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初遇乾坤教 聚云龙逍遥


  灵龙女闻张入云言笑知他戏谑,只盈盈一笑,张入云在旁见了忽然想起道:“既然成了师徒,总该叫我见一见你的真面目,不要再用些草根树叶做遮掩了!”
  听得这句话,灵龙女知道其师已看出自己寻了花根与花茎捣碎了涂抹在脸上,她当日为柳鸨强买了去,晓得日后贞洁难保,因幼读经书知道一些药理,是以被老鸨带回西湖的一路上仔细留意相冲的花草,她又得眼盲心细,一日遮掩一点,才得做的不为人知,终究娼窖里诸人都骗了过去。今得张入云开口,也早为脸上的生涩惹得烦了,便道:“那还请师傅稍待,弟子且回房中寻热水清洗。”
  张入云笑道:“不麻烦了,这些花粉留在你脸上久了,一时也不得清涤干净,我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待日后你慢慢打理吧!”当下里,张入云因已收了灵龙为弟子,便也不再藏私,即时便将自己一身皮肤可得呼吸的密法相传,以为她日后代目的功用。
  灵龙女大喜,细心受教,可这一门功夫全在身体力行,并不只是光靠智慧过人才得完备的,一时上灵龙虽将所有精要全都记熟,但真要得些气候,只怕非一两年功夫不可。师徒二人于大树下传艺良久,张入云终是怕灵龙子贪多过滥,只将义理传完,便打发她回房歇息,待见女弟子裙环轻摆,移步回自己房间,少年人不由取首望天,手指风中残雨,摇头苦笑,不只自己今夜受了弟子,到底做的是对也不对!
  自第二日起二人即有师徒名分,张入云传艺时便再不顾忌,言传身教比往日还要尽心尽意,灵龙女天资卓越,自此后便得突飞猛进,虽二人只相授了五六日功夫,但白阳图解前十十七解已然尽晓,又得了峨嵋心法,便是拳法也为张入云精拣传了她十三式。
  这一日张入云见离傅洁羽师徒会期不远,便与三女告辞,临行时除身上一点碎银,其余金银全部留下,更将龙阳剑与六枚金燕镖留与灵龙女防身,行前吩咐道:“我看这庵堂中的姑子倒不像是正人,我一去后只剩你三位单身女子,还是严谨些好,你虽然于这几日内授的一些技艺,但并无一点与人交手的经验,终是以趋避为上。”
  灵龙子听得师命,自是恭身领命,张入云知她心细如发,如遇机要只比自己还要周全,便不再多言,倒是自己这一走好让香萝二女担忧,生怕自己今后再无依靠,又坠人恶人毒掌。张入云无奈,只得苦口好一番劝慰再将二人安抚,再又行前卖个神通,凌晨时分驾风飞纵上天,由三女目送自己远去,香萝二女此时才知对方是位奇人,如此心上才得安宁。
  张入云因怕自己错过会期,一路上只急飞猛进,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赶在括苍山一带,因是乾坤教根本重地,纵是他近来功力大进也不敢放肆,因又想着事前际会傅洁羽师徒,特意又往东赶了二三百里,与金华县郊外师徒必经之地守候。
  因在山前枯等,好生不奈,左右无事,便将顾老人所赠的落红刺取了出来演习。果然这件老人年轻时纵横得意的法宝非比寻常,张入云只略用丹气推动便能操纵自如,而且这落红刺别有一功,因是做了月环状,极善坚守,且刀光隐蕴,飞行时极不容易为人察觉,三两日下来为张入云练的熟了,本是金刚般的圆月刀刃竟可化做一条白线,于空中蛇形游走,威力至大便是成方的巨岩只一被缠上也顿时化为粉屑。少年人平生第一次操动飞剑一流法宝,见有些功效自然喜不自胜,可因想着自己日后练剑,却又并不着意将落红刺身剑相合,只作护身法宝运用。
  这一日晴空万里,张入云正于山间坐守忽听见空中云头风声有异,他耳目均是过人的灵秀,取眼探视,便察得是有人物于空中飞渡,当下忙隐匿起身体,悄悄上了天际,见来人果然是傅洁羽师徒二人,大喜,忙显了身将两人拦住。
  此时的夏超光已换了童子装束,身后直缚了一柄比他人还要高出一载的巨刃,胸前又用麻布缠了一个锦盒,脚蹬麻鞋,臂膀上套了三柄飞刀,煞是威武。而傅洁羽侧亦如昔日一般的儒生打扮,只是眉宇间气色气灵了许多,想是这数年来道法进步不小。二师徒见来人是张入云,先得一惊,再闻对方称是师祖遣来相助,这才放了心。而傅洁羽数年后再与张入云照面,却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日在鄂州城内与兄一聚,小弟却将身世来历诸多隐藏,心中好生有愧,今日还能得张兄相助,更是叫小弟汗颜!”
  张入云笑道:“哪里!傅兄为师门机要事,自然要着紧些,说来小弟也有对不住兄台的地方,当时傅兄为小弟打造的那十二枚金燕镖,如今已被小弟折损了十之七八,不知道超光兄弟有没有告诉你呢!”师徒二人闻言不由一阵好笑,当下且落云头先与张入云叙旧。
  正当三人落定,却忽见得眼前一道赤光惊现,过了好半日功夫远处西北方向才传来一声震天价的霹雳。张入云三人都是修道之士,见这赤雷远在天边却还能得这般威力,端地是非同小可,当下也不顾多言纷纷纵身上了山头,取眼望西方天空望去,就见本还是晴朗少云的天空,此时西面竟已被红云布满,遮了个无边无际,滚雷也似的直往众人存身处涌了过来。
  张入云目光最利,就见红云驾前,有一道人正在气急败坏的飞着,身后一道白光却似闪电一般的相赶。一时上张入云看的清楚,原来那道人正是武当鸥鹭子,可是不知怎地,他这位武当上代长老,此刻竟是如此狼狈,被身后白光如钢鞭也似的追赶着,瞧起服色,还带了好些伤。不过到底他年高功深,虽是重伤之下,仍旧是步履如飞,纵是身后白光迅捷,多时里却也奈何不了他。
  见来的红云白光有异,张入云心头便是一阵摇晃,再想着来的是鸥鹭子这老道,少年人心头忽得警醒,忙于身旁傅洁羽道:“傅兄还请在此稍歇,待小弟前去打探一番,二位最好不要跟进,许是来人有些猛恶也不一定呢!”话声中张入云已是起在了云头,他自得驭气飞遁,天生的要比一般仙人来的迅捷许多,只一个白虹经天便已闪身堵在鸥鹭子身前。鸥鹭子这许多日里受了身后二人大苦,好容易觑着空子使分身法儿将原形脱出,早已是惊弓之鸟,见有人阻拦自己,想也不想便将天罡剑排出,不顾厉害只往张入云拦腰斩去。
  少年人见他出手即是杀着,好没一些道理,自己过去两番里都深以其行径为耻,如今功力精进,几近了大成,见眼前天罡剑精光暴涨如匹练也似向自己杀到,少年人雄心炽起,一声断喝,便将左手两指探出,身形在空中一虚一实,竟轻轻巧巧占了手中流星指力将欧鹭子多年成名的利器收在掌中。
  老道人此刻几是油尽灯枯,不想一个照面就被来人夺了自己身心相合的飞剑,连运内力回挣却被对面少年人一番牵引将自己内力化解,再望身后红云白光追逼的紧,心急火燎再也忍受不住,张了口便是一阵鲜血狂散。他本就生的极矮,此时身心俱萎,三尺身躯几化得不成人形,头重脚轻,便已从云头栽了下去。
  而此时身后红云与白虹尽皆赶到,因是恨得道人很了,就见红中赤云翻滚,一个闪电便将一记神雷劈下,只落老道颅枯。张入云见那神雷来的猛恶,知这一击便得将鸥鹭子肉身震毁,到时若被他破了天灵走了元神,反不如现在好擒拿,为此连忙取掌中天罡剑一引,将赤雷引过一旁,未想那雷动威力绝大,纵是自己加倍小心,也是将半边身子俱都震麻了去,到这时张入云才知道自己方才有些托大,太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果然对方见张入云竟将鸥鹭子救下,当即便生了火气,就见赤云连番滚动,凝成漩涡搅结在一块儿,最后显出一周身红甲披身,脑后绿发及腰的娇媚女子来,可人物虽美,冷眼却寒,双目如喷寒霜只打得张入云脸上一阵冰凉。再见那女子再又一个挥袖便自手中贯出一道千丈长的赤锁链,晃眼便将鸥鹭子拿了,她用心狠毒,为防欧鹭子再逃,锁链钻出已将老道人琵琶骨洞穿,再不得有机会外逃。张入云见她这般残忍不由也是皱起了眉头,谁想对方才将鸥鹭子拿了,便又转身对了自己,面孔上气愤,好似还有心与张入云对质。
  张入云见她竟不认得自己,不由一阵好笑,正待与她答话,却见那白虹此时也是驻身于一旁,一团精光涌过,方显出一赤裸身体的粉堆玉砌的娃娃来,身后更背了一只三尺来高的锦葫芦,通体烟霞萦绕,更显那童子灵秀超凡,异常可爱。至此时张入云见果然来的是他二人,已然笑开了口。而对面童子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几番辨认,终是认定了果是张入云不假,一时里已是热泪盈眶,一个飞纵已是扑向张入云怀里。少年人一把将其抱过,大笑道:“我还没来得及去太阴山找你,怎么你反倒先到的中原找到我了?”
  申百草此时早已哭的满面泪痕,想要说些话分辩,却又怎么也开不动口。张入云见他还是如往日一般爱哭的性儿,心上怜爱,不由一阵摇头,却又边与他拭泪,再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见申百草此时神光内蕴,灵元坚固,再不复昔日弱质,想这四年来,道法精进千里,无怪敢得下山来寻鸥鹭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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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谢红莲先时为张入云将自己神雷架走,救下了鸥鹭子,还在生张入云的气,只为她当日为少年救时,自己一直都在冥冥昏睡中,并不认得他,今见百草与其亲近,虽心中有了底,但到底她千百年来只与申百草相依维命,并不见得张入云有多亲切。当下不知如何进退,手中赤链一味牵动,将一点闲气尽发在跌坐在云头的老道人身上。申百草此时功力精进,可到底碍于草木灵秀,仍是不能多作人言,当下与张入云一番亲近,却见红连在一旁面色犹豫,连忙翻开粉嘟嘟的小手,召唤义姐前来。迫不得已谢红连才移动脚步,向二人走去。
  张入云为她身为女子,又是成人,不好作百草般相待,见来移动身形近身,赶忙合首施礼,正答礼间,未想红莲身法迅捷,看着只轻轻晃动,但转眼已至眼前。正待张入云见她离自己过近,忙直身扯掌,防自己撞着对方,可谁道红莲猛地手腕一翻,五根纤纤玉指已将自己单掌扣住。张入云见她异像,不知其所以然,正有些忐忑,不料红莲却凑近了身子,将其手掌放在鼻子一阵嗅动。还没待少年人事出尴尬将单掌收回,女孩儿已是手下加力,借势绕了个圈子滑至张入云身后,翘鼻抽动,却像动物一般在他颈项间问个不休。
  要知当日为救红莲,张入云几将自己体内一半的鲜血哺喂了她,当时红莲身死两难,少年用来救其性命的纯阳精血无疑于仙家甘露,至此后女子也受其仁性沾染,于修行上少了好多燥火,益她不少,在红莲心中张入云这一身气息,实是最亲切不过的味道。今时她虽认不得张入云相貌,但仅凭这一身纯阳气,就已将红莲改了心意,当时心中喜悦,俏脸盈春,双掌一翻,已自少年人腋下穿过,从其身后将他抱住,她臂力绝大,狂喜之下又不曾留力,只压的张入云胸骨根根作响,把个少年人消磨的又惊又羞。见红莲也认出张入云,于一旁的百草也是心中高兴,一般的拉扯着少年,如此前捅后抱,只将个张入云挣扎不得,欲拒又不是。
  未想三人这边厢乱作一团,那里鸥鹭子却瞧出空子,趁三人不备,强将自己元神镇动,顿时浑身一阵泛青,红莲那般坚固的赤锁链竟也被他运玄功不顾琵琶骨受制剧痛扯带了去,一个冲身,已挂在天际直往东南方向蹿去,果然他是多年老人精,到了此刻身势却还不见缓。
  红莲见他趁自己兄妹三人欢聚逃跑,立时脸上又化了寒色,屈指扣动,便要将红链禁止,不想鸥鹭子身缠青光是他本命真火炼就的护体神光,屈动自如,威力绝大,居然挟带了赤链飞走却可让红莲这边厢作法不见灵验,他飞行神速,只在众人这疏神一刻就飞纵的老远。申百草姐弟二人见他走的远了,便各自驾起红云白虹从后追赶。未料道二人才刚起身,就见身旁一空,再往前望去,就见一道白练已从身后挂起,拖抖着长长的虹影眨眼间已拦住了老道人的去路。
  当时老道人只觉面前身后一阵狂风大作,险些睁不得双眼,待得风住,就见面前已然闪身显出一少年,开口便对自己道:“老道士!难得今天人聚的这般周全,你这般公案还没了,怎这般急着要走。”还没等鸥鹭子回答,少年已是肩头一晃,道人只觉自己胃腹如遭锤击,至胸膛一处就连最后一缕空气也被少年这一拳挤压了出来,胸中一窒,眼前发黑,不由自主便将身瘫软了下去。
  申百草姐弟二人见张入云出身就将鸥鹭子制住,当时大喜高呼,纷纷踩了云头近前,红莲手狠,见老道人被义兄一拳打的在云头作颤,口底流涎,腥臭异常,一作恼,便提了粉拳直击道人后脑。张入云见她手脚倒快,这一拳打实了,就是不把道人打死也得变个痴呆,当时连忙将手一探将道人猴儿般的身体拎过,救了他一条老命。红莲击了个空,正不解张入云何意,就听少年人笑道:“你也别这般急着动手,这老道人虽可恶,但也还罪不至死,何况你一拳把他打死了,你一身十三节盘尾找谁打听下落去!”
  谢红莲闻言这才醒悟,她自月前将道人擒住,千百里的追索就为的是找到自己的蝎尾,当下闻言赶忙换手一把将老道人提在掌中,语声凄厉:“老……道士,我的东西!快……,还回来!”原来她与申百草一样,也是口齿不灵,言语不周转。
  张入云在旁见谢红莲说话声中,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怒火渐炽,知她天生凶性,若逼迫的紧了,反易淘渍戾气,就看见鸥鹭子在其掌中左右摇晃,如风吹枯草一般,几不成了人形,只这般颠腾也去了他半条老命,忙智生引了红莲精神于自己一面,自腰间百宝囊中将收藏多时的风、雷、毒三节取出,递了过去。红莲见之大喜,一把将老道士摔落在地,为防老人再做古怪,张口便从口中吐出一枚红钉,当即插在道人颅顶,顿时几百年精修的老道人连元身带肉身俱被钉在了一处,再不能动弹。百草在一旁见道人被禁制,忙将身后锦葫芦葫嘴打开,但见青白两色光练倒卷,旋即将老道人收入葫芦里。
  再说谢红莲见张入云已替自己收回三节,喜不自胜,忙取在掌中厮摩不已,心花怒放,忙也将自己百宝囊打长,双手不停,接连从内里取出了七面圆镜。张入云在旁看的分明,见正是当日鸥鹭子与雷音洞祭炼的七节。而那边厢红莲只将新得三节取在手里,便有心想将十面盘节结做一处,无奈还少了三节,首尾中间俱不得相联,一样的还是五行缺漏四元不失。见红莲脸上兴奋,转眼又化做了苦色,张入云连忙安慰她道:“红莲不需这般伤心,霜、火二节我已在四年前便得到手,今被我放在深谷之中,等将此间事体一完,我便与你支同取,你现在唯一未得到手的,也就是一支昊月钩而已!”
  果然这番话最合红莲心意,她又心急,闻声便欲扯动张入云身子与其同行,无奈下少年人只得劝阻道:“你也别这么心急,到底还是缺了一柄神钩不够完满,稍时再去取也是一样,我先时已答应好友要助他一臂之力,还有些事要办,不如待事完我先助你二人找到月钩,再回百花谷取宝,也省得往返一番劳顿。”可红莲到底异类修行,心思偏狭,见张入云助人却不先帮自己,心头到底不乐,好在她颇重义气,知不该阻义兄为兄助力,心上不开心,但到底没有阻止。到的申百草上前提醒她此行本就要先往寻昊月钩,这才让她展了眉头。
  说话功夫,张入云已领了二人排云落在傅洁羽身前。傅洁羽见张入云竟与异类结拜称兄道弟,先还是一番惊讶,再到后来见百草二人果然灵秀,气性过人这才点头称善。而一旁小徒弟夏超光更是年少没有忌讳,见百草生的可爱便欲亲近,当下首先开口指着百草身后葫芦故意道:“哇!好大的一个葫芦!”
  百草闻言也不未弱,同是指了其身后所负巨刃道:“哇!好大……,好大的一把刀!”二人一语便得熟稔,当中犹以夏超光皮厚胆大,见百草方才用葫芦装了人,想见其神奇,定要上前将那锦葫芦把玩个饱,全不顾里面装的是武当上代长老,若被武当门人知晓当他是有意折辱,便是一桩祸事。傅洁羽是个拎得清的,知道对面三人包括自己徒弟在内都是闯祸的祖宗,见小徒弟已是涎着脸上前欲将宝葫芦搂在怀里,早一把扯过,命自己持了后辈礼数,拜见新来的二人。
  如此夏超光自然不干,可师傅一再坚持,便是张入云从旁相劝也无用,只得委委屈屈叩了三记。百草与红莲不知人间礼数,当时虽觉着惊讶也自受了,其中到底百草通晓些,因自己一见超光也是心喜,乌溜溜的眼睛连转了数圈,挠头之际,已自身后葫芦中倾出一粒白丸,遂付于夏超光手中。傅洁羽久在顾神斧门下炼兵,天南海北四方闯荡,见闻不浅,一间那白丸滚落入百草手里,便是一股清香如扯不断的丝线钻入自己鼻子,当时一个激令,精神便得大振,知此是灵药,忙一拍徒弟后脑勺:“这是奇药,得了你申师叔赐灵药,还不跪谢!”
  夏超光倒不是呆子,那白丸一得触手,自己通身便觉舒坦,早知是件宝贝。此时被师傅教训,二次拜倒,虽仍旧是不情愿,但确是比方才快了许多,到底自己这一拜也没白跪一场。至于眼前小娃娃一点点年纪却比自己还长了一辈,待日后背了师父称兄道弟,讨回面子也就是了。
  再说红莲见夏超光拜个不休,又见申百草出手便将轻不许人的白雀丹赠了他一粒,一时心上也有些感觉,眉间皱动,也自脑后长发长取了一物交在夏超光手里。超光见了一乐,也不待师傅答应,便接在了手里,谁知摊开手掌一看,原来只是一件女儿家夹发的象牙小梳子。看得他脸上作色,心里好一阵摇头。未料一旁的傅洁羽见了惊道:“这是玄鸟的铁喙作的梳子,每一只都能洞金穿石,是件异宝,你这小子还不再谢!”
  夏超光自幼在师傅门下习艺,自然知道这玄鸟铁喙的功用,当时大喜,还在想这谢红莲出手只怕比申百草还要大方,未料到眼前女子转身摇首之际,脑后及腰的长发,便是一串叮灵作响,细心留意,原来对方一头长发竟用了十余个这样的骨梳束发结辫。当时就惊得他吐了吐舌头,也不知这娘们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搜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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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在山头上久立,红莲是个急性,一心想着追索回自己的蝎尾,趁百草不备,倒传葫芦即时便将个老道人丢了出来。张入云见她如此,不由一阵摇头,欧鹭子这一和傅洁羽打了照面,便等于是把他师徒二人也拉扯进来。夏超光此时因得了两样宝物,正在欢喜,见又把先前三尺道人倾了出来,他并不认得那人是武当长老,见老道气急败坏生相滑稽,就笑道:“这猴子也似的牛鼻子都做了些什么,却让他犯在张大哥手里?”他这边话音刚落,头顶便挨了林傅羽一记,斥声道:“这里这多长辈,那里轮得到你来多口。”张入云见林傅羽果然面显难色,知他定是认得鸥鹭子,回想起来他还是峨嵋掌门的子侄,却是叫他难做。
  好在那道人此刻被红莲姐妹二人折磨的够呛,早不记得傅洁羽这般后辈,他到底年岁长了,经历丰富,知此时不合强挣好汉的,落地只不开口,静待众人发付。红莲见他装死,手中一紧便将赤链扯动,链子一端还锁着老道肩骨,当时痛的他龇牙咧嘴,老眼一阵乱翻,终是前辈高人,到了这等地步,双目开合还是一阵精光四溢。夏超光从旁看了,这才知道老道人来历只怕不小,又见师傅脸上早已挂霜,想着先时失口,脚步挪移已藏到了林傅羽身后。
  张入云见红莲出手折磨道人,忙伸手阻止,上前一步道:“欧鹭子,我三人你都该认得,你与我弟、妹仇怨自不心说,就是你在雷音洞为贪心相助玉音残害香丘一事,我便也该取你性命!如今你到底将我义妹的昊月钩收藏于何处,还是快些交出来?免得多受苦?”
  那鸥鹭子自被张入云一拳打倒,到此刻身体气血还未调顺,他是武当两代长老,在其眼里面前少年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峨嵋小徒弟,此时仗了谢红莲与申百草的气焰竟也敢来喝问自己,多年自狂自大的惯了,哪能受得了这闲气,闻声只将香瓜般大小的头一扭,满脸的不服,不作一句回答。
  红莲见这老儿竟不将兄长放在眼里,俏眼生赤,只一颂动真言,缚在老道身上的赤链即时便溅起一溜赤火。鸥鹭子本为功行高绝,可避水火,无如这赤链乃是红莲一样至宝,所生的也是毒火,先还不当在意,可瞬时老道士便知道厉害,再忍不住连声嘶叫,就见火光之下,道人颅枯赤钉根处,便生的一小人与钉下,青灰一色被赤火灼大的越来越加苍白,时间不长身形已渐透明。
  张入云见此知此是道人元神,如再为红莲赤火焙炼几百年的道行都得附诸流水。虽说这老道人可恨,但到底自己连受秦红雪恩德,又不愿红莲与武当结下深怨,为此忙将其止住。待火焰熄落后,再与道人说道:“鸥鹭子,你多年行走江湖,总该知道些分寸,我看你心贪也不是什么真正硬骨头的人物,早些将昊月钩下落告知我等,待觅回神钩,我便嘱我义弟、妹将你放了如何!”
  他这话说的鸥鹭子两眼便是一跳,百草闻张入云要将老道放了,因生性仁慈还不怎样,红莲于一旁听了却是大不自在,忙要开口,却听义兄摆手劝道:“我自有善处,红莲你还是听为兄的一回才好!”得了此话女子虽还有些不情愿,但到底忍住了气性,百草见她慎怒,忙上前细语安慰。而一旁少年见她天生凶性,至此却还能听得进自己良言,心下也自欣慰。如是才又掉转头与老道人愤声道:“如你还要相强,我也不折磨你。我自习得金针异术,只施动金针将你元神禁锢,百窍皆闭,以我能为,只寻一地径万丈深渊丢了,好叫你永世沉沦地底,无始无终,你就在幽冥深处做个一辈子不死仙吧!”
  这话说出才听得红莲有些欢喜,一时已自开心展了眉头。可老道人闻声则是一额头的冷汗,张入云数年来多经风雨,一身气性已被浇打的刚毅无比,方才一席话虽轻,但听在道人耳朵里却像是在撞钟一般,声音沉凝不见一些异样,显见对方当真说的出做的到,激令令打了个冷战,终是忍耐不住说道:“你说要将我放走!你可做的了你弟、妹二人的主!”
  少年人闻言大笑道:“我即说的出,自然能做他二人的主!且不但将你放了,还命他二人再不对你有一丝伤害。”说话声中,百草已是点了点头,红莲虽不愿意,到底冷嗤了一声。
  见此老道人才得心安开口道:“那神钩是被乾坤教顾绝尘强行骗走的,本来我要以此物换他一味两千年的首乌,不想他却拿了东西反悔,反还要倒饶我一粒蓝田玉实才得答应,我前年用雷镜换了太行夫人的玉实,两次往打箭庐寻他,可都不曾得见,显是这老儿巧言骗我!”
  张入云听他说的顾绝尘名字,忙回顾身旁傅洁羽二人,但见师徒两个一阵点首,知其人就是顾老人兄弟,不禁笑道:“如此倒好,此一去倒省好多事!”可面向鸥鹭子时却又横眉冷对喝声道:“只是你这老道被人骗了却一点也不冤枉,两千年的首乌早该成了形体,却被你二人当做货物一般的买卖。”一语说的百草面色即是变了,红莲手快,当时手起便是一记赤雷,亏得张入云手快再引天罡剑将其引走,没将老道人打个残废。
  百草见老道又引得其姐慎恼,为防再闹出事端,忙将葫芦颠倒,道人随之便被摄了回去。张入云见状,也将手中天罡剑倒提交在红莲掌中笑道:“且先消消气!等这里事完,我自会处置这老儿,保他到时痛彻心肺!红莲你且先这天罡剑收了,到底是上清教下祭炼,不是平凡顽铁,到时如与顽敌,也可借这宝剑试练。”
  那天罡剑确是人间仙兵,又经欧鹭子数甲子淬炼,早是炉火纯青,为道门下威力至大的兵刃,此番能被张入云轻松得手,也是为老道这多日来被姐弟二人追赶逼迫至心力交瘁的缘故,不然纵是少年人能击败道人,却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红莲将长剑提在手里略作展动,便是一圈圈光晕四周荡了出去,想得这飞剑当日伤了自己,银牙一作满脸俱是怨气,可如今终是将道人生擒,心里也甚得畅意。
  张入云见终将她安抚,即回过头与傅洁羽师徒抱拳道:“如今这取探打箭庐一事由小弟专断,携同了义弟妹一同前去,还请傅兄见谅。”
  傅洁羽正在为张入云方才一番话里多有生冷邪异心惊,见他转眼又和了色,这才知道几年下来,对方当真日进千里,无论内修外功都到火候,今番已然作就,自己怎好拒绝,何况张入云事前还是一为自己助益,闻怕便即点头道:“如此自是最好不好,张兄弟太过礼貌周全了,我也正在为超光除出茅庐好些不稳当,能得令弟妹相助,自然更加妥当!”
  当下里人物聚齐傅洁羽又急着回山复命,便也不再耽搁,即时起程往括苍山脚下百里外的打箭庐飞去。张入云兄妹三人都是道法高强,身轻灵便,只一起身便是飞纵流星一般的身手。五人中夏超光法力最弱,自是渐落于人后,为此张入云正待示意红莲姐弟缓行,未想百草自空中一折已将夏超光身势揽起,化白虹当先走了,红莲与他日行如此惯了的,旋即也作了红云呼啸而去,反落下张入云傅洁羽二人在了后头。二人是众人里唯一能镇守的住门下的,见状赶忙提速追赶生怕前首三人去得早了伙出事来。
  张入云快脚自不必说,可未想到傅洁羽自起程也是不落于自己身后,仍少年人几番提力也一直并驾齐驱不离左右。至此时张入云才知傅洁羽也是一般的深藏不露,无怪顾老人能命他一个后辈弟子下山行清理门户大事。可这边厢二人还在顾忌,前头便已出了事,就听空中一声鸟鸣,随之银雷赤光大作,当先而行的红莲三人已是与敌争斗了起来。
  张入云二人见之大惊,忙纷纷化了火星自电射而至,待落身时,便见红莲与百草纷纷声底施动神雷,正在相击空中一尾巨鹤,一旁夏超光也是提了巨刀在手,龇牙咧嘴随时便有挥刀相助的意思。当时傅洁羽便开口问他是何道理,超光恨得牙咬咬手指着空中巨鹤道:“弟子刚才和百草……小师叔飞的好好的,这泼鸟也不知那里飞来的,一个电射从云头栽落便来啄小师叔,要不是谢师叔见机的早用红云将其排开,小师叔就不被它啄伤也要吃些小亏!为这样,这回子才斗在了一处!”
  傅洁羽抬头眼观俊鸟,但见巨鹤足有两丈身躯,且为其神鸟羽轻,身子虽巨,却在空中刁滑已极,任红莲与百草二人怎样雷声震天也未将其击伤,每遇有疏忽竟还有见害之意。可一身钢毛铁爪,端的是威武非常,尤其一方丹顶,更是如端了颗奇巨的红宝石一般,炫目瑰丽,每每生的红光皎洁竟还能将神雷偏倚,显是得了气候的仙禽。
  正当傅洁羽见自己一时岔不上手,欲与身旁张入云商量,未想少年人却是一脸迷茫看了那巨鹤半日,事后再又皱了眉头,面显慎怒,先上前令义弟、妹住手,单掌扬动,顿时手中生出一径白虹,旋即扯住巨鹤一爪。那鹤见为敌人仙法擒住,大惊,连忙展开铁翎欲行飞遁,无如张入云这光却是先天一气,并不是法术一流,见巨鹤要逃,再伸一掌,凌虚探处便是一阵狂风大作,即将巨鹤吸在掌底。还不待俊鸟回过意,少年人已是当先骂道:“你这不省事的牲畜,三番两次害人,雨姐姐人呢?等到你主人面前,再请雨姐姐好好治你!”
  ※※※
  玄玉到这时才认出擒获自己的人物是主人至交契友张入云,当时喜不自胜,也不顾自己为对方禁制,便在对方掌下一阵手舞足蹈,连连扯带起张入云衣袂,好似催促他快行。张入云见状揣摩雨嫣然许遇防害,不由心中也自焦急起来,但他不通鸟语,不知端地,忙将玄玉放了,欲起身与其同行,则听一旁百草解释道:“它说……,主人在前方与人大仗,……要哥哥快去帮……忙。”
  见百草竟通自己言语,玄玉当时大喜,它生性傲慢不将眼前小人放在眼里,心上高兴倒撑起羽翅欲轻抚其首以示欣慰。被张入云见了,早一弹指生的风岚,把个巨鹤吹倒一边,喝骂道:“你这可恶的东西,只一介未脱羽毛的孽障,也敢与主人辈无礼!也不看看你身后,若不是我救下你,此刻早尸骨无存了!”
  玄玉不知深浅,闻言不晓其意,晃了晃脑袋这才转过身来,但见身后四处早被红云包裹,围了个密不透风,其中银电疾走不是闪动,偏没有一些声息,如再早的一点发动将自己围在红云中,当真自己此刻已变了烧鹤。它自得了龙珠,数年来也是修行精深,身形也跟着见涨,实做足了几年的威风,一时就认出那红云是张入云身后一如罗刹一般的女子所放,纵是平日里刁恶,逢事却也知厉害,见红莲气煞气缠身,晓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对方敌斗,它又乖滑,忙低了头与三人循礼,这才稍止姐弟二人怒火。
  张入云因挂念雨嫣然危急,又想得知虬龙子是否与其一行,为此连忙催动玄玉速前方带路,救人要紧。得令,玄玉一个翻身,便在空中展足两丈羽翼,又是天生灵禽,一个起伏便在空中电闪而走,如一束银针直往东南角走了。张入云见它去的快,不待与众人答礼,便也动身上前,一般的迅如奔雷径往前去了。红莲姐弟二人唯张入云马首,忙也跟了上去,只有傅洁羽要承带自己小徒儿,只得从后慢慢追上。为百草心急不及携了超光同行,夏超光还在一旁生着闷气,却不料早被师傅一番训叱。
  却说张入云随玄玉而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见得两三里外山丘上两方人马已杀了天昏地暗,空中金龙银蛇暴走,青光赤霞交映,耳边雷暴金鸣阵阵,显见斗的惨恶。定眼看时,就见虬龙子夫妇正在阵中,二人一边一角分敌着数人。张入云见两人无事大喜,又见来者可恶以众凌寡,愤恨之下,也不再顾,摸出撼天雷便觑着与雨嫣然相斗,身量足两丈四五的巨人砸下,就见一阵乌云翻滚,银电赤虹惊走,一雷正砸在那人物肩胛上。怪啸连连,巨人已是随着雷声轰的一声倒在了当地。
  雨嫣然为对敌险峻,不暇他顾,此时倒了一个敌人,得空抬头,见相助者正是张入云,当时大喜,欲待招呼,却见空中少年双手连环击出,便是十余记白虹惊贯,瞬时间如织了一道白网,即刻将雨嫣然身前尚余的两个对头阻在身外,张入云这得自的无色和尚指教的拳法可敌飞剑,威力绝大,当时便将二寇气焰压了下去,待精光撞得地面,直溅起团团迷雾,匪人为自保接连倒退了出去。
  雨嫣然为自己以一敌三,半日里不得歇下手应对,此时得张入云相助,连忙自腰间革囊中取了一方神弩,扣玉弦搭灵珠,一溜星光便自弓弩上射了出去,那射出的龙珠看似不经意,初时不过杯盏般大小一点银光,可一待袭及人体,便自爆做了三丈方圆银朦朦一方气团,看似奇幻无力,可一挨着敌人身体,就听见两声惨呼厉啸,被打中的二匪即时跌落黄土之中再立不起身来。
  待烟光渐熄张入云这才跳下云头与雨嫣然见礼,因见其身旁虬龙子正独斗一人,反不好上前相助,一时只静候一旁为其掠阵,可只把眼细瞧,就见与虬龙子相斗的正是青城派玉真子,且对面闲坐的还有一位生相古朴,身长丈二,额首长大,面如金钟的老道人,一旁分付四位弟子,其中一人正是半月前在雷音洞前相斗的太洪子,此外还有一个老人也是闲坐在一旁,面泛微笑,身材高大,看身形相貌倒与顾神斧有几分相似。见此阵仗,张入云震惊不已,即时回首与雨嫣然道:“雨姐姐!对面闲坐的可是青城派……”他话未说完,雨嫣然已是连连点头,眼神庄肃,再不似平日里那般温雅潇洒。
  二人这一面一对一答,身后被两人击倒的三众此刻竟又都接连站了起来,耳畔惊觉,张入云连忙回顾,至此时他才发觉为雨嫣然击倒的两人中有一个竟是当日祸乱白沙帮的花娘子,只是她此时换了一身青衣,再不复当日一般娇艳,以张入云目力匆忙间竟也没能将其认出。见三人复又立起,显有余力再战,雨嫣然也不由叹道:“这乾坤教下当真能人众多,这几个只如喽罗一般的小人物,竟也这般难以对付。”
  正待她再取神弩灵丸相击,却见得空中忽然将下一红一白两道匹练,也未作警,当中已显出一小人,倒倾葫芦生出青白二气将三人摄走,可当中那身高两丈有多为张入云撼天雷击的重伤的毛人竟一个虎吼,透身显出三尺精光将百草葫芦内阴阳二气敌住,两厢相抗,一时竟摄不了那人物。红莲见了不耐,捅身而上,即刻化了红云如奔雷也似将毛人团团包裹住,瞬时里如炒爆豆也似的惊雷声噼叭作响,雷光掩蕴后,则那毛人已是一身的黑烟,鼻下闻得阵阵焦臭,软得似一摊烂泥一般,瘫倒在地,随即就也被百草收了。而立在主人身边的玄玉,直至这时才见识了红莲的厉害,张大了一双如剪子似的铁喙,叼了舌头,只惊的满眼不信,自从后再不敢招惹红莲,倘有命令也是尽心竭力的去办。
  而另一边厢虬龙子与玉真子斗的正欢,玉真子几为少年辈中功力第一,青城两代人精心造就,与虬龙子相斗一番终是占了上风,但虬龙子一身本领来的迥不寻常,似张入云一般的坚强忍毅,任的玉真子一口龙咬剑如何何千变万化,始终也就与他斗个平手,至多占了些先机而已。二人比斗已有好些时候,玉真子此刻有师兄掠阵,不愿长久相斗弱了自己声气,见只飞剑拿不下虬龙子,当时张手一晃便是一记银雷击了下来,他青城派太乙神雷威力不在峨嵋之下,且不似峨嵋门下多有藏漏,较起真来,现时各大门派中当以其神雷威力最大。
  不料玉真子雷动虽得惊人,但虬龙子一身道术也得灵奇,见对方银雷落下,虬龙子大口一张,一声惊叱口鼻只便显了三道银光出来,晃在空中如白练也似,将对方落下神雷一裹竟是轻轻松松消弭于无形。见对方有这等功力,玉真子吃惊非小,便是长倨于其身后,一脸安怡的黄龙见了,也是眉头一皱,似也不敢相信。
  且虬龙子自见玉真子出得神雷,恐自己一柄银河剑不能尽敌,又往颅枯一拍便得一道紫光射出,当下祭了两柄飞剑与玉真子龙咬剑争斗。玉真子见敌人多了一口飞剑,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只为自己龙咬剑与对方银河剑相争半日,剑质比得自己差了不少,纵是多得一口也仍旧能从容对付。谁知这后一口紫剑,乃是虬龙子四年前新近于江南鬼脸城中得自唐时著名散仙的防身法宝,剑名飞翮,虽说剑色不够清纯,但威力却是绝大,一经催动便是十数丈的芒尾,晃眼便将龙咬剑比了下去。
  虬龙子向惯猛战,半日里坚守隐忍不发,此刻一占了上风,便是暴起发难,先是用飞翮剑压制敌手,再又一个将银河剑收回,一个身剑相合,整副人形已是化了银光合身欺上,但听见二人欺近一个山崩也似的巨响,虬龙子巨大的身躯还得挺立光中,玉真子却经不得他这般神力已是飞纵倒退。正当他避退时刻,无料敌人口鼻之中又是三道银光倒卷而来,玉真子虽是天生骄子,但却从不曾于人相斗时出尽全力,难有生死一线的危机感,此时被虬龙子所算,一不留神其中一道银练眼看便要缠住其右足,正在他大惊失色之际。就觉身后一蓬银束电射而出,呼啸声中裹着千万道银丝,竟绕过玉真子身体缠向虬龙子放出的三道银光,那银丝好生厉害,只一顿空中,便得十生百千,百千化了万亿,银蓬蓬照定了身处光中的虬龙子,眼看着便要将其人摄走。
  张入云在旁掠阵见黄龙老道不守信义,勃然大怒,双手交结便是如抡山岳一般的下砸了过来,顿时空中一记斗大的银匹练呼啸而出,直撞落的向老道人掌中拂尘生出的银丝上。可未想自己这一记倾力重击,势头虽然刚猛却耐何不了对方那轻柔至松的银丝,只空中一化四散,白光便已自银丝中穿了过去,未至一些伤害。张入云见道人法宝阴毒,惊怒之下,旋又收拳再击,这一回却不再击向拂尘而是公然击向对面老道,以期使其罢手,可黄龙真人乃是青城仅存的上一代长老,一身道法绝然,张入云拳下银光击至,道人身旁自有一道护身青霞生起,将其拳劲挡在了身外。可张入云最惯猛战,见自己拳光奈何不得他,拳风一偏却又换了砸向身处空中的玉真子,但见少年双掌连环,拳速快的出奇,瞬间便是数十道白虹惊走,直将玉真子也裹在了当中。
  到了此际老道人不得不防,手里拂尘抖动,银丝倒卷,瞬时解了玉真子危急,将其人扯回自己身旁。
  ※※※
  而这边厢虬龙子也自道人十亿银丝中解了困,他本不欲和青城派结怨,当时便跳出了圈子。可未想到身后红莲姐弟见张入云出手,施即也是布了满天神雷尽砸向一众道人头顶,其中百草还有些分晓,唯红莲贪功手段又高,连珠般的赤雷落下,便是黄龙道人手下四大弟子也概莫能敌,见徒弟们吃紧,老道又将护身青霞放出,托起满天雷光,未知雷光威力绝大,纵是道人青霞,一阵惊雷过后也是在空中一个收拢,只留下一丈方圆恰恰护住一众弟子头顶,这才得守得严密。如此黄龙才取眼看了看对面女子,见来人还是个妖身,不由鼻间轻轻一哼。
  正待道人扬起三寸来长的指甲,弹指向空中青霞挑去,这面张入云摆手阻住百草二人莽撞,晃眼空中雷云尽去,道人青霞也随之消失,那打箭庐所在山谷灵秀,即刻又恢复的一脉山清水秀。黄龙道人看张入云眼力不俗,知机喝命伙伴住手,但听得他声如洪钟道:“你就是张入云!想不到你与虬龙子兄弟二人虽属旁门,竟也修炼的一身好本事!可你两人几番数次与我青城教为难,这又是何道理?”
  老道人话里说的教兄弟二人疑惑,还没来得及展颜叙旧,便面色生疑对忘了一眼,见对方眼中也是疑惑,知有误会,尽皆一笑。虬龙子为长,当先问话道:“老道长这是说哪里话,我夫妇二人此次东来本为乾坤教下勾怨,正可拿了这顾绝尘,不想却被你将他护住,如今说这等话,可不是诚心与我兄弟俩为难吗?”
  不想虬龙子无心一句话于黄龙真人耳里听来却成了骄横挑衅,纵是数百年修为的修道前辈,脸色也显了些阴沉,冷声道:“不是你这义弟将混天绫借于那两个女鬼,至我师弟玉真子见得昆仑宝物,不想强行破它伤了与昆仑两家和气,要不然怎会到的这打箭庐来寻清净台?你却到了这里围剿顾绝尘,兄弟二人一搭一挡,倒是绝户,今日却反有此一问,显是你二人刁恶,精心与我青城为敌!”
  这话说的虬龙子更不知所以,一旁张入云则闻言,晓得了其中八九成,当下上前一步道:“原来道爷说的是这一段书,混天绫是有我借与栖霞儿姐妹不假!不过当日她二人只说返往西地,收回当年一桩故物,弟子见她二人说的志诚,且本是根骨绝佳的女子,却为恶人陷害成了鬼魅,收回的宝物又可再造二人劫难之躯,弟子深思也没有不助人的理由,所以才将混天绫相借!怎么,倒为此事冲撞了老道长吗?”
  这番话说的好不客气,黄龙道人闻得他言语刁毒,立时生了大怒,黼黻印事关重大,如得到手可渡世间怨魂,积三万六千功,正满他黄龙的修积,到时老道人内外功俱得火候即可证仙业。张入云这般助夜叉女二人与自己相夺此宝,几是犯他修道者平生第一大祭,纵是两百年清心道人,一双长年不得开合的双眼也闪了一线精光。气动之下,直指了张入云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你不要仗了有遮叶仙子与你撑腰,便敢在我面前刁顽我只为混天绫是昆仑门下重宝,你又为皇甫师妹记名弟子,两重妨碍才对你客气有嘉,今你兄弟二人即成心与我教作难,可怪不得我不顾人情!”
  张入云见道者发怒,不由张大了口,故作惊讶道:“你这老道人好大的脾气!说翻脸就翻脸,无怪连秋暮蝉那样的恶人竟也能觑空钻入你门下!”遂又对虬龙子致谦道:“入云多年不见大哥,不想今日一见却将兄长拖累,好生罪过!”
  虬龙子嘻笑将其扶起道:“兄弟说哪里话?这贼老道一心只想着夺天材地宝,还不容他人窥伺,当真叫人看了惹厌,今日即与他闹翻脸索性大闹一场,我见你数年功夫,功行便得了大进益,也趁此际见识一番如何?”
  他兄弟二人谈笑声中便已欲惹出天大的乱子,却早急了生旁一人,当下才得刚刚赶道的傅洁羽排众上前道:“老前辈在上,弟子琅琊山傅洁羽携徒拜见!”说话间已命夏超光拜倒在地。黄龙真人认是傅洁羽是顾神斧弟子,此一来必与其弟顾绝尘有干系,想着自己还有要倚重其人,怎能容他师徒二人得手,眼见事情愈来愈复杂,不觉沉吟,脸上也犯了难。一群人当中独端坐其身旁的乾坤教顾绝尘眼见事情越闹越大,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些残忍的笑容。
  待黄龙真人听得张入云此来也是由顾神斧差遣,相助傅洁羽师徒收夺顾绝尘的,道人面上便是一阵不自在。黄龙真人知顾神斧气性狂傲,若今日为此事惹了他,事后也是难了,可如退让却又对自己不利,思谋半日,因见傅洁羽来时除张入云与红莲姐弟外只带得一还未得满师的小徒弟,并无相助,当下有了主意,便开口道:“贤侄即奉尊师命,老道我也不便阻拦,只是这张入云一众与我青城教下多生闲隙,今日即在此地相遇,难免不惩教其一番,这一桩事,还请贤侄两不相帮,免伤我两家和气才好!”
  道人这话一出口,虬龙子已是仰天大笑道:“你这老儿好能道的一张口,怕我兄弟相助傅兄弟擒了顾绝尘,好至你什么清净台不能得手。有话明言就是,偏搬弄口舌,说出这一番大道理,我看你无事出家,自该清静无为,怎么却反修炼了这一身的心眼儿!当真出家人难做,倒不如我这四海闯荡汉来的自在!”
  黄龙真人即已谋定,便不再顾什么人前台面,当下只做未闻,长指一扬便命身旁四大弟子:“你四人且去会会虬龙子一面人物!”遂又取过一古铜镜付于玉真子,在其耳旁一阵言语,又命其与虬龙子再做一战。如此还未等傅洁羽师徒动手,便已将张入云一面人物缠住,自然是助不得他师徒二人同斗顾绝尘。
  见状无奈,傅洁羽知有黄龙真人作扰,张入云定不能分身相顾,当下与徒弟身摇空中,隔空与顾绝尘相对,仍持了后辈礼数,与顾绝尘抱拳道:“师叔在上,弟子傅洁羽得罪了!”说话张口便得吐出一道青光,龙奔蛇走似的直杀向老人,顾绝尘见状将手一指,但见一只金鹰现显,竟将傅洁羽飞剑敌住,瞬时绞作了一团杀了个难解难分。
  而身后夏超光本就是个不省事的,来时师祖已交待他路上便宜行事,遇事先以保全自己为重,当下便将身后滚龙刀摘了,他天生神力,又得顾神斧近年精心锤炼,论得一身力气,早是同辈众人第一,这巨大无比的滚龙刀也是顾老人为其量身定造的,一时论刀砸下,虽不似飞剑一般,可飞流经天,但瞬时里那刀光便化得数十丈刀影,即时便往师叔祖头顶照落。
  顾绝尘见了,知道这一击可谓真材实料,夹带风雷,威力无比,不比得飞剑可以运飞术宝物相攘,没奈何,纵身便往旁避去。见夏超光骨格精奇,知兄长得了佳弟子,又造出这般威力的神刀,眉头一皱,不由骂道:“蠢是蠢了点,不过威力倒是不小!”而那边厢夏超光见自己神刀见功,大喜之下又是抡刀再上。顾绝尘见了一笑,笑骂道:“乳臭未干的小儿,只当天下便宜占不尽吗?”说话声中,再又一指,便是一尾青蛇显于空中,只贴了刀光便向少年面前疾走,迂曲宛延,灵动之极,夏超光神刀还未操练到纯熟极致,这灵蛇正是他的克星。
  可眼见夏超光危急,顾绝尘却不罢手,再又一指空中又晃出猛恶的赤狮来,一声啸天,张大了血口便向师徒二人直冲而来。夏超光正在手忙脚乱,见空中妖物又来了一个,不由冷汗直流,忙将巨刃舞的跟个雪花团似的,一时护住师徒二人,倒让那三兽俱都攻不进来。可这般阻敌,到底不是长久计,时间久了,夏超光总有力竭的时候。
  见此傅洁羽已是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占惯了上风,今日才晓得些厉害了吗?如你这样,我看你能支持到何时!”傅洁羽话虽如此,但心中却爱惜徒弟,当时已自怀中取出一青钟,摇手一晃,便如水泻般的一阵钟鸣,他这宝物正是顾神斧用来对付顾绝尘三宝的,当时空中金兽听得钟声,便是瑟瑟发抖乱做了一团!顾绝尘见兄长祭炼出这般克制自己的法宝,防傅洁羽趁机用昆吾剑毁了自己三兽,忙也将脑门一拍,一时蓝光经天,也祭出飞剑与傅洁羽敌住。如此一来二去,傅洁羽虽用青钟震摄了三兽,但到底两厢里不能周全,那金兽又是死物,并不是活物般有精魄,只偶有疏漏便欲肆机反扑,双方终是战了个平手。
  再说张入云一方自得黄龙真人将师弟门下尽出,众人便已各自找了对手斗做一处,张入云因兄长先时已与玉真子对了一阵,意欲上前相替,但想着萧清雅待自己情重,如日后得知自己与其夫婿恶斗定然不乐,思索一番终是作罢。可又见黄龙老道自将门下遣出后,一如先时一般的与旁闲坐,气定神闲,统览大局,安心随时便可照拂两面战场的意思。见此惹得少年人动了意性,因见其门下四位弟子功行均高,但与自己总差了一线,又为自己知晓红莲与百草自经了重劫,功行大进,绝不在自己之下,当时便歇了手,只请教了红莲二人双战三名道人,其后又见二人还得清闲,便也请雨嫣然住了手,一时上红莲姐弟二人独斗黄龙座下四弟子,仍旧轻松自如,并无甚妨碍。见二人同时收了手,也做一边坐壁上观,老道人知两人是在与自己示威,心中不屑,但虬龙子兄弟几人却得这般本事,也不由的令道人动容。
  ※※※
  就见得红莲姐弟二人力斗四大弟子,仍自己门人如何施展也不见有一些拙累,至于玉真子自得黄龙授了他师祖浑元子亲自制炼的光明镜,虽是每每射出清纯无暇的镜光,将个虬龙子照的周身火星四溅,但也只能略将他精神震动,时间久了,原本一方黑脸孔的虬龙子为镜光催逼,已是化了如关公一般的赤红,那镜光威力就此反见得小了。而因被对方制肘惹得虬龙子越发暴怒,口中呼啸犹如狮吼,两柄飞剑使动的越发伶俐,本还能得上风的玉真子,此时竟有相形见绌之意。黄龙道人为之骇然,也不知虬龙子竟有这等稳固的根基,自己师祖所留专摄修道者精魂的法宝,也不见了一些功用。
  而那边厢傅洁羽因久斗师叔不下,见身旁小徒弟虽也得越战越勇,但终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生怕时久不测,生出祸变来。口中一声喝令,夏超光便闻命将胸前缠围多时的锦盒取了下来,火速打开,原来是一拜匣,超光运力将匣上红泥扣去,一时打开,便自匣缝中涌出千道金霞,瞬时里众人眼中如睹烈日,几被金光灼的不能睁眼。众人里独张入云目力远超群伦,定睛看处,原来是一金刀自匣中跃出,不过一尺三寸大下,刀柄上系了三尺有余的红绫,只在空中一个翻滚便向顾绝尘头顶落去。
  黄龙道人见了大惊,知这是顾少阳请动祖师法刀,单为心枭取师门叛逆顾绝尘的首级所用,实是威力无比,老道人至这时才担心起顾老二人性命,长臂一展,便待施为,却见对面少年张入云顷刻间手里也是多了一团蓝光,显是为自己异动有所准备。他比玉音不同,虽则为求仙道犯了贪嗔,可到底守着气度做不出一些人前丢面子的丑态,当时冷哼一声,便也就作罢,至于顾绝尘生死,只看他自己造化。
  未知顾绝尘竟似早有预备,见法刀落下,脸上一阵抽搐,可到底还是探手将怀中一物丢了出去,就见也是一道金光直升天际,化得团团寒光,将个本要落下的法刀拼力挡住,那金钩也是威力无穷,半日里竟得与法刀相抗,可到底师祖存留执法金刀威力迥不寻常,两般宝刃在空中七八个往还过后,顾绝尘金钩便已有不支之势,他又怕自己拼命正面抗拒,反损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仙兵宝刃,一味曲回宛转,终至金刀离得顶门七尺,眼看危在旦夕。
  傅洁羽见师叔不敌,便在旁遵告道:“师叔纵得了前古奇宝以为定可护得自己,可到底师祖留下法刀森严,不是师叔取自旁人之手,便能抵挡的,洁羽行前已得师傅法旨,如师叔受伏,命弟子只用滚龙将师叔肉身毁去,元神精魄还得保存,只求今后师叔能安分守己,再不助纣为虐!”
  顾绝尘闻言大怒,他修道专攻法器秘宝,一身宝物虽多,但真论功力道行却在众人之下,虽说大哥放他一条生路,但因自己道法比旁人浅薄,元神反不如寻常正宗门下弟子凝固,他又多年来为贪妄奇宝将个仇家惹得不知多少,如若失了肉身,为人俘了去,只怕下场比死还难看。到的此刻他还有奇技未得施展,之所以如此,只为宝物的正主到了,倘若祭出,便又多了一个不死不休的仇敌,可眼前危难又是不得不发。想到凶狠处,老人一阵冷笑,恶声道:“傅小子不必这么大口气,你师叔我半日不曾施展,只为惦记你还是一后辈,平日又知尊老,才没下毒手!今日你既然也在我面前卖起狂来,索性让你见识些厉害,你才知道跟在我大哥身边不过也是坐井观天的无知之辈!”
  说完即取了尾指上长长的指甲将胸膛划破,趁热血四溅,老人已自怀中又取出一道金钩,只一被血水浇注便化了火色,在场众人但觉耳畔一窒,就听得一张尖锐之极的嘶啸,那赤钩已化了一团烈火炙阳,破风也似的与空中强在挣扎的金钩联在一处,当时变了一方金环,稳稳将法刀托起,不但再能近顾绝尘身体,反还被二钩连环又托起三丈开外。傅洁羽自是知道自家法刀威力,见师叔竟有这般奇宝可抵挡祖师金刀,双目圆睁几不敢相信,纵是他平日斯文温雅,此刻也是换了气度,显出些气急败坏起来。
  未料得这边傅洁羽正在愁急,那边红莲见了空中赤钩惊显,玉人顿化了罗刹,一个厉啸,便不顾越众来夺,转眼见红云翻滚便将空中法刀金钩齐都裹住,正待她一狠心欲将昊月钩收回,未料那联作首尾的双钩,顿时便是金光荡漾,火光冲天竟向主人袭来。红莲为自己重宝心痛,早失了神智,见此只火着急欲夺下自己神钩,竟不顾避让,反探手来取。正在这危急时刻,又见一道白虹贯走,只在空中一个缠绕便将红莲连人带赤云尽皆卷走,逃过一场危机。
  待二人落定,正是义兄张入云救下自己,可此刻红莲只想收回至宝,为兄长拦下,反不见感激,当时唬了脸,振臂便要将张入云震退。谁料义兄此一回却发了威风,当即将她双臂环抱住,连让女子施子三次力,也只觉得两臂如被生铁牢牢箍住,一些也挣扎不得。待见义妹拼动了半日,稍泄了一些火性,张入云这才收力手指空中金钩与其良言道:“你这丫头且别太过性急,这顾老儿为将你昊月钩收化,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方金钩,互为主辅这才能受制于己用,且他此刻又用了精血喂食,明知你这主人在旁,还敢如此运用,自然有了好准备,你且少安毋躁,凡事皆有我防备,我保你今日定能收回金钩,你看如何?”
  说完又回首看了一眼独斗四弟子的百草,因失了红莲相助片刻间便落了下风,再换了雨嫣然施动飞剑上前相助,可二人到底初为见面,好些消息不通,一时也仍只勉强防守,不得有一些还手的机会。红莲与百草千年相互守卫,情份至厚,见状心头晃动,再为张入云一番良言相诱,这才终飞回应救,不题。
  再说顾绝尘初见红莲火爆也是为之一惊,见其后被张入云劝回,顿得轻松,转眼又笑与夏超光道:“你这小不点儿,顾老大竟也派你也来显世,当真那老儿越活越回去了。今日你师徒二人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不作惩治也太显我这做师叔的可欺了!”说话时竟又从囊中取出一物。傅洁羽师徒见他随身宝物如此层出不穷,当下只看的头皮发麻,心神摇晃,连忙强打精神以图应对。
  那物事一至空中,便是一团雪光,待烟霞落定,师徒二人鼻下竟闻得阵阵奇香,再看那空中白光遁处,原来却是一支玉洁冰润,娇艳欲滴的美人手,五只鲜红的指甲在蓝天下轻轻拔动,红艳艳的只瞧得夏超光惊魂动魄。正待小徒弟惊惧莫名,猜不出这件宝物有何威力,就见空中玉手飞动,竟直迎夏超光掌中诺大的刀刃,还不待他反应。美人手已扣住了刀背,顿时里滚龙宝刀如嵌在铁石里一般,任是超光力大无穷,却也甩不脱那玉手。好在那滚龙刀乃是顾少阳精力打就,威力绝伦,夏超光又是天生神力,玉手虽将其制住,却也挣不得一些精神再上前相犯。双方一时对垒,只做了势均力敌,两不上下。
  夏超光是其师傅强助,此刻剩得傅洁羽一人与顾绝尘交战,不过数个回合过,便已处了下风。顾绝尘到了此刻已是恢复先时轻松闲怡,口中还不时说些话来讽刺他二师徒。可老人心里也知晓,今日一战,自己已出了全力,表面上自己占了上风,但同时祭炼这多法宝,也消耗了老人莫大法力精神,对面傅洁羽师徒虽见了败相,但二人都是根基稳固,虽败不乱,如再过一时三刻自己还不能将对方战下,只怕至时便要换自己做了师徒俩的手下败将了。
  可还没待老人想出应对的法子,但见空中一线白光惊走,正撞在夹了滚龙刀的玉手上,这一拳好不厉害,即时将玉手震飞了出去,受其感应,顾绝尘周身也是一阵乱抖。傅洁羽根基稳固,虽则被他制肘多时,便还有余力回击,值此只得了一点松动,空中飞剑便得青光暴涨,随之古钟作响,又再将顾绝法留于空听狮、蛇、鹰制动。张入云这一拳只牵一发,却令顾绝尘露了浑身破绽,一时夏超光也晃过气来,巨刀抡舞,顾绝尘败的越发不堪了。
  黄龙道人本在旁坐观,见张入云忽然出手,不但解了傅洁羽师徒之危,还得反败为胜,气恼中,再不顾长老颜面,一挥袖便将掌中定光银拂尘甩过,又是万亿银丝射出,只卷了张入云而来。未知那银丝看似猛恶,一时也得将少年人当头罩落,谁想就见得空中吹得一道徐徐暧风,把个万亿金丝吹得如同凉风下的杨柳线,当即四散败伏倒卷了回去。再看本为被银丝罩定的张入云,此刻却背负了双手,双唇仍做了抿口状,显时刚才一波暖风便是由他吹送的。
  黄龙真人不料张入云竟得有这般纯正刚猛的阳煞气,仅凭的这一口乾元一气,便将自己数甲子日夜捧伏的护身法器抵当下来,惹论这份功力,只怕把中原一地所有仙家尽聚于此,也数不出来几个,纵是多年清修,不动一念的青城两代长老,此刻也惊了个双目圆睁,就见两只火眼精光四射,再不似先时一般拿大,只垂目瞧人了!
  而对面少年却是强把自己体内乱做一团的真气压下,又从容笑道:“道爷哪来的这大火气,怎么竟也不开口,却学了邪魔屑小偷袭起晚辈来了!”
  ※※※
  黄龙道人行事老辣,见对面少年如此举轻若重,气定神闲,虽不相信对方一身本领强过自己,但见敌人形迹,也显是有备而来,当下他知张入云已有意与自己相斗,心中也不禁佩服他少年意气,只口中仍作声道:“你这后辈即有心我较斗,我也拦不住你,你有些什么神通只管施展出来吧!”说完将掌中定光拂尘往腰后一插,空了双手,静待张入云发难。
  张入云见老道人如此,不由仰天打个哈哈,他知黄龙真人位高,绝不得先出手,今日事已闹道这等地步,已然是收不住势,所性闹个大的,也后绝日后担忧,何况他已答应红莲要将昊月钩取回,自然要将此事办好。眼见老道人安坐一旁青山翠石,古朴稚拙,神形潇洒,显是根深蒂固的前辈仙人,自己虽得龙阳精气补完一身道法,内外兼具完了功行,功候大增,可也没自负到错以为会胜得过眼前这老道的地步。
  只是张入云几经生死,早把心智磨的刚毅,今日事从头到尾他都不曾惧怕过,到的如今这一刻,反有心出全力,以应证自己道法到底进步至何等地步,与这享受隆誉一甲子的青城黄龙老人究竟差的多少。就听他喝声道:“得罪了!”腰囊中无风自动,闪出一条金练,直取老道人身上打来。
  黄龙道人见多识广,当眼便认出张入云施得是顾神斧年少时倾心炼化的风袅篆烟刀,若论威力实是厉害,可老道毕竟与别个修道者功行不同,仍旧口中冷笑道:“原来是顾少阳的落红刺,看来那他倒是对你小辈很器重啊!”说话时分,拈起长长手指只往空中一点,即时也是飞出一道白虹,将少年人金刀敌住,再道:“且看看你这小儿得了几分功力!”
  张入云还是首次运动飞刀与敌人隔空相敌,虽未得身心相合,但这篆烟刀是金精所化,刀质奇佳,与道人一柄太阿剑缠斗良久,竟也自相持不下,可待时间再过得一些,张入云这初学乍练的落红刺哪能是黄龙数甲子修行的太阿剑能比的了的。只是少年人到底占了那篆烟刀材质绝佳的好处,几回里为道人太阿剑绞住终被将其刀光绞碎,但就如此,每一番死里打身,张入云也是如被重锤及伤,挤压的他一身气血倒流极不舒服,这尚幸是他还未有将飞刀炼至身心相合,不然恐已是吐血身亡了!
  张入云多年打熬,再不是当年初出茅庐不懂变通的小徒弟,见道人剑术高过自己太多,也不待露出败相,左手一扬拳,便是一道白虹贯走,当时出人意料,正打中老道人的太阿剑上,因是气血相连,为敌所创,半日倨坐都神情自在的道人,一时里老脸一阵泛白,显是也为自己疏神,气血有些涣散的缘故。
  张入云少年心性,见状不由为之一笑,当时把个老道人激怒,往空中一指,立时太阿剑光芒增了数倍,白光旋动将个落红刺围绞的再无力相争,道人本以为如此,不过数个回合便能将张入云打败,可谁知少年人一身技法尽在拳脚上,此刻舒臂展拳才是他最得意的功夫,就见得白虹贯走,仅凭此一功便将黄龙太阿剑光敌住。老道见久战不下,为自己身份尊祟有嫌下不了脸面,心头一作,白玉一般大掌扬手一挥,瞬时里一团青光惊乍,场上众人就觉得空气一颤,斗大的一记雷光已自道爷掌下拍出,直取对面敌人当胸要害。
  见了青雷来的威猛,依张入云角斗经验,自是晃身避过为妙,可他此刻身后正守得多人与敌交战,自己如躲避恐伤了手足,当时不容多想只得驻身相抗,又为乾坤镯是萧清雅所赠,如惹施展于玉真子面前太不好看,是以也不曾动用,只将左掌上流星指运得真力注满,晃眼化了碧晶晶一面蓝盾,就听见空中一声沉闷之极的雷响,少年人当时被打得原地连翻了十余个筋斗。黄龙真人见自己一记太乙神雷见功,正待高兴,可却见半空中作了旋风般的张入云忽得将摇身一扭,已是气定神闲的重又站在当地,轻吁一口气道:“痛快!老道人这一记神雷威力好大,这太乙神雷这般好用,异日有暇就不知我能不能也练得成功!”
  黄龙老道见张入云吐气清纯,为自己神雷轰击,竟没有伤得一丝内息,一份功力扎得如此坚实与其兄虬龙子一般无二,如遇强敌纵是功力弱于对方,他二人也是胜算甚大,想着两人均是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偏又有这一身上佳的本领,如再过的些时日二人法力再行进展,就怕中原一地此后再无宁日矣!他本无意取张入云二兄弟的性命,可今日一战查觉两人道法远高过自己估计,虽然仍未想到要下杀手,也决意趁今日之机将张入云重创,以免后患。
  当下里老道又是举手一扬,顿时掌中又是一片碧光流溢,且凝聚多时青光越显越盛,要比前一记强出一倍,正待施为,却见眼前一道白光惊显,原来张入云早容不得他半日里蓄势待发,已是劈拳砸道,他拳劲刚猛之极,虽仍被道人护身青霞挡下,竟也打的老道浑身乱颤,光屑飞溅好似打中有质之物一般。黄龙真人见张入云刁顽,心中大怒,遂将神雷击出,呼啸而出,又奔少年人颜面而去。可未想此一番张入云仍旧不作避让,浑身泛的赤光,手中蓝盾也是越发的晶莹圆润,当时即将青雷接下,竟比先时还要从容。
  老道见他挨了一记后,脸上赤光久不见息,知他终是动了真实本领,登时里也将他豪气激起,掌心向天直引动的天空风起云涌,欲引九天落雷来击对面少年。张入云自然认得道人奇法,晓得接引神雷威力非同小可,以自己功力不足抵挡,为此连忙出拳阻挡,欲将道人震退将空中雷云打散,可黄龙焉能如他所原,一面抖擞精神将青霞放出以作应对,一面又将空中神雷引动。两方坚持不下,就见白虹惊走,银雷闪现,气势极是怕人。
  一旁打的热火朝天的红莲姐弟因是异类修行,最忌此类神雷,见黄龙真人将雷云凝聚的如此稠密,心中烦乱,红莲第一个忍受不住,遍身的赤鳞互得一阵竖立异动,瞬时间竟化了如镜面一般光可鉴人,曲转如意显现红莲玉体玲珑。太洪子四人见她如此变化,自是吃惊非小,正在提防,就见佳人已是抖出原先擒拿鸥鹭子的火链,化了千万丈长,将个空中织得如同密网一般,疾向道人头顶罩落。
  太洪子四人不知红莲还有这等法宝,心慌意乱,不知应对,其中到底太洪子为大师兄,比旁人来的干炼,当时便将怀中师长所赐的感应天罗网祭出,先将自己罩定,不令红莲赤锁进犯,其余四位师弟见状忙回拢于师兄身边,也将天罗网祭出,顿时联成一气,将火链敌住,应是四兄弟联手,又是同宗同门的正教门下,那四面天罗生出无穷威力,不但将红莲敌住,且白光大作,反有将红莲姐弟二人纳入网中的意思。而张入云这一面,到底难敌黄龙真人法力高绝,相持半日终渐渐被他将空中雷云积结,眼看再过的片刻便可成事。
  正当师徒五日都占了上风之际,却见战场中忽得一阵青光暴涨,黄龙老道瞥眼看过,就见久斗虬龙子的玉真子,此刻竟将龙咬剑提回在手,遍身笼了青霞,一张俊脸上尽显凶煞,再不复平日的温文尔雅,正于对面虬龙子一张赤红面孔计较的分明。随着一声惊喝,玉真子浑身尽展了十倍,即时便将身旁诸人也染在了其中,正待他强行运力施为向虬龙子杀道,便听得黄龙道人口喧真言,摆手一招,便将个煞是威武的玉真道人引回自己身前,待青霞掩熄,黄龙道人才和声与他道:“师弟怎地如此鲁莽,胜败乃是常事,你丹气未足,何苦行这等大法克敌伤己,且略作休息,这眼前事就由师兄处置好了。”
  见道人分心照指师弟,张入云觑着空子,几拳直袭道人,他不愿占对方太多便宜,所用拳脚并不出十分力,但为此却将拳速提快了许多,一时老道人功力再高也不能分顾两头,手中青光终是一掩而熄,随之空中凝聚多时的雷云也尽做了四散。
  见被张入云寻机将自己雷云打散,黄龙也是不由得作了脾气,只口中仍淡淡地道:“你这少年也不用得意,既然你出手迅捷诡祟,且让你见见我道门真力,以警你日后猖狂!”说话间宣令将四徒儿招回身边,正待张入云众兄弟怀疑道人另有企图时分。老道人将一方大手一平一翻,瞬时里空中仍未收回的天罗网,竟在其操动之下又展了十倍,遮天盖地,将个对面张入云一众人尽都收在罗网之下。
  义兄弟几人全为料到这法网竟有这等威力,欲逃又觉面上太过难看,当中红莲第一个运动赤雷相击那天罗网,未想初时天罗网威力没有尽展众人还不曾察觉,此刻宝网变的巨大无比,兄弟姐妹这才发觉那玉绳织就的法网上竟是遍布明玉璎珞珍珠翡翠,真言符篆更是无数,神雷相击其中只在网面上一阵电走便为其尽行消解,连个波浪都未泛起,虬龙子到底年长见多阵仗,知这法网在黄龙真人手底威力无穷,忙摧动众人从网口处逃遁,可未想玉真子见众人有相逃的意思,虽是与虬龙子一战略伤了内息,当时却大袖一伸又是,就见又有一面天罗网飞祭出去,恰恰将剩下一点缺漏补上,如此一来张入云一众均被困在法网内,进退不得,只能纷纷运动剑光宝物相抗,不使黄龙真人将法网收拢。
  ※※※
  道人见把众人困住,不由哈哈一笑道:“终也有你这几个猖狂后辈被困的时候!”说话声中便将真言念颂,又将长指连点,但见一面巨网迅即收拢,眼看便要将一伙人尽行缚住。
  众兄弟之中,百草生性最为胆小,眼见法网掩落,自己难以进退,惊惶之下小脸已是挣得白了,一旁红莲见了正欲安慰,却见张入云已是上前一步将一双大手抚在其肩头,安慰他道:“不用这般惊谎!有虬龙子大哥与我在这里,我众人绝不得被这几个臭道士击败的!”百草素信服这位兄长,见他言笑随意,一时大为安心,勉强得将小脸上挣出些笑容来。而另一旁一脸沉重的虬龙子听得张入云此言,顿时作了喜色,哈哈一笑道:“兄弟说出这等话来,定还有奇计,且说来听听,也好叫我安心!”
  张入云闻声尴尬笑道:“小弟那有什么奇计!只是空仗法宝威力罢了,只是如此一来太折我兄弟锐气,又拖带的旁人尴尬,能不取用自是最好。数年不见,兄长一身道法绝然,小弟也略有进益,我只想再相试一番,看我等兄弟到底有无真实本领破了这老道的这面罗网!”
  虬龙子转身将自家兄弟打量了个遍,见张入云双目如注神光,脚跟一线也是灵气提拔,知他这几年来功行进步非同小可,虽还比自己差了一线,但一身伏魔道法已近大乘。转眼再见对面黄龙老道一脸轻松,正与师弟门人口动指点,直面自己一方,当下也将他豪气激动,有心一展自己于幽冥深处参化面得的玄功,当时一声暴喝,大声道:“也好,我也打了半日有些困乏,手心痒痒,能把这一口气撒出来也是痛快!只是二弟你可别作偷懒,稍时我一运动,你也得即时跟上!”
  张入云见虬龙子横眉一竖,一身劲气便如激风也似的旋转开来,显是要倾力与黄龙一斗,激动之下,忙答道:“自是唯兄长调遣,小弟虽只一点微末伎俩,也叫青城一众尝一尝厉害!”
  一旁雨嫣然见二人斗气发作,真力注满全身,如换了个人一般,忙在旁笑道:“你这两人怎么都这大的火气,我今日前行时曾起了一课,卦象显示我等过了午时便再无凶险,现在午时都已过了一刻,你兄弟两个急得这般脸红脖子粗,拼尽了力气,就怕还用不上呢!”
  不想她话音刚落,就见得一旁还在大战的傅洁羽师徒战场上已是急剧变化,顾绝尘因被张入云相扰,顿时落了下风,虽一心想着重整旗鼓,但他法力究竟没有傅洁羽师徒坚固,即显了败相就再也挽回不住,空中护体双钩渐渐失了灵动,教祖法刀也慢慢落了下来,偏有求自己的黄龙道人师徒也陷于苦战,顾不得自己,拼尽性命支持了良久终是不能再时延,他心本恶毒,见今日时难了,咬牙切齿便欲行一绝户计,又见张入云人群里更有一个申百草这样极补灵气的草仙,心中更得大定。
  便在老道运祭天罗网前,将舌尖咬碎,又从怀中取出一方绿信香,搓指将信香点燃了,又是一口精血喷出,顿时一蓬绿火燃起,一兴即便灭,只看的傅洁羽师徒一阵心惊,正待奋力将顾绝尘收拾下的时候,却见双主交战空中忽显了一团黑雾。当时不住滚动,良久不息,顾绝尘见得黑雾陡生,顿时脸上大喜,被夏超光看见,心中愤恨,大刀一挥便向那黑雾斩去,傅洁羽细心,欲待阻止却已不及,当时里就见刀锋略过,那黑雾已为之趋散,正待夏超光面显笑容,即见浮于空中黑丝旋又凝结于一处,瞬时间已晃大了十倍。顾绝尘见状笑指他道:“小牲畜,你倒是再斩几刀试一试,你越是激动,娘娘来的越快,离你死期也就越近,以你这师徒二人资质,到时定教被粉身碎骨,扒皮抽筋!”
  夏超光见老人一脸狰狞,心中不由一阵发寒,手底大刀一挥,口里却又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胡吹什么大气,都只剩下挨宰的份了,还逞这些个张狂,无论有无来人,我且先将你粉身碎骨,扒皮抽筋!”一时里心中气虚,却将力道尽使在手中滚龙刀上,可顾绝尘终是老辣,当时将嘴里尚余的精血喷出,染在那玉人掌上,立时白光大作,玉手更显纤嫩,把夏超光滚龙刀攻势尽都接了下来。而另一边傅洁羽为防真有不测忙也将剑光催动,意图在事变之前将顾绝尘拿下,以绝后患。
  正在三人拼尽全力之际,那一团黑雾已是招引的四野悲风飒飒,惨雾迷漫,本是个青天白日的锦秀山林,立时里竟如了黄昏一般,空中乌云翻滚,将个赤日一时遮挡得不剩一丝光线。在场众人见如此变化,俱都惊疑不已,唯其中黄龙知机,张入云经历过,心中惊惧却比谁都要厉害些。果然时过不久,浮空烟雾愈聚愈浓,渐渐显出形体,顾绝尘见来人果被召至,又喜又惧,虽露了喜色,却又着实笑的勉强。众人中黄龙真人已猜夺来的是何物,一时面色铁青,心上犹豫,手底天罗网白光也得稍敛,思索良久,抬手便击了一击神雷于烟雾上,未想一雷催至,只将烟雾中人形洞穿,竟未得惊爆,恍眼愁雾又笼作一处,时光稍瞬已见得来人是个女子。
  张入云一面雨嫣然最为灵慧,见义弟面露惊惶,忙问道:“阿云!出了什么事?怎么连你也这等紧张?这来的女子究意是何人?”
  张入云闻言已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方回首道:“来的妖女非同小可,就是黄龙也绝敌不过,稍时由我与兄长抵挡,雨姐姐和红莲速退。”说着又望了百草一眼道:“尤以百草最是可虑,若被觑见,第一个受难多半是他!”
  众人中功参造化的只有虬龙子一人,见来人气象不同,又闻张入云口底严谨,已料得来者多半是威力绝大的神魔,思虑深处,竟也庄了色,手指百草二人与妻子吩咐道:“二弟说的不错,稍时嫣然你速带了这小兄弟姐弟二人往远处逃遁,不用顾我二人!”话音一落,双手背负,手指间却结了连环结,不时提动真力,转眼已是通体赤光充盈,一身劲力高涨,就连身前天罗网也感其气劲,一时节竟往后退让了数分。
  且说交战三方都觉出惊异,空中乌云已在此刻胶结化出一透体玉白,身长丈六的女子来,满头如碧蛇游走的长发竟达两丈有余,四散空中唏嘘游走阴森之极。那女子只一显身,众人即觉心头好似压了一块重石,气郁难舒,黄龙道人与张入云此刻自是脸上变色,便是虬龙子与玉真子此刻也是睁大眼睛,虽得事先交待,至时方知自己仍是将前来的妖女瞧得小了。
  张入云见来得果然是鬼母,额角沁上豆大的汗珠,他虽几年间功力大进,但自思也无善策可退妖女,且此一次混天绫已借与夜叉女姐妹,真到了危急时刻连个同归于尽的退路也无,更叫自己无计。当下唯有不断提升功力以期一招至敌,拖延的时刻好叫兄弟几人先走。而再看鬼母,此一番化身却和上度普救寺中有些不同,手足俱是人形,胸前双乳也被乌金丝绞结镶着明玉宝珠的璎珞稍作包裹,越发衬得她身姿妖娆,风致绝伦,只腰间肋下仍旧长了六七寸长的兽毛没有褪去。一片乌云也将其下身缠裹的若隐若显,直叫人看得眼跳心热,不得挪眼。
  众人中红莲先天异兽,一身秽气还未尽脱,见了鬼母淫猥,竟有些动心,幸日百草看出义姐变化,赶忙携了其手,他是百草中的君子,气质最为清净,红莲得其相助旋松了一口气,得将腹下欲火压下。却说众人见了鬼母气质都不敢妄动,其人精魂凝聚却已对着顾绝尘开口道:“绝尘子!不到正日,你无事怎敢把我召来?而且还有这多生人在这里!可小心我不到正日便将你的皮囊先行收去!”说话间目光冷扫众人,不意眼前俱是根骨灵秀,纯阳之身的上佳修道弟子,如此脸色才得稍作缓和。
  顾绝尘见鬼母脸色转和,忙求告道:“启禀仙子,弟子本在山中静炼神器,可无奈弟子兄长和青城教两番门人俱来倒乱,因怕遭遇不测,毁了仙子交炼的宝物,所以只得斗胆请动仙子驾临。好在这一干人都是纯阳法体,若为仙子取用,倒也可稍补仙子往返一遭的辛劳!”
  不想鬼母旋即冷哼道:“只是些修道人家,哪里不能得到,只为这点事你便将我劳动,倒真好大的胆子,莫不是你得了贪狼的支撑,不用再惧怕我了吗?”一句话说的顾绝尘脚跟一软,当时便跌坐在地,正待口中叫怨。鬼母却是眼前一亮,于人群中发现了张入云,当时大喜,面作娇笑,身形一摆,已是到了众人身前,隔了法网与张入云笑道:“原来还有小少爷你在这里啊!才几日不见你竟变化的这般大,竟让我险些认不出你来!”说话间,又从头到脚将张入云打量了个遍,口中啧啧有声道:“又生的精壮了些,煞气也更加充盈,如今这一次恐怕真能与我畅快。”正要取掌来抓少年,不想却触在天罗网,将妖女玉掌打得一溜火星。
  张入云见之笑道:“真对不住!只是我众兄弟此刻已成了别人的阶下囚,纵是有心与你这老妖婆纠缠,可也先得问过了拿住我们的道爷再说!”
  鬼母闻声横了张入云一眼,手抚玉面娇声道:“我很老吗?几日不见你倒比原来刻薄了!”说着又转了身与黄龙道人骂道:“喂!臭老道,还不快将你这破鱼网收回去!我今日要会故人,没空罗嗦你,趁我还没变卦,赶紧给我滚!”
  ※※※
  她出言如此不逊,自惹得黄龙门下一阵愤恨,纷纷将收回的诸般法器重又执回手,其中唯有玉真子道行最高,觉出来人非同小可,没有妄动,果然师兄一摆手已将众弟子止住。一双火眼此刻抛洒金霞,直射定对面妖女,沉吟半晌方开口道:“敢问尊驾可是食香鬼母?”
  鬼母见道人说话时分,竟将丹田先天元气运足,竟欲使动火眼金睛将自己妖身射定。眉首顿时皱起,冷哼一声道:“你这不成气候的小道士居然也敢犯我!快早滚回你的金鞭崖!我若不是顾着几个老不死的面子,早将生魂炼化了,还和你纠缠这半天!”语毕,本是腰间一点黑云,旋即涨大了半面,仿佛无数黑丝在云丛中翻滚,凄风悲鸣声不绝,繁繁复复越涨越大,似有锁拿青城众弟子之意。
  黄龙见自己火眼一点也不能克制的对方,鬼母神魂连一丝也未有晃动,知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大怪物,自己还未成道,与之相对有性命之忧,虽是舍不得放弃行将到手的清净台,但到底自己与一干门徒身家性命更为重要,老道人乃是青城多年领袖,当断自断,一时将手一摆,与鬼母打了个恭道:“我一辈门人修行有欠,即是犯不得尊驾,徒留这里无意,指望鬼母心存有怜生之情,不要与张入云一干人等性命为难,在下黄龙日后有机缘再行向鬼母讨教!”道人说罢便是扬手一个霹雳,当下一片金霞渡空,瞬时师徒六人已是消失于天际,而围裹张入云众弟兄的天罗网也在瞬间被道人收去,变化迅速,一番起落如行云流水一般,张入云和虬龙子素不服人,但见道人临走时还露了一手,知自己若想办到,不花个五十年绝是不可能的。
  食香鬼母见黄龙真人去了,却望着天空妖声道:“哼!跑的倒快!才说完轻巧话就开溜,唉!青城派实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再又回首与张入云道:“好了!闲杂人等都已打发,这里就剩我和你了!”言动时又笑着与人群最后站列的百草道:“还有你!小东西!”百草见鬼母果然看中自己,言笑时口里森森白牙寒光之泛,他只一介草木精灵,哪有能为与眼前这大凶星对制,当时吓得周身乱抖,险险就要昏厥了过去。值此身旁红莲忙一个闪身挡在其身前,脸上化了凶煞却是与鬼母一番怒目对视。
  见红莲身为妖异竟不畏惧自己,鬼母倒吃了一惊,细心留身下,看出对方乃是一只先天凶煞的赤尾蝎精,这才恍然惹悟,笑道:“看不出,你这女娃娃倒是有点戾气呢!怎样,我这几日身边正少了一亲随,你想不想在我门下服役啊!”还不等红莲做答,鬼母已又与张入道媚笑道:“看不出,几年不见你不但长了些本事,还结交了这些灵异,如今我外出一趟倒能办三样事,呵呵,看来今番我就惹了顾绝尘这老头吧!”
  得鬼母一言,顾绝尘悬了半日的心总算落定,正在吁气之际,对面少年早开口道:“我自是长了本事,不过你这几年下来倒是很有些退步呢!不地青城门下几个臭道人便将你吓得半死,终还是让他几人从容走了!”
  鬼母笑道:“你不用激我,他青城三、四代弟子中虽无一得些气候,但其老祖和一干十九位二代弟子中确实有些能人,我虽不怕他们,但到底人多手厌,与他青城做对,却白便宜了隔岸观火的贪狼他们,又何必呢!”说完,又翻了一眼少年道:“不过你的心眼却比以前坏了,无事生非,很好玩吗!虽说我挺爱惜你的,但就为你张入云这个小不点一句话却要激的我分心与青城为难,好让自己脱身,你可还不够分量,也不够精明哦!”
  张入云不想鬼母这般大的本领竟也对青城一派也颇有忌讳,且能屈能伸自陈不足,果然精细,当下却行前一步道:“我本就有心想与你做一番较量,倒未如你想的这般多,只是今天我兄弟人众,惹大打出手却防连累别人,想与你求个人情,先放不相干的人!”
  鬼母见张入云也说了实话,不由笑着连连点头,环视一周便伸了玉指,点动雨嫣然与傅洁羽师徒三人道:“你三个可以先走,其余可得全给我留下。”又指着虬龙子笑道:“你这大胡子我本来是想放你夫妻二人一同走的,可是你现在这大的杀气又有心与我较量,那我也只能将你留下,可别怪我心狠不顾你夫妻情分啊!”
  张入云见鬼母只放雨嫣然一人,眉头便是一皱,果然雨嫣然闻声也笑着与鬼母说道:“多谢鬼娘娘一番好意,只是我夫妇二人从不曾分离,我看我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闻声张入云无奈,只得与请傅洁羽师徒先走,未知生相儒雅的傅洁羽却是斩钉截铁道:“云兄说哪里话来,今日事都为我师门,云兄才得犯险,若是此时倒先将小弟走了,却让云兄兄弟众人独守艰难,小弟不当人子,家师面前也回不得话。就连超光眼里也从此没我这师父了!”张入云无奈,只得招二人与红莲百草做一处守卫,再又开口与虬龙子道:“小弟与这妖女是老相识,她的厉害弟也略知一二,且由我先打个前战,真有不敌再请兄长出手,也好有个照应往还!”
  未想虬龙子却看出妖女厉害,张入云实非其敌手,想着一众人里自己道行最高,又是兄长,哪有让张入云先犯险的道理,当时也不做解释,排众跃身,先将飞翮剑祭起,与鬼母叫阵道:“在下岭东虬龙子,有心见识一下尊驾的厉害!”说话时分,飞剑如电,向鬼母破去。
  不料剑光透过,即时便将鬼母身体洞穿,旋即就得复原并无一丝损碍,正在一众人惊异,那紫电也似的飞翮剑,却在射透鬼母身体后,为其腰间黑丝化做的乌云将其包裹住,一个回合便将其剑光制住,又取了玉手将那跳跃不休,左右挣扎闪放的刀刃般剑气的宝剑取在手里,一时看了个清楚,方啧啧摇首道:“论这剑的威力也算是个器物了,可惜剑色不纯,你又才到手不久,未能两厢亲近融汇的尽意,制别人还可,要拿我,却还差了好些力量呢!”语毕,便将飞剑抛回给了虬龙子再道:“飞剑一类的对我没甚用,这里除了你义弟的混天绫,我均不放在眼里,可是……”说着又看了张入云一眼笑道:“哈哈,可是你义弟的红绫不知被谁夺了去,今天可救不了你众人了!”
  虬龙子功参造化,已渐得三分火候,见鬼母方才一番手段知她并不是真身,一干飞剑利器兼不能相犯,心头念起,已是拔动身形向鬼母扑去,欲和对方近战。雨嫣然和张入云见他近身犯忙各自惊呼一声,纷纷跃身以图相护。鬼母见虬龙子空身来投,竟想与自己肉身互搏,娇笑数声,已是将腰间青丝放出,有心将这胆大妄为的家伙生生绞死。可未料青丝才至半空,虬龙子一声惊喝已将口鼻中白练放出,适时乌丝白练缠作了一处,争斗良久,看气象竟是虬龙子白练占了上风,稍时便将乌丝熔断,打开一条通路,直奔鬼母身前就走。
  张入云见状忙也跟了上去,却怕雨嫣然犯险,临时还倒转身子掌底生风将她送了回去。出其不意之下,雨嫣然已被义弟阻住,她方才本担心夫君犯险,此刻见虬龙子竟有克敌之法,已稍得心安,再见张入云回送自己,不愿拂其心意,便也只得住了身,但探手又将先时神弩取出,钩设停当,只等出了险情好救二人。
  鬼母见虬龙子白练竟可胜得过青丝,当时即吃了一惊,可她这天葵丝由自己身体先天淫气所化,随生随有,取用无穷,但见空中黑云一收,旋即又涨了十倍,将个天地遮了个如染胶墨,伸手不见五指,当头便如奔马腾云也似将虬龙子连同身后赶到的张入云也包裹在里面。耳畔听得吱吱作响,竟仿佛已将二人套牢挤摩骨骼时发生的声响。
  雨嫣然见状,忙将手中龙珠射出,但见一溜火星直击鬼母颜面要害,却被她伸出巨大的玉掌一把接住,再笑与雨嫣然道:“没用的,我说过了,飞剑法宝什么的都难伤我!”可谁想话音未落,自己雪样白的粉掌竟即时腐朽龟裂,迫不得已只得将掌中明珠抛了出去,再又皱眉道:“想不到你这兄妹几人身上都有这些个牢什子,倒真叫人意外呢!”
  雨嫣然见这赤珠有功,心中大喜,忙再取龙珠连环扣上,她这神弩本是一对,此刻夫君义弟危急,当时便将雌雄一对尽拿了出来,正待两弩齐发,不想鬼母早将移换面孔,对着她自口内猛吁了一口寒气,就听见耳畔鬼哭神嚎,眼见一阵乌烟翻滚,雨嫣然猝不及防,已为寒风袭体,顿时娇躯如触坚冰,身体似坠冰窑,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背后红莲见她倒地,忙将其拉过,再待细眼看时,雨嫣然手中双弩已在眨眼间尽被寒冷冻住,弩上龙珠一时也为寒气包裹失了平日里好些灵动。
  见雨嫣然倒地,鬼母这才冷声说道:“你这贱人也不要太过放肆!我只是想尽兴的玩弄他二人一会儿,这才好多手底留情,若论于顷刻间尽取你一众人在性命,我倒有的是,你可不要逼我运动出一些来,到时就又要看那张入云一张苦脸了!”
  再说红莲自见了雨嫣然臂上寒冰,便有些分晓,眼神一凝便取掌放在臂膀上,但见红霞涌动,即时便解了雨嫣然之危,可她一身火性虽强,以其现在本领却极难驾御,稍一失纵,义姐面色便得通红,染得一身燥意。
  ※※※
  幸有百草在旁见机的早,忙纵身跳过,张开小嘴将一口青朦朦的口涎唾在雨嫣然臂膀上,佳人当时即觉一阵清凉,稍时双臂不但复了旧观,且神气完足更胜从前,知这时百草腹内丹气精华,只此一记自己便得了好些益处。雨嫣然甩动手臂向其会意已无碍,又见百草灵秀可爱,不由展颜一笑。可就在这时却听鬼母笑道:“你这帮兄弟倒是各有各法,可惜还未成气候,今日即被我撞上,也怪你几人没造化!”
  红莲性子最燥,先时被张入云劝退,心气早就难耐,今见义兄已被鬼母困住生死不支,自忖雨嫣然还比不得自己,当即一声娇叱,掌心一记赤雷便往鬼母打去。妖妇一丝不惧,有心逞威势,竟将玉掌推出直迎了神雷。未知红莲虽急性,却并不是失智,这面赤雷看似刚猛,可一落如鬼母掌中,居然叮咚作响化了自己惯用的火链,就见红莲翻身一抖,那千丈赤链便将鬼母半身缠得数道,嗤嗤作响直烧的妖女玉肤一阵焦臭。
  食香妖女见自己不意之下竟被红莲绊住,虽则肌肤受损,却一丝也不放在心上,反又笑道:“怎么?你这小丫头就凭这一段火绳,便以为能困住我了吗?”说话间,眉间泛青,即时寒水精气如潮般的涌动,将那赤链一头已炼作了铁青。这火链与红云都是红莲身体所化,关系根本,今一被鬼母逼迫,少女额头便显了汗水,但她到底天性凶顽又得先天戾气,自历了大劫功行不可与当年相比。到焦急处,就听得谢红莲口底一阵轻嘶,一身赤甲已烧的如火一般艳红,火链随即也被其丹火激动,放出七色妖光,从红莲手底一头直烧至鬼母身前一头。
  妖女见此,哼声道:“怎么?你竟敢与我较力吗?”言毕,腰身一抖,玉脐上便得透出一串黑丝,旋即缠锁住赤链,两厢里阴阳相斗,那赤链便是一阵火光四溅。鬼母本以为对面少女不过一介灵异,绝无力与自己相较,不想自己丹田下生出的丝线虽将火链缠定,但一时竟克制不了对方,且眼前这小丫头功力远比自己所预料的为高,尤其一身精力绵绵不绝,自己几次催劲,居然也没有恍动得她分毫。至此妖妇才皱了眉头,知道自己将张入云从弟兄瞧得小了。而此刻雨嫣然见二人相峙,不愿袖手,忙将已扣好灵丸的神弩激发,当即两粒丹珠于空中爆出一溜火星,一取鬼母咽喉,一取其丹田要害。
  一时里鬼母三面要顾,不由惹得她恼了,俏脸一作,就见她脑后两丈青丝已是冲天而起,浮空中就见得一黑青气团惊显,雨嫣然一面三人还不得回过意,就已被迎面而来的泼天也似的黑风岚冲得远振出数十丈境地。还未得三人驻身,鬼母已将身上火链挣脱,甩落在地,顺手又从耳后摘下几茎青丝,玉掌弹出便向三人飞来,口中怒道:“你这几个小不点既然这么想寻死,我就陪你们先玩玩儿!”
  雨嫣然见那及身的青丝飞的古怪,连忙放出剑光将自己与百草二人护住,不料那鬼母发丝一飞得三人近前,只在空中一滚,便已化作了三四丈见长,一指粗细的铁线蛇,见雨嫣然剑光凌厉丝毫不作避让,红信翻吐便径往剑光下射来。雨嫣然见状忙将剑光催动,谁知就听得铮铮作响,数十道火星飞溅,那七八尾铁线蛇竟已钻过剑幕直往三人扑来。三人中除红莲原身是赤蝎不惧毒物,另二人一时都作了手忙脚乱,尤其百草更是惧畏这一类毒物,只吓得脸早白了。至于那通体密鳞的铁线蛇却是身长数丈,细窄瘦滑,又得坚逾钢铁,弹指间功夫,便将雨嫣然与百草二人身体缠了个密实。
  见自己占足了上风,鬼母这才放声娇笑,正待回首与顾绝尘问话,忽觉身旁一阵烧赤,久为天葵丝缠缚的虬龙子二郎,此刻竟忽得发力,将个妖妇黑丝烧了个火也似的通红,见此鬼母暗道一声不好,欲待将天葵丝抽动已作趋避,就听得一串撕破厚纸的噪耳声,一方巨掌已自密裹的丝囊下撑出,左右一分,显出虬龙子巨大的身躯,只见他此刻双目充赤,须发皆扬,口底作惊雷般的叱动,当真如天神一般。
  妖女见状,不由赞道:“想不到你这汉子竟能破我天葵丝,倒真有些真本领,无怪那张入云会称你作兄长了!,可是你可要再快一些才行,不然你娘子的性命可就要不保了!”说着,手指点动一旁正自危急的三人。见娇妻受困,当时大怒,虎吼一声,便翻掌相鬼母击来。谁知一团赤影惊显,已自抢在虬龙子身前一拳向鬼母击去。
  见来的是张入云,妖妇先作娇笑,眼明手快,竟得在比张入云还快了三分,一把将其双拳拿住,再相看时,但见少年此时已激起一身功劲,将个浑身上下都作了赤色,不禁笑道:“呵呵,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本是个俊俏少年就作了红孩儿了吗?刚才在我天葵丝禁制下没少吃苦头吧!真真可怜!本来我是想让你打一拳消消气的,可是对女人动手的男子叫人瞧了惹厌,所以只好再委屈你一下了!”
  谁知张入云也得大笑道:“好!既然你不愿挨打,我就和你亲近亲近!”说话间,便将双拳一抖,本在鬼母巨掌中的一双手臂,一探一收,再屈臂一翻,竟似便魔术一般挣脱妖女控制,反还将那妇人牢牢圈定在自己怀里。
  鬼母虽是上古神魔,但久为得天独厚,从来少于人近身争斗,那里能敌得过张入云一身技击功夫,可她自负自己本领远在众人之上,为少年人制住一丝不恼,反还娇笑道:“怎么样?把我抱在怀里,可快活吗?”言笑声中正在得意,不想对面人眼神一湛,却令得她心头一惊。只闻得一声“破!”,鬼母身前顿时便泛出一团紫气凝成的晶球,将她身体一招打了个支离破碎。可见此妖女反倒大笑道:“小少爷!你怎么还不记得前番教训啊!都和你说本宫不是实体,这密宗真印也拿我没法子的!”
  不料她话音未落,张入云又惊喝一声破雷,顿时晶球又起,内中还得夹了无数赤电雷火,将个本作得四散的鬼母残躯又打了个焦黑,可妖妇随之身形摇晃便得白骨重生,一时又恢复的先时齐整模样,口底作笑依旧不绝。她这里言笑有趣,张入云却并不放过她,依旧将其牢牢抱定,又连施了三次雷印,令得鬼母反复修补残躯,果然女子本来大声取笑,至得后来见少年人连番催动真诀,笑声也自弱了下去。
  而虬龙子此时已飞身解了雨嫣三人之危,回首见张入云连番催动雷诀,知他每一番施动,身体便得要亏损一番,纵然是得了千年龙阳精气,又兼内外功大造,如此这般逼迫身体也是随时就有性命之忧。眼看着张入云连动五次雷印,做兄长的再忍耐不住道:“二弟!你不用这般与这妖女死拼悍斗,你且让开一旁,我自用法术与其交斗!”可不料张入云却是一些也没有听进耳朵里,依旧我行我素,再施了一次雷印,虬龙子见此无奈只得在旁相守,真到了万一时刻,也顾不得会被雷光误伤,怎样也要将他抢下。
  而鬼母到的此刻早已止了笑声,她虽不是真形实体,但每一番复原也要消耗些许精气,一次稍不自觉,但累势之下面色也得稍有变化,更兼怀中人一双神目好似喷出火焰浇打在自己脸上,本作游猎的心思也早丢过一边。当时终待张入云边施六次雷印后停顿,这才说道:“怎么?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你应该知道这是绝不会成功的!不过你也挺聪明的,知道禁闭住我,不让我有回力的功夫!但,呵呵,年轻的小少爷!我不作挣扎只是想让你尽兴,可并不是真的斗不过你呢!”说话时,满头青丝又再膨起,双臂吱吱作响,已是生出绝大的力道与张入云相抗。
  未料张入云见状,也将身一晃,顿时里少年人通体尽爬红霞,身前赤焰翻滚,竟和鬼母相较一时。妖妇不料张入云身有龙阳精气,且与自己生理丹气联成一气,此时又揉了他满腹煞气,居然便能和自己神力相抗。再闻少年人开口冷声嘲讽道:“怎么?一下子里忽然对我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动起些真力来了吗?你不是一直都高高在上的作笑吗?这时候怎么不笑了,且再笑来一声我听听,其实你笑的真的很好听!”一番话好似刀斧直插鬼母心尖,半日里都得花容月貌,此一刻却是面露青煞,立时本是玉一的肌理竟作了青红色!再闻她道:“哼!你既然不要性命和我相抗,我便索性与你玩一会儿,且看你能支持的多久。”
  不料这一回却换了张入云笑道:“以我现在这点能为,我从没想过能将你击败,只看到你脸上变色,便已叫我很开心了!我不知道你这老妖精到底活了有多久,不过想来已有很长日子里,没有叫人好好的痛揍过一顿了,我今日功力还有欠缺,虽胜不得你,但自负临死前却也可让你尝一记好的!你可能已有千百年没尝过痛是什么滋味了,今日得尝,可要好好谢谢我才是!”言罢,周身赤光又得大涨,竟灼人眼球,不敢逼视。
  虬龙子未想到张入云功力精进如斯,当时要上,不想竟被其气劲击退。知自己若不出全力救不得他,忙将六阳魁首内丹鼎精气再度渡出,但见白练加身,虬龙子也是一般的透体放得赤光,再见他巨掌一扬,便待冲破张入云泼散的纯阳精气,强行将其人给拉出来。
  ※※※
  可就在此刻,鬼母忽得开口道:“听起来倒也挺豪壮的,可是你如拼死与我一击,哪你那位腾姐姐的神魂就不顾了吗?还有那个香娃娃?今天怎不见她,莫不是如我当日所料,真的已身遭不测了吗?你一时趁了快意,到最后却终是做了负义之人呢!”果然一番话激得张入云心头一震,当时缠身赤焰便得掩息不少。
  雨嫣然一众见他竟被鬼母的话打动,不再寻死与其同归于尽,正在心安,不想张入云忽得赤光再起,摇首称笑道:“这些倒不劳你费心,你即有心取我等性,难不成我还要束以待毙不成,只为你一句话,我却要陷众兄弟性命不顾吗?”他防鬼母趁自己心头动摇时再传妖言惑语,一味提动精神,再又将阳气聚炼。
  “哦!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吗?小少爷!恐怕还不只这些吧?”鬼母虽在焰光火燎下依然笑盈盈的道:“我知道你此刻很害怕!每一次你都是被人救下,等待你的却是一副烂摊子。你虽然心志不错,但资质不佳,努力这许久也还是处处受制于人,今日你众兄弟背难,难逃我掌心,你却第一个与我相斗,你可敢说,安不是你有求死之心!哈哈,好个一死无牵挂,到时身后事全由别人去打理。唉!真是个好可怜的孩子啊!是不是好想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只和你那无双姐姐回到穷街陋巷的儿时,再不用烦恼这多人间伤心事!哈哈哈……”
  虬龙子于旁闻声大怒,喝声道:“妖妇休得放肆,看拳!”当时一拳挥至,直劈鬼母头面。他这一记乃是虚招,虽拳风威猛,但却暗将缠身白练操动,当时扯带了张入云,欲往外夺路而走。不想却被鬼母脑后万千灵蛇一般的长发泼风似的卷起,竟将虬龙子白练举起,阻挡在外,一声娇叱,居然在张入云禁锢之下,只取满头蛇发便将虬龙子震的飞射倒走,原来她一头长发威力竟还远在腹下天葵丝之上,这才又回目取视正惊作了色的张入云妖声道:“怎样?现在还想拼死也要给我个教训吗?”
  言罢就听得她肩头一阵骨节作响,晃眼之间鬼母香肩上又生出一双臂膀,一时便将眼前少年牢牢搂定,玉颈探动已在其唇上深深一吻,浪笑道:“果然你是最美味的,是不是连你也没想到,我竟有这样的威力?呵呵,现在的你,将个强壮、坚毅、恐惧全部集于一身,少爷呀!你真的好美味啊!让人想到这里就恨不得咬你一口!”说话间已是将身一抖即从张入云怀里挣脱,娇艳的樱唇上露出两寸来长的獠牙,已在他胸膛上撕开一块皮肉,舌尖滋滋吸吮少年人一身纯阳宝血。远处众兄弟见张入云危难,连忙可施法术营救,不料鬼母只将蛇发撑得个遮云盖日,便将自己与张入云围裹在当中,中间隔了数十丈方圆,一众兄弟拼尽力气也是不能得入。
  正在鬼母饱饮少年人鲜血,姿意畅快之际,忽觉得腰间一紧,原来久为自己禁制的张入云,竟于此刻生出力道,再见得眼前赤光一泛,便是功高如鬼母,也只觉得身前一轻,耳中一窒,沛不可挡的阳煞气已是如刀割一般的扑面而来。至于外间虬龙子一干人,就见得眼前鬼母裹作漆黑一团的蛇女,当时便得洞开龟裂,燎人灼目的精光,一如又一轮赤日高升一般的惊现,耳中轰鸣好似天塌地陷一样,直至众人俱掩了耳目,不能闻睹。
  待雷鸣精光隐息,众兄弟只听得耳旁清鸣声不绝于耳,张眼看时,原来是张入云一身法宝已自空中四溅,纷纷跌落云头,断臂残肢只布得一天。而一直盛气凌人的鬼母,此刻也被烟光烧灼的遍体鳞伤,胸腹以下半身也被惊雷震得无影无踪。众兄弟中百草与张入云情义最重,见兄长竟真的自尽爆了身体重创妖妇,当时便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将起来。不想鬼母此时受了重创,不但未显惊怒,口中还得喃喃自语道:“哎呀!打的我好痛!这后生仔竟有这等本事,打我这般疼!”红莲与虬龙子本在哀伤,此刻见鬼母未死,还说这等轻巧话,当时赤了眼睛,纷纷虎吼娇叱,双双向鬼母袭去。
  可二人还未能近身,便被食香鬼母残余蛇发阻在外首,见二人拼尽全力与自己相抗,反还回首与两人道:“你两个别在和我纠缠,若耽搁了时辰,救不得你义弟,可别来怪我!”红莲不解其意,还再拖动红云布置欲行雷击,虬龙子生有见底,闻鬼母话头,却将她阻住,一时只在一侧静观鬼母行动,看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果然鬼母见二人不再进逼,便将蛇发放开,即时便将张入云飘散于空中的残肢尽行收取了回来,她功行法力当真深不可测,不过片时功夫,张入云一副躯体便已被她拼揍完整,就是她自己已被烧焦的身体,也已红肉重生了一多半,且肌理晶莹玉白更胜从前。随着鬼母脑后残发复生,张入云身体在一时内又被修补的愈加精致,除浑身上下遍布的伤痕,手足五官竟是不少得一些。再见鬼母口底一吸,便见空中隐有青白两色的烟气为其吞入腹中。
  虬龙子几近炼得火眼金睛,当日便知是张入云元神魂魄,见被鬼母取了,正在愁急。谁知妖女已是手拖其下颌,红唇探动已将少年人精魂送回其躯壳内,遂又连声娇笑,将对方于怀中紧紧搂定。鬼母本就身高丈六,张入云在其怀中直和婴儿也似,但见她口底渡出青光与少年人五官七窍内不住游走,过得盏茶功夫,就听得妖妇口中一声轻笑,扬手在男子天灵一拍,少年人便得滚落在地,因是他多年练得一身功夫,身体还未落地,张入云已是一个翻身立起,只和前番一般的神龙活虎,英气勃勃!待少年张眼见自己残肢竟已复全,他虽心智深沉,但也不解其中道理,一时双眼眯茫的看着鬼母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救我?”
  鬼母此刻正在将自己脚下最后一点残缺扶正,闻声笑道:“你管得了这多做什么?你不是我一副高高在上的举止吗?今番我将你救下也只是为我一时高兴,等我想取你性命时,随时便可办到,这又有什么好让你疑惑的呢?”
  张入云心存疑问,在旁思索片刻,缓缓摇首道:“不会的!你定是有什么图谋,有话还是赶紧说吧!要是等我走了后才想起,可就迟了!”
  鬼母大笑道:“小少爷你倒是一下子大言不惭起来,你这六七口人的性命此时还是在我掌心里,我但要你众人活就能活,要你众人死就得死。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便宜话!”
  张入云摇首笑道:“这可不一定!我今此一劫,可要比先时又有些长进了!”说话间,周身又是气劲流溢,掌中也起了一道白虹,看材质倒与虬龙子腔中白练有些相似。
  鬼母见少年人抖手便将白虹探出,不由笑赞道:“哎呀!当真我眼光不俗,你竟这么快的就掌握了你这副新躯体,不错,我刚才救你时,是将你原先一些体质上的缺陋稍稍修补了一些,但你以为就凭这一点长进,也想和我较量,那可是痴心妄想!再说你才刚被我救了性命,就不当谢我,也不该这快就反目与我相斗,这可不是善人之举啊!”
  张入云笑道:“我若再在你面前行善,敢不又要性命不保,你有本事再救我一回,我却没胆子才轻易丢此性命!”
  鬼母点首道:“这话倒说的是,不过你可别以为便宜已经让你占回家去了,你且看看你胸前,再来回我的话吧!”
  因先时张入云破功,身上衣履早已尽碎,脱得个精赤只留得裆下一块布帛遮羞,方才生死之间,少年人不曾留意,此刻觉察,脸上不由一阵尴尬,再取目落下,就见左胸前已多了一圆三点一处黑印,初看好似花影,再察却又觉该是个兽爪。张入云细心见之暗道不好,先运气一周天以做试探,觉得又好似无碍,正在奇怪,身旁鬼母已知其心意,先声道:“你不用再做试探了,你前心已被我摄了印迹,从此后我取你性命之需意转,连手指头都不用动的!”
  再见张入云只凝眉动了动便又释然,妖妇又道破其心意:“我知道少爷你嫌这副躯壳已破了童阳,往日狠不下心,今番却可干脆舍了这道身,待日后元神凝固可自在修行,但你当我是什么人物,自此后即有印迹加身,日后纵是你崩坏了泥丸宫,且瞧瞧你元神可能出窍!”
  张入云见这妖妇心毒如此,连个尸解修仙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心中虽狠,但仍不由赞道:“原来你还会读心术!只是你这般绝户,将我如此摆布到底是何居心?难不成也想收我做你手下吗?”
  鬼母见张入云脑筋转的甚快,放声娇笑道:“少爷你脑筋转的倒快!你如今也算得上有几分本事,不过真要做我臂膀还不够资格,嗯!日后也许难说……,不过现在还早的很呢!我至所以救你,只为数千年来我一直和几个老东西赌斗不胜,心上气闷的很,而你今日一番挣扎竟将我打的好痛,也算有些资格,故此才留你一条性命!你也挺聪明的,我话都说了一大半,下面的意思,少爷你也该猜到了吧!”
  张入云闻言回首望了虬龙子夫妇一眼,他二人都是久惯江湖,见鬼母张狂,又得如许言语,自已猜到了八九成,雨嫣然心上关切,即时摇了摇首,意示二弟不要答应,而虬龙子则捋了捋了腮下虬髯,面色深沉。张入云见状领略长兄心意,当时回首笑道:“是个什么勾当,你且说来听一听。”
  ※※※
  鬼母扫了众人一眼道:“你等一干人,或已知晓我食香与贪狼、勾绞五人被拜为乾坤教五祖,其实这些做作都是你等人间界凡人教众自以为是的举动,即是无谓也乐得享受一干教众香火,也怪你等凡人贪婪自立了这破教后,便非得要推什么教主,我五人都无意长驻人间,但为一时娱乐玩笑,各自收了人间使者以做候选,本来也只是一些不上心思的小事,可最近接连两百年三次比斗,都为斗母月魁占了先筹,一个什么天君黑摩什竟将与我在内四人的授使接二连三打败,如此一来几个老妖怪都有些不下抬面,才用起了心思挑选使者,三年前我与你普救寺一遇,便觉得你有些与众不同,怎样,可愿做我的授使,如你将其余四人斗败,可作一教之主一甲子,若以你人间享受而论,可谓至高无上,不枉为人一世呢!”
  张入云不料鬼母竟会要自己做这种事,不由哈哈大笑道:“就为了这事?不好意思,蒙娘娘抬举当真不胜惊喜,可这乾坤教我可是没有一些兴趣!”
  鬼母笑道:“你也不要这般就拒绝啊!你若为教主,不是正可救了你的腾姐姐吗?再说我五个也不是都如你想像一般邪祟,其中也有光明紫微生俱仁善,其座下授使于唐时也曾斗赢了一次,之后可整整让这乾坤教端正了六十年啊!”她一提到隐娘,分量即时不同,张入云脸上登时显了犹豫,眼神晃动,脑海里不由得一番思索。
  可张入云到底多年教习,行施方正,略作思筹,便开口拒绝道:“还是不要了,隐娘我自会想法去救,至于这乾坤教主,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兴趣!统领教众六十年?呵呵,我可从没有驱使别人的心思,更没有那个心境!”
  鬼母大笑道:“少爷你倒真不识羞,胡吹大气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就凭你这微末道行还指望打败天君?便是其座下随意一名护法也可轻取了你的性命!我是抬举你才找得你,可并不是因为你的道法高强!”
  张入云就着话说道:“那你还找我做什么?你也说过了,接二连三比试失败,你与其余三个怪物下不来面子,自然应该从优而选才是,挑我一来是害了我,二来也薄你面子!”
  鬼母笑道:“我说过了,与我一众人来说,这也只不过是一个游戏,纵然有些薄我等面子,但总是以好玩有趣为先,若为了这点子小勾当便当真较起真了,反让人笑话了!”语毕见张入云依旧摇首,便冷了些语气道:“再说,你也没有什么选择,你若不答应,我便立时将你与这一干兄弟处死,所有的话都当我没说,所有的事我也都当没有发生过!”即刻间鬼母一头遮天蔽日的青丝便纷纷落在一众兄弟的头上两三尺境地,耳畔刺耳声不觉,众人抬头相望,原来那细指粗细的蛇发,俱都变成钢刺,倾刻间数十万把钢刺凝悬于半空中,铺了数里方圆,看上去无边无际,杀气阴森,众兄弟中除虬龙子与红莲还在挣扎,其余便连众斗的心思都已弱了!
  张入云见鬼母第一次出手,便是这等森严,知她是蛮荒邪异,如今与之较力绝不能胜,回望众兄弟都是危在旦夕,脸上作色,只得张口道:“如此,且依你!不过你得先把我众兄弟放了!”见张入云屈服,鬼母纵声娇笑,一众人只觉天地一清,瞬间内那遮天的青丝便已被其人收了个干净。再见她招手相唤张入云近前,玉指纤纤竟一把插时自己肋下,耳听一声脆响,已被她折下自己半截肋骨,黑血流溢,腥臊气逼人,可待她将白骨推近,却已变成了一块形如镇纸,不足一尺长,三寸宽的黑石。再听鬼母道:“这是夜精石,你持此一物便是我授使的身份,今后只要不是教主行令与你为难,其下教众便不敢与你为难,不过你也要小心,乾坤教教义便是包罗万象,百无禁忌,真要有人与你为能,这石头也保不得了,何况你的本事又是五人中最差的一个,离下回比斗还有十七年功夫,可别在此之前就死了,到时我还要费心思救你或是找人代替,我最怕麻烦,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入云见那骨石乌黑,其上又有好些污点,他耳目灵便,当时已听出其内有鬼泣之声,石面上也隐隐有千万人面与其上浮动,知是一件极邪秽的东西,眉头一皱道:“这夜精石恐还有别的功用,不只是一方信物这么简单吧!”
  鬼母笑道:“到底少爷你有些精细,这夜精石,向擅收人精魂元魄,日后你与人相斗如对方斗败势衰,这精石便可吸得那人魂魄精髓,你如愿意便可收归己用,这样不得多少时候,你便可日近千里,与另四人一争高下了!”
  张入云摇首道:“那我要是不这么做呢!”
  鬼母道:“那等你日后交还我这石头时,就便宜我了!”张入云闻声冷笑,鬼母知晓其心意,又道:“你要是不愿取用的话,就当是一件锻炼自己的法宝吧!反正每一回你与人比斗结果若不将其施展,自己便要受其反噬,哈哈,你这人这么倔强,正好可磨一磨自己火性,又能趁势磨炼自己心志。不过这宝贝还是挺方便的,我包你越用它越是爱它!”妖女将一番话吩咐完,便也不再逗留,当时便告辞道:“好了,这十几年内你好自修行,不要让我异日失望,等到了正日,我自会显身将你引动周旋至妥善处!”说完又回首与顾绝尘笑道:“老头子,本来我还是想留你一条性命的,不过没想到小少爷意会答允我的要求,我要再护你性命,倒见我不爱惜他,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顾绝尘闻声变色,当时一阵颤抖,便大袖一挥,却见其掌底挥出一抹金霞,一个跌步便向远方飞去,他年老功深,只一转眼便消失于天际,如此巨大变化,倒叫一旁的傅结羽师徒不及应对,想要从后追赶,又觉已迟了一些。鬼母见顾绝尘去的甚疾,不由一阵讥笑,摇首之际,一头长发便如匹练也似的电往去飞遁处流去,未知一遇得那淡金色霞光,却好似有些惧怕,当时竟将其阻住。鬼母查觉,心头恼恨,脸上一作色竟将自己双肋撕开,扯出两团血肉,往空中一祭,但见妖光闪动,驻身时居然化做了两个小妖精,背上生的一双肉翅通体漆黑,遍身赤裸,只三尺高下,看体态还是一雄一雌,只是男的好似雷公丑陋之极,女的却偏又生的俊俏。二妖与空中一驻,便拜在鬼母脚下,抱着起玉足脚趾一阵厮摩,再见得鬼母向顾绝尘飞遁处一指,立时一阵暴哮,两道黑风骤起,二妖已然闪没在空气中。
  前后功夫不大,不过半炷香功夫,两只小妖精便已携了顾绝尘的尸身回来,当时甩落与鬼母身前由其发落。妖妇见顾绝尘已死,却连看也不看,反转过头与张入云道:“怎么样,我如今将这老头子杀了,连行将祭炼成功的天方环也不要了,你总该知道我是与你当真的了吧!”说话时又命二妖将顾绝尘身体翻动,一时间老人方才施动的几样法宝和腰囊都被妖精翻拣了出来,遂又抛于张入云脚下道:“这些都是这老头子炼得些小法器,你如今道法不足,有这几样法宝在身边多少能添些威力,就不济也可赠人,受人以惠,打通关系用!”说话时鬼母瞥了傅洁羽师徒一样,显是有指而发。
  张入云见鬼母将二妖收回掌内,便要随空而化,终忍不住开口道:“我如万一到了比斗时节,真替你赢了另外四个妖物手下,你当有什么好处!”
  鬼母早知他挣捺不住有此一问,笑答道:“你把我五人看的太小了!宇宙广大,就只你人间一处而已吗?我五个只是活的时日太久,无事淘制打法时光而已,一场游戏耳,你芥子一般的小人总以为会有甚图谋,不过是你心里还有贪念的缘故,放心好了,天地有道才能存留如此之久,我五人纵有法力也不敢逆天而行,至多巧取腾挪一番罢了。你不用多做妄想,现今只一门心思的修行就是!不过临去时我与少爷你一个忠告,不得修行根底时,还是不要惹天君为好,我可不想临时再找人代替你啊!”她一番话诸多机要张入云一时琢摩不过来,却见妖女已然晃身消失于空中,只留得香风阵阵,落瑛缤纷。
  见妖人一去,众人齐都大松了一口气,张入云回首第一个与兄长虬龙子相望,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几许无奈,摇身动处二人已凑近于一处,张入云为弟,当先求教道:“兄长见识比小弟广博的多,可看出这妖女的来历?”
  虬龙子伸手捋了捋钢针也似的胡须,叹声笑道:“当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等得大法力,唯我平生仅见的人物,竟还是个妖邪,二弟你惹了她,日后可当真好有些烦恼!观其形迹,总没寻常妖物炼化那般简单,从她最后说的‘天地有道’一番机要话来看,五个妖物只怕来历久远,甚或蛮荒时节已然得道,一直存留至今日呢!”
  张入云闻言点首道:“兄长所见与小弟不谋而合,照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做想,可恨他几人竟谓游戏风尘是得天地之道,如此当真仁善难分,教世人没有个落脚处了!”
  雨嫣然在旁见他兄弟二人一番对答,已然不奈,上前分辩道:“好了!你兄弟二人多时不见,一上来就谈论这吓人的妖怪,还是稍作休息再论处吧!倒是入云你方才肉身迸裂,精魂四散,虽被那妖女修补,可得再小心查看还有甚疏漏才好!”
  ※※※
  张入云摇首轻叹道:“多谢雨姐姐挂心,小弟也早揣探过了,如今我不但体魄尽复,便是筋骨还更胜从前,想是那鬼母有意如此,真不知这妇人到底有多大神通,日后有机会等我至一位石老前辈处再请教个仔细,想她前辈高人纵能有些讯息。”
  雨嫣然崆峒门下高弟颇通易理,当时相问张入云石老人来历,再得知是久历劫难却又未登仙藉前辈仙人时,脸色倒是一变。张入云心细忙问之,雨嫣然犹豫一晌方答道:“我见入云你内功渐进,以为你再得百年修行,恐能证道。只是听你一番叙述,如今就我知晓,连这鬼母,石、绿二老,还有玉阳山密林中的沉香儿你就已会得四位高人。说来他四人尽都是妖身,便是被贬谪的沉香儿也不例外,入云你实在与妖物有缘,我怕你日后前途难料,欲证仙道却愈发的劫难。”
  张入云闻言哈哈一笑:“雨姐姐想的太多了!我此来行前曾与石姥姥求教过,她嘱我日后该无大劫难,今日虽遇上这难缠的鬼母,但也只是一收一纵,事后她反倒助我修行,如此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雨姐姐可不要为小弟太过劳心才是!”
  雨嫣然与虬龙子都是多年经历,怎不知二弟一番言语是在安慰自己,但到底人之常情,纵是心有蹊跷,为当事人说出些宽心话也觉心头稍安。虬龙子为人豪爽,见眼前已脱了大难,便抱拳与张入云告辞道:“今日意外相聚见兄弟功行大进,倒教我省了一桩心事,如今我与乾坤教暂作了结,因与你大嫂要去碧游岛清修,至多五年之后必来寻你,到时你这什么鬼母授使的身份,到时我也与你嫂子帮你一起张罗打发了,没得受这妖妇差遣!”说完便要起行。
  张入云听得他言语沉重,显是五年内与雨嫣然要参玄功得大造化,本想开口与其一同清修,同时为其护法,但看兄长脸色气象镇定自如,便没再开口,当时忙将红莲百草带过,与二人见礼。红莲众人里本只服张入云一人,此时见又添了两人作兄长,要得人前行礼,好生不奈。好在虬龙子夫妇素不惯这些俗礼,见是入云交拜的义弟、义妹,即是当作自己人一般的看待,临行时雨嫣然还将头上一支吸星簪送与红莲,便是百草也得了一柄玉锄。且又召唤张入云近身,从行囊里取出雌雄赤焰弩与一条银腰带交与他道:“这是我当日自得了沉香木和龙珠造炼的日月神弩,新近才刚炼成,本还以为要玄玉跑一趟二云观,今日与入云你一聚,倒省了它一番辛苦了。还有这银腰带是蛟龙筋所化,五行避水,你佩在身上也有些用处。”
  张入云接过双弩百感交集,如香丘在生,自然自己与其各执一柄,睹物思人,不由气色大丧。雨嫣然本想上前劝慰一番,可又想他才得还原身精魄,自己二弟心性又乖僻,如再多言反为不美,一番思谋还是早点起身的好,当时便与义兄弟三人作别,携了玄玉化了一流火星径往南方去了。少年人见兄长嫂嫂离去,这才想起百草背上葫芦里还装了花娘子三位妖人,未请虬龙子带走,见兄长夫妇走的远了,也只得作罢。
  傅洁羽见虬龙子去了,因自己急于回山复命,当时也作声告辞。张入云处事自然,闻声也不拦阻,忙将鬼母刺死顾绝尘后留与自己的一干宝物尽行交归师徒二人。不想傅洁羽尊师命,倒不敢将师叔妄自打造的法宝带走,除三只金兽材质不俗,想来其师面前还能说的过,其余美人手和锦囊连顾绝尘一柄幽冥剑也都送与张入云三人。张入云本不贪这些器物,欲待推辞,可恍念一想,便也欣然受过。此时红莲为昊月钩终于索回正在心喜,又见得这多宝物,她是异类,见了宝物炫目光华也觉有趣,尤其那玉人手首先为其看中,当时被张入云看出,顺手便递于了她,至于剩下的若干物事却都尽发付给了百草。傅洁羽师徒见诸事具备,当时也告辞化了剑光往来路遁走。
  至此时张入云才得与姐弟二人独处,当时笑问二人可曾要回山清修,百草两个俱都摇首,其意是自己内功已堪造化,此次出山正为了江湖行走修积外功,以为日后打算。张入云笑道:“即如此,且随我来,我数日前荒唐收了一名女弟子,红莲和百草也为我把一把关,看我新得的弟子气质如何?可还能得造就。”姐弟二人闻言都告欢喜,原来他两个久在深山修炼,平日里白云深锁,洞府高寒,又闲又闷早就拘束的乏了,今闻得张入云收了弟子,人多才得热闹,怎能不喜,再后又听兄长言道二云观内还有六七位门下,更是拉扯着张入云急着上路。
  三人都是遁光迅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已落身至灵龙女三人安身的庵堂,入院后三人都觉有些异样,正在惊觉,恐灵龙女生了不测,忙冲至院内,不想灵龙女似早已查觉,正俯身于一旁循礼。张入云上前询问其中详略,果然那庵内的姑子不守清规,觑着自张入云走后只留得她三个弱女子与庵中,意伙了强人欲行不轨,为灵龙女查觉,先一步将为首的尼姑制服,其后强人也被她运计拿下了,绑成个棕子禁闭在柴房内,正为数日张入云不回,恐时辰久了为当地人瞧出异样,寻思要觅地暂避,今见张入云准时回返,心中一颗大石尽去。张入云见她只初习武艺便将七八个男子一一擒获并妥当安置,不由一番夸奖,当下避了香萝二女领灵龙女拜见红莲与百草。
  待一番礼敬后,张入云这才开口与二人道:“如何?你二人看这灵龙日后可能有造化?”
  红莲见灵龙气质绝流,身形清俊,虽才初得道法,却又一身自然,心中喜爱,当时便照了前样,却将新得自鸥鹭子的一柄天罡剑授与了她。张入云见之眉头一皱,这飞剑是鸥鹭子数甲子修持的宝物,敢教中原正教里还没有哪个二代年青子弟有这般威力绝大的仙剑,如今被灵龙子得了,虽说是红莲爱惜她,可无心之下却又得为自己徒儿惹上许多麻烦。可转念一想,自己目下已身为鬼母授使,已可算是邪异门下,日后烦恼定多到数不胜数,今日多这一桩也不过九牛一毛,当时释怀,反叫灵龙子走了近前,将囊中雄赤焰弩并十二粒龙珠交与她道:“我本想将落红刺授了你,可你谢师叔即传了你天罡剑,多一道落红刺反不如这赤焰弩更堪用。这神弩一套的十二粒龙珠威力非同小可,虽被你雨师伯祭炼过,只怕威力还未得尽展,你日后可要小心收化,且看你能不能将这龙珠的精髓尽得了去。”
  灵龙闻言忙恭身接过,因知张入云不细做作,并未作多礼,正待定立一旁,不想却被百草伸出小手将其拉住,他人矮身轻,只一纵便跃起勾住灵龙女肩头,灵龙虽得了张入云传授反应甚为迅捷,却哪里敌得过百草,正在女子心惊,不料两只眼皮上都得一阵清凉,当时刺痛,眼前便得一片白茫茫的迹像。原来百草为救她双目,竟将其把定,伸出舌头分别在灵龙女双眼上舔了舔。后得有光线射入瞳孔内,灵龙自是两眼生痛。
  可待稍时,女子眼底仍旧白茫茫一片,至多只能分辨光线,却连人体的形迹也看不得半点,百草为她是张入云弟子心热,见自己舔舐无功,遂又张口将一朦青雾喷在灵龙女双眼上,后见不得多少功用,正待再张口,早被张入云一把拉过。他这做兄长的自然知道义弟无论是涎水还是青雾都是其自身精元所化,每施得一次都对自己有妨碍,见义弟连番发动,先将其止住,又劝道:“她不过一个才得接触道法门径不过十日的女弟子,想我三人哪一个不是千劫百难才到今日地步,她更是初修道法怎能当我众人这般调治,就只这十二粒龙珠,便够其日后消化,百草你这连番施动,更是太过。何况两番里无效,显是灵龙生有异数,这双眼不能视物恐还与她造化有关,强过捏造反不利于她也与兄弟身体有损!”
  灵龙女机智,当时便已俯身相谢,并口中称道,虽未能视物,但已可辨光明,就此也是自己多年来未敢奢望的事,还请师叔不要再夸损自己强行替自己提炼。百草见她对自己礼敬反而很不好意思,一时又从葫芦内倾出两粒玉露丹与她,张入云笑着摇头,可还是终命弟子受了。三人只在庵堂了歇息了半日,待张入云考教了灵龙女几日功课便行上路。临行前又嘱灵龙女将众歹人与姑子放了,虽未取众人性命,但还是被少年人斩了左手三指并一只耳朵以做训戒。百草不想数年不见张入云杀气却比当日重了数倍,心中有些疑惑,可到底没有阻止。
  待一行六人出得尼姑庵,红莲仗自己有驾风的本领,欲裹了二女日行千里送至山东,却被张入云阻道:“红莲里御风夹了二女飞行,极易被修行人士误会,且御风比不得行云,如此一桩小事哪里需得你出这诺大的气力!”说完又唤过灵龙道:“香萝、杏秀是你患难姐妹,此去山东两千多里,为见心意,还是你一人护送她二人上路才是正经。我与你二位师叔先回鄂州二云观,你将二女送归便来寻我与浮云子师伯,虽说路上辛苦,但也不要将功课丢下,到时我还要考教你的!”
  灵龙女第一次见张入云以师傅语气吩咐,连忙跪倒领命,这一次做师傅的倒是拿了些架子欣然受了,待女弟子起身,也不做罗喧,大袖一摆便领了义弟二人纵身飞走。
  ※※※
  申百草不想兄长这般刚硬,只一句话便打发失明弟子跋涉数千里,苦送二女,飞行至半途中,终忍耐不住,开口相问。张入云笑道:“兄弟说哪里话,灵龙根骨奇秀只以目前进境,日后证果是无异的,可如教她这般容易便得了仙业,只怕将修道看的小了,所以才让她经历经历。呵呵,兄弟放心,灵龙若在我门下打熬不住,我也好将她送至秦师叔处正经修行,岂不比我几人野狐禅强上百倍,但她若真有意留在我众人门下,以我日后所遇阻难,定要将她伏魔法力提高数倍才能保全自己,兄弟放心,等我三人一至二云观,我便请浮云师兄大弟子前来一路守护,她三人至多经历些辛苦,绝不得遇难的!”
  百草这才知道兄长苦心,始放了心,三人纵光迅速,一去鄂州虽达千里,但半个时辰后,离二云观也不过一二百里路程,张入云眼见就要到的地头,忽想起一事,因觉不妥,忙唤百草与红莲落地,红莲本就有心事,见兄长相唤,自是乐得停身。待相问时,果然张入云想起百草宝葫芦中还收得四人,他众人生性疏懒,留得这四个麻烦在身边做甚?还是及早趁当地荒芜打发了才好,免得于二云观中再将人放落,却露了众人藏身之地。
  当时百草得张入云言语,先将花娘子三人放出,虽是为葫芦中禁锢半日,但百草心仁并未在法宝内蕴藏利害禁止,一时放走了出来,三妖人倒不见有些精神委顿,花娘子是三人中的首领,见张入云一年多不见,精神元气比往日大不相同,几可比神仙一流,而自己却为上遭白沙帮事败,为天君打落道行,降了职位,更不能与眼前少年相比。当时脸色变化不定,只不知自己凶吉祸福。
  张入云见她本也是个修行人家,一年不见却变得这样委琐,心中一叹,也不难为她,只和声道:“几时不见,花娘子容光倒显清减了,当真玉人消瘦让人瞧了生叹!”
  花娘子功行虽未教主打落,但心智还是一般的伶俐,少年说的话里似有取笑之意,却仍被她猜出对方语气温和并没生杀机,当时依旧做了往日般笑道:“这还不都怪你!若不是你当日横岔一手,范不死和刑天兰那两个老东西都被我制服,待取了《大日轮经》我不但不会遭贬谪,反还能得好多封赏。”说话间,又扭动腰肢将自己一身青衣抖了抖道:“最可恨我还被主上罚三年内不能穿红着绿,只以这一身土布衣服见人,实要把我逼疯了!”
  闻还有这样刑罚,张入云忍不住呵呵一笑,再道:“如此说来,倒真委屈你了!花娘子,我与你并无什么仇怨,且也未听过你有甚恶迹,我也不想为难你,只问你几个问题,便放你上路如何?”
  一番话说的花娘子面上一喜,可她心思灵巧,转念又是一黯,答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不过能说的我自说,不能说的,还请先生不要强求我!”
  张入云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终还是将鬼母交与自己的夜精石取了出来,与花娘子一众人前展示一番,再道:“这物事你可认得!”话音未落,早见花娘子领了另二人跪下。张入云不知这夜精石还有这般威力,摇头叹息之际,忙命三人起身。但花娘子早行了大礼俯身叩拜道:“贱婢不知神使驾到,方才无礼冲撞还请神使责罚!”
  张入云相不惯见人卑躬屈膝的模样,再命三人起身,又笑道:“花娘子也不用这样,我倒不料这授使的身份还有这般尊贵,呵呵,到现在想来,都还和个假的一样。不过你也不用这般怕我,鬼母送我这破石头时,有说你乾坤教下百无禁忌,你等又是什么天君门下,我不过一人孤身,有什么能力可以挟制于你们呢?”
  花娘闻言这才知张入云当真一点也不通晓教中禁规,犹豫一番,知终是日后瞒不过眼前人,便从旁解释道:“神使不知就里,虽是我众人乃是教主辖下,神使日后也不定就能击败教主代之,只是您手中一方夜精石却是我教下大禁制,凡入我教下都喝了血光符水,只神使运动这夜精石便可将我教众血肉精髓汲取。贱婢已为教主打落道行,现又身落神使手中,形神俱灭只在神使您一线间,哪敢还有违背反抗的心理!”
  “哦!”张入云惊道:“还有这样没道理的事!”说着将那粗糙不平的夜精石在眼底又仔细瞧了瞧,回味花娘子话里意思,再问道:“如此说来,日后再有乾坤教下与我为难,我只取出这块石头,那岂不是你们只有望风而逃的份了!”
  花娘子见他言语诙谐,当时也赔笑道:“正是这般,就是本教法力绝大的护法,也不能与神使相抗。除非……”
  “除非什么?花娘子怎么说话倒不痛快起来了?”张入云问道。
  见问,花娘子忙禀道:“除非有天君或是其余神使在旁,众神使夜精石威力相抵,贱婢性命倒有些生机!”张入云笑道:“还有这桩故事?呵呵,这倒有趣,如此说来,这夜精石也还是没甚用,异日你的什么天君教主率你等来围剿我,我一般的克制不了你们!”
  花娘子见他想的倒快,一时不只如何应答,只能在一旁尴尬,禁声不语。
  见对方惊惧自己,张入云也觉甚没意思,当时便道:“好了,我也不为难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家做天君的教主,到底是个何样人物?我知道我现时功力定与其相差太多,就不知依娘子见,可差到多少里计?”
  如此这般的问题,倒是花娘子早就料到的,换了旁人她定是不敢开口,但张入云身份特殊,只得直言道:“若说教主形象为人,倒是与神使有些相像,至于法力本领,确如神使所说,相差甚多。至于差的多少?贱婢位卑实不足以评论。”
  张入云闻得天君竟与自己有些相类,心中一惊,对鬼母为何挑选自己,倒是有了些觉醒,但口中仍不由问道:“花娘子所谓的相似是个什么缘故,还请道个详细?”
  如此倒让花娘子为难,想了半日方道:“贱婢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常人眼里,我教主必定雷厉风行,杀阀决断。但依婢子所见,教主大人却绝不是个毫无慈悲的人!”花娘子说的这里便再不敢开口,张入云知她也只能言尽于此,便命她先行。
  离去时他才发觉花娘子身旁那位先时不受自己撼天雷惊动,身高两丈有余,瘦脸黑面的大汉形象奇特。尤其与红莲一直怒目而视,竟没有一些畏惧,更加张入云心惊。至于红莲也似是天生与对方是对头,为其不顺服自己,一般的粉面慎怒,若不是旁有义兄,恐还要动起手来。如此,直到花娘子率了二人远行,少女才将瞪的圆睁睁的眼睛收了回来。
  张入云似有知觉,但想着花娘子临行前交待的一句话甚是教自己疑惑,一时也无心相问,思量半日不得,双手一合,砸了一记手背,方展了眉头与红莲百草笑道:“胡思乱想实没甚意思,也闹的我头痛,不如还是寻些有趣的事做做。这一回我包管你二人开心!”百草二人见他片时里就得忘形,都感惊异,正在不解,却见义兄又命自己将鸥鹭子放出。
  老道人事前被张入云重击了一记,虽是他百年精修,又得童身修道,身体锻炼的如同金钢一般,可至如今还是被少年人那一拳打得直不起腰来。待落身时见四野无人,只得身前恶煞三个,纵是多年武当上代长老,此刻也是面显惧意,未知对面少年人却笑道:“老道人,你今日落我兄妹三人手里,量你也没有多话讲,我义弟义妹看不出来,你却瞒不过我的眼睛,趁早把你半边后脑勺藏得宝物交出来,我便放你走人,不然的话,我即如先时所说的一般,把你填了地眼。你是多年修道能手,其间轻重,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入云一句话即刻将鸥鹭子气得脸色血红,当时急的欲跳起身来道:“好臭小子,你倒眼毒,你即想盗我宝物,不如把我杀了才是正经!”
  未料少年人闻声却是换了面孔森严,哼声道:“鸥鹭子,你不要以为我与你言谈轻笑,便忘了香丘一事,你夺天地造化多年,今日只要你将护身法宝交出便放过你,实在已经是便宜极了你!你若再做刁顽,我便把送了乾坤教做人情,也认你知道为人炼化的滋味!如此因果正是你的报因。哼!杀了你让你尸解脱身,天地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红莲百草先时正为义兄如此轻易便将老道人放走,好生闷气,今见张入云也嗔了色,红莲当先第一个施威,已是放出火链欲上前相拿道人。鸥鹭子道法虽高,但眼前三人中,他已胜不得其中一个,何况又是三人齐聚,生生逼勒自己。张入云修道至今,心性已有变化,见老道人半日还在犹豫,想着他修道数百年,手下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心头一作,便命百草再将老道人收入葫芦内。
  鸥鹭子两百岁的老人,见惯场面人物,见张入云眼光泛暗,便知对方已是起了死心杀机,当时知这是自己唯一一条生路,心中悲伤,一番捶胸顿足,终还是取过枯柴也似的小手,从自己半面也似的后脑勺下摘取过一物。
  百草姐弟二人初并未将其什么宝物放在心上,可稍待老道将那玉石也似的物事托在掌中,但见一圈玉光,愈旋愈大,好似海浪一般重重叠叠,一浪一浪的脉涌不息,将个荒效野林之中拂打的如捅在光海之中一般。每一波光海过后,姐弟二人都得心头一阵清明,这时才知道老道人这件宝物当真非同小可,无怪义兄肯允诺他只交出宝物,便得将其放走。


云无常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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