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魔油的来龙去脉

　　清晨，伊拉龙迷迷糊糊，我刚才想什么来着？他头疼欲裂，舌苔肥厚得像长了一层绒毛，听见耗子从地板下溜过，不禁一哆嗦。
　　你感觉如何呀？蓝儿明知故问。
　　伊拉龙没理会她。
　　过了一会儿，布鲁姆骂骂咧咧地起了床，在一盆冷水里浸浸头便出了房间。伊拉龙连忙跟上，在走廊里问道：“你到哪儿去？”
　　“醒酒。”
　　“我也去。”到了酒吧，伊拉龙才知原来布鲁姆醒酒的办法，便是就着白兰地猛灌热茶和冰水。待他们回来，伊拉龙果真清醒了不少。
　　布鲁姆挎上宝剑，抻抻长袍，道：“先别声张，弄清楚魔油到了雷欧那城存在何处，又运往何方。搬运时总需雇用士兵或工人。找他们问问。”
　　两人离开金球，去寻找存放魔油的仓库。靠近市中心，街道一律向上，直通一座溜光水滑的石头宫殿。这宫殿依山而建，俯视全城，只有教堂比它更高。
　　整个宫殿院落墙上镶金，螺钿铺地。凉亭下立着黑色雕像，冰冷的手里举着香，香烟袅袅。每隔四码就有一名士兵站岗，密切监视过往行人。
　　伊拉龙不禁肃然：“谁住这里？”
　　“这座城的统治者，马科斯·塔伯。他只服从国王和自己的良心，可他的良心这些年不大管事了。”布鲁姆道。他们绕宫殿转一圈，看了看宫殿四周的高门大院。
　　两人逛到中午，也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歇脚吃饭。布鲁姆道：“这城市忒大，咱不能一块儿瞎找。你自己去找找，天擦黑时在金球等我。”他从乱糟糟的眉毛下瞪眼看着伊拉龙，“可别做傻事。”
　　伊拉龙保证道：“不会。”布鲁姆给他几文钱，便大步流星朝另一方走了。
　　这天其余的时间，伊拉龙施展魅力，找店主和工人搭讪，被他们支得在城里团团转，魔油仍是下落不明。不论他在何处，大教堂总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到哪儿也躲不开。
　　转了许久，终于遇上一人，那人曾运过魔油，还记得卸货的仓库。伊拉龙欣喜若狂，忙去看了看那家仓库，便返回金球。等了个把小时，布鲁姆才筋疲力尽地回来。伊拉龙问道：“有什么消息？”
　　布鲁姆向后捋捋银发，道：“今天探听到的趣事还真不少，比方说吧，再过一星期，加巴多里克斯要到雷欧那来。”
　　伊拉龙惊叫道：“什么？”
　　布鲁姆靠在墙上，满脸皱纹：“大概塔伯滥用职权，加巴多里克斯要来教训教训他。国王十年里头一次离开乌鲁邦。”
　　伊拉龙问道：“你说，他知道咱们吗？”
　　“他当然知道咱们，但肯定不知道咱在哪儿。不然咱们早被蛇人抓走了。不过，我们须赶在他来之前了结蛇人。得和他保持二十里格的距离。好在蛇人此时定在这里迎候他。”
　　“我要抓住蛇人，”伊拉龙摩拳擦掌道，“但不想反对国王。他能让我粉身碎骨。”
　　布鲁姆觉得这话有趣：“谨慎总归没错。你说的对，你不是加巴多里克斯的对手。说说你的见闻吧，或许能证实我的消息。”
　　伊拉龙耸耸肩，道：“都是些闲谈，不过有个人倒知道魔油被运到了哪里。就在一间旧库房里。除此之外，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我这一天收获稍多一点。你说的事我也听说了，便去了那间库房，还和那儿的工人聊了聊。他们禁不住我三两句好话，便如实道来。魔油每次到了库房，便被转运到宫殿。”
　　伊拉龙接口道：“然后你就回来了。”
　　“没有。别插嘴。我后来又去了宫殿，装成说书人混入仆人区，转了好几个时辰，一面唱歌吟诗，逗女仆什么的开心，一面打探消息。”布鲁姆慢腾腾地往烟斗里装烟丝，“仆人知道得可真不少。你知道吗？一个伯爵有三个情妇，全都住在宫殿的同一排房子里。”他摇了摇头，点上烟斗，“除了些奇闻逸事，我碰巧也听说了魔油出宫后的下落。”
　　伊拉龙急不可耐地问道：“那运到了……”
　　布鲁姆嘬几口烟袋，吐出一个烟圈。“当然是出城了。每逢满月，他们就派两名奴隶，把一个月的补给送到黑格林的地下室。魔油到了雷欧那，马上和补给一起送过去。送货的奴隶从此再不见踪影。有一次，一人尾随他们过去，结果也失踪了。”
　　伊拉龙道：“我听说神龙骑士已废除了奴隶贸易。”
　　“可惜啊，国王一上台，奴隶贸易便死灰复燃了。”
　　伊拉龙道：“这么说，蛇人在黑格林。”他仿佛看见了那座石头山。
　　“要不就在附近。”
　　“若是在黑格林，定然藏在最底层的大厚石门后面，要不就在只有他们的飞马或者蓝儿能飞到的高处。”伊拉龙寻思着，“我和蓝儿要是飞到黑格林，别说蛇人，便是整个雷欧那城的人都会看见。”
　　布鲁姆点头道：“这是个问题。”
　　伊拉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们或者能扮成那两个奴隶？满月快到了。这是个接近蛇人的绝好机会。”
　　布鲁姆捋着胡须沉吟片刻：“那样太冒险。他们若远距离杀死奴隶，咱俩就麻烦了。我们只有看见蛇人才能杀伤他们。”
　　伊拉龙道：“我们还不知道那两名奴隶是不是被杀了呢。”
　　布鲁姆神色严肃，道：“我想是被杀了。”他眼光一闪，又吐出一个烟圈，“不过，这点子倒启发了我。如果让蓝儿藏在附近……”他话只说到一半，“或许能行，但须尽快行动。国王要来，时间不多了。”
　　伊拉龙道：“要不要先到黑格林去看看？最好白天侦察好地形，免得中意外埋伏。”
　　布鲁姆摩挲着烟袋杆：“先不急。我明天再到宫里去一趟，想个装扮奴隶的法子。但不能打草惊蛇——有些探子和仆役知道蛇人，他们很容易认出我。”
　　伊拉龙静静道：“难以置信。真找到他们了。”他头脑里闪过死去的舅舅和烧毁的农场，咬紧了牙关。
　　布鲁姆道：“这还不是最难的。不过，咱俩干得不错。若一切顺利，你很快便能报仇，沃顿国将少一个劲敌。以后的事就看你的了。”
　　伊拉龙欢天喜地对蓝儿道：我们找到蛇人的老巢了！
　　在哪儿？伊拉龙三言两语把他们探听到的消息讲了一遍。黑格林，她笑了，那地方对他们倒正合适。
　　伊拉龙点点头。事成之后，我们或许能回卡沃荷了。
　　蓝儿突然不快起来，道：你想怎样？回到过去的生活吗？你明知不行，就别再想它了。到时可由不得你不做选择。你是想一辈子东躲西藏，还是想为沃顿国效力？非此即彼，要不就是和加巴多里克斯勾搭。这我绝不答应。
　　他轻声道：若是非选不可，你明知我会和沃顿国共存亡。
　　我知道，但有些话你须时时提醒自己。她留下伊拉龙独自咂摸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