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战斗


  眼看罗汉就这样被几个年轻人抬出了事故现场,有越走越远的趋势,球厅给自己配的富康车也正遭受几个人的打砸,两面窗户被敲的粉碎,副驾驶的门子也从外开门变成了内开门,这辆富康可是实实在在的国产车,美德因拆那,就在我的车旁边还停着一辆看热闹的本田,那本田的司机长的还真像个日人。真不知道这些正砸我车的人是怎么想的,完全就是敌友不分。
  出于这种狭隘的爱国情怀,我瞬间性的小宇宙爆发,从人群这头暴击到人群中间,一直到我汽车旁边,从后面拽到一个正砸的过瘾的小出警队员,一拳打到他脸的时候我发现这位队员还只是个少年,目测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和一个未成年人直接对话,这更加让我无法释怀,于是又一阵激烈的打斗,大刚和大刀凑在我前后,三个人互敬互爱,局势到也不是很紧张,驾驶室门已经被打开,只要能让我坐进去,凭着我之前秋名山车山附体的灵魂,直接漂移出事故现场也不是不可能。
  大刚再次使出他的推拿手,摁住一个块头比较大的当做盾牌,在后面一声低吼,直接一夫当关,一把就推开了七八个正赶来的年轻人。大刀喊道,敖杰,快上车!
  在我一条腿迈进驾驶室的时候,我暗自窃喜的认为这又是一场以少打多的比赛,我方四个人几乎零伤亡,打的对方二十几个人落花流水,我甚至想到了今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挺着胸脯子喷着唾沫星子吹牛逼的样子。我方都快成了智勇无敌还带开挂的八路,无论怎么样武器精良的鬼子,只要到我们面前,必定是一副穷寇的样子,这时敌人还不甘落后,有几个最多十八九的孩子把手伸进了驾驶室,试图把我揪下来,我一身胆气,冲他喊道,我草你妈,上课时间不上课,跑这里干什么?你老子要知道了该有多伤心,还他妈不快回家背书包去!
  凭着我这一声正义的怒吼,这几个孩子还真把手收了回去,这时我的两条腿都已经迈进了车里,基本上已经坐稳,用钥匙拧着车,离合都没有踩,档也没挂,先轰了一脚大油门,反正每个月球厅都给我报油费,先高涨一下士气再说。
  正在和大刚大刀的打斗的人听见一阵引擎声,都怕自己变成马路被人轧,很多都慌忙的收了手往一边闪去,大刀趁机一把把副驾驶被踹成内开的车门再次拽成外开,边往里躲边冲外喊,大刚小飞,上车。
  大刀一喊小飞,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每每到这种集体撤退的关键时刻,一般是看不到吉光和小飞的,这两个人的人生字典里是没有后退只有前进的,和中国足球队的概念异曲同工,果然大刀一嗓子之后大刚很快突围坐了进来,大刀和大刚把门一关,大刀早已有所预料,冲我喊道,敖杰,倒车,小飞在后面。
  我挂上倒档,再次一脚油门,车笔直的向后退去,并且在后退的过程中笔直的撞到了一个屁股冲着我车屁股的家伙,车和人后面都没有长眼,只是车的屁股稍硬一些,直接从这个人的大腿位置撞了过去,这个哥们也没有浪费这刺激的电影场面,动作十分优雅,膝盖一软,仰到了后背箱上,正好我也没什么刹车的习惯,于是继续倒车,于是这个哥们就从后备箱仰到了车顶,又从车顶仰到了前挡风玻璃上,最后从前挡风玻璃上仰到了地上。
  这就是活生生的电影,所以说电影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在电影场面里,出现这种场面的话,一般从车上摔下去的这个群众演员下一个动作就是吐血身亡,但是人的身体是无极限的,加上我们国人对外吹嘘的时候向来都是拆呢功夫加钢铁意志的,所以这个倒地的哥们在倒地不到三秒钟之后再次站了起来,抄着刀继续勇往直前。
  我和大刀击掌,大呼一声过瘾,并且从反光镜中已经看到了正往汽车这边奔跑的小飞,我和大刀大刚三个人都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只要小飞尚存些理智,这次就应该可以全身而退,看来小飞的六个月看守所之旅没有白游,最起码学会了我们队伍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精髓理念。人车即将合一的时候,大刚从后面打开车门,叫到,小飞上车,我们走啊!
  我从反光镜看着小飞,表情从平静到惊讶到崩溃最后到无奈的一声叹息。因为我看到小飞的表情一阵很安静,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大刚在说什么,并且连看都没有看大家一眼,像一个专业的短跑运动员,就这样嗖的一下子,从车旁边跑了过去。紧接着身后呼的一下子,一群已经抛弃了这辆车转而追小飞的人也从车旁边跑了过去。
  车上的三个人同时大呼一声我草,这句我草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和太多的人生态度,我边我草边无奈的挂上一档,继续一脚油门,向小飞追去。我突然想起一本书,书的名字叫《向少年啦,飞去》。
  大刀问道,小飞这是要去哪?我顺着小飞的方向看去,基本上锁定了小飞的目标,因为在几百米开外,几个人正搀扶着大罗汉往他们的停车方向走去,这是小飞的性格,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我军的性格。
  小飞虽然后来成长为一个三流作家,但当时的身体素质也完全可以当一个三流的运动员,他的短距离爆发速度是很惊人的,甚至很快都把我的车甩到了身后,手里拎着我刚才用过的把锁,像一只横空出世的悟空,也就是说时迟那时快的功夫,小飞和所有的地下出警队都已经聚到了正艰难前行的罗汉身后,小飞一猴当先,连筋斗云都不用喊,抄着棒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愣是蹦出了扣篮的高度,边蹦边喊,大罗汉,朝后看!
  大罗汉之前已经从昏厥中醒来,只是头上遭受的打击过重,因为之前在游戏厅就已经被大刚打到了头,后来又挨了我一明棍,估计脑袋震荡了很多,我都有些担心就这样轮番照着罗汉的头上敲下去,会不会把罗汉敲的比现在聪明一些,会不会敲出一个科学家来。
  也不知道罗汉消失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去了部队,否则怎么如此的服从命令,听到身后有人在对他做指示命令,脑袋往后一扭,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小飞这时正在天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阴影已经从天而降。
  这时我发现我之前的担心是很正确的,罗汉在遭受到我和大刚的轮番敲打之后果然聪明了很多,在阴影降落的瞬间身体顺势往旁边一偏,把上身扭到了人体的最高极限,就像一个芭蕾演员,小飞已经没有机会调整,只好把棒子硬生生的敲到了罗汉的右肩膀上,据说这一下打的罗汉的右肩膀粉碎性骨折,住了半年的医院,差点没有终身残疾。小飞的这一棒子从罗汉肩膀下落最后在地上着陆,啪的一声,把锁这样坚固的武器,硬是被折成了两半。
  人群里的这一瞬间应该是静悄悄,大家都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似乎在上学的时候接触过,后来大家同时想起,这一招,不就是武松打虎么?可惜罗汉不是老虎,罗汉看到这样的把锁捶到地上断成两半之后,眼泪都掉了下来,我很理解他这时的心情,倘若这一棒子正不偏不倚的砸到罗汉的头上,此时变成两半的,我想就不止是把锁了。
  所谓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罗汉此时真的被打急了眼,前后遭受大刚我和小飞的三次攻击,并且次次要命,即便是次次都没有要了他的命,但是有这样的精神,就完全可以让罗汉感觉到这种感觉确实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大刀早已判断了局势,料到小飞这爆发一下必定又要惹大祸,带着大刚已经下了车,想要把小飞往车里拽,我看到罗汉这时像个少女一样依偎在旁边一个少男的身上,左手捂着右手胳膊,流着眼泪,嘴唇都在发抖,抖了半天,眼看着小飞继续要进行下一个动作,并且下一个动作估计没有大罗汉什么好处的时候,大罗汉终于爆发的喊出一句,给我砍,照死了砍,砍伤一个我负责一个,砍死一个我负责一个。
  其实当时在事发地,大家都没有听到大罗汉这么义愤填膺的喊叫,该揍他的,我和小飞大刀大刚还在揍,并且没有一丝手软,只是大家当时在想,目标不用太明确,只要把罗汉拉上车,然后带他去一个月黑风高并且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之后大家从6他嘴里知道我们想知道的,就已经成功了。
  结果这次行动以失败告终,随着罗汉的迷迷糊糊的叫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形势,马上,转变了。


第一百零一章 受伤
  小飞此时还在抄着把锁对罗汉进行追打,只是之前一只手握着把锁,现在变成了两只手分别握着两个把锁,在手里虎虎生风,打的罗汉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悬念,在地上连滚带爬,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条狗,这也符合罗汉目前从事的工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也就是从事着给原明打打小报告的工作,就像小时候我们上学时的班长,狗一样的人干狗一样的工作,也算没委屈罗汉这个人。
  小飞只顾着专心战斗,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的情况,这个时候,我在车里,胳膊上已经被劈了一刀,劈我这一刀的人就站在我的车外,我和他怒目相对,我看他还十分眼熟,猛然间想起来,这个劈我一刀的哥们不就是刚才我骂他上课的时间不去上课的小青年么,这个小青年这个时候已经十分的凶神恶煞,估计也是个非常痛恨应试教育常年走在反抗教育制度第一线的先锋,他不去海淀区报仇,此时却把所有的怨气撒在了我身上,他先是在窗户外面拽了我两下,被我一拳打到了脸上,之后想打开驾驶室门,又被我一拳打在了脸上,然后他又执着的跑到副驾驶位置上,想打开副驾驶的门,结果被更加执着的我移动到副驾驶位置上再次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终于这个哥们崩溃了,再次回到驾驶位置,也没跟我废话,抄着砍刀冲着我就捅,我拿胳膊挡了一下,顿时手臂上就被划出了一大口子。
  虽然我没有小飞和吉光那么勇猛,但我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是一个只许我打你的脸不许你打我的脸的人,这一刀砍直接把我胳膊的血涌到了脑袋上,一时愤怒,从里面一脚踹开车门,砍我的这个哥们还在洋洋得意,结果不偏不倚正好被车门拍到,我咬着牙忍着痛闪亮登场,趁着这个哥们还没有爬起来,抬起脚先照脑袋上劈一下再说,劈完从地上捡起刀,仰着身子就要再往下劈,少年看到这种架势,以为自己今天要葬再这里,于是躺在地上一阵惊叫,两只胳膊死死的捂住了脸,我冒着让自己闪到腰的危险停了下来,少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有些不解,悄悄的把胳膊分开,这正好符合我内心对别人命运的控制欲,于是瞅准时机冲着他的右胳膊,一刀劈了下去。年轻人啊的一下,再次用两只胳膊捂住脸,别人施恩于我的,我不一定会加倍还回去,但是别人施暴于我的,我必定乘以二送回去,于是我对着他的左胳膊,又劈了一刀,当然这两刀我都是用刀背砍下去的,因为我比地上这个哥们要大几岁,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把他当弟弟看,只是因为我比他大几岁,知道的命的金贵,知道自己的命金贵,知道别人的命金贵而已。
  等到我处理掉这个哥们再四下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已经起了变化,空气中弥漫着鸡血的味道,从周围看热闹的群众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来,之前他们看的时候,是抱着一种幸灾乐祸带焦急期盼的心情,甚至观众中还有好事分子喊着快砍快砍的口号,而现在再看过去,刚才在喊快砍快砍的这个观众,脸上已经写满了恐惧,因为应他的要求,果然砍了起来。
  地下出警队已经彻底改变了战略,看来这些人和罗汉还是有一定的交情,或者罗汉没有拖欠农民工的习惯,随着罗汉的一声指示,这些队员们马上就转换了身份,场面也从走穴变成了演唱会。
  放眼望去,一片追砍,大家都在奔跑,一时间我都看不到大刚和大刀在哪里,只看到小飞还在追打着罗汉,小飞身后有四五个人手持着棍棒在追打小飞,我决定先向小飞靠拢,准备再次上车的时候,终于被其它找不到目标的队员发现,一招呼就是五六个,还有两三个持刀的,我的内心一阵慌张,想着赶紧往车里钻,结果还是没有钻进去,半个身子刚进去,就被人一脚踹到了腰,一阵钻心的痛,躺在了地上。
  我躺在地上的时候看到刚才被我砍躺在地上的少年正在看我,我看到他看我的时候是一脸的喜悦,并且他一边一脸的喜悦一边挣扎着要爬起来,他要是正好不巧和我一样的性格,那岂不要回砍我四刀,再说这个时候我要往地上一躺任人宰割的话,下一秒钟能不能再站起来就真的是个问题,于是我用比这个少年更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爬起来之后还不忘再冲着个少年脸上踹上一脚,踹完骂道,我草你妈的,我让你笑。之后我就开始跑,因为前后左右已经全是利器,看一眼上去就浑身没有力气。
  小飞在前面追打罗汉,身体是踉踉跄跄的,因为身后也被几个人追打,我冲着小飞的方向跑,跑到追打小飞的这个人身后,趁着他们不注意,脚下绊倒一个,胳膊又推倒一个,这个空隙中,身后追打我的几个人也赶上,我没听清我后面的一个人在骂什么,但是后背猛的一阵疼痛。这时天气已经很暖,身上的衣服单薄,我感觉衣服应该是裂开了个大口子,心里一阵悲伤。因为这件衣服是我去游戏厅上任前新买的,而且不是在地摊上买的,是在专卖店买的。衣服都是外国货,衣角上还有一排英文,写着MADE IN HENAN,真是让我十分心疼。
  我感觉这一刀劈的确实严重了一些,后背上湿乎乎的,也不知是汗还是血,脚底下也开始发软,越来越软,我记得我倒下前大喊了一声,好像喊了一声,小飞救命。这是小飞后来对我说的,我觉得小飞说的有虚假的成分在里面,像我这么勇猛果敢的战士,再结合一下我军的传统,倒下前我应该喊小飞,为了胜利,你大胆的往前走啊,才对。
  耳边又乱成了一团,最后还是没坚持住倒在地上,捂着头几次想站起来都被打倒在地,混乱中感觉头顶上都是明晃晃的东西,记得的肚子上挨了两脚,腿上挨了一棍,还是想站起来,但怎么都站不起来,也不知道大刀和大刚这两个专业选手在哪里,没有大刀在我的身前左右,我还真没太多的安全感。
  还好这次意识一直都很清醒,只是想着赶紧站起来赶紧跑,真要躺下去就真他妈躺下去了,一切乱的就像梦一样,然后头顶上又是一片阴影过来,估计又赶来一批队员,想到这我还真有点绝望了,要不就躺到地上,睡个回笼觉算了。
  这个阴影很强悍,骂骂咧咧的,耳边有乓乓的脆响,应该是刀刃碰刀刃的声音,恍惚中有一只手搀住了我的胳膊,之后是小飞喊到,敖杰,起来,往外面跑。
  从小飞看上西贝之后我对小飞几乎是不任何希望的,但这次小飞着实给了我希望,我终于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爬起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小飞脸冲着我,后背冲着敌人,后背的敌人握着刀,一刀劈到了小飞的后背,后来我知道,这一刀,是小飞替我挨的第三刀。
  小飞挨的这一刀被我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于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也不知道力量怎么就那么大,我推开小飞,也没有说话,也没有骂,直奔着劈小飞的这个人过去,手里的刀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夺下来的,劈上的时候是刀背还是刀刃我也没印象,我记得我当时砍人用的套路好像还是在部队学的匕首术,先是正手顺着对方的胸膛劈了一刀,接着反手顺势拦腰劈了一刀,接着再下劈一刀,直接就从腰砍到了大腿上,我想这个哥们回家脱掉衣服的时候应该能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一个Z字母,不知道他会不会恍然大悟到怪不得今天挨劈了原来是碰到了佐罗。
  这是我和小飞正儿八经的并肩作战,两个人肩并着肩,我挥着刀,小飞挥着把锁四处乱窜,边窜边前后左右迎接敌人,我看到我和小飞的脚底下已经一滩血,也不知道是我的还是小飞的。远处还有人呼喊,好像是大刀的声音,很乱很杂,在喊我和小飞的名字。这种召唤,再次给了人希望,我和小飞挥着手里的家伙打的一片昏天暗地,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到了哪里,只是耳边有一种声音,是大刀的声音,在指引着方向。
  就在这时,耳边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算是彻底的燃起了我和小飞包括大刀和大刚的希望,这个声音只有四个字,但是字字让人振奋,这个四个字也不知出自谁口,但声音洪亮的喊道,警察来了!!
  虽然警察来的稍晚了一些,但总归是来了,还是老套路,打着红绿灯带着声音开着一档的速度就这样来了,即便是这样,也是有力量的,我和小飞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眼前散开了很多人,我也看到了大刚和大刀,就在我不远处。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第一百零二章 战斗是不需要喘息的
  这一次战斗的损失是惨重的,除了心爱的富康车被砸掉之外,我被劈了四刀,胳膊上两刀,后背上一刀,腿上连了一刀,除了后背上这一刀稍微严重流血不止以外,其余都是皮外伤,大刀的前胸后背分别被劈一刀,还好也都是皮外伤,只流了些血,没有伤到筋骨,小飞身受三刀,全部是在后背上,这三刀是后来救我的时候挨的,之前因为罗汉怕死跑的很快,而小飞想让罗汉死所以追的也很快,小飞身后追小飞的人愣是没追上小飞,一直到小飞听到我喊救命折返回来之后才中了伤,这三刀力度比较大,砍的小飞皮开肉绽,还好是在后背上,最终也没有砍到要害。最为严重的就是大刚,他是四个人当中唯一倒在地上的战士,人群散去之后大刚就直接被送到了医院,肩膀上的肉被削掉一块,胳膊上受到一刀,就在大动脉的边上,还有脑门上正中一刀,开了个大口子,还好大刚凭借着肥胖的大脑袋,硬是顶了下来,换了我和小飞这样的小身板头盖骨非得砍飞不可。这是三处几乎要了命的刀伤,其余伤口对于大刚来说无需再提,只是按批发价处理即可。
  按照大刀的说法,大刚一个人替其余三个人分担了至少三四刀,因为大刚目标明显,又过于勇猛,硬是吸引了敌人将近一半的火力,即便是这一半火力都险些被大刚一个人歼灭,直到后来脑门上被劈一刀精神上有些恍惚之后,才逐渐被敌人包围,也就是说,大刚光荣了的当了一回炮灰,为其余三个人的分别保全牺牲了自己,为组织保留火种不至于全军覆没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事后大刀在病房里为大刚举行了仪式,授予大刚组织一等功一次,给大刚颁发了一瓶二锅头和两袋鸡脖。外加青年路大刀KTV的终身嫖娼五折卡。面对这些荣誉,当时的大刚极为不满,在病床上一脑袋的绷带,喝了口酒骂道,大刀,你他妈还是不是人,我受这么重的伤你就给我送了这么些东西,为什么里面没有我最爱的花生豆?大刀一脸愧疚马上安排小弟出去买,大刚顿时喜笑颜开,说道,我要带皮不带壳的那种,就是那种可以直接吃皮的那种。
  当然授功嘉奖都是后话,把大刚送到医院之后我和大刀小飞又辗转到一家小诊所进行包扎,大刀的意思是四个人一起包扎会不会太明显,万一吓到哪个小姑娘一不小心再报了警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此小飞有不同意见,说道,草,四个人去包扎,又不是四个人去结扎,怎么能吓到姑娘。大刀说不管怎样,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以安全第一。
  大刀说的没错,和大罗汉的出警队激战完毕之后,走在马路上还真有点忐忑的感觉,生怕从哪个垃圾桶里噌的一下冒出一个忍者神龟然后一叉子插死自己。三个人走在路上虽然彼此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现在能这样走在大街上彼此不用说话也实在算是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虽然谁也没承认,但是谁也明白,这场架,这场抄着砍刀互相劈的一场架,确实是这些已经自认为混迹社会很多年的年轻人的第一次经历,第一这么严重几乎要命的经历。
  在小门诊包扎的时候护士小妹妹问小飞,哥哥,你们这是跟谁打架了。小飞一脸自豪的说,我们没有大家,就是碰到一个抢劫团伙,我们几个人联合把他们剿灭了,我们的伤跟他们比起来,根本就他妈不算是个伤。大刀呵呵笑,问道,小妹妹,你相信么?小妹妹点点头,说道,我相信。我说,我草,小妹妹,这你也相信?小妹妹甜甜一笑,说道,我相信你们就是那个抢劫团伙。不过你们够笨的,抢了自己一身伤。大家笑,小飞伸出食指,摇了摇,认真的说道,这不是普通的伤口,这是荣誉,这是男人的荣誉,没有刀疤的男人,没有荣誉,没有荣誉的男人,不是男人。小妹妹边包扎边想了想,说道,哥哥,照您的意思,那肉联厂养的猪才是男人中的男人,每天都被砍!
  一句话说的大家无话可说,并且都还觉得这个小妹妹说的挺他妈有道理。
  在小门诊里简单休息了一下,我已经一天半加一夜没有睡觉,其他几个人精神状态和我也差不多,坐在椅子上迷糊了一下,但睡的很浅,合住的眼睑上面都是明晃晃的东西,梦里也是简单的明亮,想让自己从浅睡中醒来,但却怎么也拽不出来,梦里都是一闪一闪的,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夜晚的路灯,后来认为是白天的阳光,最后越来越晃眼,最后晃到了眼前,才看到原来是一把正冲着面门砍来的刀。终于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浑身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疼,尤其是后背,只是浅睡了这么一会,就已经一后背的汗水,汗水和伤口混在一起,真是名正言顺的伤口上撒盐。
  我看到大刀正在旁边穿衣服,边穿衣服边喊小飞起床,我问道,大刀,你要干嘛?大刀说,我已经派阿强带人去医院照顾大刚,这件事还没有完,我们该走了!我问道,往哪里走。大刀说,你别管了,跟着走,他们已经到了。
  护士小妹妹还有点依依不舍,把我和大刚小飞送到门口,刚刚推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四个人都愣了一下,小飞扭头看了看护士小妹妹,邪恶的一笑,问道,你还觉得我们是抢劫团伙么?小妹妹使劲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不觉得了。
  就在这小门诊门口,已经排了一条汽车长龙,各种颜色,各种款式,打着双闪,一眼望不到头,倘若这是一场婚礼,那么这不算是风光的婚礼,倘若这是一次行动,那么这已经是A市那些年里比较风光的一次行动。我问道大刀,你这是要干什么?大刀一脸木讷的说道,你别问我,问金良,我只是告诉金良我们被砍了,金良说你别管了在门诊等我。就这样,他就这么来了。小飞也是有些迷糊,问道,他这样来没事,但是他准备这样去哪里?
  三个人站在一条汽车长龙面前,都有点不知所措,稍微靠后的一辆车门被打开,我看到吉光和包皮从车上下来,冲我们招招手,三个人也听话的冲吉光招招手,只是动作稍微僵硬一些。金良的奔驰车这时排在第一个,后座的玻璃缓缓的降了下来,金良连车都没有下来,冲大刀喊道,大刀,带他们上车。
  大刀坐在副驾驶,我和小飞金良坐在后面,垃圾在开车。大刀扭头问金良,我们这是要去哪?金良闷闷的说道,先找罗汉,然后再带着罗汉找原明。大刀说,我草,你说的到容易,我刚才还和罗汉在一起呢,小飞把他打的爹妈和他都互相不认识了,谁知道罗汉现在跑哪里了?金良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告诉我,你们是被地下出警队砍了么?我说是啊,我草,说起来很丢人的,被几个年轻人砍掉了。金良说,你们不是丢人,你们是相当的丢人,就砍你们的那些队员,都是A市的小混混,按辈分来说,垃圾都是他们的祖宗。
  垃圾在旁边开车开的异常愤怒,骂道,草他妈,凭他罗汉什么,他以前就是他妈太子的一条狗,现在还出来当大哥!我草!这时我才恍然大悟,说道,垃圾,你说的没错,罗汉现在干的工作和他以前的工作应该差不多,都是狗。以前是太子的狗,现在是原明的狗。
  小飞这段时间似乎很忌讳原明这两个字,皱着眉摇头说道,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罗汉也没逮到,不一定原明是幕后吧。
  金良的表情有些恨恨的,说道,我想事情已经搞清楚了,大刀给我打电话说正被出警队追着砍的时候,垃圾就已经联系上了出警队里的一个队员,否则你们以为谁会那么好心给你们报警,就是垃圾的那个熟人小弟偷偷打的110。要不是他,等到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人家罗汉早就他妈给出警队发开工资了。
  小飞的表情一片阴霾,问道,金良,原明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金良问垃圾,垃圾,你打听的怎么样,原明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垃圾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打听出罗汉现在在外面跟了个大哥,听说还是个很拉风的大哥,我的这个小朋友也没见过这个大哥,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原明,有一个酒吧,这不能再说是巧合了吧。
  小飞这下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多么想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多么想这件事即便和他有关系也和他周围的这些人没关系,可惜,这件事,在这个时候,牵连了每个人的关系。小飞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下我们真的有事做了。


第一百零三章 破门而入
  小飞此时的心情那是相当的纠结,这一点从他的表情中就能看的出来,我想他一定希望这一切可以从来,或者能够让爱从来,如果回到从前,年幼的小飞能够提前知道他和西贝从小到大的爱情将会是一部又臭又长的狗血剧,并且这部狗血剧还会引发出这一系列的战争风暴,不知那时的小飞还会不会如此执着?但是又能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又有多少人能够等待。爱情的过程也就是从桑田变成沧海,到最后谁真正能拿出勇气去爱!
  我不知道小飞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哀怨,但我的角度大概可以肯定,如果老天真的能够让小飞从头开始,那么小飞对西贝,依旧会像一切没有从头开始的时候一样,因为对于小飞来说,到底有多少爱能够重来并不重要,但是有一个人,是永远值得等待的。即便爱情,已经从桑田变成了沧海。
  金良看到小飞闷不作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飞,你心别这么重,这件事到现在已经跟你一点关系没有,我砸他的场子,他封我的院子,这是很正常的,就是我不砸他的场子,也会有人来封我的院子,如果我们真的在A市混的没有一个人敢来闹事,那么我们也就混的离死不远了。所以该处理的事,还是要处理。该解决的困难,也一定会被解决。
  小飞的脸上依旧阴霾难散,一个劲的摇头说道,金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连累你们了,我以前总觉得这些事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做事总是只顾着自己,现在想想,实在是太自私了。
  金良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是苍白无力的,于是索性和其他人一样,都闭住了嘴,让车里一阵沉默。
  车队加起来有不到三十辆车,所以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开了有十几分钟,垃圾减了车速,对金良说道,金良,前面就是罗汉的家,小兄弟已经打听到了,罗汉也没敢去医院,现在正在家里养伤呢。
  金良点点头,问道,罗汉家里都有谁?垃圾说,应该就他和他老妈在家,说道这里垃圾的语气缓和了一下,有一丝同情在里面,说道,罗汉跟我一样,父亲很早就死了。
  罗汉住在A市位置相对偏一些的简易居民区里,这也算是A市比较严重的贫民窟,最早是一个铸造厂的职工宿舍,后来厂子效益不好,职工都下了岗,但是厂子的领导仍旧坚持在岗位上,当然是喝酒的岗位上,于是厂里把宿舍租了出来,靠着每年收微薄的租金来继续维持领导们的工作。
  居民区里面已经是破烂不堪,大门生锈了多年,金良直接把车开进了院子里,院子里到是很空旷,因为不是廉租房和经济适用房,所以在这里住着的人们是买不起车的,后面一辆一车辆车跟着,垃圾开车在院子里拐了个弯,停到了一处楼道口,后面的车依次跟着停了下来,我扭头看看,还有很多车没能进来,干脆就在并排着停到了大院门口,自发堵住了院子。
  垃圾刚一把车挺稳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因为这个楼道口站着三个年轻人,看样子像是站岗放哨的,这三个人一开始看到一辆奔驰拐进来的时候应该还是很好奇的,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然后看到奔驰后面一辆车接着一辆车,这时正好刚过了晌午,估计这几个人还真以为这些车是进来接亲的,正纳闷怎么车上不挂彩带车后面也不放炮的时候,垃圾已经窜到了他们的眼前,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冲着最近的两个人脸上一人一拳,第三个人刚反过劲准备反击的时候,吉光已经赶到,手里抄着棍子跟呼地瓜一样一把呼倒在地。三个人顿时被秒杀。
  我和大刀小飞慢慢下了车,因为三个人身上还有伤,所以这样剧烈的体育活动暂时就只能缺席了,我看到后面车上的人也跟着一起全部下了车,几秒钟内砰砰的全是关门声,靠前车上的人往金良这里靠拢,后面的往前面靠拢,晌午本来安静的贫民院子里,马上就沸腾了起来。
  金莲这次带来的这些人里很多我依然不认识,但是这次的人群以年轻化为主,像包皮这种老混混完全就是压阵的选手,并且我发现,这次的队伍在来之前肯定进行过简单的培训,因为着装基本上统一,上面穿的都是长袖衬衣,下面全是黑色西裤加皮鞋,虽然衬衣的颜色不同,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衬衣的下摆全部整齐的塞进了裤子里,露出各种品牌的腰带,乍一看跟传销组织开大会一样,但是再一看年龄,再一看一个个的长相,就知道这些人都是专业的,专业出来平事的。
  金良这次拉出来的队伍并不是地下出警队,都是台球厅和赌场的工作人员和乌鸦手下的专业打手,属于纯嫡系部队,但是从着装看上去,还是结合了出警队的特点,尽量统一,这样打起来了不至于自己人打到自己人,从这点上看,金良这次是实打实动真格的了。
  先被垃圾打倒的两个年轻人在地上坐着,压根就没有起来,我下车之后还真往地上看了看,看看这两个队员有没有被这阵势吓出尿来,情况要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地上还是干燥的,只是两个人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金良蹲下来,伸手拽住一个年轻人的头发,这个年轻人乖乖的被金良拽到跟前,没有让金良费一点力气,金良淡淡的问道,你们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站在金良后面,听到年轻人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我看到他不住的往下咽口水,怪不得没有吓尿,原来已经被吓干了。他张了张嘴想努力说什么,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我相信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并且是一场想醒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垃圾从金良旁边窜过去,冲着年轻人的脑袋一阵爆踢,踢完指着脸骂道,草你妈的,大哥问你算是怎么回事呢?你耳朵瞎了还是嘴聋了?
  年轻人被垃圾打的神情都有点恍惚,还是说不出来什么,倒是把旁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吓的够呛,爬过来冲金良哀求到,大哥,我们什么都不懂,就是出来打工挣钱的,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事,您放了我们吧?
  金良看着他,没说话,就这样看了半天,看的这个哥们毛骨悚然,看了一会金良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站了起来,还是没说话,垃圾带着几个人再次冲了过去,狭窄的楼道里一阵哭爹喊娘,人群散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昏厥过去。
  金良问垃圾,罗汉在几楼?垃圾说,五楼,放心吧,他跑不了。金良没说话,往楼上走,后面呼啦啦的跟上了一楼道的人,我艰难的跟着金良准备一起上楼的时候,发现吉光没有跟上,四处寻找才发现,吉光带着两三个人已经把门口替罗汉站岗的那第三个人打到楼道外,还在打。我从人群中挤到了吉光那里,一把把正专心踢人的吉光拽了出来,喊道,吉光别打了,我们该上楼了!吉光拍了拍手,吐了口唾沫,对其他几个人喊道,你们接着打,打到我从楼上下来,我再接着打。
  一群人排着队浩浩荡荡往五楼上上,我上到三楼的时候一户人家听到动静打开门想一看究竟,结果门打开一半就被硬推了回去,吉光往门里一指,骂道,滚回去,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敢报警就杀你全家!一句话说的这户人家大门紧闭,还连上两道暗锁。
  金良第一个站到了罗汉家门口,罗汉家的大门也是紧闭,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金良冲垃圾一挥手,喊道,给我敲门!
  当时我觉得金良是不是有点客气了,这个时候还敲什么门,就是把手指头敲断了罗汉也不敢开,结果垃圾跟着两个人站到金良前面,我一看这几个人手里的家伙,我才明白自己刚才听错了,金良说的不是给我敲门,而是给我撬门!
  垃圾带着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大扳手,另一个带着铜锤,还有一个更加专业,一只手拿着撬棒,另一只手里拿着管丝钳,一看之前就是专业撬门的,罗汉家装的是一个简单的防盗门,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就像一个长年从事凿洞工作的小姐,还没怎么折腾就已经门洞大开,开了防盗门就剩下最后一道木门,手里拿撬棍的这个哥们招呼了一下,垃圾带着人往后一散,这个哥们反手握着撬棍,瞄准木门锁梆梆的砸了两下,然后飞起一脚,成功开锁!
  垃圾在后面喊道,能进去几个人就进去几个人,进去就给我砸,能砸多少就给我砸多少!
  金良往旁边一站,人群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阵喧嚣和狼烟,全部涌了进去!


第一百零四章 寻找原明
  我和垃圾是跟着金良最后进去的,我在外面清楚的听见屋子里大罗汉的叫喊声,先是叫喊,后来变成辱骂,之后是求饶,等到我和金良进去的时候,大罗汉已经没有声音了。在这种剧烈的喧嚣和打斗声中,还夹杂着另一种声音,是一个女人的苦苦的哀求声。
  一阵打砸之后,屋子里已经满满是人,其实总共也没有挤进去几个人,整个屋子也只有五六十平方米的样子,打砸的这些人出来之后我和金良几个人才有空间再次进去,场景确实有些惨不忍睹,一片狼藉。本来家里就穷,值钱的电器就只有黑白电视和冰箱,现在都已经散碎在地上,我看到罗汉卧室里一台老式的录音机烂在地上,砸的算是很彻底,厨房的碗筷被掀了出来摔在地上,就连厕所的蹲式便器都被砸了个缺口,甚至连个手电筒也没有放过,这时正躺在地上,被砸成了两段,倒也不用担心罗汉会报警,因为家里是装不起座机电话的,而原明给罗汉配备的手机,现在也成了吉光的工具,正攥在手里敲罗汉的头。
  我和金良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吉光和大刀还在一左一右的敲罗汉,罗汉捂着头,已经被吉光从中厅打到了他的卧室,这时正跪坐在床边,就这样硬生生用脑袋迎接吉光和大刀的一脚又一脚,看到这些我的心里有些发软,扭过头不想看,但又想起我辛辛苦苦的游戏厅,想起我在派出所的初夜,想起还躺在医院的大刚,于是心里又一阵发狠,不顾自己有伤在身,走了过去,扒开吉光和大刀,冲着罗汉的脑袋上也是一脚,愣是把罗汉从床边踹到了床上,罗汉之前也受了伤,现在是彻底的丧失了战斗能力,没有任何防御,像一条案板上的鱼,只有被宰割的命运。
  吉光又扑到床上,攥着手机再次一阵乱敲,边敲边骂道,我草你妈的,让你不当人,我草你妈的,让你去当狗。罗汉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罗汉的妈妈,就在吉光身后,苦苦的哀求吉光不要再打她唯一的儿子。
  这就是社会真实而残酷的一面,光天化日,赤裸裸的一面,朗朗乾坤,无法反抗的一面。在一个法律不健全的社会,法律起到的作用也只能是无限度针对弱势群体的杀人工具,而黑暗的一面,仍旧可以在大家都感觉光明的时候随时出现。只是,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记得一句话,出来混,是迟早要还的。如果你砍了别人三刀,那么你就要做好准备,做好别人还你三刀的准备。如果你贪污了别人三万块钱,那么你就要做好做好坐三年牢的准备,如果你公款吃喝,那就要做好老百姓用地沟油对付你的准备。无论我们的制度是不是平衡的,但是,大自然的规律永远是平衡的。没有永远的强势,也没有永远的弱势。
  吉光此时就像一个野蛮人,像一个永远不知疲倦并且不计较报应的野蛮人,还在骂着,还在打着,还在发泄着。就连金良也终于看不下去,轻声喊道,吉光,差不多了,让我说句话。当然,金良这句话对于吉光来说相当于放屁,在打架这件事上,想拦住的吉光的办法只有去三四个人硬生生的把吉光抬走,我和大刀垃圾三个人过去搬起吉光往一边拉,快拉开的时候吉光还没忘记再来一个最后黑脚,踢到了罗汉的肚子上。
  金良坐在床边,罗汉还保持着挨打的姿势,捂着头在床上躺着,金良呵呵笑着,拍了拍罗汉的屁股,说到,罗汉大哥,好久不见啊。罗汉在一边瑟瑟的发着抖,哪还有勇气跟他这个所谓的兄弟唠家常。金良又往床上挪了挪,靠近罗汉的脸,温柔的掰开他的两条胳膊,继续说到,罗汉大哥,你不想跟我谈谈么?
  罗汉四十岁的母亲就这样满脸心疼的站在一边,牙齿也在打着战,就这样绝望无助的站在一边看着金良,没有人理会她,也没有人拦她,所有的事情就发生在她的眼前。我想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绝望了,从对她的儿子绝望,到对整个社会的绝望,再到对生活的绝望。有的时候绝望就是这样,从小到大的绝望,直到彻底绝望。
  看到罗汉还是没有说话,金良抬起头,看了垃圾一眼,垃圾马上就冲了上去,揪起罗汉的头发往床头猛磕了两下,然后揪着头发揪到金良面前,罗汉面无表情的被垃圾揪着,脸冲向了金良。
  和我想的一样,罗汉他妈确实彻底绝望了,她走到金良面前,跪了下来,一个刚五十岁出头就已经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的老人,面对着一个坐在床上抽着烟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这样纵横着老泪,跪了下来。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我爸和我妈,我只是想,如果我妈这样跪在一个年轻人面前,那么在我死之前就将终于有一个终极目标,那就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掉这个年轻人。哪怕和他同归于尽。
  罗汉的五十岁母亲流着眼泪,磕磕巴巴的冲二十岁的金良喊道,大哥,我儿子不懂事,不知哪里得罪了您,您看在我一把老骨头的面子上,就放了他吧,再打真的就打死了,我替罗汉给你认错,我替罗汉给你磕头,你看行不。说完就真的要把头往下磕,金良瞬间也跪倒地上,用手拦住老太太正要往下磕的头,轻声说到,阿姨,我也有妈,但是阿姨,没办法,您儿子已经成人了,他做了什么,他就要承担什么!说完金良站起来,冲门外的几个人喊道,把阿姨请出去,请到中厅。
  三个四个年轻人进来,一人夹住老太太的一条胳膊,轻易的就抬了起来,不由分说,把这个绝望到再也说不出话的老太太抬到了卧室外面。
  垃圾还在后面揪着罗汉的头发,我约摸着罗汉这个时候也该绝望了,我看到这个无赖混混终于仰着头流下了眼泪,张着嘴,还是说不出话来,到最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喊出了撕心裂肺的一个字:妈!
  金良对垃圾说到,垃圾,把罗汉放下来,我给他说几句话。
  垃圾试探性的松开了罗汉的头发,果然,刚一松开,罗汉就冲金良扑去,金良早有准备,攥着拳猛的砸到了罗汉的脸上,罗汉再次被打回了床上,这样,罗汉刚刚激发的一丝反抗欲望,再次被抹灭了。
  金良还是不温不火,又点了颗烟,吸了一口,说到,罗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什么,你他妈肯定恨不得把我撕了去喂狗,你放心,今天这事过去了我金良还给你机会,你随时可以暗算我,随时可以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背后捅刀子,但是,罗汉,我现在不能给你这个机会,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带我去找原明,第二,当一条汉子,在家里被我打死。只是你当汉子被我打死的话,那你就再也没有机会打死我了!
  罗汉坐在床上缓了很长时间,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是跑不了了,才终于张了口,开始说话,问道,金良,你本事这么大,几个小时就找到了我家,难道你就找不到原明么?
  金良笑了笑,说到,罗汉,我没有你们本事大,我要是本事大也不能在局子里蹲半夜,要是本事大台球厅也不能就这么被扫了,要是本事大我的兄弟也不能被你砍,但是我金良虽然没本事,但是我金良有命,而且我金良不要命,我用刀子打不过你,我就用命打你,你懂么?
  罗汉点点头,说到,我懂了,之前原明不知用什么办法找到我,当时我正给别人打工,他给了一大笔钱,让我出来找你们,当时我就跟原明说,金良和大刀不好惹,但是金良,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知道你们不好惹,但是原明,更不好惹。
  金良再次呵呵的笑了,边笑边说,罗汉,既然你知道都不好惹,那你就应该继续消失,现在的这个A市,是没有你说话的权利的,我想你现在应该更懂了,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么?
  罗汉缓慢而无奈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苦笑,说到,我罗汉好歹也在A市混了几年,没想到结局是这样的,竟然成了一条里外通吃的狗。
  金良做了最后的补充,说到,罗汉,这就是你和太子帮失败的原因,我想这也会是原明最后失败的原因,你们之所最后是这样的结局,是因为,你们只有钱,但是没有兄弟。
  金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静悄悄的,大家都在想,想兄弟这两个字,想兄弟这两个字的含义。
  这天金良挟持着罗汉从家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去找原明,车队跟着金良回到辉煌球厅,一群人连罗汉一起在辉煌球厅休息了一下。我和大刀去医院看了看大刚的情况,大刚已经醒来,希望可以一起参加组织活动,因为大刚的木乃伊形象实在是有损组织的声誉,于是被大刀拒绝。


第一百零五章 言出必行
  组织的行动定在凌晨两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小飞正在西贝家对面的那套空房子里睡觉。小飞本来准备把这套房子退了,被金良知道之后制止,觉得这正好也是潜伏敌人内部的机会,干脆轮班在这里监视西贝。今天算是我和小飞值的第一班岗。本来小飞租这套房子的目的是想把西贝再次抢回来,结果阴差阳错的真的成了监视西贝的工具,之前是亲密爱人,现在变成了亲密敌人。之前的爱变成了现在的恨,爱恨纠缠,真是一件非常痛苦并且可以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事情。
  小飞上了楼之后一屁股坐在床上,也不说话,点上一根烟三两口就抽完,抽完又点上一根,这次更快,用力抽了两口就抽到了烟屁股,抽完继续第三根,抽了第一口气就没上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的小飞满脸的眼泪,还是说不出话来。小飞从看守所出来之后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一点大家都能感觉到,最大的转变就是笑容和话同时都少了很多,尤其是西贝这两字,再也没有在小飞的嘴里出现过,不光西贝这两个字没有出现过,连西瓜和贝壳这两个字都没有再从小飞的嘴里出现过,以前小飞喜欢英格兰足球队,现在也转会成了阿根廷的球迷,因为英格兰有个叫贝克汉姆的家伙犯小飞的忌讳。小飞从看守所出来之后就这样闷不吭声的整天埋头在青年路里,没事也不出来,十二点以后自己又当老板又当顾客,听说在青年路中间站稳大声喊一声今天晚上该谁了,各个十元店的头牌都会站出来积极响应奉献自己,已经到了发牌排号的地步。当爱情变成肉欲的时候,估计这个曾经为爱不惜血肉横飞的男人,就真的长大了。
  我把小飞嘴里的烟抢了下来灭掉,问道,要不要喝一瓶?小飞摇了摇头,说到,算了,晚上还有活动,别耽误了事。我说,小飞你不要太纠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打个群架么,咱小时候不也经常办这事么?小飞苦笑一下,不再说话,扭头看到阳台的望远镜,冲我努努嘴,说到,你去看看,看在家呢没有?我说,小飞你老这么逃避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应该勇敢的面对,勇敢的去看,勇敢的用望远镜去看,只要你吭声,我现在就下楼把西贝的自行车放了气然后再给她打满。小飞真是被西贝折磨怕了,得了西贝综合征,听到这两个字浑身一抖,痛苦的看着我,恳求到,敖杰,别给我提那个谁了,我求你了,你去看看好么?
  小飞已经是这个样子,我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走到阳台,望远镜已经是一层灰,时光如梭,小飞和西贝分手也半年多了,那时还真是个重感情的年代,要是换到现在,半年的时间,足够换一个连的女朋友了。我依稀记得自己那时是十分的感慨,庆幸还是有个顾妮这样想分手就分手想和好就和好想从前面就从前面想从后面就从后面想站着就站着想蹲着就蹲着的女朋友好。
  望远镜看的很清楚,西贝的父母正在中厅吃饭,我看了看表,应该是吃的晚饭,看西贝父母悠闲吃饭的样子应该还是在很正常的生活,但是家里没有西贝,并且一直到我两点下楼的时候,西贝也没有出现。小飞进了看守所之后西贝跟着原明一起也消失了。大家都不知道西贝的立场是什么,当然也没有人在乎西贝的立场在哪里,我估计连西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在哪里,还好,西贝也不在乎这些。
  这天晚上小飞半夜无眠,金良打给我电话的时候我看到小飞还保持着刚进房间的姿势,闷不吭声的坐着抽烟,点上全是烟头。挂了电话气氛顿时有些紧张,两个人不再有对话,打车到辉煌球厅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已经准备就绪,还有几个年轻人正往后备箱装家伙,人员和找罗汉时相比一点没少。金良这次真是准备高调行事了,既然自己的财路已经被对方断送,那干脆自己再断了自己的后路,谁也别想好过,直接硬碰硬,照着死弄。
  金良的车还是头阵,垃圾驾驶,我和小飞坐在后面,罗汉被夹在中间。走之前金良抄着一把短匕首在罗汉的眼前晃了晃,问道。罗汉,你要是再敢卖我,我今天当场就捅死你。罗汉一脸的颓靡,说到,原明只让我每天晚上两点半去摇滚酒吧拿钱办事,有时他在,有时不在,我也不能确定。
  金良恶狠狠的看着罗汉,说到,他要在,这把刀子就捅他,他要不在,这把刀子就捅你,你现在最好能祈祷着他在。
  一排车就这样打着双闪直奔摇滚酒吧,凌晨两点的路上车辆稀少,偶尔有一辆车路过看到这种架势马上就停到原地让路,稍微有些常识的,都知道这是个准备干什么的阵势,谁也不想给自己找点事干,二十多辆车一路狂奔,十几分钟就到了酒吧,垃圾直接把车停到了酒吧的大门口,只是大门紧闭,周围一片静悄悄,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繁华。
  垃圾也没有废话,把之前撬罗汉家门的哥们再次招呼过来,还是原班人马带着原班家伙,只是这次的门子要巨大很多,是一套设备精良的卷帘门,开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动静,金良有点恼火,过去冲着锁扣就是一脚,力度正好,卷帘门缓缓升起。后面的人呼啦一下再次涌上来,手里抄着家伙,泄洪般冲了进去。
  有了在罗汉家的演练,这次进去之后业务更加熟练,我进去之后里面一片漆黑,只听见剧烈的打杂声,摸了半天找到电源,合上电闸,整个酒吧大亮,一片壮观景象。大家都在如火如荼的工作,酒吧里很忙碌,酒柜里还有没买完的酒,正好抄着酒瓶边喝边砸,喝完再用酒瓶砸,这时我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因为酒吧里还有很多名贵的东西没有被搬走,看来原明也不一定是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有些价值不菲的设备瞬间就被砸成了破烂,虽然乌鸦这时仍旧在金良后面全力支持,但想想上次金良被抓的时候似乎乌鸦也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不知这样硬生生的闹下去,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金良此时已经完全不计后果,估计今天要是真的能活捉了原明,金良和小飞两个人就能给他活剥了,金良站在演出台中央,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该砸的东西都砸了,但愣是没有砸出一个人,大刀派出的搜索小组也从各个角落回来,都摇了摇头,表示酒吧里没人。
  这时垃圾已经带着人已经控制住罗汉,金良眼睛都绿了,完全被气的丧失了人性,直接变成了一匹狼,大家也都慢慢的停下来,都往金良这里聚,看着金良,金良手里抄着匕首,跟个杀猪的一样,蹬着眼睛一步一步往罗汉走去。
  金良走到罗汉面前,骂道,罗汉,我草你妈的,路上我是怎么说的?罗汉一个劲的往后退,垃圾在后面一个劲把他往前顶,金良骂着已经走到了罗汉的面前,快贴住了罗汉的脸,瞪着眼睛,一点一点逼近罗汉。
  罗汉彻底慌了,不住的摇头,说到,金良大哥,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真的不是我走漏的消息。金良继续逼近罗汉,问道,罗汉,我在车上怎么说的?罗汉还在往后退,边退边求饶,喊道,金良大哥,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放过我吧。金良真的怒到不能自已,把刀子放到罗汉的脸上,接着问道,罗汉,我他妈在问,我在车上怎么说的?罗汉终于顶不住了,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抱着金良的小腿,哭喊到,金良大哥,我求你放过我吧。金良终于癫狂了,一脚把罗汉踢到地上,歇斯底里的怒吼到,大罗汉,我让给你给我重复,我在车上是怎么跟你说的?罗汉也不比金良好多少,硬是梆梆在地上磕开了头,磕了几个就一脸惊恐的抬起了头,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金良这时已经和罗汉贴到了一起,刀子已经进了罗汉的肚子,罗汉的惊恐还没有落幕,金良硬是把罗汉顶的站了起来,再次照着肚子捅了两刀。罗汉踉跄几步,像所有电影里准备死的男配角一样,倒在地上。
  到最后罗汉都没有告诉金良金良在车上跟他说了什么,这样其他人到最后也没能知道金良说了什么,只有我和小飞垃圾知道金良说了什么,金良说,这把刀子,不捅原明,就捅罗汉,当时我和小飞并不是很在意,以为金良是吓唬罗汉,金良果然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好同志。就这样照着罗汉的肚子捅了三刀,这三刀下去,整个事情就算是彻底升级了。罗汉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疼死过去,酒吧里一片静悄悄,大家都看着金良,表情负责,尤其是小飞,后来他一直懊恼,因为这三刀应该让他来捅。


第一百零六章 十年如一年
  金良这三刀算是彻底拉开了和原明决战的序幕,其实罗汉对于原明来说就是一条狗,原明出钱,罗汉出力。但是打狗确实要看主人,所以我们看县级以上的领导都不怎么养狗,因为没办法牵出来遛,稍微有点不注意爱狗就要被老百姓打死在街头,金良这三刀准确无误的向原明传达了一个信息,这个信息要比发短信更让人震撼,金良隔空告诉原明,这三刀,其实是给你的。
  罗汉的脸冲着地上,身子下面流了一大片血,血很浓,估计罗汉平常爱吃肥肉,甘油三酯肯定偏高。还没有到正经事上就正经出了事,这让大刀和包皮异常紧张,很快就疏散了人群,让大家各自开车回了家,吉光对此到是很不以为然,用脚把罗汉的身体拨拉正,我在旁边又很不争气的腿软了一下,我估计站在我身旁的小飞这时也硬不到哪去,我看到罗汉肚子有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很粘稠,估计金良三刀都插到了一个地方,不知把罗汉的后背有没有被插透,罗汉闭着眼睛,表情很淡定,就像一个死人一样,虽然我长这么大还没真正见过死人,尤其是没见过五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死人,但看罗汉的样子实在是像个死人,想到这里,腿软的差点坐到地上。
  人群疏散之后大刀迅速找到摇滚酒吧的监控控制台,还好已经被砸烂,监控录像是记录不了什么的,真要出了事从下面找个缺钱的朋友站出来顶罪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次带来的人不光多,嘴也杂,就怕出几个能被收买的叛徒,这样金良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摆脱不了干系。大刀蹲到罗汉的身边,用手指放到罗汉鼻子上摸了摸,抬头说道,还有气,估计一时半会死不了。吉光顿时就怒了,骂道,还有气在这里装他妈什么死人啊,把刀给我,让我再补两刀。包皮紧忙拦住吉光,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快走吧,万一这时警察来了就一点机会没有了。
  走之前我又看了罗汉一眼,我看到他还是安静的躺在那里,估计这次是真的受伤了,关灯之前我觉得他很孤单,之后又觉得自己很孤单,不知道这种生活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像罗汉这样,安静的躺在某个角落。
  金良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不能这么开车走。大刀问道,不能开车走怎么走,步行走?金良摇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些,说完拍了拍垃圾的肩膀,说道,垃圾,报警。垃圾一愣,问道,报警做什么?这还没怎么样的你就准备自首了?金良说到,我自首个蛋,我的意思是让警察来,我就不相信警察来了原明还不出现。只要原明一出现,我就不相信我不能跟到他老窝!
  垃圾还没有动的时候,小飞在后面已经拿起了电话,像个领导一样说到,110吗?摇滚酒吧发生命案,你们来一下。说完就挂了,小飞淡淡的说,金良,我比你更期待能早点的找到原明,我希望这次你之后的行动能稍微慢一些,给我个机会,让我亲自处理。之后大家上了车,在车上一片死寂,都不说话。这种沉默的气氛已经保持了很多天,从辉煌球厅被查封,到现在。
  这时包皮在另一辆车上给金良打电话问到,你们怎么还不走。金良说,包皮哥,你先走吧,我们不顺路。包皮开车走之前吉光从他的车上下来坐进金良的车上,说到,金良,包皮和你不顺路,我和你顺路。金良苦笑到,吉光兄弟,你何必再回来。吉光说,我要不回来,也不知该往哪去,不跟你们一块走,我一个人走多没意思。金良哈哈大笑,说到,也好,反正就我们几个,也没有外人,那就谁也别走。垃圾也哈哈大笑,接茬说到,咱们就在这彪,看谁先走。
  这时留在车上的有给金良开车的垃圾,金良本人,大刀,我,小飞,吉光。我和大刀小飞吉光四个人挤在后面,一辆小奔驰被塞的满满,四个人用各种极限的姿势坚持在后面的座位上,车停到距离摇滚酒吧一百米外树下面,垃圾和金良负责观察,我和小飞吉光大刀负责在后面坚持,小飞报警五分钟后我突然很不解情怀的想让警察叔叔快些来,这样就可以把金良这个坏蛋抓走,这样后面这四个人可以有一个人坐到前面,这样后面就只剩下三个人,这样后面就他妈的不至于这么挤。
  正在后面挤得的难受,就听见金良在前面几乎在喊,你们快看,那是谁。大家同时停下动作,把脖子伸起来,路灯下看到一个梳着板寸头型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往摇滚酒吧门口走。大刀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问道,那是谁,是原明么?金良自顾自的说,我草,真没想到,真牛逼,十年啊,十年啊,连他妈一年都不到,就出来了!这时这个板寸男人已经打开了摇滚酒吧破烂的门,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金良从车座底下抄着刀就已经追了上去,垃圾在旁边伸手想拽金良一把都没有拽到,金良下车之后大刀也在旁边打开了车门,车门刚打开,他就被挤了下去,紧接着我和小飞吉光也都往金良方向跑去,跑之前我还扭头喊了垃圾一声,但垃圾没有回声,我突然觉得垃圾的表情很奇怪,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表情,也不知是恐怖,还是纠结,脸色像鬼一样的白,我边跑边喊,垃圾,你怎么跟个鬼似的,快他妈上啊。
  后来我一直为我这句话感到懊恼,到现在,也在懊恼。
  金良十几秒就到了摇滚酒吧门口,这时这个板寸男人才刚准备往里进,估计是感觉到后面有一阵风,下意识一扭头,然后下意识大喊一声我操,扭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跑,金良在后面抡起一刀没有砍着,跟着在后面追。大刀在金良后面,但速度要差一些,只好冲金良喊道,金良,别追了,前面肯定有人。但是这时的金良,耳边应该只有风声,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这一天,这一晚上,让我见识到了另一个金良,我一直认为金良和大刀属于一类人,属于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但在插刀的时候仍旧保持沉着冷静的一类人,我一直认为他们这两个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冲动的,即便他们的生命就是在演绎着一场又一场的冲动,但是这一天,我看着金良的背影,我看着金良身后冒着火焰的夜风,我的后背突然一阵发麻,我很丧气的觉得,金良要是这样一直跑下去,不知我还能不能追上。
  大刀还在后面边跑边一声一声的喊金良,声音带着颤抖,我知道大刀心慌了,不光是大刀,后面跟着的我和小飞也心慌了,不知道吉光这时有没有心慌。在这个板寸男人扭头的一瞬间,大家同时看到了这个人的面目,不是别人,是我们的老朋友,本来应该被判十年的太子殿下。
  事后知道,原明不知用了何种手段,或者原明这个市长老子爱子心切,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让太子得以翻案,之前的抢劫和重伤害的案子全部以证据不足的理由被推翻,最后以聚众斗殴改判了一年半,直接从重型监狱转送到了劳教所,没几天就重见了天日。当时太子被批捕的时候,乌鸦从局子内部找了很多人,还亲自搜集到了太子很多证据,只希望能够正常重判,结果,原明貌似不费吹灰之力,太子就出来了。不知十年如一日的成语是不是就从这种事件里提取的。只是看到太子的一瞬间,我想大刀心里就已经知道,整件事情,已经不是这些人可以承受的,整件事情的结果,也不是这群人可以左右的。也就是说,我们赢不了,我们肯定输。
  大刀说的对,前面确实有人,还不止一个人,跑了不到一千米,就看到一辆打着双闪白色面包车,在这辆打着双闪的白色面包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白色面包车。太子跑在最前面,金良跟在后面,大刀在金良后面,我和小飞吉光在大刀后面,这时我扭头看了看,想看看垃圾有没有在我后面,但是我很失望,垃圾并没有跟上来,再把头扭回去的时候,我看到太子已经跑到了第一辆面包车的车头,这时面包车猛的一下打开了远灯,奔跑中眼睛一晃,前面一片光亮,光亮里还夹杂着明晃晃的光亮,我知道那是砍刀的光芒,紧接着面包车的侧门已经打开,出来第一个掂着刀的男人,我看到他的动作不是很快,可以用不慌不忙来形容,我看到他的身材很壮,可以用比大刚还壮来形容,他刚一出来,后面又出来一个,第二个出来的人可以用第一个人来形容。
  这时谁也刹不住车,我心想,我草,我身上还有伤,这次又得旧伤舔新伤了。


第一百零七章 垃圾后来,垃圾爆发
  车上下来第三个人的时候,我看到金良已经扑了上去,我同时看到太子调转了自己的身体,太子从第三个男人手里接过砍刀,冲着金良的面门就劈了过去,金良侧头一闪,面包车上的几个男人就已经奔到了金良的面前,两个人在金良的胸膛上一人来了一刀,横一刀,竖一刀,这一刻我很想闭上眼睛,我以为金良没有等到警察叔叔来,就这么被坏蛋两下秒杀了。
  这时第一个面包车后面的第二个面包车上的人也全部下了车。清一色板寸,清一色砍刀,清一色大于等于大刚的身材,我相信他们是一支专业的团队,并且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专业团队。我一直听说在A市的某个角落蜗居着一群专业团队,这个团队里人员不等,平常都有自己的小生意,但是碰到大生意的时候,他们就会聚集到一起,根据钱数的多少来选择做生意的方式,据说这些人做生意干净利落,小生意都是单独行动,能见到大钱的生意就五六个人一起合作,真正碰到大生意就全巢出动,一起合作。比如这次所面对的,应该就是一笔价值不菲的大买卖。这些人里面没有大哥,属于多党执政的团体,只要有钱赚,谁都可以发言,谁都说了算,属于太子帮的升级版,也就是太子帮的祖师爷级别,是太子内心里唯一敬重的偶像。这些人就连乌鸦大哥也都要退让三分,因为谁都不嫌自己命长。这些人在A市低调的生活了很多年,没有被围剿,没有被歼灭,也没有被抓捕,但是执行任务成功率为百分之百,不知道这算不算所谓的低调的奢华。因为这些人身材高大,长相又都很狰狞,并且只要执行任务都是刀不离身,砍起人来凶狠的就像屠夫杀猪。于是A市人民自发的给他们起了一个贴切的称呼——杀猪帮!
  大刀迅速跑到了金良身边,半个身体护住已经摇摇晃晃快要倒下的金良,用另外半个身体夺过金良手上的刀,反手挥舞着,这时太子也叫喊着加入了打斗,听口气似乎是一个领导者的身份,大声骂道,安金良,你他妈没想到吧,你太子爷爷活着回来了,今天要是砍不死你,你爷爷我就主动再回监狱。
  本来金良已经被两个壮汉秒杀了,半条命都到了奈何桥,结果太子这么一吵吵,愣是金良跳下了桥还搭了艘船横渡了回来。金良身体一哆嗦,用胳膊当盾牌,从大刀身后突围,赤手空拳的把太子扑到在地,两个人在黑暗中滚到了地上,又滚到了一起,一时间还真看不准谁能占到上风。太子这次重获自由之后真的是疯狂了,在地上边滚边喊,你们快给我砍,照着我们两个人身上砍。砍死谁算谁。
  正在一边追砍大刀的一群人听到太子的喊叫之后很多都停了下来,二话不说朝地上正打滚的两个人身上就砍,我不知道太子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吹牛逼的成分,但是我看这些壮汉抄着刀不加思索的砍老板的样子,更加确信,除了杀猪帮,还有谁会把人命当猪杀。
  大刀这时也向太子和金良两个人扑了过去,因为大刀手里还有武器,金良赤手空拳,所以大刀怕金良吃亏,趴在地上想要掰开两人看谁是太子,当然,也是十几秒的事,就被砍倒在地,吉光是第三个冲进人群中的,吉光冲进去之后我和小飞就再也没有机会,七八个人围了过来,我抄起刀要挡,发现自己抄起的是胳膊,我才想起之前因为后座太过拥挤,几个人已经把刀具放到了汽车的后备箱里,而现在,垃圾不知道在哪里。
  想把胳膊收回去已经不太可能,就硬着头皮往上顶,也不知是骨头的声音,还是刀的声音,耳边蹭的一声,很快,感觉自己的一只手好像要掉了,观望了一下,似乎还行,只在手背上画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有白白的东西露出来,不知是不是筋,还算不影响手的力量,我听见吉光在人群中叫喊,也不知是叫喊,还是哭喊,下意识我就想往人群里钻,但意识已经很单薄,似乎小飞比我先钻了进去,恍惚中我看到吉光正用身体护着下面的大刀,大刀好像已经没有了意识,大刀下面是金良和太子,两个人都血肉模糊的,不知是被误砍的,还是肉搏的结果,总之血肉都连在了一起,分不太清楚。吉光手里挥舞着几个人唯一的砍刀,与其说是挥舞,不如说是在挡,与其说挡不如说是做做样子,因为起不到一点作用,人群圈成一个狭小的圈子,刀刃的方向是多元的,吉光前后左右都在受敌。倒下前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把刀给了小飞,倒在了小飞身后,小飞和我做为目前唯二还站着的,受力面就大了很多,面前的这些人的面目我已经看不太清,但必须是越发狰狞的,我感觉到他们的劈刀的速度似乎放慢了很多,不知这些人里是不是会有一些人觉得这场面确实有点太惨,而有心结束。
  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倒下前我冲垃圾的方向瞄了一眼,他还算没有让人失望,他还是来了,我看到金良奔驰虚晃的大灯了。我又看了小飞一眼,小飞还是那个样子,那个有着使不完的劲的样子,只是这次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不知他的血还能坚持多久。然后,我准备倒下了,干脆就这么倒下吧,倒下睡一觉浑身就他妈没这么疼了。
  身体开始倾斜,脚下开始站不稳,越来越软,恍惚中迎面看见又是一刀,这一刀怎么也躲不过去了,终于闭上了眼睛,然后听见砰的一声,我以为是我脑袋被砍的声音,但是脑袋不怎么疼,睁看眼,垃圾站在了我的前面,但脚下还是一歪,垃圾一只手握着刀,另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用力一扽,一下把我扽到了一边,用尽全力喊道,上车,快走!
  这一喊又给我引来了一把刀,车正好在我旁边,我咬着牙坐了进去,使劲关住门,正好刀架到了窗户上,车还开着火,又是自动挡,当时我脑子突然就清醒了,我告诉自己,要想活命很简单,只需要踩油门,只需要踩油门。
  于是一刀看到车上的板寸男人就这样被我撞飞了,后面一个背身正砍垃圾的跟着第一个板寸男人一起飞了,我把车开到垃圾旁边,摇开玻璃喊垃圾,垃圾扭头,再一扽,我看到小飞也从人群中出来了,我打开车门把小飞拖了进来,挂倒档,把后面两个正敲玻璃的板寸撞倒,一瞬间情况似乎要好很多,毕竟目前是铁包皮的形势,我看到垃圾在外面已经打疯了,虽然个子又瘦又低,但这一瞬间五六个人也没有办法近身,我开车护送垃圾前进,车和人配合着打斗,小飞坐在车后面,拉开车门,把还尚存意识的吉光也脱了进来,剩下大刀和金良就比较艰难,因为大刀此时已经没有了意识,横躺在地上,金良更是严重,不光没有意识,连敌友都不分,和太子抱着一起横躺在地上,垃圾半蹲着揪大刀的头发,怎么揪也揪不起来,我突然想起后面还有刀,顿时充当了一下领导的角色,冲吉光喊道,吉光小飞,后背箱有刀,出去帮垃圾。
  吉光瘸着腿,小飞捂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两个人抱着头就出去,我迅速摁下后备箱按钮,整个过程也就两三秒,后备箱弹开,吉光抄起刀递给小飞,小飞胳膊受了重伤,刀都握不住,一下把刀摔到了地上,干脆靠着一身肉又钻到了垃圾这里,吉光和垃圾两把刀挡着,我在后面轰着油门撞着,给小飞争取了点空间。小飞应该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用正像喷泉一样淌着血的胳膊,生生的抱住大刀,硬是把他拖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吉光和垃圾边打边往车这边靠拢,我看到吉光瘸的腿越来越严重,已经快支撑不住身体。而目前的情况是,还差金良。
  小飞这时正在后座上给大刀止血,不知是哪一刀砍到了大刀的动脉上,大刀这时的脸已经变的非常苍白,嘴唇也有点紫,再流血估计就干了,我扭头喊道,小飞你还能不能开车,小飞咬着牙,说,能!
  于是小飞从后面钻到驾驶室,我下了车,跑到吉光旁边,接过刀把吉光推进了后座,之后喊道,小飞加油门,撞人。然后和垃圾一起拖金良,这时还发生了一个很不和谐的场面,脱了半天金良,才发现,这个血肉模糊的家伙,是太子,于是再重重把他摔到地上,继续拖金良,小飞的驾驶技术要比我娴熟很多,汽车就在我和垃圾的周围转着,一次又一次逼退想要阻止我和垃圾的人。我大声喊道,垃圾,快点拉金良,他们也去开车了。
  刚一说完,咣的一声巨响,大家同时扭头,一辆东南已经撞向了奔驰。


第一百零八章 我的兄弟垃圾
  在东南朝奔驰撞第一下的时候,我的大脑竟然又开始思考了起来,在这种左右前后都受敌的大环境下,我竟然还能思考,我自己都怀疑自己,当时为什么辍学那么早,按说我这么爱思考,应该是个大学生的料。当时我隐隐的记得,东南应该是国产的汽车,好像是福建的,所以我对奔驰还是比较抱有信心,被东南横撞一下也许没什么问题。第一下撞到了奔驰的后备箱上,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东南的前保险杠掉了下来,奔驰的屁股依然性感,但是这辆东南完美的结合了我国传统,打仗打不过你,但是我们人多,发展发展不过你,但是我们地大物博,民主民主不过你,但是我们有此贴未通过审核,撞车撞不过你,但是我们修车花不了那么多。东南撞完第一下迅速倒车,开始撞击第二下,小飞迅速加油门,想要避开,只是我和垃圾金良还在外面,小飞也跑不了太远,加上后面还有金良和大刀两个重病号,又给小飞的心里增加了很多负担,于是第二下又被撞到了车屁股,这次躲避的速度稍微快一些,汽车一下失去了平衡,被撞的原地转了好几圈,小飞握着方向盘,努力不被甩出去,后面大刀和吉光更是被撞的来回摇晃,我看到大刀的血都溅到了玻璃上,奔驰撅了火,停在原地。
  趁其他人的注意力正被分散,我和垃圾一人一边,艰难的搀扶起了金良,小飞的车已经被撞的很远,我和垃圾往人群外面跑,我边跑边喊,小飞快打着火,快跑。
  小飞晃过神正发车的时候,第一辆东南的第三次撞击和第二辆东南的第一次撞击已经开始准备,这次小飞无论如何也跑不掉,我把金良往垃圾的身上推,喊道,垃圾,你扶着金良往人少的地方跑,我去救小飞!
  这句话是我一直后悔的第二句话,并且后悔到现在,因为这个时候垃圾已经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一说,垃圾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句话刚说完,垃圾就迅速把金良推到了我身上,一个人掂着刀往东南上面冲。而这句话,也成为我和垃圾说的最后一句话。更懊恼的是金良,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机会说给垃圾听。
  画面有些虚幻,垃圾的背影像风一样,我想垃圾这一刻是自由的,他出身贫寒,长相普通,身材也不够高大,从小受到同龄人的排挤和嘲讽,有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有一帮年少轻狂的兄弟,他还很年轻,我相信他的内心一直都在向往着自由,在冲向死亡和绝路的一瞬间,我想他突破了自己,真正的获得了自由。
  垃圾从喉咙里发出撕扯的呼喊叫骂,冲过追砍他的人群,直奔东南汽车的驾驶室,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砍碎了驾驶室的门窗,并且没有停顿,又砍到了驾驶员的肩膀,驾驶员肩膀一偏,面包车一阵抖动,失去了方向避开了奔驰,同时,垃圾也被侧撞了一下,横着飞了出去,这一下的力量其实并无法要了垃圾的命,只是在撞出去的一瞬间,第二辆正高速行驶的东南也已经赶来,这辆面包车不偏不倚,正中垃圾的身体,我似乎在一瞬间看到垃圾的身体已经嵌近了车头,然后从车头里又被弹了出来,方向是斜上方。我看到垃圾被弹了很高很远,我甚至都抬起了头,我努力想再和垃圾对视一眼,想再看他一下,想有没有机会在空中和他再多说一句话,可惜这一切都落空了,我已经看不清除垃圾的脸,因为垃圾被撞击的太严重,脑袋已经被撞碎了。什么也看不到,就看到支离破碎的躯体,伴随着啪的一声落地,垃圾短暂的一生,就这样彻底碎掉了。
  在垃圾死后很久我一直回忆这一天晚上的事情,从开始的心疼悲伤,到后来的漠然,再到最后的释然,在这个世界上,能活下去很难,没准还要跌倒在路上多少次,没准还要折断翅膀多少次,何必总是要感到彷徨,又有多少人能超越这平凡的生活,但垃圾似乎做到了,他让生命得到怒放,在辽阔的天空自由飞翔,闯过了无边的旷野,拥有了挣脱一切的力量。垃圾只是先锋者,先走了一步,我们在后面,早晚也要过去,只是垃圾先过去,我们后过去而已,而先过去的垃圾,就少了很多跌倒,也不会再被别人折断翅膀。韩寒说过,生命就是一场跳楼,你先落地了,我还在往下降,虽然你的热血涂在地上,但是你放心,我的热血,也会紧跟着涂在你的热血上。
  垃圾落地的一瞬间,金良在我身边睁开了眼睛,但还是没有太强烈的意识,只是黏糊不清的说,敖杰,快跑吧快跑吧。我轻轻把金良放到地上,流着眼泪说到,金良,算了,不跑了,真的不跑了,跑了太久,我有点累了,今天就在这里吧。
  小飞也从车上下来,整个人都混乱了,冲着垃圾碎掉的地方手舞足蹈,哇哇的大哭,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小飞这么哭,哇哇大哭,两只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哇哇大哭。人群有短暂的停顿,我抄着刀走到小飞跟前,给了他一个耳光,哭喊道,你哭个蛋,刀在哪,刀在哪?小飞边哇哇哭着蹲下来想要捡一把刀,但是胳膊的伤太严重,捡了几次没捡起来,我骂道,小飞你个傻比,你快点捡,快点捡,捡完给我砍,使劲砍。
  杀猪帮一群人都聚到了一起,不再动手,他们的伤势不等,有严重的,有不严重的,但至少没有倒下的。我摇晃着身体,掂着刀指着他们骂,骂的什么我也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自己一直指着他们骂,他们一直不动手,后来又站成了两排,这时我才不再骂,我看到杀猪帮后面开来一辆车,开到我面前,之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衣着整齐,发型干净,走到我面前,安静的说到,敖杰,又见面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想要端起刀,小飞从后面冲了过去,这个人麻利的一脚把小飞踹到,小飞被踹倒之后没有再起来,我相信小飞一开始的时候是想要这个人的命,但是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从不知道输是个什么东西的小飞终于认输了,他在地上连爬带跪的到这个人脚下,低着头,仍旧是哇哇大哭,边哭边语无伦次的喊道,原明,我错了,你找我就行了,找我就行了,别伤害他们,跟他们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求你了,放了他们,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好吗?冲我一个人来好吗?说完就开始往地上磕头。
  原明像踢一只死狗一样把小飞踢到一边,走到我面前,还是静静的,说到,敖杰,没想到这么快就开战了,我知道你们兄弟多,其实我准备了很长时间,但是阴差阳错,今天晚上就办了事。
  我看着原明,也平静了下来,笑了笑,说到,原明,我大刚兄弟还在医院,我虎蛋兄弟在部队,我老驴兄弟在上大学,今天你玩大了弄死我们,等到他们玩大的时候,照样会弄死你。
  原明摇摇头,说到,我比你们高级,我是有准备的,我不会给你们机会弄死我。
  我还是笑了笑,说到,你要不信你今天就弄死我,你试试,看他们能不能弄死你。
  原明也跟我一起笑,说到,敖杰,你以为你今天能活么?我说,你已经弄死了我一个兄弟,所以我今天也没打算活。不光是我,金良在旁边躺着,大刀和吉光在车里躺着,你觉得我会一个人跑吗?
  原明咬了咬牙,说到,敖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么?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小时候也一起打架,一起旷课,一起玩,结果因为个女人,你们都帮小飞,没有一个人帮我,你们立刻就变了脸,一起打我,你们难道一点都不责怪小飞么?
  我说,原明,我们都责怪小飞,但是原明,小飞是我们的兄弟,你不是,以前我们只把你当朋友,闹翻之后,我们便把你当敌人。因为小飞是兄弟,你不是。
  小飞这时已经爬到了垃圾支离破碎的身体边,把头埋在垃圾的身体上,已经哭的没有了声音。我不知道如果这一天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原明会不会真的把我和小飞吉光大刀一起砍杀在这里,我知道原明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么狠。但是我和原明都没有想到的是,垃圾之前之所以比别人慢了几步,晚到了几分钟,是因为垃圾在车上用了不到五分钟发了短信。这条短信只有一条内容,速回摇滚酒吧门口,事情有变。之后群发。至少发了一百条。
  第一个赶到的是一辆出租车,就在我和原明谈话的时候,这辆出租车停到了原处,车上刚下来一个人,出租车就疯狂的逃窜了,车上下来的这个人,身材魁梧,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但走路不太利落,头上还缠着绷带,我和原明停止了谈话,看着这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路过了小飞,走到我和原明身边,举着刀要砍原明,只是他之前受了重伤,完全没有力度,原明轻轻一推,就把这个人推倒在地,他在地上爬了半天没起来,边爬边骂到,原明我草你妈。原明我草你妈。
  这个人在收到垃圾的短信之后,艰难的打倒阻拦他的医生和护士,从医院挪到街上,艰难的打了一辆车,艰难的第一个到了现场,虽然他知道,他这时已经没有一点作用。
  这个人,是大刚。


第一百零九章 江湖大风暴
  艰难的大刚就这样在地上挣扎的想站起来,可惜之前和出警队一战负伤实在是太过严重,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就像曾经两个小时喝了一瓶半白酒的我,怎么也站不起来,我和原明冷眼看着大刚,我没有去扶一把,原明也没有再去踹一脚,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大刚,然后我看着原明,原明的表情很复杂,没有即将成为胜利者的喜悦,也没有控制局势的沾沾自喜,似乎更多的是一种尴尬,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尴尬,因为他知道,他砍杀的这几个人,很多年前,和他在过同一个班,一起上过课,一起逃过学,一起打过架,当然,还有个叫小飞的哥们,还和他一起追过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险些成为一切的主角,成为贯穿整个事件的一号人物,后来每当我想起这个女人,我都要抬头仰望天空,看看有没有流星划过,因为每次我想到这个女人,我都会想到流星,因为每当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都会有一条长长的尾巴,人民群众因为流星的这条尾巴还给它起了个亲切的外号,叫扫把星。
  在大刚到来的这一刻,不知原明有没有意识到,他注定不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虽然原明的背景相当的有钱有势,权和钱可以控制很多东西,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国家,可以控制人民,控制海陆空,控制足球比赛,甚至还可以控制比他们低一阶层的权和钱,但事件万物都有规律,都有可以遵循的路线,钱和权必定买不到所有的东西,当你觉得你已经站在食物链顶端还要靠上的时候,当你觉得你已经是上帝的时候,再次抬起头,会发现,头顶上依旧有一个井口大小的圈圈,而在圈圈外面,仍旧是更辽阔的天空,否则,青铜圣斗士是怎么一次又一次打败黄金圣斗士的。
  大刚的到来让周围得到了短暂的安静,杀猪帮成员都站在原明的后面等待指令,两辆东南车也被开到了别处,看样子是准备结束了,等原明一声令下,把我和小飞三下五除二,大家就可以拍拍手出去吃夜宵了。或者直接在这里支一个篝火,再买两瓶酒,大家就可以烤着我和小飞然后翩翩起舞了。
  只是这种安静没有带给原明多久,原明的享受也没有坚持到最后,很快远处又是一片嘈杂,似乎是叫喊,又似乎是汽车的声音,这种声音由远及近以非常迅猛的速度已经到了事发地,我看到是七八辆出租车,第一辆出租车上的副驾驶的哥们几乎是用一种蹦的方式从车里下来,手里握着一根把脑袋削尖的铜管,下了车就骂骂咧咧,一嘴的东北话,冲着我和原明方向骂道,我草你妈,谁砍我小飞兄弟了。这一声喊完,其它出租车的人也都从车上下来,加起来得有二三十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操着东北口音,手持利器,这时我惊讶的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顾妮,更让我惊讶的是,顾妮的身后还带了两个我看着有些眼熟的小姑娘,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顾妮把头发盘了起来,穿着一身运动衣,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其实这时我很想过去对顾妮说一声,顾妮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很危险,赶紧回火星吧。
  第一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东北人我认识,他是青年路的老十元店店长,大家都喊他东北大哥,因为他的店里曾经有一个东北刚出道的十八岁漂亮姑娘,我听说之后主动过去帮她开了张,于是和东北大哥很熟悉。他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骂道,敖杰,是哪个王八犊子找事啊?我没说话,看了看原明和杀猪帮,原明又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东北大哥带着人就要往上冲,我伸出胳膊拦住,这一天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不想让这件事这么快结束了,原明往后退一步,我就往前迈一步,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东北大哥带的人全部是十元店的大小老板,这些人常年盘踞在青年路一带,其实平常很少聚在一起,甚至平常都很少出青年路,这次集体组织外出也是青年路建路以来第一次,而且还是顾妮在收到垃圾的短信后迅速组织的,可见青年路的团结,东北大哥的义气。据说青年路的这次集体行动前曾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人太多,但没一个人有车,出租车又不敢拉,于是东北大哥果断的决定,劫持出租车,先让顾妮带着两个小姐假装搭车,等到车一停,身后马上冒出三四个壮汉,持着刀就往上坐,这一招对于青年路靠钓鱼起家的东北大哥们来说实在是没什么难度,于是以顾妮为中心,三五个人成群,很快就解决了交通问题赶往事发地。
  东北大哥带着一群人站在我后面,一下我底气就足了很多,现在小飞已经精神崩溃,没有指望,刚才就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说实话,我怕的要死,说实话,我很怕死,但越是这样,就越要在原明面前表现出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因为抗战电视剧里经常播,在日本人面前,你越是软弱,越是死的快,越是牛比,越是能杀出重围,还是抄块半截砖单枪匹马杀掉鬼子一个连队的杀出重围。但是我承认,那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害怕,非常的害怕,我甚至都害怕自己会不会突然站不稳把两个膝盖软掉。还好我坚持了下来,或者说还好东北大哥来的快,即便是死在这里,也是牛比的死掉。
  原明还在后退,我还在前进,东北大哥的队伍也在前进,这时我发现,连杀猪帮的队伍也开始一步一步的后退。我以为是我的气势战胜了他们,但我同时还听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远处有汽车声,有叫骂声,东北大哥在我身后轻声的问道,敖杰,你扭头看看,后面是谁的人?
  我下意识的扭过头,吓了一跳,后面已经一片繁华,汽车的灯光把黑夜点成白昼,人头攒动把空地变成了市场,事发地附近就像在开一个盛大的庙会,在更远处,我隐隐约约的看到警车的红蓝光,但是这两种光线一直停留在远处,没有接近,远方的人群呼喊的涌了过来,耳朵里全是开车门关车门下车叫喊的声音,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因为我在辉煌球厅的时间短,很多金良的人我都不认识,但是人群中我发现了我游戏厅里的几个工作人员,之后又看到了包皮带着一群人往这边跑的样子,还有经常和吉光在一起混乐队的成员,离包皮最近的几个人还是乌鸦平常必带的左右膀。呼喊声很乱很杂,但仔细能听清楚,很多人都在喊大刀吉光和金良的名字。这意味着,乌鸦心腹,辉煌球厅,辉煌分球厅,包皮和大刀的维修店,吉光手下,垃圾的太子帮残余,青年路东北大哥帮。能来的,在这一夜都来了。
  海潮一样人群瞬间汇聚到一起,队伍越来越大,最后成为近百人的人海,包皮站在人群中的最前面,我轻声对东北大哥说,东北大哥,是我们的人。我刚一说完,我看到东北大哥的脸顿时阴转大晴,真要是原明的人,大家就他妈组团玩完了。
  包皮走到我面前,问道,敖杰,垃圾是不是死了?包皮一问完,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还没说话,原明突然调转了方向,疯狂的向另一边的黑暗跑去,杀猪帮紧跟着也开始逃跑,他们已经来不及上车,只好用自己的双腿加上保命的爆发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一下就乱了,乱的连东北大哥都找不到了,我有点担心,这么多人,连个标志都没有,这样砍杀起来,怎么能分得清楚,但目前已经来不及再分清楚,还好这些人平常都喜欢去辉煌球厅,彼此还有个脸熟,加上杀猪帮早有传闻,身材明显,错起来到也不严重。
  那一天晚上天下大乱,光警车就来了二三十辆,整个市局倾巢出动,但到现场之后却有没有一个人敢执行抓捕命令,因为他们看到的,并不光是械斗这么简单,整个场面,就像人类社会的发展被突然格式化,一切都回到了茹毛饮血的时代,人和人只有争斗,只有厮杀,才能表达思想的时代。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最原始的武器,每个年轻人的热血都发誓要喷洒在夜空,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甚至很多都互不相识,但因为一件事情,或者因为一个叫兄弟的词语,在这一刻汇聚到了一起,抛弃了生活,陷入了无止境的争斗里。
  这天晚上在喊杀中我死死的咬住了原明的背影,原明因为没有杀猪帮那么明显,灵活机动的混在混乱中一时还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但是他知道我在后面追他,因为我相信,他扭头的时候,一定看到了我一双蓝色的眼睛和我张开嘴呼吸时候露出的两颗獠牙。


马敖杰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