
  正面迎击五倍于己的敌人,不光光是一句话就行的,士兵需要迎敌的勇气,而作为指挥官的雷恩坐镇指挥无疑能给予士兵们无限的勇气。
  “您的勇气让给我佩服。”唐耐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行啦。”雷恩摆摆手,“都先下去准备吧!”他嘱咐众人,“这次作战为绝密,任何人不得而泄露我们的作战计划。”他突然想起这场战争敌我的关系。
  ……
  六个小时后,哈伦斯高地西南地区一处秘密驻军营区内,培迪在自己私人营帐内休息的时候接到唐莱特送来的前线作战计划。
  “很不错的计划……”培迪由衷的夸奖,他问道:“你觉得他们有胜算吗?”
  帐篷内只有培迪和唐莱特两人,在培迪问出问题后,喜欢沉默的唐莱特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这得看贝尔-凯德投入多少兵力,如果按情报上所说的他们只投入八千兵力的话,重装骑兵兵团赢的几率很大。”
  “连你这个连最基本军事常识都不知道的人都觉得贝尔-凯德会输,看来他确实会输。”培迪淡淡一笑,看不出有丝毫高兴的神色,“你的情报没错……贝尔-凯德确实是一位自尊心很强且又爱慕虚荣的人。”
  说着,他便把情报扔到烤炉内,
  冒起的火光猛然间照亮了培迪的整张脸,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圣力覆盖在身上一般。
  但很快,火势便消失了,
  亮光也跟着消失了,
  还有脸上的淡淡温暖感觉也消失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
  培迪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唐莱特。
  唐莱特闻言立刻躬下身子,但并没有回答培迪的问题。
  而培迪也没有再问,他陷入了沉默。
  “呼呲”
  突然,点滴雨水和冷风突然灌进帐篷。
  身穿铠甲的茜拉爵士走进营帐,她扫视着旁边的唐莱特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后问道:“我听说前线传来了情报。”
  “你来的正好……”培迪直了直身子,用火钳波动火炉中的碳火的同时说道:“你带领带我亲卫队出发,我要让整个克鲁领的人都知道,我即将抵达凯德领的消息!”
  “您……”
  “照我说的办!”培迪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明白了!”茜拉爵士接下了命令。
  当营帐内又只剩下培迪和唐莱特的时候,培迪沉默几秒后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把情报送抵到贝尔-凯德手里……”他的声音越说越清楚,也越来越大:“我不需要这场胜利!”


第18节 雷恩
  4月11日,克鲁领中部地区的阴雨还是一直不间断落下。
  今天,是贝尔-凯德约定好的决战日期。
  克伦米农场,一座在今天之前默默无名的小农场,但今天之后,这座农场将会被克鲁领民众记住。
  其实早在三天前之前,贝尔-凯德就在筹备这场战争,并在克鲁领北方贵族圈内传播他即将战胜卡瓦尔堡的宣言。
  今天,贝尔-凯德在天还没亮就从床上醒来,当他洗漱完毕的时候,他的宫廷总管杰佛森立刻求见。
  “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吗?”贝尔-凯德眉宇间带着难以压制的兴奋和紧张。
  杰佛森则表现得很平静:“是有个消息,现在对我们是个好消息,但再过一会儿也许就是坏消息。”
  “哦?”贝尔-凯德兴趣立刻被提起。
  老总管也不废话,上前两步在贝尔-凯德耳边开始耳语。
  ……
  高地石林,卡瓦尔堡重装骑兵兵团驻地营区内,五千余名官兵正在默默的检查自己的随身装备。
  指挥官雷恩亲自视察着每一块营区,他不厌其烦的交代道:“注意检查你们携带的装备,特别是铠甲要给我穿严实,武器都给绑上麻布条,还有你们的军鞋,刚下发的新鞋都给我穿上,这事关你们的生死!”
  看得出来,他不是一般的紧张。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在去年克兰领战役中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这一次他比以往更紧张。
  这是他作为指挥官的第一战,这场战斗事关他的荣誉,更是他一生的追求起点!
  副团长唐耐看着雷恩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他没有加入到视察的队伍中去,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士兵们的战马是否都健康,它们能否在着该死的雨天中来几个冲锋。
  营区马房在营地最后面,这里的防御和建筑比中军营区都要坚固和完善。
  此时此刻,近两千随军劳工正在给战马投喂干草、清洗身体。唐耐骑士巡视一圈下来后很满意,为此他特意给劳工们的早上增加一锅肉汤。
  早上八点半,雷恩的传令官开始在各个营区穿梭。
  九点,兵团各级军官齐聚中军指挥营帐核对今天的战术要求,并在地图上进行简单的演练。
  士兵们则会趁着这个机会把各自的战马牵出马房,与它们交流感情。这是骑兵作战前最重要一环工作,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士兵身上铠甲是否完好、武器是否锋利。
  ……
  上午九点半,
  在接到斥候汇报‘一切安好’后,雷恩下令部队开拔。
  一时间,这个营区内号角跌重,战鼓雷动。
  雷恩更走在最前面,这位刚刚被册封为骑士还不到半年的年轻人,心中充满着忐忑,他挺直的脊背前面是上下起伏的胸口。
  他的目光盯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询问神国的女神他今天的命运,但女神并没有回应他的祈祷。
  雨水和皮肤接触时冰凉的感觉提示着他,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正的成为了骑士,
  也如愿的带领着兵士作战。
  他从一个木匠的孩子变成受人敬仰和羡慕的骑士,
  愿望好像都已实现。
  愿望?
  他内心深处凸显出两个字,并暗想:我什么时候有过愿望?我的愿望是什么?
  就为了这一场战争?还是现在的地位?
  不,都不是!
  “滴答”
  战旗上洒落的雨滴拍打在他的脸颊上,
  猛然间,雷恩从自己的幻想世界中清醒。
  雨水还是那么的冰凉,周围战马嘶叫和武器铠甲碰撞的声音是那么的明朗,鼻腔中铁腥味和皮革味混合的气息是那么的令人沉醉。
  我,这是要赶赴战场!
  他在心中暗自对自己说道:我需要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胜利!
  谁都在渴望胜利,
  雷恩在渴望,其他重装骑兵兵团的骑士们也都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也想要在这场全克鲁领民众都在关注的战争中赢得胜利,然后凯旋回家迎接属于他们自己的荣誉。
  它们的敌人贝尔-凯德,也在幻想他胜利后接受贵族们欢呼的英姿……
  但这是战争!
  一场真正的战争不是刀剑对决,更不是血与火的拼杀。
  很多人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不是两鬓斑白就是浑身带伤,但更多的是不清不楚的永归大地。
  ……
  大陆历1216年,帝国历336年4月11日上午十点,
  克伦米农场外的一片广阔草地上。
  凯德领近八千士兵排成纵队驻扎于草地东北方向,后来赶到草地的卡瓦尔堡五千重骑兵静静的停靠在八百米之外的西南方。
  双方静静对峙五分钟后,凯德领军阵中一位穿着老式铠甲的老骑士举着一面通体透白的战旗出列……在这名骑士的身后贝尔-凯德骑着战马跟着。
  “看来对面那位贵族少爷的骑士小说没少看呢!”唐耐整个人压在马鞍上侧着头对雷恩说道:“要去跟他谈谈吗?”
  “对方不只有五千人!”派克奇军士表情严肃:“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对方军马总数应该是八千到一万!”
  唐耐愣了愣,拿起瞭望镜看是观察对方的军列。几秒后,他转过头看向雷恩,郑重的问道:“需要谈谈吗?”
  “谈了之后就能取消这次战斗的吗?”雷恩反问。
  “也许贝尔-凯德打算投降呢?”
  雷恩直接摇头说道:“我只相信利剑和鲜血!让我们的旗手拒绝他。”
  唐耐严肃的表情立刻消失,他耸耸肩,“哈哈,看来贝尔-凯德的骑士梦破灭了!”说着,他就对不远处的旗手示意了雷恩的决定。
  命令很快被执行,
  对面已走出近五十米的贝尔-凯德在旗语的警告下立刻拉住前行的战马,那位举着旗帜的老骑士立刻‘哇啦哇啦’高喊,但他的声音传不到卡瓦尔堡骑兵团官兵的耳中。
  “让风琴手和鼓手准备!”雷恩下令,鼓手和风琴手有节奏的敲击和音响可以帮助骑兵掌握冲锋的节奏。
  “魔法师侦察战场!”
  “战场斥候测试敌方弓弩手射程距离。”
  “圣骑士开始冥想。”
  雷恩用实际行动告诉贝尔-凯德的选择,
  在他的命令下,十多骑快马立刻出列冲击中间的战场……
  绚丽的魔法首先在战场中央浮现,
  不过,这不是攻击魔法,只是最简单的能量冲击。这些能量冲击造成的轻微震动可以检测附近的魔法陷阱。
  很快,前方就发来报告:没有魔法陷阱。
  接着,战场斥候拿出弓箭和短弩开始测试射击距离。
  “和预料的一样,这里不适合我们冲锋。”唐耐骑士拿着瞭望镜观察着战场斥候路过后留下的马蹄印,“一个冲锋之后我们就将陷入泥潭!”
  “那就让贝尔-凯德见识一下卡瓦尔堡步兵的雄姿!”雷恩低声说着,随即便转过头高喊着军令:“第一大队,下马!”
  很快,十多名传令官把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列队!”
  “盾牌高举!”
  “长枪平放!”
  随着军令不断的传出,第一大队很快就从骑兵状态变成重装步兵方阵。
  “前进!”
  “咚咚……咚咚……”
  在侧翼鼓手有节奏的敲击中,第一大队构成的钢铁方阵首先向战场推进。
  “前进……”
  “前进……”
  方阵边缘的掌旗官高举着战旗,口中跟随着鼓手的敲击有节奏的喊着军令,同时调整着每列士兵直接的间隙。
  “按计划行事吧!”唐耐骑士左右看了看说道。
  附近各大队大队长闻言相互点点头后拉转马头回到各自的大队。
  很快,剩余四千骑兵以横列纵队缓缓沿第一大队的行军队列左右缓缓推进,保持着随时可以冲锋支援的态势。
  五分钟后,凯德领前军步兵军阵两个大队出列,以左右夹击之势向雷恩所在的第一大队而来。两分钟后,在中军一阵号角声中除弓弩手在外的远程兵种之外,其余各部也都相继往战场方向推进。
  十五分钟后,
  先行的雷恩所部推进至战场中央一处低洼地带。
  贝尔-凯德身旁的骑士立刻建言,“我们现在应该把投石车搬上来!”
  “这是一场事关荣誉的战争!”贝尔-凯德指着对方军阵之中,“你在对面能够看到一架重型武器吗?”他骄傲的说道:“还是让弓箭手准备吧。”
  行军中的雷恩并不知他躲过一劫,不过他也并不惧怕对方的投石车,因为他的军阵中有十多名圣骑士。
  队伍继续前行……
  突然间,雨水‘滴答’的声音好似突然变得刺耳,伴随着一阵阵‘呼呲’般的破空声!
  “是弓箭手,举盾!”雷恩揭开头盔上的面甲以便更好的观察敌方弓箭手的攻击。
  当第一轮弓箭‘噼里啪啦’落下后,雷恩开始侧着头看向身后的主力骑兵,他们此刻还是继续在左右两翼缓缓移动。
  雷恩看着脚底下泥淋的道路,心中暗道:得加快步伐!
  他确实得加快步伐,因为后面重骑兵像现在这样消耗下去还没等发起冲锋,战马和士兵的体力就会消耗完。
  战场上容不得任何犹豫,雷恩想到就干,他一把夺过旁边掌旗官的令旗,高喊道:“加速推进!”他的令旗指着右翼靠近斜坡方向的那队军列。
  穿着重甲加速冲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也是帝国除卡伦领之外几乎找不到成建制的重装步兵的最根本原因。
  但此刻,他不得不这么做,
  为此,他亲自举着令旗走在最前面!
  “稳住!”
  “稳住!”
  军官们接到雷恩军令后一边指挥各自士兵跟随令旗,一边极力维持着军阵的方列。
  而敌军推进的军列方阵对于雷恩的突然加速明显很意外,那乱哄哄的军令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也仅仅是乱了不到两分钟。
  但,这两分钟对于雷恩来说实在太宝贵,他的军列在这两分钟之内推进两百米!
  此时此刻,他和敌方军阵已近在咫尺!
  “长矛平举!”
  “举盾!”
  “为了克鲁领!”
  雷恩首先挥舞手中的令旗上的长矛往敌人军阵中狠狠一插,鲜血挥舞间一名敌军倒在血泊之中!
  “杀!”
  战斗在顷刻间爆发,双方的军列撞击在一起并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肉体打击的响声。
  凯德领军阵明显反应慢了一拍,卡瓦尔堡重装骑兵兵团第一大队官兵手中密密麻麻的长枪首先刺入。
  这一瞬间,雨水好似都变成了绯红,血肉翻飞的同时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要泄气,继续推进!”雷恩奋力的往前面死死挤压的同时怒吼着。
  “推进!推进!”
  “平举长矛!平举长矛!”
  各级军官们更是喊道嗓子都快要哑了……
  不过,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第一大队的推进的步伐被前方到底的尸体给生生拦住。
  战士们刺入的长矛就好像刺到了一排坚硬的木桩上!
  雷恩一边奋力刺入长矛,一边观察着周边的战局,
  此刻,左翼的敌军军列已在全速推进,如果不能继续推进,那么就唯有放弃这次最佳进攻时机。
  “圣骑士!”电光火石之间,雷恩就下了决心。
  金色的圣力很快浮现……
  雷恩举起手中的战旗,“给我往死里冲!”
  他首先冲入突入敌阵!
  得到圣力加持的第一大队官兵见到主帅的英勇后,士气猛然间暴涨。
  “为了克鲁领!”一名军官高喊一句再也不管左右军列是否整齐,举着长矛和盾牌就使劲往敌阵冲击。
  “为了克鲁领!”更多的军官和战士开始冲击!
  远处的唐耐骑士等人一边举盾防御敌方弓箭手的同时一边观察着前方战事,在他们的眼中第一大队在圣力覆盖的瞬间就在敌军军列中撕开了一条口子!
  仿佛在第一大队前面的不是一支千人大队,而是一层薄薄的纸片而已!
  凯德领后方的贝尔-凯德则被第一大队的勇猛吓得浑身一颤。
  而作为当时人的雷恩,只感觉自己奋力的一刺就捅了一个大窟窿,让敌人整整一个大队的军阵直接崩溃了。
  敌人这么脆弱?
  这是他心中下意识的想法。


第19节 战斗(上)
  克伦米农场附近草地的战斗一开始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凯德领完整的千人阵列在雷恩所在的第一大队冲击下,竟然眨眼间就向四周溃败,贝尔-凯德没有完成的‘骑士表演’,在雷恩身上完美体现了出来。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雷恩现在的感受,他会告诉你,这是他十几场战斗中最轻松的一次对阵!
  ……
  凯德领中军阵地的贝尔-凯德被右翼千人队突然溃散吓一跳,他望着身旁的中年骑士低吼道:“你们的人怎么可以败得这么快!”
  “这是卡瓦尔堡的重装骑兵兵团,你看看他们的装备,就连普通士兵的铠甲都附有魔法符文,再看看他们手中的武器,几乎都是由精钢打造。”中年骑士皱着眉头解释道:“同时他们有用数量可观的圣骑士协助,而我们士兵只有普通的锁甲,是仅仅靠前的士兵才拥有锁甲,更别提圣骑士的援助。”
  中年骑士望着贝尔-凯德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轻视,“我之前就提醒过您不要和他们正面对决,我们应该利用我们自身的速度优势,引诱敌军进入我方军阵之中用短程重弩攻击他们。”
  “你要明白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贝尔-凯德讨厌有人反驳他的意见,他恼怒的说道:“整个克鲁领都在关注这场战斗!”
  中年骑士和贝尔-凯德对视:“人们只会关注胜利者,不会关注胜利者运用的手段。”
  “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也配称作骑士吗?”
  “你心中的骑士只会在话剧中出现,现实中的骑士只会考虑他士兵的生死,以及战场的胜负!”
  两人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官兵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嘿,两位。”菲兹在不远处喊了一声的同时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你们应该看看前方的战场。”他的声音很大,手指着前往喊杀声此起彼伏的战场。
  战场上,雷恩第一大队击溃右翼千人阵列后迅速整队左转,利用严密的钢铁阵型成功防御了左翼紧靠上来的另外一个千人对阵列,并快速组织着反击。
  凯德领士兵明显处于劣势!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失败……吧?”贝尔-凯德喃喃低语,“让附近军阵立刻靠上去支援!”
  “不能靠上去……”中年骑士脸色一变,“现在敌军士气正胜,而且体力正值充沛状态,我们的人全靠上去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限制我们弓箭手的攻击……你没有看见敌军后面还有整整四个千人队的重骑兵在虎视眈眈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贝尔-凯德并不是蠢蛋,他只是不喜欢别人反对他的意见。
  “先让左翼千人队与敌人缠斗……其余部队后退至中军前沿并重新组成防御阵型防止敌人骑兵突袭。”中年骑士建议道:“而后,我们只需要用弓箭手骚扰以消耗敌人的体力……重甲步消耗最大的就是体力!”
  “好办法,米克骑士不愧有‘哈伦斯高地军神’的称谓。”菲兹在一旁赞叹,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对方也有可能选择后撤修整。”
  “那就让这场战争耗下去。”米克骑士对于‘军神’的称谓有些的尴尬,他轻咳两声后继续说道:“我们在东部斜坡后面不是还有一万部队吗?”他望着头顶阴蒙蒙的雨天,“看吧,连女神都站在我们这一边。”
  贝尔-凯德在米克骑士和菲兹对话的时候也在思考对策,他不得不承认米克骑士的意见是正确的,但他还是故作矜持的思考好一会儿才望着米克骑士说道:“就按你说的办。”言罢,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官低声吩咐道:“把命令传达下去。”
  ……
  “嗡……嗡……”
  嘹亮的军号响起,战场上的形式再次发生了变化。
  凯德领紧左右两翼两个千人队推进的三千步兵方阵,在疾驰而来的传令官命令下立刻前军变成了后军……他们撤退了!
  血战中的雷恩立刻从左右旗手那里得到了消息。
  “敌人撤退了!”
  “敌人撤退了!”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是唐耐骑士率领的四千重骑兵发出的欢呼声。
  正在奋战的凯德领军阵被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弄得不知所措,当他们下意识回望的时候却发现自家军队居然把他们丢下撤退了!
  我们也该撤退!
  这是这群士兵现在唯一的心声。
  而这个时候,雷恩所在的第一大队突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喊杀声。
  溃败不可避免的再次发生!
  “长官,唐耐骑士建议您就地修整。”战场斥候在雷恩战斗结束的瞬间,立刻靠上来汇报。
  雷恩目光前方是熙熙攘攘的溃逃的敌方士兵,更远方则是一排黑压压的敌军军阵。
  敌人主力已撤回中军阵地。
  雷恩转头看向自己这方侧翼骑兵主力的时候,那里的旗语正在告诉他向其靠拢。
  他揭开面甲,用盾牌扫开落下的箭矢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后下达军令,“向右翼主力骑兵靠拢。”
  ……
  克伦米农场附近草地上的决战,刚刚才开始不到一个小时又进入诡异的对峙。
  不过,双方军阵的距离拉近了一半。
  前不久战斗过的地方留下的尸体并不是很多,在雨水的冲刷下就连血迹都被稀释得无隐无踪。
  不过,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在提醒众人,刚才确实是经历过一场短暂的战斗。
  雷恩所在的第一大队重新骑上战马回到后队侧翼休息。
  而作为这支部队指挥官的雷恩没有时间休息,他和部队几位指挥官靠在最前面观察着凯德领安静无比的军阵。
  “难道贝尔-凯德打算一直这样对峙下去吗?”
  “长久的对峙对我们更不利,克鲁领战马的虽然爆发力强劲,但缺少耐力。”
  “才不到一个小时里贝尔-凯德就损失两千人,他可能害怕了,在准备投降书!”
  “真正损失的不过几百人而已,大部分只是溃逃,如果贝尔-凯德愿意的话,这些人很快就可以重新回到战场上。”
  “一群懦夫回到战场个也只是送死而已。”
  军官和骑士的讨论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但他们的讨论的话题并不是如何解决现在的难题,他们在庆幸敌人的软弱,因为敌人越是软弱就代表这场战斗获得胜利的机会越大。
  “我们现在得改变原来的计划。”派克奇军士望着凯德领军低语道。
  “只会变得比以原计划更简单。”唐耐骑士笑了笑,“我们应该让部队移动起来,没有敢无视移动中的重装骑兵。”他指着东部的斜坡,“我的意见是直接占领东部高地,然后给贝尔-凯德来一个冲锋。”
  雷恩一抹脸上的水渍,狠狠的说道:“那就干吧!”
  周围骑士闻言相继停下讨论,目光下意识的想东部高地望去。
  ……
  “嗡……嗡……”
  连绵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打破短暂的平静,卡瓦尔堡的重装骑兵兵团经过短暂的停歇后再次移动。
  “轰隆隆……轰隆隆……”
  整个大地都在为他们的移动而颤抖。
  贝尔-凯德感受着脚底的震动狠狠的吐出一口痰,“他们在急速移动。”
  “目标是东部高地,很明智的决定。”米克骑士用略带遗憾的表情说道:“只是可惜,他们注定会失败。”
  “先让我们埋伏的人抢占东部高地?”贝尔-凯德拿不定注意。
  “还不到时候。”菲兹乐呵呵的说道:“敌人占领东部高地无非是想要从那里发起冲锋……”他的笑容逐渐变成冷笑,“等他们发起冲锋的时候,我们再命令埋伏在高地斜坡后面的两千骑兵从左右两翼突袭,并以步兵方阵从其背后发起冲锋。”
  米克骑士点头,“重装骑兵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左右两翼和后背,我们同时三面夹击,就算这支兵团再强大也只能饮恨战场!”
  “但问题是,我们中军驻地将面临他们最强的攻击!”贝尔-凯德下意识的握着腰间的佩剑,“面对合围,敌人将会把我们这里当成唯一的生路……中军驻地将面临绝境。”
  这位年轻的贵族少爷还不是很蠢,他很快就明白计划的重要之处。
  菲兹转过看向贝尔-凯德,他的目光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冷意,“我们的士兵需要勇气。”
  “尊敬的贝尔-凯德伯爵,您应该让士兵看到您的勇气,您的勇气才是他们勇气的源头!”米克骑士突然弯腰行礼。
  贝尔-凯德立刻皱眉。
  菲兹目光又突然变得很温和,他无比恭谦的说道:“伯爵,这场战争注定流传千古……我发誓,您战斗的英姿会在整个大陆传颂。”
  “好!”贝尔-凯德并非没有勇气,他只是疑心比较重而已。
  “我为您披甲。”菲兹早已摸透这位年轻贵族的脾性,他转身去拿旁边高架上的铠甲,并对旁边的米克骑士使了使眼色。
  “我将为您牵马!”米克骑士心领神会,他转身走向不远处扈从照料的战马。
  贝尔-凯德轻轻点头。
  他没有再说话,他刚才答应两位骑士亲赴战场的要求后,心中猛然生出一股特别的感觉……
  这一刻,在这位年轻的贵族少爷眼中只有远处的移动的重装骑兵兵团。
  猛然间,一丝金色圣力在贝尔-凯德周身缠绕。
  冥想近六年的圣力,在这一刻终于成功浮现在他的身体的周围,带着满心的战意和兴奋贝尔-凯德猛然间踏出一步,对着左右命令道:“传令,迎敌!”
  ……
  移动中的雷恩也注意凯德领军阵的变化,那面巨大的红黑相间的天极鸟战旗突然移动到侧翼最前沿,
  他知道,那是贝尔-凯德的亲卫队!
  无尽的欢呼和战鼓号角声在这一刻好似压过他耳边战马奔腾的震动声,他不由得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唐耐骑士。
  唐耐骑士对他摇摇头,示意不用理会。
  五分钟后,
  重装骑兵兵团抵达制定位置。
  一切,好似都很正常。
  “有些奇怪……”派克奇军士在大军停下来准备冲锋的时候挤倒雷恩身边低语。
  “有什么奇怪的?”唐耐按耐不住想要冲杀。
  派克奇军士冷静的分析道:“当我们向高地移动的时候,贝尔-凯德就算再蠢也应该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居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哈哈,那是他的无知,他以为他能挡住我们的冲锋!”
  “他可以无知到在卡瓦尔堡大厅内向培迪大人宣战,还有他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没看到吗?他站在了最前沿,他可能真的以为他是骑士小说里的主角!”
  骑士们讽刺般的语言此起彼伏,指挥官雷恩却没有说话,他在考虑派克奇所说的话……因为,他也在奇怪凯德领军阵刚开始的表现。
  “什么好考虑的,就算你知道贝尔-凯德接下来的打算又能怎么办。”唐耐骑士举起手中的骑士枪,“现在,我们能做的唯有冲锋而已。”
  雷恩一怔后看向了他的副手,对方只重重的点点头。
  是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能做的唯有冲锋而已!
  “呼……”雷恩吐出一口寒气并打马走出两步调转马头看向他身边的骑士、军官、以及更远处的士兵。
  “袍泽兄弟们,今天我们将共浴鲜血!”雷恩第一次拔出腰间培迪交给他的指挥剑,全力怒吼道:“举枪!”
  “整队!”
  “跟随我……冲锋!”
  大地,再次震动起来,如地震一般的巨响再一次覆盖凯德领军中欢呼声和号角声,刹那间,整个草地上好似都席卷起一股热浪……
  这是骑兵冲锋携带的热能!
  感受最彻底的就是站在凯德领军队最前面的贝尔-凯德,那无边的热浪在挤压着他周围的空气,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稳住!”
  “稳住!”
  菲兹一边巡视防线阵型,一边来到贝尔-凯德跟前拽着年轻贵族的手腕,“一定要稳住,我们只需要坚持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足够!”
  贝尔-凯德一咬牙拔出了腰间佩剑,圣力涌动间吼道:“正义属于我们,我们必将胜利!”
  “喔!”
  “快通知埋伏的骑兵!”他侧着头对旁边的菲兹小声嘀咕,声音中带着急切。
  “放心!”
  ……
  这是雷恩第一次和成建制骑兵部队在战场上发起集团冲锋,他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当发起冲锋后,他的眼中就只有远处的敌方军阵。
  他暗自在心底里盘算与敌人的距离……
  六百米,
  五百米,
  四百米,
  “哔哔”
  突然,一种特别刺耳的声音传入雷恩的耳中,
  这是魔法哨的声音……
  雷恩脑海中下意识的想。
  紧着,一种很特别的战马奔腾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不是重装骑兵冲锋的声音!
  雷恩转过头看向派克奇军士想要寻求答案,对方立刻做着手势:这是轻骑兵,大量的轻骑兵。
  其实,已经不用派克奇军士做手势,因为雷恩已经看到远处地平线雨水下正在疾驰的骑兵队伍。
  左右两边都有!
  突然间,雷恩感觉有人在敲打他的头盔,当他转过头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柄巨大的剑鞘,在剑鞘后面是唐耐骑士……
  唐耐骑士在雷恩转头后快速收起佩剑并单手做着手势:不用管他们,继续冲锋!


第20节 战斗(下)
  “轰隆隆……”
  “轰隆隆……”
  战旗飞舞、喊杀震天!
  克伦米农场附近草地上七千余骑兵同时冲锋所带来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
  卡瓦尔堡五千重装骑兵和凯德领中军驻地越来越接近,而凯德领两千轻骑左右突袭的千人大队也在慢慢靠近重装骑兵兵团两翼。
  处于整个风暴中心的贝尔-凯德只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后重装骑兵都会靠近他一大截。
  席卷的热浪把他压制得很难受,
  那感觉就像双肩上被压着千斤重担。而且,每一秒过后重量都会成几何增长。
  他想大喊!
  更想逃跑!
  但从小养成的贵族荣誉感让他留了下来,他不能接受自己连身边的骑士和士兵都不如。
  “啊……”他开始咆哮,“来啊!让我战个痛快!”
  他面目变得狰狞可怕,样子就像个赌输了的赌徒。
  他高举着佩剑,作势要斩灭眼前的一切。
  周围的士兵都下意识的望着他们的指挥官,望着贝尔-凯德手中高举的佩剑!
  “啊!”有一位士兵模仿贝尔-凯德的咆哮。
  “啊!”更多的士兵用撕心裂肺的咆哮发泄出心中的恐惧。
  菲兹骑士转过头认真打量了贝尔-凯德一眼,随即他便打马走到阵线前,他背对着骑兵的冲锋拔出佩剑怒吼道:“举矛!”
  他阴冷的目光扫视着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士兵……
  “举矛!”
  “举矛!”
  “稳住!”贝尔-凯德拉转马头开始在军阵前来回跑动,他望着他所过之处的所有士兵,士兵也都在望着他。
  溃散的士气正在渐渐聚拢……
  这一刻,年轻的贵族少爷想到他骑士教官的一句话:士兵最需要的就是勇气,而指挥官往往是士兵勇气的源头。
  圣力,开始慢慢环绕贝尔-凯德全身,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这时,重骑兵的冲锋已不足百米……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他已经准备好来一场硬仗。
  但是,卡瓦尔堡的重装骑兵没有给贝尔-凯德表现的机会,在不足百米距离时,重装骑兵兵团那高高的令旗一转,领头的骑士狠狠的一拉马头调转了方向……
  重装骑兵兵团选择绕行避开凯德领组成的两排长枪防御阵线!
  贝尔-凯德一怔,愣愣的看着在自己眼前呼啸而过的骑兵,心中高悬的一颗心突然下沉,他在内心深处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好运。
  菲兹骑士没有发愣,他早已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重骑兵掉头的瞬间他就用旗语告诉后方的米克骑士接收部队指挥权,并对贝尔-凯德喊道:“走,带上你的亲卫队去和骑兵大队会和……记住,要死死咬着对方骑兵的侧翼和后背,绝对不能有一点懈怠!”
  贝尔-凯德不喜欢对方的说话语气,但他并没有反驳对方的安排。阵列前方呼啸而过的骑兵队列速度极快,卷起狂风让贝尔-凯德刚张嘴就被灌入一口冷风。
  于是,贝尔-凯德只能默然的点头。
  片刻后,中军驻地杂乱的军令在高台令旗的命令下从军官们的口中咆哮而出……
  “左转、左转!”
  “稳住!”
  “不要乱、不要乱!”
  “整队!”
  乱糟糟的中军驻地让正准备离开的贝尔-凯德皱起眉毛,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远处重骑兵兵团,他们已经快要绕完一个大圈……
  真正的重骑兵冲锋很快就会降临!
  “大人……我们的骑兵大队已经赶来。”
  贝尔-凯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驾!”他打马前行,很快又变成了疾驰。
  ……
  高速移动的重装骑兵兵团中,雷恩感受着战马的颠簸,雨水滴落在头盔上的响起的‘啪嗒’声让他厌烦不已。高速移动的战马和周围骑兵团官兵不断咆哮的喊杀声,让他血液沸腾不止!
  烦躁、狂乱、嗜血等等所有复杂的心情环绕在雷恩年轻的心间,他需要找到发泄点,来宣泄心中的复杂的情绪。
  他双眼透过冰冷面甲的缝隙,死死的盯着越来越的敌军军阵,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
  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敌军越来越近,雷恩的脑海中开始幻想敌军士兵在他铁蹄下化成肉酱的场景……不过,他的脑海中的幻想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敌军阵列就已近在咫尺!
  十米,
  “噗呲”
  十米眨眼而至,
  雷恩只感觉自己仅仅吐出一口冷气,他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血红一片,一股熟悉的血腥味立刻压过鼻腔中的铁皮味道。同时,战马冲击的颠簸感突然变得更强,耳边雨水‘滴答’声和喊杀声立刻被“砰砰”的沉闷撞击声所替代。
  这一刻,那些复杂的情绪顷刻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种无法用语言快感。
  雷恩享受这种快感,享受重骑兵摧毁可以摧毁一切的破坏性力量
  “噗”
  突然间,雷恩感觉自己腰腹间一阵刺痛感袭来。
  他知道,那是他铠甲软甲部分,
  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战场上受伤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相比于现在眼前不断闪现的血腥场面以及让人热血沸腾的兵戈交鸣声,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事。
  不过,这种摧毁一切的快感并没有持续得太久,就好像在顷刻间那漫天飞舞的血花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雷恩下意识的抬起头,他看到了远处阴雨朦胧间的高地石林,以及左翼滚滚袭来的骑兵大队。
  随即,他转过头……看到一身血色的唐耐骑士,他骑士铠甲上满是划痕。
  唐耐感受到雷恩的目光后揭开面甲,露出一副白净的和周围血色格格不入的脸颊,他大喊道:“我们还可以继续冲锋……”他摸了摸坐骑的颈部,脸上的兴奋还没有退却,“我们的战马还能来两个冲锋!”
  “我……”雷恩刚想说话,但咽喉一股咸甜的感觉袭来,想要说出的话变成了“哇!”,他吐出一口鲜血,那腥红的血浆让雷恩原本被雨水冲洗干净的面甲再次血红一片!
  “你受伤了?”唐耐脸色一变,盯着雷恩身边亲卫队的圣骑士低吼道:“快给他治疗!”
  圣力涌动间,唐耐问道:“怎样?”
  “没什么大事!”雷恩虚弱的声音传来,他整个人匍匐在马鞍上。
  “肾脏被刺破导致的大出血,至少需要十名圣骑士同时治疗。”圣骑士一边控制战马疾行一边检查着雷恩的伤口,“战马上太过颠簸,不适合治疗。”他郑重的望着唐耐,“要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需要!”雷恩有些固执。
  “在这样颠簸下去,最多半个小时你就会没命。”圣骑士声音带着一种冷漠,“如果不是你铠甲上的魔法符文,你早死了……长官!”
  “还是撤退吧。”派克奇军士左手垂下并鲜血直流,他咬着牙说道:“刚才的冲锋让我们的战士几乎个个带着伤……对方的指挥官很聪明,他们在营区内布置了许多陷阱,不少战马和士兵都因此而受伤。”他深吸一口气,“对方看来打算把我们全部被留下。”
  唐耐骑士闻言眉头一皱,侧着头和他的副官在用手势无声的交流着。
  “得赶快做出决定……”派克奇军士忍不住低吼,“再这样奔跑下去是徒增消耗!”
  “撤退吧。”唐耐骑士在雷恩再次表态前做出决定,言罢他也不等雷恩表态便直接对身旁的掌旗官下令,“命令……全军退出战圈!”
  这是明智的决定,
  因为派克奇刚才说得不错,骑兵团在敌军军阵中虽然所向无敌,但的损失也不小,
  米克骑士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用五千士兵能够住当重骑兵的冲锋,他真正的杀招是暗藏于军阵之中的地刺和铁蒺藜。如果现在骑兵团停下检查他们的战马就会发现,大部分战马马蹄上都带着伤,有的甚至连镶嵌的铁蹄都已被刮掉。
  如果不是勾画在战马铁甲上的魔法符文,或许大半战马早已不能继续奔驰。
  “嗡……嗡……”
  悠长的号角声低沉而连绵……
  这是撤退的信号!
  十分钟后,
  骑兵团顺利撤入高地石林,凯德领的轻骑兵并没有追击,也不敢再追击。
  贝尔-凯德狠狠的吐出一口谈,“早知道刚开始就应该埋伏一队士兵在高地石林附近。”
  “那对方就不会在高地石林扎营。”菲兹骑士也同样不甘心,“培迪-里根花费重金打造的斥候大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怎么算,谁输谁赢?”贝尔-凯德现在很关心这个问题,也只关心这个问题。
  菲兹耸耸肩,“你可以向贵族们宣布你的胜利,毕竟是骑兵团先行撤离的战局。”言罢,他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阴雨下犹如人间地狱的中军驻地……
  那里,原本黑压压一片的方阵列队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是一片绯红!
  “我们胜利了!”贝尔-凯德挥舞着他干净的佩剑,兴奋得在军列前驾马奔跑。
  “胜利了!”正在发愣的士兵们,被他们领主的欢呼声唤醒。
  菲兹骑士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他和赶来的米克骑士对视一眼后相继无声的苦笑摇头。
  ……
  五个小时后,
  克伦米农场附近的这场决战的战果在贵族间传播,似乎是贝尔-凯德获得了胜利。
  整个凯德领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
  而克鲁领所有的贵族的目光都看向了培迪,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准确的说,他们在等待观看培迪在谈判桌上的尴尬模样。
  但凯德领没能等到一场谈判,贵族们也没有等来他们期待的好戏。
  在克伦米农场决战发生的18个小时后,卡瓦尔堡表发了一项告令……准确的说,是一则宣战告令!
  卡瓦尔堡向哈伦斯高地中部、东北部地区所有的领主宣战。


第21节 统治者
  卡瓦尔堡的‘宣战告令’无疑于在平静的湖面砸下一块巨石,溅起数不尽的涟漪又翻起了阵阵浪花。
  平静完全被打破,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涟漪的覆盖和浪花的翻打。
  无数的目光在这一刻投向了卡瓦尔堡,投向了卡瓦尔堡里那位年轻的统治者。
  在这则通告发布之前,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培迪会做出这样极端的决定。甚至于在接到通告后,克鲁领的贵族都不能相信。但上面冰冷的文字提醒着克鲁领所有人那位年轻的统治者的决心。
  一个意外而又令人震惊的决定!
  在‘告令’中,培迪痛斥哈伦斯高地自治18位领主串联合并集结两个军团三万大军,在克伦米农场决战的时候伏击卡瓦尔堡征缴凯德领的重装骑兵兵团。
  伴随着‘告令’的还有多达百张魔法照片,照片里有包括菲兹骑士、米克骑士等人清晰的正面照,更有数天前贝尔-凯德秘密会面几位领主的画面。
  但其实,贝尔-凯德联合其他贵族的事情,在克鲁领上层贵族之间几乎就是没有公开的秘密。这是所有贵族默认的事情,因为他们觉得应该给凯德领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
  在培迪准备战争期间,不少贵族面见他的时候都曾经暗示过,只需要惩处贝尔-凯德本人不要牵扯其家族,这是千百年来所有贵族达成的通识。
  没有人会想到培迪会不顾一切撕毁所有的伪装!
  所以,贵族们乱成了一团。
  在告令发出的一个小时后,克鲁城内的大半贵族都聚集到卡瓦尔堡城门外的暮色广场上,他们幻想着这样能够给培迪造成一定的压力,让他能够及时收回告令。
  在贵族的眼中,什么事情都是可以通过桌面讨论来解决的。
  ……
  而相比于贵族的怒意勃发,克鲁城离的富有的自由民却开心不已,他们成群结队在酒馆中庆祝,庆祝卡瓦尔堡那位年轻统治者正确的判断。
  这些人中大多数人并没有长远的目光,他们也看不到这次战争后克鲁领即将会发生的改变,他们只是单纯的嫉妒地方领主奢靡的生活以及手中的特权。
  是的,他们在嫉妒!
  他们的先祖也曾经在哈伦斯高地战役、嘉米奇草原战役、还有克鲁平原战役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最终得到贵族头衔、得到领地的却只有那为数不多的几百人而已。
  这种嫉妒持续了两百余年,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那些贵族从高台上跌下来摔得鼻青脸肿。而培迪的这一则‘告令’把哈伦斯高地大半领主都推到高台的边缘。现在,就等着最后的那一把推手!
  于是,他们都擦亮了双眼,等待那最后一把推手的出现。
  ……
  聚集在卡瓦尔堡外众多贵族原本就怒意横生,当他们听到外城区的自由民聚集在酒馆中庆祝卡瓦尔堡发布的‘告令’后,内心积生的怒意终于找到宣泄口。
  冲突不可避免的爆发……
  几乎就在片刻间,外城区街面上就站满了对峙的贵族和自由民。
  他们就像泼妇一般在街道两边对骂!
  当警察局巡查总长兼副局长的泰夫-查特爵士带着警员们抵达的时候,所有外城区的街道都被堵死了,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泰夫-查特浪费命令警员强行冲击对峙的两拨人没有取得效果后,当即就转身离开。他需要一股可以重开拥挤人群的力量,这股力量在克鲁城城防营!
  城防营指挥官夏佐特爵士因为碧恩领雷泽斯特伯爵被刺的案子牵连辞职后,骑士卫队至今都没有任命新的指挥官,泰夫-查特找到的是城防营现存的唯一副长官多佛军士。
  泰夫-查特找到多佛军士的时候,对方正在视察武器库存,他没有和对方过多的交流,开口就直言道:“外城区的东骚乱,我需要城防营的协助。”
  “你应该知道,自从警察局成立之后,城防营的调动五十人以上的武装士兵都需要通过骑士卫队的手令。”多佛军士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
  “想想培迪大人的‘告令’,再想想今天外城区的对峙。”泰夫-查特并不打算好言相说,“你再想想克鲁城出现动乱后,城防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算是威胁吗?”多佛军士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的笑容很冷。
  泰夫-查特硬邦邦的说道:“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军士!”言罢他转身便走。当他走到武器室门口的时候又说道:“我现在就回去调集警察局的圣骑士小队和巡查总队,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下令关闭内城城门!”
  ……
  哈伦斯高地西北地区名为乌卡洛山林北部边缘地带,这里四周环山且树木茂盛,是里根家族私人狩猎区域,培迪秘密集结的两万军队就驻扎在这里。
  山涧的雨水并没有停,这使得周围雾茫茫一片,让这里成为了绝佳的藏兵地点。
  培迪发表‘宣战告令’之后并没有急着下令部队开拔。他此刻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私人营帐内想着事情。
  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使得他额头渗出了一拍细密的汗珠。并不是他的胆子小,而是这个梦很特别,像是传说中预言法师的梦境一样真实。
  他梦见自己遭到了背叛!
  茜拉、博文莱特、戴西里、考利尔等等培迪所有信任的人统统都背叛了他……改革失败了,这场十拿九稳的战争也失败了。
  在梦境的最后面,是他的未婚妻艾琳菲儿用一把富有魔力的匕首亲手痛死的他……他甚至在梦境中感觉到自己胸口火辣辣的疼痛。
  培迪就是在这种火辣辣的疼痛感中醒来。
  醒来后,他便对着火盆中扑腾的火焰发呆,他在思考这场改革,也在思考这行突然就发生的战争。
  是的,突然发生的战争。
  这场梦让培迪开始仔细思考这场战争,这场突然的战争。
  培迪原本没有打算用战争来解决领地现存的矛盾。至少,他没有打算现在就打这场战争。他原本的打算是在贵族中培养一批支持他的人后再对地方领地动手。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问自己:这场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通过警察局以及新任命的税务总长埃德温爵士向外透露出打算改革地方领地税收的意向后,一些列事情便接踵而至。
  先有地方领地联合抗税,然后又有考利尔暴力执法……
  想到这里的培迪眉毛一皱拿起一张纸,用炭笔写下几个字:考利尔暴力执法??
  他好似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考利尔是谁?
  是在大陆流浪几十年的老法师,这位老法师所经历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他连贵族的几句咒骂都不能承受,从而动用武力来解决征税时遇到的冲突。
  “沙沙”培迪用炭笔在考利尔名字下面又写下一个名字:埃德温-菲林。
  他开始回忆和这位商人接触的每一个细节。
  对方好像每次都在有意提醒着什么。
  但提醒的是什么呢?
  或者说这位克鲁领大商人知道些什么?
  培迪用炭笔把考利尔和埃德温-菲林的名字连起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接着,培迪又写下贝尔-凯德的名字,
  他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几秒后摇摇头,画了一个叉。
  贝尔-凯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后的人和代表的势力。
  不久前的贵族见面会上,那场冲突中贝尔-凯德突然放肆的宣言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愤怒后的无意?
  如果是无意,他又怎么有那样的信心?
  又到底是谁建议我对利用对凯德领战争再挑起对其他领地的战争?
  是谁?
  培迪的脑海中把他身边亲信最近所说的话大致回忆了一遍。他有这样的记忆,强大的圣力帮助增强了他的记忆力。
  几分钟后,
  他通过记忆得到了答案。
  没有人!
  一切都是他自己下定的决心,为此他还和他的将军们争吵过。
  但这样的结果更让培迪心惊,因为这意味着有人对他的熟悉甚至超过他自己!
  是谁?
  培迪再次在心中问出这个问题。
  亦或者是这是自己多余的疑心?
  也许是吧,但统治者不就是应该有怀疑一切的心态吗?
  培迪又一口气写下了七八个人名,然后开始勾勒出这些人名的相互之间的关系。
  “沙沙”
  “沙沙”
  黑来的炭笔来回摆动,一条条细小的线慢慢把名单上的名字连通。
  外面依旧小雨不断,冷风依旧捶打在营帐的门帘上‘啪嗒’作响,培迪脸上因为噩梦的渗出的汗珠正在不断的减少,噩梦带来的那一瞬间的恐惧感觉也早已消失!
  现在是他让别人恐惧的时候了。
  “大人。”营帐外突然响起唐莱特的声音。
  培迪下意识的把目光看纸上的名字……唐莱特的名字在正中间位置,他没有和任何贵族有交际,唯一的联系就是‘光辉力量’的汉妮娜男爵。
  “进来吧。”培迪把纸扔进火盆。
  更大的冷风和唐莱特强壮的身躯一同进入营帐,培迪站起身活动着有些僵硬手臂的同时问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所有能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从他发布那份‘告令’后,他就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各地传来的消息。
  其中有的好的,也有坏的。
  “是克鲁城方向传来的消息,外城区的自由民和贵族爆发了冲突。”唐莱特下意识的走出两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利用魔法传送传来的,冲突已造成了至少两百人的伤亡,其中确认的死亡人数是三十二人,有五名贵族!”
  培迪表现得很平静,他没有过多的吃惊或者……生气。在唐莱特汇报完之后,他沉默两秒后说道:“看来克鲁领各阶层的矛盾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唐莱特并未对此表态,他冷漠的说道:“泰夫-查特爵士询问是否用武力镇压?”
  “不,不用!”培迪重新坐回火盆旁边的小凳子上盯着那张已经化为灰烬的纸张,“告诉泰夫爵士让他控制事态的发展,所有的冲突必须控制在百人以内。”他伸出手放在温暖的火盆周围感受着火焰温暖的同时说道:“是到了警察局展现力量的时候。”他转过头盯着唐莱特:“警察局可以受理这次冲突的所有案件……记住,我要的是公平,绝对的公平!”
  唐莱特并不意外培迪决定,他平静的说道:“我明白了。”
  而培迪在唐莱特答应后突然问道:“我听说汉妮娜男爵现在就在克鲁领?”
  “是的,汉妮娜长官在克鲁领。”唐莱特承认得坦然。
  “让她来见我。”培迪脸上浮现出微笑,“警察局更需要你,戴西里侯爵和他的亲卫队今天晚上会启程返回克鲁城,你跟着他一起回去。”


第22节 丹门-格林
  丹门-格林,卡瓦尔堡的军情处长,其家族世代服务于里根家族。
  这位克鲁领的情报头子此刻正小心翼翼的行走在乌卡洛营区驻地内,他现在要去见这座军营里士兵们的最高指挥官培迪-里根。
  他对这次传讯感到坎坷不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害怕那位年轻统治者的传讯。
  是的,他在害怕。
  丹门-格林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但他就在害怕!
  在培迪-里根接过卡瓦尔堡权柄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作为经常陪伴其左右的丹门-格林,能够直观的感觉到对方的变化。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丹门-格林在雨中略显孤独的身影陷入了回忆中……
  他记得刚开始见到领主宝座上那位年轻人的时候,对方给他的感觉是一位温和而又优雅的贵族少年。
  那时,丹门-格林几乎每天都会主动跑到那间光线极强的办公室内汇报工作,那位贵族少年会不厌其烦的听取他的汇报,而且每次汇报后他们都会交流几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丹门-格林在认为自己运气很不错,因为他觉得自己遇到一位性格随和的主人。特别是在克鲁领对兽人战争期间,军情处在这场战役中成为了独立于骑士卫队之外的特殊机构。
  丹门男爵认为这将是他的机遇。
  通往上层贵族捷径的机遇!
  紧跟着便是警察局的建立,类似于帝国警卫处的部门,她夺走军情处一半的权利。但丹门男爵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让他如鲠在喉的唐莱特和他的情报系统被划拨给了警察局。
  在这之前,他一度怀疑军情处长的职位会被唐莱特取代。
  毕竟,对方有那样的能力!
  从这个时候起,丹门-格林就有些看不懂那位年轻人了。
  再后来,就是特瓦克领那次惊险万分的战役。
  哦,对了!
  就是这次战役结束后,那位年轻的统治者才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那样温和,他变得严肃且怀疑一切。
  他不再跟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心声,他口中说出的话只剩下命令!
  他变得更像一位统治者了……
  丹门-格林抬着头望着弥漫于天际的雨水,春季的雨水很凉,凉得丹门-格林浑身发抖,他两只手死死的拽着他的牛皮斗篷生怕一滴雨水灌进他的衣服里。
  这位被称作‘卡瓦尔堡看门狗’的情报头子、冷血的杀手首领,此刻在这冰冷的雨水下瑟瑟发抖。
  “大人?”丹门-格林的随从很奇怪自家大人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我很好!”丹门男爵低下头的同时擦拭着脸上的水泽,朦胧的目光里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他既羡慕有嫉妒的身影。
  是唐莱特!
  他羡慕对方无所顾忌的性格,嫉妒对方手中握有的情报系统。
  唐莱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虽然让丹门-格林看着很难受,但他还是礼貌性的点头致意。对方报以微笑,这种微笑看在丹门-格林的眼中却变成了冷笑。
  两人身形交错间,对方身上那一股永远伴随着的血腥味让格林皱起眉毛,他讨厌这种味道。
  ……
  培迪的私人营帐在靠近一处小溪的上流区域,是一顶普通的营帐。
  丹门男爵斥退了他的随从,独自一人站在营帐的外面感受着营帐内散发出来的温暖。
  “培迪大人。”他双手拽着皮斗篷的手松开的同时把遮下头部的斗篷,虽然他知道现在里面的年轻人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他还是恭谦的站在帐篷的门帘之外。
  这一刻,雨的凉意好像再也不能影响到他。
  “进来。”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丹门-格林浑身一震,脚步几乎就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向前面迈开。
  里面确实很暖和。
  “过来坐吧,听说你特别怕冷?”培迪首先说话了,这一次不再是硬邦邦的命令。
  丹门-格林一怔后慢慢靠过去,他没有打算辜负培迪的好意,因为他确实很冷,而且这是难道的接近克鲁领权利最顶峰的好机会……他的脚步很轻,一股暖意随着他的脚步慢慢遍布全身,很快就驱散雨水给他带来的冰凉感觉。
  丹门-格林坐在一张用原木削成的长凳子,培迪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培迪好像并不着急谈话,他拿着火钳静静的望着火盆发呆。
  丹门-格林从在感受到温暖的短暂舒适感后,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随着时间的流失慢慢增加着,没多久他就忍不住说话了,“大人,贵族们对您的‘告令’反应有些强烈,他们……”
  “先不谈这件事情。”培迪在火盆中放入几块木炭的同时打断丹门-格林的话,接着他放下火钳吐出一口因为长时间静默而积累的浊气后说道:“我们先谈谈几天前克鲁城外拿着武器的自由民吧。”
  丹门男爵闻言一怔的同时脑海中回想起几天前眼前培迪交给他的任,当时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还有些兴奋,因为探查克鲁内部事务本该是警察局的职权范围。
  于是,他专门组织起一个小组调查这件事情。就在昨天,调查已经有些眉目,只是没有确认,他就没有着急汇报。
  对了,昨天的汇报!
  他心中不由得开始有些踹踹不安。
  他抬起头想要看看身边这位年轻统治者此刻的表情,但培迪此刻面无表情。
  “其实……其实在雷恩骑士率领重装骑兵兵团出征之前的三天里,克鲁城内就有人在暗中控制市民讨论的话题。”丹门男爵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把整件事情解释清楚,“但他们的话题并没有对卡瓦尔堡不利,甚至有不少是支持卡瓦尔堡商业税务的改革的好话!”
  “好话?哈哈!都是什么样的好话呢?”培迪目光一闪看向了丹门-格林。
  丹门男爵感受着培迪的目光后只感觉自己头皮一阵发麻,他低下头逃避培迪目光的同时装着思考好几秒后才说道:“他们宣称税务改革可以帮助是削弱贵族的权利增加底层民众的收益,他们在暗中鼓励市民支持您的税务改革。”
  “还有呢?”培迪点点头继续追问。
  “还有……他们在倾述贵族特权和不纳税给领地带来的危害,而且说得有理有据!”
  “怎么个有理有据?”
  “克鲁领一半的土地在贵族的手中,但他们交出的赋税却不到百分之一,换句话说就是,剩下空额就需要底层市民和其他村镇自由民补充。”丹门男爵一边说一般看着培迪的脸色,“但随着克鲁领的人口增长,这个缺口就会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就需要克鲁领每一个家庭三分之二的财产才能填补这剩下的空额。”
  “我很好奇他们这笔账到底是怎么算的……”培迪突然笑了,“还有吗?”
  “他们列举贵族特权带来的战争危害,特别是近几十年的时间里因为贸易经济的崛起各个领地之间纠葛的利益,而这些纠葛的利益就是战争爆发的导火索。”丹门男爵说道:“克鲁领最近二十年内发生过的领主之间的内战不下百余次,各大商会计算过这百余次战争所造成的贸易损失高达近五十万枚金币,而领主们掠夺走的产物和造成地方损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有机会我很想看看他们的账本!”培迪语气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极其认真的下着命令。
  “还有……”
  “剩下的我就不听了。”培迪却摆摆手。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地方割据的领主们对整个克鲁领的危害,但他更清楚‘过犹不及’这四个字的意思。
  现在,根本不是对地方领地动手时间。
  看看现在的烂摊子吧,光一个凯德领就需要出动如此庞大的军队来平息,如果所有领主都来反对他,该怎么办?
  不要说所有领主,淡淡四大自治领地就够他头疼的。
  当然,如果培迪选择来一场全面战争,他获胜的机会还是蛮大的,
  但这划算吗?
  在自己的领地来一场全面战争,让整个领地变成废墟,然后再慢慢重建?
  这也许是个办法,
  但培迪不会这么干,
  因为他也爱惜他的名声,而且他是一位谨慎的人。
  ……
  丹门男爵听出眼前这位统治者不耐烦的心情,他双手不知觉微微一抖,脑海中开始回忆刚才说过的话。
  这时,培迪问道:“说说吧,是谁策划的那次,恩……很特别的送行仪式。”
  “刚开始我们调查的时候一切都指向一位年轻人,丹尼商会会长戴里克-丹尼爵士最喜爱的那位侄子……”
  “就是博文莱特爵士本家的侄子,戴里克-丹尼?”培迪开始认真对待。
  “是的,就是他。”丹门男爵说道这里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接着我们调查到戴里克爵士的侄子只是挡箭牌,真正背后的人物却另有人,很意外的人,他并不是戴里克-丹尼,他是巴兰镇商业联盟的领导人赛克-马拉爵士!”
  “赛克-马拉?”培迪脸色一变,他知道这个人,他已经和对方单独会面超过两次,赛克老爵士给他的感觉很好,他本来打算再过不久就会启用对方充实他的宫廷官僚队伍。
  培迪盯着他的军情处长,“赛克爵士可是一位睿智的老人,如果他要做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这只是初步调查结果,还没有来得及确认。”丹门男爵立刻补充,说完后他立刻把嘴巴闭得死死的。
  “赛克爵士现在在什么地方?”
  “昨天的消息,在塞卡镇!”
  “立刻安排,我要在五天之内见到他。”


第23节 贝尔-凯德
  4月15日上午,在哈伦斯高地连续半月的阴雨终于停歇,但哈伦斯高地的贵族现在的心情却依旧是阴雨天气。
  自从卡瓦尔堡新的统治者培迪-里根的‘宣战告令’已经过去整整三天,哈伦斯高地上被点名的十八位领主感觉仿佛突然间进入了冬天,一股彻骨的冷意正在侵蚀他们的身躯。
  这十八位领主到处寻求援兵,四大自治领地和所有地方领主都派专人寄去了他们的亲笔书信。但是,三天过去没有一位贵族明确回复过他们。
  毕竟,这事关家族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位贵族敢用家族的命运来开玩笑!
  ……
  16日上午八点,隐蔽乌卡洛森林之间的四个兵团两万余士卒扒开了他们的伪装,以迅雷之势扑向就近的凯德领!
  整个哈伦斯高地震动了。
  领主们没想到培迪出手如此迅捷和果断,有的贵族甚至还在期盼谈判的到来。
  但这还不算完……
  同日下午三点,哈伦斯高地西北部,赫瑞恩堡地区南部,阳光明媚、绿意盎然的连绵的草地、森林、农庄间数十里蜿蜒的官道上,战旗如林的军阵正在缓缓推进。战旗上,绣得优雅而淡然的白兰花随着旗帜的挥舞连成一片白色的海洋,好似一片移动的梦中花园一般。
  这是赫瑞恩堡洛克顿家族的战旗!
  这是洛克顿家族班恩子爵和他家臣所组成大军!
  这是一个军团一万五千人的建制(原克鲁领第三军团的番号在培迪的命令下已经解散),后面负责后勤运输的随军劳工更是高达五万余人!
  这支庞大的行军军列就是班恩子爵对培迪的答复,他将遵守古老的誓言出兵‘帮助’里根家族平息哈伦斯高地的叛乱!
  班恩子爵没有听从培迪以少量部队偷袭的命令,他高调的向整个克鲁领宣布:赫瑞恩堡将介入到这场战争中来。
  随后,哈伦斯堡、碧恩堡、科温德堡都相继公开发表公告支持卡瓦尔堡的决定!
  四大自治领地的表态,立刻让观望的贵族们立刻断绝了帮助贝尔-凯德等人的念头,紧跟着克鲁领剩余的贵族们也相继发表公告,支持卡瓦尔堡的一切决定。
  这场战争仿佛胜局已定。
  ……
  18日上午上午十点。
  凯德领雷普雷斯堡外,卡瓦尔堡两万大军主力把城堡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这种城堡的名字在这几天如贝尔-凯德想象中的一般,响彻了整个克鲁领并传达到帝国上层贵族的,甚至于连远方的兽人和精灵都在开始关注这场战争。
  但出名的方式却和贝尔-凯德想象的差距太大。
  贝尔-凯德在后悔吗?
  当然,他现在无比后悔。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他的错!
  他更不会放下武器卑躬屈膝的走到培迪-里根面前献上他的歉意。
  ……
  在严正以待的双方阵列中间,雷恩穿着一身骑士常服,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克鲁领战马冷冷的注视着雷普雷斯堡城墙上的贝尔-凯德。
  雷恩此刻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这是前几天受伤失血过多引起的,他的伤口已经在培迪亲自治疗下几乎痊愈。今天,培迪特意让他来代表卡瓦尔堡来与贝尔-凯德交涉……或者说劝降。
  “贝尔-凯德的贵族头衔早已被收回……”雷恩抬着头用一副上位者的语气指着城楼上的骑士们,“你……还有你们现在效忠的对象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
  贝尔-凯德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该死的贱民,骑士的高贵和荣誉不是你这种贱民能够明白的,不要以为在领口上绣上家族徽章后你就是贵族,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贵族。”
  “哈哈!”雷恩大笑,“看看你的周围,这就是你对贵族的理解吗?”
  “该死的贱民!”贝尔-凯德被戳中痛楚,他不顾一切的抢过身边弓箭手携带的弓箭,熟练的弯弓拉箭。
  “嗖!”
  “叮!”
  箭被雷恩衣服上防御魔法弹开,雷恩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他索性摊开手任由贝尔-凯德的射他。
  “嗖!嗖!嗖!”
  很快,贝尔-凯德一壶箭射完,但雷恩身上的衣角都没有破。
  “这就是您的贵族仪态吗?”雷恩脸上带着嘲讽般的微笑,他转过头对身后自家军阵的士兵们喊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贝尔-凯德,像不像今年新年晚会上的小丑表演?”
  “哈哈!”官兵们轰然大笑。刚开始,只是靠近雷恩附近的官兵在笑,但很快笑声就传遍至整个大军!
  两万余人的笑声和咒骂几乎震动得周边的树林都在沙沙作响。
  贝尔-凯德更是被气得在城墙上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
  ……
  卡瓦尔堡中军指挥塔,培迪平静的倾听这周边闹哄哄的咒骂声,他早已习惯军营中似乎要震破耳膜的吵闹。
  “你觉得贝尔-凯德能坚持多久?”培迪问向旁边的茜拉爵士。
  “不出五分钟,他就会打开城堡冲出来!”苍老的女人声音打断茜拉爵士的回答,也让培迪转过头。
  是汉妮娜男爵,她应培迪的邀请于昨天抵达的军营。
  她在‘光辉力量’解散后就消失在苏克城内,后来秘密来到了克鲁领。这位原本培迪的长官,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原本的金色头发几乎全部花白,还算健朗的身体也正在日渐消瘦。
  汉妮娜坦然面对培迪和茜拉骑士的目光,“贝尔-凯德从小就被教育荣誉高于一切,他的父亲是想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他在之前一直都做得很好,但可惜的是他心高气傲,而且自尊心太强。”
  “年轻人大多心高气傲,每个贵族都有极强的自尊心!”培迪耸耸肩。
  汉妮娜男爵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贵族式的教育让贝尔-凯德喘不过气来,他接过他父亲权柄的过程有些突兀,他太过急于想要表现自己,他原本只是想在众多贵族的面钱露露脸”
  “你是在可怜他吗?”茜拉-马恩脸上的表情揭示着她并不同意这个观点,“你知道因为贝尔-凯德,有多少人卷入这场战争吗?”
  “他还只是个孩子!”汉妮娜男爵瞟了一眼茜拉-马恩,“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下了无可饶恕的错误。”她像是提醒培迪又像是自言自语,“有人在控制他,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人在控制他。”
  茜拉-马恩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阴谋和诡计,她目光从汉妮娜男爵身上移到培迪身上,“我不管是谁在控制他,我只想快速的解决掉这件事。”
  汉妮娜侧着头用一双被皱纹挡着的小眼睛望着茜拉,问道:“这是你的观点,还是马恩家族的观点。”
  “哼!”茜拉-马恩冷冷的说道:“我现在是卡瓦尔堡宫廷骑士卫队的副长官,你说我代表谁?”
  “贝尔-凯德最致命的错误是不该挑战我的底线。”培迪目光中泛着决然,“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错误的决定而付出代价,就连帝国皇帝也不例外。”
  培迪突然想到自己在这一系列事件上犯下的错误,而现在这场战争正是在为他所犯下的错误买单。
  “不错,就……贝尔-凯德已经忍不住了!”汉妮娜男爵话说一半,前方雷普雷斯堡的城门吊桥锁链突然缓缓转动。
  贝尔-凯德居然主动落下了吊桥。
  “贝尔-凯德注定会失败。”茜拉-马恩并没有嘲笑贝尔-凯德,她中肯评价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降下吊桥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么做的。”汉妮娜摇着头,“你仔细看看城墙上的情况。”
  ……
  雷普雷斯城墙上,贝尔-凯德的家族骑士分成两派,其中大多数骑士愿意追随贝尔-凯德来一场死战,而有一部分却不同意这么做。
  两拨人在城墙上吵得不可开交!
  在他们的争吵下,吊桥上上下下来回转动好几次,守城士兵的士气更是跌落到谷底。
  “你们这群蠢货!”贝尔-凯德低吼一声,‘锵’他的佩剑出鞘的同时,一名反对者的胸腔被划破,腥红的血液喷洒间所有的争吵都停止。但贝尔-凯德并没有停,他连续挥舞着手中的短剑……
  几秒钟后,所有的反对者都躺在血泊之中。
  贝尔-凯德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血迹,他深呼吸的同时冷静的扯下一名骑士尸体内甲软布擦拭着血迹的同时冷冷的低语道:“再有敢胡乱言语的胆小鬼,或怯战后退的懦夫,全部就地处死!”言罢他抬起头,望着下方一脸震惊望的雷恩下达这军令:“让部队在城门口集合!”
  ……
  很快,吊桥重新落下,这次没有人再阻止它。
  雷恩转过头望向自己的中军营区,高处的旗手正在用旗语告诉他可以回撤。
  卡瓦尔堡中军指挥台,培迪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缓缓落下的吊桥,同时命令道:“让雷恩率领重装骑兵迎击,近卫军团两翼掩护。”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的同时,传令官开始军列中来回奔波传达着培迪的军令。重骑兵兵团很快出列,雷恩在所有人羡慕的眼神中挺着背行驶在队列的最前。
  两分钟后,
  雷普雷斯堡的吊桥放下,贝尔-凯德一马当先的骑着一匹花色的克鲁领战马站在最前面。
  “生命即战斗,战斗即荣耀!”贝尔-凯德高喊着他父亲时常教导他的话举着长矛和他誓言骑士们对视,“战斗!冲锋!”
  “战斗!冲锋!”
  培迪耳边嘈杂的声音中,贝尔-凯德和他誓言骑士们的怒吼很清晰,他目光微微一闪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他其实多么的希望贝尔-凯德能够像他父亲效忠他兄长那样效忠他、为他而战!
  但现实往往的残酷的,残酷的才是现实!
  在贝尔-凯德的军阵疾驰出城堡的时候,培迪对左右的旗手命令道:“赐予贝尔-凯德战死的荣誉!”


第24节 尤妮斯大厅的乱象
  凯德领雷普雷斯堡外,一场不对称的战斗来得快结束得更快。
  贝尔-凯德最后的冲锋虽然英勇,他的家族骑士也都拼死血战。但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一个冲锋之后贝尔-凯德军阵中不少普通士卒纷纷丢下武器四散。
  十分钟的时间不到,贝尔-凯德和他的家族骑士全是战死。
  卡瓦尔堡近三万大军的铁蹄无情的碾压了由贝尔-凯德挑起的闹剧,城堡上天极鸟战旗被砍落,巨熊战旗开始飞舞在凯德领上空,凯德家族就此成为历史。
  培迪兑现了他的承诺,他命人把贝尔-凯德的尸首挂在克鲁城外的那可老桑树上,凯德家族的上下包括妇孺老弱在内的一百余人尽皆被绞死。
  没有人欢呼这场胜利。
  庞大的军队没有经过任何修整,就继续向哈伦斯高地西北放推进,这场在凯德领的战斗对于这支军队来说就好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遭遇战而已。
  ……
  在哈伦斯高地北部和东北部地区,赫瑞恩堡的班恩-洛克顿子爵给培迪上了一课,很深刻的一课!
  在半个小时前,当雷普雷斯堡城下还在激战的时候,培迪的军情处长丹门男爵带来情报:班恩-洛克顿子爵的军队正在横扫哈伦斯高地北部领地。
  这位哈伦斯高地西北部地区的大领主,并没有理会培迪不准进行战争掠夺的严令,他的军队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不但如此,班恩子爵还对外宣称,他的家族将世代统治他军队所占领的所有领地!
  继贝尔-凯德之后,班恩-洛克顿子爵又在挑战培迪的底线。
  不过,这一次培迪却不能在挥舞他手中的利刃。
  培迪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命令军队加紧脚步,已最快的速度进驻哈鲁斯高地北部加科纳领,以切断赫瑞恩堡军队继续东进的步伐。
  下午三点,当大军行至哈伦斯高地北部齐米尔大草原的时候,汉妮娜男爵突然找到培迪,她宣称可以说服加科纳领的希诺家族投降,但条件是培迪必须答应希诺家族继续以贵族的身份存续下去。
  培迪想了想是这样回答的:安奇-希诺必须死,加科纳领也必须叫出来。
  汉妮娜男爵并没有讨价还价,她当即便带着培迪的条件快马向加科纳领疾行。
  ……
  中央帝国帝都苏克城内,在培迪向加科纳领急速进军的时候,狮堡尤妮斯大殿内再一次陷入到剧烈的争吵当中。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争吵,而他们集会原本应该讨论的真正话题……帝国第二季度财务类表,却被他们丢在了垃圾桶内。
  春季即将结束,但战争的阴霾依旧笼罩在帝国的上空。
  而阁内在去年冬季的时候曾承诺过会在春季结束战争,现在眼看新一年的春季就要过去,但提尔镇的战事却无半点起色,耐普多侯爵的大军甚至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没有跨过防线一步。
  发对尼克公爵内阁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大。
  尤妮斯大厅成为帝国上层贵族所有矛盾爆发的交界地点,贵族们当着帝国新任皇帝的面尽情宣泄他们对帝国现任内阁的不满。
  黄金王座上,年轻的皇帝好似闭着眼睛在睡觉,尼克公爵和他的内阁成员站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下方贵族们拥挤在一起发泄着各自的不满。
  “尊敬的尼克公爵,你应该正面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帝国五大军护家族之一的佩德罗家族的沃兹-佩德罗侯爵态度恭谦,但说出话却是带着刀子,“我们需要知道劳博特陛下被刺案件的真相,同时,精灵的战争你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还有卡伦领!”干瘦的麦格-塔诺伯爵出列,“卡伦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特洛菲尔那个叛徒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答应他的自立通告!”
  他的话很直接,作为从尼克公爵担任首相以来一直的反对者,他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而且他也无需要隐藏自己情绪,做为最古老家族的领导者,他的盟友遍布整个帝国上层贵族。
  而且,塔诺家族也是帝国五大军护家族之一。
  军护家族,是当初洛克大帝册封的帝国军团最高五位统帅的后代家族,帝国法律赋予他们可以弹劾帝国内阁的权利,其职能类似于精灵的议会,但有没有议会那样大的权利。
  说得直白一点,帝国上层贵族就是五大军护家族以及依附于他们的贵族。
  “还有特瓦克领战役,你把我们当成傻子吗?培迪男爵当时手里握有四个军团,而他的敌人还不足两个军团!”
  “克兰领战役当时克温镇集结超过二十万军队,你们每天消耗的天文数字的粮食难道就是让你们在一旁观看兽人表演的吗?”
  两个军护家族表态后,其他贵族争先恐后的开始攻击尼克公爵和他的内阁成员。
  “特瓦克领当时有兽人五个旗团主力,你不识字吗?”支持尼克公爵的贵族手中舞着一叠羊皮卷:“难道你们老到连军报都不会读了吗?”
  “那时正值兽人内战爆发,在兽人五个旗团背后有石坎整整十万大军!”
  “兽人内战本是帝国绝佳的战机,而你们都在干什么?”
  “你们在忙着争权夺利!”
  “克鲁领的军队开进特瓦克领后并没有帮助他们打退反叛者和兽人的进攻,他们在忙着为自己谋取利益,从而造成现在特瓦克领的烂摊子。”
  就帝国目前的状况而言,能够在这种场合站出来为尼克公爵说话的贵族正在逐渐减少。
  看看尤妮斯大厅的现状吧,只要是帮助尼克公爵的言论立刻就遭到了群攻。
  “一群就知道躲在帝都享乐的蛀虫,就凭你们也配谈论战争?”一位身穿帝国少将军服的贵族少年站出来怒吼:“你们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吗?你们见过战士们为了你们安乐的生活血战的场景吗?”他狠狠的吐出一口痰,“你们那张只知道吸吮女人乳汁的嘴巴唾沫横飞的就想要否定前方战士的浴血奋战吗?”
  “浴血奋战?”
  “哈哈!”
  “我们看到的是帝国大半疆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尽数丢失,难道作为帝国的内阁不应该为此而负责吗?”
  “看看现在提尔镇,看看我们信任军务大臣,看看我们的内阁,这几个月里都在忙些什么?他们在忙着和商人磨嘴皮子,难道那群贪婪的商人会帮助帝国把精灵的大军打退吗?”
  “你懂什么是战争吗?没有商人捐献的粮草和物资,你让士兵饿着肚子、空着手和敌人战斗吗?”年轻少将的声音洪亮,“你说这些话难道不害臊吗?想想你庄园里堆积如山的金币和粮食,你有想过拿出那怕一粒来帮助帝国吗?”
  “帝国法律写得很清楚,你们需要的钱粮尽可以去征缴,帝国近千万民众难道还凑不齐那一点军费吗?”
  “你真是一个蠢得可以的蠢蛋!”
  “你……”
  “都给我闭嘴!”麦格-塔诺伯爵突然厉声呵斥,他其实对内阁的商业税目改革是赞成的,但这种时候他不能把这种话说出来,他望着台阶上的帝国首相喝问道:“尼克公爵!我们需要你明确的表态,我们想要知道对精灵的战争何时能够结束?艾鲁克领的叛军何时能够剿灭?何时能够把兽人赶出克兰领?卡伦领的叛徒何时能够得到惩处?特瓦克领的割据战何时能够终结?霍科群岛、费尔德领何时能够重新回到帝国的版图?”
  “没有那一项法律规定,内阁需要向你们说明这一切!”
  回答麦格-塔诺伯爵的是斯图-加拉伯爵。
  尼克公爵一支保持着沉默……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用沉默来面对贵族们的声讨,但贵族们并不打算让他沉默,麦格-塔诺伯爵的质问让他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
  麦格-塔诺的质问根本没办法回答,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话题,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贵族的目的很简单,他们想要尼克公爵引咎辞职。
  “麦格伯爵,如果你能预测这场战争的结果,那么就你由来打这一场仗吧。”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大厅里响起,贵族中一位身披帝国元帅军服的老将军在两位少将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大厅黄金王座的台阶下。
  老人先是扫视着尤妮斯大厅内所有的贵族,而后把目光落到黄金王座上帝国年轻的皇帝陛下身上,他的目光中并没有尊敬更没有仰视,反而带着些许冷意。
  “哼”低沉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老人好像在嘲笑黄金王座上的年轻皇帝,又好像想嘲笑尤妮斯大厅内的所有人。
  辛达皇帝这时睁开了双眼,他皱着眉毛盯着台阶下的老人,眼中的一丝历芒一闪而过。
  尤里斯大厅内的贵族更因为老元帅的一句冷‘哼’陷入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看向了老人。
  这位老人是帝国前军务大臣、五大军护家族之一的斯力特家族的克里特-斯力特伯爵。
  老人已经七十一岁,身体不怎么好的他原本赋闲在家,他听说尤妮斯大厅的混乱后已经坚持旁听了两次。
  前两次他一言不发,今天是他来旁听的第三次。
  但今天这位老人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他冷‘哼’一声后转身便往尤妮斯大厅的门口走去。
  他走得很干脆。
  他退出大厅的时候低着头,浑浊的双眼中尽是失望的神色,他在失望黄金王座上那位年轻皇帝的表现,也在失望大厅内贵族的表现,而尼克公爵的退让更是让他失望透顶!
  “哎!”
  当老将军走到尤妮斯大厅门口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感慨万千的叹息。
  他在为这个帝国叹息,也在为大厅内所有人的叹息。
  接着,老人果断的越过门牙走没入走廊。
  “我也不奉陪了!”一位贵族将领站起身,随着老将军的步伐退出大厅。
  “你们想怎么弄自己去弄吧,帝国被你们折腾到现在也剩不下什么。”
  “以后这样的会议就不要来通知我!”
  “我再也不来这鬼地方!”
  随着老将军的退席,前后十多位贵族和将领相继离开自己的席位。


第25节 狮堡里的分歧
  帝都狮堡外的胜利广场上,聚满了贵族议会退席后的贵族和官僚。
  这些人以麦格-塔诺伯爵和沃兹-佩德罗侯爵为首。此时此刻,两人身边都聚满满脸媚笑的人群,恭维和赞美的词语从他们的嘴里不断冒出。每个人都在说,不要轻易相信恭维奉承的话,但每个人又都喜欢听,因为有人恭维才能表现出一个人的地位。
  沃兹-佩德罗侯爵就很享受这一过程,他总是不厌其烦回答贵族提出问题,并和他们友好的交流。
  但麦格-塔诺伯爵对贵族的恭维和赞扬并不买账,他懂得在恭维中获得的快乐是最危险的快乐;他更清楚太多的赞美会让人迷失自我。所以,他在礼貌的回应贵族的问候之后便尽数遣散围靠在他身边的人。
  而且,麦格-塔诺现在的心情不佳,他根本不想跟贵族有多余的废话。克里特-斯力特老元帅的愤然离场,以及最后老元帅那一声叹息让麦格-塔诺陷入思考,他需要思考在这种时候反对尼克公爵的内阁是否合适?
  麦格-塔诺反对尼克公爵是有很深沉次的原因!
  与其说他在反对尼克-里根公爵,不如说他是在反对十三年前的即位战争。在麦格-塔诺的内心深处,尼克-里根和劳博特-达内迪夫两人才是真正的叛国者。在他的眼里,十三年前的战争是一场龌蹉的阴谋,而非现在官方记载的荣誉之战。
  麦格-塔诺认为,尼克-里根公爵就是这场阴谋的主导者。所有人都知道,劳博特在十三年如果没有尼克-里根公爵的帮助,他甚至连黄金王座的边角都触摸不到!
  那场战争的起因是什么呢?
  文献中记载的苏克城内城的那场大火?
  那么,又是谁中引燃的火势?
  巴里特皇帝?
  劳博特和尼克都说是他!
  但是,他为什么要引燃内城?
  作为帝国的皇帝,巴里特当时想要某个人死只需要一道告令就可以,或者连一道告令都不需要,他只需要在某个场合把他的观点表达出来,不久后将会有一大批人愿意帮助他达到目的。
  但,如果不是巴里特皇帝,那么那场大火就很值得深究了。
  麦格-塔诺伯爵固执的认为那场大火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他认为尼克公爵就是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他从来不相信阴谋者能够给帝国带来繁荣。
  而事实证明,这位帝国首相确实把帝国代入了万劫深渊。
  于是,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意见。
  ……
  所以,麦格-塔诺反对尼克公爵的目的和沃兹-佩德罗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并不是为首相的位置,更不是为迎合黄金王座上的那位年轻皇帝,他只是单纯得觉得尼克公爵不配待在帝国首相的位置上。
  而刚才克里特-斯力特老元帅的愤然离场,和他那一身叹息让他开始思考在这种时候反对尼克公爵是否是正确的。
  这时,旁边的沃兹-佩德罗侯爵的笑声突然变得很大,而且笑得很放肆。
  麦格-塔诺听到笑声后下意识瞟了一眼那位肥胖的沃兹侯爵,突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无形中正在帮助对方。
  “麦格伯爵,我的朋友。”沃兹-佩德罗感受到麦格-塔诺的目光后立刻抬步靠上来的同时遣散围在他身边的贵族,他扫了一眼被麦格-塔诺早早就驱散的那些贵族笑道:“你就算讨厌他们也必须和他们交流,我们和他们互相依存……你要明白,没有他们的依附,我们的存在将毫无价值。”
  “我永远无法明白这个道理,你也不要把你的思想强加于我。”麦格-塔诺伯爵对沃兹-佩德罗侯爵并不感冒,“你的这些想法就像夏季的烂肉,让人恶心得只想呕吐。”
  “吐着吐着你就会习惯。”沃兹-佩德罗侯爵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哈哈’大笑,“你还是像年轻时候的样子,你总是长不大……”
  “别跟我说……”
  “我很羡慕你,真的!”沃兹-佩德罗没有给麦格-塔诺打断话语的机会,他声音快速而清晰,“我羡慕你到现在依然能够坚持你的想法,你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外部原因而选择妥协,你是真正的贵族!”
  “哈哈!”麦格-塔诺冷冷笑着,“你是在讽刺我吗?”
  “不,这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在你面前我没必要戴着面具。”
  “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一点兴趣都没有。”麦格-塔诺摇着头,言罢他抬腿就要离开。
  沃兹-佩德罗快走两步挡住麦格-塔诺的去路,“你不是一直反对尼克公爵吗?现在推翻尼克公爵内阁的机会就在眼前,而耐普多侯爵那个老东西现在在提尔镇,劳博特皇帝也再不能站出来支持尼克-里根。”他压低了声音,“而新皇帝明显对于他岳父执掌内阁充满怨言……只需要你我联手,最多半个月尼克公爵就会下台。”
  “你好像有了主意?”
  “内阁不是在改革商业税目吗?”
  “你想做什么?”麦格-塔诺心中生出一丝警觉。
  沃兹神秘的一笑,问道:“克鲁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吧?”他不等麦格回答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克鲁领地方贵族和里根家族爆发了战争,而爆发这场战争的原因正是因为商业税目改革!”
  “如果你想反对商业税目改革来攻击尼克公爵的话,我是不会站在你这边的,商业税目改革是大势所趋,帝国险些奔溃的财政正是靠的税目改革才渐渐回暖!”麦格态度坚决并鄙夷的望着沃兹,“你难道真的以为仅靠你那些贵族的支持就能赢得这场战争吗?”
  “我并不打算反对商业改革,我反对的是克鲁领正在发生的战争。”
  “哈!”麦格伯爵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沃兹侯爵,“你难道支持哪些反叛者?”
  “不!不!不!”沃兹-佩德罗摆摆手,“任何反叛者都必须无条件镇压,这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铁律!”他脸上的肥肉堆积在一起笑道:“我要说的是这场战争的本身。”
  麦格-塔诺闻言立刻失去和沃兹-佩德罗继续讨论下去的兴趣,他果断的说道:“我没有时间跟您讨论战争的本质。”
  “你又误会了,我想说的是……”
  “我对你的话题没有兴趣,我反对尼克公爵是处于我的职责,而你……”他盯着沃兹-佩德罗的目光满是嘲弄。
  沃兹-佩德罗语气一滞,但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此有丝毫的变化,他大方的退后两步并做出恭送的手势。
  ……
  狮堡后厅,皇帝的个人休息区里,贵族议会结束后辛达变直奔这里。
  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很喜欢待在这里,因为在这个小地方他才能感觉自己是帝国的皇帝。
  此时此刻,辛达慵懒的躺在一张位于窗户边的柔软躺椅上,注视着巨大窗户外面无尽的蓝天白云。
  贵族议会的争吵没有影响到他。
  虽然他不喜欢尼克公爵担任帝国的首相,但他同样不介意尼克公爵继续担任首相。
  他不喜欢尼克公爵担任帝国首相,是因为这让他坐在黄金王座上浑身不舒服,那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父亲在位时候他做王子的感觉。
  辛达在内心深处对尼克公爵养成了惧怕的习惯,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并不会随着他地位的提高而有所改变。
  年轻人都不喜欢被人管教,更何况这个年轻人还是帝国的皇帝。
  辛达渴望独立处理帝国的政务,更渴望做出一番成就。
  要完成这一点,首先就必须把尼克公爵从首相位置上拉下来。
  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他甚至还没有考虑尼克公爵卸任帝国首相的职位后由谁接任,他更没有考虑没有尼克公爵内阁帮助他管理帝国,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想到的只是把拦路的石头给搬开,好让他大展拳脚。
  “你说,尼克公爵这一次会倒下吗?”辛达的低声询问。
  “如果您愿意让尼克公爵继续担任首相的话,他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宫廷总管拜利的声音从辛达的身后传来,他恭谦的站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
  辛达沉默了几秒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果我不愿意呢?”
  “您不能不愿意,陛下!”拜利郑重的说道:“想想帝国的现状,您知道有多少人在梦想着登上黄金王座吗?”他慢慢的靠近辛达,“卡伦领的特洛菲尔,特瓦克领的西泽-得文,艾鲁克领的那群商人叛军,精灵、兽人!”他声音越说越小:“而这些,哪一个不比尼克公爵更具威胁?”
  “你说得太远了,老管家。”辛达低声笑了笑,抬起手挠了挠下颚的短须。
  拜利面露严肃,“这可一点都不远,陛下!”他身体下意识的再靠近辛达两步,“如果……”
  “你天的话有点多,我的老管家。”辛达伸打断拜利继续的话题。
  “我……”
  “退下吧!”辛达挥了挥手。
  拜利眉毛一皱,低头想了想后没有再继续说话,随即便躬身退出房间。
  辛达在拜利退出房间后便收回远眺的目光,他从躺椅上站起来并走到房间外面独立的小院里。院子里原本劳博特皇帝种养的花草早已被清除干净,换成了皇后喜欢的白兰。
  辛达讨厌白兰,更讨厌有人帮他做出决定。
  但他又不能拒绝!
  他什么都不能拒绝。
  “咯吱!”开门的声音响起。
  新任禁卫队长森普-雷吉爵士走进来,他径直来到辛达身边并说道:“皇后请您过去参加她的茶会,贵族们也都在等跟着您。”
  辛达王子低吼道:“我每天只能和里根家族的人说话吗?”
  森普-雷吉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他没有因为辛达的愤怒的低吼而害怕,他等年轻的皇帝陛下发泄完后又说道:“沃兹-佩德罗侯爵在外面等候,您需要召见他吗?”


第26节 沃兹-佩德罗
  沃兹-佩德罗侯爵和麦格-塔诺伯爵交谈之后并没有离开狮堡,他趁贵族们都离开后独自一人去觐见年轻的皇帝。
  他知道,尼克公爵内阁是否继续存在最根本的所在因素全在于皇帝的意见,他更清楚此时此刻黄金王座上的年轻皇帝还在犹豫。
  而犹豫就代表有机会。
  而他,就是来争取这个机会,同时帮助皇帝拿定注意!
  ……
  狮堡皇帝私人会客厅内,四周墙壁和白玉石柱上密集的魔法灯让整个大厅亮得有些刺眼。辛达没有坐到高台之上的皇帝宝座,他穿着纯白色的贵族常服慵懒的坐靠在位于大厅中央的木椅上,宫廷禁卫队长森普-雷吉爵士一身骑士铠甲立在他的身后。
  沃兹-佩德罗侯爵进入大厅后被大厅内明晃晃的魔法灯照得睁不开眼,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间大厅,但每一次进来他都不能适应这里的光线。因为大厅内外面的走廊设计得很暗,而这里又实在太亮,光暗转换之间让人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并忘却窥觊这里秘密的想法。
  “踏……踏……”沃兹-佩德罗踏着标准的贵族阔步,走在大厅宽阔而整洁的位于两排座椅中间的通道上,他走得很快,因为他知道只要当走出一段距离后,这样的光线就会减弱。
  “你对这里很熟悉,侯爵。”辛达的声音似乎从天际传来。
  沃兹-佩德罗听到这个声音后下意识停下脚步,此刻的光线已不那么强烈,他首先看到的是在白色光线下闪闪发亮的骑士铠甲,他想都没想就立刻移开目光看向骑士铠甲就近的穿着白袍的年轻人。
  年轻人也在望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
  短暂的沉默后,沃兹-佩德罗立刻几步上前,在离辛达皇帝两米开外的地方以最隆重的觐见礼仪表达对皇帝的尊敬。
  “噗……哈哈哈!”辛达突然发出笑声。
  “哈哈哈!”沃兹-佩德罗侯爵立刻跟着发笑,他此刻笑起来就像一个白痴。
  但正当沃兹-佩德罗侯爵发笑的时候,辛达-达内迪夫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在沃兹-佩德罗尴尬的时候,皇帝问道:“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沃兹-佩德罗眼睛笑成一条缝,用最恭谦的语气说道:“您一定是遇到开心的事情,能够分享您的愉快是我的荣幸,陛下。”
  “你保持这个姿势挺累的吧。”辛达忍住笑指着他旁边的沙发,“过来坐!”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沃兹-佩德罗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话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格外滑稽。
  “你这样说话不累吗?”辛达侧着头盯着沃兹-佩德罗的肥脸,带着似笑非笑的目光说道:“侯爵,我虽然年轻,但我并不是蠢蛋,也不是小孩子……如果你把我当场小孩子哄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陛下,您的话让我无地自容。”刚刚才踏出一步准备上前坐下的沃兹-佩德罗生生阻止步伐,“佩德罗家族自从人类游牧时期就一直追随达内迪夫家族南征北战,我们的忠诚不是其他贵族所能比的,我所做的一切我所说的话都是发自我的内心。”
  “好啦,侯爵。”辛达再次指着他旁边的沙发,“过来坐吧。”言罢他转了转僵硬的手腕继续说道:“我喜欢直来直去,所以直接说出你的来意。”
  “我是为克温镇贸易区而来。”沃兹-佩德罗语气很是真诚。
  “哦?”辛达王子有些意外,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问道:“据我所知,克温镇贸易区自前两个月建立以来发展得挺顺利,仅仅两个月的交易税就足够前线一个军团的开支。”他问道:“难道现在贸易区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年轻皇帝突然又笑出声,“那肯定是大问题吧?”
  沃兹-佩德罗跟着笑了笑,“克温镇贸易区的建立是内阁这几年来最明智的决定。”他中肯的评价道:“帝国财政部统计过,如果按现在的发展趋势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克温镇的贸易区有希望在未来一年内独立承担提尔镇前线所需的所有军费。”
  “这是好消息!”辛达不置可否的点头,问道:“那么,你想要聊点贸易区的什么事情呢?”
  “贸易区是正确的决定,它不但可以填补前方战事所需军费和物资,更是让帝国陷入战争后原本停止的贸易经济重新复苏……”沃兹-佩德罗继续夸奖贸易区的作用和效果,话说一半时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那擦满高原香的油胡须突然话锋一转道:“但很快,贸易区的贸易就将陷入停止状态。”
  辛达-达内迪夫听得一怔,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森普-雷吉爵士,当对方摇头表示没有收到相关通告后年轻皇帝眉头一皱,并有些不喜的望着沃兹-佩德罗说道:“侯爵,我希望你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希望你能知道在这里开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陛下,这并不是玩笑,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沃兹-佩德罗低声说道:“我很清楚克温镇贸易区对于现在的帝国而言意味着什么……帝国所有人都知道贸易区的顺利运行意味着什么,但有人不知道,他们甚至在破坏贸易区的顺利运行。”
  “贸易区现在没有任何问题。”辛达不觉得自己的情报系统会出现问题,他对眼前的沃兹-佩德罗突然感到失望。
  沃兹-佩德罗看到了年轻皇帝眼中的失望,他连忙说到:“现在没有问题,不代表接下来不会出现问题。”他扫了一眼旁边的禁卫队长后压低声音说道:“克鲁领战争的相关信息您收到了消息吗?”
  “当然,培迪男爵专门发来过魔法传讯,他声称地方领主们正在联合商人发动叛乱,他需要一场战争来解决领地内的叛乱。”辛达王子听到对方把事情扯到里根家族的身上又突然来了兴趣,他现在对里根家族的一切事情感兴趣。
  沃兹-佩德罗肥胖的脑袋听到皇帝的话后连连点头,“就是这场战争,克鲁领的贝尔-凯德伯爵因为不满卡瓦尔堡商业税目的改革,联合哈伦斯高地十八位领主共同起兵反叛里根家族的统治,这场战争在短短半个月内波及到几乎整个哈伦斯高地。”
  “你是向反对商业税目的改革吗?”
  “不!”沃兹-佩德罗摆摆手,“事实证明,贸易区、税目改革以及商会整顿都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帝国正因为这些决策而渐渐恢复元气。”他肥胖的身躯微微向前倾斜想要更靠近皇帝,口中继续说着,“克温镇贸易区的贸易路线您知道吗?”
  他自问自答,“卡伦领、兽人的石坎酋长以及特瓦克领的西泽-得文和安迪-巴莱特……他们的商品都集中在克温镇贸易区。”
  皇帝下意识的点头,沃兹-佩德罗继续说道:“但克温镇贸易区真正的交易对象根本不是他们,在克温镇等待交易卡伦领人、兽人真正期盼的是从西大陆的矮人、兽人,东大陆东南地区和东北地区的法师塔、地精、蛮族,大陆西南的精灵、狼人、死亡沼泽兄弟会所带来的商品!”
  他遗憾的耸耸肩,“因为战争,苏克平原其他商路早已断绝,唯独能够正常运营的商路只有从克温镇往特瓦克高地,然后途径博伦堡进入哈伦斯高地北部通道,在途径哈伦斯高地抵达巴兰镇和塞卡镇。”
  辛达此刻算是听明白了,他和森普-雷吉对视一眼后眉毛不可察觉的皱了皱。
  沃兹-佩德罗则继续说道:“里根家族在哈伦斯高地发动的战争,将间接的导致克温镇最最重要的一条贸易线就此断绝。”
  “你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吗?”辛达王子耸耸肩,“培迪男爵早已想到这个问题,他承诺过会在半个月内解决哈伦斯高地的叛军,我也相信里根家族有这样的实力。”
  “是的,我也相信里根家族有这样的实力。”沃兹-佩德罗并没有反驳皇帝的话,他说道:“但我听说培迪男爵并不打算满足于克鲁领的现状,他打算在整个克鲁领实行商业税目改革,但改革并没有如同中央帝国这般顺利,因为克鲁领地方领主权利太大。”
  说道这里的时候,沃兹-佩德罗故意停两秒钟后才继续说道:“我听说赫瑞恩堡的班恩-洛克顿子爵曾公开反对培迪-里根男爵的改革,他打算关闭所有商路来对抗培迪男爵。”
  辛达皇帝闻言立刻笑了笑,“你以为班恩-洛克顿子爵是笨蛋吗?他敢用他的力量挑战整个帝国?”
  “陛下,艾鲁克领的叛军阻断了中央帝国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班恩-洛克顿子爵只需要对抗培迪-里根男爵,在克鲁领班恩-洛克顿子爵有这样的能力。”沃兹-佩德罗道:“克鲁领几位自治领主的能量相当强大,他们联合在一起就算里根家族也不得不认真考虑。”他搓了搓自己肥胖的双手说道:“以培迪-里根男爵的性格肯定不会选择妥协……如此,长久的冷战和军事对峙也许将在哈伦斯高地持续很久。”
  沃兹-佩德罗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必将导致克温镇贸易区长时间的停歇!”
  辛达此刻以明白对方的打算,不过他并不想去理会这件事情,虽然不喜欢尼克公爵继续在首相的位置上,但他同样不希望和尼克公爵对着干。
  “帝国的法律并没有赋予我插手克鲁领事务的权力。”皇帝如此回答。
  “您可以让尼克公爵给培迪-里根下令,克鲁领真正的主人是尼克公爵。”沃兹-佩德罗笑道:“做为帝国的首相,更做为您的岳父,我想他应该会答应您的请求。”


第27节 皇帝的低语
  沃兹-佩德罗的觐见只持续半个小时,年轻的皇帝没有和他闲聊心思。
  当客人离开之后,皇帝会客厅内的魔法灯立刻便失去了光芒,年轻的皇帝此刻静静的躺在一张长凳子上注视着阴暗无比的天花板。
  “你说,沃兹-佩德罗想要做什么?”
  辛达的声音就好像黑暗中巫女的低语,细小得难以琢磨和听取,但森普-雷吉听得很清楚,他望着大门方向,望着沃兹-佩德罗刚刚离开的方向说道:“他有他自己的目的。”
  “不就是为了首相宝座吗?除了尼克公爵之外,谁担任帝国的首相都可以。”辛达从长凳子直起身子环视空旷的大厅说道:“里根家族的权势不能再继续增大……帝国的皇后是里根家族的长女,培迪-里根现在手里握着的力量不亚于中央帝国,如果帝国的首相再掌握在尼克公爵的手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这意味着,里根家族甚至可以左右帝国的皇位继承者。”他声音逐渐变得阴冷,“你们都知道尼克公爵是帝国的首相,但你们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你们忘记了,但我记得!”年轻皇帝眉宇间带着一股杀意,“我们的帝国首相同时还是帝国皇帝位的第四顺序继承人,他待着首相位置上根本就不合理!”
  他开始自言自语,“当潘妮肚子里的孩子降世后,如果我如同父亲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尼克公爵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加冕为亲卫并摄政帝国事务,同时也将成为皇帝位置的第一顺序继承者!”
  森普-雷吉听到皇帝的自言自语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渗出冷汗,他很想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言论,但他现在不能移动半步。
  “你说,这些有可能吗?”
  森普-雷吉浑身一震,他不能回答这样的问题,他把嘴闭得死死的。
  “哈哈,连你也不敢说实话吗?”皇帝那张稚嫩的脸变得有些狰狞,“我敢肯定,尼克公爵的心里面肯定有过类似的计划!每一名皇帝位的继承者都会有类似的想法,就连我父亲在位的时候我的脑海中都会不断浮现出各种快速登上皇位的计划。”
  “我只不过是尼克-里根的女婿而已,而培迪-里根是尼克-里根的亲儿子!”辛达王子想起几年前狮堡中和培迪的冲突,双手关节不知觉的捏的‘咯咯’作响,“他永远都会站在他儿子的那一边。”
  年轻的皇帝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在大厅内来回走动以平息他此刻狂跳的心脏,“我不能像父亲那样依靠尼克公爵,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帝国的事情也必须由皇帝做主,皇帝的事情更容不得任何人插手!”
  辛达想起他以前的梦想和抱负,现在皇帝的宝座已经握在手里,差的……只是实现梦想和抱负的手段而已。
  他转过身,一双如野兽般的双眼盯着森普-雷吉爵士,“你去通知尼克公爵,今天晚上皇后将邀请他参加狮堡的晚宴。”
  皇帝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
  狮堡首相办公厅首相办公室内,军部第二席位次官洛克斯骑士正在汇报着提尔镇前线防区修筑状况,他的汇报对象是帝国首相尼克-里根公爵以及帝国财务大臣斯图-加拉伯爵。
  洛克斯骑士汇报得很仔细,当汇报结束后他把手中一直捏的紧紧的羊皮纸放到尼克公爵的办公桌上,说道:“这是上个月前线军费和各类物资的开支列表。”
  尼克公爵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清单后望向旁边的斯图伯爵,而斯图伯爵本人立刻托着肥胖的身体快速的上前抓起账单,侧着身子对着办公桌上光线最好的地方认真观看。
  房间内一下子陷入沉默,熟悉斯图-加拉的尼克公爵干脆拿起各个工会呈上来的报表和商会同盟的报表进行核对,而洛克顿骑士则正襟危坐。
  差不多十分钟后,财政大臣斯图-加拉放下手中的清单,吐出一口浊气后说道:“前线开支太过巨大,几乎每个月都在增长。”他望着洛克斯骑士,“上面的清单没有问题,但我想知道的是提尔镇真的需要这么庞大的防御要塞群吗?”言罢他看向尼克公爵:“你难道不打算主动进攻艾鲁克领?”
  “大人,前线劳工每个月都在增长。”洛克顿骑士抢着回答,“现在提尔镇征集的劳工已超过三十万人,这些人每天就算只是喝粥,消耗的粮食数量也是非常恐怖。”
  “但照你这种开支增长下去,还不如来一场决战!”斯图-加拉伯爵没好气的说道:“一场战争的消耗也没有你们这么大。”
  洛克顿骑士皱了皱眉毛,他也算过这笔账,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再这样花钱还不如来一场战争,但一想到这场战争打下去的各种可能性他又有些犹豫。
  “咚咚!”
  尼克公爵轻轻敲击桌面以引起两人的注意,当两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说道:“以内阁的名义发布公告……遣反前线所有青壮年回到原籍以从事生产,重新征集超过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充作劳工,这些人也该为帝国出出力了。”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但……”斯图伯爵提醒道:“沃兹-佩德罗侯爵正在四处串联打算推翻内阁,如果我们现在出台这样的政令,不是刚好给他们攻击的理由吗?”
  作为普通平民出身的洛克顿骑士此刻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他很想反驳尼克公爵的话,但他更清楚这样的政令虽然严苛,但对于帝国来说却是最正确的决定。
  尼克公爵没有理会斯图伯爵的提醒,他叹了一口气,“提尔镇的战事并不急,精灵至少在五年内不可能在艾鲁克领站稳脚跟,霍科群岛的狼人也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来处理他们和耐克斯城合并后的矛盾。”他拍了拍桌面上的文件,“但帝国的财政问题和手工业行业的产业链必须尽快恢复到战前。”
  “所以您就打算淘汰弱者,分出更多的资源给年轻人?”洛克斯骑士忍不住说话。
  尼克公爵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这有什么不对吗?”他把笔放下继续说道:“相比于帝国的年轻人,老人们的运气还算好的,他们至少度过一段还算不错的时光,而年轻人也许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战乱中苟且偷生。”
  “你有些悲观,公爵殿下。”斯图伯爵额忍不住说道:“帝国迟早会胜利,就算我们现在只拥有苏克平原,精灵和兽人也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不得不为帝国做最坏的打算,这是我的职责。”尼克公爵轻轻捏着鼻梁说道:“有的时候我自己也会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我所造成的……”
  “您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斯图-加拉伯爵眼皮狂跳,“帝国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贵族们心中谁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这十多年里没少拿好处,他们根本不配在尤妮斯大厅对内阁指手画脚。”
  “众神注视着人间,我们所在的一切都无愧于心。”洛克斯骑士的声音低沉而庄重。
  “我们不能自己骗自己!这一次,沃兹-佩德罗来势汹汹,而且有理有据,甚至就连我自己都找不出理由为我开脱。”尼克公爵摇摇头,“关键的问题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决断。”
  “这些我知道,但您更要明白我们之所以还在坚持是为什么。”斯图-加拉伯爵的声音不由得加大:“帝国现今已经不起任何动荡,谁也不知道重组内阁将会对整个帝国造成什么样的动荡?甚至我们前期的努力和花出去的钱都会白白浪费!”
  “所以,你们需要一位懂得帝国现状的首相。”尼克公爵低声说道:“虽然我现在已不能左右我是否能够继续担任帝国的首相,但我至少可以挑选我的继任者。”
  洛克斯骑士脸色一变,“大人,您……”
  “你指的是谁?”斯图-加拉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每个人都对帝国首相的位置期盼不已,就算明知自己不行也会下意识的幻想。
  “虽然我很想推你上位,但你并非帝国上层贵族出身,财务大臣的职位已是你的极限。”尼克公爵直言不讳,并警告道:“你最好放弃这种不实际的想法,不然这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我可不想你把财务大臣的职位丢掉。”
  “帝国大部分商人都愿意支持我。”斯图-加拉忍不住说道:“他们掌握着帝国三分之二的财富。”
  “我知道你很想提升商人的地位,商人地位也确实应该得到提升,但是不是现在,更不可能由你来完成。”尼克公爵面露严肃,“看看艾鲁克领的叛乱,你应该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斯图-加拉陷入思考,几秒后他又问:“你真的就不能再坚持?”
  “问题是,帝国现在这种局面需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尼克公爵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沮丧,“劳博特皇帝坠马身亡后我就有这样的心里准备。”
  斯图-加拉坐回自己的位置,重复问到:“那么,你认为谁合适来收拾现在帝国的烂摊子。”
  尼克公爵盯着斯图-加拉看了好几秒后,吐出一个名字:“麦格-塔诺。”
  “麦格-塔诺伯爵?”斯图-加拉一愣,洛克斯骑士已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尼克公爵对洛克斯骑士挥手准许他离开的同时对斯图-加拉说道:“等会儿他就会来这里和我们详谈,你要不要在一旁听一听?”
  “咔嚓!”
  “尼克大人。”
  门外传来尼克公爵助手克尔曼的声音,同时洛克斯骑士打开了办公室的房门。克尔曼礼貌的让出位置让洛克斯骑士通过后直接进入房间,他先是望着斯图-加拉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直说。”
  “麦格-塔诺伯爵应您的邀请已经抵达办公厅。”
  尼克公爵点点头,目光望着斯图-加拉伯爵问道:“怎么样,你要留下来吗?”
  “我留下来毫无意义。”财务大臣果断起身。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尼克公爵像是在挽留,语气充满着惋惜的意味。
  “你希望我留下来?”
  “我希望你能和麦格-塔诺谈谈,你们或许会相处得很愉快。”
  斯图-加拉闻言转过身,面带严肃的望着尼克公爵,“你是认真的?”他言语中的‘认真’指的是引咎辞职。
  “当然!”


第28节 麦格-塔诺
  首相办公室外狭长的走廊里,麦格-塔诺的硬皮鞋踩着实木地板发出的‘梆梆’声格外的刺耳,刺耳到让周边路过的官员都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观望。
  官员在观望是谁敢无视走廊外‘安静’的告示牌。
  麦格-塔诺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也没有因为他发出声音而打扰到附近官员办公而表现出丝毫歉意。
  他带着平静且有高高在上的神态。
  不过,麦格-塔诺心中却不平静,毕竟,这是他时隔十三年之久再一次踏足这里。随着清晰的脚步的声音,他脑海中沉睡的记忆便开始慢慢复苏。
  不过今天麦格-塔诺不是来追溯记忆的。很快,他跟随克尔曼的脚步来到首相办公室外,房门还是如同十多年前那朴素中带着一种特别的历史厚重感。
  十多年以前,年轻的他也曾一度在这间办公室内和同僚门讨论帝国政务,帮助当时的首相韦尔斯克公爵处理事务。
  而那场突然爆发的战争毁掉了这里的一切。
  自从尼克-里根担任帝国首相以后,他就没有再来过这里。
  “咯吱”
  古老的厚木板钢框大门被推开,带路的克尔曼礼貌的低语道:“首相就在里面。”
  麦格-塔诺立刻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大门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让他下意识的生出些许不愉快,但他很快就掩盖掉这种不愉快。
  首相办公室内的环境比麦格-塔诺想象中要阴暗得多,更没幻想中豪华装饰,办公桌和那套会客沙发和十多年前相比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上面堆积的文件比以前更多了。
  “很高兴你能来,麦格伯爵。”尼克公爵的声音从办公桌方向传来,那里是整个房间灯火最明亮的地方,房间中唯一的吊灯只照耀着那边。
  麦格-塔诺的目光一直望着那里,在尼克公爵话音落地后他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在苏克城内,没有人敢违抗首相办公厅的命令。”
  “你这是在恭维我,还是在挖苦我?”尼克-里根语气中充满着玩笑的意味。
  “我只是实话实说。”
  “麦格伯爵,这是我第一次在尤里斯大厅之外的地方见到你。”斯图-加拉伯爵走上前打断两人争锋相对的谈话,“这是我的荣幸。”
  “这也是我的荣幸,斯图伯爵。”麦格-塔诺对斯图-加拉的态度格外客气。
  他礼貌态度让斯图-加拉有些意外,帝国财务大臣愣了愣之后说道:“人们都说麦格-塔诺就像密林中的荆棘丛般浑身带着扎手的倒刺,看来他们并不了解你。”
  “我出门的时候让我的妻子把我身上的倒刺都剃掉了。”麦格-塔诺幽默的笑了笑,“你是帝国自建立以来第一位‘平民内阁’,你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得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而我……”他指着尼克公爵,“和他都是靠先祖荣耀的扶持。”
  “但事实却是人们常常用我的出身攻击我。”斯图-加拉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那是他们在嫉妒你,他们嫉妒你现在所获得的一切,嫉妒你的运气。”麦格-塔诺和斯图-加拉对视,“不要去理会那些人的攻击,他们什么都不是,而你是帝国财政大臣和内阁成员。”
  斯图-加拉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看来,我早应该去拜访你的。”
  “现在也不晚。”尼克-里根从办公椅上站起,他指着窗户边的那套老旧沙发说道:“让我们坐下谈谈吧。”
  斯图-加拉伯爵立刻错开一个身子,让麦格-塔诺先行。
  麦格-塔诺看了一眼斯图-加拉,对方脸上略带着恭敬的表情让他刚想抬起的脚步生生止住,麦格-塔诺还不会蠢到认为对方会来巴结自己。“哦,还是那套沙发。”麦格-塔诺故意走慢两步,他望着斯图-加拉,“做为帝国的财务大臣,你应该不用和我客气吧?”
  斯图伯爵“哈哈”一笑后抬腿走了过去,麦格-塔诺则紧随其后。
  “麦格伯爵不光被人称作‘丛林中的荆棘’,真正了解他的人谈论他的时候都会称呼他为‘真正的贵族’。”尼克公爵笑着对斯图-加拉说道:“‘真正的贵族’,你知道这五个字代表着什么吗?”
  “我讨厌这个评价,我更喜欢‘丛林中的荆棘’。”麦格-塔诺坐下后说道。
  “这恰恰证明你确实可以称作为贵族。”尼克-里根笑了起来,“帝国内部拥有贵族信仰的人越来越少,时代在慢慢改变人们的想法……”
  麦格-塔诺立刻打断,“你是想告诉我,我的思想跟不上时代吗?”
  “呵呵!”尼克公爵轻笑,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说话时被打断而有所不满,他注视着麦格-塔诺,“知道为什么群狼能够驱赶高大而威猛的利齿虎吗?”他自问自答,“因为狼拥有狼群,而利齿虎虽然强大而勇猛,但它只有它自己!”
  “你想给讲我哄小孩的故事吗?”麦格-塔诺双手环抱靠在沙发上,冷淡的说道:“这种故事我可以讲一百个……大道理连小孩子都会说,但真正懂得这些道理而又付诸行动的人少之又少。”
  “你懂得,但你没有付诸行动。”尼克公爵站起身,走到咖啡机旁边点燃燃料,火舌升腾间他说道:“所以,你整整四十多年的生命几乎毫无建树,你只会依仗塔诺家族往日的光辉对贵族们犯下的错误评价和斥责……”
  “你……”麦格-塔诺猛人站起身。
  “这就是你,你用这些伪装你的无能!”尼克公爵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你攻击首相办公厅、攻击我,甚至暗地里讽刺劳博特皇帝和他的皇帝位,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如果没有十三年前的那场即位战争的话,你早已进入内阁,现在或许已经坐上帝国首相的位置。”
  “你闭嘴,你根本不配谈论那场战争,你这个恶心的阴谋家。”麦格-塔诺再也掩盖不住心中的怒意,他低吼道:“你看看你在这十多年里都做了什么,你承诺过会让帝国变得更强大,但你看看现在,你口中强大就是这样的吗?你比我更失败!”
  “你承认你的失败了?”尼克公爵突然笑了出来。
  “在我眼里,你的人生更失败!”麦格-塔诺低声讽刺道:“你为了手中的权柄付出了什么?你的妹妹和兄弟,以及你的未婚妻……你的亲人在你的阴谋中死亡,你背叛了你的爱人,你如愿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你看看……你把这一切都变成了什么?”
  两人刚刚对话便开始争锋相对,旁边的斯图-加拉伯爵只感觉自己才刚刚舒展一口气,眼前的两人便把彼此的伤疤揭了个遍。
  麦格-塔诺显得很激动,他连续深呼吸几次后继续说道:“帝国在你的手里分裂,看看东大陆上的满地狼烟,无数的阴谋和诡计正在上演,多少无辜的生命因为你的错误而消失,七层地狱都不够你赎罪。”
  “是的,一切都是从十三年前那一场战争开始的。”尼克公爵叹了一口气,他并没有辩解,他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为了那场战争,劳博特皇帝许下了无数的承诺,而这些承诺让贵族在这十三年里肆无忌惮的啃食帝国的根基。”
  “你本可以阻止的,但你却眼睁睁的看着。”麦格-塔诺仿佛恢复了平静,又仿佛正在爆发的边缘,他脸上除了冷漠之外没有别的表情,“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推翻巴里特皇帝的统治,谁都可以犯错,你们为什么就没有容忍之心?”
  “容忍?不是任何事都能够容忍的。”尼克-里根冰凉的手轻轻触碰着滚烫的咖啡机,“如果可以容忍,三百多年的‘三族大战’就不会发生,帝国也不会建立,兽人、精灵、人类以及大陆上所有的族类都会和平相处。”
  “我说过,不要跟我讲‘童话故事’,我需要知道十三年那场战争的真相!”麦格-塔诺站起身向着尼克公爵的方向走出两步,“你告诉我真相。”
  “真相总有公布于众的时候。”尼克公爵望着麦格-塔诺,“你的咖啡需要加糖吗?”
  “你不敢说吗?你……”
  “麦格伯爵。”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斯图-加拉伯爵跟着站起身两步走到麦格-塔诺身边,“尼克公爵这里的咖啡是从克鲁领特意送过来的,听说是在纳仑森林里生长的咖啡豆。”
  “我现在……”
  “你应该尝一尝,麦格伯爵。”斯图-加拉语气加重了许多,“一杯咖啡而已。”他摆摆手,“你一定要让气氛变得糟糕透顶吗?”
  尼克公爵耸耸肩,“要加糖吗?”
  麦格-塔诺冷‘哼’一声的同时目光在尼克-里根和斯图-加拉身上略过,然后默然退回座位。
  “以你的性格,应该是不要糖的。”尼克公爵调笑了一句。
  斯图-加拉则暗自松一口气,他现在明白为何尼克公爵要他留下来旁听。
  办公室内的三人在麦格-塔诺那一声冷‘哼’后开始沉默,安静的环境让咖啡机火焰‘扑扑’声格外的响亮。
  几分钟后,尼克公爵关掉火焰,轻语了一声,“好了。”
  斯图-加拉好似早在等待这一刻,尼克公爵话音刚落他便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木柜旁熟练翻出杯子和托盘。
  当咖啡呈上来的时候,麦格-塔诺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煮过咖啡。”尼克-里根声音带着想些许落寞,“我记得最后一次是和我的次子培迪在克温镇见面的时候,那时我为他煮过一杯咖啡,他刚刚经历一场难忘的败仗……克兰领的战役,我的长子奥玛在那场战役战死。”
  “我看得出来,培迪当时在责怪我,他责怪我没有向克兰领派遣援兵。”尼克-里根轻轻吹拂着咖啡上的冒着的热气,“所有人都得在责怪我,责怪我没有向克兰领派遣援兵,但……”
  他摇摇头,不打算继续说下。
  “当时尼克公爵和埃里克公爵为克兰领战役顺利进行下去,曾先后派遣十余次使者秘密前往卡伦领游说布雷迪德利公爵,更是在捷费洛草原集结超过十万大军。”斯图-加拉接过话题说道:“财政部和军部后勤处更是紧急集结大批物资准备紧急驰援前线……”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但克兰领战争局势发展得太快,谁都没有想到近十万大军会在顷刻间败退。”
  “跟你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解释什么,我会承担一切错误。”尼克-里根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到他的办公桌上翻出一张精美的羊皮纸,他拿着这张羊皮纸望着上面的是字迹原地沉默三秒后返回了座位。
  尼克公爵和麦格-塔诺对视,把羊皮纸放到茶几上并说道:“这是我的辞职信,内阁所有的一切责任有我一人承担。”


第29节 复制记忆的人
  帝国历336年4月19日晚,帝国皇帝邀请首相尼克-里根公爵在狮堡侧厅共进晚餐。
  这是辛达加冕为帝国皇帝位后第一次单独宴请内阁首相。
  当尼克-里根踏进狮堡一个小时后,狮堡便传出尼克-里根递交辞呈的传言。而后的半个小时里,这个消息在帝都上层贵族疯传。
  当晚宴结束后,整个帝都知晓尼克-里根递交辞呈的消息。
  这天晚上,帝国贵族阶层彻夜未眠,他们把各自的心腹尽数派出想要打听清楚狮堡晚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整整一个晚上过去,狮堡内再也没有传出相关情报。
  于是,流言开始在苏克城内传播。
  有说尼克-里根在晚宴上和辛达皇帝争吵得很厉害,最终导致尼克-里根的辞职;有说是尼克-里根抵不住外界的压力,在和辛达皇帝交流后主动提出的辞职;更有说是因为尼克-里根因为旧伤复发,需要时间静养而选择了递交辞呈。
  不管是何种流言,能够确认的事情就是……尼克-里根确实是向辛达皇帝递交了辞呈!
  第二天早上,就连外城区的普通市民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有人开酒庆贺,更有不少人表示担心。
  更多的则是在等待确切的消息传来。
  这一天,工人们和市民甚至没有按时上班,他们以各种理由请假,然后聚集在一起等待狮堡发出确切的消息。
  狮堡和内阁并没有让民众等待很久。
  晚宴后的第三天,也就是4月21日早上八点,内阁发布正式公告宣称首相尼克-里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继续履行首相职务,以于19日晚向皇帝陛下递交了辞呈。
  下午三点,尼克-里根在狮堡外的胜利广场上,当作上百名贵族宣布他即将离开首相官邸的事实。
  ……
  帝都内城皇后区,沃兹-佩德罗的官邸从下午尼克公爵宣布离职后,帝国各个上层贵族社交圈的代表、商会同盟代表、甚至是新兴的工会联盟都派人前来拜访。
  在这栋官邸的隔壁麦格-塔诺别墅里,同样的事情也在上演。
  深夜十一点半,沃兹-佩德罗遣散他所有的客人。半个小时后,他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从克鲁领而来的客人。
  这人名叫穆韦特-菲勒,样子看上去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身上穿着一身上个世纪贵族才会穿的宽筒长衫,如果不认识他的人肯定会他是某个剧院的演员。
  在克鲁领,几乎没有人会认识这位性格怪癖的乡下小领主。但在帝都,他却成为五大军护家族之一的沃兹-佩德罗的座上宾!
  “从我进入帝都之后,耳边嗡嗡的讨论声中无一不是尼克公爵递交辞呈的消息。”穆韦特-菲勒进入沃兹-佩德罗的别墅后很随意的就往大厅内走去,他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的计划好像进行得非常顺利。”
  “但太过顺利反而不是好事。”沃兹-佩德罗心中其实对尼克公爵突然递交辞呈感到很意外。在他的计划里,本来是想等那位年轻的皇帝和尼克公爵正面冲突后,由他出面把尼克公爵赶下台。
  而现在,尼克公爵的主动给辞职不但可以全身而退,同时又让他失去在皇帝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
  “怎么,这不是你的计划吗?”穆韦特-菲勒一怔。
  “你觉得我会让尼克-里根全身而退吗?”沃兹-佩德罗挥手斥退别墅大厅内所有的仆人,他亲自招呼穆韦特-菲勒坐下后问道:“需要喝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不是咖啡。”穆韦特-菲勒坐下后可能觉得沙发不错顺势就躺在了上面,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在酒柜中找酒的沃兹-佩德罗说道:“看来你遇到了麻烦。”
  沃兹-佩德罗挑选出一瓶度数较高的克兰领烈酒,拿着杯子抬抬手说道:“是大-麻烦!尼克-里根主动辞不但可以全身而退,同时也缓了与皇帝紧张的关系。”他走上前把杯子放到小方桌上后说道:“他是皇帝的岳父,在卸任帝国首相后他同样可以自由进入狮堡……那时,他说话的话甚至比在他担任首相时说的话更管用!”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穆韦特-菲勒稚嫩的脸颊上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尼克公爵还真是一位拥有智慧的政客,他懂得如何保障自身的前提下又可以保证稳稳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权利。”
  “是一位极其难缠的对手。”沃兹-佩德罗喝下一口酒,“我有的时候在想,或许我就不应该去惹他,帝国首相握在我们手中未必是好事……”他的话因为烈酒的辛辣戛然而止,他缓了两口气后才继续说道:“我们并没有尼克-里根那样大的能量,黄金王座上那位年轻的皇帝并不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孩童,我从他的眼中看到堪比巴里特皇帝的狠毒。”
  “但巴里特皇帝连自己的皇位都没有保住,不是吗?”穆韦特-菲勒直接一口喝掉杯子中所有的克兰领烈酒,并重新为自己倒满一杯,“不要太过担心,侯爵。”说着他又一口喝掉一杯烈酒。
  沃兹-佩德罗望着对方喝酒的样子眼皮狂跳,心中暗自嘀咕一声‘怪物’后怔了怔心神,说道:“克鲁领的计划还得继续进行下去。”
  “当然,已经开始的游戏怎么可能会停下来呢?”穆韦特-菲勒再次为自己倒满酒,他用陶醉般表情闻着烈酒的散发出来的酒香后说道:“整个大陆已经平静三百余年,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我都快无聊得想要把自己吃掉。”
  穆韦特-菲勒闻言皱了皱眉毛,“你这是第几次复制记忆?”
  “第八次……”穆韦特-菲勒耸耸肩,“放心吧,我的记忆保存得很完好,该记住的一样没有落下,女神可以为我作证。”
  “女神不会给你这种人作证。”沃兹-佩德罗吐出一口酒气,克兰领烈酒的后劲很少有人能够受得住,“我不在乎你现在是否依旧会履行你的誓言,也不在乎你现在真正的效忠对象是谁,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破坏我的计划。”
  “哈哈,现在谁还在乎所谓的誓言……”穆韦特-菲勒望着酒杯中的烈酒沉默几秒低语道:“除了那几个老顽固。”他望向沃兹-佩德罗,“你要小心一些,也许他们正在监视你,当他们知道你的计划后说不定就会对你动手。”
  “十三年前,劳博特皇帝的即位战争中像你这样的人大部分都被尼克-里根找出来后秘密处死。”沃兹-佩德罗无所谓的说道:“如果有需要,我也会重复十三年尼克-里根所做的事情……”他和‘年轻’的穆韦特-菲勒对视,“帝国早已不再信任你们。”
  “所以才有了我们的合作。”穆韦特-菲勒突然坐的很直,带着一副年轻人特有的腼腆微笑,“帝国需要改变,她现在正在十字路口上,她需要我们引导走上正确的道路。”
  “每个人都自认为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沃兹-佩德罗用一种非常沉重的声音说道:“看看这场战争爆发后发生的事情,凡是有野心的人都跳了出来,他们全部自封为王!”他开始低吼,“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洛克大帝,都梦想成为帕特维德大公那样的人物。”
  “所以,你也有这样的想法?”穆韦特-菲勒脸上的笑容充满着一种特别的诡异感,诡异得就好像木偶娃娃脸上的笑容。
  “不,我没有那样自不量力的想法。”沃兹-佩德罗严肃的说道:“我只是按我自己的想法去做。”
  “但你却自认为你的想法能够缔造出更强大的帝国!”
  “我说过,我没有那样愚蠢的想法!”
  “不,你有,任何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好吧……”穆韦特-菲勒耸耸肩,转移了话题到:“你还在坚持你的意见?”
  “是的,独裁式的统治已经不再适用于帝国,看看这几十年帝国的变化,帝国需要更为自由的环境来处理各个阶层的矛盾。”沃兹-佩德罗郑重的说道:“看看商会同盟以及新生的工会联盟,如果不是帝国上层贵族长久以来形成的强大统治力以及在帝国民众心中根深蒂固的《帝国宪法》,他们也许早就集结力量推翻了我们的统治。”
  “看来你并没有白白浪费这几十年。”穆韦特-菲勒语气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夸奖,“所以,你想要城这场暴乱还没有来临之际提前解决掉这个问题?”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实在不想看到帝国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沃兹-佩德罗带着悲观的神态,“我最近常常都被噩梦惊醒,我梦见佩德罗家族守护三百余年的帝国突然倒塌了。”
  穆韦特-菲勒“嘿嘿”笑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事实上,帝国现在已经濒临解体。哦,我说错了,是已经解体,你们现在手里只剩下苏克平原。”
  “你看看艾鲁克领商人叛军。”沃兹-佩德罗不在乎对方的嘲讽,“事实证明只要给予民众足够的信仰,苏克平原上几千万人爆发出来的力量可以让整个艾兰大陆颤抖。”
  “你的想法也很可怕!”
  “所以我只告诉了你。”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穆韦特-菲勒表现出恭谦的神态,“但我提醒你的是,小心别玩过火,那样的话整个帝国都将给你陪葬。”


第30节 赛克-马拉
  克鲁领,哈伦斯高地北部加科纳领的加纳镇。
  卡瓦尔堡近三万主力大军就驻扎这座镇子周边,三天前汉妮娜男爵实现了她成功说服希诺家族放弃抵抗,让培迪攻取加科纳领没有耗费一兵一卒。
  在占领这片领地之后,培迪并没有继续进军,他把他的军队尽数驻扎在哈伦斯高地北部地区,以阻断赫瑞恩堡班恩-洛克顿子爵军队的继续推进。
  4月23日,培迪率领大军进驻加科纳领的第四天,帝都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克鲁领。培迪在加纳镇的大厅内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他特意派遣军情处长丹门男爵邀请的客人,巴兰镇商业联盟的领导人赛克-马拉爵士。
  两人的会面地点是在镇子东面城墙上的一处高塔楼阁上。
  在赛克-马拉进入楼阁后,培迪遣散他身边所有随从,眺望着哈伦斯高地东部的土地说道:“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吧,爵士。”
  赛克-马拉对着培迪的后背郑重的行礼,“没错,能够得到您连续的召见是我的荣幸,大人。”
  培迪转过身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老人,“我最近这一个月召见过无数地方贵族,但唯独连续召见你三次。”他扶着腰间的佩剑靠在窗口上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赛克-马拉咽下了本要脱口而出的话,低着头谦逊的说道:“我从小就愚笨,很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
  “不,你很聪明,且带着老人的睿智。”培迪左手松开佩剑后习惯性的把玩拇指上面的红宝石扳指低语道:“我原以为你的智慧能够为我所用,我甚至打算让你出任卡瓦尔堡财务长官。”
  老人一怔,他明显很意外培迪说出的话,这一次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让埃德温爵士出任税务总长的时候就让我意外,但没想到你还打算让另外一位商人出任财务长官的职位。”
  培迪认真看了对方一眼后转过身俯伏在窗户上盯着外面绿意盎然的山川,他胸口象征着圣骑士和男爵身份的水晶吊坠闪闪发亮的同时响起一连串清脆的声音。
  “商人最懂得如何与商人打交道,我需要一位有声望的商人为卡瓦尔堡服务。”
  培迪的声音随着窗外的南风进入赛克-马拉耳中,老爵士本能的点点头,问道:“那么,又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主意?”
  “我并没有改变主意,你依旧是我心目中财务长官最合适的人选。”培迪说着便侧着身子让阁楼外的太阳光线尽数落到他的身上,他望着北方无尽的大地说道:“我的军情处长告诉我,十八位领主的串联背后有商业联盟的影子。”他的语气逐渐变冷冷,“你如何解释军情处的控诉?”
  “他们说的是事实,我无话可说。”老爵士的话很轻,在培迪略带怒意的目光中,他继续说道:“克鲁领每位贵族都和巴兰镇的商业联盟打交道,这就是一桩普通的生意。”
  “你把这称作生意吗?”
  “当然!”赛克-马拉摊手,“您不会认为仅仅凭借这十八位领主就能推翻里根家族的统治吧?”他的语气带着恭维,“您最终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不,这并不能称为一场战争,这最多算是一场闹剧。”老爵士语言中带着一股特别的气势,“里根家族是克鲁领唯一的统治力量,在克鲁领没有人可以反抗您的力量,至少目前没有。”
  培迪和老爵士对视,“所以,这就是你的解释?”
  赛克-马拉迎着培迪的目光说道:“这就是一桩生意!”
  “但你的生意在挑战里根家族的在克鲁领的权威!”
  老爵士躬下腰,“没有人敢挑战您的权威,大人。”
  “哈哈!”培迪突然笑出声,接着用一种和老朋友谈话的语气说道:“但我的军情处长丹门男爵告诉我,你是想通过我的手干掉那些贵族,因为他们在十多年前干掉了你的儿子。”
  “我有这样的打算……”
  “你不光有打算,而且还付诸了行动。”
  “没错,我并不觉得我有做错。”老爵士并没有害怕,“如果我有您手中的力量,我甚至会杀光哈伦斯高地上所有的贵族为我的儿子陪葬!”
  老人突然变得很激动,他就像年轻人一样低吼道:“但我没有那样的权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我甚至不敢去调查这件事,因为我还有其他家人。”
  他这一声吼道歇斯底里,
  显然,这位老人从刚开始一直都在压制他的情绪,
  他吼完后便和培迪对视,眼中并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
  在下定决心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有过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统治者会这么快就找到自己。
  培迪很可怜眼前这位老人,但他不会表露出来,因为他统治者整个克鲁领,他沉默了几秒钟,在赛克-马拉恢复冷静后指着窗口外说道:“看见城外那个绞刑架了吗?”
  “在来之前,您的副官专程带我去看了一眼。”赛克-马拉表现得很平静:“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在十分钟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培迪轻声说道:“没有人可以在克鲁领愚弄和利用里根家族。”
  “我只是在帮助您。”赛克-马拉听到培迪的话后便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想要解释:“地方贵族……”
  “不要把你所作的事情看得太高。”培迪毫不客气的打断,“地方贵族的事情我比你更清楚,我比你更懂得该如何去对付他们。”
  “您想要效仿中央帝国培养工会势力吗?”赛克-马拉道:“克鲁领可不是中央帝国,克鲁领拥有整个帝国繁荣的贸易港口,对外贸易更是在百年前就已经开始,有钱的商人和地方领主走得很近,而工会势力才刚刚兴起而已。”他脸上带着遗憾:“没有庞大的基础资源做支撑,您扶持的工会力量只能依附于商会,您这么做不过是在增加地方贵族的力量,而非制衡他们。”
  “就算您能制衡他们,但克鲁领的锅就这么大……”他用手势比划着铁锅的形状,“锅里的肉非常有限且早已瓜分完毕,如果您想扶持工会势力在这口锅里面吃饭,势必就要重新分配这口锅里的肉!”
  “锅就这么大!”老爵士强调着再次比划,“锅能够养活的人有限,不用多久,抢肉的人就会发现他们再怎么争抢都抢不到多少,于是他们就会把目光看向您的碗里!”他郑重的说道:“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发现原来最多肉的地方是在您的碗里。”
  “很恰当的比喻。”培迪突然笑了:“但你的眼界太低了,你只能看到现在,而看不到未来。”
  赛克-马拉并没有否认,“我站得低,所以看不远。”
  “我问你,两百年前克鲁领这口锅多大?”培迪问道:“现在,克鲁领的这口锅又有多大?”他自问自答,“两百多年前,我们的先祖刚刚占领这片地区的时候,甚至连一百个金币都拿不出来,从而不得不变卖土地给那群法师!”
  “而现在,我们手里握有的资源甚至可以买下半个帝国。”
  “哈哈!”培迪笑出了声,“这是一个讽刺的话题,如果当时我们有钱,现在也许德瑞克的法师们还继续在帝都学院里面做着无趣的试验。”
  “但您并没有鲜肉加入这口锅!”老爵士对此并不乐观。
  培迪摇头:“你不懂……”他带着遗憾的表情望着老爵士,“看来,你是不会改变你的意见。”
  “当然,那怕你吊死我,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意见。”老爵士和培迪对视,“克鲁领地方贵族的权利太过巨大,特别是四大自治领地,如果不能收缴他们的权利的,整个克鲁领北部和东部地区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安宁。”
  “我们这样持续两百多年,里根家族从以前的穷鬼变成现在大陆最富有的家族。”培迪耸耸肩,“四大自治领地的内斗和地方领地的战争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统治,反而让我们的地位越来越稳固。”
  “那是以前,但现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老爵士严肃说道:“帝国正在面临崩溃,如果我们再不强大起来的话,毁灭随时都有可能降临……”他深吸一口气规劝道:“我的大人,想想克兰领、特瓦克领、卡伦领、霍科群岛、费尔德领所遭遇的一切,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还会想到这些吗?”培迪说道:“和地方领主开战就会增加克鲁领的实力吗?你知道上次战争中领主们付出过什么吗?我想,是常年的商人生涯让你忘记贵族本该有的职责和荣誉吧?”
  老爵士用极度讽刺的语气说道:“是的,去年的战争是这两百年来唯一可以被称作为荣誉之战的战争!”他盯着培迪说道:“你们可以把这场战争说上一百年,就像三百年前的‘三族大战’,你们就宣扬三百余年,甚至帝国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许多人依旧活在三百余年前的荣光之中!”
  培迪并没有怒火,他望着窗户外的绞刑台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老人的话大部分都是正确的,但他不能承认。
  因为现在里根家族并不适合与地方领地交战!
  现在,里根家族和地方贵族相互依存,地方贵族支撑着里根家族对克鲁领的统治,而里根家族保障着地方贵族的权益不受侵害。地方贵族就像支撑里根家族这座大厦的柱子,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替换者之前贸然砍掉这些柱子的话,整座大厦都有倒塌的危险。
  培迪沉默着,赛克-马拉静静的等待自己命运的将领。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阁楼外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翻动的声音。与此同时,远处高地上的地平线附近一面面飞舞的战旗突然升起。
  培迪望着那些战旗,低声问道:“你说,他们是来投降的,还是来开战的?”
  赛克-马拉沉默着没有回答。
  “如果他们是来投降的你可以不死,但如果他们是来开战的话我先把你吊死在下面的绞刑台上。”培迪转过身看向老爵士,“那么,你现在希望他们是来开战的,还是来投降的?”


第31节 克鲁领的统治者
  赛克-马拉听到培迪的话后继续保持着沉默,脸上也依旧平静。不过,他的他内心深处难免有些起伏。
  而培迪问过之后见老人沉默也并没有再逼问,他很随意的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缓缓推进的军阵。
  约莫十分钟后,推进的大军在各式号令下停止前行步伐。
  大军的令旗飞舞间,军列中走出十二名身穿深色皮甲的骑士,他们熟练的跳下战马接过旁边扈从递上来的漆黑木匣子。
  一共十二个木匣子,十二名骑士每人各抱一个。
  接着,便是几位圣骑士的祈祷。
  是驱除恶灵的祈祷意识!
  十分钟后祈祷结束,十二名骑士站起身抱着木匣子步行着向着纳镇城门方向而来。骑士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在他们的身后是举着白旗的十二名旗手。
  阁楼上,培迪回望赛克-马拉,“看来,你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
  赛克-马拉所在的位置看不到窗外的情景,从刚开始他一直在想象外面的场景,嘈杂的军令和整齐步伐一度让他心跳加速。而培迪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后老爵士只感觉自己全身一松,险些站立不稳。
  “看来,你也怕死。”培迪调侃了一句。
  “死亡是令人恐惧的存在,每个人都在恐惧。”老爵士大方的承认,“我虽然有准备随时赴死,但我依旧恐惧。”
  “你诚实得让人难以想象。”培迪望着站在灯火背阴处显得异常阴暗的老人,“你应该不是一位喜欢使用诡计的贵族,但你却用了,还用在我的身上。”
  “我的大人……”老爵士躬着身子迎着培迪的目光说道:“等您拥有自己孩子的时候您就会明白一个父亲的感受,我可以为他们付出一切,那怕和七层地狱的魔鬼做交易也可以。”
  “笃笃”敲门声响起的同时,昨天抵达的骑士卫队卫队长格里克爵士推门而进,他望着培迪,“大人,需要我去跟他们谈谈吗?”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外面单膝跪在城墙前面的十二名骑士。
  “一群叛军而已,需要我的卫队长去谈吗?”培迪笑了笑,抬起手指着旁边的赛克-马拉,“赛克爵士,你代表我去谈,我授予你全权。”
  赛克-马拉一怔,浑浊的眼眸猛然一缩,他瞬间就明白前面这位年轻人的打算。
  而格里克爵士明显眉头一皱,喉结鼓动间明显有话要说,但最终他又把话咽回了肚子。他在被培迪变相发配至嘉米奇草原的这几个月里悟出一个道理……当一位统治者做出决定后,最不喜欢的是就是旁边的反对声音。
  培迪不知道格里克爵士现在的想法,他目光一直落在赛克-马拉身上。这一次,培迪没有打算轻易放过老人,他逼问道:“怎么,不想去?”
  赛克-马拉在培迪声音再次响起的同时直起脊背并向前走出一步……
  当这位老爵士踏出这一步之后原本等死的老人模样瞬间消散,变成了一个为领主效劳的臣子模样。他和培迪对视:“这是我的荣幸,我很早之前就一直梦想让这些人跪在我面前称述他们的罪行,现在正好可以实现我的梦想。”
  “哈哈,一个非常有趣的梦想。”培迪对格里克爵士使了使眼色,而后便转过身再次看向下方十二名静静单膝跪在那里的骑士,他的声音透过缝隙间的微风传到赛克-马拉耳中:“我将在这里注视着你,爵士。”
  “那么,恕我先告退。”赛克-马拉郑重的行礼后和格里克退出阁楼。
  “咔”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
  培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刚刚,他确实想要绞死赛克-马拉。
  在特瓦克领科威林地战役期间,培迪的表弟安迪-巴莱特、西泽-得文、兽人两大氏族间的阴谋和诡计,让培迪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这其中的恐怖。
  一场阴谋可以让一座城市顷刻间变成废墟,暗谋的诡计可以让一个家族眨眼间灰灰湮灭,更能让几万大军消失得无隐无踪!
  但同时,培迪又在心中暗自佩服表弟安迪-巴莱特,他觉得自己当时如果在对方的位置根本没办法做出那样的决定,从而导致整个特瓦克领政权面临奔溃。而他的表弟,安迪-巴莱特不但可以在那场旋涡中全身而退,同时又能转手间掌握住特瓦克领半壁领土。
  这时,培迪突然想起父亲在克温镇告诉过他的那些话……作为骑士和贵族而言,阴谋和诡计会给他带来污点;但作为统治者而言,阴谋和诡计却能够地带来荣誉!而培迪从小被他父亲当做骑士在培养,所以在刚开始,他会像骑士和贵族那样唾弃表弟安迪-巴莱特的所作所为,但现在他也在不知觉的变得和他表弟一样。
  培迪突然想起前世的一句话:屁股决定脑袋,环境改变人生。
  他现在坐着克鲁领卡瓦尔堡里的领主大椅,那是克鲁领最高的位置,在这个位置的下方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面对这些目光他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避,所以只能用伪装来掩盖。但伪装终究只是伪装,当贵族方发现高台上的伪装后,想要继续保持伪装的最好办法只能动手的手段也只有阴谋和诡计。
  ……
  在培迪胡思乱想的时候,下方的城门缓缓的打开,赛克-马拉穿着一身紫色的贵族长袍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出,在他的身后是两名骑手护卫左右。
  这就是培迪派出的谈判代表。
  一位身份特殊的商人和两名士兵!
  赛克-马拉的出现立刻让镇外高地军列中就发出一阵阵嘘声,接着迎接他的又是无数的咒骂,单膝跪在前方的十二名骑士中甚至有两人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上前找赛克-马拉理论,不过被身边的其骑士给死死拽住了。
  拉扯之间,两名骑士手中的漆黑木匣子掉落在地上,盖子弹开的同时两颗裹着香油的头颅滚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一时间,加纳东城门下一片混乱。
  混乱的场面惹得城墙上的卡瓦尔堡士兵们‘哈哈’大笑。
  当笑声传到远处高地上的军列中时,咒骂和嘘声片刻间便消失,城门下十二位骑士也好似突然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拉扯顷刻间停止,很快,两颗掉落的头颅重新封存好。
  在阁楼上培迪安静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他并没有生气,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其实,早在昨天培迪就接到过汉妮娜男爵的通报:哈伦斯高地北部贵族打算效仿加科纳领的希诺家族,献出自己的领地和主导这次战争的十二位领主,以换取各自家族的延续。
  培迪没有理由拒绝,他打这场战争的目的不外乎就是向外界表明他对改革商业税目的决心,顺带着解决掉哈伦斯高地中部和北部商路上的麻烦。但这毕竟是一场战争,是战争就会死人,堆积的尸体就是仇恨的根源。
  而培迪既不想落下暴君的名声,又不想让贵族仇恨他。所以,他就需要找一个目标来转移仇恨。
  赛克-马拉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作为这次贵族串联的重要人物之一,现在又突然作为培迪的使者前来接受这十二位贵族的投降,这就相当于让赛克-马拉亲自告诉串联的那十八位贵族:就是我出卖了你们,那份通告整个克鲁领的名单也是我提供给军情处的。
  从远处军列前激动的人群就可以看出,他们这一刻是多么的愤怒。
  城门下,作为风暴中间的赛克-马拉表现得很平静,他的脸上并没有显得有多么的害怕,他对刚才的骚乱视而不见,战马在他的控制下不快不慢的靠近十二位单膝跪在地上骑士。
  很快,他就站到了十二名骑士跟前。
  十二双包含怒火的死死的盯着老人,更远处上千双包含仇恨的双眼也正盯着他。
  赛克-马拉完全无视这些带着仇恨和怒火的怒光,他郑重的拿出骑士卫队书写的告令,代表培迪挨个询问各位骑士的名字。
  接着,他开始大声宣读骑士卫队的告令。
  ……
  “笃笃”城墙培迪所在的阁楼的木门被敲响,下一刻,军情处长丹门男爵推门而进。
  培迪听着脚步声的节奏就知道是谁,他注视着远处正在依次放下兵器的军队问道:“又有什么消息传来?”
  “是帝都传来的消息,关于尼克公爵的……”丹门男爵语言闪烁。
  培迪听出了军情处长的犹豫,他转过身目光落到丹门男爵身上的同时对他招了招手,“什么消息?”
  丹门男爵向着培迪所站着的地方靠近,并压低声音说道:“尼克公爵已经卸任帝国首相的职务!”
  “恩?”培迪心中一紧,“什么时候的事?”他有些吃惊,但并没有意外。
  “三天前,21号。”丹门男爵迎着头皮实话实说。
  “三天?消息传了三天?”培迪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丹门男爵,“先后十万金币你都拿去养你的小情人了吗?”
  “尼克公爵并没有主动跟我们联系,帝都方面封锁了所有空间传送,艾鲁克领的空中有精灵的魔法结界阻断血鹰的通行,消息只能……”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培迪经过丹门男爵的提醒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解,父亲没有主动传来消息,就表明这并不是在他的计划之外的事情。
  “我需要详细的情报。”
  丹门-格林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后连忙说道:“尼克公爵以身体不适为由主动递交的辞呈……”他在两分钟不到就把帝都发生的事情表达清楚。
  培迪听闻之后下意识的就想要给帝都的父亲写信问询,但仔细一想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发现以克鲁领现在尴尬的地位,装傻充愣比‘知道真相’更好!他沉默片刻后说道:“把格里克爵士和茜拉爵士叫来,你准许你把情报告诉他们两人。”
  ……
  五分钟后,正打算接收投降部队的格里克爵士和茜拉爵士匆匆赶到阁楼。
  “班恩-洛克顿子爵现在是什么情况?”培迪直接进入主题,“他还是不愿意撤军并开放商路吗?”
  “大人,班恩子爵有充足的理由不撤军。”格里克爵士解释道:“在哈伦斯高地西北地区,也就是班恩子爵作战的区域突然盗匪横行,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集结起一两千人。”
  “我早就下过严令不准在这场战争中实行战争掠夺,更不准滥杀!”培迪冷冷的望着格里克,“你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了吗?”
  军情处长丹门男爵立刻说道:“班恩子爵的军队多是地方贵族的家奴,他们愿意打这场战争本就是想趁机掠夺钱财。”
  “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让班恩子爵参与进来。”茜拉骑士保持着中立。
  “让赫瑞恩堡参与进来的目的,就是想更好监视班恩子爵和他军队的一举一动!”培迪吐出一口闷气,“这该死的班恩子爵……”他扫视着三人,“父亲卸任帝国首相之后,帝国内部肯定会因为空置的首相位而你争我夺,艾鲁克领的情报需要随时汇报。”
  丹门-格林保证道:“我会竭尽全力,大人。”
  培迪‘恩’了一声后低头思考一会儿后说道:“克鲁领的这场闹剧也可以收场了,我明天就会返回卡瓦尔堡,格里克爵士你跟我一同回去。”
  “这是我的荣幸,大人。”格里克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
  培迪的目光在格里克爵士说话间移向茜拉,他望着这位女贵族沉默几秒后说道:“茜拉爵士,你留下来,近卫军团也留给你,稍后就我会给博文莱特爵士写信,让他把嘉米奇草原上另外一个兵团调派给你。”
  “是的,大人。”
  “我希望你能明白让我让你留下来的目的!”
  “我想我能够明白!”茜拉爵士郑重的说道。
  “很好!”培迪的声音突然加重,“凯德领、加科纳领以及城外那十二位领主的领地我打算进行统一管理,下面的赛克-马拉我留给你,他将辅助你管理这片领地的事务。”


第32节 混乱的局面
  4月28日,尼克公爵卸任帝国首相的第八天。
  在这八天中帝国内部一片混乱,替代尼克公爵实行内阁权利的斯图-加拉伯爵对这场混乱无能为力。
  继续的混乱政治局势很快波及到提尔镇前线,帝都到提尔镇的后勤供给线在27日下午因为上层的斗争停止运行。更要命的是,财政部和后勤处负责征集物资的工作也因为工会联盟和商会同盟斗争而陷入停滞状态。
  狮堡年轻的统治者辛达-达内迪夫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帝都此刻的局面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每天等待他的是没完没了的贵族会议。会议的内容无一不是关于首相的任命问题。
  现在,摆在辛达皇帝面前的有三个人,沃兹-佩德罗、麦格-塔诺以及提尔镇前线总指挥官耐普多-昆特。
  但年轻的皇帝并没有做出抉择,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再任命新的帝国首相,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首相为他服务,他自认为自己能够处理帝国所有的事务。
  他想把首相的权利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辛达看来,帝国首相的空置并不是大事。为此,在尼克公爵正式卸任帝国首相一职后,他甚至下达过暂时废除首相办公厅的命令。
  但年轻的皇帝不知道的是,帝国首相不仅仅是为皇帝服务,他的存在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为缓解贵族和皇帝之间的矛盾。
  ……
  狮堡后厅皇帝的书房内,魔法灯照得整个房间内外通明。
  明亮的光线隐射着房间内几排古朴的书架,密密麻麻的书签标记贴满整个书架,以显示这里主人曾经的阅读习惯。
  房间的正中间,一张古朴的红色桌案非常显眼。
  辛达皇帝就端坐在红色桌案旁边的黑色木制办公椅上,白炽的魔法灯光线一大半都投射在他的身上,让他增添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此时此刻,这位年轻的皇帝表情严肃,疲惫的双眼中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躁动,盯着手里拿着的一份信函。
  是提尔镇前线总指挥官耐普多-昆特侯爵发来的紧急信函,里面的内容无外乎就是催要物资粮饷。
  作为尼克公爵最坚定的支持者,耐普多-昆特侯爵的信函中毫不留情的直接告诉皇帝,没有尼克公爵的帝国内阁是多么的无能。
  辛达心中的怒火在慢慢堆积,他这几天受够了别人的指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一拳砸在桌案上,“谁敢在这种时候对前线军队补给线动手脚?”他的目光看向桌案两边的斯图-加拉伯爵和洛克斯骑士。
  “你们两个无能,让整个内阁都在蒙羞。”皇帝越说越气,他直接把耐普多-昆特侯爵的信件扔到洛克斯骑士的脸上,“没有了尼克公爵,难道你们就真的成了一群运河里的观赏鱼……好看却没用!”
  辛达皇帝一边说一边用手使劲拍着厚实的桌案,沉闷的响声让斯图-加拉伯爵脸上的肥肉跟随着颤抖,帝国财务大臣刚想要说点什么,皇帝又继续说道:“让后勤处长去警卫处的大牢里待一段时间……”他抬起头指着洛克斯骑士,“你亲自兼任军务后勤处长一职,三天……不,两天之内必须恢复后勤补给线。”
  洛克斯骑士皱了皱眉毛,他觉得这对后勤处长很不公平,但面对此刻怒火滔天的年轻皇帝,他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头瞟了一眼斯图-加拉伯爵,期待对方能够说上两句话。
  斯图-加拉感受到洛克斯骑士的目光,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因为后勤处的问题根本不是撤换后勤处长就能够解决的。
  “陛下。”斯图-加拉说话了,他望着皇帝:“后勤处的问题不是撤换一个后勤处长就能解决的,苏克城到提尔镇的补给线没有丝毫问题,它畅通得就好像帝都的中央大道……”
  “那是谁的问题,你的问题吗?”辛达见洛克斯骑士不但没有接受命令,旁边的斯图-加拉竟然还当面反驳自己的意见,他心中一股怒意猛然升腾间下意识的吼道:“你是想让我连你也撤换掉吗?”。
  斯图-加拉语气一滞,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桌案旁边端坐的皇帝,耳边连连回响着刚才换地吼出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他想要压下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和皇帝继续解释,但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您是帝国的皇帝,帝国的一切都是属于您,我很乐意遵从您的意见。”斯图-加拉伯爵恭谦行礼,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他望着年轻的皇帝,“那么,尊敬的皇帝陛下请允许我告辞,财政部的一切我会在两天之内交接完毕。”
  斯图-加拉他平静的话音落地后,也不等皇帝的答复便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辛达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他感觉自己的皇帝威严受到严重挑衅,他望着斯图-加拉离开的背影,心中猛然生出想要绞死这个死胖子的冲动。
  不过幸好,皇帝仅存的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
  “咔”
  大门打开关闭之间,房间内就只剩下辛达皇帝和洛克斯骑士,皇帝浑身颤抖着克制自己的怒火。而洛克斯骑士则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站在皇帝桌案前好不尴尬。
  “你也先下去。”皇帝对洛克斯骑士挥手,“记得把后勤处长送进监狱。”他努力想要在臣子面前挽回皇帝最后一丝威严。
  “我会照办。”洛克斯骑士躬身行礼的同时缓缓向后退却。
  ‘咔’大门再次开合之后,整个房间内就只剩下皇帝一人。
  “砰!”辛达猛然站起身的同时右手拳头紧握,带有战士浑厚力量的一圈砸在他眼前红色的桌案上。“吱……吱……”桌案承受不了苦修战士愤怒的一击,它变得摇摇欲坠。
  “扑!”心情糟糕透顶的皇帝听着桌案因晃动而发出的怪异声音更是烦躁不已,他直接一脚踢开正摇摇欲坠的桌案。
  “哐啷啷……”桌案在半空中散架,木屑、碳墨、纸张在房间内飞舞,很快就散落一地。
  “陛下……”禁卫队长森普-雷吉带着两名骑士冲进房间。
  “滚出去!”辛达怒吼着,“都给我滚,我谁都不需要,都滚!滚!”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房间内再次剩下辛达一人。
  皇帝站在一片狼藉之间胸口剧烈起伏,脑海中下意识的开始回想最近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
  慢慢的,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无能,无能到了顶点!
  但他又不想承认他的无能。
  他原以为没有首相的掣肘,就可以放手做他想要的一切事情,
  但现实告诉他,庞大的帝国并不是他一个能够玩得转的。
  这几天,帝国所有的权利都握在他的手上,但他发现再多的权利无处施展的话就好比下水道里的垃圾不值一提。
  时间慢慢的流失,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但年轻的皇帝依旧呆立不动,他在回忆,回忆以前的事情,回忆他的梦想和最开始的初心。
  在这一个小时内,热闹好几天的书房再次恢复宁静。
  但外面,却因为他的怒火炸开了锅。
  苏克城外,一处幽静的私人庄园内,沃兹-佩德罗和苏克平原会上同盟的理事长邓普拓-鲍勃子爵正在秘密会面。


第33节 密会
  苏克城外南边五十多里远的密林间,有一条蜿蜒崎岖的无名小溪在静静流淌,溪流旁绿荫地上一座安静祥和的小村庄坐落于山林之间。
  在村子北部高地附近、溪水上流区域的高处围墙之间一栋精致的贵族庄园修建于此。
  这是佩德罗家族最古老的庄园之一。
  庄园的后花园内,一颗撑天般的百年巨型榕树拔地而起,其繁茂得如同密林一般的枝干和树叶遮盖和庇护着花园大半的建筑。一条人工开凿的溪流从旁边溪水分出从花园内川流而过,三座古朴的木板桥错落在溪流之上。
  在这条人工溪流的东边,用一条条隔热防湿木板搭建的观赏台上,沃兹-佩德罗正在招呼他的秘密客人……苏克平原商会同盟的理事长邓普拓-鲍勃子爵。
  邓普拓-鲍勃此刻很是惬意的躺在舒适的绒皮软垫上,眯虚着眼望着远处安宁而祥和的村子,说道:“你这个地方真不错。”
  “哈哈!”沃兹-佩德罗很享受对方的夸奖,他端着一杯红酒走到观赏高台的边缘地带,双手撑着栅栏眺望蜿蜒看不到尽头的溪流说道:“这座庄园比苏克城的历史还要久……”他转过头看着花园中那颗巨型榕树,“这颗榕树存在的时间更久,佩德罗家族的族徽就是这颗茂密而古老的榕树。”
  邓普拓-鲍勃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看沃兹-佩德罗侯爵衣领处的贵族徽章,他看了好几秒后有些羡慕的说道:“这是一个好地方。”
  沃兹-佩德罗再次发出‘哈哈’的笑声,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他的语气真诚,不像是敷衍之语。
  “我或许应该感谢你的慷慨……”邓普拓-鲍勃并没有接下这个礼物,他重复着说道,“这是一个好地方,不过这里的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他耸耸肩调侃道:“如果你嫌庄园太多的话,也许可以送给你某位小情人。”
  “也只有你才会把这样的庄园送给一个女人!”沃兹-佩德罗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接着便问:“你想要的是什么?”
  邓普拓咧嘴一笑,把旁边小桌上的酒杯端在手中沉默两秒后和沃兹-佩德罗侯爵对望道:“斯图-加拉在苏克平原商人中享有的声望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他的离职消息传开后,商会同盟一大半商人都要求我代表商会同盟去和狮堡里那位皇帝交涉。”
  他脸上带着非常严肃的表情,“这是商人们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他们觉得帝国的财政部就算可以少了我,也不能缺少斯图-加拉!”
  沃兹-佩德罗不置可否的点头,说道:“如果斯图-加拉离开帝国财政部,整个帝国将变得比现在更加混乱,我的意见和商人们一样,没有人比斯图-加拉更适合帝国财务大臣的职位。”他望着邓普拓-波鲍勃:“不要以为你现在担任着财政部次官,并掌管帝国商业税目改革就可以染指内阁的决策权,内阁有你的席位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宽容。”他的语气中带着警告,“皇帝不会支持你,上层贵族也不会有人愿意提携你。”
  “一点机会都没有?”
  “没有!”
  “你不要用看待一位野心家的目光看着我,我只是问问而已。”邓普拓-鲍勃无所谓的耸耸肩,他转移话题道:“你是支持斯图-加拉伯爵的?”
  “当然!”沃兹-佩德罗点头,“我们的计划需要稳定的帝国财政支持!”
  “但狮堡事件发生后,你第一时间便躲到这栋乡间庄园内。”邓普拓-鲍勃担心的说道:“我们的皇帝陛下还不到二十岁,在这种年龄做出任何事都是极有可能的,你就不担心?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帝国正面临强大的外敌,艾鲁克领叛军、精灵、狼人集结的部队比你想象中要强大得多,北方的兽人和卡伦领都在等着我们犯错。”
  他目标逐渐变冷,“或者说,你改变了注意,打算另外寻找主子?”
  “佩德罗家族永远都效忠帝国,不要胡乱揣摩我们的用心,你根本不懂五大军护家族的意义。”沃兹侯爵依旧带着微笑,“我们也许会背叛某一位皇帝,但我们永远不会背叛帝国。”他语气虽然如同和老朋友谈话般愉快,但某种警告的意味却更加明显,“不要用你的小聪明来度量我们先祖几百年的智慧。”
  “哈哈!”邓普拓-鲍勃笑出了声,“但我看到的是却是准备瓜分帝国的野心家,而不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
  沃兹-佩德罗耸耸肩,“我好想说过,我效忠的对象是帝国,而不是皇帝。”
  “你这些漂亮的话留在祈祷的时候对着女神说吧。”邓普多-鲍勃摆摆手,“现在我们来谈一点更实际的问题。”他阻止对方继续诉说对于他来说是极度恶心的话题,“斯图-加拉伯爵正在办理交接,此时此刻能够在皇帝面说上话的人寥寥无几,你难道就不打算出面说点什么?”
  “你还没看明白我们这位年轻皇帝的打算?”
  “白痴都看得懂,皇帝打算撤销首相办公厅亲自统领内阁!”邓普拓-鲍勃冷冷一笑,“正是幼稚的可笑……”
  “但有的时候越是幼稚的想法越是可怕,因为他们看不见前方的危险,看不到危险也就不会惧怕危险,不会惧怕危险……”
  “不惧怕危险将会作出可怕的事情!”
  沃兹-佩德罗耸耸肩,“所以,我们需要让皇帝自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而非由我们去说服他。”
  “我是怕我们没有时间。”邓普拓-鲍勃沉言道:“工会同盟的平民贵族简直就一群蠢蛋,他们居然在这种时候瞎闹腾,还有依附于你的贵族,他们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帝国到提尔镇这么重要的补给线是可以说停就停的吗?”
  “你好像比我们更担心提尔镇的战役。”沃兹-佩德罗调笑道:“你担心你的亲侄子获得胜利后向你复仇吗?”
  邓普多-鲍勃闻言后脸上突然变得很冷,他沉默好几秒后说道:“我们的现在谈的问题是跟这无关!而且,我不认为在这种时候嘲笑盟友能够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非常抱歉,我的朋友,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沃兹-佩德罗举杯,“这杯酒就算我的歉意。”言罢他仰头喝干杯中所有的红酒。
  邓普拓-鲍勃望着滴酒不剩的酒杯,冰冷的脸色稍稍舒展,“你什么时候去找皇帝谈谈,你的竞争对手可都比你更具竞争力。”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着急不是我们两个,有人会比你我更急!”沃兹侯爵坐到栅栏旁边的圆木凳上,“麦格-塔诺最近几乎天天都和斯图-加拉走在一起,耐普多-昆特侯爵的后勤物资更是需要斯图-加拉筹集,而我们的前首相尼克-里根公爵也更加需要斯图-加拉这枚重要的棋子。”
  “我听说尼克公爵卸任的时候曾提议让麦格-塔诺接任帝国首相。”邓普拓-鲍皱着眉毛,“我敢打赌,现在麦格-塔诺和他的依附者们正在上蹿下跳。”
  “让他们尽情的跳吧……”沃兹-佩德罗无所谓的说道:“尼克公爵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但他站得太高,高到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色。”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小吧台为自己重新倒满酒,腥红的酒水滚动间他继续说道:“首相的任命是由皇帝说了算,你说我们年轻的皇帝陛下看不清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吗?”
  沃兹-佩德罗深吸一口气后闻了闻酒香后:“耐普多-昆特侯爵,拥有五大军护家族的称号,上个月更是被册封为帝国元帅,在提尔镇握有十五大军,除非我们的皇帝陛下是蠢蛋,否者他是不会任命耐普多侯爵为帝国的首相,至于麦格-塔诺……”
  他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一位活在梦想中的人,他或许是贵族的典范、骑士的楷模,但他不会是首相办公厅合适的主人,他和我们的皇帝永远都说不到一块去。”
  沃兹-佩德罗端起酒杯望着邓普拓-鲍勃,“如果辛达皇帝选择麦格-塔诺担任皇帝的话,我会很乐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这会比我亲自掌管内阁更好!”
  “看来你的信心十足。”邓普拓-鲍勃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栅栏旁,望着溪流对面农庄里忙碌的农奴们说道:“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去年这个时候兽人大军压境,当时我们可曾想过会有现今这样的局面?”他喝完杯中的红酒后吐出一口酒气继续说道:“我们的皇帝陛下可以在他的书房内因为小小的口舌之争吼出撤换财务大臣的荒诞之言,那么同样的他也可以因为他的怒火罢免其他人,或者挥舞达内迪夫家族的屠刀!”
  邓普拓-鲍勃用略带警告的语气说道:“十三年前才发生过的事情,你难道忘记了吗?”
  “你……”
  “踏……踏……”不远处的木板桥上突然想起沉闷的脚步声。
  “大人。”庄园的老管家望着沃兹-佩德罗,接着又瞟了一眼旁边的邓普拓-鲍勃欲言又止。
  “说!”
  “一个小时前,麦格-塔诺伯爵在狮堡和辛达皇帝陛下发生争吵!”老管家咽了一口唾沫,“皇帝拔剑把麦格-塔诺伯爵的右臂砍掉了!”


第34节 辛达-达内迪夫
  帝都苏克城上空万里晴空,高悬蓝天白云之间的骄阳散发着春季温和的光线。
  外城区因为尼克公爵卸任首相的事情引起的骚乱早已平息,休息好几天的市民们最近正在加班加点的干活,以弥补各自家庭因为前几天休假而变得紧张的开支问题。
  而内城区的贵族们却刚刚相反,他们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大大小小的社交圈子正在秘密串联,一双双贪婪的眼睛都望着首相办公厅内那张空悬的椅子,幻想着能够在瓜分椅子背后那块巨大的蛋糕。
  正当贵族们磨刀赫赫等待时机的时候,狮堡内一声震天的怒吼响彻在苏克城上空,帝国财务大臣斯图-加拉伯爵在这声怒吼下被置换,紧接着麦格-塔诺伯爵更是留下一地鲜血和右臂。
  斯图-加拉是谁?
  帝国三百年来唯一有平民一步一个脚印升任为帝国首相,他是除尼克公爵外唯一能够在劳博特皇帝时期没有被置换过的内阁成员。
  他所代表的是帝国大部分商人以及数量庞大的底层贵族!
  麦格-塔诺是谁?
  五大军护家族之一,帝国上层贵族最具代表的人物之一,更是贵族会议推举的三位首相候选人之一。
  换句话说就是,麦格-塔诺代表着帝国大半传统贵族的利益。他的话也就相当于帝国大半贵族的声音,而作为帝国的皇帝不但没有认真倾听贵族的心声,反而挥剑让鲜血侵染狮堡。
  如果说,斯图-加拉伯爵被置换只能让贵族阶层震动;那么,麦格-塔诺伯爵血染狮堡对于贵族而言无疑于一场地震。
  4月28日,下午三点。
  狮堡外的胜利广场上,无数的贵族聚集在这里,他们各个腰间都带着佩剑,他们向着狮堡怒吼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优恩大学的学士、合法的圣骑士组织、魔法师组织代表、工会代表、商会代表也在第一时间赶到。这些人只是静静的待在胜利广场的角落,相互一句话也不说。
  负责守卫狮堡的禁卫队长森普-雷吉爵士,不敢擅自关闭三百年都没有关闭过的狮堡城门,他只能紧急调派一千骑士堵在城堡大门周围以防止贵族冲击狮堡。
  时间慢慢流逝,狮堡城门下的对峙冲突越来越激烈,以至于森普-雷吉不得不下令所有骑士拔出腰间佩剑,高举盾牌并架上长矛。
  “你们这些混蛋,把武器给我收起来。”
  “收起你们的武器,众神正在注视着你们!”
  “小兔崽子们,我们高举长矛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出生!”
  贵族们并不惧怕狮堡骑士的长枪短剑,从小的骑士训练练就这些贵族非凡的武力以及卓越的胆识。况且,狮堡城门下的这些骑士本就是他们各家的孩子。
  有谁会惧怕自家的小辈呢?
  “给我滚开!”一位贵族愤怒的用他的剑柄去砸最前方骑士的头盔。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帝国法律,就算是帝国的皇帝也没有权利阻止我们进入狮堡!”最前面的一位中年贵族,望着骑士列队身后的禁卫队长森普-雷吉,“如果你不想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最好让他们都给我滚开!”
  “狮堡从来不会拒绝贵族的到访,你们想要干什么?”
  “你们打算阻隔我们和皇帝的会面吗?”
  森普-雷吉全身都冒着汗,他感觉下午的太阳光线突然变得很炎热,他脱下皮手套使劲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后对着身边的骑士军官吩咐道:“在没有具体命令之前不准任何人动用武力。”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同时还不知觉带着些许颤抖,“但也不能让他们冲入狮堡。”
  说罢,他不再理会贵族们的咒骂转身向着狮堡内部走去。
  ……
  狮堡后厅皇帝书房内,年轻的辛达皇帝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他旁边的被魔法灯照得白晃晃的石质底板上一柄带血的钢剑有些刺眼,钢剑旁边一大滩干枯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
  “该死的!该死的!”辛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绯红的眼眸时而杀气四溢,时而无助得让人可怜。
  “啪!”空旷的大厅内突然响起一个巴掌的声音!
  却是辛达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全身颤抖,脸颊上五道红指引刹那乍现。
  很显然,这位年轻的皇帝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错误的。
  他知道错,但他阻止不了自己犯错。
  忍耐!
  每个人都在说‘忍耐’,但当怒火攻心之时能够忍耐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上午,他在怒火中撤掉斯图-加拉之时,就告诫过自己不要被怒火所左右。但仅仅过去不到五个小时,他又犯下同样的错误,而且是比上午更为严重的错误!
  胜利广场上的喧闹声透过窗户隐约可闻,他不敢去想那边的场景,他想关掉窗户让自己耳边变得安静,但他又没有勇气走到窗户边去,他甚至不敢去看地上的鲜血和那柄钢剑!
  他现在就像一个小孩子般瘫坐在沙发上茫然无助。
  “笃!笃!”
  轻柔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没等辛达回应房门便被打开,进来的是帝国皇后潘妮和狄培尔夫人。
  狄培尔望着辛达此刻无助彷徨的样子心疼不已,“踏……踏……”她以极快的速度走上前蹲下身子捧起辛达的脸颊,轻声低语道:“我的孩子……”
  潘妮望着底板上的血迹和钢剑眼皮忍不住狂跳,她深吸一口气对身后跟随的森普-雷吉说道:“安排人把底板清洗干净。”
  说罢,她慢慢靠近狄培尔母子两人……
  狄培尔夫人此刻双眼中泛着泪花,但她努力在克制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在她怀中的辛达的怒火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无助和彷徨。
  潘妮望着辛达此刻的样子眼中露出些许失望……原本在她眼中那位阳光上进的王子殿下消失不见了,独立又拥有主见并充满梦想的王子也不见了,剩下的是一位犯错后在母亲怀中抽泣的普通人。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里面的小生命已经好几个月。
  “哎!”潘妮在心中暗自叹息。
  “至少,你还懂得自责。”潘妮的声音不知觉带着些许冷漠,“至少,你没有继续用愤怒掩饰你的错误。”她迎着狄培尔诧异的目光说道:“母亲,我们需要给贵族一个交代。”
  狄培尔听潘妮把过错全部算到辛达身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冷,她双肩颤抖间用变调的声音低吼道:“如果不是你父亲递交的辞呈,帝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潘妮用更诧异的目光望着狄培尔夫人,她在诧异对方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她抚摸着自己腹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那天的晚宴您应该在场吧……”她语气平淡,“作为帝国皇帝的母亲,您应该注意您说出的每一句话,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幼稚而可笑的怒火!”她指着辛达语气里带着警告,“您想重复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吗?”
  辛达浑身一颤,狄培尔感受到怀中儿子的颤抖,立刻反击道:“众人会诅咒你,他是你的丈夫,你在为谁说话?”
  “我的帝国的皇后,你说我在为谁说话?”
  潘妮在这几个月里和狄培尔夫人本就处于冷战状态,事件刚发生的时候狄培尔本想立刻前来看望辛达,但潘妮害怕愤怒中的辛达会波及其他人便阻止了她。
  怨气和怒火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狄培尔冷冷一笑,问道:“是达内迪夫发家族的帝国,还是里根家族的帝国?”
  “你的质问充满幼稚!”潘妮皱着眉毛,她实在没有想到担任帝国十三年皇后的狄培尔会这么的幼稚和可笑。
  “咔嚓”
  书房的大门在毫无征兆下推开,狄培尔刚想要说出的话咽回了肚子,当她看见进来的城堡的女佣时,又立刻松开环抱儿子的动作。
  这时,作为皇后的潘妮上前搀扶着自己的丈夫,在狄培尔阴沉的脸色中她在辛达的耳边说道:“你需要换个地方和狮堡外的贵族会面。”
  辛达默然的点点头,接受了妻子的安排。
  ……
  十分钟后,
  潘妮、辛达、狄培尔三人来到狮堡后厅会客大厅。
  辛达这时恢复了些许皇帝的样子,他望着空旷的大厅对身边的狄培尔说道:“母亲,狮堡后花园的花簇比我更需要你。”
  “你……”
  “我很好,母亲。”辛达深吸一口气,“你应该不想让贵族认为我只是个在母亲怀抱中撒娇的孩童吧?”
  狄培尔关切的望着辛达,扫了一眼潘妮后告诫般的说道:“里根家族的人可不安好心。”
  “潘妮是我的妻子,母亲。”辛达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抢在潘妮说话前说道:“你近年来无时无刻都带着说着父亲的坏话,但你内心深处可曾真正想要对父亲不利?”
  “我和他结婚之后,我的命运就和他连在了一起!”
  “我和潘妮也一样!”
  “不,她不一样!”
  辛达立刻上前和潘妮站在一起,“母亲,你现在应该去照看后花园的花簇。”
  “但是……”狄培尔想再说点什么,但辛达却握着妻子的手说道:“这是我的决定,母亲!”
  狄培尔语气一滞,她望着辛达坚定的目光沉默了……几秒后,她叹了一口气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一眼潘妮后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
  辛达望着母亲离开的身影,对大门处的森普-雷吉挥了挥手。在大门合上的瞬间他苦笑道:“现在说说吧,你的父亲有什么指示?”
  “父亲没有传来任何信息。”潘妮皱着眉,她很不喜欢丈夫说话的语气。
  “怎么可能?”


第35节 潘妮
  辛达无法相信妻子的话,他甚至认为今天的一切都是尼克公爵在幕后安排的,为的就是能够重新登临帝国首相的位置。
  他虽然承认错误,但他不承认错误的源头是他,他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制造事件让他犯错,而他自认为这个人就是前帝国首相尼克公爵。
  很偏执的想法,
  但这是每个人犯错后都会出现的下意识的想法。
  辛达虽然是帝国的皇帝,但他更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而已。年轻人最会推卸责任,喜欢把自己的过错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潘妮努力让自己保持平稳的心态以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望着丈夫不以为意的表情说道:“你在怀疑我的父亲?”
  “不,尼克公爵根本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他冷笑一声,“因为没有人敢怀疑他。”
  “收起你可笑而又幼稚的想法。”潘妮与丈夫对视,她讽刺道:“作为帝国的皇帝,你就不能放开你的心胸?你非要让你的臣民看到你如此不堪的一面吗?”
  “不堪?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不堪的吗?”辛达显得有些激动,他的心中的怒火再次升腾,“你就在这么看待你的丈夫?”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仅仅一句话就可以让你的理智在怒火焚灭!你的心胸甚至连一个平民都不如。”
  “你……”
  潘妮不给丈夫说话的机会,“看看你那狰狞的表情,简直就像赌输一切的赌徒。”她告诫道:“忘记你那可笑的自尊心,想想你以前的梦想,也想想现在硝烟满地的国家,不要让你的怒火左右你的思绪!”
  “哈哈!”辛达突然笑了起来,“里根家族的人都喜欢这样教训人吗?”
  “你觉得很没面子,是吗?”潘妮长出一口气让自己更放松,“犯错的人会本能的对别人训斥感到羞愧,如果你觉得你的自尊遭到了践踏,那么,你就做些皇帝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用愤怒来掩盖你的懦弱和无能!”
  “你懂什么?”辛达咆哮,“你根本不明白坐上那个位置后的感受!”他指着会客厅正前方桌案中间那张大厅内最大的椅子,“当你坐在那里的时候,无数双眼眼贪婪、诡异的眼睛都会望着你,他们在等待你犯错!”
  “看来,你并没有作为皇帝应有的觉悟。”潘妮望着丈夫,低语道:“你只会横冲直撞,当有人拦下你提出意见的时候,你并不是像一位帝王一样认真倾听,因为你自负的认为整个帝国没有人比你更聪明。”她叹了一口气,“睿智的统治者应该懂得如何倾听下臣的意见。”
  “但没有人把我当成统治者。”潘妮平静的话语让辛达的怒火慢慢消散,他望着妻子冷笑道:“在贵族的眼里,我不过是坐在黄金皇王座上的吉祥物,是他们控制帝国的工具!”他捏着拳头,“所以……”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亲爱的。”潘妮上前握着皇帝的手,“你是帝国合法的皇帝……人们只是没有习惯你的统治,当他们习惯你的统治后一切都将变得很简单。”
  “但我等不了那么久!”
  “等不了也要等,你是皇帝,皇帝需要拥有足够的耐心和胸怀!”
  “亲爱的,帝国正面临强敌,我没有时间和贵族周旋。”辛达眉宇间充满着不甘,“艾鲁克地区十五万敌军对我们虎视眈眈!”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洗刷前一次战争给你带来的耻辱。”
  “不!这是帝国的耻辱!”
  “好吧……”潘妮松开握着丈夫的手,她转过身望着大厅高墙之上的窗户沉思几秒后说道:“你现在不是帝国的将军,你是在众神注视下加冕的帝国皇帝,你应该先考虑整个帝国,其次才是艾鲁克领的战争。”
  “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艾鲁克领的战争!”
  “你是这样认为的?”潘妮转过身和丈夫对视,“你到底有多执着于这场战争?”
  辛达声音不知觉加大,“只要解决掉艾鲁克领庞大的联军部队,费尔德领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到那个时候,卡伦领的克里夫家族肯定会重新考虑脱离帝国统治的问题,当卡伦领的问题解决之后,克兰领的兽人和特瓦克领的叛军根本就不可能是帝国的对手。”
  年轻的皇帝脑海中幻想着帝国重新统一后的场面,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潘妮望着丈夫说道:“没有人反对艾鲁克战役,帝国所有人都在为这场战争而努力。”
  “他们在提尔镇外修建城墙……”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无数次。”潘妮打断丈夫继续的话题,“父亲早已把帝国所有的决策权交到你的手里,但你没有真正去研究这场战争,更没有听取帝国将领的意见,你总是以你自己的目光去看待这场战争。”
  “虽然我不懂得战争,但我懂得人心!”潘妮劝说道:“你的一意孤行会让帝国的将领们远离你,你的命令或许会执行下去,但将领们会害怕,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决策是否是正确的。”
  “帝国将领都是一群废物……”
  潘妮打断了丈夫的话直言道:“你的自信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自负?以前,你总是说帝国的官员全是白痴,现在,你又觉得帝国的将领是一群废物,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她脸上带着失望,“如果你自认为你很聪明,现在狮堡外聚集的贵族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帝王?天生就应该统御帝国臣民?你是不是以为帝国除你之外就没人能终结现在的乱局?”潘妮情绪有些激动,她连续深呼吸来调整状态,“你总是把别人想成蠢蛋和傻瓜,你甚至看不起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因为你自觉比帝国任何人都要高一等!”
  “但你不知道是……”潘妮越说越激动,“你在别人的眼中更蠢!贵族甚至私底下说你就是黄金王座上的小丑,尤妮斯大厅里的话剧演员!”
  辛达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低吼道:“你懂什么?你每天……”
  “我什么都不懂!”潘妮呼吸变得很重,她一边调整自己的情绪一边说道:“每个人在很小的时候都会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但当他们长大之后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这个世界上微不住道的存在。”她指着皇帝,“你也一样,但你依旧把自己当成主角,天真的以为整个世界都会围着你转。”
  “我是帝国的皇帝!”辛达忍不住说出一句话。
  “是的,你是帝国的皇帝。”潘妮点头,她望着辛达,“这就是你优越感的由来,皇帝的宝座让你觉得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开始迷失自我……特别是当你手握大权之后!”
  “父亲卸任帝国首相的这八天时间里,你绞死了十二位帝国官员!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在合理的提出自己的建议,但你仅仅因为他们的建议与你不和便绞死了他们!”
  “你根本没有注意到贵族看待你的眼神正在逐渐发生变化,你甚至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这是在展现你皇帝的权威。”
  “你……”
  “亲爱的!”辛达打断了妻子的话,“如果你是来职责我的过失,你现在可以退下了。”皇帝表情突然冷漠得可怕,“狮堡外面的贵族还等你的丈夫给他们一个交代!”
  潘妮话语一滞,她感受着自己心脏剧烈的‘砰砰’跳动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在嫁入皇室之前她就告诫过自己,不能让怒气左右思绪,但刚才在辛达荒诞的无可加复的言语下她还是动了怒气。
  她并不是在为今天的事情生气,她是被丈夫想法的可笑而激怒。
  潘妮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和丈夫谈过话,她以前只是以为丈夫有点自负,或者说有点孩子气。她并没有把这些缺点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辛达的这些毛病会慢慢改掉的,毕竟他是帝国的皇帝!
  但现在,她对此没有任何信心……
  在潘妮脑子混乱的时候,辛达继续袭继续说道:“外面的集结的贵族才是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不是吗?”
  “不要指望我的父亲这个时候提供援助。”潘妮平复着内心纷乱的情绪,“你需要用你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次事件,而不是靠别人。”
  “这是尼克公爵说的?”辛达皱眉。
  “我说过,我父亲没有带话给我。”潘妮摇头,“你以为他应该为你任性而奔波吗?”她叹了一口气:“父亲在那天晚宴上说得很清楚,他不会再理会狮堡和帝国发生的一切事务。”
  “哈哈,我很可笑?还是我很傻?”辛达冷冷的说道:“如果你是皇帝,你会信这些话吗?”
  “可我不是皇帝。”潘妮努力让自己不生气,“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
  “事实是狮堡外面的贵族来势汹汹,如果我们拿不出合理的说法,他们甚至会发动贵族会议弹劾我……”
  “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尼克公爵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帮助我?”辛达失去耐心,“让他重新掌管内阁?”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在问题发生后寻找别人的帮助,你为什么自己不想办法?”潘妮说道:“如果你没有办法,或许可以听听我的意见。”
  “你有什么办法?”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狄培尔夫人说的很对,我和你命运早就连在一起。”潘妮转过头再次望向高墙上的窗户沉默一会儿后说道:“这次事件关键点在麦格-塔诺身上,所有人都知道你砍下他的手臂,但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要砍下他的手臂!”


第36节 贵族
  潘妮,被命运束缚的贵族家长女,她在刚刚懂事的时候便被赋予了难以想象的重任……帝国皇位第一顺序继承人的未婚妻,帝国未来的皇后。
  帝国皇后!
  多么美妙的词语,帝国无数少女做梦都想要得到的身份。
  ‘您帝都最美丽的女孩儿。’
  ‘我从来没有见到比您更漂亮的女孩儿。’
  ‘您是被女神祝福的女孩儿。’
  潘妮的耳边总是能听到这些赞美。
  但代价是她的整个童年!
  她想在大街上如同其他小孩子一样奔跑,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她的女仆长就会拉着一张严肃好像是吃了过期食品的脸色告诫道:您是淑女,小姐,淑女是不会在街上张狂的奔跑。
  她甚至不能哭泣,因为她是帝国未来的皇后,皇后是不能哭泣!她也不能大笑,要笑的话必须按照礼仪笑得矜持和高雅。
  ……
  刚开始的时候,潘妮面对周围人的恭维和赞扬会很开心,她认为这是别人对她的肯定。
  但时间的推移,她开始厌烦已经听了不下上万遍的赞美。
  慢慢的,她学会从赞美的声音中听取别人真实的想法,更懂得从高处去观察围靠在她身边这些人的情绪波动。
  很快,她通过这些观察明白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自己。
  几年前狮堡那次事件之后,她更明白人心的险恶。
  现在,她成为帝国真正的皇后,而不是别人口中的‘未来皇后’,虽然这比她想象中要早许多,但她并没有畏惧和退缩。
  帝国皇后的头衔对于帝国每个女人来说,是无上的荣誉。
  但对于潘妮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的开始!
  首先,父亲不再像以往那样关心过她,每一次见面只短短的两句话后父亲就会变得如陌生人一样冷漠。这让潘妮很伤心,她一直把家人都看得很重,她爱她的家人胜过一切。
  但是,她最爱的人却当她是陌生人!
  更要潘妮失望的是他丈夫的变化,她认识的那位阳光、帅气并充满梦想的男孩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一位心胸狭隘的皇帝。他暴躁的脾气以及自负的性格让潘妮险些崩溃。
  潘妮不敢把这些告诉变得如同陌生人一样的父亲,因为她害怕父亲斥责她的无能,她只能写信给她唯一的哥哥,她期望得到对方的安慰。
  但培迪的回信的语言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的客气和充满公式化,不过她依旧如获至宝。
  于是,她开始和培迪不断的通信,在那一段日子里,这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但没多久艾鲁克领的战役爆发,精灵大军更是在短短一个月内席卷帝国。
  通信路线被摧毁,她失去唯一的精神寄托。
  在之后一段日子里,潘妮显得很迷茫,她只要想到后面即将要面对的人生,整个人都差点奔溃。
  她虽然出生在帝国最显赫家族之一的里根家族,她虽然从小就接受过高等教育,她虽然拥有比常人更坚强的心……但那段时间里,她居然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且,她不但在想,还付诸了行动!
  但最后她发现她怀孕了。
  潘妮挣扎了许久,最终选择把孩子生下来。
  接下来,便是几个月平稳的生活,丈夫辛达在这几个月内变得很安静,狮堡也没有大事发生,艾鲁克领的战争趋于平静。
  克温镇贸易区开通之后,她重新和培迪兄长取得了联系。
  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潘妮认为是肚子里的宝宝给她带来的好运,但所有的一切又在那场晚宴后离她而去。她根本不想参与到皇室和贵族之间的斗争中去,但当她看到狄培尔夫人和辛达之后,她决定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
  ……
  狮堡皇帝私人会客厅中,
  潘妮的话让辛达陷入了沉默,辛达并不是真的很蠢,潘妮的话瞬间就让他明白过来。
  贵族并不知道麦格-塔诺为什么被砍掉了手臂……
  这是关键!
  辛达只需要找出砍掉麦格-塔诺手臂的理由,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那么,狮堡外聚集的贵族也只能悻悻退场。
  “你的意见呢?”辛达下意识的问。
  潘妮问:“你和麦格-塔诺伯爵会面的时候,都有谁在场?”
  “除了森普爵士之外,没有任何人!”辛达皱着眉头。
  潘妮用看待白痴的目光看着丈夫,“不,除了森普爵士之外,拜利总管和宫廷魔法师雅博阁下也在!”
  辛达一下反应过来,“对,他们都在!”
  “我来之前翻查过麦格-塔诺伯爵的资料,他的性格张狂且充满理想主义,他有的时候甚至比你还要自负。”潘妮因为辛达的原因,讨要所作自负的男人,她带着厌恶的神色说道:“三年前在尤妮斯大厅里,麦格-塔诺伯爵和菲特侯爵争论的时候,就曾拔出侍卫的佩剑追着菲特侯爵砍了好久!”
  “有这么回事!”辛达双眼发亮。
  “你现在要做的,是与拜利总管和博雅阁下认真谈一谈。”
  “我现在就去……”辛达转身作势离开。
  “等等。”潘妮叫住了他,“你现在还缺少代替你同贵族讲话的人。”
  辛达一愣,没有明白妻子的意思。
  “你难道想要自己跟贵族解释?”潘妮说道:“他们甚至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你得任命一位首相!”
  “任命谁?”辛达皱着眉毛。
  “沃兹-佩德罗。”潘妮直言道:“我相信,沃兹侯爵能够帮你处理好这个问题。”
  “先召见沃兹侯爵进入狮堡?”
  “不,你得先让贵族的代表进来,我们就在这里和他们见面。”潘妮向着会客厅正前方的台阶上走去,“他们有权知道真相,不是吗?”
  辛达望着妻子现在的样子皱了皱眉毛,犹豫几秒后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森普!”
  ……
  半个小时后,三位贵族代表在狮堡皇帝的私人会客厅见到了辛达皇帝本人。但这并不是一次愉快的会面,十分钟后三位贵族代表便相继离开。
  他们带着皇帝的解释离开的。
  一个小时后,皇帝的解释传到麦格-塔诺的官邸里。
  在圣骑士治疗下伤口才刚刚愈合的麦格-塔诺在听闻皇帝的解释后,认真思考后带着他的随从向着帕尼奥大街尼克公爵的私人别墅赶去。
  下午6点,
  当天边金色的晚霞落在苏克城喧闹的地面时,沃兹-佩德罗侯爵回到帝都内城的官邸,十分钟后狮堡的使者抵达了他的官邸。
  晚上7点,潘妮以私人的名义邀请尼克公爵,让他参加狮堡后厅的私人晚宴。晚宴开始两个小时后,辛达以皇帝的名义任命沃兹-佩德罗侯爵为帝国御前首相。
  沃兹-佩德罗侯爵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见警卫处新任处长马勒克爵士,督促他尽快审查麦格-塔诺在狮堡会见皇帝之时‘夺剑弑君’一案!
  当天晚上,帝国法院便下发逮捕令,逮捕在家养伤的麦格-塔诺。
  深夜12点,沉寂八天的首相官邸再次灯火通明。
  沃兹-佩德罗这次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平易近人,他这一次甚至比麦格-塔诺更不近人情,他谢绝所有前来为他祝贺的贵族,低调的搬入这栋历史悠久的别墅内。
  半个小时后,
  ‘前’帝国财务大臣斯图-加拉伯爵应邀抵达官邸。
  斯图-加拉情绪不高,他那双肥肉堆中的小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的呼吸很重,不时的用手擦拭着额头的虚汗。
  沃兹-佩德罗见到斯图-加拉的时被他的样子吓一跳,下意识问道:“你生病了?”
  “寻常的流感,用了些草药,应该很快就能痊愈。”斯图-加拉无所谓的摆摆手,他的表情在告诉沃兹侯爵,他不想讨论他的病情。
  “那么,把咖啡换成清茶?”沃兹-佩德罗问道。
  “随便吧。”
  斯图-加拉被邀请在官邸大厅内坐下,他望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和不熟悉的身影,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老人迟暮的感觉。
  仅仅一天的时间,好像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他清楚的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信心满满的计划和工会联盟谈判。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失去灵魂。
  “你还好吧。”沃兹-佩德罗的心情和斯图-加拉截然相反,他显得意气风发。
  “我很好!”斯图-加拉挺了挺腰,他接过清茶端在手中看着沃兹-佩德罗坐下后连忙问道:“麦格-塔诺伯爵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吗?”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受,但……”
  “是我害了他。”斯图-加拉脸色难看,“我知道他肯定是因为我的事去找陛下理论,他绝对不会蠢到向陛下拔剑,是……”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沃兹-佩德罗和麦格-塔诺虽然一直都是竞争的关系,但在这个时候他并没有落井下石。他甚至一想到明天即将亲自面对麦格-塔诺就头疼得厉害。
  “让我们谈一点愉快的事情。”沃兹-佩德罗说道:“财政部需要你,伯爵,陛下也同意我的提议。”
  “陛下在今天早上……”
  “那是戏言,不是吗?”
  “戏言?麦格-塔诺因此而丢掉了整个右臂,现在他还面临被流放的罪名。”
  “伯爵,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沃兹-佩德罗低语道:“潘妮皇后今天晚上特意为尼克公爵举办了私人宴会,尼克公爵在今天的晚宴上点了头的!”
  “他怎么可以……”
  “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潘妮皇后是尼克公爵的长女。”沃兹-佩德罗严肃的盯着斯图-加拉,他直言道:“你不是一直都主张公平交易吗?你就把着当成一场交易!”
  “一场交易?”斯图-加拉瞪着沃兹-佩德罗,“你们已经决定了?”
  “我明天早上召集贵族,我会在贵族会议上帮助陛下把事情解释清楚!”沃兹-佩德罗郑重的交代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你……”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沃兹-佩德罗语气逐渐变冷,“耐普多-昆特侯爵继续担任军务大臣和提尔镇元帅一职直到战争结束,尼克公爵将出任皇帝是私人军事顾问,拥有入阁的资格!”
  “你很聪明……”沃兹-站起身俯视着斯图-加拉,“你应该知道这些任命意味着什么吧?”


坚果的战斗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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