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反制】




第一节
  快反营向西线开拔的过程并不顺利。
  刚开始,快反营是乘坐20辆卡车出发的,车队抵达志愿军设在顺川的兵站后停了下来。在这里,周卫国准备给车队补充油料,也让快反营官兵稍作休整。
  在稍事休息时,周卫国注意到兵站的后勤人员都只穿着薄棉袄,也没有戴棉帽,在寒风中都冻得瑟瑟发抖,不觉有些奇怪,这里怎么说也是兵站,总不会连棉大衣和棉帽都没有吧?
  正想着,顺川后勤分部就有人找到了他。这人看样子有三十多岁,只穿着一件灰色的薄棉袄,腰间扎着武装带,佩着一支手枪,头上只戴着单布军帽,在严寒中揣着手,佝偻着身子,冻得嘴唇都紫了。从这人的佩枪上看,周卫国猜这人肯定是个干部。
  “营长同志好,”那干部见到周卫国后立刻挺直胸膛敬了个礼,说:“我叫刘增明,是顺川后勤分部部长。”
  周卫国虽然猜到这人是个干部,却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顺川后勤分部的部长,立刻回了个礼,说:“刘部长您好,我叫周卫国。”
  两人握手后,刘增明呵呵笑着说:“周营长,同志们一路辛苦了。”
  周卫国说:“还好还好,比起后勤的同志们,我们这样根本就算不上辛苦。”
  这倒是周卫国的肺腑之言。这一路上虽然路况不好,卡车颠簸得厉害,但在严寒的天气里坐在车里还能烤火炉总比徒步行军要好。再加上沿途都有后勤部门设立的补给点,条件比起刚到朝鲜时可不止好了一点,而这些当然都离不开后勤部门的努力。
  刘增明搓着手说道:“周营长,实在对不住啊,我们兵站条件差,招待不周,让同志们受委屈了。”
  周卫国微笑着说:“刘部长见外了,你们的招待已经很周到了,再说这种话,不是让我们的脸都没地方搁了吗?”心里却不觉有些疑惑,快反营不过在这里做短暂休整,这位后勤分部的部长似乎没必要亲自接待,还对自己这么客气吧。
  刘增明“嘿嘿”笑了几声,说:“周营长,你们的卡车……”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说:“可真不错啊!”
  周卫国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从美国人手上缴获的。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山姆大叔那个运输大队长啊。”
  刘增明跟着笑了,说:“那是,那是。”但笑容却有些不自然。
  过了一会儿,刘增明嗫嚅着说:“这个,周营长……”
  周卫国说:“刘部长有事吗?”
  刘增明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哦,没事,没事。”
  周卫国说:“刘部长,您要是有事就忙去吧,我们加好油歇歇就走,不多麻烦你们了。”
  刘增明立刻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同志们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周卫国心中的疑惑不由更甚,看向刘增明的目光也带上了询问的意味。
  刘增明看着周卫国,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终于开口说道:“周营长,能不能和您商量件事?”
  周卫国暗暗皱了下眉,刘增明和自己又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何况就算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他是后勤分部的部长,职衔肯定也比自己这个营长要高,但现在对自己的称呼却一下子变成了敬称,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想必刘增明将要和自己商量的事情要么不太容易办到,要么就是会让自己为难。
  周卫国不动声色地说道:“刘部长请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刘增明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说道:“周营长,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们几辆卡车?”
  这话说出口,刘增明也终于松了口气。周卫国愣了一会儿后,忍不住笑着说道:“刘部长,您的意思不会是要我们留下几辆卡车后才能走吧?”
  刘增明赶紧连连摆手说:“周营长,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卫国当然不会以为自己的车队在这里补充油料和休整后就要留下几辆卡车作为“买路钱”,正因为这样,他才用调侃的语气说出了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不过,周卫国调侃的话却把刘增明给弄急了。他可不想让周卫国误会,所以立刻解释道:“周营长,我的意思是,我们后勤分部从您的车队里借几辆卡车,过后就还,我们会写借条的,还会盖上后勤分部的公章。”
  刘增明的这个解释却让周卫国更加疑惑了,忍不住说道:“刘部长,后勤不是有自己的车队吗?为什么要从我们手上借?”
  刘增明苦笑着说:“周营长,您是不知道,我们后勤分部的汽车从来就没有配齐过。朝鲜的山路难走,车辆损耗本就厉害,再加上美国佬时不时还搞个空袭,我们的车队损失严重,早就远远缺额了。就以我们顺川分部来说,本来是应该配备一百辆十轮大卡的,可我们汽车最多的时候也只有四十几辆。现在更是可怜,能跑得动的卡车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三辆了,而我们每天要运送的弹药物资都是数以百吨计。虽然上级还配给了我们几百头骡子,可三十头骡子驮的物资还抵不上一辆卡车。周营长,我今年只有三十七岁,可运输任务这么重,我这头发都急白了!”说着就摘下了帽子。
  周卫国下意识地看向刘增明的脑袋,果然发现他的头发都白了。虽然不见得都是最近才“急白”的,但对于一个三十七岁的人来说,他的白头发确实多了一点。
  周卫国沉吟不语。快反营使用的这种美军GMC型十轮大卡车的标准载重量为2.5吨,快反营四百多号人连武器弹药一起用20辆卡车运送正好。如果留下几辆,那就要超载了。
  刘增明看着周卫国,说:“周营长,我知道我这个要求过分了,可要不是没法可想,我也不会腆着脸开这个口啊。您知不知道,后方虽然储备了不少物资,但因为运输跟不上,前线的缺口一直很大。为了打仗,我们只能优先运送补充的弹药,棉衣和粮食只运送了不到四分之一!”
  刘增明越说越激动:“四分之一啊,营长同志,你看看我身上穿的,再看看我们后勤分部其他同志们身上穿的,这大冷天的,你以为我们不冷吗?你以为我们不想穿大衣戴棉帽吗?可是,前线需要,后方又运不上来,我们只好把自己的大衣棉帽都省下来往前线运了。”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是真的难过啊,这段时间后勤的压力太大了。一边是前线不断提出的补给要求,一边是少得可怜的库存和运输能力,他这个后勤分部的部长真是不好当啊。这次见到周卫国车队20辆车况良好的卡车进入兵站补充油料,刘增明连眼睛都看直了,所以他才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支车队的负责人周卫国。在他看来,现在用卡车来运送人员实在是浪费。如果这20辆大卡车都用来运送物资,那顺川后勤分部的压力肯定要缓解不少。当然,刘增明也看出来了,周卫国带的这支部队肯定不是一般的部队,而且这支部队毕竟是向前线开拔,肯定有任务在身,也不能耽搁。所以他也不奢望周卫国能把所有的卡车都留给他,只要能借个几辆给他他就很满足了。
  周卫国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听了刘增明的哭诉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说道:“刘部长,我们给你们留下十辆卡车,你看行不行?”
  感动归感动,这个决定其实也是周卫国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对于GMC型卡车,周卫国还是很了解的,这种卡车的标准载重量虽然是2.5吨,但就是装个5吨,也不是问题,但考虑到车厢的容量,留下十辆卡车已经是极限了。这样一来,快反营全部挤在十辆卡车里固然要拥挤不堪,但十辆卡车每趟最少能往前线多运五十吨物资,这个交换还是可以接受的。
  刘增明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周卫国竟然会给他留下十辆卡车。
  周卫国说:“刘部长,我们还有任务在身,要赶时间,所以最多只能给你们留下十辆卡车了,对不住你了。”
  刘增明一把拉住周卫国双手,激动地说道:“谢谢!谢谢!”此时此刻,除了“谢谢”,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增明是个实在人,周卫国一答应给他留下十辆卡车,立刻就告辞去安排人员准备运送的物资了。
  看着刘增明忙碌的身影,周卫国心里不禁感慨万分。其实,最触动他心弦的就是刘增明和所有顺川后勤分部的后勤人员身上那薄薄的棉袄和单帽。二次战役时冻死在那座无名山岭上的125名志愿军官兵的身影似乎仍在眼前,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刘增明的请求。
  随后,周卫国向快反营官兵做了简单的解释工作。快反营官兵都没有异议,顺川兵站的后勤人员身上穿的薄棉袄同样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参加过二次战役的快反营官兵,他们对于后勤供应的重要性都有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很快,快反营官兵就两车合一车,严重超载的快反营继续前进。
  接下来,快反营遭遇了美军好几次空袭,好在志愿军对于美军的空袭已经加强了防范,沿路都有了防空警戒哨,沿途也挖了不少防空洞,快反营更是有着丰富的反空袭经验,这才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第二天,车队抵达铁原兵站。经历了和顺川兵站几乎一样的遭遇,这回快反营剩下的汽车干脆就被后勤部门全留下了。最后一段路,快反营不得不依靠徒步行军完成。幸亏铁原后勤分部作为征用快反营汽车的补偿,给了快反营上百匹骡马。靠着这上百匹骡马的驮载,快反营的重武器和弹药才得以随快反营一起行军。
  2月8日,快反营终于提前一天抵达志司指定的集结点东豆川里,和刚刚抵达的40军汇合。
  这段并不顺利的行军本就让周卫国对抵达西线战场后将面临的困难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抵达东豆川里后才发现,目前西线的形势之恶劣,早已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此前,通过三次战役,志愿军已经越过三八线,甚至攻占了南朝鲜的首都汉城,并前进至三七线。“联合国军”的防线也大为压缩,宣传上所说的“把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彻底赶下海去”似乎就要实现。但经过了三次残酷的大战后,志愿军的战斗力也已达到极限。
  由于战线推进,运输线路拉长,气候依然严寒,志愿军的后勤供应压力剧增。而在联合国军的空中打击下,志愿军原本就脆弱无比的后勤补给更加雪上加霜。前方是粮弹不足、缺衣少药、疲劳不堪的将士,后方虽然筹措了大量物资,一时却又无法解决大量物资的运输问题。实际上,此时的志愿军已经失去了继续进攻的能力。
  但新任的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李奇微显然比他的前任更加了解志愿军。在总结了前期作战的经过后,李奇微敏锐地从战役进程中发现了志愿军的进攻特点,即进攻时间持续最长仅为8天。李奇微将志愿军的这种进攻称之为“礼拜攻势”,并大胆猜测这是因为志愿军的后勤能力不足,导致志愿军只能随身携带作战所需的所有弹药物资,而由于携行能力有限,志愿军随身携带的弹药物资仅能提供一个礼拜左右的作战所需。这正是志愿军的进攻只能维持一个礼拜的原因!而且,志愿军每天最大的作战距离都没有超过20公里,显然这是因为中国军队没有足够的车辆,无法进行机械化行军。同时,志愿军在前期的作战中,重火力支援也极其有限,更加不用说空中支援了。
  有了这些分析,李奇微坚决抵制住了联合国军中众多要求继续撤退的声音,坚持就地坚守。虽然由于志愿军出乎意料地在元旦前夕发动了新的攻势,从而使得“联合国军”一退再退,并最终放弃了汉城,但李奇微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而是指挥各部有组织地后撤,迅速稳定了防线。
  1月8日,中朝军队停止了进攻,转入休整。这时,中朝军队都没有料到,联合国军不但能够迅速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而且已经开始着手反攻。
  1月下旬,李奇微修改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没有给中朝军队运送补给和增派援兵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向中朝军队发起了大规模反攻。志愿军不得不被动应战,开始了第四次战役。
  这背后的一切,周卫国自然不可能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根据得到的情报分析出一个结论——志愿军处境险恶!
  没错,就是险恶!如果说在第三次战役前“联合国军”对志愿军还不太熟悉的话,那么现在的“联合国军”显然已经吃透了志愿军的战术特点。这其实从第三次战役后期就已初露端倪。当时,在遭到志愿军的进攻后,“联合国军”并不和志愿军过多纠缠,而是利用其机械化能力快速撤退,但又始终和志愿军保持近距离的接触,和志愿军展开消耗战,并在局部利用绝对优势火力大量杀伤志愿军有生力量后展开短促的反击。这次美军发动大规模反攻的时机更加让周卫国感到背心阵阵发凉。显然,“联合国军”里有了高人,而且找到了对付志愿军进攻的有效反制手段。
  ※※※
  快反营驻扎下来的第一天晚上,周卫国就迎来了一个特别的访客——第40军118师师长邓岳。
  听到营部通讯员王四喜的汇报后,周卫国虽然对于这个邓师长为什么来拜访自己不得要领,还是第一时间迎了出去。不管怎么说,人家一个师长亲自登门,礼数是不能丢的。
  邓岳看起来三十出头,是个很干练的军人。但见到邓岳后,周卫国却更加疑惑了——他并不认识邓岳。
  邓岳见到他却是快走几步,抢先向他敬礼后大声说道:“周旅长好!”
  周卫国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回了个礼,说:“邓师长好。”
  旅长?他这辈子当过最大的官似乎就是东北民主联军十二旅的旅长,从这个称呼推算,邓岳应该也出身于东北民主联军,也就是现在的四野。
  果然,见到周卫国脸上的表情后,邓岳就主动自我介绍道:“周旅长,我叫邓岳,您一定不认识我,不过您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抗战时,我也在山东军区,在3师。东北受降后,我是民主联军七旅旅长。早在山东的时候就听说了您这位鼎鼎大名的抗日英雄,后来在东北又听说了您在通岭对待日本人的铁血手腕,真是心折不已啊。可惜一直没机会见到您本人,今天听军里面说您带部队来了,我就忍不住冒昧登门了,您不怪我吧?对了,老陈和老刘经常提起您。”
  周卫国心思数转之下,已经明白他说的“老陈”和“老刘”应该是后来接替他担任十二旅旅长的陈永贵和老朋友刘远,微笑着说:“邓师长客气了。”
  邓岳说:“周旅长,您这么叫我可就见外了,听老刘说您是民国二年出生的,我是民国七年出生的,比您小了整整五岁!您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小邓吧。”

  (停止更新!!应该太监了。)


【外篇】


血债
  本外篇根据网友李志峰提供之真人真事改编。
  本外篇任何版权,均归李志峰所有。
  ※※※
  那一年,已经是国军和鬼子隔着黄河大桥对峙的第三年!
  国军并没有把黄河大桥炸断,只是在桥上停了一列火车,将桥堵上了。
  三年来,鬼子试着进攻了无数次,但因为怕把桥炸了不敢动用重炮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三年了,驻防的国军始终牢牢控制着黄河大桥!
  这一晚,天上没有月亮。
  哨兵锁柱已经将自己的皮带收紧到了极限,但还是觉得饿!
  已经两个月没发军饷了,吃的也越来越差,今天的晚饭说是说粥,但却稀得跟米汤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稀米汤!
  锁柱又想起了今天中午在伙房看见的那几盆鱼肉。
  平素一直对锁柱很好的司务长老乡这回没让他动那些鱼肉。
  司务长告诉他,那是给营长准备的,因为营长中午要招待几个《中央日报》社的记者。
  营长的军饷也是两个多月没发下来,但营长还是一狠心从身上掏出了剩下的所有钱,让司务长给整一顿好的!好不容易有记者来了前线,不能让他们瞧不起二营!
  上哨前,锁柱又特地跑到伙房,问司务长记者的事。
  司务长铁青着脸告诉他,中午吃饭的时候,营长向记者们诉苦,说军饷已经两个月没发下来了,希望记者们能帮帮忙,向上面说一声。
  吃过饭,一个记者打着饱嗝剃着牙训了营长一顿,大意是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作为军人就是要能吃苦!如果都想着享受,要你们当兵干什么?
  吃过饭,记者们没上前线就走了。
  记者走后,营长哭了!
  锁柱叹了口气,营长也苦啊!堂堂一营之长,带着四百多号人,竟然也饿得皮包骨头!
  锁柱拼命打醒精神盯着河面,但却渐渐眼冒金星,终于还是睡着了。
  这一晚,鬼子坐着橡皮艇悄悄在锁柱的眼皮底下上了黄河南岸。
  锁柱惊醒过来的时候,两个鬼子已经紧紧扣住了他。
  锁柱要喊,鬼子却塞了一团布在他的嘴巴里。
  锁柱眼睁睁看着鬼子从自己身边跑过占领了大桥南桥头,又眼睁睁看着大队的鬼子从北桥头通过黄河大桥冲了过来。
  鬼子虽然人越来越多,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锁柱开始挣扎,但却挨了身边的鬼子几枪托。
  锁柱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撞倒了身边的鬼子,捡起一支步枪,上膛后立刻朝天开了一枪,枪响的同时,鬼子的刺刀也刺入了他的胸膛!
  临死之前,锁柱还是恨自己,为什么要睡着?
  接下来,枪声响了一夜!
  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早起的女人在村口看见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国军士兵。
  他只是一个号兵,手中除了一个军号,没有任何武器。
  号兵看见了女人,迟疑了半天,却没有说话。
  女人二话不说,扯着号兵就进村了。
  天亮的时候,鬼子来了。
  鬼子军官叫保长将村里的人都召集起来。
  村里大多数人都被保长叫到了村前的一块空地上。
  鬼子军官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大声说道:“老乡们,大家不要害怕,我们大日本皇军来到你们支那是为了和你们共建大东亚共荣圈!是为了给你们带来幸福的生活!请告诉我们,黄河大桥被我们皇军打散的支那军人都藏在哪里了?”
  没有人说话。
  鬼子军官突然看见了人群中的一个小孩,不由微笑起来,从口袋中拿出几颗糖,走到那小孩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孩,糖果的,拿去,咪西咪西!你的,告诉我,你们家有没有外人来过?”
  说着,将糖递了过去。
  小孩怯生生地看了那鬼子军官一眼,没敢接他手中的糖果。
  鬼子军官微笑着剥开了糖纸,将糖塞进了小孩的口中。
  小孩虽然害怕,但糖果的甜味还是使得他不由自主伸手接过了剩下的糖果。
  鬼子军官微笑着点了点头,鼓励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这时,女人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抢过小孩手中的糖果,扔在了地上,又一巴掌将小孩嘴里的糖果打了出来。
  小孩立刻哭了。
  女人抱起了小孩,低声安慰道:“狗儿不哭,娘给你做新衣服!”
  狗儿哭道:“狗儿不要新衣服,狗儿要糖。”
  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糖果。
  女人脸色一沉,抱着狗儿就往回走。
  狗儿哭得更响了。
  女人突然放下了狗儿,用力扇着狗儿的屁股,边打边骂道:“我叫你要糖!叫你忘了祖宗!”
  到最后,狗儿终于吃痛不住,大声叫道:“娘,不要打狗儿!狗儿不要糖了!”
  女人抱起了狗儿,突然哭了,边哭边说:“狗儿听话,娘给你买糖!咱不吃畜生给的糖!”
  狗儿并没有听懂娘的话,他只知道娘不再打他,也答应了给他买糖,所以渐渐不哭了。
  鬼子军官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突然用力一挥手,从嘴巴里逬出了一个字:“搜!”
  号兵找到了!
  是在女人家找到的!
  鬼子军官没有多说话,只是当着全村老少的面拔出军刀将号兵砍成了两段。
  是真的两段,从腰上砍的。
  号兵没有死,虽然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但号兵还是没有死。
  号兵在地上不断爬着,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好半天,女人终于听清楚了号兵说的是:“娘!我疼!娘!我渴!”
  女人突然转身,出了人群。
  一个鬼子兵端起了步枪,瞄准了女人,被鬼子军官制止了。整个村子都被包围了,他知道女人跑不了。
  不一会,女人又回来了,不过手上已经端了一碗水。
  女人走到号兵身边,蹲下了身子,将水递给了号兵。
  号兵正要喝水的时候,鬼子军官开枪了。
  枪响后,号兵一头栽倒在地。
  女人看向鬼子军官,那眼神里的愤怒让鬼子军官感到害怕!
  鬼子军官看向别的地方,可他看到了更多的愤怒眼神。
  鬼子军官再也受不了那样的眼神,突然拔出了军刀,大声说了一句日语。
  鬼子兵立刻或拔出军刀,或给步枪上好刺刀,冲向了人群。
  血!
  挣扎的人群!
  反抗的人群!
  寂静!
  鬼子军官提着军刀带着鬼子兵挨家挨户搜过去,见到活人,杀!
  当走近最后一个屋子时,鬼子军官见到门口跪着一个老人。
  老人拼命向鬼子军官磕头,颤声说:“您行行好,家里就老人、女人……”
  鬼子军官挥下了军刀,没有让老人把话说完。
  鬼子军官提着带血的刀进了屋门,看见了一个女人。
  鬼子军官再次挥动了军刀,女人异常平静地死去了。
  鬼子军官想起了老人说的话“家里就老人、女人”,满意地转身出了门。
  他没有看到门背后的一双眼睛!
  那一天,是民国三十年八月十二,公历1941年10月2日。
  那个地方,叫田庄,位于郑州郊区,邙山脚下,离黄河大桥八里地。
  门背后,是一双孩子的眼睛,这个孩子刚满三岁零一个月!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这个孩子,是我的父亲!


日本鬼子当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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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些都是历史的真实记录,都是我的外公、外婆讲给我们听的。我的外公前年已经去世了,他是一个慈祥的,有一定文化的老人,曾经在农村务过农,后来又来到铁路上工作,曾经担任了养路工区工长、领工员,直到解放,直到退休。在他生前,我们常常就日本鬼子直到现在还死不认帐的事情进行过讨论。我们谈起日本到现在还不承认南京大屠杀,不承认他们在中国干的坏事,外公非常生气,说,这有什么不承认的,当年,日本鬼子在江西,杀了多少人,在浙赣铁路线两侧,到处都是被鬼子打死的人。虽然没有去算到底被杀死了多少,但绝对是不可抵赖的史实。外公是个关心时事的人,到八十多岁了还经常看《参考消息》,他看完后常常说:小日本就是等着我们这一批人死光了,就更好抵赖了。
  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我外公外婆都是江西玉山县下镇乡大塘边人(我外公外婆玉山口音比较重,我以前又没有让他们写下来,现在外公不在了,外婆不识字,“下镇乡大塘边”是音译,不敢完全确认),他们讲述的故事,基本上都在这一带。
  鬼子来的时间大概在1942年端午节前(或者是41年或者是43年,外婆那时对公元、民国的年代不大清楚,只记得她当年16岁,但她出生的年代又有可能错误)。
  一
  日本鬼子来到玉山后,农村的好多人都听说了日本鬼子的残暴,基本上都逃到山里去了,鬼子的人再多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山都围起来。有一个村里的人,比较愣一些,他就是不信鬼子会那么坏,他说:“都是人,我又不惹他,他能把我怎么样。”他就是不听劝,非要看看鬼子长什么样子。别人往山上跑,他往鬼子来的地方走。运气好,真的让他碰上了几个鬼子,他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没想到一个鬼子拿起一把军刀,照着他的头就劈了下来,当场就把脑袋劈开了一个大口子。算他脑袋硬,他捂着头就往山上跑,鬼子也没有追,就在后面哈哈大笑。上山后他找到村里的人,逢人就说“鬼子真坏!”村里的人当时又没有什么药品,就是拿黄泥巴把头给堵上。他的命真是硬啊,就是没死,听说活到了解放后。
  二
  当年日本鬼子的步枪真是厉害,打人就是一枪两个眼。每天到处都是响枪。(鬼子的工业不是比较弱吗,怎么会消耗这么多资源在取乐性质的屠杀方面呢?)枪响不是“叭”的声音,而是“格贡”声(外公外婆亲身经历,应该不会错吧)。现在的书上说三八枪贯通性好,打进去和打出来的眼一样大,可外公外婆说,打进去是个小指头那么大,出来有碗口那么大。
  据外婆回忆,当时国军打的枪是“啪”的一声响。
  三
  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害死人,村子里没有拿走的东西都被抢光,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先奸后杀,真的是无恶不作。但也有个别例外。
  当时一个村子里有几个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作风不正派。鬼子来了后,她们也没有跑,而是做起了和鬼子的皮肉生意。鬼子兵就把抢来的东西送给她们,当作嫖资。后来,鬼子军官知道了,非常生气,派人把她们绑到村口的池塘边,全部枪毙,尸体掉到水里面。恐怖的是,来年池塘的鱼长的异常肥硕,塘里的藕也长得特别壮,村里知道真情的都不敢吃,挑到镇上去卖,生意还不错。
  为什么鬼子军官要枪毙这些女的,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
  四
  我外婆的堂叔,名字叫周赛荣,个子大力气大。一天在山上被一个鬼子抓住了。(可气的是鬼子还是大摇大摆没有带枪,还是一个人),估计抓住后是要去当挑夫或者干什么活。但就是这样也不能去啊,一般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周赛荣当场就和鬼子打了起来。最后周赛荣一发力,把鬼子从山坡上扔了下去。可惜呀,那里没有悬崖,鬼子滚到山坡下受了伤,跑了。第二天鬼子大队人马就来这里,把所有的房子都烧了。
  周赛荣的老婆也曾被鬼子抓到过,好在她也是身强体壮,挣脱后跑了。
  五
  这个故事比较好玩。鬼子到江西后,看到地里的甘蔗不认识。他们那个狗屎小日本没有这个东西。于是就抓住了一个当地的农民,问这是什么。农民很老实,告诉他们这是甘蔗。鬼子问,甘蔗是干甚么的。农民说,甘蔗可以吃。鬼子就掰下甘蔗吃起来。果然非常好吃,很甜。不过鬼子从没有吃过甘蔗,把甘蔗渣都吃下去了。农民很淳朴地看着,也不笑也不说,后来鬼子也没杀他,他跑回来告诉了大家,算是小小地捉弄了一次鬼子。
  六
  又是一件可气的事情。
  我外婆的爸爸的大妈(大妈是什么关系我没有弄清楚),——业余狙击手注:“大妈”这个称呼至少在南昌附近表示的意思是大伯的妻子——当时已经八十多岁了,鬼子来了后被抓住了。鬼子把老人家推倒在地下,脸朝上躺着,又叫来几个抓住的中国人,叫他们用屁股用力去坐老人家的肚子,还要一下一下地颠着坐。都是中国人,他们怎么能折磨老人家呢!于是大家都是轻轻地颠,没有坐下去。鬼子发现了,把这些人都赶开,找来一个土筐,把土筐边缘的竹子抽出来。这种竹篾顶头有小截竹节,就象是倒钩,鬼子把这个竹篾从老人的阴部捅进去再抽出来,老人的肠子立刻被带出来。老人痛得打滚,鬼子就在一旁哈哈大笑。老人最后就向池塘边爬,鬼子就在边上看,老人爬到塘边就死了。
  七
  我外婆的大姐夫被鬼子打了一枪,是从背上横穿的,三个眼,进去的眼小,出来的眼有碗口大。后来用锅灰调菜油敷在上面,还就治好了。但是体力就大不如前了,什么农活也干不了。再后来又摔了一交,落下个手脚抽搐的毛病,整个人算是废了。
  八
  我外婆的妈妈,当时已经50多岁了,被鬼子抓到,当时她正挑了两桶水,鬼子用水从她头上浇下去,冷得她直打哆嗦。然后鬼子把她推进房子里要强奸。这时也是老天保佑,我的老外婆先进屋子,鬼子晚了几步进去,老外婆发挥了她惊人的智慧。她先是推开窗户,然后躲到床底。鬼子一进来就发现人没有了,马上追了出去。老外婆躲过了一劫。
  九
  我外婆的嫂子,叫袁兰姣,鬼子来了后就跟着大家跑。越过一个干涸的沟时摔伤了脚,躺在地上哭,说“我再也不跑了,让鬼子打死算了。”后来鬼子真的追上来了,她起身就跑。
  十
  鬼子的变态
  鬼子非常变态,我估计现在的鬼子变态电影电视都是先天性的。
  鬼子抓到一个年轻女的,也不强奸,也不杀,拿了两条板凳,让她蹲在板凳上拉尿给他们看。
  鬼子还抓到了我外婆的爸爸的嫂子,已经40多岁了,然后又把她们家的一个长工抓来,要他们两个睡。长工说什么也不肯,鬼子就用刀割下他的耳朵,要他自己吃下去。长工吃了又吐,吐了还要吃。最后真的吃下去了。
  我外婆有一个邻居女孩,比外婆大一岁,瞎了一只眼睛,家里平时就很苦,每天要放牛、磨粉(?)。鬼子抓到她后,要强奸她,她奋力反抗,鬼子总强奸不成,于是鬼子就用马刀割开她的阴部。鬼子走后,她就一直坐在马桶上,三个哥哥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就是这么活活痛死了。
  十一
  我外婆和鬼子有一次非常近距离的接触。当时我外婆住在她哥哥家,家里的那种床非常高,顶上是木制的,为了安全,外婆是睡在顶的上面的。顶与天花板间的间隙非常小,鬼子来了后,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外婆就吓得一动不动,蚊子咬虫子叮都不敢去动。就看到鬼子在家里把抽屉拉出来,摔到地上,再拉一个出来,再摔到地上。当时家里也穷,没什么东西,鬼子就抓了一只兔子走了。
  十二
  村子里有一个女的被鬼子抓住了,就在山坡上强奸,她丈夫在另一座山上看着,顿足捶胸。后来鬼子走了,他抓着老婆就打。他妈妈拉着他说“崽呀崽,不能打呀,又不是你老婆对不起你,是没有法呀。”这个男的还是气,用锄头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
  十三
  鬼子对小孩最常用的有两种方法:
  1、撑旗——用枪上的刺刀把小孩刺穿后扛在肩膀上。
  2、放炮——把小孩放到地上,用脚用力一跺,小孩的肚子砰的一声就炸了。
  在那里从来没有看到过像电影里的鬼子拿糖诱骗小孩情形,直接就撑旗放炮了。
  十四
  一天村子里的人都躲在山上,鬼子开始搜山。说实话,山非常大,又是晚上,抓到人的可能性不大。这时,一个女人的孩子开始哭,小孩只有不到一岁。村民们警告她,再哭就杀了她们。最后这个妈妈只有死死捂住孩子的嘴,孩子就这样被憋死了。
  ※※※
  我外婆说的只是以她的并不宽广的眼光看她身边的家人、乡亲的故事。当年在中国土地上,这些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
  ※※※
  在解放前夕,外婆还荣幸地作为村子里第一个见到共产党部队的人。
  当时据说村子又要过兵,大家还是纷纷朝山里撤退,因为历年来,只要是过兵,就是鸡犬不宁。外婆当时生了急病,躺在家里,听天由命。没想到这支部队不进家门,住在人家的门口,卸下门板后(当铺板睡觉),第二天就会安装回去。整个村子什么东西也没有少。外婆说,共产党的兵穿得也干净,也守纪律。不象国民党的兵,穿得邋遢,而且晚上睡觉时,要围成圈,当官的要睡在外层,当兵的睡里层,主要是防止兵逃跑。
  后来共产党的部队再来时,村子里的人就不再跑了,还站在路边看过兵。
  业余狙击手注:我曾听外婆说过外公第一次遇上解放军的事。那时应该是49年了,外公是师范毕业生,有一天晚上连夜从城里回乡下老家,路上遇上了夜间行军的解放军。当时兵荒马乱,外公很害怕,但解放军却很和气,还帮他拿了一段路的行李,也没有为了保密把外公一起带上,而是到了岔道就让我外公走了。外公后来一直感叹这才是人民的军队!不过后来借着土改的名义来到乡下的那些无业游民(一般就是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但他们身无长物,当然就成了如假包换的所谓“贫农”了)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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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狙击手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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