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已经很多年
作者:兰帝魅晨|发布时间:2024-06-28 17:53:24|字数:33118
第二百零一节
飞月仍旧维持着微笑,语气一如方才般开口道:“师叔说笑了,飞月只是被庄务所缠,被情爱所困,人也变的懒惰,不再如当年那般,痴迷于武功罢了。”
“师姐,莫非这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你真的要选择放弃吗?师叔从不会妄言,旁人或许以为师叔是因跟师姐授业恩师的关系之故,而说出如此抬爱的话。但吟风却知道,绝不是!吟风自小好强,心里有怎肯轻易承认不如你?”
吟风的语气有些悲戚,不待飞月开口,又道:“师姐,吟风当时自然是不服的。因此斗胆请师叔验证武功,在第三百七十五招时,败给了师叔。师叔当时轻轻摇头,叹息着道:吟风,你的资质确实过人,这般年纪,竟已拥有这等修为。不过,比之你师姐飞月,还是差得多了。你师姐当年离开华山加入飞月庄前三年,剑法就已经超越了她师傅。”
吟风说罢,将带至的一个木盒解下,轻手捧放至桌面。
深吸口气后道:“师姐,师叔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是师姐师傅,当年气绝前,托付师叔日后在认为必要时,转交给你的。”
飞月眼神,终于有变化,有些激动,有些犹疑,还有些哀愁。
……
爱徒绯妃,为师知道,你一直在怪我。为师是个好面子的人,心胸狭隘,为师其实心里知道,但却因太爱惜颜面,怎也不肯承认罢了。当年,你的剑法,走入邪道,将原本正统的华山派剑法,使的阴狠歹毒之极。原本正气浩然的剑势,在你手中使出,却变成诡异飘忽。
为师当年气恼是真的,觉得你的剑法,走进了邪道。为师当时之所以拿般气愤,是因为太疼爱你。一直认为,剑系的将来,会由你来领导。你的剑法却练成那般模样,将来如何领导剑系一派?
叫别系师兄姐妹和师叔们怎么说你?为师实在不愿意看到那一天,以你的资质,剑法本不该踏入邪道,本就是华山派难得一见的奇才。
为师很懊悔,在断气前的这一刻,仍旧为那日的狭隘行径而懊悔。
当日你不服气为师对你剑法的批判,为师一气之下,要以实力让你心服,结果却是,为师败给了你。
别人都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该是当师傅最欣慰和满足的事情,偏偏这做起来不容易。为师又是个爱颜面的人,当时只有羞愤,痛斥你,甚至出言威胁你,你的脾气很倔强,尤其在武功上。
你不肯答应抛弃那一手诡异飘忽的华山剑法,为师当时羞愤交加,竟然说了那等让你伤心的话,在你后来哭着认错哀求的时候,竟然因为羞愤,置之不理。
你伤心之下,竟然折剑立誓此生再不使华山剑法,从此离开华山。为师那一刻几乎忍不住阻拦你,偏偏那时候,王师兄凑巧经过,听见了你说的话,为师太在意颜面,阻拦的话,当时就这么硬生吞回肚子里。
原本以为你只不过是任性,你自幼拜入华山,一直被我娇纵着,但为师知道,你心里非常在意我。我以为,日后你会再回来求我的,谁知道,你一走,就是七年没有音讯。
你走后的开始三年,为师天天盼着你回来。却又因为颜面,不好意思明着请求师兄们让弟子打听你的消息。七年后再听到人提起你时,你已经变成了飞月庄庄主。
江湖中关于你的流言不少,说是你,沉溺情爱不可自拔,派里记得你的很多人,提起你时都是带着几分鄙夷。你说,以为师的性子,这种情况下,怎么放得下脸面去找你?
但为师仍旧盼着你回来,为师曾经答应过你,如果有一天,你武功胜过了为师,无论再困难,即使齐师兄要求为师以接受他的爱意为条件,为师也定将那月落剑要到手,赠送于你。
当日为师虽是说笑,但在你杨名江湖第二年,真的去哀求齐师兄了。齐师兄并没有为难为师,你切勿内疚,齐师兄是好人,一直如此,得知我想要月落剑,什么也没多说多问,就送了于我。
为师当时极是感动,月落剑可一直是齐师兄的命根哪!为师扯远了,那时候,你的武功位列江湖万人高手榜第九百六十七位。为师以为你使的是华山派剑法,本想将月落剑托人送于你,你自然会明白为师是在道歉。
谁知,后来一打听之下,才知道,你使的根本不是华山派剑法,连内供都不是华山派所有,换成了短匕,你仍旧倔强的坚持着当年的誓言。为师伤心之极,甚至绝望,此时想来,真是惭愧,为师当时始终是放不下脸面。
你既然坚持着誓言,为师怎好意思落下脸面去求你。
唉……
日子,就这么流逝了,你伤心为师对你,而不来寻为师,为师顾惜颜面,也不肯去主动寻你。
直到那一年,掌门师兄终于出关。兴致所至,施展了闭关领悟的无上独孤九剑总决,一见之下,为师彻底惊呆。那剑意,跟你当年的剑法,何等相似?虽不及你那般快和狠辣,但那剑意分明是一般的。
全不重招,剑剑取敌破绽,有攻无守。
当时有许多师兄姐妹们对掌门师兄的剑法产生质疑,却被掌门师兄一席话说的茅塞顿开。为师当时心里何等苦楚!最爱的徒儿,在那般小的年纪,全凭个人领悟,竟然将华山剑法修炼出如此高明的境界,但却被我这个爱颜面心胸狭隘的师傅毁了。
那段时日,为师心灰意懒,日日长吁短叹,犹豫着是否放下颜面去寻你。
结果,就这么犹豫到,这一刻。为师自知命不久矣,这等伤势,能支撑到此刻,全是因为这懊悔心结没能解开。
绯妃徒儿,原谅为师吧,为师从未真的厌恶或是痛恨过你啊!
只是,为师这辈子,实在太顾惜颜面,太心胸狭隘……
……
飞月泪流满面,当初华山的种种,再次浮现脑海。
吟风一言不发的沉默着,飞月含泪将木盒打开,木盒中安静的躺着一柄比寻常剑短上不少的宝刃,连鞘的月落剑持续散发着如同夜空圆月般的朦胧柔光,飞月信手轻抚。
“给我一天时间考虑。”飞月轻声说着,捧着盒子,起身欲离。
吟风轻声喊住,随即道:“师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江湖万人高手榜的排名,用的是当初离开华山后,随便学的外门武功和心法打出来的吗?”飞月沉默片刻,轻声开口道:“不错,这些年我使的匕法,其实只是西夏寻常武师都曾练过的疯猫刀法。很多年前,我已经让自己忘记,身怀华山派武学的事实。”
吟风一脸不信的神色道:“怎可能是疯猫刀法那种不入流的武功?当年万人高手榜争斗战时,师姐你的匕法根本无人认识,若是那……”
“什么武功,到了我手里,都会被我用的失了原形,若不是如此,师傅当年又怎会那般气恼。”飞月语气感概的轻声说着,吟风心情起伏不定,试图为自己找最后一个信心依托的理由。
“那是,师姐的武功,即使用疯猫刀法,也已不逊色于华山派本门剑法。”
飞月语带不屑的轻哼着道:“哼!区区疯猫心法和刀法,也配跟华山派武功相提并论?刀式破绽百出,心法对内力的发挥更是不值一提。你这般说,简直是污蔑了华山派武学!”
吟风内心最后一丝给自己信心的依托,彻底被摧毁。吟风在江湖万人高手榜上排名比飞月高出五百多位,吟风一直是自信且骄傲的,华山派跟吟风一辈的弟子中,敢夸口稳胜吟风的人根本不存在,能比肩的,也不过那么三两个。
然而此刻,吟风信心受到的冲击,怎可言表?寻常武师所用的疯猫心法和刀法,在飞月用来竟然能打进江湖万人高手榜千名之内,这简直,太滑稽了……
飞月举步离去,吟风猛然回神,语气急切的开口道:“师姐!倘若你用华山派武功,当年万人高手榜争夺战,你觉得,你能得到怎样的名次?”
飞月已行至房门,闻言却停下步子,头也不回的轻声缓声道:“我不知道,因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拔剑了。”飞月说罢,举步欲去,吟风急忙叫住道:“师姐,告诉我个大概好吗?我真的很想知道,也很需要知道。”
飞月沉默片刻,语气轻柔的道:“师妹,师傅当年,虽然极重虚名。但是在教导我的时候,却跟我说过一句话,那话,飞月从没有忘记。一个剑手,手中握着的剑的价值,是由剑手本身决定的,永远不是由外在的虚名决定的。那,从来无法改变剑的真正价值。”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拔过剑了。
已经很多年了……
第二百零二节
每个人都有往事,每个人都有旁人眼里认为的,有价值的精彩,或是无价值的平凡。但其实旁人眼里认为的精彩也好,平凡也好,好也好,坏也好,对自身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别人眼里的,只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不同的只是,对故事产生的感受和看法各异。
所以,飞月从不喜欢对人倾诉往事。把自己的过去,倾诉于他人知晓,不过是在跟别人讲述故事罢了。飞月不希望,也不喜欢自己的过去,成为别人的故事,贬值的如同道听途说的,让人或乐或悲或不屑的见闻。
往事不是故事,对飞月而言,其中的体会和感受,对自己的影响,无论好坏,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飞月不允许这些,贬值,所以飞月从不对人谈起,无论是谁。
但总有太多人,见着别人的喜怒,就产生探究的心情,无论处于何种动机,总之,都是想探究根由。飞月不喜欢这类人,可是,却无法避免的遇到这些人,因此之故,飞月有一个虚假的经历,被过去许多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知晓。
那是飞月刻意编造的,专门了满足,别人探究的好奇心。
残韧不是这种人,飞月抱着木盒,抱的并不紧,但却贴着丰胸。这么闯进残韧的阁院,“残韧,如果有一个机会放在我的面前,能让我竞争华山派掌门人,你说,我会选择放弃吗?而且,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拔过剑了。”飞月开口问着,很是认真的凝视着残韧,站姿却不似平日般满是风情,抱着木盒的姿势,显得有些孩子气。
残韧在轻手拨弹着琴弦,黑色夕阳在残韧怀里,十分安静的沉默着,此时抬起头,有些惊讶的注视着飞月。
残韧极是随意的扫了眼飞月,微笑着,语气随意的道:“你当然不会选择放弃,你也很渴望拔剑。”飞月闻言,神色现出几分激动,犹豫着,探手握住木盒中的剑鞘,右手搭上剑柄。
剑鸣,寒光现,月落已出鞘。飞月右手握剑平放眼前,仔细打量着月落剑身,神态迷醉的轻闭双眼,深深吸了口气,无比满足的模样。如同到达情欲高峰时般,黑色夕阳如此觉得。
“剑的味道,还是如此让人迷醉而不可自拔。”飞月感叹着道。
一名飞月庄成员,此时却撞撞跌跌的闯入,不和时宜的急喊着道:“庄主,庄主,大事不好了庄主……”
像深夜刚入睡时,刺耳的金属划切声响,让人恼怒。
飞月怒声斥责道:“谁让你不经通报就随意往这里闯的?一点规矩也没有,自己到刑堂领罚去!”
闯入的飞月庄成员,被飞月的怒斥,喝的愣住,连忙躬身道:“属下知罪,请庄主息怒。有两个极古怪的女人闯庄,自称是无法无天和银妖,说是来寻银堂主,弟兄们盘问了几句,她们竟然嚣张之极的自古往庄里闯,属下们拦不她们不住,已经被打伤了几十个弟兄!”
飞月怒气顿时消了大半,略作沉吟后道:“不要阻拦她们,放任不管,她们爱往庄里哪闯就往哪闯,视若不存即可。”那飞月成员闻言应是,随即又犹豫着道:“庄主,可她们都是灵鹫宫的人,这般嚣张狂妄,传了出去,本庄颜面何存。”
飞月闻言沉下脸道:“只有疯子和傻瓜才会跟无法无天计较脸面!”那飞月庄成员心知飞月心意已定,这才无奈的应着退去。
残韧的琴音,骤然附上内劲,变的极具穿透力,阁院的房屋,墙壁,几乎无视阁院内的房屋,墙壁阻隔,清晰的远远传了开去。飞月心下无奈,知道残韧是故意告诉无法无天和银妖自身的准确位置,却也不好说什么。
在飞月看来,跟无法无天较劲,实在没有任何意义,费力不讨好。
来的很快,房门被人大力推开,飞月见到了一张满是笑容的美丽脸庞,见到银黑相间的长发,一身黑袍的无法无天。飞月的目光很快被吸引开去,无法无天身旁的女子,面若桃花,一头桃色的柔色长发,如此让人注目。
飞月仿佛真见到桃花纷纷飘落,在那女子身体周遭。
女子热泪盈眶,似是激动非常,好不容易喊了句,“公子……”残韧抬头,眼神现出讶色,愣愣的注视着房门口立着的依律,依律泪水断线般,滑过脸庞,缓步走到残韧身前,语气激动的道:“公子,律来了……”
残韧搭在琴弦的双手十指,早已僵住,好半响,突然带着恨意的冷声喝道:“你为什么还没死?”依律惊的愣住,飞月也愣住,房内除了无法无天,连黑色夕阳都被残韧的语气和话,惊呆了。
依律不知道残韧为何怎么问,心念疾动,只想到一个解释,连忙道:“公子,律的心脏异于常人,因此,那天旖旎的一剑,并没有刺中律的心脏。”残韧猛然起身,冷冷注视着依律。
怒极而笑状般开口道:“所以你就活下来了?所以你就没死?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死?我早已说过,我让你活,你不许死。而我若死,你也该去死。那时候你既然不知道我还活着,你为什么没有去死?”
残韧说着,略为一顿,怒笑着道:“你竟然还活着,竟然还有脸来找我?你还活着,是否因为你不舍得死?你确实够美,确实有很多不想死的理由,这些年,活的开心吗?日子过的享受吗?不舍得死,就不该见我!你早该死了才是!”
依律闻言急道:“公子,不是的。请听律解释……”
“闭嘴,我没兴趣听你的解释,你早该死,偏没死。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仅仅是因为你不想死而已,其它的一切,只是借口。”残韧的眼神很冷,带着恨怒,依律被残韧的态度,刺伤。
依律泪水肆意泛滥,委屈之极。心下一横,抬掌便欲朝自己天灵盖拍落,残韧轻手一挥挡了开去,冷声道:“你本该死了的,可是没死。现在,我可有允许你死?我既没有,你就不能死。现在死,又有何用,不过是想以死改变我的看法而已。”
依律心下,委屈的无以复加,痛苦宣泄着情绪,残韧冷冷道:“不准哭,我允许你哭了吗?还活着已够让我生气了,既然还学的这般不知自处!”依律真的不哭了,强自压抑着泪水,无比难受的压抑着。
静静的站在残韧面前,试图微笑,几番尝试,终于,成功的微笑了。很困难,这些年,跟在久久身边,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已经有些习惯了,肆意表现自己的情绪,被久久感染了。
率性而为。
本来,即使如此,回到残韧身边,也能适应过去那般的生活方式和节奏,但这时,实在太委屈,太委屈了。
残韧冷眼扫过依律,冷声道:“夕,她是依律。原本我已决定纳她为妾,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她就继续当奴婢,一直当奴婢!寻常不管有什么杂务,尽可随意吩咐她去做,做的不好随意罚,不必客气。”
黑色夕阳一时间,无所适从,一切都太古怪。
依律微微欠身道:“是律不好,惹公子生气。多谢公子不嫌弃仍旧愿意让奴婢服侍左右,律定会做好本分。律祝贺公子和夫人得以团聚。”依律的语气,丝毫不让人觉得勉强,残韧颇为满意。
一股寒意,直透飞月身心,飞月忍不住再次打量依律,美,只有美,勾魂夺魄的美。飞月心下反复念叨着,尤其依律那眼神,不经意的,自然的流露出的风情,配着那桃花色泽的肌肤,美丽的容貌,连飞月心下都忍不住,颤动。
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这般甘心的忍受着残韧,如此不可理喻的态度?太荒谬了。无法无天神色最平静,早就自顾坐下,双手托着下巴,平静的看着,听着,片刻工夫发生的一切。心里,想着残韧和依律的对话。
久久觉得残韧的话很对,又不觉得依律应该死,这很矛盾,久久心里想着这其中的矛盾,试图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条理。
久久喃喃自语着道:“你死了,依律就也该去死。依律不知道你还活着,所以,依律也应该去死。可是依律差点死了,我带着依律,跑了很远的路,找到金圣医,把依律救活了。既然活了,就不该自己去寻死,可是依律不知道你还活着,就应该去死。这个问题,很矛盾……”
房间里,这会特别安静,久久喃喃自语的声音,也就变的特别清晰可闻。飞月终于见识到了传闻中的无法无天到底是怎般的古怪和莫名其妙,飞月也终于见识到了残韧不可理喻的自我一面。
更见识到了依律的荒谬不可思议,飞月这么想,黑色夕阳也这么想。
今天实在是,荒唐而又莫名其妙的一天。
“律,倒也很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天色渐黑,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残韧重新坐下,轻手弹奏着曲子,依律轻声应着,退去。飞月追上,心知依律根本不知道飞月庄厨房在哪里。
残韧没有喝止,久久仍旧笑着,喃喃自语的念叨着。黑色夕阳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群疯子中央,掉进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中央。
‘我真是不幸……’黑色夕阳暗自叹气,难得如此沮丧。
第二百零三节
“她如果真成了华山派掌门人,还能担任飞月庄庄主么?”
飞月此刻不在残韧阁院处,而是去寻了吟风,给吟风一个答复,同时也需要磋商之后的细节。黑色夕阳突然开口这么问,一个不需要质疑的问题,倘若飞月真的登上华山派掌门人之位,自然不可能继续担任飞月庄庄主职务。
立在一侧的依律,觉得这问题问的很莫名其妙,残韧却仍旧回答了,“不能。”黑色夕阳却是不再说话了,自顾闭目练功。
不片刻,飘香来寻依律,两人一别数年,彼此间都以为对方早已经死了,这番相见,情绪免不了一阵激动难平。飘香挽着依律,往外拽,依律顺手拉上了久久一并离开。
残韧放了人,事实上,残韧只是没有阻止罢了,在依律的认识里,这等于同意。
依律前脚离开,黑色夕阳就开口了,“到时候,飞月庄庄主之位,飞月会交给你接手负责吗?”残韧不屑的道:“区区一个飞月庄,还不至于放在我残韧眼内!”
“那你会加入华山派门下?”黑色夕阳神态平静的继续发问着道,残韧一脸不屑,嘴角现出一抹冷笑,“一群废物的门派,人数再多又何用之有?”残韧这话,确实张狂了些。
不过,却是最近跟最近江湖中不少人的看法类似。被一个无名之辈只剑独身闯上华山,杀掌门和五长老后安然脱逃。华山派,不过如此。但这却非黑色夕阳询问的原由,“那到时候飞月庄定会有其它人接管,你何去何从?”黑色夕阳微侧着脸,紧紧注视着残韧,眼神中满是期待。
……
“师姐,本系对于师姐只有一个要求。只希望师姐它日登上掌门人之位后,将全部心思和精力都放到本派事务上。”吟风神色认真的说着,飞月关心起这个问题,飞月更需要考虑,这到底是否剑系的一种交易。
飞月神色骤的一冷,“剑系的意思,是要我到时候交出飞月庄庄主之位?”吟风直言不讳的点头道:“是。身为掌门人,统率华山上下,倘若那时候师姐仍旧占据或是控制着飞月庄,对于华山阵营的其它帮派而言,是绝大的冲击。一旦师姐登上掌门人宝座,过去和现在叫什么名字,都已经不在重要。”
不是代价的代价,即便飞月庄声望非同一般,但若跟堂堂华山大派比较起来,实在不堪一比,只有傻瓜才会认为,当飞月庄庄主,会比华山派掌门人更具价值。
飞月沉吟片刻,语气严厉的道:“我飞月从不爱当傀儡。”吟风急忙道:“师姐万勿忧心,本系绝无此意!它日师姐一旦继任掌门人宝座,必定拥有绝对权利。本门几位长老已故,各系中,论辈分,没有多少人堪与师姐比肩,论武功,相信更是一个都没有。况且,师姐还有这般多实力强大的助臂。”
飞月心下一阵烦躁,飞月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但我这么突然冒出来,其它各系,有的是借口和理由否决我的资格,毕竟我离开华山已经很多年了。”吟风神色宽慰的笑道:“师姐大可放心,齐师叔那有一封书信,可让各系同门无话可说。师姐当年之所以离开华山,本就是奉了几位师叔指示,更有前掌门人为此事作证。”
飞月疑惑着道:“前掌门人?”
吟风呵的轻笑着道:“是指明师叔,那故去的,不过是个饭桶罢了,当初捧他上台,也只是权宜之计。因此我们心下都没有将他视做真正的掌门人君上。他若有明师叔的本事,又怎至于一剑就死在那恶贼白莲剑下!”
飞月沉吟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般说定。我会尽快劝说各帮各派鼎立相助,但有一事,我必须事先说明,我飞月从不是善类,所以,我没有兴趣如同你们这般跟各系争斗纠缠。我会用我自己喜欢的方式,当然,会有些激烈。若是本系,无法认同我的手段,此事也只能作罢。”
吟风点头道:“师姐既然已是本系代表人,一切自由师姐做主,本系只会全力支持,绝不可能做拖师姐后腿之事。吟风个人却希望,师姐能尽量减少伤亡,若是对本派阵营实力冲击过大,毕竟不是好事。”
“我自然有分寸。”飞月不快的道,吟风一时间无所适从,飞月突然之间变的跟过去全然不同,心下又是欣喜,又是惶惶。欣喜,是期待飞月的手段,惶惶,却是担忧未来。
突然变化后的飞月,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江湖的岁月,流逝的太快,何况,光阴本似箭。当初飞月是如何起家,那时候的飞月是怎样的人,恐怕只有老江湖们,才记得了。但也太久了,这些年的飞月,待人是和蔼亲切的,外交手段却是极有一套,本身武功姿色均非常人所能企及,确实已经太多年,不需要也没必要用激烈手段解决一切。
吟风告辞离去,飞月只身行至残韧阁院,穿过院内重重过道,停在残韧房门外,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对自己警示着:踏进这个门,我就是妾,就是婢……心下如此重复数遍,原本脸上肃穆的神态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笑容,美丽动人的笑容。
飞月这才推开了房门。
黑色夕阳最近变的松懈,已经了解了残韧的脾气,也了解了残韧对自己的态度,也习惯了被残韧轻薄,愤怒的太多,太频繁,愤怒也会变成麻木。黑色夕阳已经麻木了,心里有恨,却已无怒。
黑色夕阳屈腿侧躺在床塌上,在脑海中悠哉的练着功,对推门而入的飞月,看也不看一眼。在黑色夕阳眼里,飞月一直是个贱女人,下贱的女人,下贱的程度,跟青楼的妓女差不了多少。
黑色夕阳就是这么认为,认为飞月之所有有今天,全是用身体笼络男人换来的。因此,每每看到飞月在残韧面前时的淫贱模样,黑色夕阳就觉得恶心,每每见到飞月那故做顺从的温柔,就觉得反胃。
黑色夕阳还是扫了一眼飞月,很快的扫视了一眼,仅仅是想看看,飞月今天外袍里面有没有穿内衣而已。
飞月说,想跟残韧谈点事,残韧无可无不可的同意了。黑色夕阳早猜到了,因为飞月今天外袍里穿了内衣,自然是为说事而来。飞月尽量简单和详细的,把吟风此次前来的事情,说了。
末了,微笑着道:“残韧,我知道你不屑于飞月庄主之位,更不屑于加入华山派。不过,即使加入了华山派,对你也无丝毫坏的影响,我定能保证华山派上下无人敢你对指手划脚,惹你不快。华山派风景怡人,比起飞月庄,自然更让喜欢的。”
飞月很紧张,这是飞月心下计较的最适合的说辞了。倘若残韧拒绝,飞月真会头疼无比。飞月庄即使飞月想交给残韧负责,残韧愿意与否且不说,凭残韧在飞月庄的资历,也绝对无法服众。
哪怕残韧武功再高,也无法阻止大批的成员离帮而去,倘若成员大量流失,那所谓的庄主,尚有什么价值和意义?飞月必须说服残韧加入华山,谈名和利,没有意义,残韧根本不屑一顾,在残韧眼里,天下任何权位,都配不上他的身份似的。
黑色夕阳的心,猛然提到嗓眼,担心不已。倘若残韧点头答应,那自己铁定也会被带去,到时候,想离间两人更困难不说,自己就算真有机会杀了残韧,逃脱的难度,却大了不止十倍。黑色风暴,更难接应得了自己。
“不行!我讨厌华山派,不想在那里生活。”黑色夕阳飞快的想出一个理由,极为合理的理由,平日残韧对黑色夕阳颇是娇惯,黑色夕阳只能以此作为筹码赌上一把了。
残韧神色蓦的一沉,黑色夕阳自知失言,轻声道:“我不喜欢华山,残韧,不要去哪里生活好吗?”飞月心下暗骂黑色夕阳混蛋,飞月早就觉得黑色夕阳不安好心,这种时候作梗,飞月心下怎能不怒?
但飞月不会着急的说什么,倘若拿般,只会徒惹残韧不快,飞月对残韧的脾气,太了解了。“你说的倒也不错,不过夕说了,她不喜欢在华山派生活。怕是习惯了呆在这里。”
飞月微笑着道:“那好办,到时候看残韧你喜欢住在哪,就在那里住下。就算住的再远,飞月一有空暇,也会赶过来伴随左右。”
“就这么办吧。风过他们,到时候也一并归入华山好了。”
飞月心下大喜,连忙道:“飞月一定会安排妥当。”黑色夕阳心下恼透了飞月,冷眼注视着,却跟飞月藏着恨骂的目光对上,两人却又同时移偏了开去。心下同时暗骂对方一句:贱人!
黑色夕阳神态仍旧冷冷的,飞月仍旧挂着微笑,温柔的贴近残韧。
藏身房顶,在偷窥着房内情形的武当淫贱,轻声感叹着道:“他们的气氛,真是好啊……”
第二百零四节
依律根本没有打算把残韧对待自己的那些事情,告诉飘香和风过他们,偏偏,久久的喃喃自语,引起了飘香的好奇心。飘香大着胆子询问久久,久久毫无保留的一一道出。
飘香气的愤然起身,就想去找残韧理论,飘香当然没去成。被依律死命拽住了,“飘香姐姐,千万不要。好不容易公子才不生我气,允许我留在他身边,要是惹公子不快,不要依律了,我怎生是好?”
仗着轻功决定,喜欢神出鬼没的武当淫贱这会突然行了进来,一句他不要你我要你陷些脱口而出,却又硬生吞回肚子里。不想挨打,武当淫贱还是决定不放肆的好,依律如今武功深浅难测,何况这话要传进残韧耳朵里,保定得遭罪。
有十八手这样的朋友在一旁,这话铁定会传遍飞月庄上下。武当淫贱瞬间权衡了其中利害。而后色眯眯的紧盯着久久再不舍得移开,依律可不能多看,越看越难受,万一忍不住色心泛滥做出点什么,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武当淫贱已经发觉,久久其实不可怕,非常好欺负,简直是个傻丫头。武当淫贱最大的是什么胆?色胆,只要不是非死不可的事情,有机会绝不会错过。此时飘香跟依律说着话,风过在一旁搀和,春秋剑和十八手都听的颇为投入。
大好良机。
“久久姑娘是吧?他们说话,我们也插不上嘴,不若我带你在飞月庄四处逛逛?顺道带你去吃些好吃的,晚饭吃过这么久,你该也饿了吧?”武当淫贱试探着开口道,久久到底是否真是个没戒备心的单纯傻丫头,一试就能知晓。
久久果然笑着道:“好啊。”
一句好啊,让武当淫贱兴奋的几欲大笑,神色却极是老实诚恳的模样,悄声无息的带领着久久离开了房厅,依律真焦急的劝慰着飘香,全然没有察觉。十八手和春秋剑倒是注意到了,却谁也不会为此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行走在飞月庄各个角落,偶尔遇到巡逻守夜的,却也没人多说什么。这些人压根不认识久久,却都认识武当淫贱,这种时候见到武当淫贱带着古怪女子,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庄里庄外这些日子,被武当淫贱坏了清白的女子,多了去了。人家当事人都没谁为此说嚷嚷什么,哪到旁人多管闲事?
“久久,你到前面凉亭等我会,我去替你弄点好酒好菜,难得今天月色如此美丽,我们边吃边聊天。”武当淫贱说罢转身离去,到这里,放心,这花园平日巡守的都不会来,因为是残韧喜欢呆的地方,不需要旁人看护,旁人也不敢来看护。
飞月绝对禁止别人涉足此地的,飞月怕有些不该让别人见到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会被人给看见了。不过武当淫贱知道,这里今晚不会有人,残韧正在房里跟飞月忙着呢。
久久笑着一口答应下来,一个人行进凉亭,此时清风徐徐吹过,久久倒也觉得份外舒坦,花园中萤火虫极多,纷纷飞舞,却是别有一番光景。久久刚坐下,来了几个下人,将酒残端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一言不发的又转身去了。
久久没有多想,执起桌上仅有的一对筷子,就吃喝起来。
黑色夕阳极是奇怪,这么晚了,是谁在凉亭?平日这里,根本没有旁人在这时分敢随意闯入。残韧跟飞月在缠绵着,黑色夕阳受不了飞月那淫贱的声响,平时就够受不了了,今天却因为飞月突然有资格竞争华山派掌门的事情,更看飞月不顺眼。
这会,原本叫下人准备了酒菜,打算在花园凉亭独自赏月。却没想到,待走近些时,才发现是无法无天呆在凉亭里头,而且,正在吃喝着本来属于黑色夕阳的酒菜。
武当淫贱跑的飞快,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也在朝凉亭走近的黑色夕阳,抱着瓶酒,兴冲冲的奔到久久身旁,却是愣住了。见着桌上的酒菜,心下不由怀疑,难不成残韧突然来了雅兴,又要换场到花园来?
那还得了。
就这么会愣神工夫,久久已经一把将武当淫贱怀里抱着的酒夺了过去,脸上挂着笑容,眼睛微微轻眯,笑的像一朵绽放的鲜花般。久久一口气喝下不少,武当淫贱这才回过神来。
酒里头,当然是加了特殊药材了。药的作用不多,两种而已,一种是让人提不起内力混身软绵绵连站立都成问题,另一种则是,催发情欲。武当淫贱一把拽着久久,边欲带着久久离开这里。
无论如何,这酒久久喝进肚子里去了,绝不能便宜了别人,在残韧到达之前,必须带着久久离开。
久久的反应突然变的很强烈,使个反擒拿手法,将武当淫贱甩将开去。“不要碰我。”久久笑着,说着,而后,将那坛酒,倒在左臂被武当淫贱触碰过的地方,似乎想,冲洗干净。
“淫贱,胆子还真不小。”黑色夕阳走近了凉亭,冷声着道。武当淫贱吃了一惊,随即满脸堆笑的转身道:“哟,原来美丽的夕夫人来了!您忙您忙,我只是出于朋友的托付,带久久姑娘四处转转解闷儿,既然夕夫人今天这般有雅兴,我们这就走,不打扰夫人喝酒赏月。”
“久久,还有几个地方,更好玩儿。我带你去逛逛吧,你也吃的差不多了,对不?”
“好啊。”久久笑着答应,武当淫贱连忙带路奔离花园,黑色夕阳冷眼扫视着石桌上剩菜空杯,一时也没了赏月的兴致。而后,黑色夕阳发现了一个人,准确说,是一条黑影,在黑色夕阳眼角视线处,一晃而过,速度快极。
黑色夕阳自然知道绝非自己眼花,心下权衡一番,却是故作不知,干脆在凉亭内安稳坐下。该是刺客吧,不过,只要不是来刺杀自己的,管他做什么?黑色夕阳如是想。
残韧的房内,亮着烛光,朦胧。飞月宛转欺负的愉悦呻吟声,此时,正到了关键时刻,对于飞月和残韧而言,都是一个关键时刻,高潮已至。一条黑影,却几乎同时,破窗而入,速度极快。
一柄长匕,被黑影反握,刺入残韧后背死穴,千钧一发之际,残韧身体朝一侧平移,长匕没入残韧体内,却未着要害。
残韧怒喝一声,紫色内劲形成的气劲光柱迸发暴射,身形同时急旋,顺手将外袍穿上,单足在床塌轻轻一点,追着被紫光冲击着撞穿了房壁的黑影追上,怒极。
飞月心惊不已,迅速穿上外袍,左有提着剑,紧随追出。飞月羞怒,却也心惊,飞月希望来的,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残韧暴射出的内劲,冲击着黑影飞出七十余丈,黑影身形一滑,才卸去了冲劲,从一侧安然稳立地面,而后丝毫不作犹豫的,双手各握一柄长匕,朝着疾扑而至的残韧迎上。
黑影双手幻起一片连绵不绝的匕影,招招直刺残韧空门要害,出手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至今为止,始终让人连具体身材都无法看清,黑光紫光纠缠在一起,残韧已被避退三步。
黑影简直是拼命,招招狠辣之极,浑然不在乎残韧的反扑,只攻不守。残韧可不愿意跟这莫名其妙的刺客拼个同归与尽,残韧只能后退,心下却是越打越怒。
残韧追的太急,追击的时候,也全没将黑影放在眼里,因此,泪痕还在房内挂着,残韧手中无剑,但也幸亏无剑,若是执着剑,速度上,定会满上些许,以黑影的拼命架势,除非残韧也敢拼命,否则,拿着剑,此刻早已受伤。
飞月追出,却犹豫着是否出手帮残韧一把,残韧的性情,决计是不愿意别人帮忙的,飞月终究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除非残韧实在危险,否则绝不拔剑。
飞月正想着。猛然听见一声冷喝道:“休得伤我相公!”却见黑色夕阳,冷着脸,全速展开身法,朝激斗纠缠的难以分清的两人扑去。飞月骤觉不妥,黑色夕阳实在不该这般态度。
黑色夕阳从没喊过残韧相公,飞月犹豫着是否阻止黑色夕阳。
黑色夕阳的动作,却比飞月犹豫更快。飞月暗叫不好,再不敢犹豫,拔剑飞身朝黑色夕阳扑去,月落出鞘,人剑合一,瞬间化影,如一道破空的黄色光束,一闪之间,已朝三人扑近。
飞月见到黑色夕阳握着一柄剑,流动着奇异光泽的剑,绝非凡兵。
残韧眼神惊怒,黑色夕阳的剑,径直穿透了残韧胸膛,黑影的双匕,连绵挥舞,一割穿残韧小腹,另一匕划过残韧咽喉之际,却被残韧抬起的双指硬生格封。
飞月的剑,此时刺至,黑色夕阳抽剑飞退,避了开去,飞月无暇追击,剑势一变,身形急旋朝黑影攻出,连绵剑影,飘忽不定的朝黑影身法间的空门要害攻上,飞月神色冷肃,只攻不守。
黑影飞退,黑影无法在跟飞月拼命的同时,承受得了残韧的疯狂攻击。
“公子!”一头桃色长发的依律,全身覆盖着银亮气劲,疯了一般疾奔而至,紫宵剑凌空朝黑影激飞,依律双爪聚功,发出连绵的骨骼爆裂半声响。黑色夕阳当机立断的飞身奔逃,同时冷声道:“退!他伤在我剑下,必死无疑!”
第二百零五节
黑影丝毫不作犹豫,转身展开足以傲绝武林的轻功,避过凌空激飞的紫宵剑,朝着跟黑色夕阳不同的方向奔逃而去。
飞月没有追击,依律也没有,流动着雪霜光泽的紫宵剑,丧失了依律意识和内劲的操控,就那么掉落在地上。残韧胸口中剑处,喷出一道血柱,真正的血柱,鲜血疯狂的喷射而处,足足射出六米之高。
依律惊急交加,仓皇中用自己那张美丽脸庞贴上残韧胸膛,硬将伤口牢牢堵着,鲜血不再疯狂喷溅。风过,飘香等人,此时匆匆赶至。飘香见着半空中尚未落地的那股血柱,惊的叫喊出声。
飞月扶着残韧,让残韧不致倒下。残韧目光紧盯着黑色夕阳逃离的方向,嘴唇几番张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是终究发不出声响。依律急哭出声,脸庞紧紧贴着残韧伤口处,半点也不敢放松。
就怕稍微的松懈,会导致残韧伤口再此喷射鲜血。
风过试图查看残韧伤势,却被飞月制止,飞月焦急的解释了残韧伤势失血速度的怪异,风过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依律此时略为恢复些神智,几乎叫着般道:“快找久久!快找久久!”
风过一行人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四人分头急奔搜索久久的踪迹去了。
依律带着哭腔反复喃喃的道:“夫人为什么要这般对待公子……夫人为什么要这般对待公子……”飞月一时无语,心下乱成一团,飞月也是在乎和着急残韧生死的啊……
却说武当淫贱当时带着久久离开花园,随便村了处无人的角落,算计着久久该是已经药力发作,正待享受久久那美丽迷人的身体,刚有动作,却被久久一拳轰中额头,极快极准的轰中,武当淫贱甚至想躲避,也躲避不开。
看到久久出拳,武当淫贱仍旧淫笑着,抓向久久丰胸的手,仍旧未停。武当淫贱觉得很好笑,久久内力已失,这一拳,不过是替自己瘙痒而已。尽管速度很快,却也不可怕,仍旧好笑。
武当淫贱仍旧维持着微笑,但人却,倒在地上,脸上仍旧挂着笑容。这一拳一点也不轻,甚至非常重,轰的武当淫贱七窍流血,生死不明。久久眼神迷离的盯着倒地的武当淫贱喃喃自语道:“告诉你不要碰我的,你不听,我只好打你了。”
久久很快不再看躺倒地上的武当淫贱,而是抬头望着半空的圆月,脸上露出过去惯有的笑容,轻声唱起歌来,歌声越来越响亮清晰。飘香凭着歌声,终于找着了久久,“残韧重伤,依律叫你过去帮忙。”
“好啊。”久久笑着,应着,展开轻功,跟着飘香朝花园方向疾驰而去,躺在地上的武当淫贱,飘香压根没注意,恐怕即使注意了,此刻也没有丝毫兴趣理会。
黑色夕阳奔驰的速度很快,却没有跟黑影同路,黑色夕日根本不认识那黑影,但却知道,必然是自己父亲花高价请的杀手。原本黑色夕阳是不打算理会的,但当黑色夕阳在石桌前坐下后,破空声起。
黑色夕阳反手将飞至的东西抄在手上,却发觉,那是自己的东西。放在岛上本没有带出来的,从小就视作命根一般重要的东西,一对银亮的手套,一柄流动着奇异光泽的神剑。
黑色夕阳一直没替这对手套和这柄神剑起名字,总觉得,起什么名儿都不好听。前些时候,这手套,有名字了。黑色夕阳听到血银手三字时,感觉太合适了,手套本是银色,当戴着催功时,却又会覆盖着红色,如血色。
血银,实在合适极了。但剑,仍旧没有名儿,黑色夕阳还没想到满意的名字。
所以,当见到这两样物品时,黑色夕阳就明白,那杀手,一定是父亲请的,而且,爷爷也到了江湖。自己的宝贝,当时托付爷爷看管,其它人,谁又敢擅动?
黑色夕阳没有一天不想尽快杀死残韧离开这个囚牢,当然不会犹豫,尤其见识到黑影武功的厉害后,更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残韧死定了,黑色夕阳相信,被自己这柄剑割破哪怕一点皮,疯狂涌至伤口朝外喷射的鲜血,就能在短时间内要了一个人的命,何况是,刺穿了胸口呢?
黑色夕阳奔出不远后,果然见到了黑色风暴帮派内部使用的特殊记号,很快见到了接应自己的人,见到了跟自己离别已久的白马,小银。一行十三骑,朝着黑色风暴总部方向,疾驰而去。
带着黑色夕阳脱困后的万分信息和轻松,带着杀死残韧一雪清白受辱的痛快,还带着一丝,几乎不可觉察的,不舒服。黑色夕阳觉察到了,但很快沉浸于其它快乐情绪,杨鞭疾驰而去。
黑色夕阳现在没想别的,只是发觉,江湖中不知到的高手,实在很多,而自身的实力,仍有欠缺,这趟回去,一定要请教爷爷,专心修炼武功,让自己更上层楼,否则,日后如何能让担重任,如何能将黑色风暴,发扬光大?
……
既然你已死去,又何必让我再见到你?既然让我再见到你,你又为何不再是你?你怎可以,对我出手,怎可以用那柄剑,刺伤我的胸膛,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真是疯狂而又滑稽的世界。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久久轻哼着歌儿,将吸满了鲜血的水蛭,放到残韧手臂和大腿上。而后轻身退开,自顾坐在桌边,喝了口茶,眼神陷入迷离状,静静而坐。
房间里,只有久久不急。房间里人不多,除了久久和陷入昏迷的残韧,只有依律和飞月,其它人,被飞月赶走了,说是,残韧需要休息和安静,治疗的时候,更不能被打扰。
“久久,公子能恢复过来吗?”依律知道久久性情,第一个开口询问,久久露出笑容,眼神恢复清明,轻声开口道:“会的。他失血,还没有你上次多的,你都活过来了,他当然也不会死。”
依律和飞月同时松了口气。
“久久,谢谢你。”依律满是感激和歉疚的道谢着,久久笑着道:“好的,我接受你的谢谢了。”飞月一时无语,却是从没听过这样的对话,谢谢后面,从来都是跟随不客气,不用谢,小事一桩等等之类的。
偏是没有听说,直言接受别人道谢的。
“飞月庄主,这里就由依律看护着吧。”依律轻声说着,飞月略做犹豫,点头应允,残韧陷入昏迷,即使留下,也是干着急。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首要之急,就是调查那刺客去向和来历,飞月必须搞清楚,那刺客到底是谁人所派。
最值得怀疑的,自然是黑色风暴,但亦很可能是华山派其它几系,担心残韧的存在严重威胁自身夺得掌门之位。
飞月最想查探明白的,是那刺客身份,飞月很怀疑,那刺客就是传闻中的暗舞。一个身价高达亿两白银的江湖第一刺客,倘若真是此人,那么飞月也不需要再试图查探什么了。
根本就不可能查到暗舞的身份和落脚之地,倘若飞月能办到,那么暗舞若干年前,就已经死了。暗舞出道江湖几十载,至今活的逍遥自在,第一杀手之名,至今无人能动摇。
飞月离去后,诺大的房间,并不因此显得冷清,至少依律不觉得变的冷清了,反而变的轻松了。对于依律而言,飞月终究是个陌生人,一个没有具体身份,却又跟残韧有亲密关系的女人。
依律根本不知道应该把飞月摆放到什么位置去面对,朋友,自己似乎不配,飞月毕竟是残韧的女人;女主子,却又不符实。依律觉得既不能过分尊敬的对待飞月,又不能无视,这中间的度,实在不易把握。
久久的眼神再度陷入迷离状,安静的一侧坐着,依律却是轻轻伏在残韧身上,十分注意距离的没有触碰到残韧的伤口。依律实在很想念残韧,很想念过去那般,时刻沾在残韧身边的温馨感。
这会,终于得偿所愿了。
“公子,律真的不曾负你,只是当初答应了久久,还没有完成托付前,律只得苟活。若非如此,律绝不会有丝毫犹豫,在以为公死已经去了的时候,早就随公子去了,公子为何不相信律呢……”
依律满是苦楚的喃喃自语着。
只有久久,听得见。
风过和十八手四人,找到武当淫贱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十八手探了探武当淫贱脉搏,而后一脸遗憾的道:“死了,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春秋剑冷着脸道:“这种麻烦事,交代庄里下人去做吧。”
飘香不满道:“好歹你们跟他一场朋友,怎也该亲手把他埋了吧。”风过叹气着道:“算了,我埋他吧。”飘香闻言极是欣慰,终究还是风过有请有义,十八手呸了声道:“你道你男人这般好心?不过是想成绩把武当淫贱身上藏着平日不肯与人分享的宝贝搜索出来罢了。”
飘香自是不以为然,这会工夫,风过已经抱起武当淫贱的尸体,远远去了。
第二百零六节
风过颇是费了一番力气方挖罢一个大坑。
原本风过只是打算聚功于足,随便轰个足够把武当淫贱尸体‘塞’进去的土坑就够了的,让风过改变主意,突然变的这般有诚意,全是因为武当淫贱身上的宝贝制作秘籍实在不少。
不止不少,而是很多。这让风过大喜所望,不由的生出几分内疚,于是改变了主意,一锄头一锄头的挖了个很实在的大坑后,才将武当淫贱的尸体极是平整的放进洞里。
“兄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能得到这般好的下场,相信你也满意了。我风过自会把你这些宝贝,发扬光大,不枉你这么多年辛苦研究的成果。”风过说着,天空逐渐转黑,眼见又一场大雨将至,风过也终究懒得再费力气,双腿连环踢出,震的大块大块尚未碎裂的土泥掉进坑中,不片刻工夫,便将武当淫贱的尸体埋在土堆下。
豆大的雨滴,倾盆泻落。风过匆忙朝飞月庄方向奔驰而去,仰头望天自语着道:“好一场大雨啊……”
风过感概着的时候,残韧醒了。最早发觉的是依律,依律伏在残韧身上,哪怕一点点的动作,依律也能感觉的到。依律十分惊喜的抬起头,却是没想过退开些许,浑然忘记,以残韧的性子,依律这般擅自靠近,定会遭遇一顿痛斥。
依律忘了,压根就没在乎这点,只为残韧的清醒而欣喜。
“律,你回来了。”残韧的语气很轻柔,身上的伤势,似乎已经不疼了般,轻手将依律拥近自己,依律很意外,“公子,你的伤势……”依律关切的话语嘎然而止,残韧单手轻捧着依律的脸庞,吻上依律的红唇。
房间内瞬间变的安静,依律彻底失措,直到残韧吻罢,直到依律被残韧拥着轻靠在残韧肩头,依律才突然回神,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太差,压根就如同木头般,丝毫不懂迎合,依律才突然想问,难道残韧已经原谅了自己?
久久双手托着下巴,极是认真的看着两人接吻全过程,随即眉头轻皱,竟现出一脸困惑无比的神态,依律回过神来,刚想说些什么,却愣住,残韧的眼神,迷离不定。
“律,我替你作了首曲子,很短。”残韧语气轻淡的说着,房间内的一尊琴同时缓飞至床塌。久久起身,很快的走近床塌,轻手捧着依律的脸庞,强迫般的让依律的脸庞面对自己。
而后,上床。将残韧往里头挤了进去,一言不发的将依律硬从残韧怀里抱到自己身上,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很快,变的更残韧方才的靠姿一般无二。依律有些懵,浑然不知道久久又想干什么。
残韧眼神迷离状注视着久久,一言不发。久久调整着依律伏在自己身上的姿势,而后,双眼陷入跟残韧一般无二的迷离状,面无表情的,单手拥着依律,单手轻捧着依律的脸庞。
“依律,刚才他亲你之前你对他说的那句话,再说一次。”久久说着,依律下意识的说了,这些年,一直跟久久在一起,早习惯了久久的古怪,早习惯顺从的陪着久久胡闹,早就习惯了。
“公子,你的伤势……”依律的话没说完,并非依律刻意,而是,久久在这时,楱近了依律,吻上依律的红唇,薄而小巧的舌头,钻进依律嘴里。依律彻底懵了……
残韧有些困惑,残韧觉得,如果有一个男人,这么对依律,自己应该从一开始就杀了他,但是如果是一个女人的话,应该怎么办?这问题让残韧苦恼,残韧的意识,无法作出自然反应。
依律猛然回神,一把将久久推了开去,喘着粗气,本就面若桃花般的脸庞,此时更见殷红。“久久,你怎么可以这样!”依律有些羞怒,久久神色困惑,仿佛没听见依律的话。
而后,从床塌上下来,也不理会依律的反应,就那么将依律抱将下床,随即将残韧拖放到方才自己靠躺着的位置,替残韧调整着姿势。残韧仍旧在困惑,困惑着刚才依律被亲吻的问题,如木偶般任由久久摆弄着。
久久学着依律方才的姿势那般,伏在残韧身上,而后作出如依律一般的神态,学着依律的语气轻声道:“公子,你的伤势……”残韧一动不动,仍旧在发呆。
久久伸手在残韧眼前晃了晃,笑着道:“我说到,你的伤势时,你就亲我,像刚才亲依律时那样亲我。”依律懵了半响,这时候,终于明白久久到底在做什么了,连忙上前,一把拽着久久急道:“久久,不能这样!”
久久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不能?他刚才亲你时,你特别开心喜悦。可是我亲你却不觉得有什么开心喜悦的,现在要试试被他亲是否就会开心喜悦。”依律连拖带拽的将久久拉离残韧床塌。
又急又羞的道:“那不同的。久久你不可以这样!”久久试图挣脱依律,依律却是拽的很紧,久久笑着道:“依律,你说过要帮我找到开心的感觉,你为什么不帮我?被他亲不是就会很开心喜悦吗?明明是的,我感觉到你刚才很开心喜悦了的。”
依律被久久折腾的哭笑不得,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久久解释,硬这么阻止久久,肯定是不行的,久久只会觉得自己不遵守诺言,是会用武力反抗自己的控制。
久久挣脱依律的控制,又朝残韧床塌行去,如刚才般摆正姿势,而后笑着道:“我说到你的伤势时,你就亲我。”残韧不再为那问题困惑了,被女人亲,是允许的,残韧记得。
残韧喃喃道:“我为什么要亲你?”
久久笑着道:“你亲我,让我也开心喜悦。”“可是我不想亲你。”久久笑着道:“为什么呢?”残韧沉吟着喃喃道:“因为你不是我的女人,是这样的,所以我不想亲你。”
久久思索片刻后道:“那我暂时当你的女人,然后你亲我。”“可是你明明不是我的女人。”残韧喃喃自语着道,“我说暂时当你的女人,那我暂时就是你的女人了,你就不会不想亲我了。”
“你说是,仍旧不是。因为我没有承认过你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想你当我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想我当你的女人?”久久笑着问着,久久决心一定要解决这之间的矛盾和难题,残韧思索片刻后道:“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你当我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因为我要你喜欢我。”
……
依律试图阻止过两人继续交谈下去,结果很失败,残韧将依律轻手拥进怀里,而后继续回答着久久的问题,没完没了的。这本来就是个没完没了的问题,残韧说不出怎么才能喜欢久久,久久也不懂得喜欢到底是什么。
依律放弃了阻止两人的念头,恐怕,最周只能由两人话题的共同死结终止两人这种永远没有休止的交谈了。依律不再想这个问题,安静的埋在残韧怀里,如很多年以前那般,感觉着残韧的内气,体温,闻着残韧身上阴冷的像夜,像雪一般的宁静味道。
“喜欢是顺其自然而产生的。”残韧思索片刻后道,久久思索片刻,笑着道:“我明白顺其自然的意思,那你要尽快顺其自然然后喜欢我。”久久说罢,思索片刻后心下暗想着‘原来这么复杂的。要先等残韧顺其自然的喜欢了后,我再把那天伤你的剑找到,再用那剑把残韧刺伤,把残韧的伤势变成跟刚才状态一样,再对残韧说那句话,残韧再吻我,就能跟依律一般开心愉快了……’
久久的这些想法,没有说出口,依律没想到,残韧根本没有去想。
飞月庄外不远的山林间,一座土坟,猛然爆开。乌云密布的天空,黑沉沉的如同要朝地面压下一般,此时一道蓝色闪电亮起,带给无光的山林片刻光亮。
一个头发衣衫全被稀泥覆盖肮脏无比的身影,从爆开的土坟中爬出,脸上虽沾着稀泥,难以看清容貌,但却分明可见,此刻一脸狞狰,在这般天候,实是骇人诡异,莫非,真有鬼怪尸变之事?
雨实在很大,片刻工夫,竟然将从土坟中爬将而出的鬼怪全身的肮脏清晰了干净,赫然正是被风过埋埋进土里不久的武当淫贱。此刻武当淫贱在自己身体各处摸了半响,恨恨道:“风过我操你女人飘香!”
依律被残韧猛然一把甩开,太突然,太意外。依律陷些没稳住势子而摔倒地上。依律愕然的朝残韧望将过去,残韧的眼神,很清明,带着轻蔑的冷笑,盯着依律,依律心里狠狠一痛。
“下贱的东西!竟敢如此放肆,我何时允许你靠近?自己到花园站着去,不许催动内功护体,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许移动!”依律轻声应着,低着头倒退着出了房间,果真的跑到花园,将全身内力尽数后入丹田,任由冷冰冰的雨滴,拍打在发上,脸上,身上。
雨水和泪水,混淆在一起,泪的热量,也在混合的同时,变的冰冷。依律有些欣慰,久久跟着依律出来了,仍旧笑着,随即很快陷入迷离状。尽管知道,久久不过是习惯了,跟自己形影不离,见自己在这般大冷天跑出来淋雨,也就跟着跑出来淋。
依律仍旧觉得,很欣慰。
第二百零七节
飞月来的时候,雨仍旧下的很大,见着早被湿透,全身瑟瑟发抖着的依律,飞月心下颇是不忍。飞月同时看的痴迷,即使这般的依律,身体周遭,仿佛仍旧环绕着无数飘舞的桃花,衬托着她本身的美丽。
“残韧,依律她怎么了?”飞月大着胆子,开口询问着,飞月还是想试探下残韧的态度,若是可以,飞月还是想替依律说几句好话。因为依律太美,美的让飞月都心疼。因为依律很容易得人欢心,单纯简单。
“不听话的奴婢,理当受到惩罚,尤其是放肆的奴婢,更不能轻饶。依律只是个奴婢而已,是我妾的依律,其实早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个奴婢。柔可夕其实早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黑色夕阳。”残韧不像是在回答飞月,更像是在自语。
残韧一口饮尽杯中酒,眼神变的阴沉,“我的妻子是柔可夕,柔可夕的心才是我残韧的妻子。丧失了那颗心的她,已经不是她。柔可夕绝不会拿着我送给她的家传宝剑残梦剑朝我胸口刺,夕,早已经死了啊。这田地之间,我在已经是孤独的,这样也好,这样很好。我差一点,就如同叔叔那般,死在自己的女人剑下!”
房门被人猛然推开,飘香闯将进来,语气中带着股强自压抑的怒气,“残韧!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依律!”残韧朝飘香递过一个轻蔑笑容,冷声道:“她不过是我的奴婢,我为什么不能如此对待她?这是她应该和必须接受的惩罚。我的奴婢,论到你来多嘴?”
飘香愤愤摔门而去,这举动,仅仅换来残韧一声不屑的冷哼。
飘香满是疼惜的轻拥着瑟瑟发抖的依律,语气掩盖不住的愤然道:“依律,你离开这里吧!你看残韧这些年都变成什么样了,生活淫乱,目中无人,冷酷无情,狂妄嚣张。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残韧?甚至连对你,都这般无情冷酷,再非当年那个时刻保护着你的那个男人。你拥有这般无双的美丽,何必呆在他身边,受这等虐待!”
依律神态平静,微低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飘香缓了缓气道:“依律,我和风过他们,若不是迫于无奈,需要飞月庄的庇护,我早就不会在这里受残韧的臭脾气。但你不同,有无法无天跟你在一起,江湖中有几个人能伤得你?又有多少人敢轻易招惹你?”
依律终于开口了,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道:“飘香姐姐,公子脾气是不太好。可是,依律是公子的奴婢,这辈子都不能离开公子左右的。而且,公子其实,有时候对依律仍旧很疼爱的。”
飘香恨铁不成钢的道:“依律,你怎么这么死心眼,这么迂腐!他凭什么要你一辈子听他的?凭什么?这里是江湖,不是你过去呆的那种鬼朝廷,没有莫名其妙的奴婢关系,你的命运,完全能把握在你自己手中。”
飘香见依律仍旧不为自己言语所动,下意识的回头朝阁院门望将一眼,而后凑近依律些许,尽量压低声音开口道:“依律,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是,其实那个残韧,简直如同另一个人般,但是,那个残韧往往十天半个月都未必会出现一次,你这样委屈自己,就等若是,受一个月的虐待,却只能见到你最想见的那个残韧一片刻工夫。”
飘香颇是苦口婆心的道:“依律,你想想,这值得吗?”
“律是公子的奴婢,除非公子不要律了,否则即使公子天天打骂,也是应该的。律决计不能背叛公子,公子偶尔肯给律些许关怀,律已经非常知足了。飘香姐姐,你的心意律知道,但是律的心思你却不会明白。”依律平静的说着,语气极是坚定。
飘香彻底没了脾气,摇着头道:“那我不管你了。真是受不了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死脑筋呢!”飘香嘴里说着不管,却是仍旧不舍得就这么离开,运功输入依律体内经脉,替依律驱除着寒气。
“不可以的……”依律急着,手脚却不敢动作,更不敢催动内功抵抗。
飘香白了依律一眼道:“他说过不允许你接受别人的帮助?”似乎没有,依律坦然了,满是感激的望着飘香,飘香无奈的摇头轻叹,只觉得依律,实在是个让人又气又心疼的傻丫头。
久久这会突然笑着开口道:“依律,你饿了吗?我很饿。”依律闻言微笑着道:“久久,那你去吃饭吧。我不饿的,现在吃不下。”久久笑着道:“为什么你不饿?我们一直都是一起饿的,我饿了,你应该也饿了的。”
是啊,两人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依律强装笑脸开口道:“久久,我真的不饿。你先去吃吧。”久久思索片刻后道:“那不行。那我等你饿了再跟我一起吃。不然,等你饿了的时候,我还饱着。还是一起吃饭的好,今天我为什么饿的比你快呢。”
依律却不敢说自己其实也饿了,若是那样,久久定会什么也不想的拽着依律去吃饭,最后的结果,必定是跟残韧大打出手,依律不愿如此,何况此时残韧伤势未愈,又怎是久久的对手?
……
飞月在华山阵营各大帮派中的影响力,确实不可小窥。不多久工夫,华山阵营中许多原本维持中立,和部分原本支持别派系的帮会,纷纷站至飞月身边。华山阵营内,几乎人人都知道飞月庄地位和声望非同一般,但却没有几个人预料到竟是如此不一般。
飞月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为了华山派剑系代表人,剑系第一高手。具备无可质疑的门派辈分和资历,具备声势最浩大的拥护人群。非常突然,突然的让华山派各系,都来不及反应。
突然的让江湖,因此沸腾。
原本在掌门人争夺战中,处于不上不下位置的剑系,瞬间变成各系的共同敌人,甚至仇怨已是颇深的气系和伤心系,都已迅速结成了同盟,将对抗剑系变成了共同目标。
飞月一改过去的温和作风,手段变的极为狠辣强硬。
各派系中,不少处于不上不下位置的弟子,拜服在美丽的女人,和前途的许诺上。这是很容易选择的分岔口,简单的比较飞月和其它人夺得掌门人位置的几率,简单的比较即使自家派系得势自身能得到的利益和权位。
因为不上不下,所以,哪怕自身所在的系真的侥幸夺得掌门人位置,得到的好处,却也不会太多,真正收益者,终究是派系内最活跃最受器重对派系而言最有价值和影响力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接受剑系的利诱,为剑系立功日后转至剑系门下,实在是许多人,几乎不需要犹豫的选择。
实力,实力,绝对的实力,打击,冲击,毁灭性的打击。这是飞月若干年前就认同的手段,各派系中的主要领导人,是绝不会轻易为任何理由放弃竞争的,失败和成功,差距如同美丽仙界和阴曹地府。
这些人,需要打击,狠狠的打击,彻底的毁灭他们。他们是核心,核心倒下了,所谓的义愤,所谓的不屈,能有多少,能主导多少人的抉择?这些,都会变的不重要了。
各派系内,倘若损失足以让他们恐慌和丧失竞争信心的核心领导人物,也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飞月庄最不欠缺的就是女人,飞月身边更不欠缺专门培养只为飞月庄效力的优秀女人。女人总是杀死男人最普遍有效的武器,不易刺杀者,以女人接近之,伤其心,毁其志。不易刺杀者,且又难以被女人杀死其心者,以女人以圈套毁其名望,嫁之于冤屈,使之被门派唾弃,被江湖鄙夷。
全然不近女色者,攻其亲,或胁迫,或收买其亲其徒乱之叛之。心如坚石百般不肯动者,不计代价杀之。
实力,实力,一切都需要压倒性的实力。飞月从来信任这点,强大的战斗力,人力,资源,财力。这些,飞月全部具备着,压倒性的绝对优势,所以飞月才敢来争,因为飞月相信,这是一场,有胜无败的争夺战。
华山派,这些时日,变的乱,变的疯狂,变的精彩。
无数让善良之辈闻之落泪,闻之义愤,闻之感动,闻之不齿的故事,接连不断的上演,而后结束,再上演,再结束。结束,往往是以死亡或是丧失名誉和支持为句号。
华山派各派系中,至少有十七位在江湖中有极有名望的高手,死在女人手上,死于情爱两字。这十七人中,极巧合的,有九人最后都死在一条掉索桥下,因此之故,这桥竟然有了一个新名字,真情桥。
当然,在剑系某些人眼里,这桥有另一个名字,愚人桥。
黑夜堂,这一年多来,执行任务的频繁程度,比过去,高出许多倍,几乎就没有一天,是闲着无事的。黑夜堂处理了许多人的生命,自身也损失了许多高手,到眼下,过去的老堂口成员,还活着的,连带堂主在内,尚不足二十人。
飞月比之一年多前,变了,变的冷漠,变的让许多人感到陌生。
飞月还学会了感叹,“真是疯狂的讲话!真是疯狂的人生啊!真是疯狂的回忆啊……”这是飞月,偶尔会对着来往亲密的极少数人,反复感叹的话。
第二百零八节
飞月当然需要感叹,现在的一切,几乎是若干年前在飞月庄发生过的一切的重复而已。是的,就是如此。不同的仅仅是,现在,所波及的范围更广,牵连的人更多,而自身所需要达到的目的,更高,更大。
情爱是一种真挚的享受,对于飞月而言,但却从不会让飞月迷失其中。所以,当年成为飞月庄庄主后,当年飞月庄再无可怕的内忧外患后。飞月专心致志的徘徊于男女之情,飞月已没有追求了,也没有兴趣为扩大山庄势力,跟江湖中其它大帮会争斗了。
飞月只想享受生活,享受情爱的愉悦。
可是生活,却第二次给了飞月目标,一个飞月有实力能得到的更高位置,飞月当然不会放弃,飞月当然要暂时抛开自己的安逸生活。可是飞月实在觉得这一切很可笑,江湖一直没有变,江湖的本质构成,永远是人心在带动,永远是欲望,认同。
所以,若干年前的昨天或是若干年后的今天,同样的手段,仍旧能达到类似的目标。这时的飞月却并不因此感到欣喜和自豪,因为这本就是应该的。飞月只觉得悲伤,因为人心,始终让飞月感到绝望和肮脏。
包括飞月自己的,为满足各种欲望而存在。所以飞月很喜欢依律,哪怕是今天的那个依律,飞月仍旧喜欢。依律是单纯而简单的,尽管飞月不认为这份单纯和简单,会永远维系下去。
今天的依律?其实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变了,甚至连飘香都觉得,依律似乎变的颓废了。依律学会了感概,这从来不是好事情。往往只有给自身定义了性质的人,才会喜欢感概。比如,代表正义的人总会为邪恶和丑陋而感概,而代表邪恶的却常会为许多单纯和美好感概。尽管其中的感概或褒或贬,但它们的共同点却都是首先为自己定了一个性质。
当然,这并不绝对,况且,本不存在绝对。至少在相对范围而言,确实如此。
依律早已不再穿银色或是白色衣裳,依律近一年多来,一直穿着黑色,跟久久一般的黑,漆黑的发亮。依律还喜欢上了喝酒,不是一般的喜欢,近乎疯狂的喜欢,经常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在跟久久,一人抱着一坛子酒,肆意的或笑着,或唱着,同时喝着。
一年多的功夫,对于平静规律生活的人而言,不过弹指间。但依律却仿佛,度过了几十年般漫长的难以细数。
依律当然是归入黑夜堂,从一年多的那一天起,当残韧冷眼打量着黑夜堂第一批任务所需要杀死的那批目标,而后冷冷的将一页记载着三十余人名字的纸张丢在依律面前时,依律,就开始了杀人。
不过一年多,但让依律回忆,却觉得十分艰难,真的觉得,仿佛一镜杀了几十年的人了,其中的许多细节,似乎怎么努力也无法记起了。
依律记得的,只是第一次杀人,三十七人,并非三十七个高手,不过只有两个华山派高手而已,其它的三十五人,均是这两人家里的下人,妻子,女人,其中还有一个,孩童。依律也记得,其中有三对深情的小恋人,虽然只是不会武功的下人。
幸亏有久久陪着依律,否则,依律怕是早已疯了,或是早已因为违背残韧的命令,被残韧亲手杀死了。
依律歇斯底里的,对那孩童出手,鲜血喷了依律一身,依律哭泣着,全身剧烈的颤抖着。是久久的声音,把依律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依律只记得这么多了,其它的,如同脑海中飞快闪过的画面,但那画面的数量,却似乎又多的足以连续闪动漫长的几十载。
黑夜,鲜血,剑影,银光,不停的重复着。
连续数奔波,而后杀戮,再然后,返回。停留的时间,仅有片刻,几乎每一次返回时,马上迎接自己的,是残韧再一次丢到依律面前的,记着名字甚至配着画像的,另一批要杀的目标。
接着,继续重复下去。
久久一直陪着依律,形影不离。依律知道,久久是习惯了,也一直习惯跟自己形影不离的在一起。
依律想起了飘香一年多前说过的话。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外面奔走,回去的次数不多,仅有两次,碰巧遇到了最想见的人。十分短暂,却又不短暂,因为在当时那刻,依律觉得,漫长的如同永远。
那面无表情的神态,或迷离或空洞的眼神,或轻柔,或轻淡的语气,依律都清晰记得。残韧会轻轻把依律拥进怀里,而后奏琴,奏的是专门为依律而编的曲子,曲子很短,但没关系,残韧会反复的弹奏,丝毫不显厌倦。
残韧会很平静的接过依律倒好递上的酒杯,会语气轻柔的问依律是否喝,会语气轻柔的问依律是否饿,会温柔的亲吻依律,会任由依律随意说话,或是,随意沉默。
那时候,依律会忘记。忘记了杀戮,忘记了周遭一切,忘记了自己是邪恶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坏人,恶人。依律会很平静,如同许多年前,跟残韧在一起那般,温顺而什么也不需多想。
可,那实在是让人生不奢望的短暂和有限。
依律觉得自己变的开始贪心了,当觉得太少时,就是在贪心了。“久久,你说是吗?我是不是变的,贪心了?”依律喝着酒,问着。久久眼神清明的将抓着酒坛放到桌上,笑着道:“我不觉得的。”
依律微笑,美丽的脸庞轻轻一甩,档在额前的几屡桃色长发,顿时被甩到一侧。“可是我觉得是。不过,我本已是个坏人了,一个满手血腥的邪恶之人。”久久笑着道:“我认为不是啊。那我也是坏人了吗依律?”
“你当然不是,你永远都不会变成坏人。”依律很肯定的说着,久久笑着道:“那你也不是坏人,我们天天在一起的,我不是坏人,你当然也不是。”依律心下充斥着一股悲哀感,轻轻拥着久久,每每这种时候,久久就成了依律的心灵安慰。
一名佩带黑色徽章的飞月庄成员,匆匆奔至,微微欠身着道:“依律,堂主已返回山庄,将安排明日随同前往华山的成员。”“好的。我们知道了的。”久久回答着,久久早已学会了回答黑夜堂成员的通报。
久久听依律说的多了,就学会了。依律从没想过,自己竟然对久久,有这么大的影响。
久久说罢,牵着依律起身,朝飞月庄方向,行去。两人挨的很近,习惯了,桃色和黑银相间的长发,迎风飞舞,有的,纠缠在一切,甚是引人注目。风飘,人摇。
不需要再奔波杀人了,似乎是的。飞月终于要正式继任华山派掌门人之位了,需要打压和该打压的各派系敌人,绝大多数都已经死去。没死的那些,除极个别少数脱离了华山外,此刻都过的生不如死,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如此。
久久的右臂,如同蛇般,随意的以各种角度弯曲扭动着,芊芊五指,如同无骨。诡异之极,却不让人恐惧,那节奏和扭动的弧线,让人赏心悦目,依律也早就能做到了。
全身在运功催动下,都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可以任何角度和随意扭曲动作,但却能附带,强大的劲道。这样的身体,配合那可怕的飘渺无痕,实在太适合杀人了。
武当淫贱远远见着行近的依律和久久,连忙缩身躲在十八手身后。武当淫贱怕极了久久,当初挨了那一拳,陷些被活埋致死。其实当时根本没有死,不过是气息微弱了些。
十八手当时探察的真认真,只可惜,十八手说,那天手受了伤,感觉比平日迟钝,因此误以为武当淫贱死了。这当然是假话,风过说是根本没注意,那更是假话,风过把武当淫贱从头摸到了脚,能不知道吗?
两人的心思,武当淫贱清楚的很,但是谁让自己,去招惹久久呢?
依律和久久走过,发衫飘飘,风采迷人。风过却是重重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绝代佳人,就这么被毁了。风过一直为此惋惜痛心不已,却也只能如此而已。
黑夜堂,所有成员,聚集一处。却也不足二十人,残韧语气冷傲的道:“明日,黑夜堂全体成员一并前往华山,收拾好各自细软。从明天开始,黑夜堂不在归属飞月庄。”
欢呼声起,包括风过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这是飞月早已许诺过的,到了这一天,黑夜堂所有人,都会变成华山派辈分不低的弟子。那意味着,日子将过的更平静,连续一年多的杀戮,连风过都觉得,吃不消了。
武当淫贱对残韧更惧怕,残韧变的比过去更难相处,更开不得玩笑,心更狠,更飞扬跋扈,更目中无人。这一年多来,残韧一直在练功,武功进步之快,让人乍舌。
连变的全然不同的飞月,面对残韧时,也比过去更温顺,比小猫还温顺,在华山派地位的上升,和那让人惧怕的狠辣,在残韧面前,总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这些都不算可怕,偏偏残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杀人。遇到让他不顺心和不快的人,残韧就会杀。这才是武当淫贱,越来越惧怕残韧的根本原因。
“真他妈的是黄金组合啊他们。合起来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说是不是?”残韧领着依律和久久离开后,武当淫贱轻骂着道,十八手打着个哈欠,懒懒道:“这是你第八十六次说这句话。”
……
紫宵山这日,一个美丽却并不美丽的过分惹人注目的女人,下了山来。不是别人,正是旖旎,旖旎的神情极是冷淡,抬头朝华山方向,眺望着。
“残韧,我回来了。”旖旎喃喃自语着道。
第二百零九节
依律似乎变的比过去坚韧了,这是不少认识依律的人,共同的看法。
至少,做着下人般事务的依律,即使无故被残韧投以冷眼,或是斥责,眼神也已变的极为平静。风过和飘香是很清楚的,过去的依律,在这种时候,必定是恐慌害怕的像只兔子般。
“依律,你为何要屈服于那狂妄自大的魔头淫威?跟我走吧!离开华山,料那魔头再怎么放肆,也决计不敢到紫宵山闹事!哪怕拼上性命,我也决计不会再让那魔头伤害你分毫,以后我定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一名男子,语气激动且诚恳的对依律说着。
这日是飞月继任掌门人之日,是华山派大喜之日。各门派有一定身份的人均被邀请至此。跟依律说话的男子,近些年在江湖上颇是有名,两年间在江湖中做了七件让人佩服的困难除恶之事,在紫宵派后期之秀中,可谓风云一时。
依律只见过这男子三面,还是算上今天,男子却已查探到依律的身份。今日在庆典场合,却见残韧那冷眼怒目面对依律的态度,终于忍不住乘依律被残韧吩咐着陪同下人端递时跟了上来,对依律表明心迹。
久久牵着依律的手,笑着道:“第十三个。”
男子莫名其妙,浑然不知道久久所指为何。久久在数数,数记着从昨晚到现在前来跟依律说类似话的人,这男子是第十三个。依律的神态很冷淡,静静的注视着男子,男子满脸期待之色。
“依律,打他吗?”久久笑着,说着。男子闻言额头直冒,依律一言不发的牵着久久转身朝厨房方向行去。男子嘴唇几番蠕动,想叫住依律,却又突然没了勇气,男子又是懊恼又是沮丧的颓然垂低了头。
忙碌许久,残韧终于不冷不热的让依律挨着自己落座,依律是贴着残韧座下的,椅子并不窄,但绝迹无法再容多一个人紧挨着坐下。久久思索片刻,将目光落到此时跟依律仅有半人之阁的飞月座椅上。
周遭大批华山派弟子脸色同时大变,许多前来道贺的宾客心下忍不住偷笑。久久走到飞月面前,伸手将飞月朝椅子一边推将过去,而后双手放膝,姿势十分恬静的紧挨着飞月座下。
“依律,我也有地方坐的。”久久微侧过着,望着依律,笑着说道。
飞月坐的是掌门之位,飞月神色平静的开口道:“我视久久亲妹子一般,平日娇惯坏了,让诸位见笑了。”残韧轻声冲依律道:“叫她滚开!”依律神态平静的道:“公子,久久只是依律朋友,律却是没有权利命令她的。”
残韧气极反笑道:“很好,那你就在一边站着。”依律轻声应着,神色平静的起身,在残韧身侧站立,跟内圈无数端坐的各派人士比将起来,那般突兀,再加上依律的无双美丽,一时间吸引了无数男人女人的目光投望过来。
残韧似笑非笑的冲久久轻声道:“你坐我身旁,离依律能近些。”久久笑着答应,起身离开飞月的坐椅,在残韧身边坐下,而后侧脸朝依律问道:“依律,你不坐吗?”
“不,站着看到的事物多些。”依律如平日般,随口找个借口应付着久久,久久略作思索后起身牵着依律站立,环视周遭一眼,笑着道:“你说的对的,站着看到的事物是多些的。”
风华没有前来参与飞月的继任盛会,以风华的身份,飞月还没有资格让之亲临,旖旎作为灵鹫宫的代表,旖旎此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轻笑着道:“久久师姐,依律师妹,来这里坐着吧。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们,可是想念的紧。”
“不要了的,站着比坐着好呐。”久久笑着回应着旖旎,旖旎心下颇感失望,原本以为久久定会一把拽着依律过来,那时候定惹火残韧,免不了回头又得找依律算帐。
旖旎自然是失望的,又少了件小趣事。开心就是点滴的小事组合而成,哪怕仅仅能让残韧有瞬间的不痛快,也是值得去做的。
正式的接任仪式,早已是结束,此时飞月不过是例行性的跟各帮各派前来道贺的人象征性交谈而已。一名身着华山派服饰,相貌平凡的弟子小跑着至飞月身旁,低身轻语几句,飞月脸色蓦的一变。
一条白影,仿佛从天而降般,落在人群中央,乍一看以为是个女人,若是仔细观察,不过是个容貌美的像女人的男人。华山派一众人纷纷按上剑柄踏前半句,更有人大声喝骂着道:“妖人白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众人这才知道来人正是当初只身闯上华山,杀死华山派掌门人的神秘绝顶高手白莲。
白莲神色肃冷,大喝着道:“谁是华山派掌门人?谁是残韧?”华山派一种弟子哪容白莲继续放肆,顿时摆开剑阵,几十人分四面朝白莲围攻扑上。白莲现出几许怒色,轻松在几十华山弟子的危重中闪躲挪移,口中怒喝着道:
“好个不要脸的华山!本就作恶多端,害得仙女姐姐一家惨死。我白莲替天行道,替仙女姐姐报仇雪恨,无愧于天地。你们奈何我不得,为宣泄愤怒,竟然伤了仙女姐姐,甚至奸杀仙女姐姐几位结拜姐妹!飞月,残韧,你们这两个无耻之辈自行站出来受死,还要点脸面就别躲在人群之后,派这些无辜弟子前来喂剑!”
白莲的一席话,倒让在场不少人起了疑心,莫非真有此事?白莲实在不像是个只为扬名立万之人,所做处处针对华山派,武功之高实在世所罕见,倘若事实确是如此,就这么死去实乃江湖侠义正道的一大损失。
紫宵剑派此次代表掌门人前来的阳碎梦第一个站出来道:“还请华山派掌门人暂且住手,恐怕此事另有蹊跷,不若把话说个清楚,却不是比这般生死相斗好的多?”
飞月本欲开口推脱过去,飞月哪里不知道阳碎梦的心思,不过是看这白莲武功高强起了招揽之心而已,飞月哪会让紫宵派平白得个可怕高手,让华山派多一个可怕的敌人逍遥自在。
旖旎不待飞月开口,已然起身道:“灵鹫宫亦认为此事大有蹊跷,对于阳师兄的态度,表示赞同。”旖旎这番开口,原本只想保持中立姿态的武当和少林,齐齐站到了阳碎梦一边。
飞月再也推脱不得了,四派这般说,若是仍旧拒绝,等若全不将四派看在眼里,更是会落人猜忌和话柄。“众弟子暂且住手。”一众华山派弟子又羞又怒的紧盯着白莲,却一齐停止了进攻。
白莲怒声道:“你就是华山派掌门人?你那奸夫残韧何在?你堂堂一派掌门人,竟然唆使奸夫对仙女姐姐的结拜姐妹们残忍奸虐杀害,尚有何资格身居此位!”
阳碎梦此时行近白莲开口道:“白少侠,不知你有何证据可证明自己所眼非虚?倘若真有此事,江湖各派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绝不会坐视不理!”白莲从怀中掏出几件事物,色泽黑色,其中一枚徽章,一小截断剑,一小块似是被撕落的碎黑布。
高声道:“各位请看!这徽章是飞月庄杀手堂黑夜堂所独有,这截断剑和碎布,同样是黑夜堂成员所使用的特殊规格武器和衣物的一部分。三个月前堂大侠全家二十六口人尽遭恶人所杀,六名女性全被奸虐致死,这些都是现场所留下的遗物。堂大小姐跟仙女姐姐是结拜姐妹,就因此之故,遭遇华山派的疯狂报复。”
飞月心知不妥,知道这白莲是有备而来,姓堂的确实死在黑夜堂手上,但那不过是为争夺掌门之位而必须铲除的对象,跟那什么仙女全无干系。但此刻白莲拿着证据,硬把不相干的事情往一块扯,却让飞月难以辩白。
至少,其它几派,绝难相信了,飞月可以否认黑夜堂的存在,但即使否认,各派知晓黑夜堂存在的人,也绝不会相信。
“一派胡言!堂大侠身为本派高手,又岂会跟诬陷害死前掌门人的本派大敌有任何瓜葛干系,你本是本门大敌,先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本门前任掌门,后又在此时捏造事实造谣中伤本派,华山派岂能由枉为!”飞月起声怒斥着道,一众保卫白莲的华山派弟子就待动手。
奈何阳碎梦却伸手阻拦,众人未得命令不敢对阳碎梦出手,陷入进退不得的局面。“绯掌门人,倘若其中确有误会,大可对质说个明白,这般急欲动手,恐怕会落人话柄。又是何必?”
飞月正犹豫间,一名灵鹫宫弟子跃众而出,众人一看,却是纷飞,江湖万人高手榜排名一千四百的有名高手。纷飞轻叹着道:“小女子并不知晓白少侠所言是否属实,但去却能证明,仙女和堂大小确实是结拜姐妹关系,而仙女不久前也确实身受重伤,当时还曾在我处休养伤势,但却并未对提及为何受伤。”
飞月心下甚是愤怒,明白这白莲跟灵鹫宫绝对有莫大干系,这一次完全是冲着自己和残韧而来。
第二百一十节
残韧一直没说话,但熟悉残韧的风过人却都看的出来,残韧其实满腔怒火。
残韧飞扑而出,这时候,再容不得白莲继续跟接应的人诉说下去,哪怕得罪四派也是顾不得了,否则,捏造的事实也会变成事实。飞月没有阻拦残韧,一时间,广场高空,漫天紫雨般的剑气密布。
白莲腰间宝剑急速出鞘,凌空飞扑迎向残韧,出手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阳碎梦见残韧内力如此强横,担心白莲不支,口中叫道:“残韧长老请且住手!”同时飞身扑上相助白莲。
残韧身体周遭大片范围内被紫色朦胧亮光密布,阳碎梦右手险些不受控制的朝白莲刺上,匆忙收功方才免去这番尴尬,残韧双足落地,身形急旋,浑然不理会身后的阳碎梦,双手作剑指状便朝数丈外的白莲攻上。
白莲神色自若,身形微微倾,下一瞬间,带起一片如真如幻的连绵叠影,朝残韧刺出手中宝剑,阳碎梦倒抽一口凉气惊声叫道:“噩梦剑决!”观战的大多数人浑然不知噩梦剑决为何物,却同样有部分老江湖听得阳碎梦的话均是神色大变。
九百三十年前,紫宵剑派曾经出过一个绝世女剑手,自创出一套纵横江湖无敌手的可怕剑法,那剑法便名噩梦剑决。具备一定名望地位的老江湖,对于过往的江湖事,都是知晓的,而年轻一辈的,只顾着为名声拼斗,大多都不会花费心思去了解过往的典籍记载,自然也就不知晓了。
阳碎梦之所以如此惊讶,全因这套剑法,根本没有过传人。那时候,闯此剑法之人,不过多少年后就得以破空飞升而去,一身所学,从未授于任何人,九百多年后的今天,突然冒出一个人竟谁这套剑法,如何不奇?
噩梦剑决阳碎梦自然能轻易辨别,一旦施展,达到一定境界后在一定范围内会幻出数不清的影像,施招者的每一个攻击动作,每一个细微神态变化均会在虚影上显露无遗。
此刻广场上,便布满了白莲的虚影,有的在轻笑,有的神色不屑,有的眼现愤色,有的神态平和。一时间,观战众人均觉自己仿佛掉进梦幻之中,那无数的影响,每每残韧身形移动接近之时,一定范围内的虚影均会同时刺出手中长剑。
每一剑都是假的,但每一剑都是真的,刺不中的剑,全是虚招,一旦刺实,利马会变成施招者真身所在,这就是噩梦剑决的可怕之处,同样继承紫宵剑派剑法的最大特色,狠,一旦刺实,必是要害!
数不清的剑影,朝残韧要害刺上,而后被一股朦胧紫光卸开,互相撞击着,层层叠叠的朝不同方向移偏开去,而后,又再攻上。
纷飞距离激战中心最是接近,此时神色凝重的道:“残长老竟会本门的移花接木神功,算什么华山派之人?”残韧战的怒,战的苦,根本无法锁定白莲的真身,意念中感觉到的,每一个虚影都是真实所在,但每一次朝虚影的攻击,都如同在攻击空气。
残韧确实怒了,凌空高跃而起,密密麻麻层叠着的白莲影像,同时跃起,四面八方的朝着高空中的残韧追击。许多人摇头轻叹,身在空中,难以借力,身形灵活自然比在地面差得太多,残韧这般作为,岂非找死?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紫云密布,紫白的云彩如同旋涡般,以残韧头顶高空处为中心,飞快旋转,一道亮极的紫白光束,却不算太粗,速度快极的轰落,仿佛刚一从旋涡中心飞出,下一刻已然穿过残韧身体。
残韧身形突然间不见了,紫白亮光骤然变粗,将密布的白莲虚影完全笼罩,整个压落。武当派,少林派,灵鹫宫,紫宵剑派四派数名高手齐齐扑出,发功硬抗半空轰落的紫白光束,却均是不想白莲就此被残韧毙命掌下。
周遭观战的不少高手纷纷露出骇然之色,均认得残韧所施展的正是紫宵剑派神话系的最高秘籍,小天罚。轰然巨震之下,华山山顶石崩崖裂,阳碎梦等四派十三名高手纷纷负上重内伤,功力稍低者更是被阵的如断线风筝远远抛飞。
观战中的部分高手这才察觉,方才白莲根本未曾出手相抗,反倒此时,人剑化作一团朦胧亮光,气势汹汹的朝残韧闪身扑上。飞月不左拳不由紧握,残韧施展这等耗费内力的招式,此时内力必然大损,如何能挡得下白莲这全力一击?
白莲万无一失的剑径直刺向残韧咽喉,残韧一脸不屑之色,左手却已硬将剑尖抓在掌中,白莲神色愕然,手腕迅速转动,试图逼迫残韧撤手,却没料到残韧全不在意,仿佛丝毫不担心白莲手中的剑会将自己的手掌绞碎一般。
周遭无数紫色星光般的气劲,疯狂涌进残韧体内,残韧一抬腿一脚狠狠踢在白莲小腹,白莲哇的一声吐出一摊鲜血。握剑的右臂同时被残韧砸的骨头粉碎,下意识的伏倒在地,原本握着的宝剑,掉落一旁。
“不知所谓!”残韧不屑着道,抬腿一脚将白莲踢出数丈,发出骨骼断裂声响。飞月心下焦急,残韧太狂妄了,本可直接取了白莲性命,却偏因为愤怒要这般虐待一番,倘若有什么变故最后让白莲死不去,完全是放虎归山!
飞月正想着,变故已生。旖旎执剑跃出,挡在半死不活的白莲身前道:“残长老,如今该容白少侠恢复神志后将此事对质个明白吧?”残韧傲然冷笑道:“笑话!你旖旎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指手画脚?此事不必问,这废物必然是受你指使,我从不介意身边多一个奴婢,你就好生呆我身边当个奴婢弥补你过往的罪过吧!”
残韧说罢,出手,身形一闪朝旖旎攻上。旖旎射出手中长剑,双手瞬间一各多出一柄短剑,剑身上各有一只眼睛般的图像,几乎在旖旎握上的同时,朝周遭散发出阵阵涟漪般的波纹,散播的速度却是极快。
旖旎脸色变的极是难看,全神贯注的抵御着反噬,残韧轻易将旖旎射飞而至的长剑粉碎,身形却是愣住,瞳孔急骤放大。广场周遭大批在波纹荡漾范围内的各派高手,突然接连不断的发出惊恐无比的嚎叫,仿佛见到极可怕的事物一般。
飞月额头冷汗直冒,身体忍不住颤抖着,飞月的意志几近崩溃。反倒依律和久久,却是神态平静无比,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那扩散着的波纹对两人毫无半点影响。
“他们在叫什么呢?”久久笑着侧脸问着依律,依律有些茫然的道:“我也不知道。”
旖旎控制住手中神兵反噬的同时,残韧已然一拳轰在旖旎小腹,另一手扼住旖旎咽喉,旖旎神色满是惊恐和不甘的怒喊着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怎会不受影响!”
残韧满脸不屑之色的道:“区区两柄破剑,能耐我残韧如何?”残韧说完这话,旖旎的意识瞬间一黑,旖旎卡在喉咙的那句,久久师姐,救我的话,就这么没能说出口来。
丧失意识前,旖旎后悔无比,后悔自己不够冷静,否则第一句话就向久久求救,久久绝不会坐视不理……
两柄神兵,被残韧收入旖旎袖中剑鞘后,周遭陷入疯狂的各派高手,纷纷恢复如常,飞月松了口气,倘若再晚上片刻,飞月撑不住了。
“残长老,请立即放了旖旎师姐!”灵鹫宫一众高手又惊又怒的喝道,残韧随手将重伤的旖旎甩进依律怀里,仰天大笑着道:“凭你们?想救人,打败我再说,全部一起上吧,一群不知所谓的蝼蚁们!”
“欺人太甚!”灵鹫宫一众高手纷纷怒喝出声,数百人纷纷展开身法朝场中的残韧扑上,广场高空瞬间被各色气劲完全笼罩密布。华山派一众弟子见状纷纷怒喝着执剑扑上,飞月全没想到局势会演变成这般状况,一时间阻也不是,不阻也不是。
残韧既然这么做了,即使阻止,飞月也心知没用,反倒会让残韧迁怒自己,若不阻止,等若是正面把灵鹫宫得罪了个干脆。
阳碎梦自然不会插手帮助灵鹫宫,却想乘机将白莲救脱出来,谁知阳碎梦方有动作,残韧已然察觉,反手一掌将阳碎梦震退开去,讥讽道:“好一个想检便宜的废物!”
此言一出,尽管阳碎梦修养过人,能按耐得住,但阳碎梦身后那数百紫宵剑派高手,却是无法容忍了,纷纷按剑在手怒喝着道:“残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残韧施展移花接木,将灵鹫宫一众扑近高手的攻击纷纷卸至于一旁,反攻敌人,同时大笑着道:“说一个事实!”“欺人太甚!”紫宵剑派一众高手怒火中烧,纷纷拔剑朝残韧冲将而上。
阳碎梦神色隐情不定,却仍旧控制着怒火,转而对飞月道:“绯掌门人,残长老这到底是何意思?这可是代表华山派的态度?”飞月面对这问题,头彻底的痛了起来。
久久笑着看着场中变化,侧脸望着依律道:“依律,他们打的好热闹呐。你不去帮残韧吗?”依律神色平静的道:“不了,公子没有吩咐依律动手,我是不能随意插手的。”
“那我们继续看他们打架,挺好看的哪。”久久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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