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领略台姆城


  朝北方的大海走了两天后,蓝儿看到了台姆城。浓重的雾气将它深深掩盖,布鲁姆和伊拉龙无法得见真容。这时西边天空突然和风吹送,轻轻揭去了迷雾,台姆城在一瞬间清晰如画,让伊拉龙惊讶得忘了呼吸。它躺在银光闪烁的大海边,气派非凡的海船卷起船帆,靠岸停泊,拍岸涛声如隐隐的轻雷,远远传入他们耳中。
  一道雪白的城墙,高一百英尺,厚三十英尺,将整座城市紧紧护在其中。城墙顶部是一溜方整的箭垛,墙头还修有行道,供士兵和守卫巡逻。两道铁铸吊闸嵌在光滑的墙壁上,一道面向西边的海洋,另一道向南边的大路开放。唯一高出城墙、能从墙外窥见的,是一座用巨石建造的雄伟堡垒。它守望着城市的东北方,上面塔楼林立,在最高的灯塔上,引航的灯火长明不灭。
  南门有士兵把守,长枪随随便便地抓在他们手里。“这是第一个考验,”布鲁姆说,“让我们祈祷他们尚未接到帝国的消息,不会扣留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害怕,不要惊慌。”
  伊拉龙对蓝儿说:现在你该降落,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们要进去了。
  又乱伸鼻子瞎闻了。她愠怒地说。
  我知道。但布鲁姆和我非一般人能敌,没事的。
  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我以后就把你绑在背上,哪儿都不让去。
  我也爱你。
  那我就该把你绑得更紧些。
  伊拉龙和布鲁姆骑马向城门走去,尽力显得轻松自如。一面鲜黄的三角旗在入口处招摇,上面画着一只咆哮的狮子,和一只握着盛开百合花的手。他们越走越近,伊拉龙迷惑地问:“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大?”
  “比你到过的任何一座城市都大。”布鲁姆说。
  在台姆城的入口,卫兵挺直腰,伸出长枪拦住他们:“叫什么名字?”其中一个用难听的嗓门问道。
  “俺叫尼尔,”布鲁姆呼哧呼哧地回答,在马上向一侧俯下身子,脸上一副傻乎乎的快活表情。
  “这人又是谁?”卫兵又问。
  “呃,俺刚要说,他是俺的外甥伊万,是俺妹妹的娃儿,不是……”
  卫兵不耐烦地点点头:“行了,行了。你来这里做生意?”
  “他要去看老朋友,”伊拉龙主动说,故意压低声音装出浓重的乡下口音,“俺得看着他,不让他走丢了,你懂了吧。他可不是年轻小伙子了——那时候他晒了太多太阳,得了脑膜炎。”布鲁姆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连连点头。
  “好,过去吧。”卫兵摆摆手,收起长枪,“别让他惹麻烦。”
  “噢,他不会的。”伊拉龙答应道。他打马向前,两人一起进入台姆城,马蹄清脆地叩响了鹅卵石街道。
  远远离开卫兵后,布鲁姆坐直身子,大吼一声:“得了脑膜炎,嗯?!”
  “不能只让你一个人逗乐子呀。”伊拉龙戏谑地说。
  布鲁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城内的建筑结实而阴森,狭长的窗户只透出一线光亮,窄门深深嵌进墙壁中。平坦的房顶铺满蓝灰色卵石,围着铁栏杆。伊拉龙发现,城边的房舍只有一层,但越往城里,建筑物就越高,紧挨堡垒的那些是最高的,虽然在相形之下还是微不足道。
  “这个地方好像随时在准备打仗。”伊拉龙说。
  布鲁姆点头道:“台姆城历史上曾受到海盗、巨人以及其他敌人的攻击。长久以来,这里都是商业中心。一旦财富聚集到这种程度,总会引发无数的战争。这里的人们不得不采用异常森严的防卫,以保护自己免遭外敌入侵。加巴多里克斯派驻的军队亦加强了这里的守卫。”
  “为什么有些房子比别的高?”
  “看看那座堡垒,”布鲁姆指着远处说,“台姆城在它脚下一览无遗。如果城墙失守,弓箭手将排布在所有建筑的房顶上对敌作战。因为越靠近城墙的屋子越矮,后方射出的箭能掠过前方,而不用担心误伤自己人。还有,如果敌人占领了外围的建筑,布下自己的弓箭手,在城内居高临下地射杀他们并非难事。”
  “我还没见过哪座城市有这样的格局。”伊拉龙感叹地说。
  “是的,不过台姆城也是在几乎毁于一次海盗袭击后才建成了这个样子。”布鲁姆说。他们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人们对他们投以打量的眼光,但其中的好奇并不嫌过分。
  相比于达若特人的款待,我们在这儿已经算是受到欢迎了,也许台姆城有幸免遭巨人的荼毒。伊拉龙暗自想。但他很快就改变了这个看法。一个壮汉用肩膀顶开他们匆匆而过,他的腰上挂着长剑。还有其他一些细微之处,隐隐透露出时局的不利:街道上没有孩童嬉戏,人们脸上表情凝重,许多房舍被空置,庭院的石缝里野草萋萋。“看来这儿的人好像有麻烦。”伊拉龙说。
  “和其他地方一样。”布鲁姆严肃地说,“我们得找到乔德。”他们穿过街道,来到一家小酒馆前,将马拴在桩上。“绿栗子酒馆……太好了。”布鲁姆一边和伊拉龙走进去,一边看着头顶破烂的招牌喃喃说道。
  屋里幽暗的光线让人心生不安,壁炉里的火奄奄一息,但没有人肯去添一把柴。几个客人都阴沉着脸,独坐一角,自斟自饮。一个缺了两根手指的男人坐在远处的桌边,呆呆盯着自己悸动的残指。酒吧掌柜愤世嫉俗地撇着嘴角,抓着一只玻璃杯擦个没完,尽管它是个破杯子。
  布鲁姆倚在吧台上问道:“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可以找到一个叫乔德的人吗?”伊拉龙站在他旁边,手指在腰旁拨弄着弩的顶端。弩斜挎在他的背上,但此刻他希望它就抓在自己手里。
  掌柜粗着嗓门回答道:“我干吗要知道这些?你以为我在这个鬼地方,就是整天跟踪那些下流笨蛋?”所有的眼睛都向他们望过来,让伊拉龙有些发慌。
  布鲁姆保持着礼貌:“现在你愿意回忆一下吗?”他将几枚硬币轻轻放在柜台上。
  那人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杯子。“也许,”他压低声音回答说,“不过我的记忆需要更多的刺激才行。”布鲁姆面色一沉,但还是加了几枚硬币。掌柜犹豫不决地咂了咂嘴,终于说了句:“好吧。”然后向钱币伸出手去。
  没等他碰到钱币,那个断指男人在自己桌边喊道:“加雷思,你到底在干什么?街上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告诉他们乔德住在哪儿,你凭什么向人家要钱?”
  布鲁姆将柜台上的钱一把扫进钱袋。加雷思朝那人投去怨恨的一眼,然后转身背对着他们,又拿起了杯子。布鲁姆走到断指男人面前说:“多谢。我叫尼尔,他叫伊万。”
  那人向他们举举手里的杯子:“我叫马丁,那位是加雷思,你们已经认识了。”声音十分豪放,他指指几把空椅子,“坐下吧,我不介意。”伊拉龙拉过一把椅子,选了个背对墙壁、面朝大门的位置。马丁扬扬眉毛,但没有说什么。
  “你刚才替我省了好几克朗。”布鲁姆说。
  “乐意效劳。不过,也不能怪加雷思——最近生意不好做,”马丁抚着下巴说,“乔德住在城西,就在草药医生安吉拉隔壁。你和他做生意?”
  “有一些。”布鲁姆说。
  “嗯,他不会有兴趣购什么货的,几天前他又损失了一艘船。”
  布鲁姆感兴趣地紧紧抓住这个话题:“出了什么事?不会是巨人干的吧?”
  “不是,”马丁说,“巨人已经离开这里,一年来再没露过面,好像他们已经全部到南部和东部去了。但问题不是出自他们,明白吗?我们的贸易大部分由海路进行,这点你一定很了解。”他停下来喝了一口酒,“几个月前开始,有人袭击我们的商船。这不是普通的海盗行径,因为他们只以个别商人的货船为目标,乔德就是其中一个。形势变得很糟糕,没有船长肯替这些商人运货出海,这使谋生变得很困难,尤其是因为他们中有许多人原本是帝国最大的海上贸易商。他们不得不改由陆路运输,但成本高得可怕,商队也常常走得并不顺利。”
  “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吗?一定有目击者。”布鲁姆说。
  马丁摇头说:“没有人幸存。船出海,然后就不见了,一去不回。”他向他们俩凑过来,神秘地说,“水手们说那是魔法。”他点点头,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缩了回去。
  布鲁姆好像很担心:“那你怎么想?”
  马丁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我想除非我有那么不走运,正好在遇难的船上,否则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你是水手吗?”伊拉龙问。
  “不是。”马丁嗤之以鼻,“难道我像吗?船长们雇我抵抗海盗,保护他们的船。那些偷盗成性的渣滓最近不太活跃,这倒还是一份不错的活计。”
  “但也很危险。”布鲁姆说。马丁又耸耸肩,喝干最后一口啤酒。布鲁姆和伊拉龙离开酒馆,向城西走去。那儿是台姆城的富人居住区,屋宇富丽堂皇,街道清洁。行人衣饰华美,走起路来气度非凡。伊拉龙觉得自己走在其中十分扎眼,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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