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疏忽


  刘长恭和他的麾下队伍给卫玄的印象并不好,原因除了刘长恭说了不少卫玄不喜欢听的话外,还有刘长恭的麾下队伍给卫玄的印象不好,一个个好吃懒做、纪律涣散也就算了,渑池会战时还表现出了明显的怯战模样,增援左翼的命令传达许久了还在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前,当时如果不是大兴军队的左翼突然崩盘,造成全面崩溃的连锁反应,卫玄铁定轻饶不了刘长恭队伍,那怕是刘长恭的队伍不归卫玄统属,卫玄也肯定是要拿下几颗人头杀鸡儆猴。
  再到后来,刘长恭的队伍虽然保护着卫玄成功摆脱了叛军队伍的纠缠,奇迹般的在临阵之际战场大转身还没有遭到重创,继而队伍在以步兵为主的情况下,仍然没有给骑兵众多的杨玄感叛军追上全歼的机会,但卫玄对刘长恭队伍仍然还是充满了鄙夷——只会逃命算什么本事?一群只会偷奸耍滑的老兵油子,有本事和叛军队伍正面较量啊?
  突然间,当隋军队伍布置的埋伏发动时,也当传说中的报国军打着火把出现在战场上时,卫玄对刘长恭队伍的印象一下子就彻底改观了,因为之前还逃得比兔子还快、同时也已经是逃得筋疲力尽的刘长恭队伍,突然象打了鸡血一样的欢呼雀跃了起来,在没有任何反击命令的情况下,竟然争先恐后的掉过头来,高举着刀枪呐喊杀向之前还把自己追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叛军队伍,那副凶悍勇猛的模样,那种一往无前的杀气,简直都快赶得上左武卫大将军冯盎带去了辽东那些大兴精锐队伍了。
  更让卫玄觉得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在体力已经接近告罄的情况下,刘长恭的队伍竟然毫不犹豫的直接冲进了叛军队伍之中,直接与叛军的精锐士兵展开混战近战,还把叛军精锐队伍打得鬼哭狼嚎,砍得抱头鼠窜,杀得叛军队伍冒着被滚石擂木砸死砸伤的危险狼狈后撤,惊叫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刘长恭的队伍却是越打越精神,喊杀声越来越猛烈,冲杀间也是越来越勇猛,不到片刻间就把中伏大乱的叛军队伍杀得全面崩溃,冒火突烟狼狈逃命,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操你娘的!”刘长恭的破口大骂声告诉了卫玄这一切奇迹的答案,“你们这些王八蛋,打顺风仗倒是一个比一个狠,白袍兵来了就有精神了,有本事刚才就回身后叛贼死战啊!欺软怕硬,狐假虎威,这种破德行跟谁学的?老子有教过你们这么打仗吗?”
  山道太窄,刘大将军的队伍突然回身死战,以逸待劳的报国军将士反倒没有了与敌人近身作战的机会,不过这也足够了,陕县县令姚懿率领着地方乡兵躲在道路两旁的高山上,不断向下抛掷早已备好的檑木滚石,偶尔还滚下一两个柴草扎成的巨大火球,就足以给山下的叛军队伍制造出巨大混乱了,再加上刘大将军的队伍新打了鸡血一样的猛冲猛打,根本用不着报国军出手,叛军队伍的失败就已经是早已注定,唯一不同的,也就是隋军的胜利和斩获大小了。
  也正因为如此,仔细观察了战场局势后,陈应良果断放弃了让报国军加入战场的打算,下令全军原地待命,直接把痛打落水狗的光荣任务委托给了刘长恭的队伍——地形太过狭窄,报国军冲上去了不仅起不了作用,还可能在黑灯瞎火的混乱中误伤友军,或者被友军误伤,得不偿失。
  当然,如果陈应良能知道杨玄感和李密也一起被困在了伏击圈中,那么陈应良的决定就肯定不同了,可惜,陈应良不知道。
  这时,刘长恭已经保护着卫玄来到了陈应良的面前,看到卫玄安然无恙,身负三大重任的陈应良悄悄松了口气,赶紧率领报国军将士向卫玄行礼,恭敬说道:“河南赞治府记室陈应良,率麾下将士见过大兴留守卫尚书,尚书大人远来辛苦,请……。”
  “行了,行了,客套话就不要说了。”卫玄挥手打断陈应良的虚伪客套,问道:“樊子盖不是派你去增援弘农么?你怎么会在陕县的函谷关这里出现?”
  “禀卫尚书,是蔡王殿下决定在函谷关设伏,给杨逆叛贼一个教训,小人与他见面后归他调遣,就留在了这里协助陕县乡兵队伍配合作战。”陈应良恭敬答道。
  “蔡王殿下也在这里?”卫玄白眉毛一扬。
  “殿下就在函谷关关城中。”陈应良如实答道:“还有弘农县令祖君彦祖县尊,桃林县王县尊,都陪伴在了蔡王殿下左右。”
  “这样就好。”卫玄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这个杨智积,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故意把几个县令都带在身边监视他自己,是可以减少主上对他的许多猜忌。”
  “应良兄弟,你们怎么会想到在这里接应我们?”终于逮到机会说话的刘长恭激动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有多危险,如果不是你们及时杀出来,我们可就要被叛贼给追上了。”
  “这是小弟算出来的。”陈应良微笑答道:“渑池距离函谷关的距离是一百一十里,全速奔走的话,一天之内完全有可能从渑池撤到函谷关,所以小弟料定,刘大哥你今天一定会保护着卫尚书撤到这里,就建议蔡王殿下把伏击圈安排在了这里。”
  说着,陈应良又笑道:“但小弟没有想到的是,刘大哥你会来得这么快,才二更刚到就撤到了函谷关,本来小弟还以为,你起码也要三更以后才能抵达函谷关,这速度,小弟还真……,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刘长恭难得的老脸一红,讪讪说道:“没办法,保护着卫尚书,不撤快点不行,应良兄弟你也知道,临行时樊留守是给我下了死命令,那怕是丢了我的脑袋,也必须确保卫尚书他老人家的安全。”
  “慢着。”卫玄忽然打断刘长恭和陈应良的对答,向陈应良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刘长恭今天晚上就带着老夫撤到这里?”
  “这……。”陈应良有些傻眼了,实在不敢告诉卫玄这个残酷的真象。
  “也是你算出来的吧?”卫玄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叹息道:“你算到了杨逆叛贼抵达渑池的时间,也算到了老夫今天会和叛贼决战,还算到了老夫在叛贼面前不堪一击,必然是一触即溃,必定会被刘长恭保护着在今天逃到这里,对不对?”
  陈应良不敢吭声了,好半天才安慰道:“卫尚书,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这次败给杨玄感叛贼,是因为你麾下的队伍太不争气,与你本人无关。如果你带的是左武卫的精锐队伍,杨玄感叛贼的首级肯定是早就被你献到天子面前请功了。”
  “别用这样好听话安慰我,老夫不会领情。”卫玄颓然摇头,叹息道:“同样是二线队伍,老夫屡战屡败,右武卫在樊子盖那个老东西指挥下却打得有声有色,老夫愧对朝廷,愧对皇上的重托啊。”
  陈应良默然,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话安慰心灰意冷的卫玄,刘长恭却大咧咧的说道:“卫尚书,你老就别自责了,我们右武卫开始还不是连战连败,后来能够咸鱼翻身,除了有城池可守外,还得感谢你们左武卫把应良兄弟送给了我们,如果不是应良兄弟恰好从大兴跑到洛阳投军,这次杨逆叛乱,说不定应良兄弟就直接在大兴投军了,也说不定白袍兵就是你们左武卫的队伍了。”
  “什么意思?”卫玄赶紧抬头,疑惑的向陈应良问道:“听口气,你好象就是大兴人?”
  “回禀卫尚书,小人确实是大兴人,家住大兴南城的大通坊青石街。”陈应良恭敬答道:“因为一些原因,小人被迫离开了大兴,原本是想到辽东投军效力,不曾想在途中突然遇到了杨逆叛乱,道路不通,小人便就近到了洛阳投军。”
  “被迫离开大兴?为什么?”卫玄赶紧追问,又提出了一个深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还有,你的名字,老夫以前怎么好象听过?”
  “卫尚书,你听过小人的名字?”陈应良也有些惊讶。
  “对,好象是在那里听过,还是在老夫率军离开大兴之前就听说过。”卫玄点头。
  “八成是因为那张告示。”陈应良心中嘀咕,同时因为还不清楚卫玄和老柴家是什么关系的缘故,生性谨慎的陈应良也不敢直接告诉卫玄原因,只能是拱手说道:“卫尚书,这些事情说来话长,现在我们的队伍还在和叛贼交手,等有机会,小人再向你详细奏报。”
  话音刚落,西面已经有一匹快马直冲过来,马上骑士打着火把向陈应良大声说道:“陈记室,蔡王殿下让小人告诉你,函谷关南面的山谷之中,果然出现了数量不明的叛贼队伍,正向函谷关的背后迂回而来,我们安排在那里的队伍虽然点燃了堵路树木阻拦叛贼队伍,但蔡王殿下认为争取不了多少时间,请你尽快结束战斗,尽快撤回函谷关。”
  “明白,请回报蔡王殿下,我们已经接应到卫尚书,卫尚书安然无恙请他放心,我也会尽快撤回函谷关。”陈应良大声回答,那骑士答应,又打着火把飞奔回了函谷关报信。
  打发走了杨智积派来的传令兵,陈应良又转向刘长恭说道:“刘大哥,请把你的队伍撤回来,保护着卫尚书先走,殿后的任务交给我。记住,函谷关这一带地形复杂,小路众多,蔡王殿下他虽然做了一些布置,却只能是阻拦叛贼队伍一时,难以长期阻拦叛贼迂回到我们的背后,所以你要让弟兄们不要怕辛苦,连夜继续西撤,到了常平仓再休息,蔡王殿下已经在常平仓准备好了饭菜,你们到了那里马上就可以吃饭休息。”
  “没问题,兄弟放心,老哥麾下那帮王八蛋别的不行,逃命的本事他们最拿手!”刘长恭一口答应,飞快安排人手下去传令撤退,同时立即安排亲兵队伍保护卫玄继续西进,半点不打折扣的执行陈应良命令,结果也让卫玄万分纳闷,搞不懂贵为右武卫首席虎贲郎将的刘长恭,会这么无条件服从连品级都没有的记室小吏陈应良的命令。
  也是上天注定不给卫玄立即知道答案的机会,刘长恭的队伍撤回来后,遭到伏击而大乱的叛军队伍也已经冒死逃出了隋军队伍布置的伏击圈,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无数轻重伤兵,既不给报国军扩大战果的机会,也没胆子在黑夜里继续追击——更关键的原因还是没有体力了,同时对屠杀战俘伤员从来没有什么兴趣的陈应良也不敢冒险追击,刘长恭的队伍刚一撤完,陈应良马上就率领着报国军向函谷关撤退,还例行的走到了全军的最后。
  这次撤退,各路隋军队伍直接放弃了函谷关西进,连夜赶往陕西以西的常平仓,埋伏在函谷关外的姚懿队伍也是连夜向西撤退,并没有把阻拦叛军西进的赌注押在年久失修又容易被包抄袭后的函谷关战场。对此,卫玄颇有微词,但听了杨智积的耐心劝说解释后还是选择了服从多数,同时刘长恭的队伍也知道形势危急,再苦再累也是强撑着连夜行军,没敢提出什么就地休息的要求。
  连夜赶到了陕县西面的常平仓营地,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五更过半,尽管守军已经为刘长恭的队伍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但刘长恭的队伍上下还是连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无数的士兵进到了营房马上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杨智积和陈应良等人无奈,只得让常平仓守军将饭菜放在慢火上保暖,以便刘长恭的队伍睡醒后马上就可以吃饭,又一起把同样累得半死不活的刘长恭和卫玄送到营房中休息,仓城防务则由原守军继续负责。
  也是到了把卫玄和刘长恭等人都安顿好了后,当着祖君彦和王府君两个隋炀帝眼线的面,杨智积才满脸凝重的对陈应良说道:“应良,你知道今天晚上伏击战中,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小人犯了错误?”陈应良一楞,疑惑说道:“殿下,难道你认为小人不该放弃乘胜追杀?”
  “不,不是这个。”杨智积摇头,严肃说道:“你不该让刘长恭的队伍继续担任作战任务,应该让他们全速行进到这常平仓休息才对,如此一来,你的生力军既可以扩大战果,又可以让刘长恭的队伍提前获得休息机会,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时间对我们而言有多宝贵。”
  被杨智积这么一说,陈应良这才发现自己是疏忽了这点,不该任由刘长恭的疲惫之师继续作战,应该毫不犹豫的率领报国军接过作战任务才对,让刘长恭的队伍过于疲惫,十分不利于接下来的救援潼关行动。发现了这个失误,陈应良立即就点头说道:“殿下教训得是,小人疏忽了,忘记了考虑这点,请殿下处罚。”
  “我没怪你的意思。”杨智积摇头,说道:“当时的情况,我也知道了,是刘长恭的队伍自愿回身作战,你的队伍在他们背后,想要接过作战任务没那么容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必须提前准备,弥补这个疏忽。”
  “如何弥补,请蔡王殿下示下。”陈应良恭敬答道。
  “我现在就回弘农,带着祖县令和王县令一起回去。”杨智积飞快答道:“我们回去主持弘农和桃林的防务,给你们做好接应准备,这里就拜托你和姚懿了,让刘长恭的队伍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让他们立即出发赶往弘农,到了弘农再休整一夜,明天一早你们就联手去增援潼关,不能再多耽搁一刻。”
  陈应良毫不犹豫的答应,旁边的祖君彦却有些疑惑,问道:“殿下,用不着这么急吧?叛贼队伍还不是同样累得够呛,也需要时间休息啊?”
  杨智积不答,转向陈应良问道:“应良,如果你是杨玄感,现在这个情况,你会怎么用兵?”
  “重赏士卒队伍,宣扬形势危险,鼓励士卒不足劳苦,继续前进追击,不给我们增援潼关的机会。”陈应良答道。
  “对,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用兵。”杨智积点头,又冷冷说道:“而且我还会分出一军,让主力咬住你们的尾巴,牵制住你们的速度,用偏师去抢占通往潼关的官道,就崤函道这险要的地形,那怕是两千军队抢在了前面,也足以把你们挡住相当长的时间,争取到他们的主力把你们合围。杨玄感现在已经只剩下西进关中这一条生路,为了这最后的希望,他绝对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祖君彦闭嘴了,陈应良也低头了,道:“小人疏忽,忘了让刘将军队伍尽快休息这点,小人知罪。”
  “我已经说过,这事不能完全怪你。”杨智积再次摇头,又叮嘱道:“记住,两个时辰后,你必须尽快立即动身,不必考虑陕县和常平仓的安全,且不说杨逆叛贼已经没时间攻打陕县城池和常平仓,就算被他们拿下了也没关系,我们的主力队伍一到,马上就可以重新夺回来!但是,如果让杨玄感叛贼进了关中,我们的大隋主力,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和代价才能剿灭这场叛乱了!”


第五十六章(上) 痛苦行军
  “刘将军,醒醒,醒醒,该起来吃饭了,吃完饭我们还得赶路去弘农,到了弘农再好生休息,快醒醒,醒醒。”
  “卫尚书,该起身了,请醒醒,醒一醒,我们得赶去弘农了!卫尚书,卫留守,该起床了,求求你了,该起床了。”
  “弟兄们,该起床了!起床了!起床吃饭了!吃完饭去弘农,到了弘农再好生休息!”
  类似的叫喊和催促在常平仓的仓城中此起彼伏,为了尽快叫醒刘长恭的队伍,报国军和常平仓的守军几乎是倾巢出动,挨个挨个催促刘长恭队伍的将领士兵起身,可是回答他们的,却是此起彼伏的鼾声,梦呓一般的回答,“不吃饭了,让我再睡会。”还有刘长恭大将军的大脚丫子,“滚你娘的!让老子再睡会!”
  这次还真不能怪隋军将士太懒散,关键是刘长恭麾下的隋军将士太累了,临阵大掉头后,刘长恭队伍在大约五个时辰的时间里,楞是走完了从渑池到函谷关的一百一十里路,其后又承担了伏击战的作战队伍,然后又连夜从函谷关撤到二十里外的常平仓,连番辛苦下来,娇生惯养的刘长恭队伍早已经是筋疲力尽,刚躺下就睡成了死猪模样,在仅仅只休息了两个时辰的情况下,报国军将士能够把他们马上全部叫醒,那反倒叫怪了。
  陈应良当然也很明白这点,但陈应良更明白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对隋军队伍无比宝贵,折腾了近半个小时不见效果后,陈应良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叫士兵打来一桶水,亲手用瓢舀了,一瓢冷水全部泼到了刘长恭的脸上,结果这么一来,鼾声如雷的刘长恭倒是马上醒了,还一个鲤鱼打挺从跳了起来,然后拔出挎刀就破口大骂,“操你娘的!谁他娘的拿水泼本将军?想找死!”
  “刘大哥,是我。”陈应良赶紧说道:“叫不醒你,没办法只好用这样的手段,得罪之处,到了弘农再向你赔罪。”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跟在陈应良屁股后面拣了无数便宜的刘长恭也不好意思继续发火,抹着脸上的冷水,打着呵欠说道:“是应良兄弟啊,自家兄弟,还有什么赔罪不赔罪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初刻已过。”陈应良答道:“刘大哥,不能再睡了,快下令你的队伍起身,我们还要赶路去弘农,等到了弘农,你们再好生休息。”
  “巳时初刻?”刘长恭气得都有些发抖了,强压怒火说道:“应良兄弟,我们才睡了两个时辰,你就逼着我们起床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昨天跑了多少里路?”
  “刘大哥,我知道你累,也知道你辛苦。”陈应良无可奈何的说道:“可是没办法,叛贼队伍近在咫尺,他们为了活命,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抢在我们前面赶往关中,我们要想阻止杨逆叛贼入关,就只能和他们拼速度,抢在他们前面赶到潼关增援助守,所以在赶到潼关之前,你的队伍无论再辛苦都必须得撑下去!”
  毕竟是有军令在身,刘长恭再是怎么窝火也只能接受陈应良的要求,先是用水泼醒自己的亲兵,然后骂骂咧咧的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去催促队伍起身,还被迫用上了水泼鞭抽这样的手段逼迫士兵起床,结果一时间,常平仓的仓城内喝骂水淋声四起,隋军将士的抱怨惨叫声也是此起彼伏,又足足折腾近一刻钟,才总算是把刘长恭的队伍全部叫醒吃饭。
  只有卫玄没有人敢拿水泼——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七十三岁的年纪,熟睡中一瓢凉水泼下去,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敢保证。不过还好,只有他一个人还好办,安排一辆轻便的马车把他抬上去就行了,几千军队携带一辆马车上路也影响不了什么速度。
  折腾完了这些事已是巳时三刻,已经多耽搁了一个半小时的陈应良不敢怠慢,赶紧与陕县县令姚懿、常平仓守将独孤秀拱手告辞,率领报国军与刘长恭队伍共同西进。临走时,陈应良自然少不得嘱咐合作颇为愉快的姚懿和独孤秀小心珍重,姚懿和独孤秀也同样叮嘱陈应良小心保重,同时告诉陈应良,说叛军队伍不来攻打陕县城池和常平仓城便罢,如果叛军敢来,他们即便实力不足注定落败,也怎么都要拖住叛军主力一天以上的时间,给陈应良争取到增援潼关的宝贵时间。
  离开了常平仓向西开拔时,隋军队伍体力消耗太过巨大的弊端也展露无遗了,尽管陈应良和刘长恭再三催促,但是头一天里体力消耗太过巨大的隋军队伍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速度,走了一个时辰才勉强走了十五六里路,不少士兵还是边走边打瞌睡,无论陈应良如何的加油鼓气,都是毫无效果,隋军队伍的还是怎么都快不起来,并且还有越走越慢的趋势。
  见此情景,担心叛军抢在前面的陈应良当然是心急如焚,如果不是担心太伤士气,陈应良简直都想亲自提起马鞭抽人了。对此,刘长恭却是不以为意,打着呵欠说道:“应良兄弟,不急,不急,从常平仓到弘农才六十多里路,咱们肯定能在天黑前走完,杨玄感叛贼和我们一样累,速度绝对也快不起来。再说了,我们还没有收到后方报警不是?”
  “刘大哥,不是我逼你,是不得不小心啊。”陈应良哭丧着脸说道:“杨玄感的叛贼队伍太多了,他一旦追上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缠住我们,同时分兵绕道向前,提前抢占弘农到潼关那条狭窄道路,如果被他得逞,我们就完了。”
  “可是杨逆叛贼毕竟还没追上来不是?”刘长恭又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别急,杨逆叛贼真敢追上来,老哥我这次和你并肩作战就是了,你冲锋陷阵,我给你补漏堵缺,不给叛贼越过我们的机会,总行了吧?”
  陈应良板着脸不说话,只是转目去看道路两旁的崇山峻岭,北面,有战国时的函谷关旧道,道路虽然荒废多年,但这些年来关中和中原人口暴增,随着对道路交通的需求越来越打,那条废道早就是重有人迹的,谁也不敢保证叛军队伍会走这条旧道西进。而在南面秦岭余脉深处,则是无数的偏僻山道,即便是地头蛇杨智积,也不敢保证自己知道每一条偏僻小路,也拿不出那么多兵力去堵截每一条偏僻山脉,叛军队伍中如果有着熟知地形的带路向导,抄小道越过隋军队伍抢先西进,并非毫无可能。
  考虑到了这些危险,忧心忡忡的陈应良难免有些痛恨老顽固卫玄的顽固不化,如果不是他的固执己见,为了面子坚持要在渑池阻击叛军主力,又何至会有这些危险?如果卫玄能够放弃崤函险道,提前回军到最为稳妥的潼关一线,这条狭窄漫长的崤函道就铁定是叛军主力的葬身之地!可是现在,崤函道到底将会是谁的葬身之地,陈应良自己也有些拿不准了。
  越担心越见鬼,午时刚过,当筋疲力尽的隋军队伍好不容易越过了桃林县城,抵达了后来安禄山大破哥舒翰的桃林塞一带时,隋军队伍后面忽然马蹄如雷,一大票叛军队伍追了上来。见此情景,陈应良赶紧下令报国军回身迎战,又安排士兵迅速登上高处,居高临下的观察敌情,谨防叛军队伍分兵上前,同时刘长恭的队伍也赶紧停止了前进,回过身来以弓箭掩护没有远程武器的报国军队伍。
  安排好了这一切,叛军骑兵已经追到了近处,在隋军前方三百步外勒住马头,大声的喝骂搦战,陈应良自然不会被敌人激怒,只是冷静的观察敌人情况,发现这股叛军骑兵的数量大约在千人左右,打着杨字大旗也不知道是杨玄感的那个兄弟统兵,同时登上了高处的隋军士兵也大声报告,说叛军骑兵的队伍后面,并没有发现步兵队伍,陈应良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知道仅凭报国军队伍,就足以收拾这支叛军骑兵。
  这时,卫玄老顽固终于睡醒过来,下车来到了陈应良的面前共同观察敌情,见叛军骑兵只是喝骂搦战,卫玄不由大为奇怪,忙问道:“叛贼的骑兵队伍既然追上了我们,为什么不来厮杀?”
  “因为他们不想厮杀,只想缠住我们。”陈应良答道:“缠住了我们,他们既可以争取到步兵主力抵达的时间,又可以掩护他们的其他队伍穿插向前,迂回在我们前面抢占险要地形,堵死我们的前进道路。”
  “那怎么办?”卫玄又问道。
  “小人正在想办法。”陈应良皱眉答道:“这是一个相当难缠的战术,我们如果回身杀过去,他们肯定转身就跑,我们如果不理他们,他们就会咬住我们,让我们不敢全速前进,拖慢我们的西进速度,我们如果全速前进,他们一有机会就会冲上来,给我们来上几下子,不求重创我们,只要拖住我们就足够了。总之就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世上,还有如此下作的战术?”从没听说过这十六个字的卫玄有些张口结舌了。
  “战术只有高低和巧妙笨拙的区分,没有什么下作高尚。”陈应良冷冷答道:“如果我们不是急着去增援潼关,给我充足的时间,我保管比杨逆叛贼把这个战术用得更好,让杨逆叛贼一天走不了三十里路。”
  冷冷说完,陈应良已经想出了应变之策,凑到了刘长恭的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后,刘长恭立即就是眼睛一亮,大笑着赶紧去组织队伍依计行事了,又等了一段时间,当刘长恭重新回到了陈应良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已经安排妥善后,陈应良毫不犹豫的下令两个团的报国军队伍冲锋,冲上前去与叛军队伍交战,结果和陈应良预料的一样,报国军刚冲到了一半,那支叛军骑兵已经掉转马头撒腿就跑,根本就不给报国军近身交战的机会。
  对此情况,早有心理准备的陈应良当然是毫不意外,还果断下令全军继续西进,争分夺秒的赶往弘农会合杨智积。命令传达,刘长恭的队伍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撒腿就跑,卫玄却惊讶问道:“你派去追击的两个团呢?他们怎么办?”
  “卫尚书请放心,我有过交代,他们最多只会追三里路,很快就会回来。”陈应良不动声色的答道,还牵起了卫玄的马缰就往前走。
  往前走了两三里路,追击的报国军队伍果然已经撤了回来,同时让卫玄恍然大悟的是,此前走在前方的隋军队伍已经紧急砍伐了一些树木堆在路旁,当隋军队伍全部越过这个狭窄地带时,隋军步兵立即将树木柴草堆在路上,放火点燃,烈火升起之后,道路也顿时为之阻塞。见此情景,卫玄当然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连连赞道:“奇思妙想,奇思妙想,想不到在片刻之间,你就能想出破解叛贼骚扰战术的妙计,了不起!”
  “卫尚书过奖了,雕虫小计而已,也起不了多少作用。”陈应良谦虚,又催促道:“卫尚书,时间不早,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第五十六章(下) 功亏一篑
  陈应良对付老顽固向来就很有一套,听了陈应良的催促,卫玄这次终于不再固执己见,老老实实的随着陈应良迅速行进,而走在前面的刘长恭队伍则不断砍伐路边树木,堆积在狭窄路段点火引燃,借以阻拦和迟滞叛军骑兵的追击骚扰速度,在耽搁时间不多的情况下保证了向弘农进兵的速度。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仍然还是隋军队伍的体力问题,在输得已经无法再输的情况下,卫玄再是顽固也不得不考虑全力退守潼关的战术了,结果仔细盘算之下,卫玄就很快发噶县了这个大问题,忙又向陈应良问道:“陈记室,你有没有想到这点,我们的队伍撤到了弘农后,如果杨逆叛贼的队伍也跟着追到了弘农,那我们怎么办?刘长恭的队伍可是没有体力连夜西进潼关了。”
  “关于这点,小人本来是想到了弘农再向大人你进言的。”陈应良恭敬说道:“蔡王殿下与小人之前也同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我们议定,想征得你的同意,允许弘农的驻军移师向西,连夜赶往潼关去增援驻守,刘将军的队伍,则就地接过弘农防务。”
  “让弘农的驻军去增援潼关,让刘长恭的队伍就地接过弘农防务?”卫玄眼睛一亮,喜道:“妙计啊,老夫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个法子,让生力军继续西进潼关,疲惫的军队留下来守城,这样就可以不必担心潼关援军的体力问题了。”
  “正是如此。”陈应良点头,又拱手恭敬说道:“卫留守,弘农只有一千多的守军队伍,又要留下一些军队帮助刘将军的队伍熟悉城防,最多只能派出一千军队去潼关增援,即便加上小人的麾下队伍也不到两千人,兵力太少了些。所以小人斗胆,还想请你调遣阌乡县的驻军到潼关参与守卫,再加上潼关的两千守军,大约就是五千人左右,足以阻拦杨逆叛贼一段时间,争取到我大隋主力回援。”
  “可以!”卫玄一口答应,又道:“到了潼关后,老夫不仅会调动阌乡守军参战,还可以马上调来华阴的军队增援,怎么都不会让杨玄感逆贼踏进关中一步。”
  “但愿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陈应良在心里暗叹道:“但愿杨玄感的进兵速度能够慢些,如果刘长恭这支靠得住的队伍不管能赶到潼关参战,就凭一些地方乡兵,还有那些靠不住的关中军队,其实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守住潼关啊。”
  紧张的煎熬中,到了酉时过半太阳落山时,疲惫不堪的刘长恭队伍终于看到了高耸的弘农城墙,也进入了弘农一带的相对开阔地形,不等筋疲力尽的刘长恭队伍发出欢呼,隋军队伍背后突然又是杀声如雷,之前那支叛军骑兵队伍从后杀来,陈应良被迫又命令报国军列阵迎战,恐吓后面追来的叛军队伍,结果让陈应良失算的是,叛军骑兵队伍这一次竟然直接杀到了报国军的队伍面前,陈应良措手不及还差点吃亏,辛得报国军将士的应变速度远在陈应良的反应之上,立即就挺枪挥刀与叛军骑兵开激战,刘长恭队伍在体力状态极差的情况下,也勉强拉起弓箭掩护报国军作战。
  不知因为什么情况,叛军骑兵的这次进攻明显有些不合情理,在兵力数量远远不及的情况下,竟然还直接冲到了报国军阵中,直接与这几天来一直在以逸待劳的报国军展开近身作战,不仅丧失了战马冲锋的惯性优势,还因为士兵显得十分疲惫的缘故,在体力占优的报国军将士面前完全处于力量下风,很快就被步骑配合作战的报国军队伍杀得人仰马翻,连连后退。
  报国军稳占上风,陈应良心里却尽是茫然和不解,因为对面这支叛军骑兵打得十分顽强,那怕是处于下风也死战不走,最多只是稍微后退重整队形,马上又重新杀来缠住报国军,逼着报国军继续与他们死战,带队的杨万硕也是身先士卒,与报国军将士浴血苦战,身中两枪一刀仍然不败不逃,仍然还是坚持与报国军将士纠缠不休。
  “杨家兄弟是在自己找死?”,陈应良心里却更加茫然,暗道:“叛军为什么要这么做?车轮战消耗报国军的体力?拖住我们等待援军?不对啊,我们都到弘农城外,随时都可以撤回弘农,无论是车轮战,还是坚持到他们的主力抵达,对我们都已经起不了多少作用啊?还有,这支叛军骑兵的体力,也明显很不足……。”
  “啊!难道……?!”
  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陈应良的小脸蛋立即变色,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转向旁边的刘长恭吼道:“刘大哥,快,让你的队伍上!不要问为什么,马上!”
  从没被素来温文尔雅的陈应良这么喝令过,又看到陈应良在夕阳下的严峻神情,刘长恭也没多想,马上就大吼下令总攻,命令已经是筋疲力尽的麾下队伍上去帮忙,结果在报国军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刘长恭麾下的隋军将士也迈开了疲惫不堪的步伐,冲了上去帮忙,替报国军牵制和干扰敌人。
  “小子,你的队伍占上风,刘长恭的队伍又累成了这样,何必还要他们上阵?”卫玄向陈应良问道。
  “卫尚书,一会再给你解释。”陈应良脸色凝重的答道:“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但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必须尽快杀散这支叛贼队伍,越快越好!”
  有了刘长恭的疲惫之师帮忙,报国军继续稳占上风之余,叛军骑兵队伍也终于抵挡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向来路逃命,带队的杨万硕尽管仍然还在带伤死战,可是他的麾下士卒却没有他这样的韧劲和死战决心,逃得越来越快和越来越多,很快的,杨万硕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十来骑被报国军和隋军团团包围。
  “抓活的!尽可能抓活的!”陈应良大吼,卫玄却是看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既奇怪杨万硕为什么要自杀冲锋死战到底,又气愤自己没有这样的运气,能碰上这样容易的胜利机会。
  终于,杨万硕手里的长矛被陈祠的熟铁棍砸上了半空,接着又有两名步行作战的报国军士兵把杨万硕拽下了战马,七手八脚的生擒到了已经重伤的杨万硕,接着杨万硕身边的最后两个骑兵也放下了武器投降,结束了这次纯粹自杀的进攻突袭。
  虽然获得了胜利,但陈应良仍然没有半点喜色,只是喝令士兵将身中三枪两刀的杨万硕架到自己面前,然后一把揪起满脸是血的杨万硕,大声喝问道:“你们的偏师队伍,已经穿插到那里了?”
  杨万硕奄奄一息的嘴唇微动,好象在说些什么,心急如焚的陈应良赶紧把耳朵贴到了杨万硕嘴边,谁知杨万硕突然一口带血唾沫吐到了陈应良脸上,接着脑袋一歪,命丧当场,在临死之前,只留下了最后一个字,“呸!”
  确认了杨万硕已死,陈应良不动声色的擦去脸上血沫,喝道:“还有没有其他俘虏?全部押来。”
  七八名伤势轻重不一的叛军俘虏被押到陈应良面前,陈应良重新问起之前问题时,几个俘虏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还连有没有叛军队伍穿插向前都不知道,陈应良大怒,喝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想顽抗送死是不是?不知道有没有你们的队伍穿插向前,你们自杀冲锋白白送死干什么?”
  “白袍将军,我们真不知道啊。”一个伤势比轻的叛军士兵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只知道,刚才我们还在灭火时,李副军师追上了我们,对五将军单独说了什么,然后五将军就带着我们直接冲过来了。”
  “好你个李密,为了争取一点时间,连让杨万硕白白送死的狠招都用得出来!”陈应良大怒跺脚,大吼道:“不必打扫战场了,马上进城!”
  最坏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当隋军队伍赶到弘农东城门前时,提前回到了此地的杨智积虽然率领城中官员迎接了卫玄和陈应良一行,见面之后,不等陈应良开口询问,杨智积就已经苦笑着主动说道:“陈记室,你来晚了一步,你刚才和叛贼骑兵交战时,我派去西面官道上斥候飞马来报,有一支数量不明的叛贼队伍,已经从南面的山道上迂回到了弘农以东,向着潼关的方向飞快去了。还有北面的秦代古道,也发现了数量不明的叛军步兵队伍。”
  “果然!果然还是功亏一篑了!”陈应良的心中一沉,还带着稚气的小白脸,也一下子就变得比宣纸还白。
  “怎么可能?!”卫玄难以置信的惨叫道:“叛贼队伍的疲惫情况,不比我们轻松多少,他们怎么可能还能穿插到我们前面?”
  “小王也觉得难以置信。”杨智积苦笑说道:“可是,叛贼队伍就是穿插到你们前面了,至于叛贼队伍为什么有这样的体力,小王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叛贼是让他们的骑兵队伍下马,步行穿插。”陈应良有气无力的答道:“刚才看到杨万硕麾下的骑兵体力不足时,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叛贼让他们真正的骑兵队伍下马,在山道上步行穿插,就有足够的体力穿插到我们前面了。”
  “啊!”杨智积难得大惊失色一次,脱口惊叫道:“我怎么把这个办法忘了?叛贼骑兵不多,昨天在一天之内行军上百里根本不耗多少体力,再在今天步行穿插,就有可能穿插到你们的疲惫之师前面了!”
  “潼关,完了!关中,也完了!”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潼关情况的卫玄老顽固惨叫了一声,直接就摔下了战马,人事不知的晕厥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狗急跳墙》!


吴老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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