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多不愿意
作者:兰帝魅晨|发布时间:2024-06-28 17:53:24|字数:24930
第一百六十一节
旖旎的反常,让跟随而至的同门感到惊异,也让黑色风暴此行的高手诧异。旖旎的反应实在太剧烈,黑色夕阳神态仍旧冰冷,微微抬头道:“我不记得曾经和你见过。”
黑色夕阳的话反倒让旖旎一愣,旖旎很认真的凝视着黑色夕阳的一对冷而美丽的眼睛,试图捕捉到黑色夕阳说谎的证据,旖旎很失望,也很惊奇,因为黑色夕阳的眼神很平稳,旖旎找不到希望找到的痕迹。
旖旎脑海中心念百转,失忆?又或是如千若和阑风晨般,容貌生的完全一般无二?
旖旎决定进一步探察真相,尽量平静自己心头翻腾的情绪,语气平静的开口道:“残韧死了。”黑色夕阳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冷着脸道:“你一定认错人了。”旖旎露出微笑,面前这个跟柔可夕长的完全一样的女子,无论如何,已经不是柔可夕了,旖旎语气满是抱歉的道:“失礼了,你长的实在太像我过去的一个朋友。”
黑色夕阳神色冷淡的在旖旎的热情招呼下落座,冷声道:“没关系。我自幼就在父亲身边长大,从没有离开过海外岛上故居。因此,不必怀疑,我绝非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真的如此想象?”旖旎的态度,似乎也勾起了黑色夕阳的好奇心。
旖旎微笑着道:“确实像极,不过该是我搞错了,那人,是南风国一位极有名气的统帅。”黑色夕阳似乎已没有进一步打探的好奇,淡淡道:“我们是否该谈谈正事了?”
旖旎此时完全释然,心下不由感叹,天下间竟然有这般相似的人。旖旎已经不再怀疑黑色夕阳是柔可夕了,若是柔可夕,即使失忆,过去的回忆中肯定会出现空白,绝不会听了自己的话后没有丝毫怀疑。
只有黑色夕阳本身有属于自己过去的完整记忆,才会如此,仅仅好奇有人与自己长的像,而没有丝毫兴趣追索那人的过去。
旖旎忍不住想,倘若残韧还活着,见到了黑色夕阳,会有怎样的表情呐……
整个北之极蒙上一层色泽浓郁的紫色亮光,残韧的衣衫长发被气流带的疯狂鼓动,残韧神色满是悲愤和不甘,手中的那柄剑暴射出的狂暴能量,越见微弱,不片刻后。
紫光尽数弥散消逝,残韧单手稳握剑柄,手中那柄混体浅紫色泽的长剑,模样依旧,只是,再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起义能量光泽,似乎变成了寻常宝剑,不过是式样奇特了点,锋利了点而已。
残韧眼神悲愤,身体因激动而隐隐颤抖,突然抬头仰望高空,疯狂叫喊着道:“为什么?为什么?”残韧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北之极高空,仍旧覆盖着彩色眩光,不久之前射落的深紫光柱,消失的无影无踪。
残韧手中的剑,力量消散殆尽,过去丧失了意识,如今,连原本蕴涵的强大能量,也丧失。如今,除了比一般宝剑更锋利,真和寻常神兵利器,没有什么不同了。
残韧突然体会到心如死灰的感觉,耗费时间,耗费精力,就为了寻得此剑,而后通过吸收剑内蕴涵的过去的能量,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自身的实力。而现在,一切成为泡影。
没有实力,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报仇,难;保护想保护的一切,难;完成真武剑的托付,难。
嗤的一声,残韧手中的剑完全没入脚下一块厚厚的碎冰。
“舍不得失去,就别张开眼睛。舍不得过去,就别做下重新开始的决定。学不会忘记,就别试图把握如今。”残韧脑海中,响起过去听过北落紫剑唱过的歌,残韧突然明白,自己想要达到北落紫宵转达的要求,是何等困难。
决心,是否依旧?信心,是否依旧?还敢坚决的喊一声,我一定会做到吗?
甄裳清醒过来时,身上已结了一层冰,甄裳觉得自己全身似乎连血液都已停止流动,甄裳催动内功化去冰层,见到了残韧,失神的残韧。那柄有着可怕力量的剑,整个剑身完全没入厚冰,残韧仍旧握着剑柄,半跪于地,身体已结了一层冰,如同被冰冻的尸体。
甄裳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残韧,甄裳此时已感觉到残韧手中那柄剑,已经没有散发出任何力量,甄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那剑,已经变的平凡。
残韧受到的冲击一定很大吧,甄裳如是想。一柄不具备奇异力量的剑,无论再怎么锋利,在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高手眼中,意义都不会太大,虽然并非全无意义,但绝对不值得如此耗费精力的大老远找寻。
“银,你打算去哪里?”甄裳轻声询问着回过神来的残韧。
“不知道。”
“待我返回交罢了试炼任务后和陪你一起闯荡江湖好吗?”
“我不知道。”
“银,你会那么多强大的功法,即使没有剑的力量,只要勤奋修炼,假以时日必定会变的很厉害,为什么要如此沮丧呢?”甄裳笑着开口劝慰残韧,残韧漠然道:“你不会懂得这失去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你也不明白我此时需要力量有多急切。”
“你没有尝试过失去吧?重头再来,其实不可怕。我以前也丧失过一次功力呢,本来以为恢复无望,没想到勤奋修炼了七年后,原本不可能修复的经脉竟然全部恢复如初,不但能动武,而且还变的比受伤前更厉害很多呢!虽然我以前丧失的力量跟这剑比起来非常微不足道,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同样是无比可怕的事情。”甄裳很认真的说着。
残韧没有去想甄裳的话,残韧只想着一句话,学不会忘记,就别试图把握如今。
第一百六十二节
你为什么彷徨?
因为没有了希望。
以前这问题是你问我,现在这问题变成我问你。
你?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一直是自己在问自己。
不同,以前我脆弱,而你坚定,如今你脆弱,而我坚定。若你就是我,为何我们的意志会有如此反差。
或许彷徨,但没有迷茫。你把彷徨和无法释放的感情,都踢到了我这里,你必须强分出你和我,才能证明你才是坚定的,只有如此,你觉得才能让你主导,而让我陷入沉眠。但其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从不曾沉睡,我也从不曾主导。
我否认,根本是你太脆弱。不过是依律死了,那女人死了很好,我本就想杀她,乱我心者,务必除之。要想很好的活下去,就不能丧失自己,她死,我并不会悲伤,是你脆弱。
你对着空旷的记忆说着轻松的话,做着轻松的判断。并非你真不悲伤,只是你根本没有体会到过记忆片段中的感受。
你在强词夺理。
那么柔可夕的死呢?你也能心无涟漪吗?
一片沉默,残韧的脑海中再没有任何争吵的声响。
难道你真的是我,我真的是你?
本来就是这样。
可是我不是这样的。
那是柔可夕死之前,从她死去那一刻开始,你已丧失自己,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你胡说,我从没有丧失过自己,我并不爱柔可夕,我也从不恨旖旎,不爱不恨,我又岂会丧失自己。
什么是爱?
……我不知道,我没有爱过,也没有恨我,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怎知道你不爱柔可夕?
因为我没有为她不顾一切过,我难过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她,仅仅是因为习惯了她的存在,这跟爱无关。
只有不顾一切的只想吃东西时,才表示你饿了吗?
……这不可能,我不是爱她。叔叔说过,不要爱也不要恨,我一直记着,也这么做着。
那残酷为何最后因爱而死?
我不知道,那是叔叔自己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却不能控制感情的产生,你只是一直回避爱和恨这个概念,并不是真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你不应该说这些,你只应该说,为什么不练功才对。
我应该,因为我就是你。原来我已经明白了什么叫情感,因为我本来就能感受到,因为你本就能,而我,本就是你。只是,我最近才明白。
还是不对,我以前根本不会被这些牵绊了自己。
因为你以前一直沉浸在自以为是,所以你一直相信你没有任何情感。直到柔可夕死去,你再也无法沉浸于自以为是,因为你的感情,否决了你自以为是的坚持。
……我不承认。
那你还敢对这些轻蔑的冷笑吗?
……
你已经笑不出来了。
你真的就是我?我真的就是你?那为什么我们现在又分成你和我,在争吵?
……这一次,换了另一个一直未曾沉默的陷入沉默。
许久,沉默的开口。
因为我们一直都在逃避,如今我再无外在的寄托,我想我只能重新开始了。我们是否都应该不再逃避?一并去重新体会,体会你我承认和否认的过往所有感受,我们本不该如此强分彼此。你说对吗?
……这是你唯一一次,让我不假思索就承认的话。到底你是否就是我,我是否就是你,在这过程中,对调了彼此的感受,若是真的仍旧做出一样的抉择,得到一样的体会,就自能说明一切。我们是否一直在逃避,会弄清楚,你我谁都无法否认。
纷飞的记忆片段,历历在目在感受,快乐的,悲伤的,漠然的,连续不断的在残韧脑海中纷飞掠过……
……
残韧在睡觉,这是甄裳第一次见到残韧沉睡。甄裳觉得沉睡中的残韧实在很奇怪,明明沉睡,却会笑,会哭,神态迅速的变换着,如同变脸一般,奇异之极。
残韧睡了很久,残韧靠在甄裳腿上睡的,因为两人在木筏上,这里没有床,没有枕头,来的时候,残韧是这般让甄裳入睡,如今,甄裳也强打起精神,任由残韧熟睡。
残韧说梦话,梦话却很单调,甄裳因为无聊,就开始数着残韧念叨的名字的次数。风流,一千八百七十五次;阑风晨,一千一百二十一次;柔可夕,一千九百六十三次;依律,一千九百六十三次;千若,三百八十六次;旖旎,一千六百五十七次,这个却是例外,是咬牙切齿的念叨的。
……
你还想杀律吗?
不,你果然就是我,而我果然也就是你。我们确实在逃避。
所以……
所以,在没有你和我,只有我。
是的,只有我。
什么是忘记?
绝不是失忆。
还缺很多。
是的,但会找到,会弄明白。忘记绝不该是否认和回避,应该是一种认知,但还不足理解这种认知。
但终究会找到的,我会的。
是的,我会的。
……
残韧醒了,感觉全身湿漉漉的,随即感觉到柔软的温暖。甄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清醒过来的残韧笑笑。残韧这才发觉,自己躺在甄裳大腿上,两人的衣衫,被海水湿透。
“谢谢,你休息,我已经睡够了。”
残韧说着,离开了甄裳的大腿,甄裳平复了心里的尴尬,关切的问道:“你觉得好些了吗?”残韧笑笑,轻声道:“我很好。你休息吧。”甄裳没动,甄裳此时哪好意思在拿残韧的腿当枕头?
虽然这般已经做过太多次,早成了习惯,但此时,感受却大不相同。残韧没有多想,眼神迷离的眺望远处海空,顺手将甄裳拉近自己,甄裳顺势躺下,枕着残韧的腿,紧闭着双言,许久,才进入梦乡。
残韧轻手举起手丧失了强大力量的正义传说剑,剑身两道如泪痕般的凹槽,如此醒目。
“我想到一个新名字给它,就叫它泪痕吧。”残韧喃喃自语。
“这名字很好,就叫它泪痕。它已不是正义传说,也不再是依紫宵。就叫泪痕。”残韧喃喃自语。
第一百六十三节
泪痕。
有的泪痕可以存在很久,甚至一直存在下去,而有的泪痕,那么简单的一洗,就会消失的荡然无存。
有泪,才会有泪痕。流泪的理由有很多,有因为高兴,有因为伤心。当然也有些人,能够不为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原因的流泪,那或许是得病了,也可能根本没病。但那不叫泪,应该叫水。
泪是有理由的,凡是不虚伪的泪,发自真实而产生的泪,都有一个共同点,无论是高兴而流,还是伤心而流,都是在为过去,都是在为这一刻之前,泪水的流落,总是在流泪的理由之后生成,所以,比之理由的出现,总是迟到和慢一步。
所以泪痕是一个好名字,曾经的过去,都随着这名字的诞生去吧,事实上,从这剑上出现这伤痕开始,过去的一切,就已经开始远去了,只是到此时,才让人不得不彻底的承认,真的,已经完全过去了。
“该开始练功了,不能浪费时间。”残韧收回眺望远空的目光,闭目收起心神,专心修炼着内力。
确实应该练功了。
依律也在练功,依律练功很认真,也很勤奋。依律不敢偷懒,也忘记了要偷懒。过去一直被残韧叮嘱提醒,依律早就已经养成了习惯。如今跟久久一起,更不会偷懒。
久久不是个懒惰的人,久久几乎时刻都在练功。久久出手速度极快,极灵活,因为久久几乎没有停止过对身体速度和灵活度的锻炼。只是,久久的方式古怪了点。
依律这近两年中,一直保持着丑陋的外表。依律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在乎外表了,美丽,是为了让人欣赏,而希望欣赏自己的对象已不在,美丽与否,只关乎自己是否仍有期待。依律不存在什么期待,因此,也不需要耗费内力用于外貌的恢复。
依律习惯了现在的身体,轻盈的几乎没有丝毫重量的身体,看似脆弱无比的身体。可是这身体一点也不脆弱,尤其是那对干枯丑陋的手掌,非常强大可怕,到底有多强大依律无法准确定位,只知道,依律还没有碰到能让自己这对手触碰和攻击时感觉到疼的事物。
依律觉得其实此时的身体很好,实在太轻盈了,却又不因此丧失攻击时的杀伤力。高速移动的时候,整个人如同在飘般,寻常距离内,移动过程中根本不需要双足沾地,全凭内力就能随心所欲的改变自己移动方向。
依律在江湖上也有了名气,这不是依律刻意所造就。跟久久在一起,想不出名,也很困难。江湖上如今很少人不知道,无法无天有一个朋友,形影不离的朋友,丑的像鬼一样的朋友,武功却厉害的很。
江湖中人给依律安了一个外号,银妖。因为依律爱穿银色衣裙,内力也是银色,因为依律丑陋的如同妖怪,所以,外号叫银妖。
依律跟久久呆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因此学会了一样东西。叫无所谓,无所谓别人的眼光,无所谓旁人看待自己的眼光,无所谓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哪怕再如何恶毒难听,依律都不会在乎。
心里不会泛起哪怕半点涟漪。
久久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停的笑着,不停的唱着跳着,但是仍旧,不懂得开心的感觉。不过久久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依律逐渐的也不着急了。其实,依律根本没有见过久久为任何事情而产生焦急的情绪。
久久突然一把抱着依律,笑着道:“律,有人说,过两天后是黑色风暴跟华山派掌门人的决战之日,你想去观战吗?”久久习惯了这般抱着依律,然后凑到依律耳旁说话,依律也早已习惯了。
“如果你想去,那就去。”依律向来不爱作决定。
久久听罢依律的回答,又自顾松开双手,轻唱着歌,跳着舞。久久很喜欢依律,久久说从来没有跟谁形影不离的呆过这么久。
那檀呢?依律问过,因为檀跟久久的关系实在很好。
檀总是喜欢发脾气,虽然不是我发。可是有人骂我疯子,或是贱女人时,檀就非要动手教训别人,跟檀一起经常会打架。而且檀很忙,总要处理帮务,是不可能这般没有拘束的到处晃悠的。
她是替你不平才发脾气,别人骂你,她当然生气。
可是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我一点也不生气啊。你就不会生气,跟你一起就很好。久久如是说,依律当然不会生气,根本没有什么可在乎的,又怎会在意别人说自己什么,依律更不会替久久生气,很久以前,连别人说残韧什么,依律都已经学会,如若不闻。
久久确实不会生气,久久的理由很简单。久久说自己不是疯子,别人骂疯子,骂得一点也不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贱女人,一样的道理。依律觉得实在很想得开。
依律不是完全没有生过气的,记得有一次,一群地方恶棍,就曾调戏过久久,说过些污秽的话。依律当时是很生气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仍旧跟久久专心吃着饭,喝着酒。
“他们说话那么难听,你不生气吗久久?”依律当时问。
“可是我不是想被他们操,他们说的不对。”久久是笑着回答的,语气如往常般,也在笑,却非常认真。依律当即无语,依律觉得,似乎确实没有必要生气了,自那之后,即使听到再难听的话,依律也不会再生气。
久久是个不会给人带来伤心和难过的人,久久虽然我行我素,却具备应付任何麻烦的能力,从不会把依律带入绝境,依律压根没受过任何伤。久久没有伤心事情,也不会传递伤心情绪感染依律,只是,久久也没有所谓的真正开心,依律常会想,久久是否根本对什么都不在乎。
若是完全不在乎,自然不会难过,不会快乐。久久似乎也没有,真正可称为欲望的情绪,即使是试图明白开心的情绪,也不存在急切,也不存在刻意。其实久久是无情的,依律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久久也不会有难过的情绪。
“久久,有没有什么,是让你觉得很在乎,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依律开口询问着道。久久笑着思索半响后道:“生命。”“除了自己的生命呢?”依律继续追问着道。
“没有了。只有生命才不能失去,其它的一切,有了开始,就会有结束。朋友是这样,亲人也是这样,甚至我的武功,都可能会在某一天被更厉害的人彻底摧毁。”久久回答时,仍旧是在笑着的,久久从来都维持着笑容,依律偶尔会想,倘若久久不笑时,会是怎般模样,会否比笑的时候更美丽呢?
依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里却有些难过,久久的回答同时也等若在说,自己的存在一样不是绝对不可失去的,虽然依律理解久久的情绪,也明白久久本来就是这样,仍旧免不了感到难过。
“久久,可是,如果除了生命外,没有对其它事物不可失去的在乎,也就不可能体会到开心。”
久久笑着思索半响,开口道:“可是,有什么可在乎的呢?花开很美,可是还会花谢,谢了后会再开。会不逝的,总会一直伴随着度过的生命,会逝去的,终究会在那一天来临是离开。有什么可在乎的呢?逝与不逝,在生命的流逝和彼此的交集中,该来到的会来到,该离开的会离开。”
依律反被久久说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久久笑着道:“所以,我很在乎生命啊。只要活着,不会逝去的,就会一直伴随着我,可是若我没有了生命,就什么都没有了。律,你想跟一直跟我当好朋友吗?”
依律回过神,微笑着道:“当然想!”
“那你也要活着,尽量的活的更久,最好永远都不要死。如果你死了,就成了我生命中必然会逝去的朋友。”
依律有些迷茫,如久久所说般,难道在乎,本来就是不必要的吗?难道久久才是对的吗?可是,怎会不在乎?依律想不通,依律认为,自己不可能不在乎残韧,无论是活着的残韧,还是死了的残韧。
都不可能不在乎。
“久久,既然如此,你为何还那么想知道开心的感觉?”
“因为小时候见到别人开心的笑,感觉到别人的情绪很让人舒服,笑的时候很美,所以我想知道开心的感觉。我想知道自己开心的笑时,会有多好看。”久久依旧笑着回答。
第一百六十四节
黑色风暴与华山派掌门人的约战之事,在江湖中闹的沸沸扬扬。这是一场江湖盛事,黑色风暴与武当派掌门人之间的决战,是在偶然下展开的,事先没有多少人知晓。
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亲眼目睹,然而这一场,却是约定了准确时间和地点。门派掌门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即使是在该门派内,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对于整个江湖而言,更是知之寥寥。
黑色风暴短时间内杨名江湖,不但创建实力突飞猛涨的帮派,个人的实力更成了被江湖中人关注和猜测的大事,这一场决斗,实在足让江湖中许多高手不愿错过。
以华山派掌门人之尊,这场决斗自然是黑色风暴前往华山进行,因此,距离决战虽然尚有半月,华山派周遭的客栈都已几乎全满,与华山派交好的帮派,或是江湖中的另外四大门派前往的人则被安排在华山派山上的客舍。
依律自从跟久久一起后,第一次遇到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硬仗。
……
残韧不知道江湖上即将开幕的盛事,甄裳也不知道。两人这时候,才刚从海上飘回陆地,两人都很狼狈,长发凌乱,肮脏。甄裳取出钱囊,里面还剩十十两银子,这是甄裳在出海前一直留备着不敢使用的。
永远为自己尽量多留下一个铜板,因为未来的路途总是漫长。
所以,现在这银子,用上了。两人住进了客栈,尽管客栈掌柜对两人的狼狈模样产生极大的疑心,但两人身上神奇的永不会沾上尘埃的衣裳和手中怎么看都不似凡品的武器,仍旧让掌柜接下了这笔生意。
当然,最终是看在甄裳提前交付了定金的份上。
两人住在一间客房,因为十两银子无法支付两间客房的房钱,但这并不没有太大影响,残韧不在乎,甄裳似乎也不怎么在乎。甄裳脱尽衣衫跳进浴桶那刻,长长的舒了口气,这种舒畅确实久违了。
残韧觉得很不适应,最近一直都不太适应,但在野外时感觉尚不是太强烈,此时回到安逸的小镇,感受却全然不同了。
残韧从很多年前起,洗浴一直是被人服侍着进行的。在陈留时自不用说,王府内的侍女多的是,去到南风,一直是柔可夕服侍着,再后来,有依律。过往在任何安逸环境中,残韧需要做的只是泡在浴桶里,等待别人服侍。
有些回忆似箭,箭箭穿心,让人伤心。
“银,你洗完了吗?”甄裳略带羞怯的声音从里间穿来,把正沉浸回忆的残韧拉回了来,“我洗的特别慢,还需要些时候。”“没关系的,不着急。”甄裳轻声说着,里间传来阵阵水荡水声响。
小镇的客房,没有多大,不过两间房屋而已。残韧和甄裳,仅仅一墙,一门之隔。残韧自嘲的笑笑,被服侍习惯,不适应不表示不会,残韧必须亲力亲为。
……
聚集于华山派欲观战的江湖人中,实在太多成名高手,有成名已久的,有新近成名的。无论哪者,大凡成名高手,对自身的实力都具备充分的自信;无论哪者,绝少有不在乎自己声名受损的。
所以,这类成名人物若是被人主动招惹,被人落了面子,很难会选择容忍,尤其这种江湖高手多的地方,多人看,多人说,多人议论。
华山附近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剩下的那些空着的房间,也是某些有名且有势的人预定下的。久久和依律到达华山山脚时,距离开战之期,仅有四日,必然是没有了客栈可住的。
久久和依律并不介意找乡间农舍给点钱住下,但前提是客栈确实已经人满。
这是两人找到后询问的第三十七家客栈,华山山脚附近一共有多少间客栈,两人不清楚,但是,一定不止三十七家。久久如之前般开口询问,客栈掌柜非常抱歉的表示,客栈人已经满了。
久久拉着依律,正准备转身离去,客栈大门又进来一行六人。
“金大爷,您来了?房间一直给你留着,三呆子,快带金大爷去天字号三号房。”被叫做金大爷的男人神色冷淡,也不多言,便随着客栈里的下人上了楼梯。
久久却拉着依律掉转了头,客栈掌柜对两人的举动显得极是迷惑,久久笑着问道:“你不是说,都住满了吗?为什么他们比我们后到,却有房间可住呢?”客栈掌柜闻言哭笑不得,觉得这女子问的话也太无知了。
“姑娘,目前空着的房间,都是几位大爷早已经落定了的,虽然眼下是空着,但是跟已经住了人没有任何区别。”掌柜回答时仍旧挂着笑脸,依律觉得这话一点错都没有,既然别人已经定了,自然等于是住上了人。
可是久久不这么觉得,“那定房的人已经付你全额房钱了吗?”掌柜暗自好笑,哪有人还没住就付下全部房钱的?自然是先付一定数量的定金,待结帐后再付余数,必须先付帐,这只会针对一般人,对于有名有势的人,任何一间客栈都不会担心最后收不到该收的银子。
“定金自然是要付的,房钱当然要等最后结帐时才算。”掌柜的仍旧挂着笑脸,耐心的回答着久久的提问。久久笑着道:“那你就替我们安排一间房间,他们没有付足房钱,怎能霸占着房间不让其它早到的人住呢。”久久说罢,完全不理会掌柜的惊愕反应,又道:“依律,还是我们上去挑间空房吧。”
说罢便拉着依律朝楼上行去,掌柜的急忙拦住两人去路,焦声道:“姑娘,这怎么使得?房间别人既已定下,怎可在别人尚未退定时让其它人住下。”久久哪理会掌柜的话,拉着依律原地一跃,上了二楼。
掌柜匆忙朝上追赶,久久的举动同时惊动了此时踏上二曾的被叫做金大爷的一行人,此时一行人便用惊疑的眼神注视着跃上的久久和依律,金大爷的眉头微皱着。
久久一把推开了天字三号房,因为这房距离久久最近,同时里面也没有任何声响,久久就想看看里头是否有人住着,房间摆设颇为典雅,但却绝对没有人在,也没有有人住着的痕迹。
因为没有任何行李物品。
久久笑着回头朝追上楼,正焦急无比的跟金大爷道歉的掌柜道:“掌柜,我们就住这间。房钱多少,我先付你。”掌柜的刚欲开口说些什么,金大爷微抬左手示意掌柜退下,神色冷淡的打量了久久和依律片刻,沉声道:“想必两位就是无法无天和银妖吧。今天竟然冲着我金某来,实在嚣张的厉害。”
久久仍旧笑着,依律知道对方误解了久久的用意,不过依律懒得解释,因为久久不会解释,哪怕自己说破了嘴,对于眼下的情形,也不会有丝毫帮助。更何况,即使久久和自己此时说明,只是误会,对方就一定信?对方就一定就此作罢?
不如沉默。
第一百六十五节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你也想要这房间?可是我们比你先来一阵,你只好挑选别的房间住了。”久久笑着,说着。金大爷的脸色黑沉下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如此戏弄金大爷了。
金大爷的脸沉下,金大爷身旁的几名年轻人,现出怒色,原本距离金大爷最近的一男一女跨前几步,一左一右的将金大爷护在身后,女子语气带着怒色道:“无法无天和银妖之名,这两年倒是听人提过不少,到底有几分真本事,倒真想见识!”
金大爷在江湖万人高手榜排名五百三十七,成名江湖四十八年,金大爷有一义子,江湖外号金罗掌,万人高手榜排名两千七百六十二,金罗掌之妻,万魔手,高手榜排名两千八百三十六。
金大爷四十一年前创立金龙帮,在江湖中罕有人不知,若非金大爷帮派所属的阵营跟华山派关系向来不怎么样,以金大爷的身份,今日绝对不会在华山下客栈住宿。
金龙帮的名气,最近比过去更大,因为江湖人都知道,金龙帮眼下是黑色风暴的铁血联盟帮派。这般人物,确实没有多少人蓄意招惹,哪怕是华山派中地位非同一般的老辈高手,见到金大爷态度虽然谈不上太客气,却也不会无理招惹,基本的礼貌,定是有的。
确实太多年,没有人敢如此招惹金大爷了。
金罗掌,率先出手,双掌夹杂着骇人气劲,将久久和依律尽数笼罩进自己掌势,万魔手,这外号自然有由来,因一手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使的极是高明,而出手却又向来狠辣,才得此外号。
此时,万魔手双手疾动,一大片速度极快,密密麻麻的细小暗器便朝久久和依律罩上,将两人周遭可闪避的空间尽数笼罩。久久一头银黑长发骤然暴涨开来,身形疾动,双掌流动着黑色气劲,正面硬接下金罗掌的全力一击。
依律全身覆盖着银亮气劲,旋转,长发甩出,荡开第一批靠飞近自己和久久的暗器,双手十指,发出诡异的喀嚓声响,下一刻却又变的柔若无骨般,仿佛任意角度皆可扭动般,迎着暗器探出,只见依律十指带起层层虚影,万魔手能直接对久久和依律造成伤害的大片暗器尽数被弹飞。
其中更多的暗器,却是被依律十指弹开的暗器又撞偏开去。万魔手双手二度甩出,身形同时朝后飞撤,试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充分利用自身暗器的优势。
金罗掌口中暴喷一口鲜血,身形硬被久久双掌震飞,却被金大爷单掌接住,金罗掌朝义父投上一个惭愧的神色,金大爷不以为然的微微摇头,另四人见状纷纷拔出兵器朝久久飞身扑上。
依律容貌身形极是丑陋骇人,本就让万魔手感到诡异,依律移动间,双足竟不沾地的形态,更让万魔手心下多出一份压力,依律双爪覆盖着银亮气劲,身形如电般朝着万魔手迫上,万魔手二度甩出的暗器,被依律双爪完全罩住,未能散开飞出。
万魔手心下一喜,随即被一阵如同金铁交击般的声响惊呆,接着只觉双手剧痛,掌背已被依律硬以五指抓穿,若非万魔手见机回避的快,这一抓,定会失去一对手掌。
万魔手胸口一痛,被依律一掌击中,同时周遭衣衫破空声起,一条银影,三条黑影,三条白影,几乎不分先后的朝战圈扑至。依律疾速转身,迎着最先扑至,带起可怕气劲的银影,双爪便欲探出。
却被来人的容貌,惊的急忙撤招,柔可夕夫人?
依律脑海中满是惊异,下一瞬间,胸口一阵剧痛,来人的双掌轰落在依律胸膛,依律痛声呻吟着被震飞,来人身形化影,带起一片虚影,紧随追上,久久飞起一腿踢断金大爷护卫中第三个人的咽喉,同时借力朝击伤依律的人飞身扑上。
“请住手!”一个女子的声音此时响起,这声音依律认得,久久也认得,是旖旎的声音。
久久和银影正面对了一掌,久久身形离地前一个旋转,稳稳落地,银影内力似乎较之久久逊色一筹,尽管同样凌空旋转化去力道,落地之时仍旧退了小半步。
“可夕夫人!”依律不顾体内的重伤,急忙跨前两步,朝黑色夕阳急声道,语气中满是激动,依律实在没想到柔可夕竟还活着,还会在这里碰上,如何能不激动?
旖旎此时稳稳落地,轻声道:“金大爷您好,晚辈叫旖旎,风华是在下义母。不知道久久师姐因何得罪,晚辈在这里替久久师姐赔个不是。”旖旎说着,想起刚才听到的依律两字,侧目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你!”旖旎语气中满是惊愕,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先是黑色夕阳,虽然最后看来根本不是柔可夕,不过是长的一样而已,后是依律,依律明明是被自己一剑穿心,怎么可能还活着?
旖旎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也是模样一般而已,像鬼一样丑陋的,难道出了个依律后还会再冒出第二个?
依律没有理会旖旎,满是期待和急切的望着黑色夕阳,心下想到自己容貌变化太大,柔可夕未必认得,何况一别数年,恐怕年自己名字都未必还记得,连忙道:“可夕夫人,我是依律,是残韧公子的帖身奴婢,实没想到夫人竟还活着?”
黑色夕阳神色冰冷,冷声道:“你认错了,我叫黑色夕阳,不是你认识的人。我也从不认识一个叫依律的人,更不认识什么残韧。旖旎,看来那个跟我长的一般的女人,认识的人真不少。”
旖旎这时心情平复些许,心下琢磨着,当初久久带着依律尸体离去,定是早知道依律还活着,可是,一个人心脏中剑,怎么可能还活得了?难道久久竟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不成?
金大爷一直冷着脸,旖旎正待走近久久询问冲突的原因,金大爷沉声道:“旖旎,你不是还有急事要办吗?你忙你的吧,跟你师姐的事情,我们私下谈谈也就是了,你大可放心。”
旖旎心下不由有些为难,金大爷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不可能就此做罢,但是也会看在风华的面子和自己求情的面子上,不取久久性命,但教训一顿是免不了的。
若是旖旎决意袒护久久,那么对于跟黑色风暴的关系,定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江湖人都知道,久久虽是灵鹫宫的人,但从不替灵鹫宫做事,谁都能开罪她,同时她开罪任何人,也无法让人因此连带的扯灵鹫宫的态度。
论私,旖旎此时必然想袒护久久,论公,旖旎决计不能因为久久这么点小事去开罪黑色风暴和金龙帮,金龙帮跟黑色风暴的关系实在太亲密。旖旎心下很快作出决定,凭久久的本事,未必会受伤且不说,即使落败,对方也已承诺绝不会取久久性命,对方已是作出让步,自己也理当给彼此留下余地。
依律心下很镇静,黑色夕阳无论怎么看,都必是柔可夕无疑,可是,黑色夕阳听见残韧的名字时,一点异样都没有,柔可夕实在没有可能忘记残韧。
难道,竟真有人长的如此相似?
第一百六十六节
久久笑着朝旖旎开口道:“旖旎,你有事就去忙吧。他们说我们私下谈谈就好了,你不要担心。”
旖旎哭笑不得,旖旎知道,久久真的以为对方想谈谈了事。旖旎却也找到台阶,微笑着道:“那旖旎就先行告退了,久久师姐,日后有空我们再叙。金大爷,晚辈告退。夕阳姐姐,不知是否跟旖旎一并离开?”
黑色夕阳尚未答话,金大爷已然道:“夕阳这孩子,跟我也很久没见面了,自然该留下陪我说说话。”黑色夕阳仍旧冷声道:“夕阳也很想念金叔叔。”金大爷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似是极为开怀,似乎不因为黑色夕阳冰冷的语气而不快。
黑色夕阳说话从来如此,即使对黑色风暴说话,也是如此冰冷。
旖旎转身离去,能做的已经做了,终究黑色夕阳几人还是要留下帮金龙帮出头,那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只盼久久莫要受伤太重才好。
久久笑着检查着依律的伤势,正欲催供替依律治疗,黑色夕阳以及跟随而来的三名黑色风暴帮派高手一齐出手朝两人攻上。久久没有愕然,久久没有这种情绪,因为久久的应变和反应速度都是超人的迅速。
久久全身迸发出一股强劲的黑色气劲,不退反进,硬生接下三名黑色风暴高手瞬间攻出的百余刀,黑色夕阳身形离提一旋,右腿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带着威力骤然暴增的诡异劲道,朝久久压下,时机拿捏的极精准。
久久只有硬接,这一叫,力道奇重,以久久的深厚内力,竟也被震的双掌微微下沉,黑色夕阳身形幻起一片红银相加的虚影,引是衣裳的颜色,红是内劲的颜色。
使的竟也是魔功飘渺无痕。
久久的飘渺无痕速度极快,极灵活,黑色夕阳的飘渺无痕同样极快,极灵活,久久的身法动作间变化的幅度诡异的可怕,黑色夕阳却逊色不少,但黑色夕阳举手投足之间,均有举重若轻之效。
每每交击的瞬间,原本看似没有多大破坏力一拳一掌,却在瞬间力道仿佛骤然增强数倍一般,让久久难在内力上占到丝毫便宜。黑色夕阳独身一人跟久久缠斗着。
另三名黑色风暴的高手却朝依律扑上,依律催动御使决,腰间紫宵剑激飞脱鞘,带起一片银色幻影,朝三人扑上,依律双爪同时探出,眼见中的之际,三人身前突然多出一人。
正是黑色夕阳。
激飞着的紫宵剑,突然反相飞回,朝依律攻上,黑色夕阳身形如真如幻,瞬间贴近依律。久久闷哼一声,被震的连连后退,原本正跟黑色夕阳交战,金大爷却突然出手,金大爷的内力何等深厚,岂是久久的年纪所能比拟?
若是正常激斗,久久大可不跟金大爷以内力硬碰拼斗,但此时,却没有闪避的机会,只得硬接。久久知道自己内力不如对方,因此冒险使用移花接木,试图在未交手前就化去对方内力。
金大爷的内力深厚程度比久久估计的更强,移花接木不但没能施展成功,反造成自伤,久久被金大爷一掌迫退,连退数步。金大爷冷冷道:“念在你是小辈,且是风华盟主门下,我今日只出这一掌,给你点教训,以后别再如此飞扬跋扈!”
依律闷哼一声,身上又中一掌,依律的武功,本就重攻,但是依律如何能对黑色夕阳出手?依律做不到,柔可夕是主子夫人,身为奴婢的自己,是绝不能伤了自己主子的。
依律所有的攻着都不敢施展,只怕一个不小心打伤了柔可夕,丧失了攻击,只剩闪避的依律,只有落败的下场。金大爷没有叫住手的意思,久久因为风华的面子,因为旖旎的求情,可以饶之一命,但这个丑陋的银妖,算什么东西?
久久强压体内翻腾的内气,不顾修复受损的经脉,和身扑上,笑着大喝一声,内劲疯狂迸发,黑色夕阳连带三名高手后跃飞退,避过久久的全力一击。久久拽着依律,便朝一旁的墙壁冲去,试图逃逸。
打不过,就要逃的,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黑色夕阳原本凌空后飞跃,此时足不沾地的凌空一旋,身形竟然反向回飞,朝着转身欲逃的久久和依律和身扑上。双掌疾速推出,久久和依律本已逃至墙壁,突然转向,朝后侧方退飞开去。
黑色夕阳双掌落空,却并不收回,径直插入墙壁,久久和依律有此时间,已然后飞数米距离,正待转身疾奔,一震暴裂声响,整面墙壁产生龟裂,瞬间变成无数暗器反朝久久和依律方向扑飞。
人同时凌空旋身,快如闪电的疾扑,久久转身,推掌,将扑至的碎石尽数档下,硬接黑色夕阳全力一掌,口中吐出一小口鲜血,却已借势带着依律以更快速度后飞。
黑色夕阳神色冰冷,双足在地面轻轻一点,夹着一股冷风疾追扑上,速度极是快,显然一身轻功高明之极。
此时微观的人群中,一个男子手握剑鞘,横闪移出,拦住黑色夕阳的去路。语气冷漠的道:“小姐,不过是小事一件,何必非要将他们击杀不可?他们跟我倒也有些渊源,希望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做罢。”
黑色夕阳神色冰冷,双拳紧握,一身银亮的衣衫,外表覆着一层红色气劲,颇是诡异,显然不为男子的话所动,欲要出手。金大爷此却大笑着从二楼步下道:“既然雪色大侠开了口,此时自然就此做罢了。夕阳,给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紫宵剑派的雪色。”
雪色微微一笑,客套两句,随即注视着黑色夕阳道:“黑色夕阳是吧?你刚才的拆墙手法实在很奇特。双掌硬切入墙壁,瞬间让整面墙壁龟裂,而后碎石不以你出手方向暴飞,反而夹着强劲力道反飞,这门本事实在罕见的很啊!”
“雪色大侠过誉了。”黑色夕阳语气仍旧冰冷,让人根本探不出内心的真实情绪变化。
围观的一众江湖人见已无热闹可看,纷纷四散着离去。雪色跟金大爷交谈片刻,也自顾告辞离开了去。雪色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派内的闲事当然例外。但依律,雪色认得也记得,依律仍旧活着,让雪色感到惊讶。
自黑色夕阳出手拆墙那一瞬,雪色隐隐觉得自己找到了目标,雪色一直相信,两年前的那几件江湖大案凶手根本不是残韧,风过四人。如今,亲眼见到另一个人用跟残韧相似的手法摧毁整面墙壁,更是确信,凶手绝非残韧!
黑色夕阳告辞了金大爷,翻身上了自己白马马背,领着黑色风暴帮内三位高手径自离去。
……
久久伤的不轻,金大爷的内力深厚的惊人,对人经脉的伤害更是骇人。气劲刚猛,攻击敌人的时候,狂暴的涌入几条主要经脉,若非久久经脉韧性过人,修为不低的话,定已经脉暴裂,难活得长。
“久久,我连累了你。”依律心下觉得很内疚,如果不是自己,久久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没关系的,也不是第一受伤了。修养些时候,就会好了的。你的伤,也很重,你为什么不还手只挨打呢?”久久问的时候,仍旧笑着,只是嘴角,仍旧溢着鲜血。
“黑色夕阳可能是可夕夫人,还没能证明她的身份前,我无论如何不能对夫人出手的。”依律解释着道,久久笑着道:“那个男人的妻子吗?她的武功比他高很多呢。”
依律急道:“不是的!公子过去以为夫人死了,伤心难过的很,导致武功大退。公子的武功一直比夫人还略高一些,那时候公子根本没能完全发挥本事,你不能小看公子。”
“我没有。”久久笑着说,依律心下觉得自己失态,久久根本不会讥笑别人,久久只是这么觉得,就这么说而已。只是依律不想残韧被人小看,依律心里,残韧的武功是最强的,即使现在不是,也是有原因的,终究,残韧才是武功最高的人。
第一百六十七节
甄裳告辞返回门派,甄裳一再要求残韧务必等候自己,残韧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甄裳得不到残韧肯定答复最终迫于时间有限,满是不甘的独自离开,甄裳离开时,眼神满是不舍。
一种残韧不愿意见到的眼神,因为会让残韧想起许多。
残韧没有理由必须等待甄裳,也并不想等待。关于甄裳,残韧认为必须做的事情就是把欠的银子尽快还了,还有就是将答应甄裳传授功法的事情完成。而后,各走各路。
两人不是同路人,残韧如此认为。甄裳是个充满希望的人,而残韧是个没有希望的人。
残韧所在的镇子,名叫至尊镇,这是个很有嗷头的镇名。其实这镇子不算非常大,但确实极繁荣,来往的人,实在不少。之所以有此名头,一来因此镇靠近大理,靠近紫宵剑派,取意上古时期紫宵剑派曾经举行过的一场至尊比武大会,其次此镇几千年前,曾经是江湖中平均日金钱交易额数目最多的商业镇。
现在当然已经不是了,但仍旧是江湖中最有名气的商业镇之一。静下心来想着日后安排的残韧,突然发现一个很沉重的问题。残韧事实上可说一无所长,尤其在江湖这种地方。
琴?即使青楼收男子卖唱,残韧也不可能去做;铸造?一直没有花费特别多的精力,所能铸造的兵器,对于江湖人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何况,那需要不少的起始资本。其它过去在王府所学的骑术射箭实在不提也罢,在江湖更是一无用处。
残韧捧剑于膝,在至尊镇修炼了两天内功,也一动不动的坐了两天。到第三天,残韧所坐不远处,来了一个伙卖艺的人,表演着奇门武功,吸引着来往的各色人群,期待着这些人叫上一声好,赏上些许银子。
这是很难被人重视的职业,说的直白点,其实跟耍猴戏的比较起来,对于围观的大多数人而言,并没有多少区别。
有的人确实很怀异功,有的人不过是使也巧妙隐秘的法子,利用些别的原理欺骗不懂行的人而已。但在至尊镇,经过靠卖艺讨生活的,绝少没有真本事,不但有,而且往往本事还不低。
这里来往的江湖人太多,若没有点真本事,寻常的三四流高手找麻烦就应付不过来,还凭什么试图赚钱?一般而言,只要能应付得来这些层次的好事者,也就没麻烦可言,真正武功更高明些的人,极少会去干扰这些讨生活的。
没必要,也没有意义。
这伙卖艺的,一老,一男子,一小女孩。表演的是那男子,男子看起来并不是善言的人,因为一直是老人在拉拢看客。表演的节目非常简单,男子没有耍任何兵器,更没有表演所谓百发百中的飞镖绝技。
男子表演的是金刚不坏神功,用自备的兵器,任由老人执大刀或是长剑刺砍身体。这节目还有些特别,同样允许看客上前执刀,不过,一旦选择执刀,就必须先赏点银两,根据银子给的多少,决定能执刀攻击几次。当然,这过程中,男子是不闪不避的。
残韧第一次见到练这种横工夫的人,这种工夫必须是童子身,吸收外界能量纳入体内的同时,更需要靠自身体内的精气进行进一步炼化,如此方能让刚阳属性内劲的凝聚度尽可能的更高。
当然,其实不是童子身同样可练,只是,若是修炼之前那倒无所谓,若是修炼之后,一次的阳精外泄,不但会导致内力精纯大受影响,更会导致内力丧失极多。
同时这门工夫,修炼的时间短,难有效用,往往需要自幼始练。因此这门工夫真正练的成效显著的,无一不是童子之身。况且,倘若已破过身,尝过女人的滋味,哪怕对此已经精神上厌倦,生理上,还能克制得了么?还能专心致志的修炼这门工夫么?
恐怕很难,不是一般的难。
男子的金刚不坏之体,确实练的高明。看客中已有七名武功接近三流水平的江湖人,付了银子,执刀全力朝男子攻击,却是丝毫伤男子不得。残韧看得出来,男子的内力非常雄厚,寻常三流好手的攻击,若男子愿意,根本无法及肤。
男子没过多久工夫,已经赚了七十余两白银。真是个赚钱的不错门路,实在不少人不信邪,不断的尝试,不断的交纳银子,直到发现彻底无望,却仍旧会有其它人重复着这种徒劳的送钱行为。
有一名满是不甘的漂亮女子无奈的退下,女子穿着颇是华贵,女子退开的同时,一名商贾模样的男子连忙出言安慰,试图用言语劝慰女子不快的情绪。却是徒劳,男子灵机一动道:“宝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出个高价钱,一定能招来高手,替你出这口恶气!”
女子顿时眉开眼笑,觉得这办法实在好极了。
男子身边的随从高声喊叫着道:“谁能一剑刺伤这卖艺之人,我赏银百两。”
嫉恨的女人,实在可怕,一个为讨女人欢心视陌生性命为草莽的男人,同样可怕,若是一个容易嫉恨的女人,加上这么一个男人,那绝对是更可怕的事情。
不过,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过分的穷困。
第一百六十八节
当然是穷困最可怕,尤其是过分的穷困,但这并不是指金钱的多与少造成的穷困,而是心的穷困。
倘若那为讨女人欢心而喊出赏钱的男子,赏的是一枚铜扳,或是两两白银,恐怕没有谁会上前做尝试,甚至对男子不屑一顾。然而,100两,却又不同,因为此时,已经有不少江湖好手上前付之行动。
残韧此时很穷困,而且还饿了两天两夜,但是残韧没有为此而站起来。一个人的心富裕与否,才是一个人真正的价值观,残韧还没到要饿死的地步,100两,还不被残韧放在眼里。
穷困,仍旧可以鄙夷金钱,这本就跟自身拥有多少没有绝对关系。
卖艺的男子,将目光投向残韧,以及看客中的另外三人各一眼,才凝神面对突然增多的‘客人’。男子有很好的眼力,男子似乎看得出来,周围有可能伤到他的人,包括残韧在内,只有四个。
四人中,没有一个动弹了,显然,四人都没有为一百两银子动心。喊出赏钱的男人,和那满心期待的女子,逐渐失望,两人的赏金,除了替卖艺男子增加了七十余两收入外,再没有任何成效。
再无人上前。女子满心不甘,发怒着,连连对男人催促,男子似乎也被激怒,被卖艺男子激怒,如同那女人一般,较上劲了。“谁能刺伤这人,本人当场赏银五百两!……不,一千两!”男子神色激动,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数额的银票。
围观看客中,响起一片哗然,为男人的手笔,惊讶。
千两银子,寻常青楼,能去过五十次夜,更高档些的,也能去上二十次,千两银子,足够买到一并铸造达几十年的好剑。所以,卖艺男子方才在意的四人中,一个男人大步跨出。
不是残韧,一名看起来也并不富裕的男人。
卖艺男子神色份外凝重,已然散功于体外,在皮肤之外形成一层无色的强劲内力,步出的男子接过卖艺老人递上的钢刀,一言不发的挥刀朝卖艺男子劈落,刀上覆盖着一层青色气劲。
轰然巨鸣声后,男子手上的钢刀刀刃,尽数卷了,卖艺男子,没有现出丝毫血迹,那柄钢刀,片刻后,粉碎龟裂。出手的男子神色微愣,重叹口气,将刀柄甩落地上,一言不发的掉头便走。
老人此时抱拳着道:“各位看官,非常抱歉,我们卖艺却是有个规矩,一旦用的钢刀损毁,当即收摊……”
残韧没有听老人说着的话,刚才那人,吃了个哑巴亏。那刀看似为精钢所铸,实际上却是搀杂了别的材料,因此虽然坚硬,韧性却极差。明显是卖艺者为自身安全做的准备,即使遇到真正高手,一时不查之下,一刀下去也会是刀毁而无法伤人的境地,再加上这所谓的规矩。
除非遇到了极高明高手,否则,怎也死不了。卖艺男子此时定然受了内伤,若手另一个高手再来一次,即使是柄搀杂了水分的刀,也足以让男子不好过。人群逐渐散去,那出了赏钱的男人和女人,带着满肚子不甘和气愤,无奈的离开。
“这人本事真不小,刚才出手那人,可是江湖万人高手榜排名一千五百多位的流浪剑客,竟然未能伤着他……”
人群中的议论声,传进残韧耳内。难怪流浪剑客当时叹气离开,以此人在江湖中的名气,为了千两白银对一个卖艺男人出手本就丢脸,一刀未能伤着对方,哪还有脸面留在现场?
若是战斗,一刀未能得手,流浪剑客自己已是死了。
残韧听说过流浪剑客的名头,也大概知道此人的事迹,这是成名高手中穷困中的一员,为情所伤,黯然淡出过去的帮派,发誓再不参与帮派之争,全因那女人之所以接近他,只为了帮派利益斗争之故。
一个无门派,且又不肯加入帮派的江湖高手,碍于名声或是道德观,又不愿意作奸犯科,确实很难不穷。
卖艺老人待人尽数散去,走近残韧,取了些银子神态恭敬的递到残韧眼前,脸上满挂微笑的道:“这位大侠,小老儿十分感激方才手下留情没有出手伤了小儿,这点银子略表谢意,盼大侠万莫嫌少。”
残韧这才注意到,卖艺的男子和小女孩此刻,同时追上方才未曾出手的另外一男一女,正递着银子说着什么。心下顿时明白过来,说是谢意,或许多少有一点,最主要的却是希望自己和另外两人在盛情下收下银子,以后自然再不好意思因为任何缘故对卖艺男子出手。
被小女孩和男子追上的另外两人,推辞许久,却见两人态度极是坚持,终究好笑的接过银两,两人这才放弃纠缠。不过三十两白银,那两人绝不会放在眼里,不过是碍于卖艺者的态度,才不得不收罢了。
残韧原本还在想这卖艺男子怎能活得久,此时心下却是明了了,这番行为,确实让收入大幅度减少了许多,但是却也降低了风险。只要不在一处地方停留的过分久,这些收了银子的高手,连带知晓的朋友,都不会生出对男子出手之心。
一处地方的真正高手,绝不会太多。三人之后呆的不长日子里,定会过的很平稳安全。
残韧想不到理由不收,想不到理由拒绝别人送给自己的钱,最主要,残韧也确实需要钱。
一个神色阴沉的男人走至卖艺男子跟前,沉声道:“小兄弟,本身高明的很哪!可有兴趣凭一身本事赚大钱?”男子想也不想的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
“让你只需要几日工夫就能赚到万两白银以上!”男子补充着道,卖艺男子仍旧不感兴趣的摇头,卖艺老人这时笑着道:“我们只求混口饭吃,对于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不敢做,也不愿做。”
神色阴沉的男子失望的摇头道:“卖艺也是在卖自己的武功,杀人同样是在出卖自己的武功,何必如此固执?”神色阴沉的男子显然已明白,对方不是第一次遭遇到自己这种人,言语中已不在闪烁,直接的做着最后劝说。
老人陪着笑脸仍旧拒绝,随即带着男子和小女孩远远离去。
神色阴沉的男子无奈放弃了劝说,目光落到一动不动的残韧身上,片刻后缓步走至残韧面前。
“这位小兄弟,相必你也听到刚才的对话了吧。他们既然送银子给你,相比你的武功绝对高明。凭我的判断,你此时该很急需银两,不知我可有猜错?”
第一百六十九节
残韧点头道:“不错。”
神色阴沉的男人没有自己猜中而露出丝毫欣喜,语气仍旧沉静的道:“可有兴趣当一个专门替别人解决麻烦,收取应得报酬的职业,一个存在历史极为悠久,无论江湖和朝代如何变迁,从不曾消失的职业?”
男子的语气,非常平稳,如同述说着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如同介绍一个别人所不知道却又应该知道的历史。若是不知道男子说指的人,定会误以为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自豪,非常崇高的伟大职业。
“正在考虑,在思索这个职业,到底有没有跟我人生的原则产生冲突。”残韧语气平静的说着,残韧确实在考虑,杀手自然是恶,但这不是重点。残韧要思考一个杀手的本质是否低贱。
残韧有必要思考这个问题,非常有必要,残韧需要活下去,需要金钱,但这不能靠别人施舍,却又不能如江湖上许多人般,抢掠。然而杀手似乎跟仗武抢掠他人钱财者没有太大区别。
男人似乎猜中残韧心思般继续道:“杀手,唯一需要的就是不能心软。你可以选择接或不接任何一单生意,你不需要必须听从我们的吩咐该如何做或不该如何如何做,你的性质,如同你手上的剑一般,你不需要考虑对和错,剑是不需要分对错的,杀手如武器,只是利用自身的能力,制造死亡。这是一种职业,如同猎人为了生存捕杀野兽更有人性的职业。”
残韧自然不会被男人的话扰乱自身思维,狼吃兔子肉,天经地义,但若狼吃同类肉,那可就不全然不同了。
“你不过是在做生意,出售自己武功的生意。你杀人,为的只是生存下去,你不是为爱,也不是为恨。就如同在江湖中别人要杀你时,你一定会还手一样的道理。那时候杀人若是理所当然,那么杀手这个悠久的职业,同样理所当然,两者的本质是一样的。为的都是让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男人不急不徐的继续着劝说。
任何道理都能成为正确的道理,只要你认定它是对的。因为任何的道理,都可以存在正确的理由。残韧明白,所以残韧不会因为男人的话,所动摇。
“我需要有目的杀人,比如说,能帮助我复仇。复仇我需要金钱,也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还需要能够日渐增加的势力。如果,你能满足以上几点,我会非常乐意。”残韧思索良久后终于做出决定,看似几乎不可能的达到的要求。
“呵呵,你需要的条件,全部会得到满足。我绝不是一个寻常的杀手行当中介人,而是更高级的中介人,杀手分很多种。只取钱而杀人的杀手,只是其中一种,我当然不止做着一种。首先我需要知道,你的仇人是属于江湖中哪方势力阵营?”男子十分愉快的笑着说道,残韧有些惊异。
还有这种杀手?残韧实在有些想不通。
“灵鹫宫,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
“那实在很凑巧,三日前,华山派阵营中极有名望的飞月庄庄主刚托付我帮忙寻找一名杀手,一名愿意加入飞月庄的杀手。飞月庄本跟灵鹫宫关系不和,灵鹫宫跟黑色风暴结盟之后,更是成了难以调和的敌对立场。飞月庄想必你也听说过,加入他们,相对稳定的环境有,金钱有,若你本事够高,对飞月庄作出的贡献够大,不需要太久,一定会成为飞月庄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男人说着,模样极是耐心的等待着残韧作出决定,残韧晒然一笑道:“这样,还算是杀手吗?”男人神色份外认真的道:“算!当然算,任何注定要杀人的事情,注定无法摆脱的杀戮旋涡中的人,都是杀手,无论独身,或是身处帮派门派,这本质,都是一样的。只是若是身处帮派和门派,却有一个很好让自己认为正确的理由,自会有很多同样的人,去否认这性质。”
男人顿了顿,微笑着道:“杀手这词的含义其实很简单明了,只是,实在没有多少人愿意承认是个为生存而杀人不存在是非观的存在,强自为杀手两字作出别的定义而已,而大多数人,又都十分情愿的接受这个定义。”
残韧心下感叹,这男人实在很会乘热打铁,不断用言语和观点去淡化别人对杀手自然生出的反感和排斥。这些话,确实很容易得到很多想当杀手而又有顾虑的人的认同,确实很容易让人认为当个杀手实在没有值得可耻。
“一个月后,带我去飞月庄。”
男子露出微笑,“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至于你的武功,我也就不考较了,我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眼光。飞月庄主,一定会非常欢迎你的加入。当然,假名也无所谓,只要你有信心日后不会被人认出也能得到飞月庄主的体谅就足够。”
“银。”
“一个月后,如何找你?”
“一个月的此时,就在这里找我。”
男人不再多说什么,留下五百两银子,径自离开。男人似乎对残韧很放心,似乎根本不担心残韧会改变主意,似乎根本不担心残韧会就这么拿着银子,远走高飞。
残韧没有反悔的理由。
……
华山上,黑色风暴和华山派掌门人之间的决斗,终于出了结果,这结果,很快就传遍江湖。胜利者,黑色风暴,当时在场观战,同时无形中担任着裁判和公证的有,武林盟主风华,武当派掌门人,少林派掌门人,紫宵剑派掌门人。
很多人都见识到了华山派掌门人的独孤九剑,很多人都见识到黑色风暴的可怕武功。黑色风暴使的兵器是剑,使的剑法让人难以分辨,连可谓最见多识广的盟主风华,也无法作出判断。
黑色气劲,剑劲阴狠,剑路根本不存在固定招式,纯以剑意主导出手变招。杀伤力极为惊人,华山派掌门人就是再第七招时,剑折,腹伤,若非黑色风暴剑下留情,那一剑本可直接让华山派掌门命丧当场。
然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黑色风暴本人在江湖中的声望,再度高涨。重要的是华山派短时间内大幅度下滑的江湖声望,华山派败给灵鹫宫,不可耻,败给紫宵剑派,不可耻,哪怕败给武当,也不可耻。
败给一个新冒起的,所用门派不详的人物,却可耻之极,更何况败的如此之惨,七招,七招而已。
此战之后不过数日,江湖中传言,华山派掌门人谢去掌门之位,据说将掌门位置传给了自己长年隐修的师兄,据说此人的武功极为可怕,若非从来不对名位感兴趣,这华山派掌门之位,从一开始就是他的。
这说话让很多人相信,也有很多人对此不以为然。华山派需要挽救门派声望,编造一个这样的高手出来,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黑色风暴无法不顾江湖道义因此二度发起挑战。
只要华山派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不去挑战黑色风暴,那么这个说话,无形中就挽救了门派的名声。一个对名位极是淡泊的掌门人,当然有理由不因为名声之故挑战黑色风暴以雪门派耻辱。
真假,谁知?
残韧在至尊镇呆的第十七天,甄裳回来了。甄裳很容易就找到了残韧,因为残韧除了吃饭外,一直没有坐在当初甄裳离开时的位置,甄裳见到残韧时,神态极是欣喜,几乎是跑到残韧身边的。
甄裳见到残韧时的第一句话便是“银,加入紫宵剑派吧!”
第一百七十节
残韧感觉有些可笑,以自己在江湖上背负的恶名,进紫宵剑派岂不等于是送死?
甄裳毫不羞怯的贴近残韧,动作自然的挽上残韧手臂,轻声开口道:“银,我师傅人很好的,从不追究别人过去,你又是个好人,师傅一定会很喜欢你。”残韧沉默半响,从怀里掏出些银两,递给甄裳道:“还你的钱。”
甄裳不接,尚未及开口,残韧抢先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甄裳不太开心的接过银子,大概残韧的坚持无形中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线,甄裳似乎并不喜欢多出一条线的距离感。
“银,跟我去紫宵山吧!”甄裳沉默半响,仍旧没等到残韧的回复,再次催促着开口道,残韧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去。时间不多了,再过些时候我有事必须离开,紫宵剑意不是太容易入门的功法,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甄裳心知残韧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倒也不愿意惹残韧厌烦继续谈下去,勉强转移心思,专心致志的听残韧解说起紫宵剑意其中的关键,每每遇到不解之处,总会认真的开口询问。
直至十天后,一套紫宵剑意功法要决,才算是全部讲解完毕,甄裳还没开始学,这十天工夫,仅仅是将整篇要决全部硬记理解而已。甄裳内心为这套功法惊叹。
原本以为是一套独立的功法,到残韧讲解后,才发觉其中牵涉了许多心法,不但包括紫宵剑派本门的无上心法,身法,更有许多运劲法门过去根本未曾听说过,其中更涉及派内魔刀系的功法,甚至更包含了灵鹫宫一派的飘渺魔功。
甄裳觉得头大,倘若真把紫宵剑意修炼成功,等若是说将几十种相关的功法也都修炼成功,那得多久?甄裳想想都觉得可怕,心下不由惊叹残韧的悟性,这般年纪就能学会如此多的江湖闻名武功,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银,恐怕没有十几二十年,我根本无法修炼成功了。另外,你说的意境问题,我却是不太明白,你强调那不是目前江湖中人修炼的意境,那该是怎样的?”甄裳提出自己的疑问,却是难住了残韧。
残韧沉思片刻道:“我解释不了。本来我是能做到的,但现在又不行了。对于现在江湖中的意境,唯一能解释说明本质区别的就是,真正的意境是无意义的纯由意识主导,而现在江湖中的所谓意境,是思维意识让自身那么做,等于是思维模拟着意境的表像状态,主导的仍旧是自身的表层思维。”
甄裳仍旧不明白,残韧自己也觉得说不明白,沉思半响后道:“确实无法用言语传递,即使一个意境高手,以意念传递信息给你,你自身若非同为意境层次,也根本接收不到,感觉不到。所以这个问题,根本无法解释。如果勉强去解释,造就的也不过是亚级伪意境,也就是现在江湖中人自以为做到的所谓意境。根据我的经验,当意识观达到见人仍是人之后,才可能真正踏入意境。”
甄裳沉思,残韧也在沉思,残韧想尽量再提供多一些信息,然而却无论如何再想不出什么对甄裳有指引帮助的关键。
一个男人这时走近两人,神情显得很是阴沉的男人。甄裳注意到了,残韧也注意到了,但两人的反应却是不同,甄裳脸色显得有些惊疑,残韧却显得很平静,“你来早了。”
男子嘴角挂着笑意打量甄裳半响,眼神同样现出讶色,待走的近了,目光这才转向残韧,微笑着道:“没办法,那边催促的紧,很迫切希望你能尽快赶过去,我只好提前来寻你,希望你还没有改变主意。”
甄裳急声道:“银,你真不愿意加入紫宵剑派吗?紫宵派有什么不好呢?”
“你问晚了,我早已答应了他。而且,我实在不喜欢受到过分拘束,去了紫宵剑派,派内规矩重重,我身怀不少紫宵山都不曾拥有的秘功记载,日子岂会好过?”
甄裳不再开口,残韧转而望着面前的男人,沉声道:“当然还没有。”
甄裳瞪着男人,满是气恼,似乎气恼男人把残韧带走。男人笑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无意中听你们聊到意境的问题。不知你这位朋友怎么称呼?”残韧淡淡道:“她叫甄裳。”
“噢,原来是甄裳小姐。久仰……”男人语气满是笑意,甄裳瞪视中气恼之意变的更是明显,男子话锋一转,变的沉静,“甄裳小姐,说到意境方面的问题,贵派的真上万法全通篇中的注解恐怕江湖中没有哪派比之更详细了,尤其其中关于真上忘我的记载,更是完备。”
残韧有些奇怪道:“你对紫宵剑派似乎了解很深。”
男子笑笑道:“我在这行中,可算有些声望,对各门各派的事,自然知道不少。不过,这些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太上万法全通篇章,江湖上不少人都是听说过的。时候不早了,我去那边等你吧。”
“不必,现在就走吧。”残韧觉得没有需要跟甄裳告别的,男子闻言不再多说,转身领路前行。
甄裳很大胆,残韧知道,但此时才知道甄裳有多大胆。甄裳追上残韧,从后面一把抱紧了残韧,残韧愕然,残韧前面的男子,仿佛不知道身后发生什么事般,仍旧不急不徐的举步前行。
“银,我喜欢你。不要跟他走,即使你不愿意加入紫宵剑派,也陪着我闯荡江湖可以吗?”甄裳柔声说着,残韧轻叹口气,沉声道:“甄裳,欠你的,已还,答应你的,已办到。我的未来没有希望,因为我没有希望,今天开始,你走你路,我走我路,它日偶遇,你仍旧是我朋友,但你绝不是跟我一直同行的那个人,跟我一直同行的人,早已经死完了。”
残韧轻轻挣脱甄裳的拥抱,头也不回的跟着男子的脚步,远去。
甄裳抽泣着,“银,可是你辜负了我的情,你,本该有责任对我负责的。”残韧闻言身形顿住,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仿佛很久之前的那一天,自己本也该对另一个女人负责。
“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负责时,我必须先去负担很多年前的那个当时本就该负担的责任。”
“你的天性的就伤害别人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被伤害就是我的怜惜。”
甄裳语气突然变的有些冷,有些沉,“银,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否跟我走?这是最后一次,过了今天之后,我绝不会再下一次,绝不会!”
残韧没有回答,脚步不停的离去,消失在甄裳视线前,残韧听见了许多利剑出鞘声,许多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的说话声,说的都是两字,同样的两个字,甄裳的名字。
“甄裳!”
残韧这时候才明白,甄裳在紫宵剑派的身份地位不低,非常不低。甄裳之前说的话,等于是给自己保证,无论自己过去做过什么,她都能替自己担下,残韧身前的男人没有回头,自顾往前走着。
残韧却怀疑,这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甄裳在紫宵剑派的地位。
残韧没有看见,甄裳在残韧行远之后,换上了一身紫袍,改变了发形,改变了神情,变的冷,变的淡。眼神变的迷离,变的空洞,变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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