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惜红香苦短 叹艳骨长青


  见妖女凶顽,少年人无法,只得翻腕将鱼竿一扬,那钓竿上水晶绳便悄无声息的如灵蛇样缠住女子纤足,反手扯动,亦如段惊霆先时手法一样,将妖女摔倒在地。只是张入云没段惊霆那般狠心肠,只制敌,无意伤人。可谁料人鱼倒地后,察觉张入云并没伤害自己,欺对方心柔,一声怪啸便又翻身再上。少年人见之一笑,哪里能容她二次施纵,掌力透处,就见得水晶鱼线上一阵电光疾走,鱼女登时如遭电噬,痛嚎声中二次翻倒,为此倒让张入云心上不安,暗怪自己不该下手太重。
  哪知一切都是人鱼的诈术,一待张入云掌力收敛,周身白鳞便是一张,窸窸窣窣将个刀刃般锋利的鱼鳞散了个漫天花雨,打向少年人周身要害。这般伎俩是张入云见怪了的,虽有些事出意料,当下也不再意,真力透出,手中墨玉钓竿便化了面条也似的细软,于空中一裹竟将漫天银鳞尽皆挡下。正在张入云暗赞这钓竿和鱼线精致,为真气操控竟能如人手一般的灵活,不料满眼银鳞丛中竟还加了一只人鱼口中射出的水箭,力道无比,电光火石样的向着自己咽喉要害打了过来。
  这人鱼的水箭,当时在与阮香竹沙舟岛一战时,张入云便是领教过的。仇霸海手下这双鳍人鱼更是其中的异种,当时放出的水箭于空中飞渡时分竟绽得蓝芒,几是冰钻一般的利器。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张入云功力虽比妖女为高,可出其不意,也是先机尽失,惊恼之下,鱼人还乘隙将白鳞复又打来,她脑后长发本是如烟波一样飘渺灵动,此刻也是陡然间暴涨,如扯了匹练一般向着张入云打来。
  眼看着人鱼就要得手,不料清啸声中,张入云已自抢身向前,一拳将水箭打了个四散,面对那漫天鱼鳞却是全不知道的避让,就听得一阵悦耳的叮冬声,少年周身一串火光迸走也是闯了过来。口底惊咤右掌一个翻动,便将人鱼长发连根拽起提在了空中,奋起左拳攥的似一团火样,径往其面门打去,直把妖女吓得魂飞魄散,自以为绝无幸理,只得闭目待死。
  可半晌不见敌人将拳落下,妖女这才颤着身子睁开双眼,不意张入云也是双目如炬正打量着她,如此又把鱼女吓个半死,未想张入云却是忽地心气一落,垂手将她放落在地,口中还致谦道:“真对不住!方才在下一声手重,惊吓了姑娘且莫见怪。”说着丢开了手,也不再往顾她,转身又回到了自己先时垂钩的水潭前,收理丝线,持起鱼饵,看样子又要落坐垂钓。
  张入云这里掩息了杀气,却让被释放的人鱼不知所措,眨眼看了看少年,欲待逃走心上却又不敢。正在犹豫,忽闻得铜鼎中飘散出的肉香,胃中便是一阵搅动,虽说是个娇滴滴的玉女神态,可肚子里的声响竟是比打鼓还来的大些。因饿的很了,鱼女直朝着那铜鼎望眼欲穿,可终不敢提起胆子上前取食。正在她苦挨时分,空中一道银钱抽动,便往铜鼎中甩去,还不待妖女反应过来,手中便已多了好大一块香肉,耳旁再听得先前与自己为敌的少年人道:“吃了它就赶快走吧!放心!我无意留难你!”说着银线又如游龙样的钻回水里,张入云也随之盘坐水潭前,不久气息尽敛,一副身躯与个水潭前乱石一般无异。
  待鱼女和了口水吃完香肉,啧了啧嘴,回首望了望烧红的铜鼎,一脸的意犹未尽,可也知道不能贪得无厌。她本待往洞外走去,却在行至一半途中又折了回来,咬了唇将个一波秋水般的蓝眼睁动了良久,终是大了胆子向着张入云落座处行去。在路过水潭边金帐时又为其中淫声诱动,忍不住伸长了玉颈往里面张望,见内里春色无边,腹下涌动忍不住也贪起了欲火。正在流连,却不料被骑跨在自家姐妹身上的段惊霆猛回头吓了个半死,刚想退出帐篷外,一只手臂已被少年闪电一般的捉住,狞笑声中便待往帐篷中掼去。
  就在妖女惊呼之际,一纵金光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绕过人鱼的身体正打在捉住自己的手臂上,一溜星火迸溅,段惊霆护痛只得松了手,女子见际赶忙抽身退出,心有余悸,高耸的胸膛好一阵起伏才渐渐平复下来。就在这时耳边又闻得帐中少年一声冷哼,把妖女吓得大惊连忙倒身又退,却见先前那道金光又自帐中纵出,直深深打进张入云脚下岩石中。而张入云则只并了两根手指往石壁上一抹便将金燕镖收回掌中。
  鱼女这才知道原来是先前加害自己的少年救了自己,心中一阵迷茫却又有些欢喜,但脚下却不由自主往张入云身前走去,待到了身前竟是一曲身盘跪在少年身前,坐观少年人垂钓。
  张入云见她这般举止,不置可否,心中想着见怪不怪,便不曾理她,只将心思放在钓竿上如老僧如定,心气没有一丝晃动。可想是才刚得手的原因,潭底剩下的三尾人鱼心中恐惧再不敢轻易上前扑那香饵,直过了半日少年人也没有一些收获。
  这边厢张入云还能沉得气,坐倒一旁的鱼妖倒捺不住性子,将玉掌伸出竟在水潭边洗起手来,她本为先前食香肉,弄的满手油腻,此刻仔仔细细洗个不休,将个张入云收敛的气息完全破坏,潭底的鱼女们感觉水面变化,早转身游回了水潭深处再不见出来。
  张入云见她扰乱自己垂钓,眉头不由一皱,正在寻思怎么打发她,可眼光落处,却又见鱼妖掌底激起的水纹却是好生古怪,绵绵细细如晶光一样荡漾开去,往来反复就是撞在岩壁上也不见减弱,曲曲折折直深入潭底。张入云不是个不精细,见此猜到身旁鱼女是在帮自己与同伴传递讯息,心中奇怪,不由张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料他这里一疏神,手中鱼竿一动,金钩上的香饵已被潭下人鱼趁机摘了去。少年人一声叹,只得将鱼钩收拢,重新添了香饵再放入水底。可身边的人鱼此刻却借着他的问话,将身缠了过来,一面扶了张入云握钓竿的手臂,不停划动,将个水晶线扭出一道道罗涡搅起一阵浪花,一面又将另一只手自少年人已破损多处的长衣破口伸了进去,玉臂弯动来圈张入云身体。那鱼女手掌肌肤又冰又滑,只一触体,便是冷的张入云一个寒战,可鱼女手掌黏滑柔腻的感觉,却又是令得他不自禁生起情欲,一时间竟不舍得将女子手臂推走。
  人鱼见他不露惊拒,脸上露喜,乘机又多挨近了张入云身体一步,为少年满身都是被自己先前用鱼鳞划破的细小伤口,口中一声娇啼,便是埋首探过香唇,在少年周身伤口上一阵吸吮,雀舌点头,更是撩拨的张入云一阵心痒,到得此时再忍耐不住,只得将女子一把推了出去,这才堪堪将纷乱的心神收动,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数年修行,定力反倒是逾加不足起来。再当他回首看望时,就见鱼女正用满脸委屈的目光看着自己,张入云最害怕女子这般举止,且是自己心中正生羞愧,不禁二度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是叫你离开这里了吗?怎么你还留在这里?”
  女子好似半懂不懂,指了指水下,又指了指张入云身上,最后指着自己道了声:“鱼!”
  她这一答让张入云好生不解,想着莫非眼着这鱼妖当真叫做“鱼”只怕也不定。正在思忖,掌底却又传来一阵讯息,当下忙将手臂抽拢,不想这一回的猎物却比身边人鱼要灵动的许多,明明金钩滑动,已钩住了对方的肠胃,却终是被吐了出来。张入云惊觉,忙将水晶鱼线放动,欲二次缠了女子身体将其收纵,不料也是被对方让开颈项要害,随着少年人内力劲吐,水晶线火光疾走,这才勉强勾勒住猎物的一根手指。张入云内劲何等厉害,只一落实处,便复又来缠对方身体,谁知对方也尽有对策,绕动良久才又勾住人鱼一条鱼尾,张入云为防时间长了生出祸乱,当下也不顾再制对方要害,手臂一抽便将鱼线收回,那人鱼力气好大,挣扎良久也只与张入云斗了个旗鼓相当。
  正在二人争峙时分,身边鱼女见状,忽地近前,取双掌也来帮衬张入云,只是并不用力,手掌按下激起水晶鱼线一阵颤抖,将讯息传了下去。张入云也算精细,趁猎物收到鱼女信息瞬间迟疑的当儿,又运了平生功力将钓竿直划了个满月一般,一个水浪涛天,终将猎物提离了水面,水花四溅,来人亦是重重摔倒在潭边。
  只是这一回的人鱼却有好些不同,少年人落眼时分虽也是觉得一片白晃晃的,但却没有先一人那般刺眼。再仔细看时,张入云不由涨红了脸,原来对方周身上下并无一片鳞甲,实是个人类模样,胸前两点姻脂红,腹下碧草丛生全无妖物一点气象,粉面黑瞳,眸子也不似人鱼那样如含了烟波一样,而是直透了自己映像,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为对方眼光怨毒,如刀剑般插向自己眼底,少年人不自禁就是一个寒战。
  等张入云提起心力再将对方打量,即觉眼前女子竟是自己平生罕见的美人,纵是艳娘、沈绮霞也是稍逊一筹,真要细论起来,只有崆峒姚花影能与其相较。就在他为眼前美人秀色迷惑,耳畔却听得一声娇笑,原来是身边鱼女笑着向美女扑去,一时间两人搂抱在一处,状极亲热,果是妖物出身,身体直柔若无骨般的聚缠在一起。也到了这时张入云才从对方脚下和肘间见得两处小小的鱼鳍,省悟那美人也是一尾人鱼。
  张入云这面正思量,对面丽人却先开了口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捕获我一班姐妹,并和仇大人为难!”嗓音略带一线嘶哑,可却兼得柔媚与灵动,听在少年人耳中说不出的舒服。
  谁想女子语音刚落,金帏帐中陡地叱出一声暴吼,张入云眼前晃动,原来是段惊霆已赤裸着身子向着说话的女子杀了过去。掌底寒光涌动,竟是激起十成功力,要制女子与死地!张入云不知段惊霆虽为何事,可却想也不想便展动了身子将空中段惊霆截住,二人当时换了一掌,直打的张入云气血翻滚,胸中剧痛,生生被段惊霆一掌震飞过一旁。再见段惊霆落地后将身一探,便将女子捉在了掌底,左拳挥动眼看着便要将对方打得脑浆迸裂。
  张入云无法只得惊起全成功力,将弹指神通打出,击在少年人兽臂上,果然段惊霆难挡他这一重击,手臂当时瘫软垂落肩下。可少年人并不放过对方,右掌伸处紧紧扣住丽人的咽喉,指间用力直勒的女子口吐津沫,两眼翻白。段惊霆看的对方惨状,却未有一丝快意,反是虎目一睁,竟流下泪来,哭吼道:“你吃了她,是你吃了她!”虽是挣得少年满额青筋爆走,可在看到对面鱼女如此相像的面孔时,段惊霆掌底却始终未能狠下心再添一丝力道。
  就在段惊霆苦自挣扎之间,一旁却多出一条手臂,将少年手腕解下,鱼女喉头一松,顿时瘫软在地。再听得张入云道:“既然下不了手,便不用再勉强自己了!”
  段惊霆从不人前示弱,可此刻竟丧尽了往日威风,周身劲道一泄,当时便坐倒在地。张入云见状知他心里难过,正想走开一旁留段惊霆一人独自清静。谁知就见得才刚苏醒的女人,竟起了身走到少年身旁,忽取了双掌托起段惊霆的脸仔细打量了半天,方深情款款道:“我好像见过你!你知道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
  段惊霆看着眼前往日熟悉的音容,眼眶又是一片晶润,双手探动不自觉的便待往女子怀中扑去。可待触指鱼女冰滑的肌肤一霎,猛然间醒悟,口底一声哼叱,便将女子甩过一旁,重重跌倒在地,连滚了十几滚才止了身子。张入云见他手狠,眉头一皱,却听见少年已大声喝叱自己道:“张入云!这条鱼是你钓上来的,该由你自己看管,再要是让她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这里所有人的都杀了!”
  张入云笑道:“这可难办的很!脚在她……”
  话音未落,眼前段惊霆已是左掌一翻,一拳打向水潭边金帐,拳风过处将个诺大的金帏帐催得稀烂,其中更有一赤身鱼女被打中脚踝,当时呼痛哭叫,想是骨头已断了!再听得段惊霆气势冲天的与自己喝道:“你以为我办不到吗?”
  ※※※
  见段惊霆震怒,张入云眉头深皱,一时无法,只得将甩倒在地的鱼女扶起,好在段惊霆方才只用了刚力,虽将鱼女水滑也似的皮肤碰破了其次,却没受内伤。女子起身后看着张入云道:“我不认识你!你离我远些!”说着又往段惊霆走去,丝毫不计较男子对待自己的粗鲁。
  张入云摇首笑道:“你以为我想多管这些闲事吗?”说着取指便点了女子的穴道,不想鱼人体质有异,并不似人体,少年人一击不得成功,只好指尖生力将女子震晕了过去。先一位鱼女见同伴倒地,大吃一惊忙冲了过来将其抱住,口里不停呼唤着“真!”这个名字,因见其不醒,便抬头满眼失望的看着张入云。张入云见了觉着自己好似做了恶人一般,无奈只得软语安慰对方,并命她先将姐妹带出洞外。不料人鱼并不领情,指了指他,口手并用,瞧意思已是打定主意要待在少年身旁一样。
  又见人鱼竟以唇抵唇舔吮其同伴起来,看的张入云一阵心惊,而这时身后也传来鱼女吮吸同伴伤口的声响,少年人略一打量,便见得被段惊霆打断踝骨的人鱼竟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个伤处调理好了一多半。回想起来,再往身上打看,就见凡被鱼女舔动过的伤口已是伤愈如初,这才知道先前对方是在帮自己疗伤。眼见如此,直叫张入云一阵头痛,倒不好狠小心来将二女叱走了。
  好在正当他为难时刻,半日不起点波的水潭竟是无风起浪,如煮开的沸水一般。当时便将所有人惊动,鱼女们顾是露出惊惧害怕的神情,段惊霆则一改先前颓势,立于潭水前,虎视眈眈看望着水底,一身杀气好似芒刺一般的激出体外。当察觉张入云也往水潭前挨近时,立时喝道:“张入云!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管!你今天要是出手坏了我的大事!我定把你二云观一把烧作灰烬!”
  闻对方呼喝,张入云当然不让,笑道:“二云观还不待你火烧便已被邪月冰封了,你就是想烧也迟了些,即是你的家事我自然不想多管,只是这些人鱼想来罪不该死,你要是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到时也别怪我阻你好事!”
  “你敢!”段惊霆纵声道。
  张入云亦冷声道:“我的气性你也知道,惹是能被你一句话吓倒,你我也不会相斗这多年了!”
  “哼!”段惊霆与张入云对视良久方才收回了目光,重又落在正作了沸腾的水面上,就在张入云和段惊霆两双神眼也看不出水底动静的时分,忽听得耳边传来传金裂石的惊叫,扭头看时,原来是所有岸上人鱼俱在纵身狂叫。而水潭也于此一刻一个惊爆炸起惊天的水浪,张入云五感灵异,当时觉得落下的水花古怪,连忙一个纵身倒退避开所有的水滴,倒行时还不忘将坐倒在地的两位人鱼少女也一并提了同行。果然待水花触地时分,便见得一地的蓝光如开了焰花也似,显是奇毒无比。再看段惊霆则是弃了自己俘获的三女也早蹿身于洞顶钟乳岩上。好在那些人鱼竟不畏惧那毒水,只是心惧来犯的人物,忙纵起娇躯往洞口一面退去。
  而一浪过后,就见又是一浪打来,势比先时还要猛烈,张入云见了皱眉,只得纵身再往回落,以避那些毒水。不料洞顶的段惊霆却是得讯一声大吼,足间一点便往了水花深处落去。张入云与段惊霆几番交手,知他并无避毒的本领,正在心惊,就见纵起身势的少年已是挥起左拳,排出一串冰星,晶光闪处,竟将个扑天的水浪与瞬间俱冻做了宝蓝色的坚冰,如水晶花般四溅,似龙蛇样蹿走,煞是奇幻诡异。而段惊霆冰掌又是一伸,便见寒光剑冰锋透掌而出,直往冰浪中心蹿去。再听得一声惨叫,少年这一剑竟是轻轻易易得手。
  可远处张入云早听出叫声有异,足弓如铁一样的撑起,人影便如弱丸一样的射了出去。到的近前拔开冰花探望,就见得正有一身长九尺的妖人,手里正提了一人鱼挡在自己身前。而鱼女的胸口则已被寒光剑洞穿,显出一碗口大小的窟窿,赤血流遍了整个胸膛。张入云见了钢牙一咬,可也知道此女是被妖人充做挡箭牌枉死,也不能怪责段惊霆手狠。只是少年人目光再往下移,竟是看的他发了雷霆之怒,原来鱼女此前腰间早受了巨创,腰腹一侧汩汩流出蓝色的体液,正解释了这周遭水花为什么会被染了蓝彩。
  少年人一见之下,当时明白那人鱼先时遭了妖人怎样毒手,如此一幕张入云往日便曾见过,今日再现,好似剥了少年逆鳞。惊啸声中,只见得张入云掌开火云,排身便往妖人身前欺近。
  那仇霸海应付段惊霆一人就是疲于奔命,这时节多了一个功力不下邪龙子的张入云,更是惊了个神佛出世。好在他多年逞凶北海,也是见过大阵仗的,见敌人欺近,扬手便将人鱼的尸体甩了过来,那尸身上满是人鱼胆汁奇毒,倘被沾染了一星半点纵是神仙也只一时三刻的性命。且他随身侍妆尚余有两人,今断送了一个,又伸手将背后捆绑的人鱼取在掌中,同样也是伸了铁爪向妖女鱼腩般白细的腰腹抓去,竟图再施前法对付段惊霆。
  不料空中风渡的张入云居然在毫无凭依的境况下提力,一副身躯如化了为影,直在空中划了圈子将人鱼认过,一个探手便将仇霸海铁爪捉住。仇霸海被他一把将手掌捉住,正在惊惧莫名,不想就听得轰的一声,自己被敌人握住的手腕,竟被炸碎了开来,再见眼前青光闪动,敌人手中已多了一只三尺青锋,正往自己胸口插来。
  此是张入云多年不曾运用的无形剑气,概为自己近年功力大进,少有与人近身角斗的机会,再若不然自己也有乾坤圈也流星指。可是少年一时惊怒之下也顾不得佩上兽神爪,便将剑气发动,果然他这数年来内功精进,弹指神通更是用的出神入化,一击便自得手,便又是一个膝撞便打断了妖人数根肋骨,劈手将其掌底人鱼救下,待再要使无形剑力斩妖人首级时,不想仇霸海头骨竟似金钢一般坚硬,非但没有得手还将少年人掌底震的一阵酸痛。趁此机会反提了一柄钢叉向张入云胸前要害袭来。
  被妖人反击时分,张入云又听得耳边呼啸,知定是段惊霆不乐自己手刃仇敌,来拦自己。少年人此刻一腔气血翻滚,哪能止抑,反倒为段惊霆啸声催逼,一个咬牙,指间结印,竟将密宗狂雷印法使了出来。此印法使动便是鬼母一流也是变色,用在仇霸海身上更是游刃游余,就见得空中一阵电光疾走,群雷翻滚。张入云借真印密法几是化了个紫人,再提力将神雷催动,当时便将仇霸海胸膛炸开,命在旦夕,可自己也为施纵雷印,崩伤了内息,也从空中栽倒了下来。
  扑救过来的段惊霆竟将仇霸海杀死,气得少年两眼直要喷出火来,幸是仇霸海本是妖物所化,被张入云重创后即显了真身,原来是一尾身长丈二,周身俱是毛爪的毒蚰蜒,一副头颅则已修成了人形,待坠落在地,即是展开了毛爪宛宛延延还想往水底爬去。可段惊霆那里能再让他得逞,狞笑声中,一脚便将牢牢踏在底上。指尖屈动便是生出一枚冰锥,当下提了冰锥便将毒虫一身体牢牢钉在地上。痛的妖虫高声叫骂,可少年人中听在耳里却是无比的兴奋。那仇霸海一身手脚不下数百对,段惊霆则是一些不嫌麻烦,掌中手出冰锥无数。一只只手脚俱被少年人钉在了地上。而此刻的仇霸海也早从先时的叫骂变做了哀嚎,不求段惊霆放过自己,只盼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自使至终段惊霆也不发一言,只将冰锥一枚枚打入仇霸海的身体,待将妖早浑身上下再无立锥之处,这才往妖人头脸上照呼,不想那妖虫禀了天地灵气,一副头骨竟是修炼的比太白金英还硬,段惊霆冰锥难能动其分毫。而正因如此,却将少年激得愈加兴奋,左掌中冰锥越凝越巨,待的后来却是变了冰锋,冰柱,直砸了个多时辰也不见仇霸海头骨有一丝变形。
  张入云先时怒火冲天,却是天性善良,不能狠毒至段惊霆这般境界,起先还能忍耐,可时久也是皱起了眉头。至于身后的人鱼,也有惊惧的也有见了血腥残暴而欢喜的,但到了两个时辰之后,所有女子都为了段惊霆杀神恶鬼一般的形态吓得浑身颤抖,再不敢生一些欢愉的神色。而张入云知此时出手阻拦,段惊霆绝是和自己一场性命相搏,当时无奈,干脆闭目盘膝与自己地上运功疗伤。
  谁知他才刚盘座不久,便觉得四面八方俱是人气,待睁开双眼,原来是所有人鱼俱躲在自己背后,因是惊惧段惊霆至极,纷纷与自己缠摩以求取一些安慰,其中为段惊霆俘获的三女更是怕的厉害。牙关吱吱乱颤,用了绝大的力气抱住少年人手足,一丝也不敢松懈,到的此时张入云也是运不起真力为自己疗伤。可是耳边传来阵阵仇霸海早是无气无力的呻吟,以及段惊霆捣药也似的冰杵声,自己也是恨不能将双耳堵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杵声才得停息,正在闭了眼睛的众人长吁了一口气,却听得一阵金属滚动声往了张入云身前送来。当时吓得的鱼女们齐声惊呼,待张入云睁眼来看,果然是仇霸海一副头骨,眼耳口鼻连同舌头已被剜去,面皮也成了稀烂,只裂了森森白牙,双目早成了血窟窿,黑洞洞似正盯着眼前众人。
  鱼女们此刻已惊惧的说不出话来,耳闻得远处传来脚步声,吓得浑身锦鳞倒坚,直求救似的紧紧抓住张入云衣襟手脚,闹的少年人满把软玉温香,可却滑腻腻的好不难受。
  “哼!这该死的兽头当真好硬!”段惊霆弯腰自张入云脚下将仇霸海首级捡起,提在手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先时为其收俘的三尾人鱼虽是心惊胆战,可终是弃了怀中张入云,重又匍匐于少年脚下。
  张入云看了众鱼女举止皱了皱眉,开口道:“你准备将这些鱼人怎么处置!”
  “没想过,玩腻了就扔掉!惹得我厌了就杀了!”人鱼们听得懂人言,一待段惊霆说到生死,便又都浑身一颤,全都屏了呼吸,再不敢有一些响动。
  “由你吧!”张入云知道这些人鱼曾做过些什么,虽说自己有心相救,但终是因果报应,当下也起了身,往洞外走去。“现在你该与我往北极寒鸿岛一行了吧!”
  “再等一会儿!”段惊霆说话声中,右掌竟放起赤火,将个仇霸海首级烧化,瞬时间皮肉尽去,只留下一逼骷髅头,少年人又嫌其下腭松动碍事,一把扯下丢于地上,手中便多了一副金光闪闪的钢锤,段惊霆手上有的是龙筋铁甲,片刻间往复穿掇便制得一副索子锤,当下置于肩头,将龙筋于手臂前胸做了英雄扣系了,一眼望去真个是少年英勇,杀气冲天。
  段惊霆得了金锤,不无得意道:“哼!这金锤指不定也是一件破妖龙的利器,就不知道是砸在了龙身上到底有多痛!”说了大笑,提肯快行比张入云穿身出了洞外。
  张入云知他脚快,忙了一点便难追上,正待追上,可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首时分,见被自己所救两个鱼女已抱了仍在昏睡中的“真”跟了上来。一时头大了一圈,指了厅中铀鼎道:“你三个已经自由了,不必跟了我,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且先在这里养息一会儿,再作打算吧!”说着脚下移动,却早被自称“鱼”的少女牢牢抓住了衣袂。少年人无奈,知短时间里,绝甩不脱三人,只得点了点头,与鱼人们出了孔穴。
  及至洞外时,果是段惊霆已不耐等候,正将洞外礁石踢的飞沙也似,一见张入云行来,便是拔空往北就走,也不顾跟随自己的人鱼。张入云见他纵身也只得跟着蹿出了势头,只是身后即刻传来一声惊呼,回首只见“鱼”与同伴大声呼唤自己,当时只得嘱咐众人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想这句话却惹来段惊霆一阵耻笑,道:“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才赚到那么多侍妾的吗?性急起来,竟连这些未开化的畜牲也不放过!”照张入云往日心气自然要与对方一阵口角,可话到嘴边即觉得太过伤人,无奈一声苦笑,便是当先上路,随手又将银瓶描绘的寒鸿岛海图抛于了段惊霆。
  ※※※
  段惊霆得了海图,只描了几眼,便已尽然通晓,甩手抛回了张入云,也不答声便一路当先领了同伴往极西北方向行去。张入云也曾看过海图,见对方稍错了些方向,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可是料得段惊对此地海路定是极为熟悉,只略略思忖,便不再顾虑,一路相随。两人都是少年英俊,又是天生快脚,这一路下来,当真是化了两点流星般的往西北天边落去,风雷呼啸,气势夺人,连着三四日也不曾有一刻停歇。
  张入云两年前北海一游,虽也是极北苦寒之地,但一路上也总说是偶得一两个落脚的岛屿,可如今西北一行,却是万里海平,莫说岛屿便是海礁也不见一个,他两年精修,仙术纵未得,可一身筋骨锻炼的逾法精淬,一连行了四日功夫,精神并不见短。可不想忽得一日行过一片万里风烟白浪的所在,气温骤然变冷。路上虽不见冷雪,可那北风呼啸刮得人彻骨生寒,张入云多年行走江湖,一身都是单衣,可到了此刻也不禁得将衣领拉拢。
  再过得一两个时辰,少年人体内血液也是受不住,仿佛凝固住了,四肢关节也趋僵硬,张入云知再往下非是自己倔强强撑就能对付的过的,眼望着段惊霆仍旧从容,不禁佩服起对方这番耐寒的本事来。他二人常常明争暗斗互较长短,差不多总是伯仲之间,可今日张入云确是相形见绌,输的心服口服。
  时久再不能捱,张入云无奈只得笑了开口问道:“这里实在太冷,敢问段兄可还有别的路径?如再这样于寒风中飞纵,段兄不妨事,小弟可是要冻成冰棍了!”
  段惊霆一路行走,不发一言,只一心想着怎样到的地头,手刃仇敌,如今见得张入云畏寒,鄙夷道:“你要去冷龙处救人,竟耐不得寒?还救个屁!”说着又手指南方道:“从这里向南数万里,有一细小的回廊无有风雪,不过路上都是邪月爪牙伺服,我和你只一照面便绝是被其知觉,你要是不怕打草惊蛇,只管走那条路就是!”言罢,仿佛故意与张入云为难,一个冲身倒加了急的往前路赶去。
  这一路上西北寒风本就如刀割一样的刺中人胸膛,如今段惊霆又加快了身势,寒风打在张入云身上,竟再无有冷感,而是化了烧灼一般的奇热。张入云多年行走,已是个有经历见识的,知身体觉得过热,是自己体内过冷所致,再不寻法,只怕真要冻在这里云路上。可段惊霆心肠刚硬,哪里肯回首望顾他一点。到了此境地,少年人正欲将全身毛孔打开,施密法强提功力,期往前路有海岛可暂时休息,恢复精神,可不料此般最忌寒冷,张入云周身汗毛孔还未坚起,奇寒便已透身而入,当时险些木了手脚栽落云头。若不是他当年收了龙阳,丹田下及时催起一团烈火,竟能收了重伤。
  正在张入云无计可施,只得按落云头,有些不甘愿的看着段惊霆一马当先,却不料驻身后这一瞥,却从同伴身上看出些端倪。原来段惊霆加速飞奔时,一条冷龙臂也是微微泛出一层晶光,先时张入云聚力驱寒未曾留心,此时停下了身子仔细相看时,却是一眼看出。看到对方多少也是仗了外力避寒,少年人心头一点郁闷倒是稍稍一泄。张入云也是心细的,见段惊霆有所倚仗,自己随身法宝也不算少,施展起来也定能有些效用。
  寻思间,便伸手往了百宝囊中探去,不想第一件触碰到的便是艳娘的遐观玉。少年人当时心间一动,取在掌中仔细观看,但见玉光流溢,虽已被艳娘锻炼成一块冷玉,可此刻张入云透骨奇寒,触手却是一片温暧,内里雪魅化身的女子还在,依稀认得张入云,当时见了也守了主人的礼数,拜了两拜。
  到了此般地步,这位男主人也顾不得什么礼教不礼教,即是遐观玉可趋寒,当时便摆了心口上以求激动心火。果然立收奇效,即时间少年身上不但生起了暖意,捱近身前的冷风也尽得以尽消。原来这遐观玉本是乐长老人多年苦寻得欲求炼魔超劫运用的护身至宝,后为收了艳娘为记名弟子,劝其扶正,这才将至宝传授。如今这玉中又驻了雪妖修行,当下妖物藏了主人怀中,见眼前寒风侵袭,不过点指运动,便将男主人身前一切风霜收了干净,她本是冰中的精灵,此一点小事实动不上一根指头,待到后来,张入云身前三丈范围内竟是一片春意,冰岚做了暖风徐徐,少年人当下使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将当先的段惊霆追上。且不仅如此,得张入云奇玉相助,段惊霆也不需再操动龙臂,只与张入云一道在遐观玉护持下加力飞奔。
  段惊霆一生天南地北,见识眼力比张入云还胜十倍,当时只一落眼,便认出玉中藏得灵异,纵是其高性,也不免失声道:“这是千年雪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言动间,皱了眉,一双明星样的瞳子不由地一阵滚动。
  张入云看在眼里笑道:“我也不知道,本是艳娘收俘的灵物,怎么?她很重要吗?”又叹声道:“但这物事妖龙邪月倒似是很看重,今次一番麻烦,也都是这妖女为此物寻仇招致的。”
  段惊霆则冷笑道:“你这雪妖也是冰雪中的精灵,自然招冷龙忌惮,不过与那贱人相比,这妖物还不成气候,难堪大用,你用她避风雪尚可,比斗时若想倚其为胜那就只能是妄想了!”可他话虽是这么说,一对目光却是牢牢把定在遐观玉上,不舍得移走。可谁知张入云早将胸襟一裹,打消了对方心事,见张入云举止,段惊霆不由骂道:“你以为藏在怀里我便拿不到吗?且你平日最擅乔装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此刻在人前将个女妖精捅在怀里,就不怕传出去为人耻笑吗?”
  张入云笑道:“不好意思,这遐观玉是我妻子的护身宝物,若是丢了她,定要被她骂个厉害!”张入云开口时脸上还挂了笑,可言及艳娘,面皮便已显得僵硬,想着从未在人前开中言其是自己妻子,反倒是今日与个最不相宜的段惊霆面前称道,早知当日应该在佳人面前多透露些心事,也好搏艳娘欢喜,而此刻艳娘被擒,照其性气,势必受更多折辱,是以眉头深皱,满脸忧急!
  段惊霆只当没有见道,仍旧讥笑道:“怎么,你何时成的亲?可是明媒正娶,迎入你二云观的!”见张入云懒了心思回答,又损道:“哼,你也就是一身倚仗了女人的伎俩,如今出力往西北走一趟,也是怕日后少一个靠山!”
  闻到此处,张入云终是摇首叹息道:“小弟无心一言倒是让段兄见笑了,不瞒兄台,入云不但与艳娘成就夫妻,就连与段兄有一面之缘的沈姑娘,小弟不日也将迎娶呢!”
  邪龙子闻声笑骂道:“你说这些话是故意找骂吗?那个姓沈的峨嵋女弟子……”说话间,少年人仔细回忆,待想起沈绮霞人物,又骂道:“那姓沈的丫头,倒也算是个有资质的,只是她好出身却架不住你这无赖勾缠,今生今世定要是毁在你手里了!”
  张入云闻言皱眉回道:“段兄这段话,怎么语气倒比平常有些不同起来,何时何地你又曾担心人别人家婚丧嫁娶起来。倒是莫姑娘小弟有许久不见……”他这里才开口,段惊霆已是开口将其叱退,不使他开口谈论。
  二人这一路上斗口,倒好排遣寂寞,张入云平日里本来话不甚多,可与段惊霆相遇,总如邪星照命,不肯落对方一些下风。至于邪龙子更是火爆性子,便是凭口一句话也不能相让的,此时有遐观玉护持,两人再不用顾忌寒风,一路行的极快,脚下不停,不但斗智还在斗力。直走了一日一夜,才终见到了一座诺大的海岛。
  于段惊霆斗口的功夫,张入云已知此处离邪月巢穴寒鸿岛不远,当时与段惊霆问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照路程计算,明天恐就要大斗一场,总要养息好体力,更有胜算!”段惊霆二十年辛苦为的就是这一天,纵是平日胆大妄为,可到了此刻也不禁小心谨慎起来,一时点头应允,两少年双双落身在了岛上。
  到了岛上就见四野一片荒乱,没见走兽飞禽,树木也不见一棵,只有些肥厚的地衣苔藓间或隐落在山丘下。段惊霆是无肉不欢的性子,左右回顾不见鸟兽,便开口命张入云生火,自己却是转身又往岛外去了。张入云知他去打猎,并不拦他,择了一背风处的凹穴歇下生起火来,好在那些地衣草皮倒颇能举火,不过片刻功夫,竟被张入云营起一小小火塘来。
  稍时段惊霆背了一头白熊自海外踏浪归来,少不得二人剥皮削骨,合作烧吃。虽是两个男子,厨艺却都来的,时辰不大,火上便已飘出肉香。张入云外功深造,近日虽已能服气避谷,可要吃起来仍是食肠宽大。可不料段惊霆的肚肠竟比他大上一倍还不只,一头白熊,被两人连吃带精拣,恰是堪堪吃完,余了骨架在当地。
  正当段惊霆打了饱嗝,长舒了气欲松动了筋骨好好歇息一晚,一旁张入云却忽然指点了地上对自己道:“你看!这里多少有些古怪!”少年人顺着指头望去,就见不远处堆放熊骨残肉的地下,不知何时爬满了拇指粗细,如涂了漆样的黑蚁,当时心里道声惭愧,自知以耳目而论,自己确是要差着张入云一筹,可嘴里却仍倔强道:“这有什么古怪,只是一群大蚂蚁就是了!”
  张入云摇首道:“只怕未必,这里甚是荒凉,却能生出这大体态的蚂蚁,该不能这么简单!”
  段惊霆冷笑道:“那是你少见多怪,这里虽是冰原,可一年里总有两三个月的功夫遇上暖风,到时气像大不同,飞禽也回来这里安家,至于这蚂蚁平日里藏了土中沉眠也只等了春归时才浮土而出。此刻即有食物,自然才得将其唤醒的!”
  张入云本还想再多说一句,可听得对方解释周详便也止了口,闭目凝神调动坐练起来。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便睁开了眼睛,再见段惊霆则已是早醒了过来,神情严肃,正立身往北望去。
  “我与邪月一斗大败,穷二云观众兄弟之力才得将其赶走,你与她想是多番争斗的,眼看明日便要大战,段兄若是知道这妖龙有什么弱点,还望能不吝指教!”可不想张入云开口询问好久,也不见对方回答,张入云知段惊霆比自己仇怨邪月百倍,大战前昔,心潮澎湃,为此也不再想打扰对方。
  “那畜牲并没什么弱点,明天全凭各人自家真本事,就看谁的命长了!不过你那遐观玉多少有些用处,佩在身上总能挡些寒邪!”
  张入云闻声将遐观玉提在手中,看着明玉轻声道:“如此说来,明日确是没有一丝取巧之处,前番趋退这只毒龙,合靠的是我一众同门的力量,也许明日我二人许要葬身寒鸿岛呢!”
  不想张入云一句话若得邪龙子大发雷霆,怒喝道:“不会的!绝不会!我一定会活下去!倒是你,以你这般猥琐人物有什么本领能活到明日?难道还是像以前那样,每次都是靠女人救了你吗?上次在金龙洞中的救得你的那位沈绮霞呢?她在哪里?而今次这个艳娘又是什么人?你的相好这多,每次都得搭救,可今次怎么就你一人上路?想不死都难!”
  少年人闻得段惊霆痛骂,将个本还深蹙的眉头展开笑答道:“呵呵,段兄你要是不作武人,只凭这张口也能活命呢!”言罢抑天一叹,看着满天星斗玄幻。北极夜色比中原更见清明,两少年各有心事,此时遥望星空,但觉星辰仿佛近在咫尺,举手可得,可心意沉重,脑海中思忖的都是生死寂灭。
  段惊霆骂道:“故作长叹吗?还是心里有愧,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张入云笑答:“你倒是知机识人,不错,我确是心中忐忑。”
  “哼!做多了愧心事的人都是这样!”
  少年人半日不语,终是沉声道:“也许吧!我一厢都是个冷漠的人,行事对人,总不够诚心!”
  段惊霆闻言冷声道:“说这些作呕的话做来什么!我和你又不是朋友!”
  张入云叹声道:“也正因你我不算是朋友,所以小弟说出来才无后顾之忧啊!”
  邪龙子疑心甚重,怕张入云这般说话是来套问自己生世,当时思忖了半天,也没开口。正在犹豫时,忽然惊觉身前草丛中有异动,当时怒喝道:“什么人!”说着将个左手冷龙臂耀得一片晶光,直打得草平地陷三尺,生生将一黑影从地底震出。
  ※※※
  张入云未料自己近身十丈来竟埋伏下陌生人,自己却一无查觉,当时好不惊讶,又知段惊霆此时心情很不好,怕他暴起伤人害了那人性命,忙也起了身往来人落身处纵去。谁知他与段惊霆还未开口喝训,那黑影已然匍匐在地,口称圣使,山呼饶命!如此倒令张入云莫名其妙,正待命对方起身,段惊霆却没他这般好心意,运指成风,即时便将来人禁制在当地。
  到的这时两人才得仔细打量眼前人,就见对方瘦小干枯,是位老者,周身着一袭黑袍,驻了一柄枯木杖,脸上皱纹极重,层层叠叠,竟瞧不出个真实年纪,论少了说也在百岁开外。张入云敬他是位老者,放慢了语气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潜至我二人身前这般近?到底有何企图!”
  老人被段惊霆禁制,当下只能跪倒在地答道:“属下,鱼蓝,叩见圣使!只为身份卑微,生性胆怯,不敢冒犯尊颜,斗胆仗了一点小法术前来打探,如今反被圣使擒拿,死罪死罪!”
  听了这段话,张入云略略思忖,回过意来,笑道:“乾坤教教主是商暮云,你不用这般依重我!这岛是你的居处吗?说来倒是我讨扰了!”
  张入云本以为老人是乾坤教教众,因忌惮自己夜精石威力所以这般害怕,可事实却并不如他所想,就听得鱼篮答道:“不是,属下是圣母亲兵,今日地龙岛有幸得圣使光临,属下不能不叩见!”
  张入云疑问道:“哦!还有这样的事?你说的圣母该是食香鬼母吧!我却没有想到鬼母在这冻海竟还能有属下。那你请回吧,劳动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我这位朋友只在这里耽搁一夜,明日日出即走,你不用担心!”
  段惊霆却没有他这般与人为善的心肠,阻止道:“先别忙放人,是友是敌还没闹清楚呢!再说这老东西怎么也说是这里地主,就不杀他,也该从他口里探听一点消息。”
  张入云闻言点了点头,与鱼篮道:“对不住,倒不能放你就走,我二人还有一些话想请教你!”
  哪知段惊霆张口喝止,骂道:“人人都像你这般蠢,这江湖也不用闯荡了!”说着回首与鱼篮喝声道:“老东西,你即是这里地主,便快快招待我。伺候的小爷舒服,我便不杀你,要是怠慢了一点,你这什么圣使主人却救不得你!”老人闻言看了看张入云,意求示下,惹得段惊霆恼了,骂道:“看什么看,再做犹豫,我将你岛都掀了!”
  张入云摇首笑道:“既然段兄开口,我倒不好不卖些情面了!老人家,若有住处,麻烦引荐,我二人也困乏了,想逗留一晚。”说着指动清风,即时将老人身上禁制解了。
  鱼篮老人闻声大喜,连忙拜了又拜,当时也不作势,只道声:“属下斗胆卖弄!”说着提了枯木杖往草一杵,张入云足下一晃,便如坠了云雾样陷落在地下。转瞬间被老人排开岩体数十丈径深,三人已身至一处极广大的地府之中。没想到那地龙岛外间那般严寒,这地下却是温暖如春,张入云两人一路北往,都是运动真气御寒,冻惯了的,此刻地底温暖,当时收了功劲,浑身上下登时一阵轻松,只是这地府中土腥味甚重,空气也有些黏湿,叫人有些不耐。张入云看在眼里,暗道:看来这北地终是苦寒难养人。可再往眼四周,地穴中两壁上又生了好些放了晶光的斑斑点点,张入云是经历过的,一眼瞧出那些晶光中蕴育的多半是缠玉石,想不到能在这地龙岛遇上这样的宝物,且又是这般多法,少年人心上不由又是一阵疑惑。
  那鱼篮是个精细的老人,见张入云注意到两壁,当时也不说破,只当先领了二人往地府深处行去,段惊霆自然也看出这地下藏的宝石,只是他至今并未信任老人,一路上仍是留神戒备,并未将缠玉石放在心上。
  待转了几个弯,张入云眼前豁然开朗,就见得面前一座极大的厅室,四周数十丈高的岩壁上尽是被挖掘出来人居的石洞,粗粗数落,就没一百少说也有七八十间,其间人物攒动,也有近百口人。且像是鱼篮事先便有预备下酒宴招待二人,正中厅台上早设了席案,段惊霆初闻到肉香还不在意,可后首席案上又传来醇香蜜酿,当时却是忍耐不住,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两排座椅已是提了酒壶在手畅饮,他是天生灵感,舌尖只触了触酒液便知无毒,且那鱼篮一族酿酒自有其秘法,香薰浓郁,美味无比,少年人酒量又宏,抑首便是一壶见底,随扔了酒壶又伸手再取,案前侍女没见过他这般凶恶相,一时害怕忙闪了开去,却又仿佛倾慕段惊霆年少英俊,身子虽往后退,目光闪烁不住的往少年周身打量。
  鱼篮行前将众女喝叱,并不在意段惊霆举止粗鲁,反极尽周道。又请了张入云列主席,可张入云哪里习惯这些礼教势派,只在段惊霆肩下落坐,一时下,倒让陪了末座的鱼篮没了座处,只好站定身子陪席,如此一来,张入云却又不好意思,这才转了对面次座坐下。
  段惊霆在席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虎咽狼吞,几是先前没有用过饭也似,可他为人精细,饮食间斜眼留意,只见这地龙岛上,男多女少,年轻男子更是稀少,偶有一两个也多是身落残障的,至于女子却是极为艳冶,只是脸上多有些菜色,病恹恹的一副模样。
  鱼篮席间极尽奉承,令张入云很不习惯,当听得老人有言自己地藏一族已在这地龙岛上盘踞了数千年,想起寒鸿岛离这里不远,便问道:“即是你一族旧居此处,可知道不远处西方寒鸿岛的究里?”
  果然鱼篮闻言脸色一变,躇踌片刻,才开了口道:“本来我地藏族由圣母特允在这地龙岛归藏已是不闻世事的,可是数日前圣母竟显得金身,命我族人迎接圣使……”
  张入云听得这里,不由疑问道:“怎么?鬼母已经知道我要来这里吗?”
  鱼篮点头道:“正是,圣母对圣使大人安危很是关切,行前还曾有言邪月授使太过猖狂,竟敢欺上门前相犯圣使,日后定要讨回公道。”
  段惊霆正在一旁喝酒,闻声忍不住大笑:“你胡说些什么?那个鬼母又腥又臭,能安好心待这笨蛋,就真说了这些话,也是套定的圈子,就等这蠢货去钻!再退一万步说,这班通天手段的老鬼们会为了他这么小不点儿相互制气?张入云就是再蠢,你这老儿也该换些能唬得住人的话来编排!”
  鱼篮老人闻言大惊,满脸羞惭一时不敢再开口,端坐一旁的张入云则是笑与段惊霆道:“多谢段兄提点,兄快人快语,话虽说的难听,可在理上却是照顾的小弟的!”段惊霆见张入云为自己恶语相向,竟不动怒,一阵没意思,口生嗤笑,不再理他。
  如此张入云才又将前番话题重拾,求教老人寒鸿岛一事,鱼篮见再推辞不过,只得谨慎开口道:“要说这寒鸿岛,我地藏一族倒是看着它兴盛起来的,这岛子扼守着极北冰原的咽喉,一因春归冬去的灵禽都得要遁云路经过。本来荒无人烟,却在三百年前由邪月冷仙子驻守,至后招兵遣将愈加的兴旺,她岛上能人极多,圣使这一次前往,需得倍加提防呢?”
  张入云不解道:“不是有说人间界归乾坤教主商暮云辖制吗?怎么到了这里,邪月却能占山为王,不受商暮云看管?”
  鱼篮闻言笑道:“圣使有所不知,寒鸿岛地处极北,又是灵气极充盈的所在,常年浮动,其实却是地处狭间,不但驻于人间界如有许要也可跃至寒冰界,此地终是太远,便是乾坤教教主大能也有管顾不到的地方。况且邪月仙子也只在这一地盘踞,并不轻往中原繁华地,两不相犯,所以能维持至今二百年相安无事。”
  张入云寻思片刻,心上会意,又问道:“照鱼篮先生口气,你定是在地龙岛修行好久,对乾坤教中事极是熟悉的,在下是乾坤教后进好些事理不明,正好请教先生!”鱼篮连道摆手直道不敢,但有张入云求问便俱是详细妥当的解答,他地藏一族又是鬼母一脉亲族,所知所识甚多,当下言无不尽,直至今日少年人才得将这魔教内里知道些个仔细。
  原来地藏一族本生在食尸界,万年前得天地造化施化了人形,其间繁衍生息,直到得今日才有眼前境地,只奇怪的是鬼母虽残忍,可这一只亲族却是心性温和,向往人间福境,耻于那食尸界中苟存,数千年修积才能循机升座人间界,鬼母念其同根本族倒也不怎么干预,由其自生自灭。好在这一族虽是温和不忍杀阀,却有一门制器治金的本事,所铸器具均是极上乘的法宝,为此上鬼母倒有些倚重此一族来,这地龙岛因在狭间边缘,灵气极盛,地下缠玉石尽有,一族人靠的一门本事为食香鬼母造器,千多年来也得了个平安。只是到底为鬼母束缚,前日显身命其招看张入云一行二人,一族人哪有不奉敬的道理。
  张入云和段惊霆都是乖张性儿,听出鱼篮老人口里有些不详实,当时便已猜出他一族人心思,一时张入云微笑不语,段惊霆却是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只是听到地藏族精擅制器,两少年倒同时心有所想,不约而同问了对方个仔细。
  当张入云询问老人飞剑可能铸造时,老人笑道:“此是中原正经仙人防身炼魔的神兵,其中按五行,分阴阳,辅有草木精华,还需得仗剑者灵气本合,怎是我一族所能制炼的!且仙剑有炼魔的意图,我一族出身灵异总是有些忌讳。圣使若是想领一件防身的利器,我这岛上尽有,待圣使用完膳,便由圣使随意挑拣,不是我一族自夸,若论威力也不能在他中原散仙以下。”
  段惊霆闻声笑道:“老头儿!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一双眼睛和鼻子虽能观人好坏,你肠腑里藏了些什么东西,我闭了眼睛单凭气味就能闻得出,连食香那样的老鬼都得倚重你这一族,你手底定藏了些好东西,我也不要你什么刀剑之流的兵刃,你有什么奇巧的东西只管拿来我瞧,若是我看上眼自然拿走,若是有藏私,我临走之前定将你个不透气的洞府砸个稀烂!”
  他这一番话说的鱼篮老人及至地藏一族尽皆惊色,张入云见了赶忙解释道:“老先生不必担心,我这位朋友向来爱开玩笑,说话当不得真的,诸位也请不要在意。”
  可段惊霆却冷笑道:“怎么不当真,明日与邪月一战,你我二人生死未卜,他这洞里即有宝物可添我威力,我凭什么不取?如我明日身死,就是杀了这般人又当如何,告到阎王老子那里我也只有一条命陪他们!”说了又看着鱼篮狞笑道:“所以老头儿!且把你洞中宝物全搬出来,免得等我自己动手,可就晚了!”
  张入云见段惊霆说话时,嘴角眉头俱都扭做了一处,知他不是在做假,当时心间一阵烦闷,生怕还未与邪月见面,自己又将与段惊霆较量一场。段惊霆生负血海深仇,又是个乘张邪气至极的性,越是临近寒鸿岛他一身杀气越重,却不要到头来拿了这地藏一族试刀才好。
  正在他这里躇踌时分,对面鱼蓝老人却是先一步小声说道:“我一族人向不好杀戮,炼得这多兵刃也只为了应求圣母取用。这位公子想取我族洞中宝物不难,只是我一族人也有一桩事想请圣使与公子施于援手,公子如能答应,我一族中炼制的宝物只管尽取,绝不敢藏露!”听得他话说的慎重,张入云也不禁起了兴趣,一旁段惊霆则早冷笑了问他是想要自己做什么事!
  老人闻声不答,只立了身,环顾四周同族,在他目光下,所有族人也不待其号令便都得行前与厅台前汇集。鱼篮见了,犹豫半日指手从人群中挑了十人走近台前。张入云当眼看时,就见老人指点的都是年轻貌美体格健康的少年女子,一时心上思忖,不由生起一古怪念头。
  而段惊霆元没有他这般斯文,只当眼看了看,便直声笑骂道:“老头儿!你找了这多少女来,单找我与张入云两个男子帮你的忙,怕不是要做出些龌龊借种的勾当吧!”
  鱼篮闻言老脸一红,尴尬道:“段公子所言不差,我地藏族已有前年没有诞下过童男,如再这般下去,迟早要有亡种灭族的危险,今日能得圣使与段公子二位少年英雄登门,算来也是一段姻缘”
  ※※※
  段惊霆闻的果不其然,当时哈哈大笑道:“呵呵,这老头叫人犯淫,偏说的这般斯文,还敢道自己是拉红线的月下老人,算做是一场姻缘,当真是老脸皮厚,无耻之尤。不过被你拍的我马屁倒是挺舒服的,我正为吃了这多好酒,腹中烧得一团火,且拿你几位姑娘当下酒菜!”说着伸手便将近前一女郎拉入怀里,惹得女子一声惊叫,可到底是与鬼母亲族,天生媚骨,又早看中段惊霆人物英俊,惊声过后并不见羞惭,反脉脉含情的看着少年人。
  见此段惊霆又嗤笑道:“哼,老头儿!你这一族能脱的兽形,怕是当年也用的这般手段吧!”
  鱼篮老人闻言面色惊变,不敢言语,他地藏一族确实是凭了食尸界内未身死的男子阳精才得化身人形,段惊霆一张利口,张嘴就道出内里玄机。
  为女子们诱惑,段惊霆欲火涌动不能自禁,当时捅了女子在怀里便下了厅台,众女子见他走了,倒会自行分排,当时分了一半人数跟上,却又留下当地若干人。段惊霆回首望了留步的女子们笑道:“你们不用多寻思了,这姓张的是个假道学,外人面前不会显露本性,况且他家里还有两个悍妻,长的虽漂亮护起男人却比恶鬼还凶!想打他的主意,还是等他死了老婆再说吧!”说时节,又伸长了胳膊来拉拢众女。女子们不置可否,只得回望鱼篮。
  老人也颇头痛,回首欲请张入云示下,却又哪里好意思张口。倒是张入云先笑道:“段公子早得冷龙臂,一身精气无人可及,数年前又取了一半金龙龙阳,更是威猛。众位姑娘倒是不用为公子身体着意!”说到这里少年人也觉过犯淫邪,住了语言。
  那地藏族女子最能观人眼色,虽然张入云一身龙阳并不在段惊霆以下,但只凭气息便知他不是好色贪淫的人物,多半不能如一族所请,于这地龙岛下留得遗族。当时勉强留在当地,只为的是长老在场,今见张入云开了口明是鼓励众人随段惊霆而去,因腑内已为欲火煎熬竟是不再等的鱼篮应允已是捅了邪龙子而去。直乐得段惊霆纵声大笑,就是性高如他这般男子,此时也经不住的得意忘形。
  鱼篮见一干女子离去了,这才犹豫着欲和张入云开口,不想对方已然先声道:“不必了!段惊霆能得如此,许日也在担心明日生死后,在这世上空走一遭,今日这般放纵,心中多少是想留下些后代以证明自己曾来的这人世一场吧!况且他确是阳火亢奋,平日又要与那龙臂作对,火气自然大了些,还请你多担待些!”
  老人答道:“即知段公子有如此本事,属下也就不用再担心公子的安危了。”
  张入云笑道:“多谢你一番招待,段惊霆即已在这里安卧,还请鱼篮先生择一处好教入云歇息!”
  鱼篮见他要休息,自是连忙起身领路,可才站起,却又皱了眉犹豫半晌才斗了胆子开口道:“小人斗胆有几句话与圣使说,若有冒犯还请圣使恕罪!”
  张入云见他异色,便知道有些蹊跷,眼前鱼篮老人虽是鬼母亲兵,一样也是尸虫进阶,可通身上下倒无有多少邪气,见老人沉了色开口,心中一动,连道但说无妨。
  老人见张入云随性,又是挣扎了半日才道:“依鱼篮看来,圣使寒鸿岛究竟不去的为好!邪月仙子性极残忍,有怨必报,如有商量处,总比动手的好,不如圣使请乾坤教教主天君出力,救得圣使夫人一事倒可就此善罢呢!”
  张入云未料到鱼篮老人会想让自己与商暮云联手,他虽说精细,却一时也难以明白老人话中的意思,思忖半晌后点首道:“先生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只是我与商暮云几次见面都是恶面相迎,只怕他不得答应,但若真是邪月势大,我与段惊霆不能相敌,救不得艳娘,倒真可行此一策!为入云私事,倒让老先生费心,真是惭愧!”说着抱拳相谢。
  鱼篮老人见对方没能领悟的自己怀中意思,只得暗叹一声,自己言尽于此,若是被鬼母知道自己多此一言,一族性命只怕难保,当下眼色一黯,便欲领了少年人往主室中歇息。恰在此时老人事先吩咐的族人正鱼贯捧了累年打造的兵刃法宝献上,张入云无意这些外物,并不愿为此耽搁时辰,只是主人即有盛意,自己总得做做样子观晌一番。果然他地藏族当真得有奇技,一门宝物俱是出色细致到极点,纵是顾少阳老人怕也不过伯仲之间,且他族中众多,一应的法宝齐全,少年一时流连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因见眼前宝物奇幻想起自己一对兽神爪凶险诡异,便取出与鱼篮老人请教。
  老人见了鬼爪上的狰狞甲便是大惊失色,再见得还有鬼母金缠丝束甲连眼睛也瞪的大了,半晌说不出话。脸色也变的煞白,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张入云本想请教他约束兽神爪的法门,此时看来老人是多半不得说了,于是道:“老先生若是怕泄露什么机秘,入云也不敢强求!”说着便欲将兽爪放入囊中。
  恰在这时,鱼篮老人却面带惭愧道:“此是天机,如我等卑微身份是不该妄论的,只是圣使即为圣母授使,但闻些也不妨事!”
  张入云见老人打开话匣子,自然乐得听从,笑道:“如此还请老先生指教,入云洗耳恭听。!”
  老人脸色惊惧,大了胆子指了少年手中金鳞道:“圣使手中这金鳞乃是天地奇兽巨狰狞的防心背甲,从共一十五片,本是被斗母月魁圣人围了防心要害的,圣使可知道?”
  张入云笑道:“这个倒是知道的,这兽甲也是当日斗母当着面赠与鬼母,最后落在我手里的!”
  鱼篮老人点了点头再道:“哪圣使可知这巨狰狞有何来历?”张入云摇了摇首,见此老人终提了胆子道:“人都道我乾坤教教主之上还有五祖,本来五位教祖都是开天辟地的神圣,但在千三百前,其中一位竟被凡人杀死进身了教祖身份,圣使却猜猜是哪一位?”
  张入云见鱼篮老人说一句顿一句,显是心中惊惧,不想一切是非均有自己口中道来,当下照拂其意,垂首思忖,一时回道:“我若猜的不错,该是月魁斗姥吧?”
  鱼篮老人见他开口说出,心气一松,点头道:“不错,正是月魁圣母,可这原先斗神界持掌却是……”说到这里,老人又显了惊怕。
  这一次张入云却是直声道:“老先生不用犹豫,不如由我猜一猜,说出来。若有不对的地方再请你指正!”他这话说的极合老人心意,当时一颗瘦头点了又点。张入云见了笑道:“如我猜的不错,千三年前斗神界主人便该是巨狰狞,月魁杀了它取而代之,又将它金甲佩在身上助自己功力!对不对?”
  “不错,不错!这巨狰狞便是当年玄武啸天,玄武者斗神也!以斗母威力竟终将战神杀死,圣使!您这一去寒鸿岛当要小心谨慎才是!”老人冲口而出道。
  张入云闻得他言语蹊跷,不由道:“咦!我一去寒鸿岛,会的是邪月冷龙,至多与赤影贪狼有些勾当,怎与斗母有牵连!”可话音落地见老人已是噤了声,知他心有畏惧,张入云是从不强人所难的性子,当时见了也就不再追问,只暗怪自己蠢笨,若是有艳娘在身边多半能猜度的出。他半日里与这地龙岛上耽搁,诸事诸物奇幻倒将牵挂艳娘的心思暂放,此时回顾起来,不免暗暗责怪自己凉薄,忙收了心思不再对这些奇闻感兴趣。
  只是心头却又有些震惊自己怎么会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艳娘而不是沈绮霞或隐娘来,如此作想,倒让少年人心上好过些,回想艳娘平日娇媚,人前冷落自己,人后却又乐与自己温柔缠摩,想到这里张入云不由心神一荡,自知心头艳娘倩影终是割舍不得了。一时少年人心意阑珊,也就不再怎地顾忌眼前与鱼篮询问,当下趁了酒兴便在地穴内将息了一晚。
  竖日晨起,段惊霆却比张入云起的还早,他一夜收获甚丰,虽则俘获群女,可阴阳交泰反倒助长他的灵气,这群女人们不愧是鬼母亲族,一身采补媚术极是精湛,段惊霆一夜功夫倒比平日十数日精修还要来的高强。且张入云落定了眼时,又见少年人满身披挂,俱是地龙岛内多年秘制的奇珍。段惊霆心思灵巧,所取的宝物以威力极大的霹雳子这类的雷丸为多,余者皆是短小精悍,锋锐异常的暗器,除一柄套在腕上的手斧外,少年人并没有取一件兵刃。
  张入云见他不嫌累拙,将个暗器揣遍全身,偏是地藏族制艺精湛,临行前还赠段惊霆一套神鲸皮做的皮马甲,上下密布了纽结扣带,正好相宜段惊霆收纳暗器。张入云目光锐利,又见得段惊霆一夜过后,脖项手腕上又添了好些首饰,俱是鲜艳精致的宝石兽牙一类女孩儿家才得佩戴的玩艺,为此少年人终忍俊不禁道:“想不到段兄这一夜收获这等丰富,不但得亲近美人芳泽,便是信物也收了这许多,我本以为段兄一身内外兼修,不想与女子交接手段也是这般了得!”
  段惊霆难有被张入云讽刺的时候,闻言却未变色,反骂道:“你知道些什么!我自然是不耐这些零碎的小玩意,可这班婆娘都说这些是自己贴身保命的护符,他地藏族有些古怪门道,这些首饰都是自这些女子自幼年起始贴身佩带的,沾染了数百年灵气,多少应该有些作用,我取来是为了防身用的,你当是定情的信物吗?说的真是可笑!”
  张入云此时已算是道门中人,仙术虽不得,但内里门径还是知觉一二的,闻得这些护符是一班女子百年贴身佩制的,晓得这些东西几是众女的防身第一法宝,如被用来替身挡灾劫,身为原主人的女子也要有妨碍,差不是和隐娘当年本命蛊一般的东西。眼见得段惊霆不顾女子们爱惜一时取了这许多,不由沉了声道:“如此说来,段兄还是不要辜负了这班女子才好!你们本是一夜缘分,如今看来这地龙岛兄台日后还要常相往来呢!”
  哪知段惊霆闻言哼声骂道:“这关你屁事,是这般女人主动找上的我,算来还是这岛上人欠下我的,我如今多带了些兵器,大家两清正好公平。至于这些护符,我又没开口向人讨要,是她们硬要塞给我的,要与不要本还的看我心情,我凭什么要像你说的一样,自觉对这班丫头有些愧欠的。你一个人有两个老婆就已搞的头大如斗,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莫非要让我一样丢了老婆,飞了数万里却不得吗?”
  说着也不待张入云再度张口,便顺手抛于他一只皮口袋,少年人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囊铁莲子,色做金黄,外裹一层蓝光,手指还未触得便是彻骨的奇寒,虽只有细指尖般大小的数十粒,可提在掌中却是出奇的沉重。张入云知道不是凡品,一时看了这些铁莲子竟有些愣神。
  段惊霆从旁解释道:“我知道你暗器手段比我高强,特意备了这些莲子给你,都是海胆石化的,不但威力还有奇毒,小心点,没解药的,自己中上一点可有好大麻烦。我听说你不是有一门铁研针的功夫吗?到时要是再手软不放纵,可小心我随时背后取你性命!”段惊霆本以为张入云闻言定会与自己争辩,不想对方只会心一笑,便将镖囊揣入百宝囊中。心中一阵古怪,哪能料得张入云回忆起往日首度出山偷袭敌人,隐娘也曾交待过他类似的话。
  当下两人拜别鱼篮老人一族,其间众女不乐段惊霆即走不必细表,只说二人纵了精光,折了方向一路往了东北,冒了奇寒冲过数百里冰风岚,登时眼前一亮,但见的碧海蓝天,暖日浮云,哪里有现时一点恶寒的气象。见此张入云赞道:“想不到这北海极地也有这样的景象,看来任怎是苦寒的境地,可乾坤造化也总有灵奇的所在!”说话间就见远说暖风送来方向,浮得百万白点,铺天盖地,只将天地盖住也似的涌了过来,张入云多年奔走,还不曾见的这等势壮的景象,不由冲口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鸟,回巢的鸟!它们的家还在更远的北方,必须通过这一条路!”段惊霆忽地开口答道。可言语中竟透着平日不曾见过的沉静。
  张入云听出段惊霆心生变化,正在疑惑,却见得鸟群所过之外的海礁上陡然间卷起冲天的烟岚,乌云绞结,来回往纵,将无数生命吞入风岚中瞬时不见。
  ※※※
  “这是什么妖物?”张入云惊声道,眼见得成千上万白羽灵禽被妖法吞没,少年人不禁一阵心痛。
  段惊霆见其声色冷笑道:“没什么,只是邪月手下放出沙岚哺食这些飞鸟罢了。哼哼,也算是留个买路钱!”
  张入云看着沙岚疾卷,顷刻间伤了万千生灵,触目惊心,不快道:“怪不得这邪月能有这大能为,她能在此扼守北极冲要,伤得生灵夺天地之灵气,实可算是为祸一方的霸主了!”
  段惊霆虽恨邪月,却极恼恨张入云这般的论调,当时骂道:“你懂什么?这些灵禽看似软弱祥和,不犯一物。可天地灵气总有个限度,放任这些飞鸟厮无忌惮的繁衍,总有被这些生灵害得灵根颓尽的时候,至时这些鸟可算是不杀人的杀手。邪月虽恶,但相机屠戮这些牲畜也正和了天地调合的气数,需知天地阴阳双生,善恶并存,若没这些奸恶却又哪换得来你这路圣贤?你又不是初入江湖,该不会不知道这般道理吧!”
  见段惊霆着恼,张入云笑声道:“这我也知道,不过为人总是该存一点仁字在心,就算是物兑天择,轮回常转。人之所以为万物灵长也为的心怀了一点仁和。你说我迂腐也罢,不过要我以仁之道,却去效法禽兽的生存法则,小弟可是不能苟同。段兄,这也许就是你与在下的不同之处吧!呵呵。”
  邪龙子讥讽道:“所以才说你是伪君子,明知道一番道理,自己却常做着怜生又杀生事,没有力量却只知道说着大话,最叫人看不起!且由你,我也没功夫和你斗嘴磨牙,你有能为也不用苦飞数万里,到人家里救自己老婆了,幸的这一回的邪月是个女的,要是换了个男妖精,我怕你现在可没这么悠哉了吧?”
  论口才张入云确实比不得段惊霆,且他又正说中张入云痛处,当时闻言一惊,忙弱了声连道:段兄教训的是。
  好在段惊霆此时心顾着怎样上岛,只冷哼一声,便再不言语,未用再借机耻笑少年。
  正在二人纵身上路,不想远处海面多出一点赤光,速度绝快,斩瞬即至,以段惊霆二人身法眼力竟来不及躲避发觉,惊觉之间,赤光飞渡,已是从自己身边不远处闪过。两人目光非凡,当时瞧出只一只金冠红羽,长颈细身的俊鸟,如流星也似赤艳艳的自空中蹿过,因是一身赤羽鲜艳之极,飞动时分尾后也仿佛拖动着火光一样。两人均是见识极广的,可当时却没有瞧出那鸟儿的一些来历。待运的眼色查度时,反觉得那俊鸟回瞥了两人一眼。当时二少年心头一震,如遭了霹雳一般,心中惊动,只觉虽是一只鸟儿,可眼珠却如人一般灵动,目光灵动,透着人一样的机智。
  再说那金冠赤尾鸟,飞纵的两人身前不过百丈,便在空中收羽顿住,两眼射电看着眼前正被沙岚折磨的白羽禽鸟,即不上前相助也没有一些离去的意思。其身后二少年看了,心里古怪,不约而同想的都是这神鸟过会儿恐要显些灵异。
  果然时间不长,大难不死逃得沙岚的白羽飞鸟们已是往这边厢逃来,待路过金冠鸟时如遇君纷纷收了羽翼自神鸟身下飞过,那火焰也似的俊鸟倒也不难为鸟群,一任群鸟飞渡。可不想沙岚在饱餐了灵鸟千万只后并不满意,又是一个扭接由四五股组成一道绝大的巨岚,也不顾的赤鸟当空,仍照前样的向着鸟群杀来。张入云两人看在眼里,心里一个咯噔,直道:这会可有些热闹看了!
  正在两人睁大了眼睛细看火鸟发威时,未想耳中却先多一道极细的金属噪声,还不及二人掩耳,两少年头脑间便如钻钻入了两根金针,刺的自己耳鼓奇痛。出其不意,心下大惊连忙运了真力相抗,而远方那火鸟则已是引颈高歌,将个剪子一样的长喙一个吞吐,即时金光暴涨,却是烧天也似的一只光球自其腹中射出,当即端端正正的打在那巨岚上。
  张入云本以为那沙岚只是妖人作法施为妖术,不想此刻受了火鸟重创,竟如活物一样在空中乱颤,好似身受剧痛。可那俊鸟见自己一击竟不能将敌人制死,却是旋即暴怒,发了火性,一个振翅将翎羽抖开。两少年虽是在其身后,可也能惊觉那火鸟翎羽翻飞处,各处关节均显出赤火金珠,原本碧蓝的海天一色,竟被神鸟护身金光烧的一片火红。
  正在张入云火之惊讶时分,可心头互的升了警讯,他是多年历练,身体发应直比头脑还要快上三分,当时也顾不得与段惊霆招呼,腰间晃已是纵身退了出去。果然他这一厢才刚刚起动,身后的火鸟已是周身泛了金光,赤火激流,如水面点了波澜一样的荡了开去,堪堪追了自己一路烧了过来。虽是张入云警觉先动一步,也是慌慌张张一阵忙乱,又听得耳旁传来讥笑:“像你这样的龟爬要挨到火烧屁股吗?”随之身体一轻,段惊霆已放出一段龙筋束住张入云的腰际,举手将少年飞速扯过。而值此之际,二人又听得身后一声雷爆,赤焰飞腾,金光暴走,将身蹿出百丈至的安全境地,回首往顾时,就见得那火焰神鸟已撑起百丈金光火焰球将个身前沙岚烧成了灰烬,只是它手段好辣,便是那刚刚逃得沙岚罗网的白羽飞鸟也被这一把烧了十之八九,仅余数十只逃出性命。
  张入云尚是首次见得这般威力的神鸟,平日里向以为第一灵禽的雨嫣然座下玄玉,若与之相较简直如同婴儿一般。当时不免惊声道:“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神鸟?”
  而身旁段惊霆则是蹙了眉,面露沉重,半晌方道:“红莲业火,可烧尽世上一切罪业!”说时节,抵掌抚了自己冷龙臂,脸色一阵阴晴变换。
  张入云不知其中究里,却也瞧出气象不好,回首再看,那神鸟早在金光没了身影,便不再多言仍往前路赶去。待飞不过百里,两人面前便出现一座诺大的岛屿,因得鱼篮老人提点,果然觉得那海岛古怪,仿佛浮于水面上一般,隐隐随了海流飘荡。张入云多年海外行走,见得多是灵山翠谷的宝地。本以为寒鸿岛就不比别个总有些灵奇处,谁想却是一寸草不生比地龙岛还要荒凉的恶岛。岛上一无遮拦,只中央勉强立了一座小山丘,余者就是平原,只命一人登高便可俯瞰整座岛屿。
  张入云虽有五行隐遁奇术,可擅未大造,只能隐形不能遁物,见得眼前景物,不由回首与段惊霆道:“段兄!这岛易守难攻,看来今日小弟一定得请兄助一臂之力了!”
  段惊霆不奈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罗嗦,我知道你有隐身术,自己一人前去又不是不能的,何必多此一举!”
  张入云陪了小心道:“就如此,邪月终是年深功厚的乾坤授使,法宝出从,怕也难保不被人查觉,有段兄地行术与小弟隐遁相合,当能收奇效,定不会使对方察觉。”
  段惊霆大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放心我,怕我暴了性泄露你的行藏,非要将我拴在身边才得安心!你嘴上仁义,可与敌相斗起来,却也是一味的下做卑鄙。佩服!佩服!”
  闻言,少年人只得抱拳笑道:“不敢!不敢!”
  张入云见段惊霆取笑自己,知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主意,当时也不多话,便将祥天交与自己的五行遁术使出,将自己与段惊霆一道施法隐了身形,往岛上飞去。而一到了岛上段惊霆也是使出自己地行的法术,当时也不在岛上云路飞腾,而是钻入了地府,直接杀入寒鸿岛要害。
  果然那寒鸿岛内藏玄机,两人透出地下不过十丈远近,便已闪入寒鸿岛中空的地穴中,只是那地洞虽宽广却是一条水路,张入云与段惊霆法力终是有限,过不得多时只能收了本事显了形迹在水道中穿行。那水路宛延曲折,歧路甚多,也幸得两人飞腾本领一流,可以不沾脚下冰水,不然就不冻死,至少未遇敌之前也要将一身精力虚耗许多。
  二少年都是旧惯危境,当时也不分辨地利,只逆了水流而行,两人都知道,水路尽头定是直通邪月巢穴的秘径。一路上二人走的极顺,纵遇上几个妖精也被段惊霆狠手轻松打发,张入云是经过大阵仗的,见如此安稳,心上反而不安起来。
  就在段惊霆二人一路顺手,渐渐进入寒鸿岛中央要紧腹地,忽见得眼前漆黑幽暗,宛延曲折,百转千回的水径中有红影飞渡,赤光惊现,却又一闪即没,二人都得震惊,张入云更是为隐见得空中有红羽惊渡的虚影,心上一片忐忑。“呵,刚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该不会是先前见到的那只俊鸟吧?”张入云终忍不住开口道。
  “我对这些没兴趣,即已到的此间,哪里还能走回头路,不过一只扁毛牲畜而已,会操的一点火,便能将我吓阻吗?”段惊霆此刻心潮澎湃,早将平日冷静抛在脑后,为眼前水路繁长,恼恨不已。
  越离得寒鸿岛要紧处近,张入云心思也越是不安宁,想着艳娘近在咫尺,只差得一线功夫便可将人救走,少年人也是不计较危险其他。待的眼前水路汇聚成潭没了去向时分,见段惊霆一个猛子扎向潭底,张入云想也不想也是跟了过去。
  果然水下极是松阔,两人并肩同游也是没有一些妨碍,只奇怪是越往深处游去,水流越缓,而水温也是越凉。待觉查出变化,两位少年心头反是作喜,都料得离邪月存身处不远,两人这一路上并未错了方向。可再行的百丈深远,周围水域早已冻成坚冰,奇寒彻骨,更是叫人难以禁受。为此上段惊霆只得挥冷龙臂开路,却是进步极缓,还是张入云遐观玉妙用无穷,当下由雪魅摄取寒霜,一路疾走生生在坚冰中凿出一条水路。
  只是二人纵是身负绝技奇宝,这累番寒流侵袭下来,体力也是耗损极剧,待闪身出了水路,至的一座冰宫时分,也是精疲力竭,回了好半天真气,才将精神略略恢复。一时节又用张入云施五行遁术掩了段惊霆奔走,可是周遭四壁都是坚冰,五行不入,以张入云修行护得两人行走实是甚为勉强。好容易辗转多时,才见得一放了精光的殿宇,张入云见那光彩妖艳,是艳娘修罗刀的宝光,心中大喜忙掩了过去。果见得诺大一处冰殿中央石案上正放了十四柄妖刀,其余桃花扇与艳娘诸般宝物也在其内。更叫少年人狂喜的却是案头还立了一只手掌大小的水晶球,内里彩影浮动,目光定处,正是艳娘神魂被收了拘关在晶球中。
  少年人欣喜若狂,正待向前,却被段惊霆拉住道:“你急个什么?这里危机四伏,你见了老婆不顾性命,却也别这样无端妄送了吧!”
  哪知张入云笑道:“这里本是龙潭虎穴,段兄本就是立了死志来的,怎么到了此时反倒没分晓了!”
  一句话说的段惊霆脸色惊变,瞪圆了眼珠看着张入云道:“没想到,你倒是存了别样心思的,是我小看了你!既然如此,你还施展这些无用的障眼法做什么?趁早收了去,也好省些力气!”
  张入云点头笑道:“正该如此!”说话时分,便已将五行遁术收去,二人现出形迹来,在个晶光四射,如白昼一般耀眼的冰宫极是扎眼。
  果然二人才一现身,便听得身后殿门关启的声音大作,那玉砌冰削也似的殿堂两案冷光丛生处,即时显出不下数百名武士来。段惊霆见了笑道:“当真如你所言,已是候了我二人多时了!我早说你五行隐遁不入流,与人家这般手段比起来,实在是不堪入目!”
  说话时分,宫殿中央案首处便已显出几条人影来,其中一人正是邪月,而其身边则又多了一位女子,以张入云二人目光,竟看不真那女子的形容,只是其肩头上却正栖着事先毁了沙岚的火焰神鸟,到的此刻张入云也才将那鸟儿看个真切,却是一只火凤凰,棱头小脑,头顶金冠,极是神骏,身长不过三栖,一双长尾却足有七尺有余,那女子虽说高挑却也不过七尺上下,可那火凤盘在少女肩头,却不显一些累赘,长尾拖动刚刚及地,转首回顾极是乖巧,一丝也看不出是先前那般猛恶威力的凶禽。
  “原来是你啊!想不到十多年不见,你竟然成了一个英俊的武者了,怎么?你邀来鬼母授使与你一现向我讨债吗?”邪月忽地恨声与段惊霆问道少年人冷声回道:“这是我和你的帐,和这笨蛋没有关系,只是我听说你现在有伤在身,自然乐得打落水狗!”
  ※※※
  “想不到,十多年不见,你不只年纪大了,连胆量也一并见长!你不思量如何逃脱我的追捕却还敢闯入我的冷寒宫!想是早有了赴死的决心了吧?”邪月见了段惊霆厉声道。
  段惊霆抚了自己一条臂膀,冷笑道:“你不过就是只满口流着腥涎,躲在冰窟里的长虫而已,到你这寒窑何震什么胆量?”
  邪月见少年抚了自己臂膀,一道蓝光隐隐在其上来回耀动,当即认出是何物,发了雷霆之怒,也不再与对方斗口,弹指便是将一点冰星打向段惊霆一面。其属下卫士见主人出手,如得了号令一般,也纷纷踏足上前,整齐划一,显是明日操练的极是精熟。
  张入云见敌人来犯,皱了皱眉,也是运指成风,双手十指连番弹动顿时白虹如布了罗网样的惊显,打得眼前寒宫冰屑飞溅,人抑马翻,待尘埃落定,已是倒下一排敌人。正在少年人稍缓了一口气,被洞穿要害的卫士却又是翻身再起,身上的伤口却如冰雪一样自动凝结,复又归了平整。张入云见此,转眼瞧了邪月一样,果然少女脚下散得一层冰雾,与那数百位卫士联成一线,任自己怎生杀手,卫士们也是不曾伤分毫,到此境地张入云也住了手,知道不重伤邪月,这班冰人是怎么也不会被杀死的。
  再说邪月出手寒星,满以为段惊霆就不被自己杀死,也定是避的一阵狼狈,未知少年见她出手,只将左臂一伸,轻轻巧巧把个寒星握在掌中,旋即额头上青筋乱暴,竟将那寒星融入掌中,化为己用。段惊霆来时本还有些疲惫,此时得寒星补益,反倒是精神见涨。
  邪月看了,狠声道:“原来你竟能将这神龙臂膀操动的如此熟练,怎么?就凭你也妄想化身神龙吗?还是只有如此,你才有胆量与我相斗!”
  段惊霆怒声道:“谁耐烦变成你这样的蛆虫,我炼这双兽臂,为的只是今日好将你这妖精活活冻死,让你也尝一尝什么叫做奇寒彻骨?”
  邪月闻声大笑道:“你!竟然会想将我冻死?哼,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呵,天下间竟有你这般蠢人?见你如此,你那一班死去的兄长姐妹只怕是死也不得瞑目了!”这一句话如触段惊霆逆鳞,勃然大怒,左臂挥动便是一道寒虹惊显,迎面向着邪月击去。见对方拳来,邪月一丝也不放在眼里,只取了手掌相向,欲将对方寒虹生生收了去,不想触掌便是一个抖手,虽将那白虹挡下,可自己玉掌上也冻上了一层寒霜,邪月看在眼里,几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听得耳边传来段惊霆一声断喝,又是一道寒光向着自己而来,晶光闪耀比方才寒虹还要刺眼。少女知来的是飞剑一流,因一只左掌被封,只得换了右手将体内寒冰钻运动出来与敌人飞剑交击一处,谁想空中一个惊叱,运剑双方都是一个摇晃。见段惊霆寒光剑威力并不在自己冰钻以下。邪月两番震惊,眼睛也瞪的大了。
  段惊霆见了冷笑道:“怎么?刚才你不是还笑的很开心吗?如今怎么又收起来了!你不知道吗?你一副少女外像音容,笑的时候着实不难看呢!”
  邪月见他从容知段惊霆方才于自己一剑之下并未受创,她是数千年的妖龙修积,功力深厚已能分晓些过去未来,眼见得段惊霆取了冷龙臂膀及又得了一柄不下自己千年火候,吞吐龙涎化做的寒光剑,两般俱是能克制自己的重宝,此般作为,最是遭邪月这等逆天命苟存于世妖物的忌讳,当时心上震惊,已立了速速将眼前两少年杀死的心思。一声娇叱便是举手一只晶球欲向着敌人砸去。
  眼见得邪月出手,一直其身旁不做一语的少女却忽然开口道:“邪月,这些都是你的私家事!我徒留于此无意,还是暂时回避吧!”说着便欲起身。
  邪月见她要走,挽留道:“朱姐姐莫忙着就走,今日鬼母新收的授使也来,姐姐多少也该看看他的本领后再做去留吧!何况冰晶我也还未交与姐姐,等我将这二人打发了,再与姐姐取来不好吗?”
  女子闻言垂首冷声道:“怎么?你就这么害怕这两个少年人吗?寒鸿岛是你的地界,灵气取之不竭,这取了亢龙臂的少年就是有再多精力也不能与你相抗!至于鬼母授使,当日也曾有未到会期,五祖座下使者不便交斗的规矩,我于这些争杀决斗的事并无兴趣,强留在此地也孰是无味,转不如先避开的好。”
  邪月冷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鬼母授使身上还藏了当日玄武啸天的狰狞甲,难道此物还换不来朱姐姐在此多留一会儿吗?”
  果然一句话落地,少女周身即是一颤,当时开口与张入云问道:“食香授使!邪月仙子说的这番话可当真!”
  张入云闻言一震,只觉得对方言动好生威猛,与其纤瘦的体形殊不相类,又见她粉面生煞,言语虽不激烈,却比邪月还要冷上三分,心上比较,直依稀有些前番见到斗母月魁的气象。心上震惊,口中却是不由自主答道:“邪月说的倒也不假!怎么?姑娘对这狰狞甲很有兴趣吗?只是在下也很看重,不便相让!”
  女子垂目看着他,冷声道:“你不是我对手,但我也无意与你交斗,若是能将狰狞甲送于我,倒好从此从容罢手,免得又起无谓血光!”
  那女子说的好生无礼,若换平常张入云只会一笑不再答理对方,可今日自己是为了救艳娘而来,容不得一些闪失。此时这女子虽未出手,却明是和邪月一级的高手,却听得言语中,许还是与自己一样也是五祖之一的授使身份,为此上张入云不得不心生计较道:“狰狞甲不过只是一件宝物而已,虽说威力,在下倒也没将其看的多重,这位仙子若是想要,也不是没有商量处,只是眼下我二人连同在下妻子还困在这冰宫里,恕我实在没有心情与仙子交易这桩买卖!”
  朱仙子闻言即时答复道:“你是担心自己与你妻子的安危吗?若真是这样你倒尽可放心,我即得了你好处,绝会放得你与妻子一条生路。只是你身边这位少年,他与邪月有旧怨,我却不好为他开脱,怎么样?这样的条件你可满意?”
  一番话说的张入云委实心动,看了看案台上被晶球拘束的艳娘,再回首看了看正于邪月恶斗的段惊霆,少年人实在是很想答应朱仙子的提议,可思索多时,张入云终究还是开口道:“仙子开出的条件确是很能诱惑人,段惊霆和我没有深交,可我二人一同来的,此刻要在下弃他而去,实在是做不到,与仙子的交易,还请等出了这寒鸿岛再说,如今还请仙子不要出手阻挠在下救人,实在不行,也请仙子手下留情!”
  朱仙子皱了皱眉道:“即是你这样不在惜你妻子的性命,我也无意与你争斗,此事且放一放,只是狰狞甲我确实极想要到手,就便公子能携了妻子逃得邪月冷寒宫,我也不会让公子轻易就走的!”她说话时气定神闲,神情笃定,如诉家常一样,只一点也没将张入云放在眼里。
  少年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轻贱,当时不由一阵好笑,好在对方暂时不会向自己出手,倒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又见段惊霆与邪月斗的正急,虽还未显败相,却已落了下风,当时将遐观玉祭出,登时玉中雪魅运动,将个邪月掌中寒星收去了大半,段惊霆身上重压顿时为之一轻。可二人还是松懈不得,原来经此耽搁,原本为张入云击倒的冰雪卫士,已是近至两少年身前,对方钢铁一样的冰雪躯体虽说蠢笨,可二人也不得不避,段惊霆一只寒光剑顾然是在人群中穿渡,将个冰人削的七零八散,张入云也是戴起一只兽神爪,将及身敌人轰退。
  远处朱仙子见张入云身上果有狰狞甲,原来一直虚掩的双眸,也不禁的一个惊扬,眉首间化了一阵惊怒,旋又添了一层哀怨。
  正在激斗中的张入云哪里能料的这些,他与段惊霆被近身卫士与邪月寒星打得两边交困,招架不及,片刻间已是险象环生,若不是二人都有一身极深厚的外门功底,只怕累也将二人累死了!可是如此下去终是有败无胜的局面。张入云心系艳娘,怕段惊霆临到危急时不顾身边人生死,使出雷霆般手段,情急智生,心念闪出,当时细声与段惊霆嘱咐一道良计。
  邪龙子闻言略作思忖,终是开口道:“行!就依你,只是若不成事,可别怪我到时手狠!”说着便将寒光剑收拢,驻于身前抵挡邪月冰击,自己一面却将左掌冷龙臂泛起,当时一片冰雪向着眼前士卫扫去,果然转眼收了奇效,得段惊霆冷龙精气,即时将兵卫们双足与脚下冰面冻成一线,再不能近前,而张入云一面则觑了空子,已是一声清啸向了邪月一面杀了过去,少年先时已蓄足了力道,当时施展,当真惊若飞鸿,化了白虹一道在殿中蹿走。且人还未到,一道红练已当先飞至邪月身前,来卷案前拘束艳娘的水晶球。
  见敌人放肆,邪月一声冷笑,单掌布胸便是一面冰镜挡在二人之间,混天绫虽然威力,可为对方冰镜照映,一时也是难进,当时又被邪月一点寒星甩出正打中张入云身体。此是千年冷龙凝聚的寒精,非同小可,少年人当时便被冻做一团坚冰。力道顿失,重重摔倒在地上。邪月见如此容易便将张入云收拾,不由纵声娇笑,暗道自己先时却将这一对少年本领高估了。
  可她这里疏神,另一边厢的段惊霆却又杀至,当时寒光剑与冰锋相交一处,顾是将段惊霆震得倒纵了出去,可邪月也是一样周身乱颤,心底震惊,直道段惊霆本领却比张入云这鬼母授使高出不止一筹,因欺段惊霆被自己震的倒纵,无及抵挡,少女又是连环将寒星拍出,一意的想去少年性命。
  眼看着段惊霆没了招架处,不料少年右掌里一片晶莹,寒光生处,竟将自己数点冰星吸了个干净。邪月看的清楚,原来是张入云遐观玉此刻已落在段惊霆里手中,当时借宝物之力将自己寒星破去,正在少女惊异,段惊霆却不落她空闲,手下冰拳已是纵了过来。
  这般寒气自然不放在邪月眼力,只是段惊霆一身刚力也容不得邪月小觑,当下仍不得不运指成风将来拳抵挡。邪龙子是有进无退的本领,一但得了先手,便是不做一丝余力的进击,当下不只拳风叠浪也似的打来,又趁了百忙中,运平生力将遐观玉做了暗器射至,邪月见遐观玉白虹闪没,连点了三指竟也没能将其拦下,只其中有雪魅不惧自己寒气。心中一阵作恼,可她心里又暗贪遐观玉是一件奇宝,欲趁势将其收归己用,当时一头流水冰瀑的长发一个披散惊乍,发了绝大的龙斗劲气,即刻将及身的拳风与遐观玉一同挡落,再转了一口真气,玉手伸出,正轻轻巧巧的将个宝玉接在手里。
  不料女子这面敢敢得手,身后便传来警讯,邪月目光何等敏锐,知是段惊霆展动经天身法偷袭自己,她虽得刚刚施展刚力,略错了内息,可一身本领还在,当时脑后长发倒卷,身出青丝,化了寒蛇,张开血盆大口便向了段惊霆周身乱咬。
  就在她以为得计时分,不料邪龙子竟是拼起平生斗气,将周身运动的一阵精光,也不顾寒蛇侵犯,仍是抢步上前,与邪月对印了一掌。当时打得少年一阵倒退,邪月也禁不住对方巨力,身体摇晃,一时坚持不住,撑手在冰案上扶了一把。朱仙子见她竟不敌一个无命后生,一时看在眼里,目光闪烁,瞧出邪月确是受了内伤,一直未有痊愈。
  可这里邪月才将身体扶稳,脑后又是一阵拳风,一时间女子骇得魂飞魄散,勉强让过后脑要害,肩头到底中了一掌,回着看时,就见本为自己冰封的张入云此刻已是震开了坚冰挥拳相向自己,掌中兽神爪激动,放出七尺青锋,吞吐不定,当时暗道自己该死,竟失智忘了张入云还有这一样宝物在手。
  转瞬之间,两少年又是前后夹击而来,段惊霆故是祭起冷拳、寒剑来袭,张入云亦是弹指神通白虹飞渡,更要命的是少年趁机又将混天绫上火鸦祭动,一时赤影流动,众人只觉得周身一燥,那赤鸦已是摄在当空,但闻得一声枭鸣,一腔火焰立时当头罩下,如此四方围堵邪月,当下里竟将个寒鸿岛主避无可避,眼看着要被两少年先后重创。
  ※※※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得邪月周身白光惊显,寒雾重围,陡然间本是极纤细的两各臂膀,平空暴涨了十倍,银光闪闪已自显了两茶神龙臂爪,向了张入云二人两种迎来。寒光乍现处,将二人宝物拳风俱都比了下去。段惊霆趁足了势子一击,有进无退,见邪月显了真身,右掌抵了左肘一声断喝,刹那间冷龙臂亦是跟着暴涨,堪堪与邪月对个正着。
  张入云见了巨爪向自己一面抓来,也是奋力将兽神爪运动。可到底威力差了好些,自付不能抵乱,少年人吸取前一番妄进的教训,电念之间运动真力,将个兽神爪列光化了五指曲伸的青爪,与邪月龙爪一触便是借了势子,绕身再进。不想邪月真力非同小可,双爪只一接触张入云纵有狰狞甲护持即时间也是半各臂膀垂了下来。幸得他足下功夫天下无双,万难之境趾间一点,身休就如陀螺般拧了开去,生生绕开了龙爪的进击,就再有些余力也被自己风车般转动的身休御下,只是如此一来,少年人转攻为守,到底失了先机口好在空中赤鸦依旧不避寒霜将火焰射下,邪月忙于应付,无暇再顾及自己。
  可好景不长,正在火邪得意,烧得邪月颜面一阵作红之际,不知怎地,好似惹恼了栖在朱仙子肩头的火凤,当时闻得枭声犀利,也是一声惊鸣,振翅当空,吐出一粒火丸与火鸦斗了个正着,解了邪月一面不利。那火鸦本是为张入云混天绫操动才得祭出,此刻主人忙于闪避邪月进击,少了祭动,登时气焰弱了好些口而恰于此时朱仙子想也是不乐介入双方争斗,当时喝与火凤道:“东君回来!”那火凤得了主人号令,这才收了羽翅复又栖于美人香肩上。
  战况激烈,到的此刻张入云也顾不得什么下作手段,觑空便将段惊霆临来时节交给自己的毒莲子祭出,他心思细腻,一带交恶时手段也自根毒,当先打了数粒在邪月龙臂坚甲处,以分散邪月心思,就便也好让女子起了小觑自己这暗器的心思,暗中却将毒莲子运了阴力绕过女子长臂直打起腋下软肋,只是他终是不能十分根毒,女子双眼要紧的地方,没能根下心招呼。果然邪月于百忙中分顾不暇,腋窝内被打入一粒,虽是皮甲厚重,只蹭破了一点皮肉,可那毒莲子上附的是可以制死海底巨兽的奇毒,纵是邪月这般威力的妖龙,当时也觉奇痒难耐,待觉查出有毒,怒不可遏,当时将脑后青丝挣出十余缕,登时空中寒蛇飞舞将少年围了个密不透风。张入云仗掌中兽神爪击猝了数只,可无奈寒蛇众多,又是飞腾迅速,施尽了平生本事,虽未被寒蛇咬中,身却被好些蛇血沾染,那妖蛇也是身藏剧毒的,少年不能幸免,虽及时将气穴禁闭,可脸上仍是透了一层黑气,片刻间毒性发作,张入云为镇毒,功力大打了一番折扣。
  一旁朱仙子见了,不由叹气道:“张入云,你怎说也是鬼母授使,论身份不下我和邪月,却使出这般手段,实在有失颜面!”
  她这里一副轻松,张入云可是应顾不暇,百忙中好容易结下手印使出破字真印,将群蛇震了个飞退,手起匹练,将混天绫化了十余丈长练直取邪月案前狗关艳娘的水晶球。邪月此刻正被段惊霆周身甩放出的霹雳子,打的周身冰花乱绽,可依旧分心与张入云一面,待其红绫裹至,忽得回首吹出一道寒雾,结了冰帏与台前,将混天绫抵挡不得前进。
  见此张入云翻手再抖,即时红绫旋又暴涨,绕过冰帏再取水晶球,却不邪月长臂挥动,已将水晶球拨过一边,只差了寸许终没让少年拘中。而此刻先时被震飞的寒蛇重又杀来,张入云已是无暇再运动混天绫,就在邪有自以为得计时分,那一直安稳在案头的水晶球,却在这当儿无风自动,向着红绫方向滚了两滚,即时被张入云翻手拿了,当下也再不顾寒蛇来袭,硬是拼了将护身真气放出,挨了两记妖蛇重击,也将晶球后了回来。待一入手,少年人便于掌心发力,拼了再捉动纯阳真火耗损内力,但听得一串悦耳的碎响,张入云身前一片雾光,登时多了一人来。
  哪知艳娘一落地,却是当先骂道:“怎么这么蠢,把我遐观玉,送落了人手都没能将伤了这贱人!你放了暗器本事不用,在这里和她磨蹭什么?快给我用金燕镖打瞎她的双眼!要是再手下留情,就是你想我死在这寒窑里!”说着便催少年动手,不用再顾周进寒蛇。张入云为其逼不过,只得将金燕锞甩出直取对方要害。这金燕锞到底是张入云惯用的暗器,飞纵经天,当时划起海碗大小的金银二色的金花。邪月闻声得了警讯,当时一口寒雾射出便欲将金锞锁住,哪知张入云在这金燕镖上浸淫几有十余年,威力非同小可,先时已有所算,划动空中的飞镖竟在空中迭价击撞,绕了旋子倒打邪月后颈、咽喉两处要害,其中还有空余的二枚居然又多绕了一个困子还是向了邪月双睛去的。
  而艳娘此刻也早将脑后秀发散了,化了钢鞭利刃一样的向了寒蛇传去,她本是阴身,不惧寒气,当下寒蛇缠身也不禁避,一时间妖蛇缠了艳娘满身,可艳娘一头长发也是趁机与寒蛇绞勒在一处,艳娘故是沾了满身的腥诞,可丽人眼色含煞处也是将妖蛇逼勒的嘶嘶惨叫。当下里人蛇凶性相逼,比得是谁更残忍极凶,丽人与妖蛇扭作了一团,当真触目惊心,看的张入云心里一阵发寒。
  过得片刻,到底艳娘手底凶残,一众妖蛇纷纷为其长发绞毙,坠落在地。见此艳娘兀自不肯罢行,掌放阴雷,直打得蛇尸作了一堆肉糜,这才稍松了一线心头激气。后见张入云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不由怒骂道:“看什么看?有这空闲,还不快去治那贱人,此番被擒直是我平生奇耻大辱,不将这畜牲猝尸万端难消我心头之恨!”言动之间便是一记青荧荧的阴雷击向邪月。
  她这阴雷比浮云子正心雷阴损的多,初看不过一点豆大的荧火,待一中的人身便是霹雳也似的惊爆,且不只有毒,还有阴火,寻常仙家中了登时要被蚀穿皮肉,烧成一血窟窿,便是邪月鳞甲坚密,也是被艳娘阴雷打得一串焦黑。何况艳娘手法阴毒,阴雷施放所在都是邪月要紧必救的要害,一时她段惊霆联手当真珠联璧合,打的邪月无个分身之术,张入云见他两个招招根毒,自己在一旁竟有些插不上手。
  而艳娘觑空暗暗持咒,那遐观玉是她护法第一重宝,早已炼得气血相联,玉中雪魅更是几化了神魔一般为其驭使,邪月初得遐观玉时又知觉张入云并不是宝玉正主,不怕他再祭法收回,不想艳娘挣脱梏桎,即时行法运动,为其插在腰间的灵玉即时升起冲天宝光,一个惊乍便已飞起在空中,银先抛散更是将邪月一身护体冷光收去好些。防不胜防,轻轻巧巧被艳娘收了回去。
  待艳娘遐观玉落手,心中大喜,见宝物虽曾落得敌人手却没有一丝伤损,心中一放,当时便将玉光祭动来玫邪月,艳娘取得上次教巾,知道邪月冷龙威力,不再与她硬打硬撞,只运动玉光收拢邪月寒气,自己则扬手发动神雷,仍与段惊霆彼此呼应。
  张入云见两人相持,却没有一丝想走的意思,因知艳娘心迹,当时也将拳一分,趁邪月忙于应付之际,自己晃身上前,捉了混天绫向邪月索来,只是他这一次极是机智,也不攻击对方,而是缠了邪月身前石案,一个扬手连案带同案上的艳娘法宝一同扯回身边。瞬时间便被艳娘将修罗刀与桃花扇收回,见张入云终究出了些力,艳娘的脸色也才稍稍有些了暖意。
  可艳娘自收回随身法宝,便将宝物纷纷祭动,一时间刀影纵横,鬼魅乱舞,竟比段惊霆还要猛恶,当时于三人中居了主体,反是二少年从旁辅助,张入云本在救得艳娘心思有些松懈,可想起段惊霆此来是为了与邪月清算血海深仇,一旁艳娘又是一副邪月不死绝不得甘心的意思。张入云外柔内刚,知今日若留下邪月性命,日后二云观与百花谷绝有无边后患,当时心肠硬起来,也施了辣手,弹指神通击出,均是往了邪月死穴射去,铁莲子惊飞,也尽是落向邪月要害,他三人都是云龙一众中出类拔萃之辈,一旦联手威力无穷,尤其张入云与段惊霆各门本领均是差相仿佛,相互辅助,只打得邪月一些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大占了上风。
  朱仙子不料邪月竟然会落了下风,她一直立于邪月身旁不过七尺境地,周身常为交战双方惊雷波及,可佳人却似个没有实体的虚影一般,一丝也没不受众人攻击威胁。当时见双方斗的久了,终不耐道:“邪月仙子,你今日以一敌三俱是强手,其中更有鬼母授使,就是落些下风也不见得有甚难堪。你我相识也有数百年时光,何必人前争这一点点意气,趁早将这些人打发了,我好取了寒精归返!”
  邪月被三人杀的大败,知若不显真形难斗眼前三人,寒鸿岛是她根本重地,手下高手如去,只是因为今日有重楼勾绞授使朱环在倒,才一直碍于颜面没有差遣手下,如今多时不敌,想起当日二云观只三五门人便将自己重伤,眼前三人怕还不是其中最强的,就已如此地步,当时也顾不得鬼母授使,一心想趁此剪除二云观羽翼,好为日后剽灭二云观一门准备。被朱环说破便再不顾面子,弹指作啸,即时自殿外飞来十余条灰影,当先一个便是曾与红莲与艳娘先后交手过的长身巨汉黑龙,其余则尽是稀奇古怪的妖兽,有形似巨犬身长数丈的巨兽,也有细小瘦干,不过三尺长短的披了鳞甲似猴子一样的水猿。
  就见得为首的黑龙第一个冲向战团,想是一心为主,也不顾忌满天雷火,抢身便是挡在了主人面前,先将布放阴雷最多的艳娘一面接下,他出身灵异,天生的对雷火不怎避忌,当时艳娘阴雷打其身上竟是不得即时爆裂,艳娘见此,运动功力将神雷炸响,未知雷动过后,只将黑汉打得一阵乱颤,一身衣履烧毁大半,其人却亦如前番一样的生猛,张牙舞爪仍向了艳娘杀来。
  待艳娘垂首看时,就见黑龙衣襟破损处却露出一环环的盘甲,登时醒悟惊觉道:“原来是只大蜈蚣,皮甲真厚,怪不得不怕我神雷!”说着修罗刀刀光遁处,也只将黑龙削的火星迸城,却伤不得他分毫。眼见得故人冲至身前,艳娘最不惯的便是近身搏斗,正在心惊,张入云已是抢身而上,青光闪处,即时削去了妖怪两根神指。
  黑龙护痛这才认出对面少年正是当日杀的自己大败,与谢红莲做一处的男子,如今见对方又伤了自己,暴怒之下,头颈一晃,就见得一颗巨首自衣领间穿出,身后拖了长躯,当时跃在空中。虽说是五毒出身,可竟也被他修炼至龙形,腮下已显了龙须,四趾烂银也似的钢爪,更显其威猛,只是周身还未披龙鳞,依旧是蜈蚣一样的罩身环甲,肋下也一样存得数不尽的细小毛爪,飞腾空中,细爪来回划动,满口的腥诞落地便是一阵蓝火,端地是猛恶非常。
  张入云见得黑龙这般异像,也是一阵毛骨悚然,当时见龙爪抓落,忙举兽神爪相迎,不料龙首一个开合便是一道蓝火喷出,少年人知有奇毒,不得不避,连忙闪身,可百忙之中仍被毒火烧去一片衣襟。他先时为救艳娘已然中了妖蛇剧毒,至今只能强压了不令发作,此时时久功力打了折扣,竟于片刻间落了下风,在龙爪探动之下,竟弄了个险象环生。
  艳娘到了此时才看出张入云已是受伤在前,忙待来救,可那十余只妖兽一样的也是菝途伦,自己刚想施于援手,便被一头犬首人身的怪物一个厉啸震的自己耳鼓作响。指间法诀散乱,耀空的十四柄修罗即时少了威力,手下八艳本就守的勉强,此时失了主母护持,逾加的难以支撑起来。
  眼见得妖龙爪下张入云命在旦夕,栖于朱环肩头的火凤却好似不乐见黑龙施威,一声凤鸣便待要腾空飞起。不料主人朱环见了,却是伸手拽住它的长颈,冷声道:“东君!此是他两家授使之间寻常敌斗,你不要无谓牵扯其中,免得我为难!”神鸟闻得主人号令,自然敛了身形,只是似有不解,扭过长颈望了主人一眼。


云无常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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