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桃竹阴阳


  西门豹脸上一红说道:“那自蒙你慨赠无忧老前辈的稀世之宝万妙灵丹,在积翠峰石室的棺中复活以来,昔日那些带有奇毒之物,早已焚毁不用!不过总有方法牵制老怪,使他们疑神疑鬼,而令上峰救人之举,容易得手便是!”
  话至此处,眉头略皱,向吕崇文笑道:“但岱宗绝顶丈人峰上,天南老怪‘白骨天王’韦光固然功力绝世,就是‘玄龟羽士’宋三清也颇不好惹!何况‘桃竹阴阳幡’主人阴阳二恶,是否也在峰头?尚自难定!你虽然决定不与他们硬拼,一人前去,我总觉放心不下……”
  话犹未了,林中有人接口大笑道:
  “西门大侠,我陪他前去如何?”
  二人闻声惊顾,那位铁木大师澄空和尚,已自林中缀步而出。
  西门豹哈哈笑道:“我早知道此事瞒不过大师,用兵之道,在于度己知人,吕崇文仗着青虹龟甲剑及太乙奇门,卍字多罗等神妙剑术,可敌玄龟羽士,大师却因功力所限,未免稍次老怪‘白骨天王’一筹,桃竹阴阳二恶尚未计算在内!所以依我之见,今夜峰头只在投帖探路,不必下手救人,只要我老友欧阳智与‘双首神龙’裴伯羽留得命在,明日夜间,我借刘氏荒坟略施小计,定可将他们救出来!”
  澄空含笑点头,与吕崇文别过西门豹,便往泰山绝顶丈人峰赶去。
  ※※※
  泰山本来就峻拔已极,丈人峰是泰山主峰,真可以说得上是一经登临,众山皆小!
  老怪“白骨天王”韦光此次存心重振声势,仍在筹措自己兄弟占据泰山为恶的旧址之上,重新修建,期于来岁岁朝,与宇内三奇二度较技之时,不但全复旧观,而且更加巍峨壮丽!
  但此时工程多半尚未竣事,只有十来幢房屋盖好,吕崇文手指一所灯火辉煌的比较高大厅堂,向澄空笑道:“这所房屋既大,又有灯光,想必是群贼啸聚之处!大师请在暗中维护,我要把老贼们叫出来,看看天南第二怪,‘白骨天王’韦光,到底是副什么凶相?”
  澄空含笑点头,身形转过来路以上一堵墙角的暗影之中。
  吕崇文遂猛提一口玄门罡气,故意装作不知大怪韦昌不在峰头,舌绽春雷叫道:“‘骷髅羽士’韦昌、‘白骨天王’韦光与阴阳二恶凌风竹、毕桃花,请出来答话!”
  那灯火辉煌的房屋之中,先是刹那宁静,然后一声刺耳之极,令人听来心神皆颤的惨厉怪啸起处,一白一黑两条人影,往吕崇文立处电扑而至!
  尤其是那条白影,来势之速及所挟彻骨寒风的威力之强,委实前所未见!
  吕崇文自从怪啸入耳,便觉得心魂悸悸欲飞!知道这种怪啸,名叫“摄魂魔音”,又叫“勾魂啸”,功力稍差之人,一闻此声,可能心智立失,受人摆布!
  加上随白衣人影俱来的疾风劲气,也令人透骨生寒,赶紧自运纯阳真气,弥漫周身百穴,岸立如山,对那即将临头下压的疾风人影,根本视若无睹!
  白衣人影见所发魔音无效,连身下扑的无伦威势,又吓不动吕崇文,心中到也颇为赞佩这年轻英挺来人的功力胆识!把怪啸一收,在吕崇文面前飘身下降,是个又长又瘦,一张马脸毫无血色,双眼深陷浓眉之下的白衣老人!
  随在白衣老人身后纵到的,却是昔日四灵寨首脑,“玄龟羽士”宋三清!
  白衣老人浓眉之下的眼皮微睁,那两道宛如电闪一般的眼神,在吕崇文身上来回一瞬,冷冷向身后的“玄龟羽士”宋三清问道:
  “宋三清!这娃儿年纪轻轻,居然禁得住我一声‘勾魂啸’和一阵‘白骨阴风’,倒真难得,你认识他么?”
  “玄龟羽士”宋三清一双凶毒目光,盯了吕崇文一下,恭身答道:“他就是静宁老道弟子,被四佛十三僧擒往西域的吕崇文!不知怎的逃回?又来丈人峰生事,师叔把他留下!”
  吕崇文一听宋三清如此称呼,便知这面前的白衣老人,就是天南二怪“白骨天王”韦光!
  此时,不但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正往野人山中邀请“鸠面神婆”常素素,连桃竹阴阳二恶凌风竹、毕桃花,也有事他往。所以“白骨天王”韦光听说吕崇文自西域脱身,以为宇内三奇一齐来到泰山,心中倒是不觉一怵!但随即恢复那不可一世神色,“哦”了一声,向吕崇文问道:
  “你是奉静宁老道所差,还是连无忧、妙法,也在山下?”
  吕崇文何等机伶?从“白骨天王”韦光那一怵之间,便已看出老怪外强内怯!心中一转,暗想照此情形,拜帖不能递出,因为老怪倘以三奇齐全,不敢到刘氏荒坟赴约,自己乘隙救人之计,岂非白费?遂随机应变答道:
  “老怪别怕,我无忧师伯与妙法师叔被金龙四寺佛留在藏边,谈谈佛理禅经,尚未回转中原,我恩师命吕崇文来此传言,请‘天南双怪’与桃竹阴阳凌、毕二恶,明夜初更,到泰山脚下的刘氏荒坟一会!”
  “白骨天王”韦光,听说只来了静宁真人一人,不由宽心大放,一阵狂笑说道:“对付区区一个静宁老道,哪里还用得着骷髅羽士和阴阳双圣出手?你归告静宁,明夜三更,‘白骨天王’韦光率宋三清准时前往刘氏荒坟与他一了三十年前旧债!”
  “玄龟羽士”宋三清因十年心血所建的翠竹山庄,在“铁胆书生”慕容刚、小侠吕崇文等手下瓦解冰消,故把这些敌人恨入骨髓,不愿让吕崇文就这样轻轻走去,刚叫了一声:
  “师叔……”
  白骨天王把手一摆,止住宋三清话头,说道:“我与他师父三十年旧恨未消,明日刘氏荒坟之会,把他师徒一并擒来,与西门豹、裴伯羽监禁一处,留到来岁岁朝,柬邀天下各派群雄,泰山丈人峰聚会之时,手杀以立威警众,此时不放这娃儿去,反为静宁老道留一个欺凌他门下弟子之名,却是何苦?”
  吕崇文听老怪师徒这番答话,真叫又好气,又好笑,并又微觉安慰;气的是老怪大言不惭,竟似宇内三奇在他掌握之内的一般!笑的是事到如今,居然还拿人家平白无故的“璇玑居士”欧阳智当作是“千毒人魔”西门豹!安慰的则是从话中听出欧阳智、裴伯羽尚未遇害,果然囚在峰头!
  以自己性情,实在听不惯老怪韦光的这种骄狂口吻,但方才被他连身扑来的劲风寒气一侵,虽仗纯阳真气护住周身百穴,此时筋骨犹觉酸痛,知道对方功力,果然与自己相去甚远,不可徒逞一时之愤,把事弄僵!遂点头冷笑一声说道:
  “丈人峰是泰山绝顶,夜风甚大,老怪小心吹得太过,闪了你的舌头,明夜到刘氏荒坟,我师徒的天山绝学‘太乙奇门剑’下,叫你晓得厉害!”
  人随声起,因心中有气,故意逞能,一个“鹰隼冲云”,竟然拔起了三丈多高,掉头向下,双臂一分,拖展七禽身法之中的“仙鹤凌虚”,冉冉飞落峰下!
  “玄龟羽士”宋三清见吕崇文顶撞师叔白骨天王,怒吼一声,聚集七煞阴掌功力,一股劲气狂飙,劈空击出!却未料吕崇文走得这快,一掌打空。
  方欲跟踪追扑,“白骨天王”韦光,把他拉住笑道:
  “你武功实已不弱于无忧、静宁、妙法老鬼门下弟子,只是忍气功夫略差一筹,这样在持久战斗之时,便自吃亏不少!就拿我们兄弟为例,三十年前泰山大会,败在静宁老鬼的‘太乙奇门剑’下,一直忍气至今,才练就多种绝功,出头报复,小贼既走,由他自去,明夜只要我以白骨玄功战败静宁,还怕他师徒逃出手去不成?”
  说罢,便带着“玄龟羽士”宋三清悻悻不已的回转所居,铁木大师澄空和尚就也自趁此机会,悄悄尾随吕崇文退往峰下!
  ※※※
  次日众人再度计议,一齐推由西门豹调派一切,西门豹微作沉吟,含笑说道:
  “昨夜我自峰腰退下,曾去勘察过那刘氏荒坟,四周全是些密莽丛林,地势果然极好!照昨夜情势,宵来赴约的,可能只有‘白骨天王’韦光和‘玄龟羽士’宋三清两人,峰头所留,也应无甚扎手人物!所以我想把人手作如下分配,严女侠与吕崇文埋伏暗处,等那天南老怪师徒一进刘氏荒坟,便立即闯上峰头,尽快下手施救‘双首神龙’裴伯羽与‘璇玑居士’欧阳智!慕容老弟、澄空大师与西门豹,则在刘氏荒坟之中,相机应付老怪师徒!”
  说完转对澄空笑道:“我们三人之中,自然要推大师功力最高……”
  澄空不等他说完,便即摇头笑道:“西门大侠平素料事如神,这次可说得不对,我慕容师弟皋兰受伤之后,静宁师叔赐以殊恩,花费七昼七夜苦心,用大清功乾元罡气,替他打通‘督’、‘任’二脉,如今比我强得多了!”
  西门豹闻言才知道自己重见“铁胆书生”慕容刚以后,总觉得他面色之中,时常隐现一种神光,原来在北天山养病,居然养出了这大好处?“哦”了一声笑道:
  “我是因为老怪韦光的白骨玄功,听说厉害无比!必须设法消一除掉他几分功力,然后再以一个最强大之人勉力应付,等其余众人把‘玄龟羽士’宋三清收拾下来,再行合手齐攻,便不怕什么天南老怪了!”
  吕崇文听得希奇,插口问道:“西门老前辈!你到底多大神通?老怪‘白骨天王’韦光练就的一身武学,还能由你替他减掉几分么?”
  西门豹失笑说道:“你还记得我侄儿西门泰,使巢湖姥山‘小银龙’顾俊二庄主饮恨黄泉的那一件‘毒猬金蓑’么?我除事后对西门泰痛加斥责以外,并把这件毒猬金蓑立即追回,本想予以毁去,但因此蓑本身是一件武林异宝,不仅可御寻常刀剑,并专门克制各种阴毒掌力!所以只把蓑上剧毒去净,依然保存至今!宵来可由慕容老弟暗暗着在儒衫之内,设法在动手之间,卖给那老怪一掌,定然使他吃足苦头,岂非可以减去老怪凶威三分以上?”
  略停又道:“不过此举颇不易为,一落痕迹,狡诈的老怪韦光必然不肯上当!闪避之间,万一略失分寸,又容易伤在他白骨玄功之下,所以必须慕容老弟这等功力方足担负!但还须注意一事,就是上来必须尽量游斗,拖延时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与他们正面过手,以使严女侠等能在峰头从容救人!澄空大师请随时协助慕容老弟,我则略使昔年故技,惑乱老怪师徒心神,令他们疑惑万端,易于上当!”
  吕崇文皱眉说道:“老前辈你这分派虽好,但有些不公,多有趣味的刘氏荒坟之会,不让严姑姑和我参与,却罚我们去爬那高一座泰山,实在越想越不服气!”
  这几句话,不由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天香玉凤”严凝素本来担心铁胆书生独对“白骨天王”老怪韦光过分危险,想用自己的铁鳞剑鱼鱼皮软甲替他护住前胸后背,如今见有西门豹的毒猬金蓑,既可防身,又能挫敌,当然强于鱼皮软甲,芳心之内,也自略放!
  这一整日之间,澄空、慕容刚、严凝素、吕崇文四人,全在静坐行功,西门豹却一人出外,不知作何布置?
  ※※※
  夕阳一坠,澄空、西门豹、慕容刚,便往刘氏荒坟以内埋伏,“天香玉凤”严凝素也与吕崇文隐身在离荒坟约有半里之遥的一丛竹林之中。
  吕崇文默计时刻,已近初更,正低低说了一声:“严姑姑!莫非老怪机警,不来上当!”
  严凝素似有所闻,突伸玉手作势,令他噤声,二人同时往丈人峰方面瞩目,果然在月光之下,一白一黑,两条人影,快捷得宛如御风飞行一般,直向刘氏荒坟驰去!
  严凝素、吕崇文见“白骨天王”韦光果然是与“玄龟羽士”宋三清二人赴约,遂由竹林后侧绕出,施展功力,便直奔丈人峰头!
  他们此去,尚有意外遭遇,但暂时慢表,先行叙述韦光老怪师徒,刘氏荒坟赴约之事!
  “白骨天王”韦光、“玄龟羽士”宋三清,一到刘氏荒坟,只见四周坯坯黄土,碑碣纵横之间,有不少家境贫穷、草草掩埋的残棺白骨暴露在外!月光时为流云所掩,偶而再有几点青磷,随风飘舞明灭,越发显得鬼气森森,凄迷已极!
  “玄龟羽士”宋三清对老怪韦光说道:“时已初更,我们准时来此,对方却不见人,不要真如师叔所料……”
  一言未了,三、四丈外,一座高大坟头的墓碑之后,突然响起一声令人听来毛发直竖的森然冷笑,慢慢站起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面具,只留两眼在外,精光闪烁说道:
  “老夫在此候已多时,你们徒生双目却看不见,怨得谁来?”
  “玄龟羽士”宋三清正觉此人口音好熟,“白骨天王”韦光已自冷冷说道:“来人通名,不然休怪韦光手辣!静宁老道遣他门下弟子与我定约,怎的不来,人在何处?”
  黑衣人阴阳怪气的慢慢答道:“老夫西门豹,人送外号千……毒……人……魔!”
  韦光师徒闻言不由齐觉一愕,暗忖“千毒人魔”西门豹分明被自己囚在峰头,适才下山赴约以前,还在他身上特加布置,怎会在此又出现了一个?
  黑衣人似是猜透他师徒心意,一面伸手慢慢揭下所戴面具,一面嘻嘻怪笑说道:
  “韦光、宋三清你疑心些什么?老夫化身千忆,大千世界之中,随意游行,区区丈人峰头,哪里能够困得住我?”
  话到尾声,面具业已揭下,白骨天王师徒更觉莫名其妙,因为赫然果是片刻之前,还监禁在自己手中,自称“璇玑居士”欧阳智,而搅得四灵寨瓦解冰消的“千毒人魔”西门豹!
  玄龟羽士尚在惊疑,老怪韦光却比他这师侄更为阴毒,三丈多远,在他不过闪身即到,一声不响,只肩头微微一晃,带着一阵砭骨阴风,便即往那站在墓碑以后的西门豹扑去!
  西门豹久闻老怪盛名,照理应该及早闪避,但他丝毫不惧,卓立如山,等韦光扑到一丈左右,自己身上已可感觉到对方比人先到的砭骨阴风之时,才突然哈哈一笑,双掌翻处,也自发出劲疾掌风,但他并不是要与老怪韦光硬拼内力,却向自己身前的墓碑打去!
  说也奇怪,西门豹的掌风一发,不但墓碑应手四分五裂,并自碑中飞扬出一片白烟,直向老怪韦光,迎面罩去!若换平时,以老怪韦光功力,只消举袖一挥,白骨阴风发处,那片白烟自然激荡得四散飞扬,无影无踪,仍可照样向对方追击!
  但目下韦光却须略为慎重,因一来自己这“天南老怪白骨天王”八字,固然威震武林,但人家那“千毒人魔”的名头,也不在小,既以千毒威名,谁晓得他这片白烟以内藏有什么花样?二来,自己在仙霞岭一元谷下手擒他之时,武功深浅,曾有觉察,适才囚在峰头,就算自己与宋三清一走,他便脱困,但以脚程而论,也绝不会赶在自己前面,先到这刘氏荒坟之内等待!
  何况双掌一击,墓碑应手碎裂的轻易程度,及碑中居然会冒白烟的种种疑团,老怪韦光在困惑之中,难以解析,只得左手大袖一拂,驱散当前白烟,人却往侧方斜出四、五尺远,飘然落地!
  这时西门豹也已趁机退出三、四丈去,站在一座坟头之上,手指韦光,哈哈笑道:
  “我以为天南老怪‘白骨天王’,是怎么样的一位狠天狠地人物?原来不过是个胆小如鼠之辈!老夫稍弄狡猾,便自吓得胆裂魂飞,几张碎纸,一片石灰,你就如此怕么?”
  “玄龟羽士”宋三清见师叔被人捉弄,业已怒发如狂,老怪韦光却看他一眼,阴恻恻地说了一声:“对方存心激怒我们,滥耗真力,然后才以静宁老道等极强高手出面硬斗!你也数十年磨炼修为,火气怎的仍然如此旺法?理他则甚!”
  慢慢走到西门豹方才所立之处一看,不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哪里是什么墓碑,只是一个用黑色硬纸所作纸壳,壳中盛着不少平常的石灰而已!
  韦光眼望离自己几达六、七丈远,站在一座小坟头上的西门豹,阴笑连声说道:
  “西门豹,你这些徒自令人笑掉大牙手段,对老夫施展毫无用处!静宁如在,叫他赶快出头,三十年一别,与昔日故人在这荒坟相会,一分胜负存亡,就此埋骨,未尝不是人生乐事?”
  西门豹自鼻中“哼”的一声,冷笑说道:
  “老怪物不要得了便宜还来卖乖,老夫若不是痛悟前非?尽弃昔年所用之物,只要在那石灰以内,加上一点‘闻香酥骨销魂毒散’,并运气护住周身要穴,拼着略受你那白骨阴风的寒毒伤损,等你扑到当头,再行发动,此时任凭你武学盖世,也已在所立之处伏尸作鬼!静宁真人本欲亲自为世除害,但忽因急事不克分身,特命老夫等代其下手,三更时分,准来替你收尸,你如因宗族不对,不愿埋在这刘氏荒坟,我们另换地方也可!”
  “白骨天王”韦光任凭西门豹竭力撩拨挑逗,脸上始终不现怒容,只冷冷说道:
  “西门豹,你休要枉费心机,想气激老夫,致动无名,那叫妄想,我只先把你擒住,不怕静宁再不出面!”
  说话之中,度量自己与西门豹之间,距离六丈有余,七丈不到,若以全力施为,正好可以纵过!而对方绝想不到距离这远,自己一纵便到,即令警觉闪避,以自己功力,在他所立坟头,再一借力,跃起高空,用云龙身法,凌空下击,无论这狡诈老鬼逃往何方,三、五丈方圆全在自己掌风身影笼罩之下,必然成擒,毫无疑问!
  老怪心中想事,只是刹那之间,一口玄功真气提足,真像只大白鹤一般,双袖一抖,便自电掣前飞六丈多远!
  而且知道西门豹武功远逊自己,绝不会站在坟头之上,等着挨打!所以这一扑,并不欲扑人,意在接近距离,逼得对方闪避移位,再行变更身法后,出手伤敌!
  那知西门豹心细如发,智计又高,早在自己所立坟头之上做了手脚,该处本来只是一片荒草,并无坟头,西门豹费了半日工夫,以竹枝皮纸扎了一座空坟,坟中放了一大盆奇脏秽水,水中并捡来几块暴露枯骨,坟上覆以泥土乱草,配上周围累累真坟,又在凄迷月色之下,任何人也想不到坟还有假!
  他自己立足之处,是插入地中的唯一两根较粗竹竿,并连与老怪韦光之间的距离,也已算好!知道以老怪这等功力,如在三、四丈内,倘若万一发现有异,虽然身在空中,仍可随意变化身法!但这一相距六丈有余,老怪必须竭尽全力方能纵到,则纵起以后,因力已用绌,要想变式伤人,或转变方向,均需等落地借力,二度腾身不可!
  所以眼看老怪快捷如风的纵身扑来,仍然沉心纳气不动,直等老怪扑过中途,往下斜落,看出果然是往自己所立坟头着足,才自冷笑一声,轻点脚下浮土之内的竹桩,退出两丈以外!
  老怪韦光对西门豹不战而退,原在意中,也自冷笑一声,方待落足以后,二度腾身追击,定然可以擒住对方!那知坟头是假?既未提气轻身,又想借势腾身,力量自然用绌!
  就见老怪身形一落,“喀嚓”“扑通”连声,正好掉进那西门豹事先布置好的脏水盆中,水花带着皑然白骨,四外飞溅,不但弄得一身奇臭,而且在左右数丈的两座坟头之上,又复出现两条人影,与站在前方草树丛中的西门豹,一齐拍手笑道:
  “天南老怪在泰山脚下钻坟,变成臭鬼,这倒是近世以来的武林韵事!”
  “玄龟羽士”宋三清老远看见师叔又中暗算,暴吼一声,如飞赶至!
  老怪韦光涵养再好,此时闻着自己这身奇臭,也未免怒火冲天!匆匆辨明后出现的两人,一个似是光头僧人,一个则是书生打扮,仍无大对头静宁真人在内,遂把满腔怨毒,一齐专注那连使自己上当的“千毒人魔”西门豹,暴吼一声,提足白骨玄功,一张马脸,在凄迷月光之下,惨白得连颈项之间都不见血色,凶睛怒瞪,精光暴射,那副凶相,简直能把胆小之人,吓都吓死!
  白色长衫的大袖猛然一抖,从那假坟污水之中,拔起了四丈多高,半空中双臂一分,头下脚上,连着慑人心魂的怪啸之声,直朝西门豹当头飞落!
  这时后现身的铁木大师澄空和尚,业已截住“玄龟羽士”宋三清,毫不留情的运足练得极精纯的北岳绝学般若禅掌力,一轮暴风雨似的急遽攻击,便把宋三清在没头没脑,莫名其妙之下,逼到几座高大坟茔之后,与老怪韦光分做两处!
  “铁胆书生”慕容刚则知道老怪韦光屡上恶当,这凌空一扑,是以全力施为,西门豹逃既为难,纵然自己出手代为抵挡,也恐怕因对方威势过强,抵挡不住!念头一转,不救西门豹,也自凌空纵起,从侧里直扑老怪韦光,双掌猛推,排山倒海一般的急劲罡风,向老怪拦腰疾撞而至!
  老怪韦光毒恨西门豹,本来倚仗白骨玄功,业已提贯周身,预备不理这书生打扮之人,先把这个狡恶对头毁在掌下!
  但忽然觉出慕容刚的掌风来势太强,自己似乎硬抗不住,只得抽回右手,一招“云龙摆尾”,以八分功力应敌铁胆书生,左掌依然掌心一登,发出寒毒袭人的白骨阴风,不过气势业已大减,只剩下两成左右威力!
  这样一来,老怪韦光又未免两头落空!
  西门豹武学本已不弱,自从吕崇文那一颗万妙灵丹以后,功力更增,虽仍比不上慕容刚、澄空,却对老怪这只剩两成威势的白骨阴风并无所惧!哈哈一笑,双掌连推,化解开老怪掌力,便即隐入丰草密树之内!
  至于与铁胆书生硬拼的那一掌,则因慕容刚一来全力施为,二来从旁侧击,占了便宜!
  老怪韦光却只用了八成功力,又复分心对付西门豹,居然半斤八两的一震而开,双方各无所损的凌空退出四、五尺远,飘身落地!
  

诸葛青云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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