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遁仙径密探 破法阵张狂
作者:云无常|发布时间:2024-06-29 05:36:14|字数:47476
张入云见她欲言又止,不由一声轻笑,如此果换得叶秋儿一声怒骂道:“要死了?你无事拉扯我做什么?”说话间,便急着要将手掌抽了回来。
不料张入云却是手底加劲笑道:“无事自己不敢,正是有事才得这般啊!”他一面说话,其八尺身躯也随着话音慢慢消失于空气之中,叶秋儿正在惊异,就见自己为其牵绊的手臂也在逐渐消失,这才知他竟得了隐身奇术,当下奇道:“几日不见!你竟学会这桩本事,怎不早先与我说个明白,却让我一阵担心!”
张入云在旁笑道:“如此下作的行举,告与你也是被你耻笑,倒不如待的此间先斩后奏,省得你又不答应!况且我初学乍练,还称不得精湛,不与你掌心相联,不能传功,自然更不好意思告诉你。先说好!先时我可是一力要你先回峨嵋的,这回子事到临头,你可再与我挣扎免得两不相便!”
叶秋儿啐了他一口道:“哼!几天不见你倒变得会说嘴起来,几句话里便列了这多理由,还带编排起我的不是!你先说你这隐术法倒是怎么来的,我就不与你争辩!”
张入云也她果然忍耐不住与自己纠缠,只得讪笑道:“自然是有人传的,不过师傅没让弟子显露自己身份,我这做弟子的自然是不敢违背的了!”
叶秋儿鄙夷道:“胡说些什么?左不过就是那太行夫人的女儿教你的吧!你这人倒是没骨头,就为搪塞遮掩我,便厚了脸皮称别人师傅起来。无耻又无赖!”
张入云惊道:“无耻?叶师姐也太过苛责我了吧!张入云虽不成器,也还当不得你这等评语吧!”
叶秋儿笑骂道:“怎不是!四年前我和你才见面的时候,你就得人物委琐,雨夜比斗时时也是出尽奸谋,现在占尽太行夫人家女儿的便宜,学了些邪门歪道便在我面前张狂起来,不是无赖无耻的小人却又是什么?”
张入云呆了一呆笑道:“你这人平日看着挺大方,怎么和人斗口起来却又这么小家子气,数年前的事也能被你翻拣出来?当日我懵懂确有冒犯之处,但你手下也没容情将我打成重伤,也算是就此揭过,至于这本事也是为了偷潜进坐望峰一用,虽是为了晓习了,但一半也算受人之托,有些来历,你又何必言语里轻贱人家!”
叶秋儿见张入云处处为紫祥天护短,心中不悦,正气愤愤地欲再厢说骂。不料却闻张入云出声示警,跟着掌心一沉,自己一条臂膀已为张入云拖带的垂了下去,她此时看不见身边人,但也感觉到对方已是匍匐在地,俯耳静听。稍顷,少年人便已翻身站起,引了叶秋儿往一旁行了十余丈,一时又俯在山石后敛声静气。
果然,二人刚刚落定,便有一队苍狼结群渡过,爪牙坚利,俱是蓝色,周身毛发根根立起,活似刺猬一般,最小的一只也有毛驴一般大小,于山间岩壁上行走如飞,飞身渡跃之时,爪下便是一阵飞沙走石,原是它利爪尖锐,每一行走踱步之间,便得将脚底坚石洞穿。
群狼驻足后,好似嗅取到张入云二人方才立身时的气息,顿时兴奋不已,只是张入云从紫祥天学晓的五行隐身术不比江湖小道,只遁身后,周身气理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然凭当日张入云灵秀也不得察觉佳人所在。狼群多时不获二人踪迹,心上不奈,几番与远近周旋,最后到底放弃,就闻的头狼一声尖啸,群狼又往山下去了。
叶群儿在一旁见了,笑骂张入云道:“前番你说要从容上山时多逞威风,怎么到了这一会儿临头之际,又这般畏手畏脚……!唔……,呸!”
张入云因见狼群去尚不算远,连连噤声,身边这冤家还是不听自己一味说叨,无奈只得将其口掩住,叶秋儿出其不意,当即住了口,但因不奈他这般行止,忙将其手掌震脱。后又骂道:“你作死啊!这般对我!还有你那手这般脏,竟也敢碰我?”气恼之下,翻手便欲将其单掌甩脱,旋又用手肘向其肋下撞去。
不料张入云技击本领已是天下一流,只一个侧腕便将她连消带打的妙着化尽,到最后,仍是将佳人一双手臂捉住,二人终未有显露形迹。无奈之下,张入云只得好言相慰道:“你又不是未见过经历过,我二人才到这山脚下自当谨慎些,何况这些苍狼耳目灵便,嗅觉更是超群,我这隐身法儿只是初练,只我一人还能从容,带了你只怕有所欠陷,所以才得这般小心,你倒好,还开口出声,幸是这五行隐身术灵异,不然以那些苍狼的耳目纵是再隔上数里远近,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叶秋儿知他说的是实情,但不愿事事都被张入云占了理,仍旧骂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狼狈委琐的举止,就这几头妖狼,只要我一出手,顷刻便能收拾,还用你这样藏头藏尾的?还有这些畜生的耳目虽然灵便,你的耳朵却也不差啊!我方才一点讯息未得,却被你先一步察觉,还是你厉害!”
张入云见她只顾与自己斗口,已不讲道理起来,只能一声苦笑道:“我可没你那么大的杀意,纵是要下死手,也只对该死的人动手,不似你这般荼毒生灵。至于耳朵,呵呵,我雷音洞一役后一双眼睛盲了一年多,目不能视物,这耳朵自然要多担待一些了!”
叶秋儿本在为他语中讥讽自己生气,未料却忽听得张入云当日一战也召至双目失明,心中一惊,当即道:“这么说,你是和我师姐一般也为毒血浸润,毒瞎了眼睛的!可你?怎么会盲了一年多的?”叶秋儿只是平日里有些小性,论聪明灵俐却并不下其师姐,见张入云闻声面露苦笑,已然猜到究里,稍时方叹道:“这么说来,你也不算是对我师姐不好,哪你后来又是怎么医好的!”
张入云笑道:“是我自己慢慢将毒质收敛治好的,说来也要多谢这一场劫难,不然……,不然我一身功力也不得凝炼大进,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得此地步。”他一语险些透露当日自己功力尽失,转念自省,不该让对方为自己昔日伤重担心负累,旋又改了口。
可叶秋儿得知当日他也多受苦累,倒是改了声气,为此已住了口,再不与张入云争斗。一时上方倒让少年人有些不适应,又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若是为我当日眼盲而对我心生怜恤,这倒没意思了!还是平时举止让人心安些!”
叶秋儿笑骂道:“你这人真是骨头轻贱,才敢饶你一会儿便来讨骂。我只是与你斗的烦了,想歇一会儿,还是先上路吧!你这么谨慎小心,要是路上再有所遇,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得到地头呢?”
张入云笑道:“这话说的是,还是先上路要紧!”说话间已是在前带路,他五感灵异,又经云飞子处习了地听的本领,一路上甚能趋避,且方才自己隐身术已在妖狼前施展应证,知自己虽学成时日尚短,但却已甚为圆满,此刻拖带的一个叶秋儿,倒也不见缺漏。是以二人行的甚急,不过半个时辰,已是过了半山腰,看路径,入夜之前便可潜进坐望峰罗浮宫内。
可正在两人择路前行时,忽听得脚下不远处乱石丛中传来一阵悉索声,二人大惊,忙自顿住,自度以自己耳目没有察觉,定是非同一般的灵兽,且耳畔声音诡异,来的该当是一只长虫这类的毒物。未料直待到灵兽将身子探出,却原来是一头四足走兽,只是形容好似踩扁了的幼狮一般,虽也是眼似铜铃,耳如金钟,但却并不显一些威武,邋邋遢遢的,又因身子又长又扁,好似长虫一样拖地而行,更是形色不堪,让叶秋儿看着心堵。
可那幼兽只一挨出石缝,便将一双生满肉瘤的糟鼻循天嗅探,好一阵功夫,只再二人身前作势走了一遭,方又勾偻着身体往地下石堆中钻去。正在叶秋儿见它离去,一阵轻松时,却忽觉张入云将自己一双手臂放了开来,登时间二人已是显出形迹与当地,那幼兽这时才回眸一瞥男子,青紫色的目光中满是狡黠的诡迹。
叶秋儿不解其中道理,见张入云将自己放脱显了形迹,只皱眉骂道:“你又要做什么?明明都已瞒过这丑东西了,还故意显身做什么?”
不想张入云此时却是将劲气遍布周身,郑重其事道:“这东西好生厉害!我明明已施了法术,将五感禁闭,却还是被它将你身体一笼香烟嗅去,不如此我也不知道它已查觉出我二人!这怪物虽丑却极工心计,倒是不得不全力戒备,你且站远些,免得碍我手脚!”
叶秋儿因张入云语气生硬,且又差遣自己行止,闻言不乐,但看着那怪物丑怪,不愿上前与其相斗,只得悻悻的退了开去。谁料她才一动身形,那怪物一条扫帚一般的烂尾忽的砰的一声炸了开来,刹时间无数牛毛一般的针雨已是奇袭而至。这幼兽用心歹毒,十成毒针是寻的叶秋儿而到,只一成是用来阻挡张入云用的。
叶秋儿虽见惯阵仗,但面对这铺天盖地一般的针雨也是有些手足无措,欲待撤身将剑光纵出抵挡已是有些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双掌一合,欲伤损些真气运龙斗发劲将针雨全面扫落,可恰在这时,却见眼前连续几道金白光影似匹练一般的惊走,跟着又是灰影一虚,就见张入云已是手擎银盾将那牛毛一般兽针尽数挡了下来。而对面幼兽却已被他手中甩出的金燕镖打的空中一个筋斗,重重摔在地上。可那怪物只一落地,便是将身振起,好似身遭剧痛,那么细小的身子,却将身下山石压的一片细碎,只奇怪这般威猛举止,却不见那妖兽有一些声息发出,反是其鼻头气喘粗重的厉害,一阵阵好似炒爆豆一般。
叶秋儿目光也自厉害,侧眼向往时,就见那矮狮两只前爪里已分别钉了一只金燕镖,一金一银在夕阳下甚是多目,而其身上最重的伤势,却是伤在喉头,当下其咽喉处已是添了一个血洞,伤处一阵乌青,隐约还可见其内有一铁青色的刀片。
到此时叶秋儿还没明白方才一人一兽都做了些什么,却见那妖兽已是倒地一滚,瞬即周身一阵金光灿烂,身形也跟着暴涨。而再得眼前一虚,张入云一条身影已是凭空不见,直让叶秋儿惊了个目瞪口呆。
再展眼时,就见少年人已是钻至幼狮所化巨兽的胸腹,单手一阵晶光探动,便将那坚如钢铁的兽毛拨开,跟着右拳一般也是蓝光耀动,一个猛力便得下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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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兽不料张入云诡智,看似放纵自己,却几番占得自己先机,今又趁自己变身时分,欺身埋近,出手便是一阵火燎,竟将自己金刚也似的硬毛抖开,顿时避无可避,就听得一声闷击,诺大如水牛一般的身躯已是抖筛作一团,周身黄金一般的毛发,瞬时已是枯黄与败草一色。
叶秋儿见张入云手狠,正在叹息惊怒,未想少年人仍不放过,左掌收动,又将巨兽皮毛提起,一拖一拉,埋身便是一记膝撞,张入云脚力惊人,强过手臂十倍,此刻运全身力道膝顶,更是脚底如夹惊雷,一旁叶秋儿只觉周遭空气一紧一窒,耳闻碎金裂石一般的闷声。诺大的一只巨兽已是口角流出涎水,瘫倒在少年人的脚下。
叶秋儿见这巨兽这般容易便被张入云制服,只当其威力有限,反嗔声埋怨道:“才几日不见你就这般手狠,这不过是一只寻常野兽罢了,当得其你如此手段吗?不对!上次所遇那飞猴时,你也是一般的下死力的!”
闻她言语说的轻松,张入云却是苦着脸回过身来,已其解释道:“你倒说的轻松,这一次要不是这东西太过凶毒,想一上手致你死命,被我看出得了先机,如何这般容易收拾,纵我有手段敌它,也一定要打个天翻地覆,早为人察觉了!”说话时,方才击出的手臂与单足已是颤抖做一团。
叶秋儿这时才看出些不对,忙上前探视,不想却是惊的花容变色。原来张入云竟是因使力沉重,手足已被那妖兽筋骨震得肿了。要知张入云内外兼修已然登堂入室,拳脚沉重,穿金裂石已是无疑的了,此刻却显出这般寻常武汉才得遭遇的尴尬,却教叶秋儿如何不惊。
张入云见叶秋儿变色不语,方在一旁说道:“这牲畜筋骨当真坚硬,我也自负有些力气,可一拳一脚打在它身上,却似击生铁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幸是它肺腑被我内力震得摇晃,所以才得晕了过去,就这样,我也没能它重伤,当真是神兽,不同一般!”
叶秋儿闻言惊骇,疑道:“有这般厉害!那太行夫人怎不见日常带在身旁,却只将其遗置山野!”她此刻近得那妖兽,见其显了真像之后,竟是头项背上生了十二只金眼,背胛腰身处也是被黑甲敷盖,只腹面与腰缝有尺许长金毛透出,虽是瘫倒在张入云脚下,却仍可见平时威武,可是终究太过丑怪,不愿多窥,过时便将眼光移开。
张入云心中也是不解,思忖片刻方说道:“谁能猜得透那太行疯婆子的心理,许是和你一样,因恶着怪兽丑怪所以不愿携在身边吧!不过这妖兽道力还浅,所以能被一招至败,我昔日曾见得一尾神兽,论形象也与它有些仿佛,若是换做它守卫,此刻我二人只有返身逃命的份了!”
叶秋儿不曾见过玉龙山雪狮威武,闻言便来了兴趣,忙开口询问其究竟。张入云不愿回忆与香丘过往遭遇,只得分辩道:“我也是无心多口,此刻我二人还在险地,还是待有闲暇时分再谈笑,先将这妖兽缚住再说吧!”
叶秋儿见动了恻隐之心,只讽刺道:“方才你那般手狠,怎么这会儿又心软起来!”
张入云冷笑道:“我与它以力相斗,虽互出智计,到底也是各凭本事,此刻即已得胜,难道就要取它性命吗?今番我纵是负气有心上山大闹一场,却何至于和它一个披毛戴角的畜牲一般见识,它这背生的十二只眼珠子和背上金毛都是可用之物,你若想要,待日后自来取,我却无意于此!”
一番话即时便将叶秋儿激怒,即时喝道:“我只一句玩笑,怎就引得你这多话来!它是你打败的,自由你放落,我只是看它性恶奸狡,所以才多这一句口,却反被你呼喝!”气动时分,花容已是气的一阵青紫。
张入云见状只得改了声气赔笑作软,心中反疑自己怎每次于叶秋儿面前,却这般管不住脾气。因将那妖兽制住后,反因不愿杀它而要寻思将其禁闭,有些犯了难。左右不得,想着叶秋儿是名门之下,该有些商量,如此即为赔礼,又为服低,一番说和,才让娇女顺了气,一面冷言笑骂,一面手中却结了莲花法印,将妖兽收回原先大小,又取山间野藤缚住手脚,再施真印,一一封闭。
张入云见她出手便是隐约可见金莲掩蕴,知峨嵋妙法正宗,不比平常,虽是他先前为取悦女儿家心思,此刻却当真由心底佩服了起来。叶秋儿心上得意,不由改了色笑道:“这灵宝莲花印还是师傅年前才新授的,我也是第一次运用。平日里师姐最是精擅,要是换了她在的话,也不用如这般费心费力……唉!”叶秋儿言语中无意提到沈绮霞,思及处境,不由便是一阵哀叹。
张入云见了眉头一皱,只得上前重挽了她手臂,再行上路。他二人渐行渐近,已是趋至罗浮宫不远处,为防再生事端,愈法的小心戒备,步步为营。叶秋儿心忧师姐安危,甚是急燥,恨不得一步跨入神仙洞,偏张入云有耐心,仍是不急不忙,一步步前行。时过不久,叶秋儿忽听得远处传来人声,不由心上一惊,再顾身边少年,却见他似未察觉,仍旧一路前行,倒往人声传出行近。
叶秋儿不免心焦,忙手底使劲欲将其拽住,可不料张入云反而将其玉掌捏了一下,意似自己勿惊。叶秋儿心中忖度,他一双耳力比自己灵动好多,无论如何也已分辨出前方有人,而此刻作这般反常的举动,显是有所图谋,无奈只得跟上,但因不忿张入云刚才就势捏了她一下,心中气恼,算准对方所在,便是踹了他一脚。少年人知这野蛮女子不可理喻,无奈只得负痛隐忍,脚底放轻快,急往前行去。
待两人绕过一丛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处山腰突出的一丛草坪,竟有数十丈开阔,脚下绿草青青极是平整,再相外即是临崖峭壁,坐望峰地处昆仑奇秀,悬崖外云山雾海,为山风扫荡,好似水中泼墨一般,煞是奇观,直叫凡人疑是人间仙境,心神荡漾不能自持。
可就听一声女子怨声道:“这锦毛吼怎还不来取食,已近酉时了,我姐妹若再迟延,为主人发现回去迟了,可不得了!”
另一女子闻声答道:“主人这二日心情愈发的不好,真要回去迟了,我四人恐连性命也不保!偏那锦毛吼刁滑,少一回不得取食,便要到主人处告状,这可如何是好!”言语中直透着心惊胆战,无可奈何。
又一女子道:“再不然我们姐妹再往山下走一遭,去寻一寻它?”
第一位女子听了急道:“万万不可,出了这数云坪,我等虽身香囊便已无效,不在主人身边,那群恶兽吃了你也是活该,那锦毛吼这二日饿的厉害了,正欲思谋血食,我等这一去只怕连骨头也不剩下了!”一时间草坪中四婢左右俱不得计,急得连连跺脚,心内惶恐,想到凶恶处,又吓得花容失色,额角香汗见露。
叶秋儿在树丛后见了,却觑准张入云身子在其耳旁轻声笑道:“我看你刚才收拾的那一只怪物便是什么锦毛吼,这四个艳婢此刻急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不是素来自诩侠义的吗?怎还不去救?”
张入云不料叶秋儿也是如寻常女子一样,惯会奚落讥讽人,他本有计较已决定出手,但不愿在叶秋儿面前落了口气,却假意赔笑道:“我本已有心,只是想趁她四人不备,多探听的一些虚实,既然你为这几个女孩担心,我也只能早一些出手了!”说着,又被了一句道:“幸都是些女子,若是一群男丁,想着他一伙竟充太行夫人手底鹰犬欺负我峨嵋同门,说什么我也是不得理会的!”
一句话说的叶秋儿险些七窍生烟,她知张入云是与自己斗口,不服气上正待开口喝骂,就觉身旁少年人已是提手在自己脑后一阵轻挠,旋即甩手急挥,就听得远出十丈外一阵娇吁,四位坐望峰女婢子便已一一挨倒在地上。
张入云眼见自己一击得手,得意之下已是一声轻笑,遂将叶秋儿玉手放脱,纵身跃了过去。
叶秋儿不知他此刻是何心思,虽说如此作态许是对方在故意激气自己,但想着对面倒地四人尽是美貌年少的女子,自己却不能不当真,心焦之际,一个起身也是纵了出去,且其势还比张入云快了三分。
张入云见叶秋儿作急状,不由哈哈一笑,却不理她,只上前蹲身将其中一女子扶正,又从其腋下将自己发针抽了出来,立时佳人周身一颤,便得恢复知觉,眼见对面一陌生男子,正欲惊叫,就见那少年已是以指抵唇示意自己禁声,手掌轻摆意似不用担心害怕。恍惚之间她也认出来人是谁,当时脑海里一阵作乱,但到底还是没有呼喊救命。
再听男子和声笑道:“谢谢你没有高声示警,你三位姐妹也只是被我暂时将穴道封闭,只三四个时辰便可自解,绝没有性命之忧的。我想你也认出我是谁了,所以想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若见难,我也不畏难你,只劳你在这山间静坐几个时辰,若是你能不吝指教,那更是太好了!”那婢子闻声眼神眯茫,好一阵犹豫,脸色变化,显是心中一片混乱。
叶秋儿不料这女婢子竟会为张入云几句话功夫作此卖相,心中正不得意,一时连望了两眼,又认出这女孩子正是前番被逼无奈,当面诬赖张入云是绑架紫祥草贼人的那一位叫玉瓶儿的婢子,脑间急转,不料张入云竟是如此刻工心计,脸上不由便是见了一层嗔色。
※※※
再说那玉瓶儿一阵心惶过后,思有所悟,方才咬着牙与张入云道:“张少侠有什么疑问只管见问,只是还请将贱婢四姐妹都相放落,我四人以为少侠擒获,这一桩事如传入主人耳里便是死罪,虽还不知少侠有何吩咐,但我四人已是无退身之地,还请少侠不要再为难我们!”
张入云闻言一乐,心道:“太行夫人日常手段毒辣,不体恤门下,谁知到此际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于是便道:“放她们不难,不过当日我独见你与人群中不同,虽无奈将我诬陷,但还有些善心。她三人积威之下,难保不会走漏消息,且人多眼杂,反易坏事,我看还是先委屈她们一时,你放心,我说过了只留她们三四个时辰,觉不得骗你。”说话间,为防其不信任自己,于是也将各婢子腋下发针抽出,同时却又用轻手法点了三人咽喉和肋下两处穴道,如此三人已可翻身坐起,只是口不能言,行动迟缓,不能任意行动。
叶秋儿正在作气,见他这般点穴术甚巧,不免开口讥讽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难不成也是乐长老人相授的吗?”
张入云知她心上不乐,忙笑着答道:“这倒不曾,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内里夹杂了几派的功底,不过没有齐真人相助,确不能施展的如此灵动就是。”因天色见黑,少年人不欲再耽搁时日,当时便直问玉瓶儿道:“如今我也不罢姑娘,我与叶女侠来此地,只为了相救她几位同门,内中曲直暂且不论,姑娘于宫中守值,想来总多得坐望峰内底细,所以在下想仗姑娘潜入这坐望峰罗浮宫内,倘若不便,也请玉姑娘能将在下师叔师弟押监的地址告之,我二人也好前往救人。”
玉瓶儿闻言沉了气,一番愁眉才得开口与张入云道:“张少侠所问的,我正巧知道,且监押贵师叔的还是我好姊妹。只是婢子也有一事相请,如能得少侠答允,婢子便同少侠冒死走一遭!”
张入云不知她有何事相请,怕玉瓶儿出些难题给自己,不免心中一惊。叶秋儿见他脸上变了色,却是逮着机会一阵嘻笑。
玉瓶儿见张入云露了难色,但心中实指望对方能答允自己,于是也不待张入云作答,便抢着将事情道了个明白。原来她坐望峰一众近百门人,已是俱被太行夫将元神持密法镇摄在灵坛下,如有一人思谋逃跑。太行夫人只需禁咒其神牌便可将其魂魄拘回,任你逃出千山万水也是无用。原来太行夫人也不曾下得这般毒手,只是她近年来愈法的乖张残忍,属下奴婢但能逃的尽都逃了,只留下玉瓶儿这般再无计逃脱的,想着宫主日渐刻毒,每日里都得提心吊胆,随时尽有杀身之祸,如此苟活残喘实在生不如死。无奈太行夫人法术高强,手段毒辣,众婢子哪有力量脱难,今见她失智与众大门派弟子争斗,玉瓶儿做万一之想,无如哀求张、叶二人,需还有活命的机会。
叶秋儿为此有些烦难,她是正教弟子,急人危难自是其本份,只是如今师叔师姐均在难中,若在分心救人,自己与张入云势单力弱只怕难以周全,何况她还隐瞒了一事未与张入云说清楚,心中烦恼,不免有些犹豫。
不曾想,张入云闻言即是满中答应,却连眉头也不眨一下,叶秋儿不知他为隐娘一事,正欲见识,只当他好色心软,听不得娇女哀求,脸上晦色不由又重了一层。而一旁张入云此刻则与玉瓶儿说道:“救人自是本份,不过我二人功行浅陋,想先解救下我刘师叔与竺师弟几人,如此也好添些实力与你主人作难。”说到这里,又笑道:“就望你家主人未下狠手,将我师叔师弟毒打,到时如救出反要我二人护持,不能为力了!”
玉瓶儿忙摇手答道:“这倒不曾,张少侠师弟虽有些火爆,但尊师叔倒偏能守重自持,监押后并未妄动,并不曾被宫主再出手责罚!”一句话只将少年人说的哈哈大笑,叶秋儿在旁知刘乘风乖觉擅忍,他老人家向来喜欢摆些架子,这一回还不知用什么言语遮掩以对竺十八,心中想着也不由有些好笑,只是又见一旁张入云笑的甚是放浪形骸,很是无礼,眼神作处,这才令他笑声掩息了下去。
而此刻玉瓶儿却在一旁脸上露出难色,张入云知她如此是担心自己不能分心两顾,救不得这坐望峰众奴,忙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二人答应你的事一定为你办到,虽是先救不得你,但也是为我两人实力不够,才得如此!好在你主人现在该当还与昆仑董师伯激斗不得分身,到时我将师叔诸人救下,便与你前去如何?”
一番话才让玉瓶儿有些安心,身旁叶秋儿却已恼了,气急道:“你如前去救人,那我师姐那里呢?”
张入云笑道:“沈师姐到底是你峨嵋派门下,自是你师姐弟前去营救相宜,何况沈师姐一众不过三条性命,她坐望峰婢子却不下百人,总该有个孰轻孰重才是!”
叶秋儿闻她话说的在理,不好辩驳,气愤半日,才得冷言道:“如此是不错,只是你这人心也太冷了一些!”
张入云赔笑道:“如是你不同意,那我和你便做个交换,你去帮玉姑娘破了禁法,我和刘师叔一众前往救沈师姐!”
叶秋儿是霹雳般的性子,虽说救的坐望峰门人也是义举,但在其心中自己师姐到底更重要些,要她前往救玉瓶儿,还是有些不乐。为此,声势也见弱了下去。
不想玉瓶儿见她不再说话,心里一松,脸上自是添了一层喜色。叶秋儿不想对方如此,是因为自己未将其生死放在心上,反认定是张入云素会与女儿面前卖好,立时便得了大怒,当即大声道:“就依你一言,我与这丫头做一处,你待会则去救我师姐!”她一语投地,见对面丫环与男子都面显失望神情,心中更喜,打定主意再不容换的了!
张入云如此,本是为了省些麻烦纠缠,眼见叶秋儿作梗不能得意,也只得作罢。稍事休整将三女藏于树丛后,便由玉瓶儿带路往坐望峰宫中行去。行前那玉瓶儿却将姐妹腰间挂着的两枚香囊解下递于二人,言道此时宫中婢子趋避山间群兽用的,张、叶二人虽为施了法术隐身,但得佩此囊,能多一件防备自然也是好的。
得玉瓶儿引路,三人行的自是比原来得许多,那罗浮宫为太行夫人几代精修装典,自是华丽至极,可众人都是无心留恋,匆匆而过。唯一记得一些的,就是那宫中到处都是珍禽异兽,张入云多年历练,上山下海,也不无经历,可眼前走兽飞禽却比以往所见还多了十倍,一路行走一路摇头,仅从这太行夫人豢养拘困这许多灵异,便是可见其心性偏狭,不存多少仁心。
张入云二人在玉瓶儿带领下,东一绕,西一弯,便自从大殿东廊绕至侧殿,再又几个回廊绕过,张入云便觉周围气息不同,已近阴森,再待穿得一方山石,就见一石岩上生生凿了一穴,内里昏暗幽冥,玉瓶儿带着自己正是一路往那里去的。见此张入云倒笑了,轻声与叶秋儿道:“这太行夫人倒是肯花力气,偏殿中这多房舍不能关人,却要在这山石间开一道石穴来押人!”
叶秋儿知他是为自己半日生气,有意与自己说笑,打破些气氛,但心中恼怒也不理他,可不料三人尚与得那石穴还离有十余丈处时,峨嵋女弟子,只觉那岩壁下已是透出彻骨的奇寒,便是自己未运玄功,也觉不好抵挡。不想身旁张入云却已笑道:“原来这太行夫人倒会折磨人,用这冷牢来消遣人!这一会儿可够刘师叔他老人家消磨的!”说完复又惊道:“哎呀!只可怜竺师弟也赔了榜,一样的要委屈一番!”心中焦急,脚下也快了一些。
叶秋儿闻言又气又恼,知张入云不忿刘乘风,对其遭遇大有看笑话的意思,而竺十八与他交好,一时想起自是急于相救,至于差些与自己大婶接为夫妻的陈静松,则连提都未提。他素日里人前不显颜色。今日却这般促狭起来,心中不乐,口中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刘师叔也只是口头上教训你一两句,并不曾对你有真教训,你便得这般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一副臭态!”
张入云呵呵笑道:“那是你对我要求太高了!我只一介俗人,哪能没有喜怒哀乐,平日不显露只是看不起那方人物。刘师叔待我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怎么好过,我也只是口头上讥笑他一两句,不值你这般认真的!”
一句话倒将叶秋儿说的呆了,咬词嚼句,但觉这倒是张入云与自己相识以来,说过的最亲密的话,心中正想着对方果然待自己与众不同,可恍惚之间自己三人已是入得石穴内,迎面一阵针刺也似的寒气,即刻将她心头警醒,再不及回想,忙放眼取视四方。
就见内里也不过四五丈方圆,当中一眼冷泉自地底升卷而上,外有一金丝鸟笼样牢笼倒扣在泉眼外,刘乘风、陈静松三人正蹲坐与其间,除手臂上有金丝缠绕,倒没见有甚外伤,只是那泉水奇寒无比,所未将三人浸在冷水里,但长日被寒气侵袭,也是一样的抵受不住,竺十八功行最浅双唇已是冻成了青紫色。刘乘风到底多年功力不是易与,并不见脸色有异,可也一般的佝偻起身子,蹲坐一旁无精打采的,因他年老,又生的枯干,此刻蹲在地上,倒似个年下卖炭的老翁。
那牢笼制作的极为坚固,太行夫人似也格外的满意,只派了两人在此看守,其中一人与玉瓶儿交好,见她从外间走入,忙起身迎了上来。
※※※
张入云见状依样将二女点倒,旋即便收了法术与叶秋儿显了身,此时笼中三人见有人前来解救自己,自是心头一振,可待看清来的是张入云,除竺十八见了大叫“张师兄”兴奋不已外,其余二位却都黯了色。
玉瓶儿见女伴摇摇欲坠,赶忙抢上前一步将其身体扶起,又见她因见得自己身后显身的二人一脸恐惧,忙将详请道出,如此才教那女子略有些安心。因太行夫人日常对自己门下奴婢极尽刻毒残忍,被制女子倒不为背叛主人犹豫,只是心上惶恐生怕张入云一众人救不得自己。好在太行夫人法严,门下一为敌人擒获便是死罪,二女虽有些无奈但也只得依从。
可未想到二女虽得在此石穴中守卫,但太行夫人近日颠狂,却被没将牢笼的钥匙交在二人手里。张入云走近细看,就见那金丝笼虽精巧,每一片栅栏都有手臂般粗细,且甚是粗糙,其上满是金砂一样累缀。张入云此时也算是有眼力的,知纵有飞剑也是难伤,待取用腰间紫炎剑抽出相试,果然运力之下,也只将那铁栏划出一条浅浅的痕迹。这紫炎剑是沈绮霞爱逾性命之物,如何也不能在自己手里见损,是以只得还剑入鞘,再想别法。
无奈张入云一时围着那金丝笼游走,好让内里陈静松与刘乘风尴尬,他二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还都与张入云结过怨,此刻要为眼前人解救,心里老大不得甘心。偏竺十八自见了张入云,却是好生兴奋,口中不停与其出谋划策,可都得无果。
至此时张入云才有些后悔平日里不依隐娘所言对这开启门锁一类的小道下些功夫,今番眼前便可将人救走,却未这牢笼阻住,真的好生不奈人。寻思无法,只得又行回叶秋儿身边,看她这峨嵋高弟可有法子可想。
叶秋儿此刻也是深皱眉头,他二人深入敌穴,虽有玉瓶儿一班女子帮衬,但多耽搁一会儿,便是多一层危险。为此只得人前显露,咬着香唇与张入云道:“快把你的紫炎剑借我,我有运用处!”
张入云闻言一呆,可他心思机敏,电念之下已是有了分晓,脸上一阵惊呀,颇有嘉许的意思,还又笑着与叶秋儿道:“恭喜你了!只是我等一众是不是要趋后退避一下,免得为你剑光威力冲撞?”
叶秋儿知张入云已猜度到自己一桩本事,又见他言语轻快,便瞪了他一眼道:“你倒识机,即知危险,且带这几个女孩子后退至墙角吧!”周围人等还未反应得过来,张入云已是劝慰众女,退避至石穴内将远处的一角。至此叶秋儿方行至牢笼前与刘乘风赔礼道:“刘师叔竺师弟也请往后退避一些,弟子稍时逞能妄为还请师叔毋罪!”她行事干脆,只一交待便将自己青霜剑祭出,陡时本还显阴森凄冷的石穴已化做了一团翠碧。
刘乘风见此也隐约猜度的一点,此时他为这冰窑内困禁多时,功力虽未消退,精神终究不比平常,为此忙将身往后退,他是一众人的首领,即得身退,陈、竺二人怎不跟随。老少三人刚得驻身趋避,便耳闻叶秋儿一声骄叱,掌中一口紫炎剑竟汇同自己青霜剑剑光作了一处,瞬时里金光大作,就见一道金虹贯走,耳边传来一阵削剪厚纸残帛的声响。再待金光化去,就见佳人面色惨白,额头已是渗出一层香汗,紫炎剑险险落地,幸被张入云纵身抄住,而刘乘风三人所在的金丝笼一面,已为双剑和璧威力将其洞穿,说来奇怪,本是坚韧至极的铁笼,一为破损,断面处竟如布帛柳条般的垂落,好似蛛网一样。
张入云见叶秋儿勉力将双剑合譬,却换得脸色苍白,忙关切道:“怎么样?可伤了内息?”
叶秋儿摇首白着面孔淡笑道:“无妨,我只是一时使脱了力,稍事调息就好了!只恨我功力不能与师姐相比,威力灵动总是差了一些!”
张入云笑着安慰道:“没有事,或许你与沈师姐功力相差一线,但以你刚性,威力却不在其下,实让我意出望外呢!”因见叶秋儿面色难看,眉头皱动,虽有些犹豫,仍将其手腕轻轻捉住,取两指抵其脉门,真气疾走,片刻功夫,女子脸色便已好了许多。
叶秋儿见他不顾人前,当面与自己调理内息,本想拒绝,但她生性豪爽,转念之际,便已坦然受之。一旁刘乘风见了虽觉有些不妥,但终是没有出声阻止。
待叶秋儿神色稍好些,张入云即转身与三人身前告罪道:“入云鲁莽,害的师叔,师弟受苦实是该死。听叶师妹说起,沈师姐与昆仑师伯还在难中,此时急难,还请师叔主持先救要紧,日后再做责罚吧!”说话间,已取出一枚金燕镖,运力将刘乘风背缚的红绳解开。未想那红绳看似细致,竟极坚韧,张入云两次施动真力也不得割破。
玉瓶儿见状忙道:“这红绳是朱柳连勾藤混了金蛛丝制的,主人说过的,不是飞剑绝不能伤,少侠还是用仙剑吧!”
张入云自然知道此中道理,可是那紫炎剑并不是自己故有之物,不能妥善运用,其上剑气纵横芒尾吞叶不定,稍一不慎便得将刘乘风一双臂膀切了下来。一旁叶秋儿还在调气,不便打扰,为此一个凝神,面孔一红,手中金燕镖便的银光大作,当时便将刘乘风腕上红绳切下,遂又趁热打铁,再将陈、竺二人红绳解下。待收功时,竟如叶秋儿一般也是周身布了一层细汗,幸是他精擅外门功夫,恢复体力极速,只大力鼓着胸膛一两个提气,面色便已平复了下去。再观叶秋儿此时也已收了内息,恢复精神踱了过来。
众人里只刘乘风发觉张入云方才将周身毛孔放开,真力陡增了一倍,见少年竟有这般几近邪门的密法,虽是才为对方救下,但亦是不由摇了摇首。张入云见他倔强,并不因自己出手相救而改了声色,反觉得老人家有些硬气,倒是有些对自己意思。
因见叶秋儿行的近前,旋即开口道:“既然刘师叔三人业已救出,叶师妹你我二人还是分道扬镳,你随玉瓶儿三位女子去神坛将其元神牌救下,我与刘师叔他们去救沈师姐他们!”
叶秋儿见他一得空闲便提起救女婢子一事,眉头不由一皱,但口里仍自强道:“不用你提醒,我既然和你约好了,自不会变卦!”说完白了他一眼,又上前两步与其师叔见安,再问道:“师叔师弟的兵刃现在何处?”因见三人一脸迷茫不知的意思,遂又将目光投向玉瓶儿三女。
不想玉瓶儿答道:“一应宝物兵刃,均有主人一人打理,三位大爷一被缚,一身藏宝已被我等交于主上了,婢子们实不知在何处?”
为此叶秋儿眉头一皱,刘乘风却反摆手安慰道:“这事叶师侄倒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一口枯木剑也是数十年的修持,早得身剑合一,那疯婆子虽然心贪,但一时半会儿还收服不得,且先投得她近身,到时我再行法拘摄,倒许能够收回。”
叶秋儿知这位师叔虽然有些骄横,但一身道力也自不弱,即说的此话来,该当无事,只是见他三人都是空手,不免叹道:“可是师叔三人都是手无寸铁,那太行夫人雷光法宝又都厉害,到底太过危险!”
不料她一句话才刚出口,一旁张入云便是上前一步,臂间晃动,手中紫炎剑也是跟着提起。叶秋儿知他要将紫炎剑交与自己师叔,如此一来却将自己一番心思空付,当下只待众人不查觉时,狠狠瞪了身边男子一眼,顿时便将张入云唬了一跳,知叶秋儿为自己让剑不乐,忙收了势,可自己此刻手臂已然抬了一半,再若收回,太过尴尬,无奈只得手腕一翻,掌中便得多了两枚如银漆金铸一般的铁指环,才又开口道:“师叔师弟既然没有兵刃,入云这里倒有两枚铁指环,正好一人一枚,片刻之内虽不一定就得如意运用,但好在此物相擅防身,携在身上终好过手无寸铁!”说着又剑交左手,背负身后,倒不让刘乘风看着那紫炎剑碍眼。
竺十八早见过张入云这两枚神奇的铁指套,一时便取了一枚在手,连连用真力催动,到底他峨嵋正宗心法,一经纯阳真力注入便得一团银光乍出,虽只得尺许方寸,但已很有些气象。
刘乘风多年行走江湖的老前辈自不将这点小玩意儿放在心上,当时提起,见那指套细小,不由摇首微讪道:“这倒当真得了寸铁了!”再又将其套在左手中指上,不想竟显大了一圈,戴得不甚牢靠。原来他双手枯干无肉,初指节略粗外,却是生就的一双败家漏财手,一方指套于其上,上下活动,甚是阔绰,为此更是大摇其头。可一经注力便是蓝光掩蕴,三尺多长的圆盾即祭出,泊泊然如手中多了一面蓝水晶做的镜子一般,如此才知自己将这流星指瞧的小了,不想倒真是一件奇宝。
张入云一身家私有限,两枚指套与了人,已是再掏摸不到什么兵刃,叶秋儿见他冲自己摆了摆手竟似身上空无一物,虽知实在如此,但总为他当日于人前横夺陈静松妻子一事不乐,于是上前,自囊中取出一柄乌金刀递于陈静松道:“这是傅掌门前月才交与师妹的太阿刀,因太过匆忙,我还来不及祭炼,今番有事,陈师兄还是权做防身用吧!”
陈静松正在为自己被张入云救了大是尴尬,见叶秋儿近身相借宝刀,陡时大松了一口气,虽说张入云厚此薄彼让他有些不忿,但如是受了他的恩惠,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张入云见诸事已备,众人也都有了防身兵刃,便在一旁笑道:“有道是打铁趁热,依师侄来看,我众人还是趁紫老太婆没有发觉我等踪迹前尽速行动,早救了人,早离了这险地如何?”
不想叶秋儿闻言却恼道:“你急些什么!且等一下,我有兵器借你!”
张入云不解惊讶道:“怎么,还有我的份吗?”
叶秋儿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他,只从囊内取出自己当日的碧玉弓,又十二枚金弹子与他道:“我知道你暗器本事高强,这碧玉弓先交在你手里,到时许有些用处也不一定!”
张入云笑道:“我虽有些手法,但这弓矢一类,却相不为我所强,你这将宝弓交与我,只怕显不出什么力量!”
叶秋儿见他与自己说笑,只骂道:“真若不会,你不会用心些啊!你眼力好,准头自然有的,实不济只有漫天花雨手法就是了!我就不信你驾御不了这碧玉弓?”
张入云本想指摘她漫天花雨是暗器手法,可见叶秋儿已作了色,只得将腹中话又咽了回去。
※※※
两班人马分派妥当,陈静松便近不急待的想要上路,刘乘风不知道叶秋儿与玉瓶儿有什么约定,但思度之下,总觉前往相救沈绮霞一行较为危险,她是女孩子家,自己为众人首领自有担待,能得少近险恶自是好的。于是也不再过多口舌,点首之际,便已纵身上路。
他三人都是在这坐望峰内居住了好几日,又是一路为人押解来的这石穴中,均认得路,三人在先一路飞行,张入云自是省事的很。一路疾行,虽也遇得好些从望峰婢子,可到底刘乘风叔侄三人,都是名门正宗出身,手底过硬,一路上随处制住了好些婢子,纵遇有一两个有些造诣的予以顽抗的,也是随手拿下,尤其刘乘风多日里被拘的恼了,此刻负气出手再不藏私,枯如竹节的瘦指,点动之际便见一个个婢子瘫软在地,至于偶有防御时分,也是左腕微震便得三尺盾光。太行夫人小性,自己一班门下都不曾得授精诣,平日全仗各色异兽作威作福,此时四人深入宫中,奇禽异兽俱不得入,一行人却是轻轻松松便入得禁地。
张入云一路跟随,但见三人一路往宫中大殿奔走,连闪过几队人马,还未进得殿内,老远便听得内里雷声震动,心中思忖,脚底一个运力,已是挡住众人前头。刘乘风此时正手底快活,见他阻了去路,面上便显不悦。张入云见状忙抱拳道:“刘师叔勿罪,弟子为师叔三人已是在冰牢里耽搁多日,体力精神都有些疲累,入云尚有一些藏形匿迹的小技,愿先进一步,试试机运看能不能偷袭的那太行夫人,若不成时,再又师叔三人正面相击如何?”
三人中陈静松第一个不愿意,只为他当日于白鹿堂前便见得张入云诸般使诈才得下了他昆仑玉阳山,此刻再来这一套,他自是不屑一顾。可张入云这一番话倒对了刘乘风的心思,他并不愿眼前这臭小子太过出风头,但能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收获却是他平日的行事手段。且张入云虽惹人嫌,但与困了他六日,活受冰牢苦处的太行疯婆子相比,他老人家倒还是能分得清个上下轻重的。当时只皱了皱眉,便开口交待道:“既然你有些伎俩,试一试又何妨,只是自己也要小心,那紫老太婆一身的利器法宝,绝不可轻视!”
张入云将身一恭,谨守道:“弟子遵命!”
不料刘乘风见他难得恭敬,意出望外,呆了一呆又开口道:“张入云,这紫嫣秋老太婆此一番出手暗算我峨嵋、昆仑两教,行事卑鄙残忍,已公然是我两教的敌人,如此这般的凶邪恶毒之辈,我正教门下自当锄恶务尽,与这类奸邪不可讲求江湖道义,到时你即是出手,便不可留力,免得心怀仁慈,却反为奸恶所趁,知道了吗?”
张入云闻言一乐,见这位刘师叔,三言两语便扣了一顶奸邪的帽子与太行夫人,好为自己稍时下辣手正名,虽是做作虚伪,但算来也是为自己着想,思来想去,倒觉刘乘风心胸狭窄也狭窄的有趣,口底却说一声“师叔所言极是!”言毕将身一晃,瞬即形影不见,再无一丝消息。
至此众人才知他当真会的隐身术,刘乘风未得上代长老秘传,并不似汪剑秋那般也习得峨嵋隐身法,不料眼前一个外宗后生小辈竟习得如此禁术,心中惊讶自是溢于言表。三人中除竺十八一脸称羡外,昆仑陈静松却更是皱了眉头。
再说张入云只一晃身便潜入大殿内,未知殿内漆黑一片,除偶有精光雷动闪现外,竟为黑云翻滚目不能视一物,他怕那自己误入阵中救人不成,反拖带别人,左右不得计,干脆只用得些蠢办法,一路施展轻功游走,便自大殿墙壁附壁而上,直到上了中梁,这才看见当中黑云空隙出瞧出一些形迹。
就见得太行夫人正手持一面精光耀眼,如水银一般流溢晃动的银镜,翻身就是一团雷光击出,只打得身前五丈处坐倒在地的沈绮霞一老二少三人周身乱晃。张入云正在奇怪怎么三人竟能受得惊雷而坐立不倒,仔细观去,但见其中一位白须老者正手拈法诀,端坐正中。众人头顶正悬着自己受自萧清雅处的乾坤镯,那金镯此刻已是幻化至石磨般大小,闪放精光恰恰将三人笼罩其中。仍那太行手底雷光镜怎么催吐,也只打得那乾坤镯所生的护体赤光,只能有些晃动。且有时太行不忿,不但使宝镜所生的惊雷相击,还披发抽动高台布放的神剑,将空中雷云祭动,立时青雷翻滚也是一样的如骤雨样直落而下。
好在那乾坤镯到底昆仑至宝不同一般,为那群雷击的久了,只将赤光一涨,空中即时隐约显出好些莲花来,虽雷光震动,将诸般莲花打的纷纷陷落,但却层出不穷,始能将两般惊雷抵挡下来。可昆仑董高阳到底不擅运用这乾坤宝镯,其中威力也不能尽展。时延久了,宝光护持下的三人未被惊雷击死,但却为那声声惊天动地的雷震,震的耳晕眼光,元神受损。三人当中董开阳功力最高,还能支持,其侄孙董玉琛却已昏厥了过去,看脸色甚不妥当。至于沈绮霞虽还得盘膝坐在当地,但也是脸色铁青,唇角开裂,素日里持重沉稳,此时也早化做了满面的烦恼,秀眉撮动,眼白里也尽是血丝。
张入云见沈绮霞受难,大是心痛,取手不由自主便向腰间皮囊探去,却又被自己查觉,赶忙止了手。心燥之下,见太行夫人身后还纷立了四个女仆,手中各持了青紫二色幡旗为太行夫人策应。张入云知得此四人相助,那雷阵法力可增强好些,心底有了计较,遂潜了身形,瞧准地点,仗自己绝顶轻功,如一枚败叶,轻轻往四婢存身处落去。
可正在他眼见得计的时候,太行夫人腰间朱红鸾柄的短剑却是一声清吟便得出鞘示警。太行夫人见了,知来了敌人,忙将手中银镜往四中照去。
张入云险些为镜光照至,他不知自己隐身法到底能得如何境界,心上小心,不敢轻犯,心中暗骂:“这老太婆一身零碎太多,当真不宜偷袭。”但手中不敢放忙,一个拧身,复又倒翻了回去。
不料太行夫人见手中镜光不能得功,眉动皱动,复又从怀里取出一枚玉锋,略一咒动,那晶莹剔透的冰锋便是射出万道赤艳艳的光华来,将个大殿内映的火一样红。张入云五行遁术还未见上乘,此刻整座殿内已被赤光密布,自也逃不得脱,当时便被太行夫人发现其身形存在殿角一侧。老夫人这多日来正为张入云一事,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众名门弟子身上,此刻仇人相见当真外眼红,扬手便要将手中雷光镜偏向,欲引神雷击边眼前恶人。
谁想自己还未出手,对面少年已是早有准备,就见他探手掌中已多了一张玉弓,手中金光一显,就听一声呼啸,已是一枚金丸射了过来。
太行夫人见他竟敢抢先下手,心中更怒,手里镜光忙向挪动,就见空中金银二色一撞,一个山崩海裂,将个大殿也震的抖了三抖,空中一团雷暴,双方却打了个平手。再待夫人将镜光探动时,方才少年身影已是不见,耳畔唿哨,原来张入云已是移形换影,又将一枚金丸射至。老夫人此一回虽堪堪运雷光将其挡住,但因不及方才从容,震雷却在眼前惊动,即时就是一阵惊风疾走,太行夫人一身宝甲护体尚没什么,可她身后四婢却为劲风吹袭,连退了数步,险些从高台上摔了下来。
四人这一失沉稳,雷阵便显弱相,当中董开阳也是身经百战,见此忙将双手一拱,头顶金镯便得向上托起七尺,险些将太行夫人雷云击散。而张入云也瞧出便宜,立时又是一柄金丸射了出去,将个紫老夫人打了手忙脚乱,两厢里都不得应救。
可太行夫人当真作性,见自己好容易熬炼多日眼见就要成功的雷阵转眼就要被张入云破去,心中怨毒竟不惜耗动真元,一口清气喷出,但见清朦朦一片,即时便将张入云金丸挡下,老夫人见机,又将手底神剑连番展动,董开阳一面也即时觉得头顶雷云力重千钧,乾坤镯精光由此一黯,自己也不得不重又收整精神,苦苦抵守。
一旁张入云看着心急,只恨自己不擅使用弓矢,这碧玉弓威力虽大,可惜自己不能使出连珠手法。无奈只得再次闪身,将金丸射出。果然那边太行夫人也将手中雷镜转动,向自己奔袭而至。
得此空隙,老夫人又回首与身后四婢怒喝道:“你四个都给我紧守着法幡,若再有散动,乱我阵法,我即时就用神雷击死!”说完又引了雷云,分了一半威力向倨守一角的张入云围了过去,欲将这眼中钉困死在云中,好使神雷将其击成靡粉!
可对面少年却也刁滑的紧,他轻功又好,只每一击出金丸总能及时撤身换位,逃得出其法云围裹。但终究张入云功力有限不能将太行夫人手底神雷破去,每次总是交个平手,又要躲避雷云,两面受治,处境实是危险的厉害。张入云思忖自己入得殿内也有一些时辰,按理殿外刘乘风见机,也该入殿相应,可多时不见显身,知出了变故,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
好在他常惯孤军作战,心里一沉反得了清明,一时掌中碧玉弓越使越是灵动精准,眼见自己占了些许先机。就闻少年人一声清啸,身影已化了长虹,终是从雷云空隙处闪了出去。
太行夫人见他气势如虹,竟敢正面相犯自己,忙取手自腰间一拍,便得三枚银光往来人身前贯去。谁知敌人早有准备,已将玉弓收回,两手将相挥动,便是十枚金银二色,碗大的金花飞纵了出来,当即便用三枚飞镖将自己飞刀击偏了方向,其余七枚却呼啸着直向太行夫人杀到。
见此老夫人忙移形将身后四婢护住,再用掌中雷镜一阵圈动,立时一个惊雷炸出便将其中四枚震飞,至于剩余的三枚那老人家却仗着自己身上穿着宝甲,一丝也不放在心上。就闻一串悦耳的撞击声,三枚金燕镖已是为龙鳞甲挡下,坠落在地上。
张入云在远处见了,不由一阵叹息,可再眼见太行夫人脸色铁青,知道自己飞镖纵伤不了她,但到底也让这老太婆吃了些苦头,不由朗声笑道:“怎么样?晚辈这几枚飞镖还有些力量吧!不过老夫人尽请放心,尊驾这一身宝甲当真威力惊人,以晚辈看,夫人您最多只需要回去脱了宝甲,上得些跌打药酒,过得个三五七日便可无恙了!”
※※※
太行夫人闻言怒不可遏,先不答理张入云,却将空中三柄飞刀运力周旋向少年绞至。再又从腰间皮囊内取出一火红的玉葫芦,将其儿倒转,便是千百丈赤陷喷涌而出,直向张入云存身处烧了过去。
张入云此刻正在为躲闪飞刀烦恼,因流星指为刘乘风借去,只得将腰间紫炎剑抽了出来,才得一个孔雀开屏将飞刀震开,毒火又至,出其不意,看似手忙脚乱不及应酬,就见一道青焰乍起,黑烟升腾,其身形竟是为烈火化为灰烬。一旁沈绮霞观战多时,见此只惊的花容失色,她原本被困多日,已是体力不支,此刻见张入云被焚,心上关切,周身乱颤险些昏厥了过去。
唯太行夫人知他一身内外修为已有根底,绝不得如此轻易就范,忙将秀目探动于四处寻找其形迹。未想脚下不远处却已传来笑声道:“不用再找了!张入云在这里呢!”老夫人忙取眼相视,就见高台下三四丈开外,少年人正赤了上身手中提了长剑静立。见状知他方才将上衣除下为烈火烧毁以愚自己耳目,却又展了身法偷偷潜进自己近身。
老夫人见他为躲避毒焰,已赤了上身,不由冷言相讥道:“小丑一般的人物,只当衣裳脱的快些,便可救得自己性命吗?”
张入云闻言丝毫不放在心上,反笑道:“这倒不劳老夫人挂心,在下此次前来,曾答应紫祥天不取夫人性命,所以有些顾忌多做了好些手脚,不想倒让紫夫人见笑了!”
太行夫人听得气极反笑,立时大声道:“哦!那孽障竟还这般交待你吗?只是你当下只能自求多福,苟延残喘罢了!”说话间,空中飞刀已是呼啸而至,掌底一折葫芦底儿,又是一道赤焰烧至。
张入云见状一笑,身子一倾已是侧翻了出去,好似元宝落地滚个不休,其势却又至快,先将毒火让过,又再听得三声金鸣,已将飞刀砸了出去。力斗之下,还得空闲冷声道:“几容我近了你身前,且看张入云有无能力将夫人拿下吧!”但听一声惊暴,少年人脚下石阶已为其踩了个粉碎,呼啸声中,张入云已是身贯白虹,直取太行夫人当胸要害。
老夫人见他身势快至极点,眨眼已至身前,惊怒之下,不及施展法术,忙将腰间鸾头短剑倒提了出来护住当胸。那短剑一出手便是一道赤芒,虽还未见夫人运动,但只从那剑光清洌看来,便可知是件极具威力的神兵利器。
张入云本就不擅使剑,何况紫炎剑剑长三尺,更是自己近身短打功夫里不相及的。因此上不愿手中长剑与对方绞动,失了自己身法灵动,电光火石之下,想起当日与西域女鬼一斗,对方毒匕首有一式使得甚是毒辣精妙。眼见自己纵身闪至,双方兵刃便要相交之际,张入云已是一个翻腕,剑尖已得倒提,身体贯出,自己已从太行夫人腋下钻了出去。再听老夫人身上宝甲一声哀鸣,相交一刹那已被张入云倒纵划过的剑刃将其伤了,叮零一声,一枚龙鳞已是自宝甲上坠了下来。
正在太行夫人心头震惊不已,脸上也为恐惧化了一片苍白之际,少年人已是顺手将长剑倒向石阶下一插,立时飞掠出去的身子便得顿住,又听一声惊叱,张入云掌底运力,整个人影画了个圈子便得倒纵了回来,一时就见他身形一收竟仿佛缩小了许多,可为此也使得少年人如灵猿一般四肢得附于剑柄方寸之地,脚尖一个点动,便又蹿了出去,手中提拳又再取夫人颜面而走。此一两个起落,好似电闪雷鸣,直打了太行夫人一个措手不及,惶恐无计。
可是紫嫣秋终也是多年成名人物,一身功行绝不容人小视,值此生死交关之际,多年功力自然现显,临危不乱,一个嗔声,便见周身一个惊爆,紫气雷动,身前七尺结起一巨大的晶球,只将她周身团团裹住,再一个发力便得崩裂了出去。登时石破天惊一声霹雳,诺大一个高台已为她真力震塌了一多半。可怜她身后四婢因谨守其命令,不敢移身,当时便有两人为其气劲震死,另两个乖觉一些的,虽是将身退避,但也已来不及,只如一片败叶一般,随狂风飞舞,远远落了出去,生死不明。
待剧风掠过,太行夫人白煞了一张脸,四处寻觅张入云踪迹,就听脚底一声轻笑,原来少年人竟藏在自己脚下恰恰七尺开外,其身下还为他挖出一浅坑,身体也裹动至一团,看形态竟未被自己煞气伤及。见此老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对方已是一拧身,将双足倒撑,头上脚下踢了过来。
太行夫人心头虽震惊,但为此不得不顾,幸是手中还提有鸾头短剑,刚好趁势往其足跟斩去,欲废了张入云这一身可厌的轻功。不料少年人见状,倒翻的身体,忽将双腿一个四开平打开,竟露出裆下要害以躲避太行夫人这一毒手。
太行夫人见张入云不智使出这般昏招,想也不想便提了短剑欲直贯而下,却忽觉脚下一个踉跄,娇躯已是栽了出去。原来张入云头上脚下,故意犯险使出昏招诱乱,见老夫人果然上当,已分了一手捉住她一只脚踝,当下猛一抽动。就闻一声少年人得意的清笑声中,娇如处子的太行夫人已是合身扑倒了出去,少年男子却得一个旋身已是跨在其身上。
张入云一身技击功夫,当世也是数得着的,老夫人倒地后还欲挣扎,却早被他只一个侧肘振腕便将其单臂擒在手中制住,因她是将身扑倒在地,只制住其单臂,便已无力反抗。可张入云还是担心她一身法宝好多奇术,可是对方一身宝甲将周身尽都护住,无奈只得道声:“得罪!”五指不停点动,分别将她双足穴道尽都闭住,运劲一捏又将老夫人下巴解下,不令她口颂真言,再又取了她头上系的捆仙绳,反用太行夫人多年法宝将其缚住。
诸般都得妥当,张入云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地,再见太行夫此刻双眼喷火怒视自己,却为自己脱了下巴,形态滑稽,不由笑道:“先时我倒想了好些法子惩治你,可如今见你这般模样,反倒心软使动不出来了!且由你去吧!”想了一想,却又面露坏笑道:“听说人被下了下巴,时间久了,会不由自主落起口水来,只不知你这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老夫人,会不会也有这般世间俗人的举止。”说完一声长笑,便已翻身倒纵,径往沈绮霞三人存身处掠去。
待得近三人身前,就见那雷阵因少了人主持,已为董开阳运动乾坤镯将头顶雷云击散,可到底老人被困得这阵中六七日,又为不晓乾坤镯精诣,持久勉力相抗,至此刻已是精神溃散,体力不支,照样如身旁两位弟子一般,盘膝在地,运气调息,待得张入云近身,方才将双目睁开。
张入云看得真切,就见董开阳胸前盈尺长须,身长八尺开外,白发如雪,相貌堂堂极是威武,正是当日在玉阳山道上出掌相阻自己的前辈高人。为此少年人刚忙单膝及地,抱拳道:“弟子张入云拜见董老前辈!”
董开阳人性爽洁,为此也不做势态,只笑道:“原来是你这野小子,先别忙拜见,你峨嵋师姐今番使脱了力,你若还有余力,且助她回气才是正经!”
张入云心中本就关切,闻声忙一个抱拳,便移身至沈绮霞近前,还未开口,却为心底作祟已是红了面孔。不想沈绮霞心细,见他举止有异,已是猜到了一些,当时心焦,本来白的透明的面孔,立时如染了胭脂一片通红。张入云见状,知她心上惶恐的厉害,沈绮霞多日苦撑,心力交瘁,再这般心生波澜,于道力功行俱有大亏损。关心之下,也暂顾不得男女避忌,当时便取指,将沈绮霞耳垂捏在手中,一时佳人娇躯一抖反更心惶的厉害了些。张入云见适得其反,忙凝神运力在其翳风穴上一阵揉动。如此沈绮霞才觉耳畔一阵清凉,体内汹涌翻滚的真力这才得了清明,慢慢收转回纳入丹田内。
张入云见起了效力,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再施故计,取发针将沈绮霞两肋穴道打开,已助其运力。稍时佳人脸色平复,睁开双眼,正欲作笑与张入云开口说话,却又见少年已手里擎了一枚寒气浸人,冷香四溢的丹药与自己道:“这是冷香丸,倒与师姐现在拂乱的气血相应,且速速服下,再运功调息,当有妙用!”
沈绮霞见了,侧首看了一眼身旁跌坐的董玉琛,才与张入云轻声道:“董师叔先时为救我不合使脱了力,张师弟还是先将这灵药与他服下吧!”
张入云闻言不乐,皱了眉道:“这丹药我身上只剩得这最后一粒,师姐身体娇弱不比他身为男子,打熬一会儿也不妨事的!”
不想沈绔霞却笑着将头摇了摇,张入云知她性格刚毅,即下了意,便不得更改,为此上无奈,只得将掌中冷香丸捏做两半,一面给董玉琛嘴里塞了半粒,一面又将剩下的半粒交与沈绮霞手里,才道:“这总可以了吧!”
沈绮霞见张入云一番举动都是为了自己,脸上虽显得些嘲讽的意思,但心里安乐,到底将那半粒冷香丸服了。不想一经入腹,便是一道冷线直经肠胃,连日来的疲惫焦虑竟几乎为丹药效力趋退,这才知这冷香丸药力非凡,心动之下,忙重又合眼运气调息,欲使药力能被身体尽行收用。
张入云此刻诸事停当,因念着室外刘乘风三人经久还未进来,正欲出殿查探,却忽听得大殿一角传来几声呼痛的娇吟声,这才忆起先时太行夫人身后四婢有两位飞坠台下,不知生死,此刻闻声,显是受了重伤,为此跨出去的脚步重又收了回来,转了方向,向二婢落身处行去。
※※※
待张入云走近查看,就见二女均已是身负重伤,尚幸二人也都有些防身伎俩,一身外伤虽重,却还至于要了性命。但一人将小腿断作了两截,另一女子伤势更重,右臂已被巨石齐肩砸断,竟连了一些皮肉在肩头,因痛的狠了,再已晕厥了过去。张入云见她创口甚剧,怕她流血过多致死,忙点了肩头诸穴,先止了血,未料自己一番动作,却将女子惊醒,一时痛的她花容失色,再见自己断臂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入云见状只得先将另一女子腿骨接回,皱眉处,取了自己两茎长发,运动铁砚针功夫化为钢线,一咬牙已是将佳人腿骨穿透。依隐娘当日故技,替其将断骨收拢归正。而此刻断臂女子已是险些哭断了气,张入云无奈只得取指递在其项间天牖穴,一阵清凉过后,少女才得稍稍敛了哭声,如此张入云才道:“姑娘放心!在下身有灵药,包你断膀顷刻还愿!”说话间便将得自毒龙师太处的万年断续取出。
张入云于乐长老人门下时,已得了用法,知这丸药这可治的两三人的伤势,因新学乍练,便将玉丸掰了一半,掌中运力将丹丸化了,只涂抹在其肩头伤处,即时被是玉色的丸药便和了女子血水化为红泥,瞬时活肤生肌,新鲜血肉已是重生了出来。少年见状不敢怠慢,忙将少女臂膀放平,好让断骨接好。这万年断续确是世间至宝奇药,眨眼功夫女孩断臂便已恢复如初,见自己肩臂生好不痛了,女子也不由破涕为笑。
张入云见她年纪甚小,身形刚刚长成,面孔还带的好些稚气,此刻换了笑容,略显丰盈的面庞上还带了好些泪珠,一副小儿举止,不由会心一笑,救人救彻,再将对方手腕捉住,内力催逼之下,便将对方散乱的心神内力收整,如此那少女顷刻间便已能行动自如。比本来伤势略轻的自己姐妹还要恢复的快。
一旁董开阳正在调息,见少年人竟用修道人士视如重宝的灵药救了一位寂寂无名的女仆,心震惊不已,却又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小辈的胸襟为人。
正在张入云替第二人疗伤时分,忽听得大殿外一声惊雷,立时便有两条人影箭射一般的纵了进来,可倒地时却又如元宝葫芦一般滚个不休,好一会儿再顿住身形。待殿中人物将来人看轻松时,来的二人竟是陈静松与竺十八。
张入云见他两人滚地游走,好不狼狈,忙将少女身体放落,纵身来探,好在他两个都得极坚深的功底,都只受了些皮外伤,跌的虽狠,但却没有大碍。张入云一面将竺十八扶起,一面欲问他是与何人打斗?不想殿外又得人影一闪,一个细瘦汉子已是跃了进来。
就见那人一双眸子,好似明星,只目光一转,便将殿内仔细尽收在眼底,见张入云正与自己师弟问询,本来一副怒容立时化作声声高笑,就听他大声道:“原来张老弟你竟还没死!那边的老巫婆是你拾夺下来的吗?哈哈,看来老巫婆说你做了她上门女婿这一事,倒还真是不假呢!”
张入云见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段惊霆,忙也立时回礼道:“原来是段兄,只不知兄台这多日还驻留在这坐望峰做甚,竺师弟是我同门,段兄为何出手教训,大打出手?”
段惊霆见他面显不悦,只当张入云恼自己伤了其师弟,因几番试动,知对方是自己劲敌,且还有要借重之处,难得开口分辩道:“我为追踪崆峒女弟子形迹,与她连斗了几日,眼看得了上风,不想……”说着垂首看了一眼刚刚起身的陈静松,才道:“不想这不知自量的小丑,却竟也想做护花使,他昆仑与崆峒已是暗生嫌隙,可还是上前出手,至那女弟子逃了!我这口恶气无着落,只好发在你这三位同道的身上了!”
张入云闻言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刘师叔呢?难不成也被你击伤了不成?”
他身旁竺十八抢先答道:“刘师叔倒没受伤,只是被他耍诈,说崆峒派对我众人图谋不轨,不合被他欺近身体偷袭,虽师叔功夫高强没被他倒伤,倒却被古怪手法点倒,此刻正躺在殿外花坛里呢!”
他说话间,段惊霆已是笑出声来,口中讥损道:“我话可没说错,那老尼姑是有要行不轨的举动,至于什么时候下手,我就不得而知了!至于那姓刘的,老都老了,还没有一点防人之心,我此次只是给他提个醒,免得他日后行走江湖反误了性命!说来你这师弟还该与我道谢才是呢!”
张入云闻声摇头,知段惊霆行事不讲一些仁义,自己师叔自是难挡其诡智,为此忙放竺十八去救刘乘风,遂又与段惊霆道:“姚师姐本领高强,以你本事也只与其在伯仲之间,且她为人聪颖,你虽也有些手段,但若说能将其拿下,我却不信!你这次追踪她到底相为何事,还是早些说出来吧!”
段惊霆不想张入云心思缜密,将事情料个正着,为此也不瞒她,照直笑道:“呵呵,未想你入赘坐望峰数日,人就变的精细起来了!不错,那臭丫头一身本领是高,我和她累力斗了两天两夜,也是不分胜负,最后还让她仗智巧,借了昆仑蠢货的力走了!她师父,就是那老尼姑,当真是个狠角色,摆布的这太行夫人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与峨嵋昆仑狠斗,自己却掳了紫祥草消失无踪,我追不上她,好容易被我发现了一点其弟子的踪迹,不想却又跟丢了!我几日气力全都白费,只将这眼前几人打的轻伤,已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容情了!”
张入云疑道:“怎会这样的?段兄当日不是已遣开小弟已入地穴走了一遭的吗?论理她崆峒师徒二人现时就该在哪儿啊!”
谁知段惊霆闻言脸色却有些惊变,张入云自是知其胆量的,见此不由一阵心惊,忙问道:“怎么了?段兄,当日出入生出些变故吗?”
段惊霆此刻已是恢复神色,摇首怪笑道:“也不算是什么变故,说来也是我将这坐望峰瞧的小了!这老巫婆虽是成天挂着自己上代怎么怎么威风,让人听了欲呕,不过她家中确实也有些底子,倒也不算是胡乱夸口。”
张入云见他面露苦笑,知定是见了些惊世骇俗的东西,不然绝不得如此短了声气。再欲开口时,却见眼前男子已然一跃至太行夫人身前,将其娇躯,因见夫人下巴被张入云解掉,不由一阵狂笑,当下手腕合动,与其接了回去,可还不忘回首与张入云乐道:“老弟近日行事越来越合我段某人的性子,将这疯婆子下巴解下,当真叫人瞧着痛快!”
说完再又与太行夫人说道:“老太婆!方才我的话你也已经听见了!那玉音老尼姑为的是何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此刻你是要眼看着你这坐望峰一山的宝物被人尽取呢!还是与我领路,先去将你一点祖上遗下的零碎救下呢!先与你说好了,我只对你那神龙和封闭火山口的金精有兴趣,其余一物不碰,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太行夫人为心痛计,脸色一片赤红,她虽性燥,到底也知道上下轻重,坐视他人渔翁得利的事,自不甘愿,作气半日,终是低了声气,即时就道:“哪好!我带你深入地穴,但你先得把我穴道和绳索解开!”
段惊霆闻言一笑,旋又冷了色,一本正经的答道:“这可办不到!你这老太婆年纪虽老,火气却大,一时发起失心疯来,六亲也得不认,何况我这让你恨之入骨眼中钉!”说着,瞥眼见将老夫人双手背缚的竟是她自己的捆仙绳,立时又回首看了张入云一眼道:“老弟早说系了这老太婆的是她自家用度吗?你老哥我不合将她下巴接回,险些误了大事!”
当时却又自怀中取出两根龙筋,与老人家紧紧的缚了,将其捆仙绳换下,又做个鬼脸与太行夫人道:“这捆人缚索可是我拿手的本事!紫夫人这捆仙绳虽也堪用,但终究还是自家趁手的绳索来的好用!”手中停当,却见他一把将太行夫人抱起,负在背上又道:“至于夫人行动,还是由我代劳的好!好在你长服灵药,一副身形面孔倒比在场哪个女子都来的俊俏,不然的话,只有找张老弟帮手了!”
张入云在一旁听得他提及自己,皱眉道:“怎么,你想邀我一同前去?”
段惊霆见他犹豫,面露悻悻道:“你不愿去自也没人逼你!不过你不是一直关心紫祥草的安危吗?她此刻落入老尼姑手里,如真被她成了事,只怕便要变作废人!如此你能安心吗?”
张入云笑道:“段兄会错意了!只是在下没料到兄台会主动相邀在下,我来此间也正是为的此事,你我二人联手也好,不过事前做些约定最好,那金龙自由段兄处置,至于内蕴金精的奇石,小弟却是要定了!”
段惊霆得讯大笑,一连摇首叹气乐道:“你胡说些什么啊!谁能得宝,自看各人的计智福份,你有能为你自来取,如是为我占了先,却怨不得我!或是……”说到至此处,段惊霆已变了色,冷眼与张入云对视道:“或是你事后与我角斗,将我打败了,宝物自然就归你!”
张入云见他果然是如自己意想一般的心理,为此淡淡一笑,与其轻声道:“是这样的吗?唉!那我就和段兄赌一赌谁的福缘造化吧!”言动之际,眼角却留露出一许不为人察觉的诡异,段惊霆也是一般的目力惊人,见对方眼底异态,心中不由一动,但他素来胆大气高,为此也未将对方这点异动放在眼里。
※※※
张入云答应与段惊霆同行,行走几步,于沈绮霞三人身前将自己已坠落一旁的乾坤镯收了回来。复又上前与董开阳抱拳道:“晚辈张入云有礼,恕弟子冒昧,以弟子愚见,董前辈与各位门下弟子,还是早些离开这坐望峰险地才好!”
董开阳为昆仑长老,与师兄天矶道人至后,往是张入云独闯玉阳山,为昆仑年轻弟子恨之入骨,独他与天矶道人对眼前少年颇有好感,且他少年时也是任性胡为的性子,对张入云胆色心性更为欣赏。因听得众人一番对答,已知坐望峰究里,今再得张入云进言,明白其苦心,手捋白须笑道:“你这孩子的心意我已知道了!虽是有些胆大,倒也是年轻人方有的胆色,我为天矶师兄差遣此行只为周全人事,既然与主人闹僵,我又不稀罕她坐望峰什么异宝,稍时待玉琛回了气,我便率他与静松离开,至于小伙子里,且看你命中造化吧!”
张入云见这位老前辈极明事理,不怒自威,主语的当,当真前辈风范,心中敬服忙又持礼一揖。却听得董开阳再道:“你且等一等,前番我闻的沈师侄有道玉音师太潜行匿迹,不料却是真的,她已深坠烦恼圈子,一身本领又是绝高,你此一去可得多加小心才是!虽说机缘难寻,到底性命才最重要,‘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可明白吗?”
张入云答道:“多谢前辈指教,玉音的功力晚辈深有体会,此一去一定多加小心,谨慎从事!”董开阳见他口中说的从容,但目光却又是一番跃跃欲试,心料张入云此刻也犯了嗔痴,自己言尽于此,只得一笑作罢。待与董开阳道完话后,张入云便又行至沈绮霞身旁,边将掌中紫炎剑交还于她,边也告诫她及早离开此间险地。
沈绮霞此刻正为张入云一去烦恼,她心思灵慧,心事又重,见今次眼前男子言语行止与平常好些不同,多料道对方已明白自己心迹。虽羞的素颈也作了赤色,但几番犹豫挣扎,仍开口道:“待会儿刘师叔来了,我便劝他与师弟师妹离去,不过……,不过我想与你一同前去,会一会玉音师叔与姚师姐!”
张入云不料她竟会要与自己同行,脸色一变,便与开口拒绝,不料对方已抢先说道:“今一回,我查觉姚师姐好些变化,我此次与你同行,便是想前往劝阻她,不要为其师傅野心所累,害了自己终生!”
无论如何作想,张入云都不愿将沈绮霞携在身边犯险,只是看着佳人满面羞红,却又坚定不移的目光时,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想着姚花影为玉音所累,虽则沈绮霞此番前往未必便能说劝的什么,但该来的终需要来,自己一味心存侥幸躲避也不是办法,几番思量终是点了点头。
沈绮霞不料张入云竟得如此轻松答应自己,喜出望外立时站起身来。如此在侧众人都是一惊,就连最不晓事,于一旁护痛的陈静松也看出些不寻常来。其中犹以段惊霆最爱惹是生非,见佳人变色,忍不住嘻嘻一笑道:“张老弟好福气啊!此一去好些惊险,却有佳人抢着与你做伴,看的哥哥我真个是好羡慕啊!”
张入云闻言不乐,反唇相讥道:“段兄休胡说,倒是兄现在身负佳人,可要好生管带,莫为疏忽生出些烦恼来!”
见对方取笑,段惊霆也笑道:“你这话说的倒对!”说着又回首与太行夫人道:“不想我倒忘了夫人也是一般的天生丽质,不让年轻女弟子分毫,刚才胡言,倒是薄了夫人面子了!”
太行夫人闻言变色,但她知段惊霆手段毒辣,虽则此刻嘻笑,但翻其脸来,比要为其加害,心中只想着祖上遗宝,到底没有与他争辩作对。
说话间,就见殿外竺十八抱着刘乘风精瘦的身子行了进来,一见张入云便满脸急色道:“张大哥且来看看,刘师叔中了这恶人的禁制,小弟想尽了办法也是解不开!”
张入云闻言,上前细探,知刘乘风是被段惊霆用重手法封了腰间穴道,自己虽能解,但要耗费时间精神,此刻事急,不得耽搁,为此便回首看了段惊霆一眼。
年轻男子见对方投来目光,哈哈一笑,也不顾竺十八怀抱刘乘风在手,上前便是一掌打在峨嵋长老腰间,方又对竺十八道:“你这长辈我瞧着生厌,这穴道我已给他解了一半,剩下的,你只要用力在他腰间戳个一千下就可自解!”
刘乘风虽受制,但神智还在,见对方此法摆明了是在捉弄自己,只气的一张老脸煞白。可为此耽误,段惊霆已是连声催促张入云上路。
张入云此刻也是不欲再和这位峨嵋长老唠叨,一时上讨过自己借与二人的流星指,又想起一事,请沈绮霞在太行夫人行囊里一阵摸索,果然找出众人被缴去的法宝。诸事齐备,又慎重交待竺十八会合叶秋儿一行尽速离开坐望峰,方随了段惊霆奔出室外。
太行夫人一路交行,只带得的众人离开大殿,落至殿侧一角草地,便命众人住了身。段惊霆见那草地平平无奇,便待问她究里,不想这老太婆此刻却已拿大起来。真对其说大声道:“快将我绳索解去,我要运功行法,施展法器!你将这我般捆绑,我手里结不起印,怎将我四人度入地穴!”
段惊霆见她脸色挣的痛红,虽看不出什么,但却绝不愿轻易松解其束缚,当时只将其身上龙筋松了一道,便按动太行夫人臂膀上骨节,将她双臂置于身前,双手可得松开,但手腕还是用龙筋紧紧的绑在了一处!
太行夫人见他未将自己绳索尽除,不甘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惊霆笑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双手可自由结印,已可施展,若是你再出张智,想要将束缚尽解,那我又要防你暴起伤人,无奈只得分神一路上按住你身上要害。你虽年纪老,但外表却是少女,一路上我手不离你要害,男女有别,两厢厮摩,你是年老无欲,我可是年轻男子,万一不甚做出些没颠没倒的事来,可不好看。再说我还没那么老,不想做张老弟丈人,你说我这般煞费苦心为你一家人着想,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太行夫人闻言险些气晕了过去,她虽得上了年岁,但一路上段惊霆却并无一些尊重,往往还要趁背负对方缘故,做得些手脚,此时对方一番胡说八道,但眼色却真现了些涎色,心头震动,倒真不敢再多要求什么,为此只得探手欲取囊中物事。
不料段惊霆见状,忙道:“不劳老人家动手,夫人有甚请教,全由小子代劳即可。”说完一阵摸索,过了好半日才依太行夫人所言,取出一件如风车也似的器物来。
张入云在一旁见段惊霆多有对太行夫人不敬,虽说自己也深恨这老太婆可恶,但到底年长为尊,不欲段惊霆过分羞辱她,便道:“段兄也该闹够了,虽说紫夫人可恶,但到底也是长辈,何况你我二人志在取宝,多与此地耽误也无异!”
段惊霆得他教训,摇头道:“你这人就只会烂充好人,这老太婆上一回给你吃了什么苦头我不知道,但我二人当日被她囚在那又脏又臭的水牢里确是实实在在,我不似你这人好了伤疤忘了痛,以我气性,若不是这老太婆还有些用处,我早将她功行废了,打断她四肢扔入青楼红馆都是有的!也世间俗男子享受一下这云霄外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入云见他说的离谱,忙喝止道:“够了!段兄越说越不成话!你若恼她,将她一掌击死就是!徒自折辱对方,于你有何益处!我二人此行另有谋处,还是快些上路才是正经!”说话间就觉沈绮霞拽了拽自己衣袂,也朗声与段惊霆道:“我师弟所言不错,段公子!为人为己都不该如此执迷,紫老夫人怎说也是前辈,能修积处总多该修积才是,段公子将此行如此看重,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在没有成功之前与我二人口角,总不是善处吧!”
段惊霆闻声大笑,直指着沈绮霞道:“我就知你放心不下这小子,赶着前来看顾,你放心,你二人心齐,我自不敢相犯。我最怕与你这样的女子斗口,即如沈大姐开口,小弟听吩咐就是了!”说着,又笑对太行夫人道:“还请紫夫人施法,我四人早入地穴,也早好完事,你不用看着我生气,我也不用瞧着可憎!”
太行夫人为张入云二人相助,正一脸狐疑,见问,便将好紫金色的风车抖开,瞬时就见其化为一方巨大的车轮,上有十三倒齿,周身的精光掩蕴,老夫人口颂真诀,手结法印,就那紫金色巨大的法轮便已运动起倒齿在地上钻出一巨大的孔穴。那车轮才得在地上钻下七尺境地,太行夫人便已率先跳下,段惊霆见状自是起身跟随。
不想那车轮古怪,才得入土不过一丈光境,地面便已开始恢复原状。段惊霆见机,忙向地上二人催促道:“还不快进来?”
沈绮霞反应较快,立时便拉了张入云同落地径,刚一入内便得身后一黑,取目回视,只见地面已尽恢复平常。张入云见状已知用意,急忙移动两步,跟紧前方二人。如此四人便在那法轮精光护卫下,径往地底行去。
段惊霆见这地行用的法器竟有这般神效,前方无论多么坚硬的山石都可在瞬间消融,但转眼又在后首恢复原状,止不住乐道:“这宝贝倒好,以后穿墙入室,盗人墓穴,指望这宝贝,不只得来容易,事后还不留一些痕迹,当真不错!”
沈绮霞闻言也笑道:“老夫人这件法器,与我峨嵋上代长老持有的碧磷冲倒是很相似,用来入地行走最为相宜!”
太行夫人鄙夷道:“峨嵋碧磷冲便很了不起吗?虽也威力无比,却是你上代长老自别人手里夺来的,竟也敢与我祖上旧有故物相比!”
沈绮霞大度,闻对方口出不逊,只一笑了之,不想反惹来段惊霆一阵嘲笑。
张入云心上正乱,见几人嘴上计较,甚没意思,又见沈绮霞虽与自己并肩而立,但却很有些拘谨。那法轮威力只能将四周堆开一丈方圆,其中存了四人,前后有序,虽还不见狭窄,但也算不得宽松。沈绮霞行走其间,又要照顾不与身旁少年冲撞,不由显得有些小心。
张入云见状,略一思忖,反倒出其不意,将沈绮霞玉掌捉住,正在佳人惊惶之际,却觉对方掌中传来细致平和,源源不绝的纯阳内力,顿时间精神大振,多日疲乏一扫而空。再抬头时,却见少年人轻声说道:“稍后还有好一番阵仗,沈师姐还是快些恢复体力精神才是!”
※※※
四人一路经地府穿行,行的多时,但觉周遭越来越热,张入云三人虽不知还有多少路程,但都是久经历炼,已知不久即可到达。唯段惊霆喜说笑,与太行夫人明知故问道:“紫老太婆!难不成每次你下这地府,都是用这牢什子做钻地老鼠一般的吗?如此费事,还不如早开一条通道来的省事?”
太行夫人瞪了他一眼:“我坐望峰百年经营自有地道相通,若真是玉音那贱人图谋不轨,以她心性必一路上多设禁制,我这五火遁金轮从未曾与人前试用过,如此自山腹中而行,决可令她意想不到,抢在其前头,防其变故!”
段惊霆闻言大笑道:“想不到你倒深知那老尼姑的为人!呵呵,说来她与你一样,都是一般的利用别人为自己谋利,前番你利用各派门人为你破自己大女儿的禁法,今番这老尼姑想用你小女儿收炼金龙,你二人一先一后,一来一往,真堪称姐姐妹妹,不差多少!不过她倒比你脸皮厚,竟拜了自己徒弟做师妹,就可惜你这老姐妹,却也瞧不出她在作假!”
太行夫人正为此事深以为恼,今被段惊霆点破,更是犯了嗔性,怒声道:“她即故意想骗我,自然摆布些张智,不过玉音能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来,是她为人下贱的缘故,只你这等鼠辈才堪能与其相比!”
段惊霆见太行夫人到了这步田地还在自己面前张狂,正待手下使劲略作惩戒,就听身后张入云忽得轻声道:“玉音虽是脸老皮厚,但此一回倒也不全是为了害人!”
“是什么缘故?”段惊霆二人闻言同时问道。
张入云冷笑道:“我猜她这三年里从无有一日以真面目示过人,不然当日也不会私自潜迹于万香园中寻觅蓝田玉实了!”他这一番话说的甚为古怪,段惊霆和太行夫人都是性高之辈,见张入云说一半藏一半,都作嗤鼻,不再我问。独沈绮霞经得当日雷音洞一役,她又兰心慧质,于众人第一个藏得黑衣女子便是由玉音假扮的,此时再闻张入云一连冷笑,已是猜到了一些结果。
待四人穿入地府百丈,四周山岩越发炙热的厉害,而那金轮也为山石受热融化行的逾加迅捷,终在两炷香功夫过后,张入云耳听前方岩体回声有异,眼前一个空阔,身体一轻,已是于钻入山腹密穴之内。
可才得众人落地顿足,便见头顶了一道银光如急矢一般的砸下,张入云眼明手快,第一时间将手腕乾坤镯提动,往来物上撞去,就听得一个雷暴,虽有乾坤镯在手,少年男子依旧一个踉跄倒退出两步,胸中一阵窒闷,好一会儿才得喘息均匀。尚幸张入云是四人身量最后的,即为他将落雷挡下,众人都得无恙。
谁知众人才得定神,又是两记闷声,空中再度又得两枚雷光度下,此一番却比前一回声势还盛,不只银光万丈将地穴中映得如同白昼,且还夹带着青焰炙火,忽刺刺再向众人头顶击来。段惊霆见状,忙纵身往一旁蹿去,未想空中似有人观察一般,只他一纵身形,便又是一记神雷砸下,无奈莽少年只得脚底点动再又一番纵跃躲避。可如此一来却似将天空煮沸了似的,银雷青火如布了雨一般,直泻而下,任段惊霆轻功绝顶也是如影随形,他让到那里,雷火便跟到那里。段惊霆脚快,虽神雷一时击不中他,但绿火一挨至地,便得雄雄燃起,并不止歇,少年男子平生遇敌无数,至一遇绿火炙浪,便知不是轻与,无奈一个倒翻便又回到张入云一众人身旁,只前后晃眼的功夫,就见他已是汗湿了全身,其间半有提力运劲的缘故,另一半却全是为烈火炙浪袭卷所至。
而张入云此刻已是将双手一分,手中金镯转眼便化做了银光闪铄,晶轮般大小的银圈,双手分持,只往空中一迎,空中雷火便为其挡下,可也一般的银雷易挡,青火难制,转眼四人周围便已遭绿火密布,热浪翻滚,张入云口鼻之内俱是热气,片刻功夫便连呼吸也作困难,更别说是举步移动了。
如此四人几为动的一步,便已受制,左右相看都是不得道理,如此下去,顶多只能仗太行夫人遁金轮逃跑,想与玉音争夺金龙,却是万难。一时张入云与段惊霆无计,正待吩咐太行夫人将遁金轮取出,四人换个地点钻出再想法子时刻,忽见沈绮霞双掌合十,瞬时周身得笼了一层青光,光芒激动处,周遭青火便得渐渐止息,可沈绮霞功行到底有限,只将那绿火逼出体外四五丈,便不能再进。
太行夫人见沈绮霞竟炼有护法佛光,心头震惊不已,便是向不服人的段惊霆此刻也是改了颜色,自忖先时倒将这峨嵋女弟子瞧的小了。唯张入云知道沈绮霞提炼佛光极费心力,忙侧身欲开口劝其不要如此耗费精神。谁知沈绮霞也恰恰就在这当儿将垂目抬起,竟接着又取纤纤十指交叠,如兰花盛放一般结了一个法印。虽见空中雷光落下,但四人五丈方圆内的青火却不再能进袭,张入云见她行法从容,不再想当日一般转眼便见了难色,心下一松,方没再开口。
可如此一来,那空中银雷却得多了起来,即时里就如雨一般的落下,张入云虽空有昆仑奇宝,但不能如董开阳那般运用,只能全仗身体硬接,不多时便已是双臂酸软,不能为继,可好在他技击本领已入绝流,假以时间摸索已得窍要,当下就将银轮舞开,便见一道光晕忽悠悠的往四周荡去,虽还荡不得银雷绿火,但多少要受其牵制波动,威力也小了好些。
段惊霆在旁见张、沈二人都得出力,但终是只能防守,不是长久的计较,心中嗔怒,忽想起一旁还有个太行夫人,忙大声朝其喝道:“紫老太婆,你莫在这边看热闹,你不是从来自负家私众多的吗?这会儿功夫,怎么只见峨嵋两个后辈显宝,你却不露一手!”
太行夫人冷笑道:“他二人是为盗我家重宝才得这般拼命,我凭什么要出手!”说着又将双手一举,至段惊霆眼前道:“除非你先将这龙筋解了,或可商量!”
段惊霆闻声大笑,待笑声掩息忽又换了一脸狠色,将太行夫人提在手里道:“老巫婆!看来你到现在还不知我为人!方才与你说的客气些,你便当我是在求你吗?反正我已到了此间,你又不愿帮忙没一点用处!姓张的小子肯与你善罢,我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你即不肯出手,我便将你一身破铜烂铁取下,再剥光了衣服,把你这老太婆扔在眼前火海里,到时我倒看看你会不会出手自保!”
被段惊霆威胁,太行夫人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可她知对方说的出便做的到,咬牙切齿之际,几番作恼,才得将手掌探向行囊里。段惊霆见她终于就范,正在快意,不想空中落雷与地上青火,威力竟忽得大了一倍,两厢防守的张入云与沈绮霞登时吃紧非常,绿火逼近身前两丈,空中银雷也是恍然间多了好些。见此异状,太行夫人还在疑惑不解,就听正自结印抵挡的沈绮霞已然喝声道:“你二人不要再吵了!我四人身陷这法阵甚为古怪,许是玉音师太动用的佛家秘法,这绿火神雷为你二人嗔痴心魔激动,威力逾加的厉害,再这般作闹,恐我众人真有性命之忧呢!”
张入云本得过红叶禅师、东海神僧与癞和尚几番传授,虽当日参详欢喜佛法时少了香丘辅助未得大智,但此刻为沈绮霞提点,立时心生醒悟,凝起心头一点智光,将四肢百骸俱得抖散,心潮平复不起一念。掌中银轮也得添许多威力,却见一轮轮银光荡处,绿火神雷都为其仰制,本来诺大一个地穴也为乾坤镯银光扫荡略微看的出一些形迹。
段惊霆聪明过人,见此知确实与自己和太行夫人作恼有些关系,即时寻思便与太行夫人改了口道:“人家张老弟此刻抖擞已可一人独当一面,不要你这老太婆帮衬了,即如此,我也不和你斗这闲气,还是先找寻些踪迹要紧!”说话间便放开神目四下打探。
果然两人一息了嗔念,空中雷火便得少了好些威力,沈绮霞见此,心中一定,便已张入云商量道:“即是张师弟现在一人可独挡雷火,且由我前往阵中幽深处一探究竟,好再做道理!”
张入云闻言自是不得答应,正欲开口辩驳,就听段惊霆一声大笑,忽得手底轮起一道银光,但见地穴中银虹贯渡,直砸在石厅中一角,一声惊爆过后,万点银星迸溅,当中已是一显出一黑衣女子来。段惊霆飞夺而出的银光已为女子放出的一道剑光斩碎,那剑光于张入云眼中好不熟悉,当时即认出是玉音的伤恙剑。
至今为止依旧得蒙着头的玉音见为人看破行迹,当下也不避违,只看着段惊霆清声道:“你这少年,眼力倒是不错,不想竟都瞧出我的形迹,年青一辈中也算难得了!”
段惊霆冷笑道:“废话少说,你这老尼姑比太行老巫婆可要有心计的多,藏头缩尾,暗中布置,为了谋人家私,连你佛祖法力都搬些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还是有预备先拿出来的好!爽爽快快的,省的我双方都多手脚!”
玉音笑道:“哪有这般容易!你且能先在我这青莲落瑛阵内自如出入再说大话吧!其他的,依你这道法门外汉,却还远论不上!”
沈绮霞闻言,旋对张入云道:“虽是这青莲阵厉害,但显是玉音师太匆匆辅就的,如今还难展威力,张师弟且在这里抵挡一时,道法阵图一流总是我熟悉一些,还是我上前试应较为妥当!”
未料她才刚起身,却已被张入云拦住,沈绮霞不知是何缘故,只得侧身回视,就听张入云道:“这老尼姑先时即得隐身,便该有好多顾忌,我来此虽为夺宝,但相较而言更重的却是阻玉音获宝,这老家伙即不行动,我等且先瞧仔细些,趁现在我还有些余地,不如大伙一点一点的移近其身前,相互有个照应,虽慢的一些,但终究来的妥当。”
他这一番话说时并未避人,玉音离的虽远,但有心人一般能听得清楚,闻此笑道:“不想你这贼子当真越来越精明起来,可是你也只说对了一半,我不取而等性命,只为时辰还不对,等再过的一会儿,自有伤心的时候!”
玉音这一番话,即刻说的太行夫人有些守不住精神,她最担心的就是玉音将金龙摄走,自己多年心血从此付诸东流,闻言便自从怀中取出一粒明珠,旋即便往空中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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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那明珠一置空中,便得放出数尺精光,浑泊泊地如浸了霞雾一般,一圈圈玉白色的光晕自向四周荡去,虽是看着娇弱,但每得一层珠光荡漾,众人头顶神雷,脚下烈火便为其逼开稍许,直至那明珠升至太行夫人头顶一丈,几次往复上下,才终于顿止在空中。而此刻众人近十丈方圆内也已是再无危急。
太行夫人这一出力,张入云和沈绮霞俱都大松了一口气,二人不比老夫人纯仗法宝威力,半日坚持都是全赖自己精神本事。而段惊霆见太行夫人出手,反开口相讥道:“你这老太婆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到自己家底被人卷走才得出手。”
未话太行夫人倒不理他,将手往张入云面前一伸道:“把雷光镜还我!”
张入云闻言一愣,这雷镜本是谢红莲宝物,方才将太行夫人击倒,自己趁便已收回了囊中,今见老夫人向自己讨要,心中自然震惊,但转念一想已知对方用意,即时也不应答,便将囊中雷镜递了过去。
太行夫人当然不让取在掌中,反手一个侧腕,便见那雷镜中已冲起银光径往玉音撞去,就听得一声龙吟,玉音师太已将伤恙剑祭起,白虹惊走,剑尖挑落雷光已为其引走,当时撞在石穴岩壁上便是一阵山摇,诺大的石厅上落石如雨,烟雾迷漫,幸得这坐望峰下山岩极为坚实,方没将洞中一角震塌了。
玉音师太一剑挑落虽看似轻松写意,可仍旧忍不住剑尖一阵颤抖,剑啸欢跃,好似奔马厉嘶一样,剑芒吞吐不定,直欲脱手飞出。旁观者都是行家,见状眉目俱是一喜。太行夫人更是毒辣,见神雷有效,单掌一翻轮拳便砸在镜背上,陡然间又是一道银直冲天遁走,此一回雷动威力直比现时大一倍。
此一记神雷虽仍被玉音接下,但老师太身形忍不住亦是晃了一晃,段惊霆三位年青弟子见之,都是心上一触,沈绮霞见张入云有上前相斗的意思,知其不会容自己犯险,可她自己此一回却又是另一番心迹。当下也不和张入云商量,足尖一点,便已腾身路起,疾往玉音身前蹿去。
未料她只一晃身,娇躯才得拔起两三尺境地,肩头便多得一掌,掌劲轻柔已将自己去势阻住,按落当地,回首时,果是张入云将自己拦住,面色忧急溢于言表。沈绮霞不知何故,总觉对方已看破自己心思,胸中一窒,脸上已是羞红,不由自主便将俏脸垂了下去。
在旁段惊霆打趣道:“呵呵!张老弟今日看来,倒是这一般女子比我俩还要心急,个个都是争勇斗狠,事事占先,倒将你我都比了下去!”说话间,他却是一个起伏,已将身体纵起,疾往玉音存身处射去。
张入云见他行动,为分其忧,忙也急着举动,但百忙中仍告诫沈绮霞道:“沈师姐还请在这里稍歇,师弟前去相探时,烦师姐为小弟留一退步,不使入云有后顾之忧!”也不待对方回答,晃身动处,身影便如旗花火箭也似直往前飞渡。沈绮霞见他行前犯险,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得暂将身势歇下,以观其变。
段惊霆飞纵极速,只一个闪身便已趋至玉音身前,虽侧满天神雷绿水落下,但总是慢了一肯被他摆脱。他左臂有异,又为上一回无色和尚惊人的本领提点,即时也不作声,一提拳跨步,左臂强击,便见一道白虹惊走,瞧颜色气势竟比太行夫人掌底神雷还要凌厉的多。
可玉音到底多年苦修,又本是崆峒奇材,一身道法绝不在掌门之下,见状也不分剑回顾,大袖挥动,一抹青光渡处,便轻轻巧巧将对方白虹接下,只是她此一着全凭巧力,白虹虽接得下,但余威犹在,只见得玉音一身黑衣如扯了劲风一般的挥起,青光裹着白虹一拉一纵,好似黏稠之极的棉花糖一般将倾尽段惊霆全力的白虹甩了出去。刹那间太行夫人瞧出便宜也纵神雷来击,却被玉音伤恙剑一个兜揽,同样取势抛过一边,但听两记山崩海摇,老尼姑偏是一点也不见伤着,轻轻松松化解一场危机。
场上众人除张入云外,到这时才知崆峒玉音实是身负绝艺,不知心思毒辣机智,手底功夫也是一般的高强。段惊霆是个天生不服输的心思,逾是见难,逾是惹得他一身战意。见对手手段高强,纵声高笑,便欲往玉音身前欺身埋战,要知他近身搏击本领不在张入云之下,只容他近身玉音三尺境地,一样可如张入云当日一般占得上风。
未想老师太早将其用心看穿,屈出两指,对着空中飞剑一记叩动,但见伤恙剑身一个轻爆,瞬时剑刃上本就刺目耀眼精光竟得暴涨了百倍,把个石穴之内晃动的如动极昼,段惊霆和张入云都是一双神目,平时遇敌最占其便,可此刻却成了短处,二人第一时间便是闭目存机,连番变化身势,倒退躲避了出去。
玉音平日虽持重,但今见两个当世后辈弟子中可称绝流的二人退的如此狼狈,也不由口吟轻笑,直指着避在一旁的段惊霆笑道:“你是姓段是不是!我劝你这一回还是早些回去,我和你并无什么仇隙,今番与你留一退步,还是不要相犯我行事才好!”
段惊霆笑道:“从小到大,只有人怕我,还真不曾怕过人,你有伎俩只管使将出来,只一两句话便想将我打发,只放你的春秋屁,我看你还没睡醒过来呢!”
玉音闻其粗俗不恼,只轻声道:“我治你的法子太过轻而易举,就怕一出手你的性命便要被我取走!我见你资质不恶才有这般言语,即是你不识抬举,我也将不再故息了!”说时,左手两指搓动,立时便得燃起一茎绿火,众人见她法术灵奇,火光妖艳与从天而降天的青火殊为不类。正感怪异,就见那小小一苗细火已是随风熄灭,烟消云散,再不见一些痕迹。
众人还在诧异不知玉音做些什么古怪,不料人群中的张入云却是喉头一声兽吼,手中晶圈展动,一纵几抵山腹上壁,手中乾坤镯几晃出泼天也似的银芒,直将四壁雷火震退,一声怪啸便得径往老师头颅顶砸去。
玉音方才对敌一直神色轻松,今见张入云举起全身功力,竟得这般大的威力,心中也是一颤,再不敢轻视,空中伤恙剑一个回身相合,本是一副黑衣打扮的师太,顿时几做了光人,一般也是一个振身而起,竟硬生生与张入云乾坤镯撞在一处,旁观众人但听得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恍惚间耳旁如遇奔马,金鸣声久久环绕不得止歇。
再见空中两色人影一分,玉音自是被飞振了出去,张入云更是如扯断了线的风筝任凭激起的狂风吹揽,摇摇坠坠好一些功夫才得落地,未想就在栽落地面的刹那,少年人竟得一个翻身便已自将身拿握,脸上阵青阵白,好一番变幻,终还是忍不住,一口血水便是箭射而出。沈绮霞见状,心中忧急,忙纵身前往。而远处的玉音师太因为头面上罩了黑纱到底瞧不清其脸色,但只凭其腰身半日里仍在瑟瑟发抖,也可想见其伤的不轻。
段惊霆见状,已生了偷袭的念头,脚底一划便已探身而出,不曾想,他才刚一举力,便见不妙,双眼一暗,险些就得栽倒。此刻玉音方刚刚回过气,见他周身作颤,却哑着声音耻笑道:“段公子不用再挣扎了!你此刻已如砧板上的鱼肉,我随时便可取你性命,还是自求多福,看我会不会即时对你下杀手!”
段惊霆聪明绝顶,只一待留心,便觉鼻下有一股清香,那香味直薰蒸到自己肺腑里面,甘甜鲜美竟令自己不能舍弃,心中喜悦正待再嗅,灵台忽的一触,忙取手将自己鼻孔堵上再不敢嗅探的一些!但自己已被对方暗算,脑中昏昏欲睡,就歇力挣扎也是挡不住那强烈的睡意。
玉音见他狼狈,即笑道:“已经迟了,你此刻再捂着鼻子也没用,还是快快放松精神安睡,才得安怡,若是你运气不错,稍时我或可饶了你性命也不一定呢!”
段惊霆闻言笑骂道:“想不到你一个堂堂崆峒长老竟会做此等下九流放迷香的勾当,呵呵,我若此次为你害死,倒真死的不愿,人说世上三毒,本有你这等秃子,你又是身为女子,却还更毒一些!”他言语恶毒,却不能令玉音有一些着恼,少年恍眼过处,就见在场众人竟除自己一人外,别位全无一些倦意,好似一无妨碍,心上震惊不由变了脸色。
玉音见他形迹,直笑道:“怎么不骂了!是不是在奇怪怎么这里所有人都是安然无恙,独你被困!呵呵,说来你真该庆幸,方才一点青焰,可是当世奇药,我为制你,也算的是花了大本钱了!”
闻得玉音口出奇药二字,本还静坐在地上的张入云,忽得一个振身而起,便欲抢身再上,可早被沈绮霞将其阻住,劝其尽速收拢心神,不要再惹得天雷业火缠身,而女子则手里提过张入云的乾坤镯为其护法,虽则她初相运用,但沈绮霞身兼佛道两家之长,不多时便得上手,威力竟不在张入云之下。
玉音见沈绮霞资质绝高,这般短的时间内便能将金镯威力发挥到如此地步,亦不由暗暗点头,她此刻也为伤重错了力,因见太行夫人半日里不再取雷光伤自己,虽不明其用意,却赶紧趁机调理内息,嘴上则又与段惊霆纠缠道:“说来也怪你心贪,妄用神龙爪牙为自己臂膀,虽则自此你功力本领俱都大进,但如此一来你一副形体也有小半如了魔道,纵谈不上为妖,可至少已不尽是人类了!”说完一阵清笑,玉音本来庄重,可此时竟得语动娇柔,婉如少女一般,叫人听了好生诡异。
张入云闻她言语又得震怒,沈绮霞见状知再挡不住他,忙抢先喝道:“玉音师叔,你虽尊为弟子长辈,但如此重于心计,全没有一些出家人的气派,我知你想激张师弟震怒,无法静心调息,可你半日不曾再追下毒手,可见师叔您老人家也是受伤非轻,即是你屡屡妄顾道义,今日且由弟子犯上向师叔您讨教一二。”语毕,少女探手已将腰中长剑抽出,也不急纵,只一步步向玉音身前慢慢行来。
她是峨嵋正教下首座弟子,此刻秀面化了嗔厉,一动一静气重山岳,剑光虽不展动,但一身劲气却如绵密细致的钢针一样直指对面师太。玉音为其逼迫,胸中调理半日的真气,总是不能平复,且对方行动甚缓,显是有意为张入云拖延时间,但又一面趋逼自己,并不让玉音有机会调理,每行的一步皆有变化道理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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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太见状,不由摇首轻叹道:“唉!峨嵋二代弟子中,只你一个真算得上人材,可惜你冰清玉洁心比天高,却恋上这无用的张入云,真真叫人惋惜!”
玉音开口便道破沈绮霞多年来心底秘密,张入云闻言大怒,知玉音如此纯为乱沈绮霞心神,虽说沈绮霞素日心怀宽广,为人柔善,但骨子里的心高气傲却是与生俱来,比谁都要来的刚烈些。此刻玉音当着众人,尤其是自己的面前说破,只怕她一时难以容忍,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来。
果然在张入云思忖间便见沈绮霞顿住身形,俏影一阵轻晃,玉坠儿一般的耳根似也做了胭脂色。见此张入云暗道不妙,未想沈绮霞反倒还剑入鞘,抬首静心宁气与玉音道:“是这般又如何?这与弟子斗胆讨教师叔并无一点关系!何况你三番四次害他,让张师弟这几年来历尽苦难,为此弟子更应该向师叔讨还一个公道!”沈绮霞说的此番话时,起先脸色还有些愠色,后来却重回了往日沉静,只单手轻按剑柄,轻移莲步款款步向老师太身前,再不见一些张扬。
玉音见她为自己说破心事,只除一时显了些惶张,到如今一身煞气反倒敛去,无形之中自己周遭却又有一番震动,但觉身边危机环伏,自己心神稍一松懈,便可为对方暴起发难。如此凌厉的杀气之下,偏沈绮霞身兼两般造化,道力远高出同门之上,行动起止,举重若轻,半日威逼自己,反倒令自己伤下忙于应付,佳人却得守先机,气定神闲,占足上风。
玉音见不能乱其心神,对方反为自己言动,激起意气,要与自己清算旧帐,玉音向来心智深沉,自知沈绮霞恼将起来的可怕,无奈之下,只得笑道:“唉!我只是为你可惜而已!需知情之一关,实难渡破,你身为峨嵋首座弟子尚且不能勘透。我门下拙劣弟子则更是不堪的紧了!”
张入云闻声便是将眉头皱起,果然老师太语毕,其身后便晃出一人影,纵身一跃,便已拦住了沈绮霞的去路。来人身材高挑,即便是沈绮霞也是矮了稍许,只将眉头深皱,满脸的犹豫委屈,却不是姚花影是谁?
玉音于旁冷声道:“我这徒儿只怕比沈师侄还要堕落的深一些,你二人都单恋一个男子,倒真好相遇!”
张入云见玉音竟让姚花影与沈绮霞相斗,恨其心肠歹毒,急怒道:“老尼姑,你还是不是人,她是你门下弟子,怎在人前如此轻贱!”
玉音闻言冷笑道:“张入云,你是尴尬人,有什么资格开口说合,我多年苦心栽培的弟子便为你所害,最心痛的莫过于我这做师傅的,让你能留得性命活到今天害人,这才是我多年来最大的失误!”言毕,遂又与沈绮霞道:“长久以来,贫尼都想看一看峨嵋首座弟子比之我徒儿到底如何,沈师侄你虽道法高强,却也不要轻看了花影,若论天份资质,我自信她可在你之上呢!”
沈绮霞未为其言语所动,只目光平和,略带惋惜的看着姚花影道:“姚姐姐,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未待其说完,姚花影已是抢声说道:“不必再说了!我已经想好了,沈师姐,你还是进招吧!”
沈绮霞闻言不语,思量半日后方笑道:“也好!其实妹子也早有心与姐姐请教一回了!”
姚花影也不答话,反手便将青鸾剑抽了出来,翻腕之间便是六七丈的芒尾惊尽。沈绮霞见此也不怠慢,一个凝神意动,周身便得裹的一层玉润,她自来未曾在人前显露过自己真实本领,今番打定主意再不容得张入云单独涉险,一经上手便出了全力,而再观姚花影只默默垂身,好似心神不在,但掌中青虹却是雀跃不已,威力越显越大,至最后已是如惊龙现身一般,直在空中嘶吟。二女都是一般的心底坚决,累势多时再支撑不住竟同一时刻暴起发难,青紫二色剑光只一交接,便是惊天威力,又因她二人功行完备,内力精纯,力道不到处绝不泄漏,俱精擅藏匿,每一回合里都是生死较量,只看的一旁张入云心惊胆战,心跳不已。
见二人相斗剧烈,玉音大笑道:“张入云,你可看见了,她二人相斗,算来却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张入云看了看二人,就见剑光纵横,一时竟想展不开身法抢进二女身前,心中焦急再又回首看了看太行夫人,就见她仍如先时一般的明珠护体,雷镜在手,此刻玉音不在袭扰她,她竟也不再将雷光击出,两无不可,明是一副坐山观虎斗,想见自己双方斗的两败俱伤,好取渔人之利的意思。而再见玉音也是一样环厮自己,虽不曾行动,却又一副随时要出手的气势,他方才为玉音所激,倾尽全力与其相较,纵然仗了乾坤镯威力,可还是不敌对方多年苦修,所受的伤要比玉音重的多。如此首尾皆难,实令他心乱如麻,不得静下心神布置。
可张入云终是多年打熬过来,只略有一番犹豫,便得展颜抬头与玉音高声叫道:“左右都是我对不住人,我张入云只有一条性命,死了也就死了!只是真到了性命关口,怎样也要将你这老不死的一同带了去,我虽比你伤势重些,但若只想着同归于尽,却又另当别论了!”说话间少年人,便已将身纵起,全不顾伤势,只往玉音方向冲去。
玉音师太见他起了性子,竟不顾性命与自己争生死,眉头不由一皱,张入云这般不要命的打法确实可虑,何况对方到底年轻又是一身外门功夫绝顶高强,体力伤势恢复俱要比自己快得不少,当日万香自己曾败在他手里一着,此刻回想实在心犹有余悸。见少年不要命一般箭冲过来,忙也挣动身体,不顾内伤,指定落雷,往少年人存身处砸去。
谁知张入云动身拼命却是假象,只一待玉音起手,自己已展开经天身法,凭空不见,再显身时已是闪至歪斜一旁,几欲昏倒的段惊霆身边。
玉音师太道法高强,见张入云显迹,旋又指挥群雷落下,再又见少年欲将段惊霆唤醒,知其心思,心上震惊,忙将群雷扫落,想同时至二人于死地。无奈张入云手中乾坤镯是昆仑秘宝,一时虽得自己经意猛力下击,可还是进不得二人身前,只能指望那佛法业火将两人烧化。就如此玉音也还是不敢倾尽全力,因为对面还有一个太行夫人在后窥伺,自己几番阴谋才得入这坐望峰秘境,实是紫嫣秋的大敌,这会子她不取雷光相袭已是行的大动,是以为安全计,自己不得不留些余力,以备太行夫人发了颠狂大举进犯。而之所以玉音会有如此多顾虑,想来也正是恶人作恶多端的报应吧!
张入云一挨至段惊霆身前,便先将乾坤镯扬起御雷,旋又拖动起段惊霆身体高声相唤欲将其叫醒,无奈段惊霆此刻虽还有些神智,但已是周身瘫软,再挣不得一些力气。张入云近其身实指望他能帮得上自己,不想对方竟到如此境地,如今他与自己合在一处,为玉音惊雷包裹,自己不但不能得其强力相助,反还要分出精神护他,心中度料失误,不由皱起眉头,头皮一阵作痒,体内热血直欲爆出。
可就在这一刻段惊霆却忽得将右臂抬起,取尾指在自己面前略作张扬,少年人不解,再看对方眼色,虽是沉静的几睁不开眼,但眼底瞳子仍不失一点星光,狡黠狠辣也与平日一般无二。一阵念动,张入云才料得对方心意,双目一睁,已是伸出手握住段惊霆右手尾指,心下一狠,就听一声清脆,对方手指已为自己折断。一旁少年也为之剧痛,身体一个起伏,额角上泛起豆大的汗珠,脖项间也是青筋直暴,眼中神光忽的暴涨,其人已是立起身来。只是伧促间起身,脚下不稳还见虚浮。
段惊霆见状,脸上作色,气愤不已,一怒之下,再听得一声清脆,他竟取掌将自己又一掰断,所谓十指连心,剧痛难挡之下,少年人再无一些痴迷。即时身体抖的笔直,回首便与张入云骂道:“这老姑子使得什么玩意儿,竟能将我拘困成死狗一样!”
张入云苦笑道:“其中道理实不足道,不过段兄还请小心,这恶人身上还藏有好些迷香,待会儿段兄斗敌时,可得多加留意!”
段惊霆冷笑道:“不用你多口,这迷香药力惊人,这老尼姑要想再施故计,我指教她好看!我知道你想我助你同讨这老贼尼,却又丢不下一旁那一对姐妹花!先说好了,我本就没指望你能帮得多少忙,今即已到了此地穴之中,就全看个人运气本事吧!”话音一落,便待将身蹿起,未料腰间一紧,已为张入云拦住,就见对方手上银光一晃,竟将乾坤镯交在自己手里道:“段兄才刚清醒,小弟恐兄多有不便,这镯子还是暂借兄一刻,以为应便吧!”
谁知段惊霆闻言却得大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如你一般的优柔寡断,本事低微吗?这烂银镯你只留着护你自己这条狗命吧!我若欲取,自有从你手里夺走的时候!”即时振身将张入云手臂拂开,口中一声呼啸便得往玉音身前犯去。段惊霆将方才失手于玉音师太,引为大恨,只一跃身而出,便是一道白虹贯走。
他人较张入云狡诈,又兼取了龙臂,一身神力更在其之上,此刻放起全部心思与玉音较量,好似恶龙出海,直打的老师太有些左右不及,连连皱眉。
这时节只留下张入云一人空身孤立当场,相顾两旁,就见玉音与段惊霆,姚花影与沈绮霞都是一般的恶斗,自己到底该相助哪一方,当时竟委绝不下。
※※※
几番思量,少年人终是痛下绝心,一个暴跃便往玉音方向杀去,他为求见功,只趁段惊霆挥拳惊虹疾走之际,方欺身而上,注尽心力之下,手中银环几变的如空中明月一般晶莹透亮,端的是气势夺人,如皓月当空,流星也似的砸下。
可未料玉音师太袖底青虹又起,疾将段惊霆纵起的白虹揽走,当即换了方向,竟往张入云击来。少年人此时身在空中,避无可避,何况他累势之下,气势冲天,作发了性也无意躲避,一声断喝直向白虹迎去,就闻空中精光迸现,众人眼前一阵灼痛。待再取眼相看时,张入云已是赤了半边身子,生生将白虹震退,仍旧气势如虹的直贯而下,径往玉音落去。段惊霆见张入云发了兴,口中喝骂一声:“蠢货!”但手底不停,亦是纵身又得一白虹贯去。
玉音师太见二人联手,威力倍增,张入云虽拙,却不容自己不趋避,段惊霆更巧,手下惊鸿遁走,正打的是自己最不得力的要害,且二人都是往自己埋身袭来,若被欺近身,不但好些麻烦,恐自己还有性命之忧。为此老师太再不敢放纵,双掌一合便得如沈绮霞一般的精光游走,身剑相合更是得添威力。就见当场三面人物绞结在了一处,顿时间玉音存身处莲花乱绽,作七色打开遍及其身,只将师太罩定当中。
而再观张入云二人,但觉耳边似传得清音,头皮一阵惊乍,便得身前劲风呼啸,已为巨力振得倒退飞纵。段惊霆先时未受重创,第一时便得翻身跃起,口里只怪叫道:“这是什么本事!竟能有如此威力!”张入云爬起来的晚一些,略一思忖方道:“她即是佛门中人,此般变化可能与佛法有些干系!”
段惊霆惊笑道:“这倒当真有趣,似这等贼婆娘竟也能得佛法护身,那我这样的岂不要成金刚罗汉了!”再又看得玉音面色煞白,面色几番变幻,空中惊雷也似无力维持不得落下,又得冷声道:“我不管她什么佛法道法,不趁这老太婆失势取她性命,就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蛋!”说罢,便对着张入云喝道:“你还要耽误到什么时候?我可是不会在乎什么江湖道义的,我二人联手的话,只需再来往个一两趟,我担保这老尼姑到时横尸当场,有你回顾正义道理的时候!”
张入云此刻正在运气调息,闻言一笑,已是将腰一挺,口中答道:“我与段兄也是一个意思,玉音师太这等杂碎,自是要尽力调治的才好!”言毕,便是弓足一探,不想他两番受创,到此刻竟还能存得住内息,保得起元气,身形拔动之间亦如往日,并不见有多异样。
玉音师太博学多识,天下间各门各派道学均有沾染,见张入云几句话功夫里,面色就得恢复好些,本来受得内伤,已是渐乱的气息,也得平复好些。心中一番思忖,即知内里,即时笑对张入云道:“原来你竟在这几年里得了苗疆不死真传!这是哪里来的本事?竟为了习了,只是你功行太浅,还当不得大用,若指望占了这一些便宜就想与我较量,却是做梦!”
张入云至此才知云飞浪人传得自己心法口诀原是苗人异术,心中惊动,却冷对玉音道:“原来是苗人的秘术吗?这我倒真不知道,不过占不占得便宜,你今后都无机会怨恨了!”言动时,少年已是向老师太冲去,段惊霆再一旁见了,忙也展开身形,二人合力同时进犯。
玉音见此不惧,反将脸色一作,面露狰狞,忽地口宣佛号,抵掌支地,手中一个结印,便见得脚下坚实的岩体便波浪一般的荡漾开去,自玉音存身处起始,好似湖中泛一巨大的涟渏,直向往荡去,张入云和段惊霆都是久经阵仗,见此便知老师太发动了预先布置的埋伏,动念之间二人已是各自纵身径往后退却。果然才刚得二人纵起刹那便见得迎面而来的石浪,已是化为声声雷动,竟是不辨敌我漫无边际目的炸响了开来,但见石雨飞灰四溅,即刻便得烟雾迷漫不便了方向。
段惊霆为人精细,见眼前凶险,一个倒纵便已往太行夫人处蹿去,指望仗其明珠威力可挡下这一场灾劫。而张入云则是心忧还在剧斗之中的沈绮霞二人,见眼前惊爆,却不思躲避,第一时间往二人交战处纵去,不料二人虽离的较远还未波及,但头顶落石已是如雨一般的砸下,张入云只依稀辨的方向,仗手中金镯前行。
正在他为身后危急担悠之际,却闻得面前一阵香风,张入云心中正急,见是女子想也不想便伸手将其揽过,手中金镯连扬,略将头顶落石抵挡。可因身后惊爆渐近,大地摇晃的厉害,张入云乾坤镯金光不得持久,眼看无救,他只得将手结法印,将密宗破印惊起,瞬时紫气氤氲,即将二人护住。可是这般密宗真印照样不得时久,只弹指功夫,少年人便觉得头顶如泰山压顶,四周巨力如排山倒海般的涌来,一个不敌,只压的胸腑之间脏器几欲吐将出来。
张入云不料玉音师太埋伏这般威力,正在无计以为不救,却见身旁忽现得一点豆光,碧荧荧的,将自己身体发肤映照的寸毫毕现,灯光幽冷不经意间,竟使张入云浑身作颤打了个激令,可就也如此,四周惊爆起的乱石飞岩也为绿光逼住,顿止在二人身外三尺再不能进。挨的惊爆声过后,张入云赶忙第一时间运起手中金镯将头顶砸去,欲破石而出,不料头顶积压的乱石过多,一经擂动,复又纷纷塌陷了下来,幸有绿光护身没有伤着,但少年急于从积石下逃遁也是不能如愿。
身边女见状不由劝道:“你小心些,太过急进的话担心被乱石击伤!”张入云闻言并不作答,只奋力上举,无奈自下而上的使动力气有此不得着力,一会儿功夫之内,空砸碎了好多飞岩,全并没能从乱岩下逃脱出去。女子见他不回答自己,不禁略带凄然道:“你就这么急着相见沈师姐吗?”
张入云事前一揽,即觉触身人过于瘦弱,便已得知飞身前来的姚花影,半日不曾与其对答只为自己实在不知该和身旁佳人说些什么好!此刻听得对方语带忧怨,眉间一皱只直言相告道:“沈师姐被太行夫人困了多日,体力精神并未曾尽复,刚又与你一番较量,外间又是你师傅和太行环厮,她又没你这般琉璃盏防身法宝,我怕她一人出了闪失,方才这般着急,你莫错疑多虑才是!”
姚花影见他心中焦急,往日尊声循礼也顾不得了,一时被张入云这般称呼,倒有些打番五味瓶不知怎生着落。眼见身边少年奋力挣扎,不多时便得冲出二人存着这小小的石窟,姚花影只觉对方一旦离得自己身旁,今生今世只怕也再无缘得见。心痛的好似裂开一般,由不得呻吟声道:“张入云……”拼尽全身之力,姚花影也只说的这三个字,心中惦量多年,日夜想倾诉的话语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未想到张入云闻姚花影言底凄苦,语声有异,心中一触竟将手中铁环放落,回首望她,就见佳人已是挣红了一双眼睛,眼眶中隐蕴泪水却始终也流不出来。张入云知她身处两难,为自己师傅所累,多年来好些委屈,想着姚花影于自己只有恩义,并无一丝仇怨,心中感动,即时和声说道:“姚姐姐我知道你有好多委屈,这里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只再忍耐一会儿,不管作好作歹,至少日后你再不用受你师傅玉音所累了!”
姚花影闻言知张入云有心与玉音一拼生死,她心中另有心思欲待相诉他,只是太过自私,话到临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又知张入云生性刚强,也绝不得同意,为此上只得拼命摇了摇头,一声长叹,心灰意冷,顿时精神恍惚,再无一些生自己,好似死了过去一般。
张入云在旁见了心惊,张眼探视觉出她只是心里愁苦并没有性命之忧,不由也是一声叹息,恰在此时头顶乱岩终被他打开一条路径,回望姚花影,虽有些作难,但想着外间沈绮霞危急,终是奋力一跃,纵出了石窟之中。
待他跃出地面,就见四野一片狼藉,地穴为玉音埋伏震动,已是大了足有一倍,只是乱石林立,损毁的厉害。而再见玉音和太行夫人果然都得无恙,尤其玉音脚下更是泛了一层赤光,其色如火,虽是刚硬的岩石,赤光挣动之间却又如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玉音一人驻立其上,眉间深皱,一脸的犹豫与顾虑。而太行夫人头顶宝珠亦然放出夺目的光彩,将其身护住,可身上宝甲竟也有一些破损,想见当时也是勉力才得从危难中渡过。
目光再度游移,就见石殿一角正躺着段惊霆,可一身上下尽被血水涂染再没有太行夫人那般从容,更让张入云心痛的却是,段惊霆身旁正倒着沈绮霞,看其一身伤势竟不在段惊霆之下,因是娇弱女儿身,此时不支倒地,更是连气息也只剩得一线。张入云见此两眼睁的血红,破空声如惊风划动,少年人展身之际已是跃至女子身边,迅即将对方抱起,一面双手十指不停点动为其疗伤延命,一面惊喝段惊霆道:“这是怎么回事?”
段惊霆大难不死,正在心力焦悴,为防得自己被太行与玉音双重掩杀,已是废尽了心力,他虽作性好强,但见张入云安然回转,多一强力,心中到底一松,闻对方怒喝难得不与其争辩,只笑答道:“没本事自然要吃些亏,内中详细你还是问那紫老太婆吧!我此刻正忙,还要运气回力,没功夫答理你!”
※※※
张入云闻言回首,目射寒光直打太行夫人颜面。
太行夫人生来性高,见后辈弟子对自己如此无礼,反姿意的嘲讽道:“段惊霆自负聪明,只望危急时刻仗我腻玉珠逃生,那女娃子恐也是想着会回我身边躲避,遍寻你不见望风似的朝我这里奔来,后想与段小贼联手闯进我珠光内,被我用雷光镜击走。不过还是你这师姐精细些,放出佛光又躲在我身后与段惊霆一道施法,不过玉音心毒,又放出落雷击我,我只用腻玉珠将雷火解走,他二人自然得要急纵逃生,虽到底被他二人渡过一劫,却已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了!”
张入云闻罢惊怒,倒提剑眉质问段惊霆道:“怎么同是受伤,我师姐却比你伤重的多!”
段惊霆见张入云改了声气,一双俊面几成了赤色,目露狰狞竟似要与自己动手,见状心中一惊却并不畏惧,只冷笑道:“她放佛光,我施斗气,一家一半谁也没欠着,不过你这师姐运气不好,老巫婆解走的雷火倒有一多半砸在她身上,她又心焦妄动真气,自然伤的更重!”段惊霆天生一副高性情,见张入云犯了大怒,也不愿将事后是自己提着沈绮霞避走一事相告。
果然张入云又犯了恶性,一掌伸出已将段惊霆周身是血的身体提在手里,怒声道:“她是女子,你又一身铜皮铁骨,怎不多担待一些?”
段惊霆此刻伤重无力,任由张入云牵扯,但口气仍一丝不改,嘲讽他道:“我是人,她也是人,有什么要多担待的?我没你那么多恶心的心思,只自顾自怜,却害了别的女子一生一世。再说她沈绮霞即没恋着我,又没与我相好,我凭什么要多顾着她?你呢!在你师姐不敌受伤的时候,你倒在哪里?”言罢冷少年便与张入云双目对视,一分不让,良久,身上一松,才被对方摔落在地。
张入云听明白其中根由,当时怀中抱了沈绮霞回首怒视玉音师太,虽见对方面色轻松,但脸上笑容却多少有些生硬。少年人见状心中一触,掌中加劲为沈绮霞连催了几番力道,好使其人尽速回复。与玉音好一番对视,方将佳人放落在地,手中金镯旋也收拢至碗口大小,一番掂量,即往老师太身前行去。
玉音见张入云犯了真怒直往自己逼来,她为方才引发地爆已生的好些隐患,见张入云面露恶色显是要与自己一拼生死的意思,两厢要顾,虽是面上轻色,但心中不免一阵忧急。
未料张入云近得身前十丈境地,本还在好好行走的身影,竟忽然凭空不见,以玉音法眼也看不出一些痕迹,心中惊惧,忙急将伤恙剑剑光放开,以期能照映其身形,复又行功强运目力,布袖底青光于身前,两面观察防护,誓要将张入云找出来。
可过了好些时候,也不见有一些少年的形迹,时久不见对方发难,玉音又寻不出对方踪迹,难免脸色有些难看。远处太行夫人见平日里自傲素静的玉音此刻也变了色,想着其心中狼狈,不由面上一阵狞笑。不想她笑声未止,忽心头闪念,面上一阵苍白,忙将怀中玉锋摸出,还未待将赤光,便见身后数丈忽生的一点乌光,起初并不见有何奇异,但随着一声震天价的霹雳,只见得空中乌云翻滚,银红二色的闪电疾走,直往太行夫人蹿来。
太行夫人欲将腻玉珠珠光放纵,可已然来不及,雷云阵阵,一个山崩海裂,太行夫人连人带宝物竟已被砸出三丈开外,可她祖上遗宝到底不凡,如此一击虽将老夫人砸的锐气尽失,腑肺震荡伤了内息,但周围玉光仍在,那般声势的惊雷竟也被能将其重创。可正待太行夫人欲翻身立起时刻,就听得头顶上方一阵虎吼,张入云已是手捧一团赤火,如天神一般的纵身落下,还不待紫夫人运珠光回护,少年手中赤火也是砸了下来。
就见得风卷残云,夫人一声惨呼,身影飘摇已是被张入云击飞了出去,还未她落地,眼前人影一闪,太行夫人衣襟已被少年提起,一把将其护身玉珠夺过,手底用劲便将夫人摔落在地。掌中擎着那放出数尺润光的腻玉珠,一阵细看,脸色却是几番变化,至后怒不可遏,直嘶吼道:“这样的石头留在你这老乞婆身上也是害人,无用之物留它做什么!”
太行夫人见少年面孔一片狰狞,眉头挤在一处,眼中尽显凶光,忽然察觉得对方要做什么,心痛自家祖上遗宝,忙面露惊恐委屈叫道:“你想要做什么!不要这样……”话音未落就见张入云已是提起手中银轮,奋起神力端端正正砸那腻玉珠上,只觉得眼前瑞彩千条,香风呼啸,一阵精光过后,那护身奇宝腻玉珠已被少年砸成靡粉。太行夫人本就被张入云两番奇袭,击至内伤,此刻见他毁了先祖遗留的重宝,心上剧痛,再不能禁,哇的一声便将一团鲜血呕了出来,精神不支,身体亏虚,已是匍匐在地,再无力起来。
张入云见她这般狼狈,心上才得快意,只是思度之下还觉不妥,趁其无力反击,上前将老夫人身体翻过,手里一探便将其腰间所系的七彩百宝囊取了下来,重缚在自己腰上。到了这一时方冷声嘲讽道:“你心思不正,徒有这些宝物也是无益,我现在剪了你这多手脚,你今后一世还是安分做个老乞婆,静渡余生吧!”
言罢,再不回顾,已是迈步向玉音行去,路过段惊霆身旁时,只与其喝道:“段惊霆你还想休息到什么时候,先与你说好,若是你伤重不能为助力,无论金精还是神龙,都不要想染指!”
闻言,段惊霆反倒哈哈一笑,即时人立而起笑道:“不想你倒这时才露了真性,当真奸猾狡诈,只是算来还是为了女人才得这般,不见气性,纵是真怒也叫人替你害臊。”
张入云脚下不停,只冷声道:“你若是只还剩下嘴巴上这点本事,就不要跟过来了!”复又侧首与玉音道:“怎么了?老师太,你最向擅偷袭,到了这时候怎么不再施故计了?”
玉音冷笑道:“论偷袭的手段,你方才已是尽显了极致,如何倒要向贫尼讨教其来!”
“住口!”张入云叫道。“我知道你脚下奇石就是金精,这石头阻塞着地下火山,内藏神龙,此刻你没有趁机暗算我师姐制肘于我,便是为你自顾不暇的道理。老尼姑,你妄自发动埋伏,不想却没有制我重伤,此刻只怕正痛惜后悔的很呢?”
玉音至此时,脸上才得变化,垂首冷声道:“你倒眼毒的很,看出这地下禁制行将要破!若说痛惜倒是不假,不过却不为你!”言动之际,老师太只望着刚刚从石缝中钻出的徒儿。
张入云见状,也不回身,反暴起纵至,手中金轮再度惊起,直夹了万道砸了下来。玉音见状无奈,只得运伤恙剑光绕来。
不想张入云这一纵只是虚招,身势还未得纵出一半,便忽如流星也似的栽落至地下,因与玉音还间隔五丈有多,老师太不知他又要出的什么招数,手指点动,只将剑光身前护住,谨防变故。
可就见张入云身落一半,竟二次将金轮挣动,精光泛起,并不前击玉音,而是纵平生劲力只砸脚下坚石。玉音见状先犹不解,忽得回过意来,忙手掐法诀,就见脚下玉石跟着赤光暴涨,似要稳住地利。可无奈张入云这一回旨在必得,乾坤镯又是昆仑奇宝,威力至大,倾力之下,一个地震山摇,石浪疾卷而起,接连波及玉音脚下玉石根本,其身体十丈方圆已是尽数龟裂,本就为玉音先时埋伏击至岌岌可危的脚下巨岩,此刻再也坚持不住,分崩瓦解,陡然间陷落了下去。
玉音至此一时,才得显了惊怒,怒声喝于张入云道:“你这无知的小辈,你都知道做了些什么吗?这样纵神龙出得火穴,我就不能得手,你指望这点微末道行就能成功吗?”
张入云嘴角一扬,蔑视玉音一眼道:“这有什么,我本来还欲再耽搁一些时日再去寻你清算你我之间的久账,可今日想是机缘巧合,定教我二人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穴中决个生死。相较之下死在你的手上与妄死在龙口又有何区别!不如索性大闹他一场,就看你我谁更有些手段!老尼姑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你身上藏有香丘身体治炼的秘药,出手便可制服神龙,在场上所虑的只我一人,今日生死,且看你我造化,你多年来苦思心计,连番暗算毒手,才得今日成就,怎么到了今时今日反倒变的这般胆小起来了!”说罢,好似知玉音此一时顾不得自己,也不看顾,却是脚下运力,纵回沈绮霞身边。
待伏身细看时,就见佳人还在昏睡,好在脸上还有一线红润,知性命终究无碍,也不避讳,上前便将沈绮霞抱起,转了身即向姚花影处行去。不想略有一些行动,便将沈绮霞惊醒,怀中人见自己为少年抱起,脸上不由一阵羞红,但见张入云面上嗔厉,心上关切,忙问道:“张师弟,你怎么了?怎得这大的怒火!”
张入云闻声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刚为太行夫人临危不救惩戒了她一番,所以有些心浮气躁。倒是你,你受的伤很重,需要赶紧离开这儿妥善安置。”
话音一落,沈绮霞心里震惊,忙欲翻身下地。张入云察觉,忙掌心催劲,将其经络震动,不令其起身。沈绮霞分辩道:“不用你这样,我的伤势并没你说的这般厉害!实有再战的余力,你不要急着将我送走!”
未知张入云却皱着眉答道:“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想你在这里!你留在这里只能叫我分心,不得全力施展!雷音洞一般的结果,我今生是再也不想遭遇了!沈姐姐,你已经为我做了好多事,你且先回得安全地界,有什么事,我待此地事完,再来寻你!唉!我平生实在连累了太多人,绝不想再见到有关心我的人受到伤害。”
沈绮霞心细如发,闻言已多少体恤的张入云心境,面色略作愁苦,只轻叹了一声:“我倒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姚姐姐呢,她,她有对你说她喜欢你?”
张入云见沈绮霞竟在这当口直言相告自己,心上乱作一团,连番挣扎到底说破道:“我只是凡人一个,从没有过多妄念,以沈姐姐和姚师姐这样的人物,今生今世只能得一人,便是梦中也求不到的,可是我自幼有些遭遇,奉承家母遗训,做人不可三心二意,沈姐姐或有垂青之意,小弟也只能是无言以对,至于姚师姐,她更是为其师傅所累,我看她今后恐要有自伤的举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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