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昨日不可留
作者:兰帝魅晨|发布时间:2024-06-28 17:53:24|字数:25472
第一百零一节
风流为何如此有把握呢?
风流当然有把握。南风国已失势,无论可柔家如今如何,拥有的实力和希望仍旧不可能跟整个中秦的声望和影响力媲美。当然,大多数人坚持会相信,可柔世家他日定会有一番作为,南风国定会重建稳定。
大部分人,足够让可柔家以及平风公主获得强大的实力,得以继续生存了。可是,反过来说,却也足以给予某些人,背叛的理由。
很多人眼里的人生和仕途,其实是一种赌博,如同简单的买大买小,当有很多让人不得不相信的理由放在眼前时,明明买大赌赢的几率更好,只要这理由足够让人相信,该是没有几人仍旧去买小的。
没有人愿意故意让输钱。除非是疯子。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疯子的存在,但是,能在血银手手下做事,同时又能独当一面,身居要职的人,绝不会是一个疯子。不是疯子,就会有理智,就会有欲望,就会对事物做出判断和衡量,就会,改变。
没有多少人是为了忠心本身的存在而参军,更没有多少人是为了忠心本身的存在,而努力,拼搏,生存。所以,若是风流给得出足够的前途,足够的金钱,足够美丽的女人,足够打动人心的说辞。
血银手身边的人,出现选择叛降,是丝毫不值得奇怪的。
倘若风流确实这么做了,那么风流当然很应该有充分的把握,也有自信的理由。
风流此刻却不显得十分自信和愉快,因为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同预料的拿般进行。“她不该能得到那关城的支援帮助的。”风流神色不善的开口道,风流不待别人接话,继续道:“负责防守那关城的将领,已经收了我两千两黄金,同时答应到我手下当一名上将。”
旖旎轻笑出声,“那将领,可是名女将?”
风流微微露出疑惑之色,沉声道:“不错。”“你却是做不够,因为,那女人还有一个秘密情人,倘若她的情人,不愿意,那女人即使答应了你什么,后是收了你的金钱,也会改变主意。”
风流沉默,随即微笑着道:“确实是我调查的不够清楚,安排不周。那么,今天完美的计划,岂不是因此要失败了?”旖旎微笑着道:“不会。因为,不周全的地方,已经有别人做好了。”
“公主殿下心思慎密,本王佩服之极!”风流语气诚恳的出言恭维着道,旖旎微微一笑,心下却是大快。风流收回视线,重新投入前方交战战场,心下暗笑着道‘若不是本王知晓计划已被你察觉,不故意留下疏漏让你去弥补,你以为你有这机会么?’
旖旎当然不会知道风流内心的想法,风流很满意,只有这样,才会让旖旎相信,风流并不是一个太可怕的威胁,今天可以所留的破绽,日后若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斗之时,也就成了旖旎的疏漏了。
很多年前,阑风晨跟风流交手时,风流隐藏了自己本事,很多年后的今天,旖旎跟风流合作的时候,风流隐藏了自己心计。倘若未来的岁月中,这两人跟风流发生了较斗,都会成为风流凭以败之的利器。
风流从来如此,永远不会把完全的自己展示给周遭的人,只有一个人知晓,风流相信,倘若有人能杀自己,只可能是残韧,其它人眼里的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不真实的存在。
中秦此行被风流带领的部队数量,实在非柔可夕率领的师可比拟,虽然至尽未能击溃柔可夕带领的人马,然而却也凭借人数的优势,在持久战后,逼的柔可夕方面,不得不渐渐撤退。
这是不得不正面硬抗的战斗,风流已经不会轻易再在指挥上中柔可夕算计,双方完全是在拼杀手中的士卒,风流丝毫不顾惜人数的损失,可是柔可夕有,柔可夕根本不愿意如此拼杀,无谓的将士卒大量耗损。
柔可夕指挥的很稳定,部队缓缓后退,退到了关城,城门大开,原本退进了关城,就应该能结束这场无谓的消耗战。只是,事情,却不寻常,知道柔可夕的部队都退进关城内,城门也没有关闭上。
风流的部队,几乎不受阻隔的,继续着追击。
“莲,发生何事?为何此地关城城门不立即关闭?”柔可夕有些失措,难得的失措,这实在太反常,理由,柔可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这太可怕。莲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沉声道:“将领反叛,城墙弓手反朝我军瞄准。”
另几名将领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态,齐声道:“统帅大人!我军若不尽快退至下一关城,形势将极为不利!属下愿领兵断后,为部队创造撤退时机。”
柔可夕神色恢复冰冷,目光深处却有几分惨然,语调却如往常般坚定,果断,“不必!倘若仅此一关将领叛变,必不会打开城门放任我们通过,倘若所料不错,后方高地天门关将领必然也已叛变。若是继续后撤,最后定为遭受前后夹攻的形势,与其如此,不若在此与敌决一死战,等待支援。”
柔可夕知道,自己面临着比之当初孤军深入中秦国境更危险的局面,此刻,从战斗一开始,自己已经旗输几着,输在了战场之外。面对眼下的情形,还能力挽狂阑么?
柔可夕发觉自己错了,错在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帅。是的,因为仍旧是在以一个将的方式,当着帅,将所要关注的,仅仅是战场之内的一切变化和因素,而帅,更需要关注战场之外的一切。
柔可夕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原来,终究没能做的足够,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帅。
风流缓缓抓过兵刃,微笑着道:“该是决胜负的时候了。”阑风晨神色平静的道:“确实,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两人同时紧了紧手中缰绳,旖旎微笑着驾马踱处,“本公主也要去!若不能亲手杀了血银手,怎能消得心头之恨!”
双方的部队,已成混战形势,双方的将帅,都已亲身投入到了战斗之中,眼下已经不需要指挥,剩下的,只是比拼部队综合战斗力的时刻。风流三人,驾马配合着,朝着南风军中,那一身银甲的柔可夕,冲杀过去……
残韧,领着黑银部队,正在疾赶。
第一百零二节
黑银部队,丝毫不受阻拦的,连续通过了三到关城,到达第四座时,却是被禁行。
“在下黑银部队银上将,奉命赶往前方接应血银手统帅。”残韧运功对着城墙上方高喝,城墙上方一名将领神色镇定的道:“银上将,请出示统帅令书以做证明。”
残韧没有,残韧之所以一路疾赶,仅仅是处于不安的直觉而已,哪曾得到过柔可夕预先示意和安排?“仅是口喻,并无令书公文。事情紧急,请作通融,若是因此耽搁,谁也无法担待的起。”
那城墙上的将领却是语气平稳的道:“银上将,十分抱歉。若无令书公文以作证明,末将无法放行。此时非常时期,无统帅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出关。”残韧闻言无奈,然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自己太过贸然,只因为不安的感觉,就坚持要赶过去,实在有些荒谬。
残韧微微沉吟,随即运功喝问道:“统帅前方一切可是顺利?可有什么变故信息传达?”城墙上方将领沉声道:“该是顺利,至少从未收到任何变故信息传达至此。银上将费心了。”
残韧默然不语,自己确实也太莫名其妙了点,能有什么事呢?凭柔可夕的本事,又背靠南风国势力,变是有变故,也能轻易撤退了回来。瓒雨此时却驾马上前,轻声道:“银上将,为何统帅至今尚未带队返回?不过是交还人质而已,便是随着押运物资金钱的车队,也该是早到了。”
残韧闻言心下大感不妥,复又抬头朝城墙上方将领发问道:“统帅怎会至今未归?莫不是在前方关城处停留歇息了?”那将领神色平静的道:“方才收到统帅信息,此时正在前方关城逗留,说是明日一早方会返回营地。银上将若是有事,还是先返回大营,待明日统帅归返,再行禀报。”
残韧心下一沉,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可知统帅因何事而突然逗留关城?”“不过是为了抚慰将士停留而已,前方关城将领却是统帅过去旧部爱将,难得碰面,自然免不了因私情略做逗留的。”
残韧闻言厉声冷喝道:“是何居心阻拦我等于此!莫非已叛投中秦,私通敌军?满口胡言乱语,倘若再不开关放行,休怪我下领硬闯!”残韧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城墙上下将士的巨大情绪波动。
那将领怒声道:“银上将怎可如此信口胡说?属下奉命镇守此关,不得统帅命令,自然不得随意放行通关。倘若银上将确实有令书公文,属下自然立马放行!”
残韧冷声道:“黑银部众听令,此关将领已然通敌叛国,阻扰我等前往救援统帅大军,全军进攻关城,务求在最短时间内突围出去!”城墙上方军队丝毫不因为残韧的命令产生异动。
倒是黑银部众,此刻却是反响剧烈。残韧心下暗叹,这将领镇定功夫真有一套,原本想凭此引起他的慌乱,而先行发起进攻,引得他不打自招,如今他却是异常镇定,不上自己的当,反倒让自己根本无法让黑银将士相信自己的话,而真正执行这条荒谬的命令。
残韧相信柔可夕现在肯定身处危险。原本这将领的话是没有什么漏洞的,只是,柔可夕早就知道残韧会在今天赶返,残韧在信里也说了一定要等自己回来,如果不是军中有不得不耽搁的急事,以柔可夕对残韧的态度,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旧部而耽搁一天,失约于残韧。
残韧自然想到,之所以柔可夕部队至今没有赶返,定是陷入跟风流的战斗,关城将领既然是信口胡说,以风流的手段,必然已是被买通,便是想借此机会断了柔可夕后路,把柔可夕命给留下了。
瓒雨沉声道:“银上将,这种毫无根据的荒谬命令,末将决计不可能执行!除非银上将能拿出充分的证据方才所言。”瓒雨的态度,也代表了黑银部队几乎全部将士的态度,黑银部队不可能因为残韧荒谬的话,就拿起武器对自己人进攻。
残韧眼见别无他法,高声喝道:“我便是血银手统帅的夫君残韧,本部赶返前,我妻早已许诺,今日决计会早早赶返等候归来,又怎可能因为旧部而失约于我?此人满口胡言,若非通敌叛国,为何蓄意阻扰黑银通过?眼下统帅至今未归,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被中秦军队纠缠,而此人便是防止任何援军前往救助……”
残韧的话尚未说罢,城墙上方的将领已然运功高喝打断道:“银上将!莫非是你通敌叛国意图对统帅不利?否则怎会说出如此胡话,倘若银上将真能证明自己便是统帅夫君,末将便是违令,也决计不敢阻扰大人通关!统帅夫君倘若真身处军中,便是过去不便通告身份,也决计不可能隐瞒至今,银上将如此胡言,又煽动我军自相残杀,到底居心何在!”
双方各执一词,却是让黑银部众心下难以抉择,从感情上而言,黑银部队自然更相信残韧多些,但是,关城将领的话却也十分有道理,便是平风公主,在新兵训练结束不久后,身份也是大白军中。
过往许多人等,莫不是如此。
况且,倘若完全信了残韧,便是要执行命令对自己人举起手中武器,这,不是单凭感情上多出的些许信任,能决断的了的。别说一般士兵了,便是瓒雨此刻,心下虽是相居多,也无法果断做出决定。
残韧用什么来证明?无法证明。
小黄高喝道:“黑银将士们,银上将确实是统帅夫君,在下更曾有幸与血银手统帅,可名大统帅同席饮酒交谈,此事千真万确,决计是假不去的!”小黄的话,让原本三队的成员,心下都确切相信了,原本三队的人,就不太怀疑残韧的话,如今又有小黄出言肯定,自然不可能再左右摇摆。
然而,这仅仅能左右黑银部队中几万将士的决定而已。
关城另一头高空,突然高飞出几束色泽不一的亮光气劲,残韧心头一惊,冷喝道:“你说前方一切安稳,那些气劲亮光却是怎生回事?分明是有高手在激战!黑银将士们,难道你们此刻仍旧不明白孰真孰假么?”
瓒雨身手当然不弱,自然看到了那光,自然知道那光是高手之间激斗所产生,言下完全相信了残韧的话,当即果断下令,黑银部队的抉择,这才终于得到统一。
关城上方的将领此时眼见已无法隐瞒,终于下令对黑银部队发起攻击。
残韧心下焦急,风流和阑风晨倘若一起出手,风流有心算无心,必然带了不少高手,柔可夕便是做了准备,遭遇断后的情形下,怎可能与之抗衡?残韧之能心下暗自祈祷,希望柔可夕一定要支持住。
“小黄中将,瓒雨中将,此关交由你们全权指挥做战,本将只身先行前往支援统帅。”残韧已经等不得了,下罢命令,展开过人轻功,疾速飞跃而出,漫天不断射落的箭雨,尽数被以披风扫了开去,几息工夫,竟然已是跃过城墙,远远没了踪迹。
残韧知道一个人过去,不可能改变战局,但是,至少有可能保住柔可夕的命,至少有机会,把柔可夕平安的带回来,倘若继续耗在关城,谁知道,还能否赶得及?
残韧不希望,见的是柔可夕冰冷的尸体,绝不希望。
第一百零三节
不希望,会否就不发生呢?
有时候真的不会发生,有时候,却是最怕发生什么,偏偏发生什么。
柔可夕不知道残韧会否来接应自己,即使来,也不知道会否停留在身后关城内。残韧当然不知道眼下的状况,倘若身后关城将领叛变,残韧自然不可能会硬闯关城。
但是,柔可夕没有想这些问题,此时,柔可夕是血银手,是一军统帅,倘若后援无确切保证时,血银手的职责,是尽量打赢这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当然不可能胜利。
彼此的人马数量,差距实在太大。可是仍旧有胜利的机会,便是支撑,支撑到自己方面人马产生疑惑的时候,疑惑为何迟迟未归的时候,可能会有人带人前来一探究竟,那也就有了援军。
也就有了胜利的曙光。当然也可能仍旧没有,若是那样,也不过是一个结果,败亡而已。导致这样的局面,柔可夕败的很服气,真的很服气,但是,却很不甘心,也不可能甘心。
柔可夕身旁武功高强的将领,折损越来越多,风流准备的很充分,尤其,中秦的武功高强的将领,全部都冲着血银手来,似乎,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血银手,而不是为了,战斗的总体胜利。
但是,倘若血银手身亡了,丧失主帅的部队,也不过是败亡的结果。
中秦的企图,南风军将领当然早看出来了,因此,南风军的将领,全部奋勇杀近血银手,替之分担着压力。尽管如此,战得久了,彼此实力的分明差距下,终究是,一个一个的倒下,一个一个的战死。
像极了飞蛾扑火,明明知道,再怎么拼命,也只能延缓血银手生命的长度,但是南风国所有将领,仍旧不顾一切的冲上,抵挡着中秦大批围攻将领高手的攻击。
血银手心下略做沉吟,飞跃马背,落在战场一侧的高崖上,双足在陡峭的岩壁轻轻一点,借力高飞,风流,阑风晨,旖旎,以及几名实力高强的将领,紧随跟上。
血银手不得不这么做,倘若继续停留战场,只会让己方将领死亡的更快,为保护自己的缘故,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被动且无奈的,迎接着中秦的攻击,但是眼下这样却不同了,能跟得上自己轻功的人,没有几个,虽然如此这般,自身承载的压力很大,也无法靠旁人分担了去。
但却是,唯一支撑拖延的办法。
血银手芊芊细手硬切入岩壁,运功于掌,轰然声响下,是数巨石朝着追击的风流等人,坠落了去,几名将领勉强跟到这种高度,本就有些力不从心,突然受此袭击,顿时口吐鲜血的摔落下去。
功力略为高明的,虽然身受内伤,却终究在下落一阵后,稳稳抓住了岩壁,但却再也无力继续朝高攀爬。但却,丝毫无法阻止风流三人的前进速度,柔可夕闪身没入突石高耸的石林间。
绝不能让风流三人形成合击形势,一旦如此,血银手明白,也就丧失了移动空间,只能硬抗着三人的连绵攻击,直到防无可防中招倒地,或是拼到内力耗尽而亡。
风流的轻功略为逊色于阑风晨,旖旎的轻功,却跟阑风晨不相伯仲,柔可夕充分利用地势,让阑风晨和旖旎追击过程中,落了距离上的先后,柔可夕神色冰冷,无喜无惧,猛然回身朝跑在最前面的阑风晨攻出一片拳影。
速度快极,拳拳直指阑风晨身体致命要害。阑风晨岂是易与?手中宝剑疾速刺出,浑然直攻柔可夕空门要害,同时脚下展开过人身法,移动身形,试图避开柔可夕攻击落点,报着宁可负伤也要伤敌的决心。
若是换在一对一,柔可夕这一击绝不会有丝毫犹豫,但是眼下,柔可夕却受不起伤,一旦受伤,轻功必打折扣,身法动作多少会受到影响,一个人,岂能跟三人拼受伤?
尤其是三个,实力差距不大的对手,那结果,只是加速死亡!
柔可夕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放弃了这一击,迅速展开身法移开了去,完全比开了阑风晨的攻击,不待旖旎和风流赶上,转身便跑。不过片刻,距离再此拉开,柔可夕腰间残梦剑骤然出鞘,朝阑风晨心口要害激飞射出。
柔可夕身形同时就势一旋,修长的左腿,突然踢出,阑风晨格开了飞射而至的残梦剑,却已是不及避开柔可夕快极的一记重踢,匆忙抬臂硬格,柔可夕气劲猛吐,阑风晨失利之下被震的连退两步。
柔可夕动作不停,以气御使着残梦剑朝风流疾攻,双拳同时朝旖旎疾速出手,只有一个瞬间的机会,若是能伤了旖旎,那么柔可夕的压力定能大减,旖旎也是三人中功力最弱的,柔可夕自信有此把握。
很多时候,人都会犯错。
柔可夕犯了错,柔可夕知道旖旎的武功该不如自己,否则,当初也不会甘心成为俘虏。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柔可夕没想到旖旎武功的进步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旖旎竟然会一种剑法,一种,在此刻,让柔可夕原本的计划,成为错误的剑法。
旖旎初时,根本没有执剑,但这一刻,双手却突然,多出两柄短剑,只有寻常剑1/3长,一半窄的阴狠利剑。这本不可怕,原本,旖旎该是格封柔可夕攻击的,只是,旖旎偏偏是选择舍弃自身生死的,对柔可夕攻击,两柄短刃,径直朝着柔可夕身体要害刺出。
柔可夕绝对不能陷入缠斗,原本已然将旖旎出手速度,和距离,计算了个准,如今,便因为旖旎突然使出的短剑,让原本的计算,出现了意外和误差。柔可夕倘若继续出手,结果定是重伤旖旎的同时,自己也将负上程度难以肯定的伤势。
柔可夕选择退,高速的身法,带出几个虚影,旖旎的双刃,穿过柔可夕的影子。柔可夕原本的攻击,却也失败告终,阑风晨的剑,此时却从一侧,刺至,柔可夕神色仍旧无比镇定,仿佛这一剑,早已在预料之中。
阑风晨快如闪电的一刺,却是差了些许,划过柔可夕咽喉前方半寸,落空了。风流至今,没有出手的机会,风流的轻功,实在差了柔可夕不少,柔可夕一直把握着跟风流的距离,根本不让风流有出剑的时机。
风流望着柔可夕那飘逸流畅的身法,镇定自若的神色,心中,忍不住暗自赞叹。柔可夕竟然能把武功,展现的如此飘逸,如同流水般,自然流畅,配合那美丽的脸庞,和镇定的神态,实在是一种,让人无法不赞赏的动人。
是的,她是残韧的妻子,自然是无比出色的,否则又怎配的上残韧呢?
但,本王却必须杀死你!
柔可夕的算计,原本是无误的。只是,柔可夕对风流太不了解,柔可夕怎会知道,风流隐藏了些什么,又隐藏了多少?风流身形的移动,仍旧没有变快,眼见柔可夕便要脱离了阑风晨这一剑的威胁,再次拉开距离。
风流的剑却,隔空挥斩而出,几十柄金色光剑,轨迹不一的高速飞出,朝着疾退的柔可夕骤然扑上。隔空剑劲,速度和力量原本是远比近距离出手慢和弱的,除非有功力达到一种可怕程度,哪怕是隔空剑劲,也足以对同级对手造成致命伤害。
否则,实力接近的对手之间,施展隔空剑劲,不过是为了在拼杀中做必要的防御,和对敌人进行干扰,想凭此毙命对方,却是极难的。然而风流这一击不同,力量和速度,却是比寻常近身出手更快,更强。
自身功力的消耗,当然也更可怕,若是单对单,这是绝对不适合轻易施为的剑招。
柔可夕暗叫不妙,身法朝一侧快速移开,双手夹着红色气劲凭借血银手套的威力硬生或拨,或封,抵挡着连绵剑影。阑风晨连人带剑,化成了风,带起一道极快的光影,穿过柔可夕身法移动造成的虚影。
一蓬血花,喷溅而处,柔可夕右腿,却是闪避不及的被割出一道伤口。阑风晨的剑,太快,阑风晨的手段,太狠。阑风晨不认为此时就能一击毙命柔可夕,因此选择借次机会让柔可夕丧失移动速度上的根本优势。
让柔可夕,再无法凭借移动速度的优势,拉开距离。
第一百零四节
柔可夕身形一顿,风流双手执着赤宵,疾冲全力当头斩落,同时语气平静的开口道:“兄嫂,永别……”柔可夕双掌交错,硬封风流的当头一剑,嘴中却是溢出血迹。
借着风流的一剑震力,疾速后飞跃起,阑风晨的剑朝着柔可夕的咽喉凌空疾速递出,快的只见光影而不见剑形。却在即将刺上的瞬间,被柔可夕两指硬生紧夹,剑,再也难以前进半分。
血色天地?柔可夕惨然一笑,罢了,又何必?既已非死不可,又何必?相公失去了自己,已够悲痛,若是在失去最要好的朋友,又怎能承受?血色天地没有拼死发动,这是,柔可夕最后一刻唯一可做的抉择。
旖旎的短剑,带着射出的巨力,狠狠刺入柔可夕的心口,带着些许溅射的鲜血,随着柔可夕瞬间黯然的眼神,无力的身体,飞出了外崖,坠入了一望无底的深渊。
一并坠落的,还有那残梦剑,柔可夕便是在最后一刻,也未曾忘记将那剑收回自己腰际,那对柔可夕而言,是不可舍弃之剑。
死亡的感觉吗?我还是要跟妈妈一样,死在战场上吗?
过往的无数记忆画面,在柔可夕脑海纷纷飞过,最后定格在那小河岸边,残韧那深情诉说着对自己情谊的模样。‘相公,可夕,不能继续陪伴你了……’柔可夕耳内,被坠落时急骤的风灌的呼呼做响,意识终于,黑了过去……
旖旎气喘吁吁,从未如此持久的动手,体力,终究难以调节,神态却满是痛快之色,运功高喝道:“柔可夕,告诉你,方才那一剑,便是残家残梦剑法!让你死在你最爱之人家传剑法上,本公主对你如此慈悲!带着痛苦,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吧!”
此时,夕阳西下时,落霞的余辉,洒在心情不一的三人衣裳上,如此耀目。
残韧挥剑斩杀几名围攻莲的中秦将领,莲不待残韧询问,便抬手指着峭壁上方急声道:“统帅独身去了那边!”残韧再不废话,带起一阵旋风朝着柔可夕离开方向疾速赶去。
旖旎觉得很痛快,但是还不够,旖旎需要的不是柔可夕死,而是需要看到,因为柔可夕的死,而引起的残韧痛苦模样,旖旎需要看到残韧的痛苦和愤怒,以及恨,恨的对象必须是自己。
所以,旖旎哪怕牺牲一柄珍贵之极的武器,也要亲手将柔可夕致于死地,是旖旎最后亲手杀死的残韧,残韧,当然应该最恨的是自己,包括最终困住柔可夕的计划,若不是旖旎,也不会如此圆满的成功。
阑风晨脸色平静,始终未曾言语,只是定定的,注视着柔可夕坠落的方向,谁也不知道,阑风晨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风流呢?风流在想什么?风流在为柔可夕的身亡感叹,仅仅是感叹而已。感叹的也不是柔可夕生命的消逝,是为残韧失去一位这般出色的妻子,而感怀。这种感怀,当然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杀死柔可夕,本就是风流的目的,如今不过是达成了目的而已,当目的达到时,除了感叹,更应该的当然是欢愉,这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胜利的喜悦,风流当然不会让自己错过。
“该回下面了,下面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阑风晨第一个打破沉默,或许对于三人而言,也只有阑风晨的喜悦,最淡,只有阑风晨的感怀,最少。所以,沉默,是由阑风晨打破。
风流收回思绪,回过神来,语气中满自信的道:“这里的战斗结束,下面的战斗也早就告终。”“那个混蛋残韧还没死呢,如今血银手丧命兵败,若不乘此机会继续挺进,岂非延误战机?”旖旎压下翻腾的情绪,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最值得高兴的日子,在未来。
旖旎对未来从来都充满希望,旖旎相信,明天一定会比今天过的更好,更快乐。
残韧踏上了峭壁高处,不久前的气劲交击留下的浓郁气息,仍旧徘徊未散,残韧一路跑着,脑海中边浮现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种种。柔可夕的身影飘逸的身法,美丽动人的举手投足,残韧都能‘看’的到。
如果有一天,风流杀死了柔可夕,那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柔可夕杀死了风流,那该怎么办?
残韧很早便想过这些问题,尽管,残韧很难确定自己会如何。这两人,无论谁死在对方手上,对残韧而言,都是件难以面对的事情。但是残韧很清楚,倘若风流死在柔可夕手上,自己绝不会因此想替风流报仇,绝不会拔剑,手刃自己妻子。
那么,柔可夕若死在风流手上了呢?
地上,有血迹,血迹尚未凝固,却已混上了尘土,残韧蹲下,轻手将混合着尘土的血迹拂起,捧至嘴边,轻舔。“我妻可夕呢?”残韧的语气,很茫然,如同喃喃自语。
旖旎很享受,很享受看到残韧如此的模样,看见自己恨的人痛苦悲哀,当然是一件无比享受的事情,而且是种,不可轻易买到的享受。旖旎笑了,笑的很开怀,“很想念她么?你很快能见到她了。”
旖旎觉得,残韧当然会很快见到身亡的妻子,残韧能在三人联手攻击下活命?不能,除非三人不想杀他,不过旖旎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让三人不想杀他,旖旎相信,风流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更不是个手软的。
尤其面对,敌人。旖旎会不希望残韧死?旖旎没有这种心思,已经让残韧痛苦了,已经享受到想要享受的快乐了,那么,这个让旖旎痛恨的人,当然该消失了,不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而是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旖旎轻轻的抬起手中仅剩的一柄利刃,本是双刃,名鸳鸯刃,传说,是远古时期的一对名刀,融后重铸而成,锋利无比,无坚不摧。其中一柄刃,已经不在旖旎手上了,因为刺进了柔可夕的心口,随着柔可夕的尸体,坠落深渊了。
风流语气平静的开口道:“兄嫂,从那里,坠落深渊了。坠落之前,她的腿受了伤,同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当然,这些都不致命,最致命的是,她最后中了一剑,中剑的位置,是心脏。”
风流说完了,又继续安静的注视着残韧,残韧仍旧单手捧着混合尘土的血迹,轻舔着。
“血的味道,原来是可以香甜的,风流,你相信吗?”残韧喃喃自语般,轻声说着,问着。
阑风晨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安静的,凝视着残韧,眼神中,无喜无悲,仿佛是,灰色的。
“刺进你妻子心口的那一剑,是我旖旎的剑!”
第一百零五节
风流举步,阑风晨紧随,两人再不看残韧一眼,径直朝着来路,行去。
旖旎大急,“你们去哪里?”风流神色有些微愕然,不解道:“当然是去下面,下面的战斗,还没结束。难道继续在这里吹风么?本王没有吹风的喜好,此时,更不是吹风的时候。”
旖旎信手朝残韧一指,开口道:“还没杀他怎可走?”风流注视着旖旎,笑了,“本王今天是来杀敌的,更准确点说,是来杀南风国的敌人,他既然不是南风国的人,本王为何要杀他?”
旖旎急声道:“他怎么不是?你难道看不见他身上的铠甲吗?明明是南风国上将的装束!”风流微笑着道:“他已经不是南风国的人了,更不是南风国的军人。”旖旎正待发怒,阑风晨终于开口,语气平静的道:“他确实已经不再是南风国的人,更不会再是南风国的上将。”
旖旎怒了,旖旎全没想到竟会如此,全没想到两人竟然说出如此荒谬的话包庇残韧。“本公主现在命令你们立即杀死此人!”风流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很愉快的笑容,“公主殿下,你非要杀死这个人?”
“是!他非死不可!”旖旎冷声道。
“那么,公主殿下注意安全,这人武功高强,殿下一个人,恐怕难以应付。本王和晨郡主,先行告辞了。”风流说罢转身欲走状,复转转身,微笑着注视着旖旎开口道:“本王忘记提醒公主殿下,在这里,本王才是最高指挥,没有任何人在这里,能对本王发号施令。”
风流举步便走,阑风晨不再看旖旎,紧随着。风流在残韧身侧停下,蹲步,凑到残韧耳旁,神色平静的,轻轻开口。
风流说了一句话,一句残韧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话,残韧本来觉得,风流什么都不会说,但是偏偏风流说了,说的,还是残韧根本想不到的话。
“残韧,你可以杀旖旎,也可以不杀,本王无权阻止,更不会为她拔剑阻止你,但是,本王必须告诉你一个秘密,旖旎,极可能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风流说完了,起身,径自走了。
风流的剑早已收入剑鞘,没有再拔出。没有必要拔,因为没有危险,风流从来自信,对残韧更加自信。风流根本不担心残韧会因为柔可夕对自己拔剑,从一开始,风流就相信,残韧不会这么做。
风流当然不需要杀残韧,否则,风流何必如此大费周张的要杀柔可夕呢?有柔可夕的南风国,风流和残韧才会是敌对立场,倘若南风国没有了柔可夕,也就没有了让残韧必须停留的理由,更没有了残韧必须为之战斗的理由。
所以,柔可夕必须死,风流必须要杀死柔可夕,如果柔可夕不死,残韧就属于南风国朝廷。风流不愿意跟残韧生死相斗,更不愿意和残韧在战场拼杀,但是风流是王,残韧是可柔家的夫婿,是堂堂血银手的夫君。
风流是王,绝不能因己之私而对敌手软,残韧是血银手的夫君,是南风国的人,也不能因己之私选择永远回避。但是风流实在不希望事情到那一步,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免,唯一的办法,就是消除彼此不得不的敌对立场,风流只有两个选择,让柔可夕降,或是让柔可夕亡。
柔可夕否决了降,风流只好,让柔可夕亡。
风流不会对残韧说谎,更不会用这种事情说谎,风流很清楚,无论有什么方式,试图对残韧说谎,残韧都会明白风流内心的那点计较。所以,很多年前开始,风流已经不对残韧说谎,更不对残韧耍手段了。
“她极可能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风流这话,当然不是说谎,残韧无法不震惊,倘若如此,那就是说,皇宫中的那个碧落妃,根本就是残韧的生母?
旖旎当然不会冲动的打算独身一人留下,取残韧性命,旖旎很懂得爱护自己生命,这种送死的行为,旖旎绝不会做,因此旖旎在风流的话一说完,就选择,跟着风流和阑风晨。
旖旎很恨,恨恨将目光落在仍旧蹲着的残韧身上,然后旖旎看见了残韧注视自己的目光,惊讶,那神态,满是难以置信。旖旎要看的不是这些,旖旎要看的是残韧的恨,是残韧的痛苦!
可是,旖旎看不到,旖旎看不到残韧的恨,也看不到残韧的痛苦,更无法让自己内心的恨,划上一个完美句号。如何才是完美?便是残韧的死亡,彻底的消失于这天地。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我不会放过你的!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无论你得到什么,无论你在乎什么,我都会亲手毁灭它,我要看着不断的痛苦,直到你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我要你让你后悔当初为何那样对我,我绝不会宽恕你,绝不会原谅你,你若是够聪明,最好马上死了去!”
旖旎愤怒,愤怒的几乎丧失理智,旖旎不顾仪态的冲残韧吼着,激动的身躯,不住颤抖。
残韧什么也没有说,残韧的脑子,乱成一团。柔可夕死了,死亡是什么?是不可挽回,是永远消逝,死在风流手上,死在旖旎手上……残韧笑了,大声的笑,这确实太可笑了。
你为何不把他们全杀了?
残韧的脑海中,浮起这个疑问,残韧觉得很奇怪,是啊,我为何不把他们三个全杀了?
你当然不能杀他们,风流是比什么都亲近不可分的手足,你很清楚风流为何要非杀柔可夕,你怎么能杀他?旖旎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杀她?难道你要让你母亲痛不欲生?难道你要让你母亲因为自己的儿子杀死自己女儿的噩讯而痛不欲生?
阑风晨?为什么要杀她?宣泄么?可是,你还欠着她的,可是,她不过是一柄剑的作用,握剑的,不是她,你为何要杀她?
残韧觉得自己,要疯了,残韧无处宣泄内心的矛盾和痛苦,残韧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该不想些什么,残韧最后只想到一件事,要再见柔可夕一面,哪怕是死了的柔可夕,残韧不希望见到柔可夕的尸体,更不愿意连柔可夕的尸体都见不着。
残韧,从那崖上,跳了下去,毫不犹豫的,从风流所指的方向,跳了下去。
第一百零六节
“公主,是否很痛恨本王?”风流微笑着道。
风流不待旖旎接话,继续道:“公主,你可曾想过,倘若有一天,残韧真的被你杀死了,那么他死了之后,公主,会如何?”旖旎冷笑道:“本公主自然欢欣无比!”
风流含笑道:“是吗?公主殿下恨着他的时候,自己不也是在痛苦难受么?”“本公主怎会痛苦,怎会难受,看到他痛苦难受,本公主不知道有多么开心!”旖旎说着,一脸欣喜之态。
风流笑着道:“本王知道,爱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开心,自己也会开心,对方难受,自己也会难受。恨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开心,自己难受,对方难受,自己开心。不过,无论是爱一个人,还是恨一个人,对方的快乐和痛苦,都完全主导着自己的快乐和痛苦。”
旖旎怒,冷喝道:“放肆!”
风流不以为然,轻笑着道:“公主殿下,本王不过是说说心中感触而已,殿下切勿误会。本王还曾见过一句话,爱本是恨的来处。”风流语气一顿,继续道:“公主殿下切勿着恼,本王实在心生感叹,既然殿下不愿听,本王不再说了就是。不过,公主殿下日后想寻他,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旖旎本已是隐忍着怒气,听得风流最后一句话,却是怒气顿消,脱口问道:“为何?他既是南风国的上将,日后想再找他,说难不难,说易却也容易。”风流微笑着道:“柔可夕既然已死,残韧就不可能再留在南风。所以本王方才才说,他已不是南风国的人,更不是南风国的将。”
“他会去哪里?”旖旎急,旖旎怎容让残韧就此消失的了无踪迹?绝不允许!
风流笑着道:“公主殿下不知也罢,便是本王猜得不错,公主殿下也寻不着他。”“说!”旖旎满脸怒色,风流笑着道:“既然公主殿下如此想知道,本王自然不敢隐瞒,以本王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留在南风朝廷,也不会返回中秦,他绝不会在涉足朝政之事。”
风流似在思索,片刻后继续道:“他应该会,隐居市井,或者,去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难道他还会因为柔可夕而寻短见不成?我定要亲眼看着他死,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当然不会寻短见,他不是那种人。另一个世界,并非指去死。”
“那是指什么?”旖旎疑惑不解。
“江湖,江湖就是另一个世界,不过,本王对江湖,所知甚少,却无法准确提供些信息给公主殿下了。”风流的语气,满是歉疚,旖旎似信非信,“江湖?是在西明?还是上清?”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本王唯一知道的是,江湖里面,没有王,也没有公主,也没有皇。”
旖旎决定返回皇宫后,定要寻母后询问一番,无所不知的母后,一定知道江湖在哪里,旖旎实在不信了,凭中秦的势力,凭自己高贵的身份,凭父皇的宠爱,想要找一个人,还难得去?
阑风晨轻瞟了眼旖旎,复又瞟了眼风流,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风流的嘴角,挂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风流似乎,心情很好。
风流心情,确实很好。
残韧的心情,好吗?
残韧在疯狂的奔跑,深渊很深,但确实摔不死残韧,当然,如果残韧就那么从深渊上摔落下去,还是平地,那么残韧,一定会被摔死。那下坠的力量太强大,残韧如何承受得了?
不过残韧之所以跳崖,并不是为了寻短见,既然不是为了寻死,自然就不会什么也不做的,自由坠落。凭残韧的轻功,当然能安全的落在深渊之底。深渊的底部,是水,是河流,很急的河流。
残韧会游水,但是残韧没有选择游水,游水速度太慢,残韧选择跑,怎么跑?在河底拼命往前跑,这很费力气,更费内力,不过残韧现在,不在乎,也不考虑这些。
残韧当然想前进的更快,但是残韧的轻功,没到能踏波而行的地步,所以,只能在河底跑,顶着河水的压力,尽力往前跑。其实这样,真的比游水要来的快吗?
有时候,只需要认为是,就够了。游水,速度快慢的主导权不再残韧自己,但是跑,却决定在残韧本身产生的前进动力有多强,残韧认为这样更快,就够了。
残韧始终没有见着柔可夕的尸体,那是,水流太急,太急。
残韧终于见着了河岸,于是残韧,上了河岸边,继续奔跑,残韧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残韧记得,已经跑过了,两个瀑布,一高一低的,两个瀑布。但是残韧,仍旧没有见到柔可夕的尸体。
于是残韧又回头,跳进水里,继续搜索。难道是尸体被冲进水中了?或是被卡在某处水中的石缝里了?残韧搜索了很久,具体有多久,残韧根本不记得,残韧只知道,搜索了许多的河地石头,仍旧没有见着,柔可夕的尸体。
残韧趟在河岸边的石地,很想大笑,但是笑不出来,很想大哭,但却也哭不出来。残韧脑子乱成一团,残韧突然很想,很想见一个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名字,叫风华。
可是,上哪里去找风华?残韧不知道,毫无头绪,残韧只得放弃这个念头,放弃了这个念头,残韧又在想柔可夕了,可是残韧知道,再也见不到了,哪怕是尸体,也找不到了。
残韧爬了起来,残韧想起残府中,还有一副画,是过去,柔可夕寻画师,替她自己画的一副画,残韧想见,只能去见画,因为人已不在。难怪父亲那么喜欢对着母亲的画,难怪秦王爷那么喜欢对着妻子的画,因为人已经不在了,人已经见不着了,只能,对着画。
难怪父亲会不顾生死的往皇宫闯,如果现在能见着柔可夕一面,残韧觉得,便是皇宫,也会往里面闯。可是,哪怕闯皇宫,残韧也见不着想见的人,想见的人,并不在皇宫。
为什么母亲会在皇宫?残韧已经懒得想了,过去本想知道的事情,在这一时,成了那么的无所谓。残韧现在,只想赶回残府,去看画,看画里的人,看画里的柔可夕。
是思念的情绪?是。
残韧想起了过去的很多种种,残韧越想,越痛苦。因为残韧发觉,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倘若,从一开始,就进入军中,那么,也不会在那时候跟柔可夕分离的那么远,也不会让柔可夕遭遇不测。
倘若,从一到关城,就不等待,那么,即使独身闯关,也来得及,把柔可夕从风流三人手上,活着救走。如果那时候……
如果……
残韧又想笑了,确实太可笑了,本就没有如果,为什么在这时候,却这么喜欢,去想如果?
因为后悔的情绪?是。
残韧还是很想见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名字叫风华。残韧真的见到了,残韧见到那风华的身影,残韧当然要追上去,于是,追进了客栈,追进了风华的卧室。当残韧追进去时,风华竟然已经,脱去了外裳,躺着了。
残韧觉得很离奇,风华难道回客栈,只是为了休息睡觉?难道一进房门,便脱了衣裳趟下睡觉?
“我是残韧。”
第一百零七节
风华懒懒的侧过头,盯着房门口处的残韧,轻笑,“我记得你,你一路追着我,想做什么?难道你很喜欢在街上追赶漂亮的女人,很喜欢追进女人的卧室,很喜欢追上女人的床?”
风华无疑,很美丽,裸露着的肌肤,让人炫目。
“你想上我的床?”风华轻笑着,笑容带着股抚媚。
残韧摇头道,“不是。”
“那就出去吧。女人的卧室不能随便闯,尤其是一个准备休息的女人,唯一合理不经同意闯入且能让女人认可的理由,就是你想上这张床。除此以外,无论你有任何别的事情,都不能闯,否则,会让女人怪你,恨你。”风华的声音很轻柔,甜美,丝毫没有过去残韧印象中的冰冷,无情。
“你变了。”残韧这么觉得,也这么说。
“你实在还是个孩子。要记住,当你面对着一个躺在床上,衣裳不整的女人时,如果你不主动的上这张床,你就要选择马上退出去,如同见到毒蛇一般的,立即退出去。尤其是面对漂亮的女人,不然,一定会让对方恨你。记住这点,对你以后的生活,很有帮助。”
“你叔叔残酷,就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上过很多女人的床,也进过很多女人的卧房。没有一个女人因为他闯进卧房,也恨过他,或者是怪过他。”风华仍旧轻声细语的说着。
残韧沉默片刻,随即转身出了房门,很快的退了出去。
风华轻笑出声,对残韧的表现,感到很满意,风华下了床塌,整齐的穿上了衣裳,步出卧室房门。残韧独自静坐着,正在喝着茶水。风华懒懒的在残韧对面落座,含笑注视着残韧。
“看来,你确实不是为了上我的床,才一路跟过来的。”
“确实不是。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残韧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你或许不知道,目前,我没有可说话的对象,更没有愿意让我开口说话的对象,中秦或许有,但是那里,我不愿意去,也不愿意去那里说,而且,我能想到的人里,也只有跟你说,能对我有所帮助。”
残韧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想问你,当初,你亲手杀死了我叔叔后,你是怎么过的?一直到现在,你可过的快乐?”
风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辜负了你叔叔的一番教导,你根本就不该来问我这个问题。活着,就是最快乐的事情。我当然是好好的过,快乐的过,一直都很快乐,很快乐。”
残韧再次沉默,“难道,不你会觉得内心空荡荡的?不会觉得,生无可恋?不会觉得,未来毫无目的?”
风华仍旧笑着,轻声道:“你想死吗?”
“当然不想。”
“那么,生命不就是你的眷恋么?生命不就是你的全部和充实吗?活下去,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残韧再度沉默,良久,沉吟着问道:“活着,真的让你到现在,都一直快乐充实?真的能让你,至今感到幸福快乐?”
风华凝视着残韧,很认真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残韧闻言,继续沉默,半响过后,轻手放下茶杯,起声开口道:“很感谢你,再见。”说罢径自踏出厅门,离去。
风华懒懒的起身,行向卧室,喃喃自语着,“难道,你叔叔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试图听到女人的真实想法吗?尤其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你怎么能,认为我刚才的话,是真的呢?”
漂亮的女人,从来不喜欢承认。我当然是个漂亮的女人,看来残酷,真的没有告诉过你呢。
“残酷……你这个王八蛋!”风华的卧室,响起风华歇斯底里的骂声,那声音,满是痛恨和悲哀。
残韧却,根本听不见了,残韧已经离开的,很远,很远。
为什么不练功?
残韧浮起这个念头,是,为什么不练功?
为什么要练功?
是,为什么要练功?明明很悲伤,很空虚,为什么要去练功?练功能消除悲伤空虚吗?不能,既然不能,为什么要练功?
不知道能不能,但是,所有的时间都应该用来练功,不练功,是绝对不能的。为什么不练功?
……
残韧发觉自己疯了,总是自言自语,总是跟自己辩论,跟自己争吵,尤其争吵的内容,是那么的荒唐,无稽,过去从没有过的事情,从没有过。残韧决定走,南风国的一切,残府的一切,都让残韧受不了。
可是风华说过,活着,就能一直快乐充实,风华能做到,残韧觉得自己也能,这也是残酷,一直教导残韧的,残酷没做到,所以死了,风华做到了,所以快乐的活到了现在,风华的眼里装的是快乐,表现出来的,也是快乐。
风华是顾念残酷的旧情么?残韧只能如此解释,否则,风华不会出现,风华更不会回答问题。
残韧不知道何去何从,漫无目的的,游走着,穿梭于山林间。之所以选择山林,仅仅是因为,安静。
残韧的脑海中,不停的在争吵,此时,已经到了没有休止的地步,残韧怀疑,自己确实已经疯了。谁会跟自己吵架?谁会跟自己没完没了的吵架?残韧却又不觉得自己便了什么,除了跟自己吵架外,似乎什么也没变。
可是残韧发觉,自己越来越没有目的,甚至,越来越不清醒,每天过的,都非常恍惚,莫名其妙的,天就黑了,莫名其妙的,天又亮了。仿佛没有过程,仅仅那么一个瞬间的时间,天变黑,又变亮。
……
“母后,江湖在哪里?”
碧落妃轻扫了眼身侧的旖旎,旖旎的眼神,满是好奇,满是期待。“你,还要去江湖找他?继续报复他?折磨他?让他痛苦,难过,后悔?”旖旎轻咬下唇,却不敢撒谎,“是!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已经做了这么多,就这么放过他,怎么也无法甘心!”
“决定了么?”碧落妃神色平淡,语气仍旧轻柔,旖旎点头道:“是!”
“那就去吧,到这几个地方,去找一个叫风华的女人,她会带你进入江湖。可是,一旦你选择了踏进江湖,你再不是公主,江湖中,没有公主,江湖中,只有江湖人。除非有一天你决定回来,离开江湖,否则,再这之前,无论你叫什么名字,你都不再是中秦国旖旎公主。”
“为什么?”旖旎大惑不解。
“没有为什么,如果你坚持,日后你自然会懂得。你仍旧坚持吗?旖旎。”碧落妃轻手奏琴,因为碧落妃很清楚,旖旎不可能马上作出决定,根本无需等待旖旎的回答,至少在一曲奏完前,旖旎都不可能做出决定。
旖旎该如何决定?
旖旎不知道,旖旎很彷徨,放弃,则意味着同时要放弃这恨,坚持,则放弃公主身份。放弃公主身份,意味了旖旎,失去了本该拥有的高贵至上,放弃仇恨?旖旎咬牙切齿的暗道:那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
第一百零八节
声名赫赫的无敌统帅血银手,终究战死沙场,死在中秦的阴谋下,死在自己人的背叛下。因为柔可夕的战亡,险些导致可柔家丧失一座城池,虽然终究保住了,然而,柔可夕的死,对于可柔家而言,却是莫大的损失。
柔可名无法责怪残韧什么,实在无法去责怪,但是柔可名却也无法不恨残韧。残韧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无论有什么理由,都值得让柔可名和柔可云去深深痛恨。
可是,残韧走了,不辞而别。除了一副画卷外,什么也没有带走,包括残韧的徒弟,残三,也没有带。
但实际上,残韧不是一个人离开的,虽然残韧除了画卷外,再不想带上任何人和物离开,可是,别人却可以不放过他的跟随。这是别人的权利,残韧没有兴趣为此点头,却也没有理由为此摇头。
所以,当依律带着些恐慌的出现在残韧面前时,要求跟着残韧一并离开,残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仿佛,依律根本不存在。
存在就是存在,当然不可能真不存在,只不过是能否真正忽略的问题,残韧确实把依律忽略了。残韧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突然不再害怕依律了呢?原本是,害怕她的接近的。
为什么要害怕?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在身边自愿当奴婢,是一件让人惬意的事情。
残韧又开始跟自己吵架了,残韧自己不知道,眼睛里,已经逐渐出现一点紫芒,不认真看根本无法察觉,若认真看,是那般清晰无比。依律怕惯了残韧,小心翼翼的烹制好了食物,端上。
残韧享用的很理所当然,因为依律是奴婢。“咸了,重做。”残韧语气稍重,下了判决,依律连忙将端着菜,匆匆转身去了。残韧有些心烦,放下筷子,步出房门,残韧想到处走走。
为什么不练功?
你很烦!
……
残韧实在觉得莫名其妙,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总是不断的问这可笑的问题。仿佛,要坚持不懈的让自己什么都不做,不停的练功才肯罢休。这世上哪有人日夜不停的只练功?
况且,练功是一种技巧性,功力达到一定程度,纵使日夜不停的修炼,内功增长的也十分缓慢,倘若在特定时刻,配合自身属性,挑选最有效的时候认真修炼,所带来的内力增长,已经不比日夜不停修炼少太多。
历来,所有高手从小就知道最适合自己修炼的那时间段,只会在那时候进行修炼。达到一定程度后,更是注重心练,内力的积累已经太缓慢太缓慢,纵使连续练上几年,也强不了太多,更注重在技巧上进行总结提升自身实力。
这些,在残韧跟自己吵架过程中,都是用以推翻另一个声音时说过的。然而,无效,那个声音是个白痴,无论如何辩驳和试图说服,几乎只有一句,为什么不练功?不练功是绝对不能的。
练功需要天资,天资好的人,每天特殊时间段修炼内功获益就比别人更多,对于自身内力的开发,更快更有效,身体对于能量的储备量也更大。倘若资质不好,纵使如何苦练,自身内力总有满载的时候,到了那时候,无论如何练,内力也无法继续增涨。
所以,技巧和对武功的应用,在这种时候就是提升实力最有效的途径,资质的高低,这时候成了实力的决定性要素。一个只思维无法变通,只会一直使着固定套路招式的练武者,永远无法成为高手。
但这一切,都无法说服那个声音。
夜晚,是漆黑的,宁静的,因为漆黑,所以愿意在夜晚活动的人,总是很少,漆黑一片的情况下,便是脚下的路,都很难看的清,还能做什么呢?残韧此时暂时待的小镇,在夜晚,同样宁静。
但是同样的,很多事情,在夜晚进行却最安全,因为漆黑,因为人少。比如偷窃,比如谋杀,比如私定终身的幽会,比如偷情等等。倘若有一对情人打算私奔,夜晚时分进行这计划,无疑是最安全的。
此刻,这镇子里,就真有一对小情人准备私奔。还让残韧撞见了,私奔的理由有很多,多的让人难以记叙,但是无论理由是什么,总之就是,若不私奔,就无法朝朝暮暮的在一起。
这就够了。
夜晚私奔,应该是最安全的,因为若是顺利,根本没有人会察觉,也没有人看到,当该察觉的人察觉时,私奔的人已经跑的不知去向了,想找,也很困难。但是这种安全不是绝对的,所以,这对小情人,从一开始,就被人发觉了,现在,被人追赶着。
仓皇的试图逃脱追捕。
“抓住那对狗男女,本少爷重重有赏!”一个男人怒吼着,几名家丁手里执着木棍,手里举着火把,吆喝着追赶前方神色恐慌,拼命奔跑的一男一女。今夜的夜色,确实太黑沉了,不但没有星光,甚至连月光都没有。
逃跑着的一对小情人,也实在太着急了,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前方的情况。所以,当残韧转出的时候,虽然已是试图闪避,怎奈此处的过道,实在太狭窄,残韧没有充足的空间闪躲。
总不能,撞穿旁边别人院子的围墙,只为躲开两个人吧?
逃跑的一男一女,被拌倒,摔做一团。原本两人跑的就不算快,比起后面追赶的家丁而言,速度更不算快,这么一摔,就被后面追上的家丁,赶上了。火把的光,照亮了周遭,一对私奔的小情人,被家丁团团围住。
残韧看清了这对男女的模样,男子很文弱,明显是个书生,女子,很年轻,也很美丽,但跟男子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同样柔弱。两个柔弱的人,却又相爱,没有权势也没有力量改变阻隔,想在一起,确实只能私奔。
一个男人,不是身着家丁服饰的男人,上前,狠狠朝男子踢了一脚,随即恨恨的朝男子吐了口唾液。“敢勾引我的小妾,找死!给我打,把他的腿给我打断了!”
家丁们,一涌而上,对着那男子,拳打脚踢。没有用棍子,男子实在太文弱,若是用棍子,恐怕没一会就被活活打死了。女子神色急切,恐慌,无助,“不要打他,求求你们,不是他的错,不要打他……”
哭泣着,那模样和腔调,让人见之痛惜。
“贱人!当初是看你可怜,看你一片孝心,被你卖身葬父的行为感动了才收你如府,如今你竟然敢背着跟这臭小子私奔,你还有脸替这小子求情,跟你的帐,我还没算呢!”男人很愤怒,确实值得愤怒,恐怕没有多少人,遇到这种事,会不愤怒。
女人哭泣着,楚楚可怜的模样,拽着男人的衣服,哀求着,“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那些钱,我们日后一定会加倍还你的,我只想跟他,朝朝暮暮的相对过完一生。我对不起你,可是……”
“闭嘴!贱人!”男人很愤怒,一脚踢开了女子,朝女子唾了口。似乎还不解恨,愤怒怨毒的目光,转向了被痛打的男子。
第一百零九节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不练功?
无论残韧要做什么事情,爱跟自己吵架的声音,总是适时的响起,尽管从没因此真正阻止和改变过什么,仍旧坚持不懈的。是的,残韧突然想帮助这对私奔的小情人,原本是不想的。
但那女子的话,让残韧想帮助他们了,朝朝暮暮……
“放过他们,你的损失,我替他们十倍补偿你如何?”残韧轻手一挥,几名仍旧在殴打男子的家丁纷纷不由自主的退了开去。残韧的话,让那男人终于注意到存在,却是发笑,嘲笑。
“补偿?你能补偿十个她给我?”
“不能,但我能补偿金钱给你。让你够再买十个小妾的金钱。”残韧语气平静,那男人却是大笑出声,仿佛遇到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竟然显得不那么愤怒了,连旁边的家丁,都跟着笑了。
似乎,残韧活脱脱是个傻瓜,一个让人不得不发笑的小丑。
“你不是这里的人?”那男人终于笑够了,残韧点头,表示肯定。“你当然不是这里的人,如果是这里的人,绝不会在我面前说出如此可笑的话。金钱?在这里绝没有人如此愚蠢的在我面前提钱,因为这里没有人比我更有钱。”
残韧默然,残韧明白自己确实犯了个错误,一个有钱的人,虽然可能仍旧在乎钱,但是大多不会在乎他眼里微不足道的那点钱。“那什么条件能让你愿意放过他们?”残韧沉默片刻,开口道。
男人扫了眼残韧腰间的长剑,反问道:“你会武功?你武功高吗?”“会,算高。”男人似乎有些怀疑,“如果你武功很高,你应该拔剑把我们打跑,根本不需要跟我商量,虽然你钱比不过我,但是我不会武功,你应该看的出来。”
残韧语气平静的道:“我看的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也不会考虑放过他们。可是,你并不是个坏人,至少,你没打算因此杀了那男的,也不像个恶霸。况且,你也没有错。所以,我不能靠武力强迫你放过他们。”
“我本来很生气,也很愤怒,但是因为你,让我现在不那么愤怒和生气了,可是就这么放过他们,我很不甘心,也绝对不愿意。如果你坚持想帮他们,替我做一件事情,如果你完成了,我也就不会不甘心了,会觉得,放了他们,也是值得的。”
“你说。”
男人沉吟着道:“我本来还打算收一房小妾的,对方也愿意。但是,有一个男人,喜欢他,那男人武功很高。至少,这镇里的人,都打不过他,我曾经花过不少钱,找了不少人,但都不是他的对手。
连这里县衙的捕快,都拿他没办法。那男人不是这里的人,是一个江湖人。他把我想娶的小妾,硬生拘禁在身边,如果你能打败他,解救我想娶的小妾,那么我可以放过这两个人,还能送他们一笔钱,当然,如果你要求,我也可以附加笔报酬给你,不过,我想你并不缺钱。”
男人一口气说罢了自己的要求,残韧一口答应了下来。男人的要求不过分,也很合理,只有用另一个得不到的女人,才可能让男人甘心。一个得不到的女人,对于男人而言,绝对比一个爱上其它男人,且已经占有过的女人更有价值。
“这是那男人的住址,相信至今也没有变动。这之前,这两人我带回去,我虽然不会再打他们宣泄愤怒,但是也不会对他们很好,毕竟,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是否真能完成我的要求,如果最后你失败。我对他们又太好,我一定会更加难受,更加不甘。”
男人带着不住对残韧道谢的男女,走了。残韧发觉自己确实很无聊,怎么开始,管起闲事来了?
为什么这么无聊?就算要管,直接把他们全杀了,不就行了?这样很浪费时间,这些时间,为什么不用来练功?
又来了……
“主人,要出去吗?能带上律吗?”依律见残韧一大早,就穿上适合打斗的劲装,开口询问。“不能。”残韧转身出门走了,依律没敢继续哀求,虽然依律想去,但是,残韧说了不,即使继续哀求也没用,会惹的残韧发脾气。
虽然残韧很久没发过火,不过,依律害怕残韧发火,很久没发火,不代表,不会再发火。
不是一个很难寻找的地方,残韧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一处不算太大的房子,但是,并不简陋,院子里只有一个女人,一个确实很漂亮的女人,足够让人心动,也足够让人愿意把她娶回去当小妾。
“我是来带你走的,带你去你本就答应嫁过去的地方。”
女人对残韧的话,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听过太多,三个月前,有过很多人,都打算这么做,只是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女人只是奇怪,奇怪为什么还有人敢来。“你不是这个镇子的人吧?”女人开口问道。
残韧对这句话,感到很反感,“不是,所以我才敢来。”残韧决定,阻止女人继续重复昨天夜深时,那男人已经说过的话。院子里,多了一个男人,一个高瘦的男人,从房子里,缓缓走出,注视着残韧的目光,很锐利。
“你是江湖中人?那你可知道我是谁?”这是那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残韧摇头,却没开口。那男人认为残韧的意思是,不知道他是谁。“你最好知道,我外号叫急风剑,雪山七剑中排行第五的那把剑。”
“一定要打败你,你才放了这个女人?”残韧对男人的话没多大反应,因为残韧根本不是江湖人,根本不知道雪山七剑是什么,也不知道急风剑意味着什么。
那男人笑了,“你是谁?这么有信心敢无视我的名头,该不是无名之辈。”“我叫残韧。”残韧觉得,男人似乎很努力的开始搜索记忆,记忆中的名字,片刻后,摇头。
“我从没听过你的名字,这让我很怀疑,你只是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只是个傻瓜。”
为什么这么多废话?直接杀了他,拔剑割破他的咽喉,不要浪费时间,时间应该用在练功上。
残韧不得不暂时沉默,跟脑海里的声音争执一会,虽然争执没用,但是如果不理它,它会一直说下去,不停的重复下去。
“你并不惹人讨厌,所以,我建议你离开,这女人,我看上了。我会在这里多停留些时候,但是不会一直停留下去,这女人还不值得我一直停留,也许再过一两月,我就会对她的身体厌倦了。那时候,我自然会放了她,你没必要开罪我,也没必要因此断送了前程。”
男人的话带着善意,却说的很认真。
“可是,我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很久,所以我必须尽快把她带回去。了结该了结的事情。”残韧很平静的回答,男人皱眉,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道:“那拔你的剑吧。”
残韧拔剑了,速度很快,只带起一片难以看清的银影,划出一道银色亮光,朝男人刺去,男人的剑出手的速度也很快,两人错肩而过。残韧体内气血翻腾,因为刚才跟男人近身时气劲的碰撞。男人的内力很强盛,这方面,残韧远有不及。
若非如此,男人已经死了,男人的强大内力,让残韧原本快上一线的致命一剑,偏开了,残韧仅仅刺穿了男人的胸口,却非要害。血,滴落在地上,男人语气带着惊异的开口道:“你的剑很快。即使过去,你只是个无名之辈,但是今天开始,你足以杨名江湖了。只是,你也把雪山七剑,彻底开罪了。”
出第二剑,杀死他,为什么不出第二剑?
……
这男人实在不让人讨厌,态度始终不卑不亢,此刻,男人已经承认自己失败了,没有继续出手,残韧没有非杀死男人的念头。“你可以带这个女人走了,不过,十天之内,我会再来,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必须来,因为你损了雪山七剑的名头。即使你现在杀了我,这件事,也瞒不过去。”
残韧没有回答,直接领着女人,离开了。
直到走出很远,残韧突然发觉,自己真的,变了,管起了闲事。因为这个闲事,犯了残酷当初说过的话,如果只想平静,就不要拔腰间的剑。残韧想着,不禁哑然失笑,这,早就没能做到了。
只怪,拔的太晚,否则,柔可夕,不会死……
只怪,当初拔了,否则,不会跟柔可夕相遇。
第一百一十节
“多谢恩公相救。”终究得以解救的男女,千恩万谢的朝着残韧不断磕头道谢。两人虽然仍旧必须离开此地,但却再没有人会追捕,两人还得到一笔数量不菲的金银,便是去了异地,也是有钱安顿的。
“不必谢了,快点离开吧。”残韧感觉帮人也是件烦恼,被人感激其实是种痛苦。
那文弱书生将一件包袱放到残韧桌上,再次跪拜着道:“恩公,在下一介书生,想是无法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这里面是一件家传宝衣,希望恩公千万收下,恩公日后行侠丈义时必然能用得上。”
残韧无可无不可,实在想两人尽快从眼前消失,心想这书声也不会有什么值钱东西,收下也是无妨。两人这才心理舒坦些许,说着些感激的话,这才牵着手离开了去。
包袱就那么放在桌上,依律见残韧没有打开看的念头,便上前将包袱解了开来,房内顿时被一股刺骨寒冷充斥,一件流动着深紫幽光的长袍出现在两人眼前。
残韧感觉有点窒息,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衣裳,情绪异常的激动。残韧可以打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衣裳,根本不知道这衣服是什么,残韧唯一知道的仅仅是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长袍。
唯一情绪感觉到的是那衣服蕴涵的杀意,一件衣服怎会带着如此强烈的杀意?
可是,既然不知道,又为何感到激动?
为什么还不穿上它?
残韧穿上了,体内的内劲突然变的狂暴,似乎因为这件衣服,让内力气息变的更阴寒,更凝聚,残韧觉得,此刻倘若出手,那攻击一定具备前所未有的可怕杀伤力和破坏力。
“没想到那书生,竟然还有这等宝物,却不知这衣裳到底叫什么名字。”残韧喃喃自语,便是对寻常宝物难以心动,此时也不得不惊讶于这件衣裳附带的威力。
依律只觉得很高兴,因为这件衣服太漂亮,虽然气息让人感到很可怕,但是依律却觉得,残韧穿在身上,实在太合身了,依律总觉得残韧从穿上这件长袍开始,就便的跟寻常有些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呢?依律仔细的想着,仔细的观察着。
残韧眼中的紫色亮光,变的更盛,占据了残韧黑瞳更多的面积,被紫色占据瞳孔,仔细看,却让依律觉得,空洞。不映着任何东西,不带着任何感情色彩,空洞的什么也没有。
残韧觉得头有些痛,自顾返回卧房,盘膝打坐起来。依律觉得很奇怪,残韧已经很有些时候没练功了,为何今天突然盘膝打坐了呢?残韧突然睁开刚闭上的眼睛,微微皱眉的盯着依律,语气冷漠的道:“你为什么不练功?”
依律一愣,依律从来没到,残韧会对自己说这么一句话,残韧怎么会突然要求自己练功?依律愣呆着,怀疑是否自己听错,残韧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中带了些许严厉,“你为什么不练功?你明明会武功,为什么不认真练功?”
依律听清楚了,残韧确实是要让自己练功,依律连忙恭声应着,在一旁闭目打坐,残韧似乎对依律的顺从感到很满意,复又闭上了双眼,身体被一层淡紫色亮光覆盖。
依律身体忍不住哆嗦着,悄悄睁开了双眼,朝残韧望将过去,残韧身体覆盖的气劲色泽,时而呈现银色,时而呈现淡紫,房间内的气温,似乎越来越低,依律感到很难受,太冷,太冷。
依律起身,本欲倒杯热茶,一摸之下却是骇然,茶壶中的热茶,竟然,冷的刺肤。依律提着茶壶,出了房间,片刻后,又行将进来,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到残韧面前。
“公子,你是否很冷?喝杯热茶吧。”依律轻声说着,残韧缓缓睁开双言,眼珠中的紫色,让依律心下一颤,残韧抬手,将依律端着的茶水打飞,语气带着些许怒色,“你为什么不练功?”
依律很害怕,虽然残韧即使发脾气,也从不打人,但是,依律就是很害怕残韧发火,没有丝毫道理。依律连忙半跪在地,身体微微颤抖着,语气惊恐的道:“公子,律,律很冷,房间很冷,律怕公子冷病了,就想倒杯热茶给公子暖身子。”
残韧闻言眼神现出迷茫神色,微侧着头,似乎很努力的在思索着什么,半响,才道:“我明白了,你的内力不是极阴,所以你觉得冷是吗?你为什么不练极阴内力?为什么?”
“回禀公子,律小时候跟村里的大叔学过些内功,不懂这些,大叔教,律就练了。”依律心下很害怕,觉得残韧今天太反常了,一切都太反常了。残韧眼神中迷茫的神色更甚,似乎努力的想着什么。半响,突然开口道:“脱衣服。”
“啊?”依律骇了一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残韧怎会说出这种要求?这么久时日的接触,残韧根本不是个好色之徒,柔可夕身故后,更对任何事情都缺乏兴趣。
残韧眉头轻皱,“你为什么还不脱衣服?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依律愣了,明白残韧是认真的,依律脱了,一件件的脱去,羞怯无比,内心惊恐不已,依律最初,却是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只是后来,又放心了。
残韧似乎对依律迟缓的动作感到很不满意,耐着性子等了半响,依律终究将身上最后一件衣物脱将下来,双手抱着胸,回避着残韧的目光。“到床上来。”残韧继续命令,依律迟疑片刻,终究依言为之。
依律躺下,拽起被子遮挡着身体,残韧一把将被子拽过,仍下床塌,依律很紧张,紧闭着双眼,心里不断祈祷着这是在做梦,是在做梦……
然而,真是在做梦么?
房内烛火仍旧燃着,依律赤裸雪白的肌肤,似乎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丰满迷人的身体曲线,足让一个正常的男人,发疯,发狂。
依律的脸,绯红。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