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最美的风景

　　城市的醒来，是大张旗鼓的，其实，城市一直就没有睡去，在我们睡去的时候，只是因为掩了双层的窗，听不见罢了。
　　魔都这样的城市，永远是不停歇的。
　　楼下，前两年来时还能见着的街边摊了不见了，对面的早点铺子里，人进人出，安静的让人激不起食欲，这个城市和那个城市的区别仿佛只有地域和大小，其它的一切都惊人的相似。
　　“方糕，茯苓糕——定胜糕，薄荷糕——”
　　“白糖嫩佼糕，豆沙煎墩！咸煎饼，猪肠粉——”
　　再也听不到老电影中弄堂里穿梭往来的叫卖声。还有天气热的时候，“栀子花——白兰花！”的叫卖像一曲女高音，清脆而柔美。女孩子素净的衣服上，也染了花的清香，和她们羞怯的笑容一样的质朴。
　　原本，尚海的早晨不正应该是这样的吗？
　　是的，就是这样，赵宋美好的一天，就是在和小摊老板娘的争执中开始。
　　豆腐脑与豆腐花到底有啥区别。
　　普通话和吴语到底谁更优越。
　　要不是老板娘貌似认出了首富的模样，赵宋非等跟她争执下吴语方言在‘吴语太湖片苏沪嘉小片’中的地位问题。
　　不过他不是京城爷们，也不是尚海小男人，那些莫名的优越感跟他也毫无关系。
　　赵宋关心的，只是眼前一点也不符合他们口味的早餐。
　　滨江世贸花园。
　　兄妹俩愁眉苦脸的面对着满桌早餐，无从下嘴。
　　他们除了钱多点，就是普普通通的北方人，连小雨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都受不了京城三大重口（豆汁、卤煮、炒肝）。
　　正常点，多带些咸味，就是他们日常的饮食习惯。
　　眼前这个，嫩豆腐，辣油，紫菜，虾皮儿，什么鬼？
　　直到打算另辟蹊径的小雨把烤饼干做成了奥利奥，赵宋才无奈的放弃道：“凑合吃吧，今天晚上咱们就住到404去，想吃什么让国宴师傅给我们做。”
　　“哦。”小雨闷闷的答应道。
　　唏了呼噜~
　　放下碗筷，无视了桌上其它甜食，收拾一番后便一齐走出家门。
　　“小雨，我昨天晚上做梦一起吃烤鸭来着。”
　　“哦，我吃了没？”
　　“没有，你光看我吃了。”
　　“……”小雨生气了，“哥，你以前打过架吗？”
　　赵宋移开两步，防备地说道：“必须打过啊？”
　　“那，那你陪人家钱了吗？”
　　“咋个意思，挨打还要赔钱吗？”
　　“……”
　　所以，小雨在青春期表现的严重逆反心理是有原因的。
　　“哥，东方神起要来了，我要染发，我要看演唱会！”
　　“那他们来不了了。”
　　“那我自己去南韩看，顺道纹个身。”
　　“你去吧，回来洗纹身的时候顺道给你植个皮，用乳猪的皮怎么样？”
　　“哥，你挨打时被赔了多少钱，我看看身上够不够！”
　　嬉闹中，邻居们的围观下，兄妹俩坐上特殊牌照的商务车。
　　警笛鸣响，在铁骑的带领下，这个特殊的车队威势十足的冲上主路，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之中。
　　商务车里，轻响着低沉有力的BGM，当它的鼓声进入到最磅礴的高潮之时，车队进入了张江高新园区，在去往华宏的路上，一辆又一辆大气稳重的商务车并入到车队。
　　华宏的董事长来了，集团的书记也来了，各大股东代表也来了。
　　不多时，华宏的大门出现在眼前，突然，前方铁骑四散，引路的头车并线靠边，赵宋所在的商务车打头向华宏驶去。
　　小雨趴在后座，好奇的向后面看去。
　　车队很长，算上斯科特中巴有20多辆，它们的牌照只要有点见识就知道有些特殊。
　　“哥，你做了什么，能让他们这样礼遇？”
　　赵宋闭着眼睛，指着大门口的人群，轻声道：“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他们做了什么！”
　　“砰砰~”
　　话音刚落，无数个手持礼炮炸响，五彩斑斓的纸屑纷纷飘散，落在头车的车身上，也落在了赵宋和小雨的心里。
　　“总裁好~”
　　“赵总好~”
　　“赵先生，好久不见。”
　　小雨相信，要不是安保人员死命拦着，那些热情的人群可能会把赵宋生吞活剥了不可。
　　向后看去，很多人纷纷下车，她看到了大胡子，看到了李强叔叔，看到了赵局长，还在赵局长身边看到了主管副市长……
　　他们微笑的看着眼前一幕，没有任何不耐烦，没有一丝异样，反而高兴有加。
　　“他到底做了什么？”
　　小雨喃喃自语道。
　　“伯伯带你进去，”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小手也被凶恶的赵伯伯握在手里，“进去后，你就能看到他在做什么了。”
　　看着人群中微笑的哥哥，小雨呆呆的点头。
　　然后她任由赵局长拉着，跟着队伍走进最大的一座工厂，穿上了专门为她准备的防护服和护目镜，在消毒房间上上下下喷淋了三次，才走进了一个……
　　科幻世界。
　　……
　　或许是为了迎接参观团的到来，当小雨跟着人群进入车间的时候，头顶最大的三台屏幕打出了欢迎语，所有未启动的机器突然亮起晶莹的绿灯，轻柔的背景音乐伴着赵局长的介绍声，缓缓地响起。
　　“在这个每立方英尺0.5微米的颗粒物小于100个的‘无尘工厂’内，设备自动化运转，产线上的工作人员之少，甚至我们成了最大人群。”
　　“洁净间单层高约十米，全自动化无人生产线，单台造价上亿以上的设备高达35台，大半以上是你哥哥在两年前力争引进的。”
　　在赵局长的介绍声中，小雨看到好像大CD一样的晶圆盘被一个光轴取出，它快速的旋转着，随后被另一个光轴吸起，然后送入另一个机器。
　　蓝光闪烁，机器臂快速挥舞，交织成一幅工业交响乐，是那样的让人神晕目眩。
　　“这里设备先进，已经实现了0.18微米工艺近80%良品率，警备森严，实行全年365天，每天24小时不间断生产。
　　为特斯拉、神舟科技、联合半导体、各大银行、手机生产商、各大工业设备商、ISP供应商，通讯设备商、政府部门生产各种芯片。
　　去年一年产值高达近百亿。
　　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你哥哥凭着一己之力拉来的业务。
　　可以说，你哥哥即使华宏半导体集团的总裁，也是它的甲方！”
　　小雨呆呆的看着眼前一排排机器，看着拿着蓝光灯不停走动的科研人员。
　　这时，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晶圆的影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镜头拉近，放大，随后，人们像是看到什么神奇景象一样，纷纷发出惊叹声。
　　“那就是一个个城堡！”
　　小雨默念道。
　　一个个由金属丝构成的城堡，在那小小的晶圆上面。
　　“你哥哥总说，那里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这个时候，赵局长的声音也有些缥缈起来：
　　“小雨，记住那个美丽的名字，它叫——
　　栅极。”


第四十二章
　　六一儿童节这天，相比于大多数人，小雨是幸运的。
　　在充满保护色黄光的生产车间里，她看到了沙子变成芯片的完整过程，而不是别人从新闻里看到的那种芯片封装画面。
　　她不知道的是，这种点18的制造工艺画面，几年内都不会出现在各种新闻影像之中，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随着参观的继续，本来作为陪同方的各大股东们也慢慢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惊住他们的，不是在仿佛置身于科幻世界的厂房，也不是在好像森林公园的园区，而是随处可见的高级工程师们的现场教学。
　　他们一边盯着生产，一边对身边人讲解的画面，对于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来讲，不亚于一场心灵上的震动。
　　在另一世，有人曾这样评价：如果在湾极电像是在高等院校里工作的话，那么中芯国际更像是在典型的政府机构煎熬。
　　这就是为什么赵宋在担任总裁之后，高薪挖来世大积体李德音担任总经理的原因。
　　“这是赵宋先生担任总裁的两年多以来，华宏半导体研发投入、资本支出、产品平均单价（ASP）的变化趋势。”
　　走出生产车间，总经理李德音拿出三张图表说道，“研发投入平均年增长227%，12寸晶圆平均单价逐年递降，这里要特地强调一下，平均单价这个数字是各大晶圆厂总裁尤其是赵宋先生最重视的一个数字。
　　这个数字，是衡量华宏竞争力兴衰的重要指标，因为它象征公司的‘议价能力’！”
　　郁郁葱葱的园区内，参观队伍不紧不慢的四处浏览着，看着那个牵着妹妹行走的年轻背影，听着一个湾湾腔对华宏管理经验的介绍，对很多官员来说是一份新奇的体验。
　　“华宏很幸运，这两年在诸位股东保姆式的护持下才走到了今天的成就。
　　在这里，我代表集团广大职工向诸位表示衷心的感谢！
　　现在，Intel开始攻关65纳米制程，罗德方格在90纳米制程上向湾极电宣战，新一轮半导体降价大潮即将来临！
　　那么我们将如何应对这场大潮呢？”
　　“……”
　　李德音环视一圈，郑重地说道：
　　“扩厂！”
　　“大规模扩厂！”
　　这时，一位股东神情凝重的站出来，问道：“钱从哪里来？”
　　李德音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从带队的高管人群中拉出一位个头娇小的女人。
　　“这位是孙中平女士，已故抗日名将孙立人长女，拥有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博士，曾在IBM工作多年。”
　　股东们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这位中年女人，他们当然听说过这位女士，她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前两年为父亲平方当年意图兵变的指控。
　　湾湾人，湾极电极力争取的人才，肯定是赵宋的手笔，听说他选的接班人也是湾极电高管……
　　想到这里，很多股东内心摇头苦笑，这小子算是和湾极电抗上了。
　　“作为华宏企业规划组织总经理，她率领的幕僚团队，负责产品定价，以及产能、资本支出等相关规划。
　　如遇关键大单，孙中平团队会以数值模型模拟涨价、降价对于市占率的影响。提出不同的情境分析，这两年华宏几次对联合半导体、神舟、联通等的大单降价谈判都是由她主导的。”
　　在李德音的介绍下，孙中平矜持的点点头，然后退回高管们中。
　　股东群中，神舟大胡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中年女人，垂涎欲滴。
　　“在半导体制造领域，降价是抢夺市场最重要的手段，尤其是华宏还在努力提升0.18制程工艺的阶段之中，我们站在行业金字塔最底端，不能以先进制造工艺取胜，所以要保持住目前的良性发展，更需要扩厂。”
　　“还是那个问题，未来国家的支持是有限度的，扩厂的钱从哪里来？”
　　“上市！”
　　在无数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李德音坚定地说道，“去年财务报告我们交出了很漂亮的账面数字，随着IC卡、新型银行卡、二代身份证的提前实施，我相信集团明年的报表同样好看。
　　这两天，总裁赵宋先生的动作明显是为华宏开辟第三战场，我相信随着他的布局，华宏第三年的盈利是可以预期……”
　　“好！”
　　一个股东激动地喊道，“你们还需要什么？”
　　“人才。”李德音回答道，“股权激励会吸引大量的人才，但是吸引不到高端人才。”
　　“……”
　　“我知道集团今天要召开董事会议，作为赵宋力主引来的第一位高管，站在个人立场上来说，我对于无法出席会议表示不满！”
　　“……”
　　沉默中，大胡子站了出来：“所以你赞同赵宋卸任总裁位置。”
　　“没错！”
　　在很多人愤怒的目光中，李德音点头道：“未来的华宏需要的不是一个任劳任怨的总裁，而是丢掉众多掣肘的共同执行长管理制度，这也是赵宋先生当初的承诺，我和孙中平这些人来到这里的原因。”
　　“……”
　　“各位，我现在看到的是赵宋先生正努力完成承诺，而你们却安于现状，力图阻止为大家带来大好局面的总裁的努力。”
　　作为局外人，李德音是很敢说话的，在他看来，华宏最好的局面是赵宋担任董事长，再引进一到两个高管与他一同担任共同执行长来执掌华宏。
　　可惜的是，作为一个香喷喷的大果子，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走上升迁之路，这两年华宏董事长职务实在太吸引人瞩目了，一直是掣肘华宏外来高管的存在。
　　只有赵宋担任这个职位，以他在全球的影响力，加上华宏在这个超级大国举足轻重的地位，才能抗衡湾极电在产业里的影响力，对他们这些外来高管形成安心留下奋斗的吸引力。
　　走在前方的赵宋苦笑摇头，他图的不是董事长职位，无论是不是董事长，他对华宏的支持都会一如既往。
　　上市，是为了未来公司的管理体制能保持住目前的既定模式，并且更加的透明、科学、健康。
　　“老李~”
　　他打断了李德音继续劝说的打算，笑问，“接下来什么安排？”
　　“今天是六一，”李德音笑着向赵宋点头，介绍道，“我们将和职工的孩子们一起，参观华宏半导体最重要也是最神秘的IC设计部门，那里面也有联合半导体的工程师，正好作为双重股东，诸位就一齐见见我们这两年的众多成果啦。”
　　“好，那我们就一块见识见识！”
　　听到有小朋友，赵宋眼前一亮，大手一挥，拉着小雨当先向前方走去。
　　不一会的功夫，他就和小雨陷入孩子们的包围之中。


第四十三章
　　六一节，华宏为职工的下一代们准备了参观节目，特斯拉同样如此。
　　这两年它开业时的文娱表演，已经逐渐变成特斯拉直营零售店的某种现象。
　　当然，这种现象早已被快闪除名，但是对于很多消费者来说，只要是在各种大小的节日里，逛街时来特斯拉零售店观赏下特别演出，也变成了某种例行的休闲。
　　“特斯拉见。”
　　“特斯拉集合。”
　　“特斯拉向南50米。”
　　“路过特斯拉就是。”
　　对于很多老板姓来说，特斯拉已经不再是PC品牌，而是一个生活日常，是一个口语词语。
　　在他们看来，电视剧里看到电脑道具品牌是特斯拉不新鲜，是别的品牌才是真正的大新闻。
　　譬如最近大热的《玉观音》里出现了神舟电脑，就成了很多老百姓关于自家打自家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临近十点，当赵宋拉着小朋友的手行走在华宏园区里时，在尚海的南京路上，看热闹的人群数量也达到了最高峰。
　　“你说今天会有明星吗？”
　　“不知道，如果有港台的就更好了。”
　　“少见识，谁不知道特斯拉就爱用素人，什么时候请过明星来开业表演。”
　　“是请不来吗？难道特斯拉跟娱乐圈关系不好？”
　　问出这话的中年人招来一片白眼。
　　旁边一个好心的年轻人笑着问道：“阿伯您平时听数字音乐吗？”
　　“什么叫数字音乐？”
　　“就是MP3。”
　　中年人点头。
　　“那就是了，咱们国内的MP3源基本上都是声田的免费正版声源，压缩标准有它参与制定，质量又好又免费，所以只要听数字音乐的基本都是从声田平台下载。”
　　“跟特斯拉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忍住笑说道，“阿伯，声田是特斯拉的。”
　　中年人恍然大悟，又不解地问道：“都免费人家怎么挣钱呐？”
　　“挣广告费啊。”年轻人脾气罕见的好，他笑着解释道，“声田和各大娱乐公司签署了分成协议，虽然挣得广告费不多，但也算是维护了它们的网络合法权益。
　　所以您看今年消失多少盗版音乐网站，因为玩正版的都免费了啊~”
　　“嘘~”
　　“别说了。”
　　“快看，门开了。”
　　话音中，时间来到了上午十点正。
　　特斯拉位于的南京路直营零售店房门大开。
　　今天正好又是第三代海天祥云夏装首次亮相。
　　青春妖娆的女店员和帅气挺拔的男店员分立两侧，让所有看到他们的人纷纷眼前一亮，就算心情阴郁的人也不由变得好了起来。
　　有不明真相的游人走进店里，得到了真诚的接待，但是更多的人纷纷期待第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一位漂亮高挑的女店员突然走出队列，她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到路中央，人群散开，独留一个中年知性女人带着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
　　女店员微笑弯腰，伸出手。
　　贴身的海天祥云衬出那惊人的曲线，让无数雄性动物不由地咽着口水。
　　小姑娘怯生生的看她一眼，随后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妈妈。
　　中年女人惊喜地连连点头。
　　她是特斯拉的VIP客户，来这里就是受到特斯拉邀请参加儿童节特别活动，没想到特斯拉给了她和女儿这么大惊喜。
　　这时，特斯拉门前的步行街已经空出了一个小小的广场，7、8个懵懂的小孩被店员们带到了这里，他们呆呆的望着看热闹的人群，手足无措的想要去找自己的家长。
　　突然，他们看到一个打扮奇怪小阿姨走了过来，满脸的婴儿肥、天生的笑颜让孩子们纷纷静了下来。
　　小阿姨不大，天生的娃娃脸能让人不由自主的亲近，于是孩子们忘记了被人注视的局促，呆呆的看着小阿姨，看她走近他们，看她蹲下，看她拿起麦克风，看她唱起了歌：
　　“太阳对我眨眼睛~
　　鸟儿唱歌给我听
　　我是一个努力干活
　　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
　　六月一日，上午十点，特斯拉送给全国小朋友的礼物在全国各地直营零售店唱响。
　　它似乎一直在提醒国人们它是种花家的出身，拿出在某些人眼里的老破旧的元素，包装一番，给人耳目一新的表演。
　　“是西游记！”
　　“妈妈，快看，好多妖怪！”
　　“那是白象王。”
　　“是青狮和大鹏鸟。”
　　“我知道了，那个小阿姨是小钻风！”
　　“这是狮驼岭，小妖们五个打水，七个刷锅，十个烧水，二十个抬出铁笼来。”
　　“小钻风是巡山小妖。”
　　南京西路上，只有15，6岁的‘小阿姨’张昀，拉着小朋友的手唱着，跳着。
　　“别问我从哪里来
　　也别我到哪里去
　　我要摘下最美的花朵
　　献给我的小公举~”
　　献给这些小公举的，不只是一首关于妖怪的歌曲，还有在他们父母的陪伴下，参加特斯拉举办的各种儿童节特别活动。
　　特斯拉献给他们的真正的礼物，其实就是这些小公举们最在乎的——父母们长情的陪伴。
　　……
　　在这个节日里，如果人们只看到华宏园区里和特斯拉零售店里的高兴的小朋友们，肯定会疑惑不已：
　　这是种花家？
　　不！
　　这不是种花家！
　　真正的种花家，不是在犹如未来世界华宏半导体；不是在靓丽时尚特斯拉零售店。
　　这两个例子对于当前的种花家根本就没有一点普适性。
　　真正的种花家，是在广袤的种花大地。
　　是在南京西路往西北一千九百公里的土地之上。
　　……
　　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当小雨跟着哥哥走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餐厅，看着巨大的旋转餐台上琳琅满目的饕铽盛宴的时候。
　　在祖国的大西北，秦省定边县。
　　放牛娃小石头提着残破的篮子，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出茅草屋，去给父亲送饭。
　　定边县，县名是北宋文学家欧阳修所赐，古有“东接榆延，西通甘凉，南邻环庆，北枕沙漠，土广边长，三秦要塞”之说。
　　满目沙化的荒野之中。
　　石光银疲惫的站起身，抬头望眼炽热的太阳，下意识的往家方向看去，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提着篮子向这边跑来。
　　“爸，爸，吃饭。”
　　“好咧~”
　　石光银心疼的给儿子擦擦汗，才接过破篮子。
　　他的午饭很简单，两个馒头和水，配上一碟小菜。
　　“爸，来时看见大路上好长一个车队，开的好快。”
　　“哦。”
　　石光银漫不经心地应道，或许又是来视察的，这些年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常态。
　　“爸，肯定是大官视察来了，说不定你又要上新闻咧。”
　　“嗯。”
　　“爸~”
　　小石头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草方格，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说小时后岁爷奶搬过九次家，咱们现在咋不搬咧？”
　　石光银忍俊不禁：“我小时候搬家，不为别的，只为躲避风沙，搬慢了都要被沙子埋住。”
　　有些事石光银不忍回忆，小时候那真是沙进人退！
　　他八岁的时候，跟同村一个小伙伴在沙窝里放牛，只顾四下寻找那一点点发绿的东西，没提防天空骤然黑了下来。沙漠里大白天发黑是常有的事，遮天蔽日的不是乌云，而是沙暴。绝地朔风，沙翻大漠，顷刻间他就人事不知了……一天后，父亲在几十里以外的内蒙古找到了他，而他的伙伴却再也没有找到，连同那头被一家人视为命根子的老牛，都永远地被漫漫荒沙吞没了。
　　摇摇头打断不好的回忆，石光银看见儿子正盯着手里的满头流口水。
　　“没吃饭？”
　　“吃了。”
　　“再吃点？”石光银笑问，掰下半个馒头递给儿子。
　　“就一口。”
　　“……”
　　……
　　在小石头幸福的咬下一大口馒头的时候，尚海某餐厅，小雨正对着一个龙虾腿大快朵颐。
　　豪华包间里的气氛很热烈，股东们轻松的闲聊着，话题当然躲不过主位上人的爱好。
　　网球、运动、健身、不省心的下一代、又或者是工作的烦恼，反正是除了华宏，大家什么都能聊上两句。
　　坐在主陪位的，是赵宋。
　　其实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赵宋坐在主陪和主位都行，奈何一进门那小子就坐在那不动，众人也就由他了，反正今天陪着他视察华宏，已经算是变向的承认了他的地位，坐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是被上市这个好消息所刺激，饭桌上，人们的话题约谈越深，甚至说道了个人所在企业捐款额等问题。
　　这时，赵宋身边的小雨从龙虾腿上抬起头，看着众人，疑惑地问道：
　　“为啥年年防汛？年年的百年难遇，千年难遇？花了那么多钱，一次给它治好不就行了？”
　　“……”


第四十四章
　　为啥年年防汛？
　　这个问题很深刻，深刻到很多人都以为它是个禁忌问题。
　　但是……
　　但是，只要是作为对这个对土地贪婪到丧心病狂的农耕文明的一员，都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没错，只要你是种花民族的一员，无论是刚出生的一员，还是垂垂暮年，都没有资格！
　　你咋不问美利坚为啥年年都放龙卷风呢？
　　……
　　因为只要是种花人，傻子都知道被水泡过的土地最肥沃。
　　所以这个问题还要从1000年前说起……
　　恰好，赵宋姓赵，跟那个朝代同一个姓。那个丧心病狂到三易回河的朝代。
　　而且有宋以来，我们这个民族对土地的贪婪已经达到了去前所未有的高潮。
　　水多就意味着养分多，河边的泥土总是要肥沃一点，那些河边滩涂地带旁，就成了老百姓围垦造田的必争之地，谁的田更肥，谁的亩产就越高，谁就能在下一次饥荒中活下来，可以说，连官府都阻止不了老百姓偷偷围湖造田，因为那是命！
　　所以为啥年年防汛？
　　因为有人才叫防汛！
　　没人那叫自然现象。
　　从一千年前开始，当我们民族把越来越多的两条大河的泄洪区滩涂侵占了，自然现象也就变成了防汛。
　　恰好，大半个种花横跨三大带（温带、亚热带、热带）季风气候。
　　更恰好的是，我们南边（南太平洋）有个厄尔尼诺南方涛动，我们的东边还有个西太副高，让我国的气象问题变成了比造一座城市、建一艘航母还复杂的系统工程。
　　5000年了，我们有史书，我们不是建国以来年年都防汛，我们是5000年年年都防汛！
　　……
　　当尚海的某个包间陷入冰冷安静的时候，定边县，小石头咽下最后一口馒头。
　　他幸福的拍拍肚皮，看着视线里满目的草方格，疑惑地问道：“爸，为啥要种这么多草格子，种树不就行了？”
　　“因为树定不住风沙，这种草格子可以，定住了沙，才能定住绿；定住了绿，才能定住魂，定住了魂，我们的定边县才能恢复它真正的名字，定边疆！”
　　“哦~”似乎没有理解父亲的言外之意，小石头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嘟囔道：“得种到啥时候去？”
　　“等这片沙漠全是绿的时候！”
　　这片沙漠，叫毛乌素。
　　……
　　尚海。
　　安静的吓人餐厅，气氛却不尴尬，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小雨的问题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出详细的解答。
　　但是大家都眼神却都投到了赵宋身上——这个年轻的吓人、研究他需要靠白皮书的高层顾问。
　　听说前些日子他进过那里，对外声称是配合江上舟工作，谁知道他是干什么去，谁知道他顾问没顾问。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赵宋心里苦笑，知道今天不说点啥不太合适了：
　　“首先，百年、千年难遇不是形容词，”赵宋瞪着小雨解释道，“是量词，描述规模的。譬如百年一遇的受灾面积大概有42万平方公里。
　　至于为什么不一次修好？”
　　赵宋使劲揉着小雨的脑袋，直到她开始瞪眼，才收回手道，“因为我们的政府接了一个烂摊子，因为我们再向种花人过去1000甚至更多年的所作所为赎罪！
　　这里的种花人，有穷人，有富人，有官员，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
　　我们是农耕文明，对土地的贪婪与世共睹，而被水泡过的肥沃土地都在被我们侵占，不说别的，过去这么多年，洞庭湖整整少了四分之一。”
　　说到这里，赵宋无奈摇头：“所以泄洪区没有了，两条河可不得年年发点水？”
　　小雨点点头，张张嘴，在赵局长频频的眼色下，懂事的又闭了下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政府都在干啥？”
　　小雨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赵宋笑了笑：“关于两条河的措施就不说了，年年都报道，我说说别的，我希望你能从中看出什么，不要总去问政府在干什么，而是多问问自己干了什么？”
　　“哼~”小雨怒哼。
　　其他人眼前一亮，聚精会神的盯着赵宋。
　　赵宋瞥着不满的小雨，悠悠地说道：“45年前（1958年），一个西北村落向一条沙漠发出了挑战；24年前（1979），一个五千年农耕文明的执政政府，在它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抛却对土地的执念，低下它骄傲的头，向大自然道出了最深沉的歉意。
　　从此，那个村落和那个沙漠都被纳入了一项世纪工程之中。”
　　“三北防护林工程！”
　　“东北，华北，西北，140万公里的土地，等同全国耕地面积。”
　　“全球每年新增绿化面积1/4由它制造。”
　　（PS：某MY森林很有意义，获得过联合国两次大奖，但是它的计划植树只占三北的1.4%，还有很多义务植树者，加上三北都给冠在了my森林的头上，很恼火。对于阿L铁军的某些臭不要脸的手段……）
　　“好！”
　　主位上，主管副市长激动的举起酒杯，顺道拍了拍赵宋的肩膀，高兴地说道：“要是让三北办那些人听到我们的首富这样肯定他们，一定会激动找不着北了~”
　　是‘首富’，不再是‘小首富’。
　　赵宋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这里我就不玩什么歌颂了。
　　不过我还要再敬一杯酒，因为我们之所能在这里吹着空调吃着山珍海味，代价是被远方默默植树的人；被那些扛着铁锹、背着麻袋、抱着老人小孩过河的军人们给承受了……”
　　“干杯~”
　　“敬他们~”
　　“……”
　　赵宋抬起头，看着聚精会神的众人，笑着回到了正题：“在三北防护林工程后续政策上，我们应该从那些高超的执政艺术中得到些启发。
　　后续政策是什么？
　　是退耕还林，是加速城镇化建设，这些会带来什么结果？”
　　大胡子笑道：“很好猜，树不用看着种，越来越多的农民会进城打工，国家工业化进程加速！”
　　“很好！”在大胡子的白眼下，赵宋伸出大拇指，笑道：“由此，工厂也会越来越多，排气也将越来越大，毛乌素那帮疯狂的种树人绝对不会想到，他们种的草方格让沙尘暴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刮向华北的大风。”
　　“从政策看风向，我现在看到了风的消失，于是DK从瑞典IQair里拿到了还没引起重视的空气净化器制造技术……”
　　在愈来愈多的白眼下，赵宋话语的层次越来越低，只见他舔着脸推销道：“各位，雾霾要来了，DK第一款产品——空气净化器正蓄势以待，它将是在做诸位居家、办公必备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