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你侬我侬
作者:紫衣居士|发布时间:2024-06-29 04:31:04|字数:22759
“说说吧,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两人牵着手来到绿草丰盛的斜坡上坐下,彼此紧紧相依,轻嗅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紧握的手指依旧不曾收回。
只是原本很是温馨,旖旎的气氛还没维持多长时间,就被宁珂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乱。
项央腆着脸干笑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掌解释,却被一股能将钢铁捏碎的大力攥住,不能动弹,本能的想动用真气,又怕伤了宁珂,只能放弃。
“咳咳,什么怎么回事?那是我在一线天收揽的得力助手,曾经在暗部做过一段时间,很有能力,嗯,她叫南凤兰,你不要多心。”
项央是既觉得委屈,也觉得心虚,心里嘀咕起来,按理来说南凤兰和宁珂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连交流都没有,怎么看的这么清楚?
所谓委屈,便是项央从未做过对不起宁珂的事情,也委婉的拒绝过南凤兰,被心爱之人怀疑,当然会觉得委屈。
而心虚,则是项央自觉对于南凤兰太过宽容,或者说纵容,哪怕知道她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也不想赶她走。
“哼哼,不要多心?你当我眼睛瞎吗?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立马把我碎尸万段,你说你和她没什么,我信鬼都不会信你,你个该死的混蛋。”
宁珂一听项央这么说,就知道他没说实话,脸色一冷,握着项央的手倏的一下收回,接着狠狠捏了一把项央手背紧凑结实的皮肉,恨不得直接把他的皮给扒下来。
她虽然没有什么丰富的情感经历,但作为女人,天生就有直觉,本能的感觉到南凤兰对于项央的不怀好意以及对自己的敌意,能信项央就奇怪了。
掐了一下,宁珂还觉得不解恨,咬了咬嘴唇,接着下手,在项央腰间留下一道又一道青紫色的痕迹,可见用力。
不过这也是项央有意为之,刻意散去护体刀气与肉身之力,不然宁珂就是把自己累死怕也捏不动项央分毫。
过了一会儿,宁珂见男人虽然咬牙切齿,痛的呜呜乱叫去,却始终耐着性子温柔的看着自己,不曾反抗,气便消了一大半,白了眼项央,冰山美人别有一番小妩媚,随即轻轻抚弄自己肩上的马尾长发,小眼神嗖嗖如刀,
“再问你一遍,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要是现在不说,今后都不用说了。”
得,美人发怒,动了真格,项央一看瞒不住了,暗暗运功将身上的淤青化去,重新握紧宁珂柔软温暖又略带一丝粗糙的小手,从自己前往东阳道闭关开始说起。
他是真的毫无保留,连南小茹的事都润色一番说了出来,好在宁珂维持了原先的表情,被握紧的小手也没有抽出,显然心情还不错,令项央心中稍稍慰藉。
“我就知道,你这么好,不可能没人喜欢,还好你说了实话。”
宁珂终于恢复笑容,另一只空着的小手缓缓抚摸着项央刚毅的脸庞,摩挲间真实的触感传来,颇为满意道。
对于南凤兰的存在她并不在意,对于死去的南小茹也不在意,她没将这些人当成对手,她真正在意的是项央不能骗她,这是她的底线。
儿时生存在一片黑暗光景当中,悲惨的身世让她虽然较常人更加坚强,却也更加敏感,敏感的人,也更容易受到在乎之人的伤害。
项央心中也是一动,倒不是觉得小女友无理取闹,反而倍加开心,如此不正证明了宁珂对他的在乎吗?
如果一个男人有了女友,这个女友除了向他索取物质财富,对他漠不关心,毫无占有欲望,那么很大程度山不曾动真格的,只是利用。
“那你呢?易国辛有没有伤到你?你在家族的生活还好吗?”
躲过一劫的项央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关心,提到易国辛这三个字,不知不觉当中,还是蕴含了一抹浓郁的杀机,周围的绿草似乎都被吓的瑟瑟发抖。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恨另一个人,只会因为对方做了自己无法原谅的错事,易国辛所做的事情,更是弥天大罪,死不足惜,至少在项央的眼中是这样的。
“易国辛武功虽高,但想要伤我,非得三百招开外不可,在仁怀城内,他绝无可能对我连出三百招,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过连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出那种下三滥的招数,实在可恨。
至于家族生活,还是老样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凭我的实力,就算没了家族,一样能生活的很好,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一味依靠家族的蠢货吗?”
聆听爱人的关心与关怀,宁珂硬在嘴上,甜在心里,不服输的性格还是有些傲娇,秀气的琼鼻轻轻一哼,显得可爱又俏皮。
任谁看来,都会认为面前这女人和冷若冰霜,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天下第一女捕快是两个人,除了一样的皮囊。
不过这也正是女人的可爱与可怕之处,因为你永远也摸不透一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性格,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一言,我一语,彼此目光交融,你侬我侬,再也容不下其他。
两人慢慢的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道出,淡化分隔又重逢的疏远,重新变得火热起来。
最后,项央还是问了第五家族以及第五醉容对于他的看法。
反对是不可能反对的,项央也不是柿子捏的,他担心的也不是第五家族,而是第五醉容,谁让宁珂在乎自己那命途多舛的母亲,而他项央又在乎宁珂呢?
“嗯,大舅他们是支持的,不过世家吗,肯定是算计来算计去,要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和好处,你不用理会太多。
至于我母亲那里,她想要见见你,毕竟我从小到大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如果骤然离去,换做任何一个人心里恐怕都会有疙瘩。
这一点你要多加体谅,无论如何不要惹我母亲生气,不然让你好看。
哦,对了,你还得跟那个南凤兰暂时保持距离,我倒是对你有信心,我母亲却未必,若是让她知道这女人的存在,那乐子可就大了。”
宁珂仔仔细细的对着项央叮嘱,眼神当中满是自信。
当然自信,项央五官硬朗,身材高大,事业有为又武功高强,与她还是两情相悦,她相信自己的母亲一定会答应两人的关系的。
说实在的,她对于项央也有一种迷妹一样的崇拜。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见丈母娘
项央苦笑,揉了揉宁珂柔软带着淡淡柠檬味道的秀发,心中也不知是何等滋味。
一般来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岳父才是挑剔的大户人选,他不该担心宁珂的母亲。
可是宁珂家庭背景不是那么简单的。
自己所爱之人乃是遗腹子,父亲又是那种出身于心术不正之人,童年悲戚,能有今日,第五醉容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功高劳苦,令人又敬又佩。
且将宁珂抚养成人,这份感情复杂,又充满着保护的欲望,自己能令她满意吗?
“项央啊项央,枉你证道天刀,自诩武功大成,天下无人可让你折腰,难道区区一个妇人就令你手足无措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项央先是患得患失,然后自嘲又自勉一番,收拾好心情,趁着宁珂爱沉浸在两人的温馨气氛当中,突兀探下脑袋,吧唧一声在宁珂白皙柔嫩的俏脸蛋上偷袭一口,接着紧紧搂住宁珂,仿佛要将这可人融化进自己的心里,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拜访伯母吧,我也好见识一下是多么优秀的人,才能教出我家宁珂这样贴心的人儿。”
脸上被突兀偷袭,宁珂勃然大怒,笑容消失,眼睛一眯,就要发作,冷不丁被项央接下来一句话撞击的七晕八素,诺诺的说不出反对的话,脸上又是红霞一片,延伸到耳根处才止,可爱极了。
轻轻嗯了一声,清脆又带着软糯,清风吹拂的斜草坡上已经再不见两人的身影……
凌月轩是仁怀城靠西北地区的一间琴轩,包括有七座琴楼,十多个姿容绝美的琴师,每天都有技艺高超的琴姬在抚弄风情,引得各路名流往来不息,在相州都是十分有名。
相传,相州都督,都指挥使,神捕门苏总捕,第五世家的家主等等大人物,都曾经是凌月轩的座上宾,如此强大的关系网,令人惊叹。
交游如此广阔,还有如此多的绝色丽人常驻琴轩得保不被伤害,有人猜测这琴轩背后的主人,一定是位手眼通天的人物,甚至直接猜测就是上述提到过的相州各个大人物。
然而真正得到凌月轩认同的人,则会知道这家凌月轩的老板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绝色妇人罢了,纵然如此,谁也不敢轻视她半分,只因盖在她名字前面的那第五姓氏。
项央与宁珂武道超凡,轻功卓绝,携手而来,正是蜜糖里的一对小情侣,时间也没过去多少。
初入凌月轩的七座琴楼,项央便见每一座楼的一层中央圆玉台上,都有一名绝色琴姬按琴而动,都是玩琴的大行家,抛开美貌加成,也能吸引真正的琴艺爱好者前来。
而四方楼台上的包厢内,则寂静无声,倒不是无人,而是都在静心聆听那洗涤人灵魂,足以绕梁三日不绝的惊人琴声。
“当年我娘受到情伤,封闭自己,很少外出,养于深闺,对未来已经没什么希望。
后来我渐渐长大,在下人讥讽中哭泣被母亲发现,便从第五家族搬了出去,更开了一间琴轩,就是这凌月轩。
与我专心武道,打打杀杀不同,母亲是真正的大家小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尤其以琴道的造诣最高。
这些琴姬都是母亲亲手调教而成,能公开弹奏的,至少都是有了我母琴琴道的八成造诣,如何,厉害吧?”
宁珂手挽项央的粗壮的胳膊,整个人好像一只小白兔挂在大灰狼身上一般,满满的少女气息,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更是高扬如天鹅般修成的白嫩脖颈,表情充满骄傲与自豪,可以看出,她很崇拜自己的母亲。
项央笑笑,没有答话,只是每路过一座琴楼,便仔细观察这正在弹奏的琴姬,听着那音调迥然,却又同样美妙,内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且不论如多的美貌女子是不是第五醉容有意寻找,单单每个人都有第五醉容琴道的八成的造诣,这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须知任何一个师傅,老师,对于自己的学生虽然有着很大的期许,却也深知不是大家资质禀赋有限,不是每个人都能得承自己的衣钵,也便有了差距。
这又不是武功,能嗑药拔苗助长,单纯练琴,限于资质天赋,是很难达成现在的情况的。
“或许,是我这位未曾蒙面的岳母精通一门精神秘法,能如同密宗灌顶大法一般将自己对于琴道的领悟灌顶给他人。
不过就算如此,又为了什么呢?灌顶大法一般对于自身的元神有所损耗。
岳母身为第五种奇的亲妹妹,既不缺钱,也不缺势,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吧?”
心中腹诽,项央丝毫不敢在脸上表露,反而因为宁珂的关系越发显的严肃与郑重,一言一行都十分小心,生怕恶了自己在丈母娘心中的形象。
最后,宁珂与项央来到凌月轩后一间孤芳自赏的小宅前。
之所以说是孤芳自赏,是这宅子坐落在一片姹紫嫣红当中,围墙的左右各是接近半亩的花田,风一吹来,香飘十里。
可是既无左邻,又无右舍,自前门通往小宅的只有第七座琴楼的后门,如此精致,雅致的小宅,隐于深巷无人知,不是孤芳自赏又是什么?
哒哒,宁珂站在条纹分明的大理石台阶上,弯曲右手指骨轻轻敲击朱红的木门,不多时,小宅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宁珂嗖的一声窜过去,项央却不能冲动,先是看了眼,见到门的那一边并没有人,显然是有人以高深无比的内功真气隔空开门。
然后才缓缓将只留下浅窄缝隙的大门彻底推开,见到了门后的风景。
入眼处,是堆砌整齐的红色砖块罗成的地板,院子东方栽种了一颗焦黑的粗木,三人合抱,却是如被雷击,有碍观瞻,不甚美感,却别有一番奇妙的意境。
院中的另有一些精巧的小布置,也都被项央一一发现,最后才将目光放到双膝盘坐,大腿上搁着一长条绿绮,位于院子正中央的绝美妇人。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第五醉容
妇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发盘起,秀鬓如云,一袭大红的长裙拖到地上,恰似深秋的红枫,虽看不出身材如何,但风韵成熟的气质却是展现无疑。
再细细望去,只见到一张和宁珂极为相似的面庞,俏丽不失精致,准确的说,美艳更胜宁珂,而清纯略有不及,若是外人不知内情乍一见到,还以为两人是亲生姐妹。
不过宁珂父亲早亡,只有一母,这女人显然不可能是她的姐姐,只会是她的母亲,也就是当代第五家族家主第五种奇的嫡亲妹妹第五醉容。
“娘,我回来了。”
项央初见第五醉容,既在惊讶此女的风华绝代,也在暗忖第五醉容命途多舛。
虽是出身高贵,美艳无匹,艳盖群芳,足以令世上九成九的女人嫉妒,却没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只能说天妒红颜。
宁珂却没主意心上人心中所想,她和宁珂从小到大很少分离,作为女儿家,下意识的忽略了母亲的美貌。
只是如同小雀归巢一般轻柔扑向第五醉容的身侧,极为亲昵的抓住母亲的衣角,半是撒娇,半是害羞道,说话间,还以凌厉的小眼神示意项央赶快行礼。
“在下雍州项央,见过伯母,此次未曾通报便来打扰,还请恕罪。”
项央紧随其后拱手恭敬道,当然,这纯粹是碍于宁珂以及第五醉容的长辈身份,不然天下能受他一礼之人,已经不多,且绝不包括一个修为不过先天的女人。
“原来你就是项央,这些日子听阿珂提到过无数次了,的确是一表人才,请坐吧。”
第五醉容先是宠溺的摸了摸宁珂的小脑袋,随即露出笑脸对着项央回道。
手中绿绮一提一甩,掀起一阵清风,呼啦啦的便挂到院中那棵如遭雷击的焦木之上,宛如木中生长了一架木琴。
再一信手挥摆,远在另一侧的两张木椅便被一道柔韧的力道摄来,刚刚好落到第五醉容的身前左右。
宁珂顺势而起,和项央坐下,三人便在院子中央对座,项央和宁珂略显拘谨,第五醉容则在打量两人,不时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与神色。
作为一个经历过男人欺骗,背叛,以及未婚生子等众多惨事的女人,还能活出自信,活出风采,第五醉容绝对是一个极为坚强的女子,宁珂性子坚强的这一点,应该也随了自己的母亲。
性子坚强,对于某些事情,往往也会格外偏执,比如说对于女儿的未来夫婿的选择,绝对是第五醉容不会放手的大事。
原本她属意的是相州另一个世家的晚辈,那人论起武功只是先天大成,现在自然是配不上宁珂的,但三年后应该就有了天人的实力,两人差距便也不是那般不可逾越。
除了武功,家世,第五醉容最看重的还是那晚辈的性格,温温柔柔,正义又不乏机智,相貌也是有名的美男子,任何女人嫁给他,都会很幸福,这也是她最看重的地方。
相比起来,第五醉容还未见过项央,就早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
主要就是有关武道上的成就,近年来唯一修成证道的年轻一代的武者,这样的成就已经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还有一些是关于项央人生经历方面的,大多是厮杀,征战,结仇。
所以第五醉容对于项央的最初印象是来自于传闻,道听途说,不免掺杂了些许的偏见,比如不解风情,重武重过一切。
第五醉容认为,这样的男人是拿来崇拜的,无论男女,只要是练武之人,对于项央这样的成就,只能是崇拜,而生不起所谓的嫉妒,不满。
但同时,如果一个女人嫁给这样的男人,恐怕就不会很幸福,因为这样的男人不解风情,对于女人不会很珍惜,到后来只怕妻子会沦为保姆一样的角色。
第五醉容深知,女人最大的成就不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女捕快的虚名,也不是什么证道,那太虚无缥缈,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可爱伶俐的孩子,家庭幸福,这就是最大的成就。
所以她一开始是很不赞成项央与宁珂之间的感情,或许这感情很真,很纯,但当热恋的温度降低,往往就会爆发冲突与矛盾,留给两人的只会是痛苦与折磨。
不过这次见到项央的真人,第五醉容倒是稍稍改观一些。
项央作为证道,对于一个妇人如此的拘谨,礼貌,恭顺,侧面反映了他对自己女儿的感情是真实可信的,而不是所谓的玩玩而已。
还有,第五醉容对于项央的形貌也别有一番好感。
高大,挺拔,面容刚毅,端正,极容易给人安全感与好感,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的了解,具体方面还要再做观望。
“小项,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就这么叫你了。
你和阿珂的事情,我已经听丫头说过了,我作为长辈,想要多了解你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说说吧,从你小时候开始说起也不错,就当消磨时间。”
心中的想法如何,第五醉容从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依然是一副亲和的表情,打量项央的同时开始问道。
这就是所谓的查户口了,简单点的就问些浅显的信息,难搞定的恨不得连你家祖坟都给刨出来。
项央倒是早有准备,对于第五醉容喊自己小项只见欣喜,没有任何不耐。
随即思忖一番,开始将自己的人生经历缓缓道出。
他先是草草讲述了一遍自己的家庭背景,然后主要从十五岁那年的变化开始说起。
而变化的缘由,当然不能说自己携带无字天书穿越夺舍而来,只是用一句奇遇表明,捏造了一个所谓的道家高人形象,作为自己人生转折的第一步。
说实话,一般人的人生是很无趣,无聊的,庸庸碌碌,往来重复,没什么新意,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项央的人生经历堪称复杂多变,听起来就跌宕起伏,宛如一个徐徐展开的故事,令人不由自主的就沉浸其中,随着故事的发展而心潮起伏。
第五醉容如此,宁珂也是如此。
尤其是宁珂,头一次如此清晰的了解项央的人生经历,心中升起一股我懂他的怜惜之情。
孤苦少年,寒微出身,虽有奇遇,但能达成今日之武林神话成就,当中究竟吃了多少苦,怕是只有自己能知晓。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不速之客
如此项央讲,第五醉容与宁珂母女俩听,倏然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却也不过只听到项央这十数年人生的小半部分。
项央不但是在空洞的叙述,也同样在缅怀过去,甚至心神都有略微的提升,刀神也是蠢蠢欲动,等待一个破关的契机。
就在这时,自小院墙外,忽的传来一声呜呜萧然之笛声,曲调高亢,又不乏婉转,似乎蕴含绵绵情意于其中,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森然凌厉,如魔神降世一般的磅礴刀意。
此道刀意一出,虽未靠近,但整个小院似乎都被扭曲,空间,光线,纠缠错落,灵气翻滚翻覆,若是修为稍弱,骤然遭逢此变,恐怕已经喷血而伤,心神枯竭而死。
“醉容,醉容,你在吗?你听,今天我又学了一首曲子,咱们合奏一曲,一定是神仙佳话,你快出来啊。”
伴随着笛声,刀意,还有一个男人急不可耐的催促声,这声音当中,除了催促,还有强烈的渴望。
第五醉容闻之不动,只是轻轻一叹,眉宇间多了一丝愁容,宁珂先是勃然大怒,就要出声,突然瞥到静坐的项央,脸色一变,化作苦兮兮,可怜巴巴的小样子,以传音之法道,
“项央,外面这人讨厌的很,一直打我母亲的主意,你去狠狠的教训他一顿,让他别再来了。”
若是一般人,宁珂纵然拼死也不会去求,这是性格决定的。
但项央既是她所爱,两人便是一体,无分彼此,她也没有所谓矜持,怕人看轻的心思,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爽利的很。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对项央有一种铭刻进心底的崇拜与信心,她的男人,当然是最强,最无所不能的,区区一个天人,怕个卵。
项央先是一愣,然后对于外面那人升起莫大的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来第五醉容的门前示爱,还逼得宁珂烦不胜烦却无可奈何?
须知这相州地界,以第五家族为尊,连大周军政两界,神捕门与各大宗门也要避让三分,一般的天人,还真不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上门骚扰。
这除了强大的势力为后盾,还要有惊人的武力,至少宁珂拿这人毫无办法。
宁珂的武功项央也算是比较了解的,最开始相见时,在天人的实力上,算是中等,随着和他切磋对阵,小有提升,而经历一系列天刑台上的战斗,又回来经过数月的积淀,纯以战力而言,只怕已经晋升入天人的上层战力当中。
同级当中,除了根基无匹的积年老怪,如项央这样的神话级别高手,能够击败宁珂的,只怕寥寥无几。
纵然易国辛这等经过虎王灌顶气血的强者,也得在三百招开外才能击败宁珂,其如今的实力就可见一斑了。
“小项,让你见笑了,外面这人是刀魔一脉的左尊者左离,我只与他见过一面,就此被他缠上,碍于他的武功和背后的魔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敬而远之。”
第五醉容虽未曾听闻爱女与项央传音的内容,但只看两人神色,已经猜出七八分,苦涩一笑,眼神黯然,对着项央解释道。
说来有些难为情,第五醉容虽然是风华绝代,看起来很是年轻,但毕竟已经是一个大姑娘的母亲,今天还是女儿带着女婿上门的日子,却闹出这般的笑话,传扬出去,只怕落不下什么好名声。
“原来是他,我来时在神捕门已经听说左尊者行事嚣张跋扈,虽未有名,做事却是猖狂的很,现在看来的确不假。”
项央一听,原来是刀魔一脉的左尊者,心中一动,这左尊者的行事的确有些无所顾忌,敢登堂入室的向第五醉容示爱,可见根本没将第五家族放在眼中。
这也侧面说明了第五家族目前的处境,空有庞大的势力与关系,却没有与之相配的绝顶战力,不然左尊者纵然背靠魔门,也不敢如此行事。
还不等项央回应,待在小院外边的左尊者似乎听到里面的动静,心中急切又愤怒,砰地一声炸响,直接催发一道刚猛真气,将宅门打碎,木屑飞溅,疾步走进,气势汹汹,杀意暴涨。
“好一个左尊者,倒是长了一副好相貌,可惜目中肆虐之意太浓,可见性格跋扈,不知进退,纵然一时势大,早晚不得善终,第五醉容瞧不上他,也有几分道理。”
项央只见到一个高大身影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一身纯黑色的锦袍衬着贴身的明黄色线纹绸缎衫,头发披散,发缕之间隐有霜白,相貌说不上多么英俊,但也不丑,在配合一身狂霸的气势,确实有一番独特的魅力。
但凡武道修成天人之境,已经开始参悟天道,甭管肉身长相多么对不起观众,其气质都迥然高于普通人,无形中对于颜值也有一定程度的加持。
“你是什么人?在醉容家里做什么?”
左离甫一迈入小院,就见到中央围坐的两女一男,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又是嫉妒,又是愤怒,宛如自己的爱人背着自己偷会男人,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结果被他当场抓住。
第五醉容不去说,倩影午夜梦回已经不知见过多少次。
那年轻的女子,正是第五醉容的女儿,姿容肖似乃母,且修为高绝,是神捕门的紫衣总捕,他也是见过几次,甚至为了得到其认同,刻意讨好。
母女二人坐在一起不算什么,甚至看到母女花端坐一处,别有一番美感。
唯独那坐在两女中间位置,一副家主人模样的年轻小子,让他难以忍受。
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进入这院子,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靠近她,醉容,你这是在刺激我吗?
左离恨欲发狂,滔滔杀机透体而出,体内真气翻涌,引发空间铮然鸣音不绝。
这股子杀意甚至化作森然的魔刀刀气冲向项央,无影无形,千百道齐发,惨烈又决然。
纵然先天大成的高手,面对如此狂霸的攻势,也要饮恨当场,死无全尸,可见左离修为之高,恨意之浓。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左离
然而如此惨烈杀伐的魔刀刀气,在劈砍向项央身体的时候,竟然不可思议的停驻在距离项央两丈之外的位置,只激起一阵猛烈的风流,却连一寸一毫也突不进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隔。
下一刻,项央轻哼一声,那无影无形的千百刀气好似风化一般,在半空中崩碎,化作纯粹的灵气消失无踪,令得左离神色大变,压下心中的狂怒与嫉恨,真真正正的打量了项央一眼。
是的,先前左离不过将项央当做随手可杀的小白脸,此刻,却是真正警惕在心,当做可堪一战的对手。
左离乃是刀魔一脉的左尊者,与右尊者并称,同为刀魔宗主麾下的顶尖高手,修行的是刀魔一脉的正阳魔刀心法。
他自习武至今,已经有八十多年,一身修为浩荡精纯,底蕴根基深不可测,天人中足以称尊称王,乃是真正的天人绝顶。
这也是前文提及过的,宁珂难以比拟的根基深厚的武者,不然宁珂也不必向项央求助。
他刚刚以自身的杀意,真气,配合精神力量施展出正阳魔刀的叠刀式,主以铺天盖地的密集刀气杀敌,威力极强,令人无法抵挡。
左离虽未尽全力,但威力也是极为强悍,等闲天人也无法完整无缺的接下,项央能如此游刃有余的将他的攻势化解于无形,已经引起他的重视。
而这时被提起兴趣,仔细观察项央,左离的脸色便越发难看,眼神越发凝重。
只因穷究他目力所及,竟然看不透这年轻人的底细虚实,只觉混沌一片,宛如元神出窍观摩这天地一般,甚至有一种面对天敌一般的慌乱之感,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项央才是多大的年龄?那浑身洋溢的充沛生命元力以及气血,都表明了并非是驻颜有术的老怪物,而是真正的年轻人,怎么能修成如此厉害的武功?
这感觉,甚至已经不比魔门中所谓的圣子圣女要差多少。
“不过纵然你是天才,靠近醉容就是你此生所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左离很快平静下来,心中发狠道。
他虽然诧异于项央的天资与武学,却更坚定了将他斩杀的信念,这也与他的人生与性格有关。
左离少年坎坷,双亲逝世后寄居在远方堂叔家里,寄人篱下者自然不会生活的多好,因此养成了沉默寡言,凡事都放在心中的性子,且心性也愈发偏激,往黑暗方向发展。
直到一次偶然机会,左离被刀魔一脉的一尊长老看重,收为弟子,这才有了改变命运的能力和机会,就此开始了魔门生涯。
他的天资还算不错,一身武功出类拔萃且青出于蓝,很快在魔门站稳脚跟,在这个过程当中,少年时养成的阴郁性子,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且因为过去的沉默寡言,谨慎行为被他视作耻辱,在有了实力和能力后,做事便霸道猖狂许多,凡是他看重的,他想要的,便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夺取。
换言之,他要活的随心所欲,再不为旁人而委屈自己。
要问他这一生最喜欢,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在前数十年的人生里,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刀魔一脉的至高心法,魔刀十二恨,以及刀魔一脉的宗主之位。
而现在,他同样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只是答案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第五醉容。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他有过太多的女人,但那无关情爱,只是如同兽类一般发泄精力和欲望,唯独面对第五醉容,方才心脏狂跳,如毛头小子一般不知所措。
他一个魔门的天人,会为了第五醉容去和不通武功的凡人学习乐理,会为了第五醉容,不辞辛苦,不眠不休的赶往外地杀人夺乐谱。
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如能博得美人一笑,便是值得。
但深爱的同时,左离又有一种强烈的独占欲望。
他厌恶第五醉容和别的男人亲近,厌恶第五醉容身边还有别的男人的身影,哪怕是第五醉容的哥哥第五种奇也不例外。
所以今日看到项央和第五醉容如此亲近,仿佛一家人的模样,便彻底引爆了左离心中难得的一片净土,让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痛苦的折磨,要大开杀戒。
有关左离的事情,项央是分毫不知,对于他的痴情与惦念,也没什么直观的体会,他见到的只有此人的强人所难,与猖狂的当面杀人。
项央是何许人也?
别说他已经证道,就是天人之时,也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霸道货色,左离已经犯了他的忌讳,被他宣判了死刑。
不需言语,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项央依然端坐椅上,面朝左离,一双眸子由注视宁珂时的万般温柔,化作足以比拟霜寒天地的冷意,除了冷意,更有一种强者俯瞰弱者叫嚣的不耐。
这眼神是如此的显眼,如此的刺眼,直接刺痛了左离那敏感又暴躁的心。
左离提聚真元,一身绸缎衫与外袍高高鼓起,隐隐有焦灼炎热的气息散发开来,一抹明艳的橘红色光芒透体而出,迫的天上的大日似乎也退避许多。
正阳魔刀心法,乃是刀魔一脉真传之一,仅次于魔刀十二恨,威力无比。
这门武功要吸纳天地至阳之气入体,再以特殊的心法转化为至刚至强的天阳魔气,而后以元神牵引修行,再将天阳魔气化为正阳刀气,斩神,斩气,斩身,可谓无物不斩,论攻可谓摧枯拉朽,莫可挡者。
两人之间异样凝重的气氛很快引得第五醉容和宁珂察觉,第五醉容脸色一变,就要开口阻拦,却被一声大喝镇住,差点晕了过去。
“杀。”
一声杀,炽烈而又余音不绝,左离高大身影骤退数步,不错,是骤退,而不是疾进。
骤退同时,自其袖口处甩出一柄金光闪闪的短刀,刀柄处篆刻着一枚大大魔字,随着声波袭来,金刀也随之挥出,划过一道浓烈的光影,夹杂风雷之声,朝着项央瞬斩而去。
正阳魔刀之日照当空,魔威盖世。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弹指败魔刀
正阳魔刀出鞘,刀锋凌厉无匹,金光乍现间,灼热的气流蒸腾而出,化作滔滔岩浆火雨朝着项央竖击而去,配合那魔性十足的刀意,确实是刀道难得一见的高招,妙招。
这一刀,左离再未留手半分,已经出尽十成全力,天人之境能接下者寥寥无几。
不过很可惜,左离的对手是项央,这就注定了此战的结果。
论当世刀道修为,项央已经是登峰造极,堪称十九州第一人,纵然刀魔一脉的宗主证道魔刀,也要屈居在天刀之下,所以项央在刀道上的眼力,也是举世无双。
他虽未曾窥阅过正阳魔刀的心法,不过目中所见,此刀阳刚霸道,魔阳盖世,元气浑厚无匹,确实是一等一的杀伐强招,不在七大限的单一刀招之下。
可惜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世间万物,大都遵循一正一反的均衡之理,此刀阳刚之气太盛,终难圆满。
不过刀是死的,人是活的,正阳魔刀在项央眼里也可算是不破不败之刀,只因修行者若是天资足够,便可从中参悟出阳中生阴,刚中掺柔的至高妙武,左离却是没有这番修为。
因此项央乍见此招,有过一丝动容与赞赏,随即心中归于平淡,弹指如刀,噌然一声刀鸣响起。
一道暴风裹挟冰雪的刀气自项央食指指尖透出,随即化作白晶怒龙咆哮蜿蜒,轰的一声撞击到左离的正阳魔刀刀气之上,且以无匹的力道与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击碎魔刀刀气,余势不减的朝着左离冲去。
“不好,走眼了,这年轻人竟然是刀道的绝顶高手,这次凶多吉少了。”
左离习武至今八十余载,在江湖拼搏厮杀,武林打滚,也有六十多年,风风雨雨,经历太多,无论是见识,还是判断力,都可谓当世的顶尖。
项央一出手就是弹指成刀,且人如刀形,形神兼备,顿时令他心中一沉,知道这次恐怕遇到今生最大的危机了。
不过纵然如此,左离心中依然惊而不乱,金刀再挥,一瞬之间,斩出八十一刀刀光残影,连成一片,堪堪叠成一道赤红刀墙拦住这栩栩如生,蕴含森寒极阴刀气的刀龙。
两者相撞,掀起一股寒热交替的气流,若不是两人都刻意收手,只怕这小小庭院,直接就被拆的四分五裂,成为一片废墟。
不过虽然挡下项央的一刀,左离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噗的一声呕出三两鲜血,红艳欲滴,喷溅到原本干净整洁的小院红砖之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
而后蹬蹬蹬又退数步,脚跟几乎与被碎裂的大门平齐,体内的骨头磕磕作响,胸腹更是宛如被一柄大锤砸了数十下一般疼痛。
左离一攻一守,且占尽先机,居然被项央随手以及打的重伤不已,溃不成军,着实让在场之人惊讶莫名。
要说最震撼的,还要数第五醉容,一张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颗鸡蛋,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眸中的神光似乎都因为太过震惊而消散。
此时此刻的她,再不是什么端庄美艳的第五家族贵女,只是一个太过震惊而失了控制能力的小女人,项央这孩子,的确是强的一塌糊涂啊。
虽然对追求自己的左离不感冒,但第五醉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是她所见过的最强高手之一,纵然是嫡亲哥哥第五种奇,与左离也不过相差仿佛,半斤八两罢了。
而第五种奇,在相州的地位便如雍州的水无痕,也曾是一代传奇。
所以,第五醉容认为想在相州找到一个击败左离的人,实在是很难,就算有能胜过左离之人,但左离身后还有魔门为后盾,也就不是一般野路子武者能惹得起的。
也所以她对于左离锲而不舍的追求,也只能委婉拒绝,不敢闹得太僵。
没想到,项央居然如此轻松写意的就将左离击败,这等手段,便如同壮汉玩弄稚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要说第五醉容虽然知道项央证道,但了解过后,认为项央不过是接受神捕门的倾囊相助才得以晋升,本身并不具备那个底蕴和根基。
其次,就算证道,初入证道与左离这等巅峰天人相比,差距也不该大到如此惊人的地步,所以项央可说是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若是如此,阿珂选的这个男人倒是一个良配,不然纵然再会疼爱妻子,不能保护新爱之人,也是枉然。”
第五醉容忽然又有了新的体会,自觉过去所想太过一厢情愿,也有些幼稚。
举个例子,将来如果一个证道的高人看上了宁珂,她为宁珂所选的那个夫婿能保得住自己的妻子吗?恐怕不能,甚至会酿成一场惨剧。
对妻子再疼爱,再好,彼此幸福的前提却是在一起,若是连永远在一起都无法保证,又凭什么说能幸福呢?
相比之下,项央就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保护心爱之人,这是幸福的前提和基础,也直到此时,第五醉容才真正被项央的武功实力所折服,不再心存偏见,反而乐见其成。
实力,武功,便如同一个人的学识,修养,对于一个人的评判有着极大的帮助,就连魅力也能无形中拔高不知多少。
宁珂倒是不知自己的母亲有这般复杂的心理变化,只是一脸欣喜与骄傲的看着项央,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极了,不是害羞,而是兴奋之下刺激气血所致。
“就知道项央不会让我失望,我了解他的武功,就算没有证道,左离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已经证道,更提升不知多少,这就是我的男人。”
不知不觉,宁珂的小拳头握紧,小自信空前狂涨,小眼神也是顾盼生威。
而做出这惊人之举的项央,则是恍然未觉,表情淡然,神色不变,只是一双眼睛当中的凌厉稍减几分,缓和不少。
“我以天人修为使出这一刀,玄阴刀气至阴至柔,又化阴柔为阳刚,以刀龙为形,你能硬接下来不死,也算的上刀道非凡,不知你家宗主可能做到我这一步?”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役刀术
项央如今证道天刀,功参造化,不说天下武学俯拾皆是,但于刀法一道却是无双无对,刚柔,阴阳,五行,风雷雨电,正刀魔刀,无不为其所用。
先前那弹指一刀,便是以体内融融泄泄的混沌刀气,化为至阴至柔的玄阴刀气,再以超凡的刀道造诣阴极生阳,达成完美和谐的一刀,论造诣,绝不在当世任何一门绝顶刀道之下。
以玄阴克制正阳,以阴阳并济,更胜过单一的阳刚霸道,这是全方位的刀道碾压,而不是单纯的以境界压制,而且先前项央说的很清楚,他只动用了天人境界的修为。
“好刀法,不过凭你也想与我家宗主相比,实在是不自量力,再接我一刀。”
左离心中已经认定项央必定是绝代天骄一类的高手,于武道修行更胜过他辛苦修持的八十年修为,不过未曾口弱半分,还异常强硬的回怼过去。
他感受得到,刚刚项央所动用的修为的确是天人,不过因为刀道修为太过厉害,战力强过他许多罢了,但这并非不可战胜,更别提与已经证道魔刀的刀魔宗主相提并论了。
这就是左离如今的性格,少年积弱,成年后的猖狂霸道,已经将他的性子完全固定下来,所谓的忍辱吞声,退避退让,完全不存在。
话音落下,左离手中的短刃金刀抬手一划,刀光闪烁,细微的摩挲皮肉之声在寂静的小院当中响起,令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原来是左离以金刀自残躯体,划破了左臂肘部末端的动脉,鲜血如同清泉喷溅而出,染红金刀,且源源不断,似乎要将整个身体的鲜血流出一样。
下一刻,这些鲜血凝为数不清的细线,缠绕在金刀刀身上,竟然被金刀鲸吞海饮,尽数吸纳到刀身之内。
让这原本正气浩然的金刀显得诡异阴森许多,刀身再不复如烈阳一般的金灿,而是血色铭纹篆刻的魔刀。
左离脸色越发苍白,目光当中的凶悍也是愈发骇人,血纹魔刀一转,四指握刀,拇指在划开的伤口处轻轻一抹一按,就将外溢的鲜血止住。
见到这一幕,宁珂只觉莫名其妙,项央若有所思,第五醉容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劝道,
“左离,你不要冲动,役刀术在魔刀中也是禁忌,若是出刀不见血,必将反噬其主,你不要枉送性命。”
这话是劝解,也是关心,第五醉容虽然不喜左离死缠烂打,但对他的一腔真心也不能说毫无动容,不想这深爱自己的男人就此枉送性命。
役刀术乃是数百年前一个武林奇人所创的禁忌刀法,威力无匹,但后患极大。
这门武功首先要选取一柄灵性十足的刀器与自己日夜血炼,也就是每天喂养精血以加深武者与武器之间的联系,当念起刀动,就算是入门。
当施展役刀术时,便要以自身大量鲜血喂养此刀,有些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意思,同时也是将武者本身与刀器靠血炼彻底交融,这是比之人刀合一更深层次的掌控。
出招时,刀光顿起,凌厉无双,离体而出后,瞬息百米,乃至千米距离,斩首而回,与所谓的剑仙御剑之术颇为类似。
不过,此招血腥至极,出招见血,不然魔性难以压制,必将反噬其主,在过往时候,有不少修行此功之人被反噬而死。
左离以天人巅峰的修为练成役刀术,那一瞬间爆发的威力,说一声惊天地泣鬼神也绝不为过,如果稍弱一些的证道,一不留手,说不定也会死在这一刀之下。
不过项央却绝不在此列之内,而第五醉容又深知其证道身份,所以不希望左离一错再错,最后只落得一个被魔刀反噬败亡的结局。
然而第五醉容虽是关心,却忽略了左离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被心爱之人看轻,且当着敌人的面说自己不如对方,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因此左离的目中情绪更加癫狂可怕,瞳孔中黑色的火焰几乎要毁灭世界一般。
项央则是升起一丝好奇,比之前的无聊多了些乐子,役刀术之名,他也是只听闻其大名,而不曾见过,想不到左离竟然就是此道高手,正要见识一番。
“斩。”
左离再不迟疑,猛地一甩手中大变样的金刀,便见一道血光消失在半空当中,荡起一阵虚无波纹,宛如变魔术一般,再不见任何踪影。
与之同时,项央依然端坐,脸上笑容展开,只是右手四指曲握,只留有食指外伸,化作数不清的残影在体表疾点。
看情况,似乎正与一道看不见影子的血色魔刀接连碰撞,发出连绵不断的尖锐撞击声,像是铁器铺的打铁,不过更加密集。
接连百声,项央再次伸出一根手指,于不可思议的间隙之间,猛地一夹,便将一柄震颤不停,嗡嗡魔音灌耳的血色魔刀刀身夹住,运气运力一催,叮的一声脆响,这血色魔刀便被当中折断。
魔刀断裂,左离身为血炼之术的武者,心神也宛如撕裂一般,再次受到重创,一双眼睛,鼻孔,紫黑色的血液如丝线一般淌下,元神竟有溃散之势。
而受到重创的同时,左离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自己赖以为底牌的役刀术,宛如小孩玩意,破不开这敌对青年的一指,这是在开玩笑嘛?
纵然是他家宗主,对役刀术也有着极高的赞誉,莫非这青年的武功,更在宗主之上,但这可能吗?
心中多个疑问徘徊,却最终化为一丝苦涩,他的命保住了,结果却不是因为役刀术失败,而是被彻底破解,连刀身都被人折断,魔刀反噬又从何而谈?
项央破解役刀术后,也沉吟片刻,想到不少。
此刀依然脱不开武者三要,精气神,某种程度,竟与他早年所修行的小李飞刀有异曲同工之妙。
血炼,便是日夜以精气神浸淫在刀器当中,朝夕如此,连年累月,刀器本身便会拥有超过神兵乃至绝世神兵的威能。
这与小李飞刀一瞬间灌注全身精气神从而爆发超绝战力十分相似。
不过役刀术乃是可持续,且是以永久损耗自身精气神为代价修成,威力强悍。
便如左离施展的役刀术,斩杀天人不在话下,纵然是他证道之前,恐怕也要费一番波折,甚至以受伤为代价才能接下。
小李飞刀是爆发性,精气神虽然一时耗损过度,但可以通过修行以及服药加以补足,不过乃是决胜之招,一击之后往往再无余力,后患同样不小。
严格说来,两者各有千秋,单纯的论断孰高孰低,就显得狭隘了。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交换
“你究竟是什么人?相州绝无你这等战力的高手。”
眼前视线已经是一片猩红,双耳鸣音阵阵,左离再也支持不住,一声凄厉惨叫后,单膝跪地,捂着几乎要裂开的脑袋大声问道。
役刀术乃是他保命杀敌的绝招,足以将他本身的战力提升五倍乃至十倍,天人境界根本不可能有人抵挡的住,或者说没有人能毫发无损的抵挡得住。
其刀气锋锐难当,足以切开金身修为的横练武者的肉身,甚至截断神兵,可见威力。
其刀势如风雷而动,霹雳九天,瞬息而至,恍惚间对手还未察觉,已经被削断头颅,死的莫名其妙。
还有其刀意,血炼魔刀,日夜不休,由浅而深,积聚变化,直到飞身而出的那一刻,沧然而起,滔滔意念如大海波涛,无穷无尽,镇压敌人元神不在话下。
如此刀道,再有左离八十年修为的灌注与天人修行的加持,他不相信一个天人高手能如此轻易的接下,这也是绝不可能的一件事。
“左离,你虽然刀道不凡,堪称大家,但眼力是真的不怎么样,岂不知天刀在世,万刀俯首之言?对我动刀,你焉能不败?”
项央自觉又有所得,甚至有心结合役刀术与小李飞刀两者之优,再创一门飞刀神功,冷不防被左离质问,无语至极,回道。
天刀在世,便是天下刀道极巅,虽非最强,却是至高,任何刀道中人,对天刀都会有一种臣服的意念,这不是单靠修为和意志就能隔断的。
左离三翻四次的对项央狠下杀手,按理说早就应该察觉才对,没料到这个铁憨憨竟然因为太过愤怒而未曾察觉,反射弧如此之长,也是极品。
“你,天刀项央?竟然是你?我败的不冤。”
左离一听天刀在世,万刀俯首八字,宛如被一柄大锤砸中,身躯猛地一颤,瞬间明悟自己战败的缘由,同时回味起之前心中一直难以摒弃的异样感觉,有了答案。
一个学刀,练刀之人,对天刀动武,大概就等于一个王朝的子民要弑君夺位,哪怕心里素质再强硬,总会有些忐忑与患得患失之感。
而且无论是修为还是刀道,他都不及对方十分之一,如何能不败?
项央二字,从证道那一天,被圣武皇帝下旨册封的那一刻,就已经名动天下,但凡武者,只要不是太过闭塞,都听过他的大名。
而对于刀道中人而言,天刀的地位又决然不同,大致等同于一种刀道上的精神领袖,刀魔一脉也绝不例外。
不过当代刀魔一脉的宗主已经证道魔刀,魔刀十二恨大成,自问足有资格代表天下刀道,对于所谓的天刀项央就不是那么友善。
“你如今经脉断裂,五脏移位,伤势不浅,不过只需静养些时日,天人修为足以恢复如初。
只是肉身之伤好医,而心神之伤,难以靠药石治愈,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你身上的伤,尽数治好,且不留后患。”
眼见左离一副失魂落魄,再不是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第五醉容心中有些不忍,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项央。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被项央超然的实力折服,役刀术的反噬都可以生生灭掉,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
项央自不会驳了未来岳母的面子,朝着第五醉容轻轻点头示意了解。
不过他也不愿意轻贱自己,所以希望从左离的口中得知一些信息,用作治疗交换所用。
“你想要什么?”
沉吟片刻,左离抹了下眼中的血液,颤颤巍巍的站起,不经意间瞥了下第五醉容,不带有任何表情和感情道。
“我要知道你刀魔一脉在相州的所有布置,最关键的是祭坛的位置,哦,还有刀魔宗主的信息,总之越详细越好。
左尊者你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横行无忌的角色,应该知道如何取舍才对。”
项央精神敏锐,清楚的感知到,在听到祭坛的时候,左离整个人心跳都慢了半拍,显然自己知道祭坛所在让他有些吃惊。
这自然是司空玄所留的羊皮卷轴所留下的信息,事关破碎之秘,魔门当中只怕知道的也不多,左离自然会怀疑项央得知这个消息的渠道。
“好,你听着,我刀魔一脉在相州的布置分为明暗两条线,明线为……”
左离性格的确有一定的缺陷,但并不能掩盖本身的优秀品质,比如说果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从不是一个忠心耿耿,愿意为魔门抛头颅洒热血之人,魔门也教不出这样的人物。
所以在衡量利弊之后,左离很快做出来自己的选择,将刀魔一脉卖了个底朝天。
关于势力的分布,联络人员的身份,所谓祭坛的具体位置,以及刀魔一脉宗主的各种武功,信息,心性,一个不落的尽数道给项央。
不过这些都是隐秘,左离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法,所以虽然在场的还有第五醉容以及宁珂母女两个,却是一句关键的也未曾听到。
项央的眼神却是越发明亮,尤其听到刀魔一脉宗主的所在,更是极为欢喜。
他很希望能和这位魔刀一会,彼此印证所学,希冀更上一层楼,这远比和所谓的小武圣周侗交手更让他兴奋。
等左离说完,项央也不食言。
外以混沌归元真气为左离疏通经络,连接经脉,归复五脏,内以刀神离体,帮助左离收拢散乱崩溃的元神,重新成形。
因为伤势太重,纵然项央的修为,也是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将左离医治的七七八八,要想恢复如初,非得经过时间休养不可。
就在左离将要离开时,项央再次开口道,
“左离,今天我能饶你,是第五伯母的心意,下一次,绝不可能这么好运。
你既然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左离苦涩一笑,他当然知道项央的心思,那就是永远不要再来,永远不要出现在第五醉容的面前。
“我懂,你放心吧。”
等到左离离去,宁珂方才兴奋的跳到项央的身边,狠狠捏了下项央的胳膊,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温情脉脉,满是欣赏与喜欢。
今后,她和母亲,再也不用受这个鸟人的纠缠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未来的想法和目标
解决了困扰第五醉容许久的左离,项央和这位未来丈母娘之间的关系也缓和许多,准确的说是亲近许多,显然已经过关。
将经历过一场风波的小院草草打扫一番,第五醉容和项央又聊了一小会儿,便隐晦的提点项央有时间可以前往第五家族一行。
毕竟第五醉容也好,宁珂也好,都是依托于第五家族的族人,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更不是自己单独就能拿主意的。
第五醉容虽然认可了项央,但拿主意的还是她的兄长第五种奇,这一点宁珂也心知肚明,所以在母亲提点项央这些话的时候,只是搅着手指,低垂着小脑袋没有反驳。
宁珂倒不是那种软绵没主见的性格,之所以如此,也是多方面的因素。
首先,宁珂与母亲都承了第五家族的大恩,旁的不说,单单她自修行以来的大忍神功,以及所消耗的资源,就都是第五家族倾力资助,彼此还有亲缘关系,要是翻脸不认人,那不成了白眼狼了?
其次,是宁珂对自己选的男人有着极大的自信,若是项央都打动不了自己的舅舅,那么只怕这一生都要孤独终老了,她就不信这天下还有比项央更加出色的男人。
正因为这份自信,宁珂才同意让项央去第五家族,征得长辈们的祝福,不然的话,她也不是傻子,不会让自己的新爱之人做些无用功,徒遭折辱。
项对此倒是没什么不满,豁达的表示理解,同时也询问了一些第五家族的事情,当做提前温习,做一个大致的了解。
随后项央与宁珂向着第五醉容告辞离去,算是将这次女婿上门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寂静的鹅卵石小道上,微风习习,两侧绿树成荫,间隔生长着五颜六色的野花,轻嗅一口气息,一股芬芳不绝。
项央牵着宁珂的略显粗糙的小手,走在芬芳环绕,绿荫如伞的小道上,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悠然前行,心中充满了和谐与安逸的情绪。
他自出道以来,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要么是练功,要么是厮杀,或者为了变强而费尽心思,虽然也知道过犹不及,松紧适度的道理,总归是欠缺几分真心实意的放松。
直到此刻,项央才真正懂得和理解放松的真正含义。
不是说抛下一切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看山,看看海,观览风光,就叫放松,那只不过一种姿态,做给他人看,蒙蔽自己的姿态。
真正的轻松该是心灵或者说灵魂上的舒适,是情感的一种归宿,可惜过去的项央不懂,现在才真正领略到几分。
“阿珂,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计划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手中握着温软的小手,感受着身边爱人醉人的清香,项央敞开心扉问道。
他是真的喜欢宁珂,或者说爱,希望和宁珂能一直生活在一起,但不知宁珂是什么样的想法,所以开口询问。
“我?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总之不就是在一起吗?”
宁珂心中一片幸福与甜蜜,原本沉浸在和心爱之人相偎相依当中,冷不防被项央问话,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反应过来,脸上又是一片红晕绽放,脚步渐渐停缓,偏过头以一种无限期盼的语气继续道,
“如果真的问我对于未来的想法,我觉得和普通的女人应该也没什么两样吧。
我想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每天为你做饭羹汤,洗衣端茶,有空的时候,练练武功,或者学一学女红之类的。
等到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还可以教他练武,如果你公务不繁忙,我们一家人可以游山玩水,领略过去未曾见过的风景。”
宁珂的一番期盼,仍然是平凡小女子最平凡的心愿,虽然她是一个武功修成天人境界的大高手,未来甚至有望练成证道,但女人就是女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到达最巅峰,在寂寞与孤独中品尝胜利,还是平平凡凡,安安稳稳的和心爱之人组建家庭,尽享天伦
与家庭幸福,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
不过宁珂作为一个从小感情缺失,在黑暗环境当中长大的女孩子,性格当中还是更倾向于幸福安稳的生活,那会给她所谓巅峰所不能给予的安全感。
项央闻言,心中感动,一股热流油然而生,整个人都是暖洋洋一片,仿佛泡在温泉当中一样,情不自禁的捧起宁珂巴掌大的小脸蛋,在白皙饱满的额头中央轻轻一吻。
宁珂仰起小脸蛋,满目娇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害羞的闭起了眼睛。
此刻的她,再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女捕快,也不是什么冷若冰霜的女神,只是一个沉浸在恋爱当中的小女孩儿,天真又可爱。
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坚持,去过另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活,这必定是爱到一定程度才有的决断。
项央当然感动,不过他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一时的陪伴固然幸福美满,但他要的可不只是一时。
自从灵崖山司空玄陵墓当中有所收获,项央心中便一直藏了一个野望,比起单独的破碎虚空,孤零零一人漂泊远行,神仙眷侣,携手而去不是更有一番滋味吗?
当然,如此做法对比单人破碎自然是难度倍增,一般人别说行动,连这个想法都不敢有。
偏偏项央的胆子大的出奇,而且脑海当中也有了一番计划,如果真的能如他所愿,宁珂将永生永世的伴他左右,两人再也不会分离。
不过这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要想实现,必然要付出许多心力,项央暂时还不想告诉宁珂。
男孩只会用嘴说,但说的天花乱坠,也只是许诺空头支票,经不起琢磨。
而真正的男人不会轻易许诺,只会先做再说,给心爱之人一个惊喜。
项央给自己新订了一个目标,远比所谓天下第一人与破碎虚空更难,那就是带着宁珂一起破碎。
虽然难,却并非不可能,至少项央认为自己是有一定把握的。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命令与推脱
相州神捕门总部,宽敞明亮的房间内,一缕青烟袅袅升腾,化作馨然的香气遍布这片密闭的空间。
项央手端茶盏,微微晃动,贴身裁剪的黑衣内敛又威严,只是脸上微笑,一副悠然隐逸的模样。
而坐在项央对面的苏保保则是面红如火,热汗淋漓,一张胖脸五官干瘪,干咽着滚烫的喉咙,抓着手中的宗卷,有些不知所措。
“项大人,这宗卷当中记载有大小势力三十二个,名闻相州的首脑也有二十多,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
如果真要如您所言,将他们一网打尽,恐怕会引得州郡动荡,难以收拾啊。
还有这凤溪,在百多年前宣惠皇后入住之后,每年都有皇族内务府派下的管事维系修缮,年年通报上京,若想封锁,恐怕也与规矩不合啊,未来的麻烦恐怕您也承担不起。”
苏保保心中狂骂项央,疯子,弱智,神经病,不过碍于天刀的实力和身份,倒是不敢造次,只能在心中过过干瘾,还不得不放低姿态,和项央商量。
今天一早,苏保保刚刚吃完早饭,正准备散散步消食,就被项央派来的小捕快给请到这间房。
原本以为是项央住的不习惯,或者是哪里不顺心,想要抱怨一番,没想到上来就被一册宗卷给砸懵了,等项央开口后,更是惊得五内俱焚,恨不得抱着项央的大腿大哭特哭,好让这新晋的神捕怜悯自己的难处。
这三十二个势力,涵盖相州全境,小到民间宗族会,大到雄霸一方的大帮派,最少都在本土经营五年往上,可谓根深蒂固,盘根交错。
如果按照项央所言,神捕门对这三十二个势力的首脑实行斩首计划,恐怕会激起天大的乱子,如果在闹出什么大的民变,他这总捕的位子不但不保,人头恐怕还要落地啊。
当然,他也隐隐从这些势力和首脑的名单上看出项央是在针对魔门。
如果是过去,他当然毫不犹豫的按照项央所说的执行,但现在可不是当初了,魔门在大周也已经合法化,和道家,佛门一样,是登记在册的。
纵然行为有所异常,甚至不轨,但门内没有下令,大周也无明显动手的苗头,他是绝不敢轻易拿魔门开刀的。
因为也许收拾了魔门联络收揽的这些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魔门真正的高人找上门来,到时他拿什么抵挡?靠一张憨态可掬的肥脸吗?
所以为了小命,苏保保实在不敢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哪怕项央命令,但这位神捕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他痛下杀手吧?
“有什么难以收拾的?不过就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罢了,有南总捕与黄总捕协助你,这些天人都不是的武者算的了什么?如果不是跨地甚广,一日就可平定。
至于你口中所担忧的所谓民生不安,动荡叛乱,根本不许担心,总会有人接替上位的。
天人出手,以神捕门的名义实施斩首,只要不是疯子,傻子,就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以及所在的势力开玩笑。
而且此事我会和第五家族的族长通报,等拿下他们,这些人违法乱纪的证据会直接送到你的桌上,只要证据齐全,又怕个什么劲?
至于凤溪,我只让你封锁三天,三天之内将凤溪内的人全部驱逐,又不是让你派人把地方给刨了,以你的关系和实力,应该也不难才对。”
项央将茶盏推开,嘴唇湿润,一抹茶香回味无穷,乃是苏保保私藏的神州帝京特产的极品灵茶。
在他言语当中,那些相州所谓的大人物,也就是某些势力的首脑,根本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事实上也是如此,别看这些势力庞大,旗下掌控的武者数量也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但本身并没有绝顶高手坐镇,天人都没有,又拿什么抵挡南凤兰和黄少雄呢?
“这?话虽如此,不过这些人不但在本土颇有势力,而且某些人还在神州帝京有关系,神捕大人如果真的想动手,不如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还有,如此大的决定,不如通报一线天,请总部的几位大人裁决。”
苏保保虽然听到项央不屑一顾,条理清晰,显然有着全盘的计划,但本身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那些所谓的证据,他相信第五家族绝对拿得出来,这是独霸一州的世家的底蕴,不需质疑。
不过这只能帮他顶住官面上的压力,暗中的魔门恐怕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其次,他还是不信任项央,甚至担心将来一旦问责,项央顶不住压力,直接让他扛下来,那就冤死了。
项央是神捕不错,但是一个刚刚晋升没多久的神捕,无论是势力,实力,还是威望,对比其余七大神捕,都落后不少,苏保保不免也轻视几分,更愿意听从那些老一辈神捕的安排。
这就是项央年纪太轻,资历太浅的一个弊端,纵然登临高位,旁人往往也难以真正放低心态对待。
“怎么,你觉得我没有直接调动一州捕快临阵行动的权力吗?
记住,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一点希望苏总捕不要搞错了。
还有,神捕门的神捕虽然有先后之分,但并无高低上下之别,纵然虎王霸枪,也无法命令我什么,上报神捕门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这件事你办的好,我可以直接将你调回一线天总部,一个实权位置是跑不了的,且在神州帝京,也更不需要担心魔门的报复。
如果办的不好,你就好自为之吧。”
项央的心情原本不错,然而见到苏保保一再推脱,且言语中有轻视之意,脸色立马变了,心中也是勃然大怒。
眼睛一眯,就有一股难以抵挡的气势汹涌而出,冲击的苏保保如暴风雨中的海上小舟,随时倾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他项央岂能无动于衷?
要是一个小小的苏保保都拿不下,他干这个神捕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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