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蒸汽机车与思想的改变

　　“所以，请让我考虑一下吧。”女法师稍有犹疑，将那枚卷轴放回到爱德华手中，然后垂下目光：“一天……不，两天之后，我想我应该可以给你答案。”
　　“好。”爱德华也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
　　其实对于他来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倒是也不难，只要他用灵能篡改那个施法者的记忆将关于真名的部分抹掉也就是了，不过那样一来，其实也不过是就是形式上的解决，无论谁作为施法者，爱德华恐怕都是必然会得到这个新的真名的存在。
　　所以她才犹豫着无法说出口吧，不过，爱德华倒是也不至于感到不满，毕竟自由是人人追求的权利，那种不想要再一次受制于人，也并没有什么错误，不是吗？
　　“谢谢你……”亚莎莉忽然抬起头，向他一笑，美丽的笑容，让爱德华不由一呆，但女法师这个时候已经垂下头，拿起了一件魔法装备：“这个是固魂护符，它可以帮助持有者防御变形术的攻击……”
　　从一般的意义上来说，心灵术士这一次的收获实在是只能用‘丰厚’一词形容，各种各样的物品，魔法的首饰，几乎超过了一百件，虽然在爱德华本人看来，这些都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鸡肋，但实际上，若说是那位大奥术师莱尔德的一半家当，已经尽在爱德华的毂中，也是并不能算错的。
　　当亚莎莉将最后的一双巨力手套重新放回爱德华的次元洞里，晨光已经从小小的窗口，挥洒进了法师的实验室，于是稍微踌躇，爱德华起身告辞。
　　“虹光法墙的卷轴需要的材料，我会交给你，以我现在的能力，大约可以抄录三张左右，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女法师道：
　　“只是……艾莲娜那个孩子，与我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只是我在冒险前寻找的帮手，有些类似于雇佣关系，但那个孩子确实是个不错的……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轻轻摇了摇头，亚莎莉皱起眉头，似乎在寻找一些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显然在这些层面上，她并没有过人的天赋：“可能，我说的这些，会让你有些反感，不过……天界生物，同样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存在，他们已经不是这个位面之中的生物，所以他们的思维方式，也不是我们可以揣摩的，尤其是炽天神侍，他们是神祇的侧近，也可以说是这个多元宇宙中最为完善和强大的物种之一，以我们的力量，想要与之敌对，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事情。”
　　“已经是最后的一点希望，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想要尝试争取一下。”爱德华垂下目光，对方眼中忧虑的色彩让他微一沉默，但还是回应道：“如果放弃了希望，那么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慢慢地踱出法师塔，他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中细微的烟尘气味，却又让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亚莎莉想要说什么。
　　这位女法师当然很清楚，爱德华想要用虹光法墙法术去做什么，而与艾莲娜之间的关系，对于爱德华与艾莲娜之间关系的认知，又都让无法站在劝阻的立场上，但她显然仍旧不希望爱德华去进行一次冒险……毕竟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两人一旦对阵，爱德华的获胜的希望，仍旧算是低得可以了。
　　尤其是，作为上一次在勃艮第之中那一场战斗的参与者，她或者更能够理解，那个曾经的友人，年轻的圣武士已经拥有了何等的力量了。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那些随时可能被派遣下来的，更多的同类呢？
　　心灵术士叹息了一声，开始慢慢地沿着中央的街巷，向前走去。
　　晨光之中的勃艮第，已经开始逐渐地醒来了，一种异样的活力，正在这座新兴的城市逐渐涌动起来。
　　“百年老店，新磨的豆腐，城主大人真传，最上等的黄豆豆腐脑！咸甜酸辣，口味任选！”
　　“上好的油炸的面包圈！油炒面！”
　　“城主大人传授的面饼做法，新种类的馅饼，单层馅饼……大披萨！”
　　“跑起来跑起来！那边的小鬼，别闻了，跑完了自然有你们吃的！一二一，一二三四，开始唱！”“十个好汉在一班，能打能冲又能担……”。
　　“轰隆轰隆……突突突……”
　　各种各样，奇妙的声音，开始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传出，叫卖，士兵们的早操，还有和机械转动的摩擦声，让徜徉其中的爱德华眯起眼睛，似乎有点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新的叫卖方式，似乎很快就被这个城市中的人们接受了，因为他们发现，这种俏皮的吆喝，就和那些领主大人教给他们的菜色一样，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收益，新的练兵方式，是被强制的，但是十几天来，似乎就已经被慢慢地习惯，而还没有习惯的东西，或者就是那有些吵耳的机械鸣响，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很快就会试着习惯。
　　因为那会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轰鸣源自于市区中心的那一座新磨坊，露天的场地里，一台改良的蒸汽机转动着，齿轮系统带动了足有五次半径的石磨盘，在漏斗的配合下，面粉流水般被倾入口袋。而一台蒸汽机的力量，足够带动六个这样的磨盘，整个城市中的谷物脱壳，面粉磨制工作，便完全被这一座磨坊给包下了。
　　机械力量带来的效率，完全不是骡马能够比拼，对于勃艮第这样缺乏牧畜的丘陵地区来说，这或者正是最为合适的动力。城里原本的几个畜牧磨坊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活计，幸好，勃艮第之中有着充足的就业岗位——从格陵兰公爵那里迁徙的半精灵居民们已经到了半路，而城里面也应该开始准备给他们居住的新的建筑了。每天一个银币的酬劳，足以让所有的劳力养家活口，充足的粮食，给予了他们格外的闲适生活。
　　而他们对此的回报，就是在给予了这一切的，那个黑袍的心灵术士身边伫足，恭敬地敬礼，然后继续他们的生活。
　　“城主大人。”
　　转过一道街巷，一群少年迎面跑来，身上白底红条，束起衣袖和裤脚的服饰，格外醒目。靠近的时候，他们各自斜举手臂，作为致意——那位城主阁下，对于传统的弯腰或者叩首礼节有所反感，因此，这个奇怪的姿势，便成了这些学校里的学生们，专用的致敬方法了。
　　敬礼之后，运动继续，唯有一人离开了队伍在心灵术士面前停下。
　　“城主大人……那个，老师。您回来了。”
　　气喘吁吁的莱恩家继承人仍旧选择了弯腰为礼，恭谨的态度让爱德华一笑，没去计较对方对他擅自的称呼。“怎么样，还习惯么？”他问道。
　　跑步有利于扩张心肺功能，增强体质。也增加头脑的供血，促进脑细胞的增长，对于大脑来说也是一种休息的方式。对于一个法师其实也同样重要——身体好，人才不容易疲倦，也可以成为一个法师研究法术的资本，所以早上的晨跑，也是爱德华安排给这些法术学徒的必要科目之一。
　　“嗯，没，没关系……”
　　小家伙挣扎着回应道，但面孔已经涨得通红，喘息让声音也变得有些哑，这种绕城一圈的运动，对于这个岁数的孩子来说不算是特别轻松，而显然，对于养尊处优的莱恩来说，就更困难一些了。相对来说，跟他一起留下的半精灵莎琳娜可就轻松得多。
　　不过，爱德华关注的，却是莱恩身周那种若有若无的波动——那象征着他已经碰触到了魔力的源泉，越过了最外层的那两环魔网。隐隐地。碰触到了所谓正式法师的领域了。
　　当初自己用了多久呢？
　　真是让人有些嫉妒的才能啊……
　　不过，这样的嫉妒，似乎已经只是一种单纯的感觉，转瞬即逝……或者是因为，心中那种对于力量求之而不得的窘迫，在记忆中似乎已经逐渐淡去。说不定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被完全的遗忘了。
　　是因为力量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么？
　　“不错嘛，小鬼，竟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学徒了？让人羡慕，好好努力，说不定以后我的领地上，也会出现一个天才的大法师呢。”顿了顿，爱德华笑道。
　　“请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天才……那不是我这种人能够担当得起的。”小贵族有些慌乱地，把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这样的恭维，如果是别人来说的话，莱恩或者会悄悄地接受，然后在心底窃喜一番，但是自己的这位老师……
　　有关这位城主大人的传闻，早就已经在领地之中流传开来，而其中最为惊人的，当然就是那个矮人所吐露的事实——那位年轻的城主阁下，在夏天到来的之前的几个月里，还不过就是西封邑地那个乡下地方的一名佣兵，只是从小立志于魔法，于是在来到了魔法学院之后，如此短暂的时间，他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强大的到不可思议的法师，这样的能力，除了天纵英才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说法，可以准确滴形容了。
　　或者，传说中，那些个神祇在人间界的私生子，就是这样的？
　　小贵族在心中偷偷地如此想着，所以随即伸出的手，就让他吓了一跳——那只手里握着一支漂亮的褐色木杖，漂亮的法术符文连缀成为简约的花样：“作为恭祝的礼物，拿去吧。”
　　“这……给我的？”
　　小孩子的惊讶和欣喜，让爱德华不禁莞尔。
　　这支魔法飞弹杖在爱德华入手之后，也没有用过几次，至少还剩下了四十发以上，虽然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不过，送给一名初出茅庐的法师，倒是个不错的厚礼——那可是一支由大法师亲手制造的物品，魔法飞弹又快又准，只要没有护盾术的保护，一个全副武装的高阶骑士，也难免会被那激发的魔法打出几个透明的窟窿来。
　　“哦哦，这不是城主大人嘛？我们正好想去找你呢。”
　　或者，欣喜是一种会传播的东西吧，正考虑是不是再给这个便宜的‘弟子’一点资助的时候，有点苍老的大嗓门就从背后传来了，爱德华转过视线，就注意到那几个老人家——勃艮第法师的五老星们聚在了一起，脸上几乎掩藏不住的得意让皱纹都平复了许多，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跟这位‘城主大人’显摆一下。
　　“来看看吧，我们的创造。”
　　从城墙的高处来看，那是令爱德华也有些惊讶的造物，宽阔的道路上，一段段木材构造出特殊的路面，两条闪光的钢铁，就架设其上，而轨道的另一端，则沿着一根根的木头在土地上架设起来的路面，一直延伸到远方的树林和矿场。
　　“还不错吧？城主大人？不过啊，现在要吃惊还早呢。”
　　注意到心灵术士扬起的眉头，领头的老杨格哈哈笑了一声，然后，就像是呼应他的说法一样，碰碰的细微的震颤声，将一架金属的造物从视线的远端慢慢推了过来，金属摩擦的声响中，那东西笨重地拖着一长串的构造的身体，慢慢穿过了城门，停在城市的一角，木材和矿石的集中地上。
　　这个倒确实是有点出乎意料。
　　在没有橡胶与充气轮胎的时代，钢制的轨道与车轮的组合，拥有绝对优势——钢铁之间的摩擦力之低，原本就不是那些牛马车辆简陋的木轮可以相比，而坚固程度却又是后者的数倍，而在已经假设好的固定轨道上，车厢绝无下陷之虞，载重量自然也就不是那些普通的马车能望其项背的了。
　　应该算是干得不错吧，对于铁轨的构思，爱德华仅仅只是在离开之前，稍微提出过一个设想说给他们听过，但是没想到这才离开不到三天，这几个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地给建设了起来了。
　　不过，这也算是顺理成章，毕竟钢铁的车轮，车厢，车轴以及轨道，对于现在的勃艮第来说都已经不是问题。爱德华修筑起来的火元素熔炉，以及锻压机，甚至是螺丝，弹簧，已经给勃艮第搭建起了一个钢铁工业的雏形，想要制造出这些东西，不过是水到渠成的过程罢了。
　　但实际上，这些东西，都并不是其中的关键……关键是爱德华带给这里的，那是从魔法，向着机械转变的方式，一种思想上的变革。
　　只不过，想要产生一场变革，显然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比方说眼前的这些吧——
　　几个老家伙看起来确实是努力想过了，至少他们制造了双面的轨道，成排的车厢，凹槽型扣住铁轨的车轮，甚至还专门制造了连接和拆卸型的车厢连接装置，而且，运行起来，也颇为顺畅，可惜在爱德华看来，这种车辆还有着太多需要修改的地方，比方说那过小的车厢和狭窄的轨距，那些没有切削成方形的枕木，以及没有预留接缝以适应热胀冷缩的粗糙的方截面钢轨。
　　还有，那个用巨人拖拉着的车厢组合。
　　一时间，心灵术士的笑容有点无奈。
　　不得不说，这些巨人真的有点可怜，他们如果是落在这个大陆的其他领主的麾下，或者会生活的很悠闲吧——平日里只要吃吃喝喝，然后在战争的时候跑出来镇压场面，踩踩人，砸砸城门就好了。甚至若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人们回忆起被统治的恐惧，和被困在鸟笼之中的屈辱什么的……但在勃艮第，他们除了能吃得饱一点儿，似乎就和大型牧畜给画上了等号……
　　“怎么样，领主大人，这可是我们最近想到的，这样一来，运送沉重的物品也不是问题了。”
　　“嗯，你们多少算是有点苦劳吧，不过，你们就没想过，用机械动力取代巨人的力量，用蒸汽机做出一个自己会跑的车头么？”
　　那淡淡的语声就像冰风，把五个老家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把得意吹到九霄云外，面面相觑之间，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脸上的满满地沮丧——足够让他们敲打自己的脑袋。
　　“至少构思还凑合，调整一下轨距，枕木的形状，也能凑合着用了。所以，给你们一些奖励吧。”
　　下一句话之间，这些家伙就此多少又回嗔作喜——爱德华随手从袍袖里面扯出一个空间口袋，扔给老杨格：“里面有几根魔杖，还有些材料，拿去分了吧，算是你们这段时间的酬劳，另外，我会给你你们详细的图纸，从枕木到铁轨，你们想到的规模都太小了。”
　　领地之中，似乎总有各种各样的杂事……送走了几个表情复杂的老家伙，安娜苏小姐便已经找了上来。
　　“领主大人。”两天多不见，女幕僚的表情依旧平静，简短地开口：“准备发给格陵兰公爵的第一批次的武器，已经全部打造完成了，但他们送来的联系，似乎是准备要让我们等一下，由他们的人来进行检测。”
　　“他们的人？恐怕是要来查看一下我的底细，以便决定要合作到什么程度吧？”爱德华一笑：“没关系，让他们来就是了，反正这里的东西，也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