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各逞奇谋


  此时老怪“白骨天王”韦光倒顾不得切齿痛恨的“千毒人魔”西门豹,业已溜走,及师侄“玄龟羽士”宋三清与那僧人拼斗的胜负如何?眼望面前这个神色悠然自如,与自己硬拼一掌,居然未分上下,而看来只有三十来岁的英俊书生,冷然发话问道:
  “你居然能够接我一掌,真算难得!报个姓名,再行动手!”
  “铁胆书生”慕容刚,人立下风,闻见老怪身上传来的阵阵臭味,颇觉恶心,移步换了一个方向,看了老怪一眼,故意装出一副傲然神色答道:
  “你这老怪,委实见闻太浅,居然不认识我,宋三清十年心血所创建出来的万恶寨会,毁在谁的手中,你知道么?”
  老怪韦光见对方神情竟比自己更傲,不由钢牙微挫,暗把心头一口恶气强行按捺,又打量慕容刚几眼,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难道你就是北岳无忧的师侄,‘铁胆书生’么?”
  慕容刚仰天狂笑说道:“岂但铁胆,还有一双铁手,‘天南老怪’,你再吃我一掌,试试滋味怎样?”
  身随声起,快捷无伦,居然主动进扑“白骨天王”,蓄足生平功力,双掌猛推,宛如横空霹雳,挟带狂风暴雨俱至!
  老怪“白骨天王”韦光真想不到这位比自己身分矮上一辈的铁胆书生如此胆大?因适才扑击西门豹之时,已然觉出慕容刚掌力极强,老怪并不轻视后辈,眉目之间,闪动一丝淡淡白气,右手一拂,用了九成以上的白骨玄功,一片阴风,对着慕容刚所发的劈空劲气逆袭而去。
  这一招是硬打硬接,铁胆书生不比方才在横里截击,老怪又分神贯注西门豹之下,占了便宜,虽然北天山养伤,被静宁真人化费极大心力,用乾元罡气太清神功,打通“督”“任”两脉,龙虎玄关已通,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功力大有进境,但仍敌不过“天南老怪”六七十年苦练的白骨玄功!
  掌风一接之下,老怪韦光岸然不动,铁胆书生却被震得退出七、八尺远,身上感觉一凉,阴毒寒风几乎透体而入!
  好在慕容刚越经磨难,见识越多,行事也越发沉稳!他们今夜装出种种狂妄傲慢神色,全是为了激怒老怪,令他心浮气散,易于上当!所以面上虽狂妄得无以复加,心中却对老怪韦光警惕已极!
  方才凌空一掌相对,上下未分,慕容刚心中即已怀疑,自己进境再快,也不致极短期间,便能与这等成名老怪分庭抗礼?所以等二度出其不意递掌,看来凌厉无伦,其实保留了一成以上功力!此时既觉阴毒寒风袭体,知道不过是老怪掌力余波,自运真气,流转百穴,再往体外一逼,也就无事了!
  人落地上,依旧神色从容,戟指“白骨天王”笑道:“这一手白骨阴风,还不愧‘天南老怪’之名,要像先前那样脓包,慕容刚就无兴奉陪,在这荒坟恶斗了!”
  老怪韦光见彼此差了一辈,自己九成功力的白骨阴风出手,仅仅把这“铁胆书生”慕容刚震退七、八尺远,并无伤损,不由心中怙慑,万一无忧、静宁、妙法等老鬼,真个来上一人,场面岂非不易应付?
  他心另怀鬼胎,见动手这久,昨夜峰头订约的吕崇文始终未现,不由面露得意狞笑!虽然隐隐听宋三清与那僧人,越斗越远,但因深知师侄玄龟羽士功力颇为精纯,并未挂心,挂心的却是眼前这个铁胆书生,似乎并不是三招两式便能打发,尤其是那神出鬼没、难以捉摸的西门豹,自隐入草树之中以后,始终未曾露面,不晓得他在暗中捣的什么鬼?
  此人除了智计绝伦以外,人称“千毒人魔”!倘若他在自己与铁胆书生缠战之时,暗暗从旁施展威震江湖的成名“毒”技,却是极为可虑!
  老怪刹那之间,心头百转,觉得周围一片荒坟蔓草,那千毒人魔倘藏在其中暗施诡计,简直太为方便!必须把这铁胆书生及早打发,何况方才失足陷入空坟,弄得满身秽臭,自己闻在鼻中,都觉恶心欲呕,也急待回峰洗涤,遂眼望慕容刚,阴恻恻地说道:
  “小辈既知老夫厉害,仍敢口角轻狂,岂非找死?”
  双方相距,不过一丈二、三,老怪韦光连肩头全未见晃,闪身即到,月白长衫大袖往上一翻,露出一只瘦骨嶙峋,形如鬼爪似的惨白右手,五指半屈半伸,抓向“铁胆书生”,指尖锐甲,长约寸半,并似有缓缓冷气,从那指甲之间射出!
  “铁胆书生”慕容刚心中蓦地一惊,认出这种功力,叫做“白骨阴风爪”及“阴寒鬼甲”!
  白骨阴风爪凌空一抓,固然用风袭人,能透百穴,但最厉害的,还是数那“阴寒鬼甲”,这长约寸半的指甲之上,一贯内家真力,几乎无坚不摧,并浸以极毒药物,对方只要被这“阴寒鬼甲”略为划破丝毫皮肉,微见血迹,便即周身冷颤不休,血脉便会凝结而死!
  想不到以“天南老怪”威望之高,一开手就以这种极厉害的阴毒功力对付自己?碰既不敢硬碰,以老怪身法功力,彼此对面动手,闪又绝闪不开,慕容刚万般无奈之下,知道这类阴毒功力,最怕一种纯阳禅门绝学“金刚诀印”!自己未习练,何不冒一冒险?唬这老怪一下,或许可以解开目前之厄,再与他利用地形游斗,绝不近身缠战!
  主意打定,哈哈一笑,朗然说道:“无知老怪,休以为用‘阴寒鬼甲’便能暗算慕容刚,我索性让你见识一下禅门绝学‘大旃檀神功’之中的一种罕世奇功,你可知道这叫什么名目?”
  右手立掌当胸,左手食指无名指一盘,拇指、小指一掐,单以中指挺立如锥,直向老怪韦光的劈面抓来的“阴寒鬼甲”戳去!
  老怪韦光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阴寒鬼甲”最怕“金刚诀印”!但绝不相信,连北岳无忧、南海妙法都未曾听说练有的“大旃檀三绝神功”之一的“金刚诀印”,会在这铁胆书生,手中出现?
  但慕容刚高就高在没有叫明这是“金刚诀印”,而末后又复反问老怪一句,自己这以中指挺立迎向“阴寒鬼甲”的功夫,叫做什么名目?
  再奸再滑的“天南老怪”被这轻轻一问,问了个疑窦丛生!暗想对方既然认识“白骨阴风爪”及“阴寒鬼甲”,当然知道鬼甲伤人,见血立死,何以丝毫不避的坦然硬抗?倘若是疑兵之计,故意唬人,则更应该把“金刚诀印”之名叫出,不会只用不说,满面傲容的反问自己!
  今夜这般敌人,诡诈无比,这一手即或是假,以自己功力,不难再度进手伤敌!但万一真是“金刚诀印”,自己不信硬拼之下,因纯阳纯阴相克之故,可能数十年苦功,毁在这种后辈手内,未免太过不值!
  老怪权衡利害,终于觉得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遂在双方指爪,展眼即将接触之下,把“阴寒鬼甲”倏然收回!
  “铁胆书生”慕容刚见奇险已过,满身冷汗,哈哈一笑,双足倒点,退出两丈以外!
  慕容刚这一退,老怪韦光知道自己顾虑太多,又中敌计,不由羞恼成怒,极其凄厉的暴吼一声,满头萧萧白发,根根倒竖,双臂一张,十枚“阴寒鬼甲”锐利如刀,欲待凌空扑起,施展自己拿手看家绝学“天魔百爪”,把这铁胆书生,立毙“阴寒鬼甲”之下。
  铁胆书生看老怪这副凶相,也自惊心,知道对方已动真怒,这一击定然全力出手,石破天惊,猛烈无比,赶紧静气宁神,双目凝光,注定老怪韦光准备相机闪避,绝对不再冒方才那种奇险硬抗!
  就在老怪韦光蓄意蕴怒,欲起未起之时,丰草密树之间,又响起那位西门豹的口音,哂笑说道:“老怪物你有什么了不起?做出这副怪相,真像是一具冢内枯尸,妄自张致,你且接接老夫这件暗器,看是何物?”
  随着话音,黑乎乎的一物,好似分量不轻,划空生啸的,自草树之中,照准老怪韦光打到!
  若换常人,老怪韦光或接或挡,均所不惧,但对这位“千毒人魔”西门豹,却因业经上过两次恶当,摸不清这件黑乎乎作啸飞来,分量不轻,体积不小之物,究竟有何花样?只得暂遏扑击“铁胆书生”慕容刚之势,往后略为纵避!
  那件黑乎乎之物,因西门豹是暗器名家,手劲用得极好,恰恰落在老怪韦光身前,那是什么暗器?却是“玄龟羽士”宋三清头上所戴的一顶九梁道冠!
  这顶九梁道冠一入眼中,老怪韦光不由心内一惊,知道师侄宋三清拼斗那个僧人,纵未丧生遭擒,此时形声不闻,道冠在目,情势也必不妙!
  眼角瞥处,看见西门豹适才发声之处的丰草以内,突往西南波动一道草纹,知道人在其中,怒吼一声,雷疾一般凌空纵起,双手箕张,十枚“阴寒鬼甲”尖端,发出刺耳惊心的阴风锐啸,把那草纹波动之处,笼罩在内!
  老怪因心中毒恨西门豹,这次凌空飞扑,是以全力施为,自信以去势之疾,对方绝难再行逃脱,半空一声狂笑,得意叫道:
  “西门老贼,还不与我纳命?”
  十二成的白骨玄功展处,阴风怒卷,只见一片断草残枝和砂石之属,漫空飞扬,连地面都被老怪掌力生生击出五、六尺方圆的一个大洞!
  但西门豹哈哈一笑,再度现身,仍然是在先前发声之处,丝毫未动!手指老怪韦光,哂然说道:“西门豹折枝为计,信手一甩,却令你费了不少真气内力,委实抱歉万分!但以你‘天南老怪’名头,不应屡上我这千毒人魔恶当,莫非年龄太大,目力减退,而这刘氏荒坟之内,草树凄迷,月色星光,也过分黯淡,看不清楚所致么?”
  老怪蓄足十二成白骨玄功,石破天惊的一击又空,虽明知敌人意在激怒,也已禁不住怒火狂燃!
  落地以后,方待不顾一切的,先把西门豹毙在掌下,纵令静宁老鬼等人暗伏在侧,俟自己真力损耗,再出硬拼也所不计之时,西门豹又已笑道:
  “老怪物你不要妄起凶心,再若逞强乱来,西门豹掌中这两把‘千毒神砂’,就叫你魂返天南,尸身留在此处!”
  老怪韦光突然一阵极高、极烈的狞声狂笑,惊得草树之间的枭鸟狐鼠纷纷悲号惊窜,为这月夜荒坟,更添上了几分恐怖凄凉的景色!
  笑完慢慢说道:“西门豹!老夫早已看透静宁老道不在此间,你们弄此玄虚,无非想乘此机会上峰闹鬼!所以来此之前,早在丈人峰头设下玄妙布置,你们上峰之人,不是化作厉鬼,便是又为老夫添了阶下之囚,还在此自鸣得意作甚?话已说明,你这老匹夫,今夜屡对老夫无礼,想活万难!什么叫‘千毒神砂’?便是‘万毒神砂’,老夫何惧?你拿命来吧?”
  尾音才出,人已凌空拔起四丈多高,而西门豹这回确似并未虚言,左、右手同时一扬,两把似砂非砂之物,对准老怪纵起半空的身形,飞洒而至!
  “白骨天王”韦光此时蓄意先搏杀这西门豹泄愤,业已对一切不再顾忌,森然一笑,右手大袖,以十成白骨阴风,猛然一拂,飞砂立被驱散,但也看出那仅是两把自地上随便抓起来的寻常砂石!
  而西门豹乘着两把砂石洒出,又欲遁逃,不由狂笑连声,掉头扑下,得意叫道:“‘白骨天王’要命,便是五殿阎君也不敢稍违,西门豹你还想跑?”
  两掌由分而合,往胸一收,十指阴风业已笼住对方,正待立下杀手之际,左右同时有人高呼:“老怪猖狂,只怕未必!”
  一青一灰,两条人影,也自凌空飞扑“白骨天王”!
  老怪韦光目力极好,虽然月被云遮,光影极暗,但人既纵起空中,较易辨别,自左面扑到的,正是适才对手“铁胆书生”慕容刚,右面扑到的,却是激斗自己师侄宋三清的灰衣和尚!
  此人一来,宋三清十九不幸,休看自己功力绝世,独对三人,也略为嫌重,不如将计就计,先把个比较最强的“铁胆书生”除去!
  老怪韦光毒计一生,竟以数十年修为的白骨玄功护住周身,拼着硬挨右面扑来的灰衣和尚一掌,突然半空旋身,迎向铁胆书生,“嘿”的一声,双掌贯注全力,直向慕容刚胸前扑去!
  他这一举,倒真出慕容刚、澄空二人意外,空中转折闪避,毕竟较难,“铁胆书生”固然被老怪韦光击中前胸,老怪韦光的后背之上,也被澄空所发的般若禅重掌,打了个实而又实!
  慕容刚虽然事先立计,觅机卖给老怪一掌,但却未料到此时便被打上?而且老怪又是意图一击立毙,用了全力!只觉得对方双掌递到,自己一拨未曾拨开,千钧压力,当胸撞到,不由心头一闷,脑际一昏,竟被震出七、八尺远,跌入丛草之内!
  但老怪韦光做梦也未想到,慕容刚青衫之内,还穿有一件剧毒已去的“毒猬金蓑”?力量用得太猛,虽然将人震出,一声凄厉怒吼,双掌鲜血淋漓,受伤已在不浅!
  后背上挨的般若禅重掌,威力之强,也出于老怪所料,虽然提足白骨玄功护身,照样把他打得飞出四、五步去,脏腑翻腾,心头狂震!
  老怪韦光知道这一掌硬挨,挨得不轻,而双掌伤势更重,今晚业已无法逞凶,也不顾宋三清死活,目光狠狠盯了澄空及西门豹几眼,肩头晃处,便如一缕白烟,消失在荒坟蔓草之外!
  澄空、西门豹见老怪已遁,而慕容刚被他当胸双掌震出那远,跌入草中,毫无动静,不由焦急异常,双双赶过!
  却见“铁胆书生”盘坐乱草之内,正在闭目行功,面容煞白,不带丝毫血色!
  澄空解开慕容刚青衫及“毒猬金蓑”,伸出一只右掌,贴在他后心之上,以本身真气内力,助益慕容刚流转百穴。
  足有两、三盏热茶工夫过后,铁胆书生满头大汗的整衣而起,取了两粒灵丹,咽入口中,看着胸前被残毁的青衫,和一片血迹,摇头说道:
  “‘天南老怪’好厉害的掌力,隔着一件‘毒猬金蓑’,在双掌已受重创之下,还把我几乎一掌震死!”
  澄空也自叹道:“老怪功力委实超凡!他不像师弟有‘毒猬金蓑’护身,后背硬挨我几尽全力的般若禅重掌,便是一个石人,也应震成粉碎,他却居然未受太大伤害,走时身法,照样快捷无伦!以此看来,恩师、师叔与金龙寺二佛等人,拼斗‘鸠面神婆’常素素及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的野人山之行,一场血战的惨烈艰难,可以想见呢!”
  

诸葛青云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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