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江上大捷


  首先开火还是黑旗军的若干门青铜火炮,伴随这一声统一的命令,匆匆中放列完毕的黑旗军炮兵几乎同时开始了射击,炮口闪现着焰火,浓烈的白烟让整个阵地都弥漫着一种重重的硝味,火炮朝后跳出了好几米距离,接着黑旗军的士兵赶紧冲上去让火炮复位,还有人提着羊毛刷在清理着炮膛。
  而黑旗军的炮兵同样不轻松,虽然迫击炮不需要进行复位,六零迫击炮在瞬间发出一阵阵轻脆的轰鸣声,接着观测员大声地叫道:“打得好!齐射,向前三十米!”
  他们这些使用硝化甘油发射药的迫击炮,虽然口径小,但是在发射速度上却较黑旗军的青铜炮和铸铁炮胜出了一个档次。
  而在江面上停泊的法军炮舰和运输舰则是陷入了排炮攻势之中,不同的炮弹,从实心炮弹、各种各样的开花炮弹、迫击炮弹,都洒在江面上,击起了不计其数的浪花。
  第一轮射击几乎打出六十发炮弹,黑旗军的炮弹命中了五发,其中一发榴弹让一艘炮舰重重在江面摇摆了一下,迫击炮也命中二发。
  这些小型舰艇在无数钢铁碎片的笼罩之下,在炮位上的水手瞬间就被打死打伤好几个,血和弹片几乎同时落下,军官大声叫道:“反击!反击!”
  夜间火炮攻击这门高水平的技术,无论是细柳营还是黑旗军都不曾掌握过,但是现在这夜空有若白昼一样,特别是这几艘炮舰简直就是最好的目标了。
  实心弹落在江水上,激起了无数的白浪,每一艘军舰被冲过了浪花,朝着对岸驶去:“反击!反击!”
  现在双方展开炮战了,法兰西海军对于自己的胜利仍然是具有绝对的信心。他们每一艘炮舰甚至是运输舰都搭载了不止一门火炮,这些火炮即使拿到英国海军中去,也是首屈一指的次口径火炮。
  而他们的对手,虽然拥有着几十门旧式火炮,但是发射速度慢,火力持续差,而且命中率也不高,刚才这一波炮击当中虽然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接下去就轮到已方显威风了。
  “炮击!”
  炮位的炮手反应很快,很快一发炽热的药筒就从火炮落了下去,官兵朝着对面的黑旗军炮兵阵地展开了轰击,双方你来我往,整个江面都响彻着火炮轰击的声音。
  双方都顶着猛烈的火炮轰击进行着射击,双方的炮手第一时间都出现了伤亡,黑旗军的炮队打疯,完全不顾及已方的伤亡和巨大的危险对准了就开始轰击。
  这是千古难逢的机会,他们不愿意放过去,而细柳营的迫击炮则更滑头了,他们甚至还临时变换了一次阵地。
  整个江面都是火与水的一片,许多炮弹在天空飞过,水面被激起了无尽的浪花,双声的吼声隔着江面都能听得见。
  “杀!杀!杀!”
  法国海军现在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微妙的困境之中,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已方的四艘炮舰完全可以压制这些黑旗军的炮队,可现在是黑夜,已方由于租界的那把火,被照得一清二楚,对方的炮兵阵地就有些看不清了,只能凭借感觉攻击了。
  更要命的是为了加强租界的防守,法军已经从这些军舰上拆下了很多火炮,还调走了相当数量的炮手和水兵,以致现在炮舰的威力至少只能发挥六七成。
  “机动!”
  一旦运动起来,黑旗军和细柳营的命中就差了许多,虽然形成了一道弹幕,但是弹下如雨,真正命中也就是两三发炮弹,在炮舰中造成的损失虽然说不小,但不足以致命。
  而在租界中的法军也发现了这一场炮战,几门从船下拆下来的火炮已经飞快地调集而来,准备加入这一场炮轰。
  吴凤典精神很好,他清楚得看到对方这四艘炮舰仍然处于已方的射程之内,但是他注重的是另一点,今天晚上不管怎么样,法国人总得留得块肥肉下来。
  “射击!”他站在炮队之中,顶着不断落下的炮弹大声命令道:“怕个鸟,打沉大军舰,老子请你们吃大餐!”
  而细柳营的观测员则更加忙碌,他们飞快地报告着军舰的位置,引导着迫击炮的轰击,时不时有一发六零迫击炮弹砸在军舰,造成一些损失。
  柳宇也在一个简易的防炮工事里用望远镜观察这一场炮战,双方打得你来我往,在他的位置上仍有一种耳朵被震聋的感觉。
  就是这么几艘小炮舰,居然也有这样的勇气,柳宇几乎要跺脚了,但是他很快就保持着一种平静的心态。
  几艘小军舰又怎么样,他们现在并没有逃遁,而是还在尝试一边机动一边与黑旗军炮战,这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兆头了。
  即使是一艘铁甲舰,也不会轻易进入陆军炮兵的有效射程之内,现在六十门大小火炮不要命地与法军的十几门舰炮对轰,最后吃亏还是飘在水上的法军。
  浪花越来越大,法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打到炮位的白浪退下去的时候就变成了一道血潮,法军军官也发现这样的战斗方式对他们不利,旗舰打出了旗语:“抵进炮击!”
  这代表着一种更大的危险,但是也代表更容易观测敌军,更容易命中,而且还能远离租界那要命的火光。
  整个船队在那一瞬间开始了前进,他们越过了河的中线,顶着飞那上船来的白浪,朝着对岸勇敢地驶去:“法兰西海军,向前进!”
  而黑旗军的炮兵,现在已经放缓了射速,甚至连细柳营的迫击炮也不能持续着开始的高射速,法军在这次炮战上似乎占了些上风,他们更加大胆,几乎是贴着河岸进行这种勇敢的行动。
  看到这一幕,柳宇已经把嘴巴对准了电话机:“命令……总攻击!”
  在河堤上,许多瀚海营的士兵一得到这样的命令,几乎是第一时间跃出了河堤,他们面前是法兰西最先进的内河炮舰,而他们甚至连一把步枪都没带,军官们大声地命令道:“投弹!投弹!”
  他们每一个都背着整个一个大篮子,篮子可有着整整六个手榴弹,所有的士兵都开始玩命地掷出手中的手榴弹:“炸死他们!”
  法军的炮舰离河岸太近,这条河又太窄了,以至现在瀚海营用手榴弹都能打到炮舰上,每一艘炮舰和运输舰上都落下了许多手榴弹,接着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虽然威力不够,即使是填装苦味酸的手榴弹也无法对军舰本身造成大的伤害,但问题是暴露在表面,特别是炮位的炮手这一瞬间发出了巨大的掺叫,无数的血让每一艘炮舰都成了一片驳红。
  雨点般的手榴弹攻势根本没有停止的势头,太近了,以至于瀚海营的士兵可以轻松地把手榴弹砸到军舰上,然后看着上面发出一声声巨大的爆炸,投弹手可以毫无顾忌地投掷,他们身边甚至还有人员专门负责供弹。
  但这不是最致命的攻击,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炮兵阵地突然发出了轰鸣:“放!”
  隐藏已久的四门八二迫击炮和两门六零迫击炮在蔡云楠的指挥之下,第一时间齐射,八二毫米的大迫击炮弹可不是六零迫击炮的威力可以比较的,足够的装药保证了他们在军舰刚一爆炸,整个就不由自主地剧烈摇晃起来。
  而最要命的攻击来自于河堤上:“六五毫米炮,五发!五发五中!”
  焰火在炮口迸放着,第一炮弹就打中了几十米外的那艘运输舰,才过了稍稍一瞬间,那艘运输舰自身就发生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许多船员和水兵就开始跃进了被炮弹轰击着的大江中去。
  他们在听到这一发炮声之后,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他们觉得不可能获得这一场胜利,因为他是如此清楚这种炮声。
  这并不是迫击炮发射的尖利,也不象青铜炮开火的厚重,这是他们最熟悉的火炮:“六五毫米舰载炮!”
  这也是他们的主力火炮,挨上一两发这些小型军舰即使不被击沉也要受到重创,而现在命中之后军舰本身已经发生了一次爆炸,绝对不是胜利的象征。
  军官们也被这一发炮弹打去了所有的神采,他们只有少数人坚持留在军舰上,多数人都跳水逃生去了,而现在黑旗军需要对付的目标就剩下了一半。
  甚至于细柳营准备发射第二发六五毫米炮弹之前,整个法军船队就完成了他们的调动,他们失去了一切勇气,甚至不敢压制黑旗军的炮兵,任由他们无情地轰击。
  在短短的炮击之后,细柳营再次取得辉煌的战果,一艘炮舰显然是承受不起火炮的洗礼,直接撞上了对面的河岸,进行了一次抢滩,水兵纷纷冒着炮火从几乎被打成血泊的船上逃走,这艘已经击毁了。
  而其余两艘船拼命地下驶,甚至没有回头的勇气,他们都被几发炮弹轰击后,人员损失很大,而且船舱也在进水,如果不是好运气的话,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就击了。
  之所以能坚持下去,完全可以说是好运气中的好运气,再加上损管人员尽心尽责,但是在这次行动之后,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赶回海阳去,要知道船上不曾负伤过的人员只剩下三分之一。
  而在所有目标消灭之后,细柳营和黑旗军再次对准了红河那艘被手榴弹洗礼过的运输舰,只是第一时间开火的却是租界的法军炮兵,他们无法想象细柳营得到这艘船后的情景,他们打了二十多发炮弹,这艘船终于坚持,带着熊熊烈火倒下了。
  火仍在燃烧,天还微亮。
  无论是吴凤典还是其它人,或是柳宇自己,都很满意这一晚战斗的结果。
  击沉一艘运输舰,击毁一艘炮舰(抢滩成功,但处于已方射程之内,已经无法再为法军利用),其余两艘炮舰中弹多发,被黑旗军重创。
  而法军参加巡逻的其余军舰,在这一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清楚得知道这条河在短时间是属于黑旗军的。
  柳宇把眼睛对准了这条沉船,还有对岸那已经搁浅的战舰,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这上面可是有着足够的油水。
  唐景崧穿着一身清朝官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柳统带,昨夜大捷?”
  “大捷!”柳宇也真没想到法国海军居然让自己捡到这么一个爽,甚至让自己玩了一把近战用手榴弹的刺刀见红,而且自己也完胜了。
  虽然火炮被毁四门,人员伤亡二十余人,但是把法兰西海军打跨了,接下去的法国租界简直就是脱光衣服的女人一样,任由自己欺凌了。
  唐景崧甚是欣喜,他尝试地问了一句:“前营有心请战,想要担当主攻,柳统带怎么看?”
  柳宇看了一下时间,再看了一下对岸租界的火还没有灭掉,他说道:“现在是五月二十日晨六时半,战斗估计在下午打响,我全力参战!”
  说着,他还是关注地看着对岸搁浅的内河炮舰,那表面被黑旗军的火炮打成了月球表面,估计即使是拖回国内大修,也得维修上两三个月才能参战――这么严重的损伤,在越南根本无法维修。
  但是柳宇清楚得知道,即使是这么一艘弃船也是充满了危险,法军可以将其再次武装起来作为一个固定火力点来使用,还可以进行简易的维修处理,但是柳宇更关心的是那里面可能诸存的炮弹和其它物资。
  昨天晚上打掉了五发六五毫米炮弹,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点败家,而且那条船即使拆了,也能得到许多好的钢材,现在他在双方共同的控制之下。
  唐景崧顺着柳宇的眼光看去,却见江面上还有些血,甚至还浮着几具法国水兵的尸体,心中畅快:“好!我让黄守忠到时候多卖些力气!”
  对于比塞尔上尉来说,被海军同僚抛弃的感觉,那是他最难堪的一刻:“现在守住河内,就只能依靠我们了!”
  那一把火诚然是把黑旗军挡住了一夜,可也让驻在河内的海军舰艇被迫撤走,而且接下去任何增援舰艇都要考虑进入火炮射程的危险性。
  一些海军军官从那条抢滩成功的炮舰上拆下了一门火炮,但是另一门炮已经被打坏,而自己已经失去强力的水面火力支援,只能依靠自己了。
  昨夜他看到了黑旗军的火力,很强大,只比已方稍弱一些,不过他惟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便是已方获得了两波支援,现在城内勉强可以一战的正规军仍有九百名左右,此外虽有几次逃亡,但还是有五百名武装天主教民留了下来。
  细柳营和黑旗军对于法军获得增援的情况并不清楚,唐景崧一回到前营就给黄守忠打气:“荩臣,这一回可是你建功立业的天赐良机!我问清楚了,现在河内的炮舰已经被打跑,城内就是五百兵力,而且真法寇不到三百人。”
  黄守忠笑道:“若这一回能建功立业,还望唐大人给我们上个本子,在圣天子面前美言几句,以便赐下些功名。”
  他对这一战的胜利,已经完全充满了信心,只是他唯一感到头痛的便是瀚海营。
  瀚海营兵力较前营少三四百名,可是快枪却多上不少,而且昨夜的战斗情况,他也是亲眼看到的,细柳营的炮队确实有独到之处,他甚至敢说整个黑旗军的炮队加起来才能压过细柳步兵团的炮兵。
  那种小炮虽然是曲射火炮,不易掌握,但胜在灵活机动,随时可以打了就跑,而且威力甚大,不比普通百来斤的铸铁炮要弱,而更大型的两种火炮,都较已方强大。
  细柳营当中还有一些前膛的青铜火炮,也是精品,而攻城之中,最讲究就是火炮强大,炮队一轰,将城轰跨,步兵冲上去占领。
  至于传说要开掘地道攻城的场景,黄守忠只是听说过却没有实践过,因此他觉得头功还是瀚海营的,他要争取第二名。
  旁边有人说道:“统带大人,小人愿意为全营先驱!”
  唐景崧看了一眼,却是那个邓哨长,也是忠义之士,当即替黄守忠答应了:“荩臣,可不让邓哨长一片赤诚尽付流水。”
  邓哨长给黄守忠行了个大礼,却说了一句:“昨天见细柳团炮队强大,在下有一想法……”
  “说!”黄守忠对邓世昌这个老部下还是很客气:“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开了租界,什么事都可以谈!”
  邓世昌这个哨长一向与细柳营系统亲近,因此他大着胆子说:“我想向细柳营借炮!”
  “借炮?”唐景崧插嘴道:“恐怕柳统带不愿意吧!”
  黄守忠却想起邓世昌和细柳营关系特别好,借炮自然不成问题:“你只管去借,柳统带那边若是有什么要求,我应承便是!”
  唐景崧心中有些诧异:“难道这前营与细柳营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在黑旗军,他能指挥自裕的营头,也就是这个黄守忠的前营,可前营与细柳营的关系似乎更好一些。
  他不由有了些私念。


第一百零五章 无声的战争
  唐景崧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丝笑容,他多说了一句:“等拿下了河内,荩臣的前营便可以析为正副两营,若是能再加一个右营,刚好是锦上添花,和柳统带一样编成三营一团,大善!”
  他这句话便引出现下黑旗军最敏感的问题,杨著恩战死之后右营归谁统带,无论是柳宇、吴凤典、刘成良还是黄守忠都盯紧左营这个黑旗军中最弱的营头。
  右营历史短,积蓄少,战斗力算是整个黑旗诸营最弱的一个,纸桥又折损很大,但无论如何这都是黑旗军中颇有历史的一个完整营头,战力最弱,也不是其它杂系队伍所能比,更重要的是,纸桥之战右营固然损伤很大,可缴获也很大,甚至比前营还要多一些。
  黄守忠自然早就有染指之心,只是他很清楚得知道,右营在黑旗军和吴凤典的左营最为亲近,自己把握并不大,只是唐景崧这句话又点燃他的热情。
  前路统带柳宇既然能统带三个营头,编成一个强大的步兵团,那他后路统带黄守忠自然别开生面,也编一个象细柳步兵团那样的部队。他对于步兵团这种体制的优势并没有深刻的认识,但在唐景崧的话之后,他觉得他也应当编三个营。
  他知道柳宇的三个营整齐划一指挥自裕,但是他觉得自己也能办得到,右营如果过来,那可以给他们扩充到和正副两营五百人的规模,这点积蓄他还是有的:“将军是怎么想的?”
  在这个问题上,刘永福才是最大的问题,唐景崧咪着眼睛说道:“我这就去给刘永福进言,这次攻打河内,哪一个营头是首功第一,就把右营交给他,荩臣,多卖些力气!”
  这场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带着隐隐的火药味,但是柳清却比黄守忠带有更多的火药味儿。
  “都给我加紧干活了!”
  在柳清的身侧,是黑旗军的随军银行,十几名职员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十几骡子上,这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上面驮的是自然是各式各样的纸币,从法郎到黑旗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部分作为外汇的英磅,在驮队的外围是沈胜的独立连负责保护,同时还有特丽莎修女带领着花间教徒在大力协助这次公开的抢劫行动。
  河内是北圻第一名城,这座城市自几百年前便是整个北圻的政治和经济中心,自然积蓄了无数的财富,法国人一把大火烧毁了一部分,但是柳清的眼睛却盯紧了这座城市。
  除了法国人控制下的租界外,整座城市都对柳清开放,柳清清楚地知道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财富积蓄地,他的黑旗银行需要所有的黄金、白银、铜钱、白铅钱……
  虽然李维业刮过了一次,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效率更高一些,而且带来的十几驮纸币让这种抢劫带上一丝公平交易的色彩。
  当然对于勾结法国人的越奸,柳清已经通过花间教苏穗之手,开出了一张张巨额罚单,一个也不轻饶。
  罚款不是手段,而是目的,那边苏穗在好声好气地询问了一句柳清:“柳大班,要不要拿一两个祭旗?”
  “自然要的!”柳清虽然做过这些越奸个个服从自己,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的打算,但是也很清楚,其中有几个人已经逃入租界,还有些爱钱如命的家伙,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杀鸡给猴看。
  “让沈胜逮几个不老实的家伙,杀了便是!”柳清当即问道另一件事:“这城内的物资,可要尽早运走啊!”
  除了财富之外,柳宇对于河内城内的丰富物资更感兴趣,无论是钢材、青铜还是大米、猪油,还是细柳营急需的军工原料,柳宇已经让柳清带来了这十几驮的纸币开展全面征购。
  现在已经有了全面的分工,柳清负责操作,沈胜负责军事上的问题,他的独立连上百杆步枪绝不是吃素的,而花间教则是打下手,他们要在河内地区动员两百头大牲口和上千名输送人员。
  当然大家坐地分赃,谁也不会吃亏,柳宇自然是捞大头,可无论是沈胜还是花间教都能在其中捞上一大笔。
  象苏穗就很满意这样的任务,不需要冒太大的风险,每一个参加输送的信众事后都能分到一笔钱,而且河内教区两年的经费都可以到手了。
  只是她瞄了一眼,在那个穿着修女袍手里拿着两把左轮手枪的年轻修女让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虽然同样是天主教叛教而出,但是特丽莎修女在花间教中的地位跃升极快,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河内这个最重要的教区,甚至还掌握了整个花间教三分之二的快枪。
  这个特丽莎修女很有可能威胁到自己这个第二号人物的地位,虽然苏穗这个前修女心里腹诽道:“不是跟了个男人吗?”
  但是她也清楚,虽然她也抓河内教区,但是她不擅长这个,特丽莎修女这个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自己还是想办法把这一宗物资运回山西总堂。
  作为专业人士的组合,他们天没亮就开始工作,到九点多的时候,已经在沈胜和黑旗军各部的协助之下,发出去价值十几万黑旗票的票子,有法郎,也有黑旗票,价值定得很低,至少只够人家微利,抢购到了大量金银和战略物资。
  这是柳宇早已规划好的,无论这次攻城或不成功,他都要把河内这座城池搬空,一整袋的纸币就打开了,然后在刺刀的保护下分发到各处去,无论是欧洲人还是越南人或是中国商人,现在都服服帖帖地从柳清的手里拿走了纸币和债券。
  那些债券都写明了:“兹有忠义之士,捐款黑旗票×××元以物军资,暂定五年还款,年利一分,准时还款。”
  柳清还亲自在这些大额债券上签名,苏穗在一旁帮忙造好清册,谁都知道黑旗军如果失败了,这些债券就成不值一文钱的废纸,但即使他们能坚持得住,也是五年后的事情了,可五年会怎么样,谁又清楚?
  可好歹也是留下个念想吧,现在即使是亏蚀,也亏得不多,甚至还能保本,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黑旗军能顺利地干掉法国人,五年之后他们能赚上一大笔。
  柳清还笑着说道:“好!老兄一片赤诚之心,我们黑旗军是绝不会忘记的,如若能采办来我们想要的物资,那便更好了!”
  这些人都是颇有家产之辈,不乏富豪之流,但是现在细柳营却开出了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只要货物到我们手里,就立即付款,价格优惠,绝不拖欠!”
  一个月之前,细柳营就用钓鱼的方法把海防的欧洲商人坑得一塌糊涂,法国洋行倒了一半以上,甚至连李维业想要购买物资都颇感困难,而现在黑旗银行再次用上这种钩鱼的办法,但是心动的人却是不少。
  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是战争期间,细柳营需要巨量的战略物资,而且光是今天一天就从河内收走了不知多少黄金白银铜钱,有这么雄厚的财力,而且一直处在法国人的封锁之下,估计会合法公平地来做生意。
  他们惟一考虑的问题就是采购什么样的物资输运到山西去,以方便细柳营把这一场战争打下去――可一想到那些自己手上的黑旗债券,他们觉得这样的行动是符合双方利益,而且他们确实能搞来许多物资。
  许多热心人几乎收到钱和债券就开始和邓村雨这个走私贩子谈论具体的细节问题,而在露天之下,几个大口袋的口上,一扎又一扎的纸币就放在那里,向大家显示着黑旗军的雄厚实力。
  苏穗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对金钱有着足够的热诚,她的手在一扎又一扎法郎和黑旗票磨擦着,看着她们从自己手上流过。
  她清楚地知道,即使自己不动一根手指,总会有钱从指隙里流过,只是钱摸得多了,她的脸色有些古怪。
  要用饭了!被征收走物资的商人只能远远在等在外面,期待着黑旗银行的休息快点结束,苏穗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她端着饭碗,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柳清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今天发的法郎……”
  她是个小财迷,自然对于法郎熟悉之至,可是今天她却发现从自己手里发出去的法郎似乎不怎么正常,换句话说,糊弄普通人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自己却隐隐约约地发现这些票子似乎大问题。
  柳清什么时候都是大鱼大肉,即使是这么仓促的场合,他也是一个人独享了四菜一汤,他抬起头看了苏穗一眼,然后板着脸说道:“那是真法郎!”
  “百分百的真法郎!”
  今天发出去的法郎,都是黑旗银行这些年制成的次品,和真正的法郎差异很大,甚至把这与高仿的法郎拿出去对比,大家都一眼发现这是假票子。
  但是柳清的话,听在苏穗耳中却有着不同的意味:“是真法郎!”
  她坐在柳清的对面,询问道:“这样的真法郎,我们花间教可以帮忙。”
  柳清又瞄了一眼苏穗。在战争开始之后破坏法郎的信誉,这是细柳营的既定原则,但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次品假法郎积存太多,以至于细柳营这次带了两驮过来之后,在山西本部还积存了很多。
  把假法郎投入流通领域是件大好事,要知道法国人在越南的支付手段大致只有,一种是珍贵的白银储备,必须用真金白银来支付战争的支出。
  另一种也是最便捷的方法,那就是用在越南已经有相当高信誉的法郎来购买物资,这种方法既方便携带,又只需要从本士和交趾支那调集纸币,要知道在历史上,东方汇理银行利用中法战争的机会,大事向殖民军和法军提供贷款,获取了巨额的利润。
  但是只要这一批法郎放出去,法郎的信誉估计要跨掉一半,即使这是一批肉眼也能清楚分别出来的纸币,大家对于黑旗票会有更高的信任度。
  而柳宇强行发行战争债券的手段,也是为了巩固黑旗票的信誉,而且无论是柳宇还是柳清,都清楚得知道,只要战争一开始,黑旗票的贬值就无可避免――扩大发行量早已是既定方针。
  在这种情况,除了掌握足够多的实物,柳宇和柳清一致决定用这招损人又利已的方法:“在北圻彻底搞跨法郎!”
  虽然黑旗票也在贬值,但是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比法郎跑得快就行,黑旗票的贬值程度比法郎和白铜钱要慢,就有足够的信誉。
  而且这样假法郎还可以为他们的“真法郎”打掩护,但是苏穗却看到了另一种机会:“我们花间教需要许多真法郎,这可以充当我们的经费……”
  她微笑地说道:“真法郎,是个好东西!”
  与她和柳清慢条斯理地吃饭不同,黑旗军的将士们中午都是大口吃肉,酒也有少量配给,饭管饱,伙食很丰盛,但是所有人都显得寂静无声,只在默默地用饭。
  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餐,他们在上午已经观察过了河内租界的防御。
  很强大的防御,光是那些高高的碉堡就令人头痛,而且还是用砖石砌过的,显得格外坚固,即使用炮兵直接轰击都难以轰破,令人头痛。
  守军不多,只有五百名,但是火器很好,而且钢炮很多,虽然李维业在纸桥并没有利用好手上的三门火炮,但是大家都尝到这些先进火炮的威力。
  法国人的战斗力,而且他们是凭据工事死守,那已方不能象在野战中那样直接利用人海来攻破了,但是所有的士兵都只是默默地用饭。
  他们经历过许多战争,无论是中国的艰苦内战,还是对越南官军的大捷,或是对黄旗军的缠斗,他们都活下来了,他们相信自己会继续活下去。
  炮声轰鸣。那是黑旗军的炮兵在试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站了起来,不为这炮击,而是别的事情。
  饭吃饱了。


第一百零六章 火网
  黑旗军的炮兵已经开始他们的试射,各种各样的火炮放列阵地之后,开始了对租界的射击,所有的火炮由于射程的限制,几乎是前出到步枪射程开始轰击。
  对于这次攻坚战斗来说,炮兵是必不可少的,甚至是不可或缺的,毕竟法国人那一把火虽然把整个河内焚毁了四分之一,可也收到了效果,在租界附近都是过火的痕迹,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完全扫清了射线。
  不过细柳营的士兵也照样拿着随身的工兵铲构筑了简单的单兵掩体,有些地方还构筑了交通壕,但是大家都知道在越南这个地方,由于河网纵横的关系是没有办法采取工事掘进的策略,往往往下掘进一米就有泉水冒出来。
  而这两三百米的距离,必须依照着步兵徒步跃进,一直冲到那些仓促修成的障碍和碉堡之前,所有的干部都实地观察过地形之后,都一致认定,这个租界不是好啃的骨头。
  与河内城普遍的竹屋不同,租界完全是法国式风格,构筑了许多用大理石构筑的法国式建筑,甚至不用修缮就可以作为坚固的抵抗点,而且在租界最外围和内部还有不少碉堡,高达三四米,非用炮火反复轰击不能破之。
  因此一开始就是激烈的炮击,和昨天晚上相近的情况,各种各样的火炮对准了租界外围的工事开始了密集的轰击,只是限于技术水准,在第一轮轰鸣之后,所有火炮的射速都慢了下来。
  这些架退式的火炮一发射就朝后猛退,直到后座力停止了,炮手才会冲上去把火炮复位,清理炮膛里的药渣,准备下一轮射击,但是命中率却不高。
  所以法军的炮兵很快就开始了他们的压制攻击,他们就是朝黑旗军的炮兵来的,双方的炮弹在天空划过一道道弧线,然后对敌人造成一波波的洗礼。
  法军的炮兵更先进,在几轮射击之后,渐渐压制了黑旗军的炮兵,但是他们也没有占得上风,他们头痛的是细柳步兵团的几门迫击炮。
  瀚海营投入了配属的两门六零迫击炮,自己本营的两门六零迫击炮始终没有动静,这种弹道弯道的火炮每打上两三发就开始转移,然后再次展开阵地进行轰击。
  他们对于法军的各种火炮都保持着不大不小的威胁,虽然炮兵的压制和反压制是件相当无聊的事情,但是法军很快发现,自己正常的反击步骤被这种不知名的火炮打断了。
  只要听到敌炮那清脆的炮弹出膛声,已方就必须加强小心,否则就有人员遭到损失,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敌军的火炮阵地,结果还没有开始射击,黑旗军就开始了转移了。
  还好这种炮弹虽然有意外的杀伤力,但是只能勉强破坏一些障碍物,对于碉堡和工事的破坏力很弱,双方都展开了这种压制与反压制的战斗。
  整个阵地都响彻着火炮的轰鸣,比塞尔上尉作为河内租界的最高指挥官,却放不下心来。
  现在已经失去海军舰艇的支援,如果在炮兵的较量落了下风,那简直就是致命的问题。
  双方仍在相互压制敌方的炮兵阵地,只是发射速度都慢了许多,比塞尔询问一个炮兵中尉道:“还有信心没有?”
  “有信心!我们有足够的炮弹!”
  李维业在河内屯积足够的弹药,步枪弹足够每一把步枪发射三百发,炮弹一门平均有一百七十发,只是由于损失了哈齐开斯机关炮,导致现在无法使用机关炮的超高射程来进行压制。
  要知道这门三十七毫米的五管机关炮,一旦开始轰击,一分钟可以发射六十发高爆炮弹,可以将整整一个步兵营撕成碎片,只是纸桥战斗法军损失了所有三门火炮,而在昨天的江上战斗之后,守军再次失去了水面舰艇的支援。
  但是这名炮兵仍有着高卢公鸡的傲慢:“上尉,你应当清楚得知道,昨天的炮兵战斗,是我们法兰西的胜利,只是那些舰艇实在太脆弱,而现在不同了,这就是坚实的大地!”
  他望着前方,视线良好,一门火炮放列完毕,几乎可以实施一百八十度的环形射击,几个高处的观测岗可以第一时间掌握敌军的动态,而且炮兵还有足够的步兵掩护,而步兵如果脱离炮兵出击,恐怕第一时间就被炮火掩没。
  “比塞尔阁下,我的手上有十一门火炮,还有一些临时找来的青铜火炮,这样的火炮,黑旗军即使拿两百门火炮和同我们展开炮战,我们仍能取得完全胜利!”
  “我们的一门火炮,超越他们十门火炮,而且我们有足够的炮弹,除去不能使用的哈齐开斯炮弹,我有两千发炮弹,这还不包括青铜火炮的炮弹。”
  炮兵中尉看了一眼租界上高高飘扬的三色旗:“黑旗军即便拿二百门青铜火炮,也不能取得胜利,他们的火炮水平仍然停留在中世纪水平,最好的几门火炮也不过是南北战争的水准,一些滑膛小炮而已!”
  他骄傲地说道:“只要有炮兵在,这面三色旗就永远飘扬在这里!”
  比塞尔已经对炮兵放心了,他们刚想说话,却见到了一声声的火炮出膛声,那是黑旗军的迫击炮开始射击。
  但是第一时间落到炮兵阵地上去,却是黑旗军狙击手使用狙击步枪开火,这个时代的炮兵并没有什么构筑炮兵掩盖阵地的概念,所有的火炮都直接放列在露天阵地上,一开始由于法军占据了足够的炮兵优势,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发射炮火。
  但是这一刻,这却变成了一种灾难,细柳营的狙击手经过几年的训练,每一个人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特别是现在换装了两倍的狙击镜和专业的狙击用步枪,那简直就是神枪手的神枪手。
  “呯!呯!呯!”
  六名狙击手几乎第一时间都命中了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普通的炮兵,而是观测员和军官,六发子弹命中了四发,大威力的步枪弹几乎是窜入了人的身体,在里面造成巨大的损伤。
  除了专业的狙击手外,各个连队的雷明顿步枪手手上也有一倍五的狙击镜,他们胜在数量众多,头一波步枪袭击也命中了三发。
  鲜血把整个炮兵阵地都染红了,一名军官中弹之后,血就从身体喷涌而出,一直喷到两米之外的火炮,但是这仅仅是开始,军官几乎是第一时间都听到那炮弹尖啸的声音。
  是那种不知名的小炮,法军炮兵们在这一刻屏紧了呼吸,接着是炮弹剧烈的爆裂,把整个炮兵阵地都扫了一遍。
  比塞尔上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炮兵阵地,那上面是一副掺样,炮兵根本没空顾不及火炮,就朝后面跑去,阵地上死者和伤员足足有二十多人,特别是越南苦力死伤尤其掺重,整个炮兵就这一轮炮击就已经被完全压制住了。
  “他们即使再过一百年也胜不了我们!”炮兵中尉的大言刚刚出口,却发现自己炮兵阵地已经是一片狼籍,但是再细看,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一轮炮击就被压制住了,但好歹还是保存住炮队的主力,而且还有四门炮坚持在阵地上,在接下去的战斗,炮兵应当能发挥很大的作用,而且他还掌握了两门火炮。
  而且现在黑旗军的旧式火炮肯定不能同这些不知名的。
  “攻击!”
  几乎是炮兵被压制的同时,黑旗军的火炮就复活了,他们倾泻着所有的炮弹,把守军的防御阵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一点甚至炮兵中尉都无法理解,他们的炮兵协同怎么会这么强?
  他并不知道,这纯粹是野战电话网的功劳,有了电话,即使距离几公里,细柳营和黑旗军仍然能清楚知道情形。
  蔡云楠已经看到胜利在眼前了,他大声说道:“河内营!突击!”
  在他们的身后有着炮兵伴随攻击,而且还有营属的四门六零毫米迫击炮随时支援,正是这些火炮给了蔡云楠绝对的信心。
  基于过去的经验,黑旗军的攻坚并没有采取人海战术,蔡云楠掌握着主力,一开始突击的突击连散开队形,进展得很快。
  而租界的法军,这时候也纷纷从各处冒了出来,他们从四面八方和黑旗军展开枪战,企图把黑旗军的突击箭头打下去,但是无论是黑旗军还是细柳营,都在炮兵的支援奋力前进。
  “轰!”法军的炮兵阵地再次复活,即使是冒着四飞的弹片,法军的炮兵仍然涌回了炮位:“射击!射击!”
  狙击手又干掉了一员观测员和一名军官,但是这些炮兵在指挥十分混乱的情况下,将炮口对准了正在突击的黑旗军。
  “轰!”大地在擅抖着,这一发炮弹在黑旗军当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接着一发炮弹就落在他们的炮位上,这一门炮的炮手非死即伤,但是法军的炮兵还在拼命地展开炮击。
  但是更激烈的战斗正在火线上展开,双方的步枪发射着的子弹让战场上找不到任何一个避难所,蔡云楠看着走在最前面的突击班瞬间就伤亡了一大半。
  其它方面的情形也不好,法军的抵抗意料之外地顽强,他们利用良好的视界发射从九零毫米火炮到步枪弹的所有火器,把这二三百的冲击地带变成了一片火网。
  “炮兵射击!”
  双方的炮兵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拼命地轰击着,而蔡云楠却骂道:“五百人!狗屁的情报!”
  根据黑旗军获得的情报,法军大部分兵力已经纸桥就歼,现在在河内租界的守军不过是区区五百名正规军,其中真正的法军不足三百人。
  可是战斗一开响,无论是蔡云楠还是黄守忠,甚至是柳宇都能从敌军的枪声和抵抗程度中判别出来:“不止五百人!”
  虽然在法军的第一线兵力之中,配属了大量的天主教武装教民,但是有经验的军官都可以清楚地发现,第一线兵力即达到五百左右,而且法军步兵基本没有露面,只有少量的军官在那里指挥土著步兵战斗。
  这是比塞尔精心考虑的,如果把土著步兵放在第二线,把法国人放在第一线,那么法国如果崩溃,那土著步兵就会失去所有的信心,战线会全面崩溃。
  而把土著步兵摆在第一线,即可以消耗黑旗军的实力,而且土著步兵由于背后还有强大的法军,既有足够的战斗信心,又由于背后的督战队,一定会拼命死守。
  “准备增加兵力!”柳宇第一时间想清楚了:“司马,这回你要准备了!”
  作为整个细柳步兵团的头号王牌,细柳营战斗力最强,现在瀚海营已经上战场了,乌鸦营在纸桥损失不小,关健还得看自己的起家部队。
  司马泰也喜欢这种担负重任的感觉:“我这就去准备!”
  而在第一线,双方几乎是可以看清对方的脸了,细柳营的步兵一边卧倒,一边朝着对面的碉堡上投掷着手榴弹,双方就差短兵相接了。
  他们是冒着枪林弹雨才冲入到这么短的距离,但是现在前面已经是法军的主要防御地带了。
  法军的近十门火炮,无论是先进的钢炮,还是拉来凑数的铜炮,全部拼了老命,使命地开火射击,他们根本顾不及弹药的消耗,只想把黑旗军的这第一波攻势打掉,以后的战斗会顺利许多。
  黄守忠也看到,无论是哪个方面的黑旗军,都有着不小的损伤,土著步兵依据阵地的顽强劲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但是仔细看邓哨长的先锋部队,却让他松了一口气。
  黑旗军的损失,至少到现在为止,虽然说是不小,但还是在接受的极限之内,但是这样的形势不能继续下去,再这么下去,步兵会在火力下不断增加伤亡,即使撤退也会付出很大代价,而且还需要抛弃战场上的伤员。
  “要打开场面啊!”
  就在他考虑怎么打开场面的时候,瀚海营的先锋排已经大声命令:“爆破手!准备!”


第一百零七章 死斗
  “实施连继爆破!”
  伴随这一声命令,瀚海营立即改变攻击方式,他们的迫击炮不再追求压制敌军炮兵,而是转而前面那个碉堡的火力,雷明顿步枪和斯宾塞步枪都对准了碉堡上的四五十名安南伪军,即使无法造成伤亡,也让他们不能露头。
  两名最老练的爆破手已经抱着炸药包一路跃进,在他们身后还有第二波爆破手随时准备开始行动,这两名爆破手手上抱的并不是细柳营常用的小炸药包,而是整整十五公斤的大炸药包,因此他除了炸药包之外,什么武器都没有带。
  而整个黑旗军的炮队,包括细柳步兵团的迫击炮全面进行压制射击,他们甚至放弃对法军的炮兵全面压制,力求第一时间达成突破。
  法军的炮兵开始全面复活,比塞尔上尉的脸色好看得多,如果不是那些奇怪的火炮发射弹道弯曲的炮弹,已方的火炮能轻松地压制黑旗军的火炮。
  毕竟他们装备的是法军海军的主力火炮,可以轻松地压制黑旗军的铸铁滑膛火炮,他只是询问道:“我们的碉堡会不会有问题?”
  “绝对没有问题!”炮兵中尉问他保证:“他们没有大口径的火炮,即使拉到我们碉堡的面前直接命中十发,我们工事仍然能保存完好!”
  比塞尔上尉信心更足了:“即使有十万黑旗军,我们利用工事仍然能守住!”
  似乎是响应他的号召,最前沿的一个大碉堡处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巨,在爆炸之后,整个碉堡所在的位置都被浓烈的烟尘所笼罩,爆炸引发的砖木朝着四面八方飞来,比塞尔上尉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天啊……”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这样的大爆炸他见到过,但问题在于――他从来没有想到遭遇到这样的轰击。
  “杀!”
  那是瀚海营的步兵在向前跃进,比塞尔上慰却根本听不到这样的杀声,他无法想象这样的震憾,这样的炮火朝着已方轰击。
  烟尘渐渐散去,那个原来高达数米的碉堡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特别是爆炸中心,你几乎想不到那里曾是碉堡。
  瀚海营的步兵已经冲上来了,他们和里面残存的土著步兵展开了战斗,土著步兵在爆破已经被炸伤炸死十余人,剩下的三四十人根本不是瀚海营的对手,刚一接火,就死伤了十余人,很快转身就跑。
  可是比塞尔上尉还是没有作出反应,他还在回想那一声惊雷的怒啸!
  这是多大口径的火炮?世界上这些海军军官都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他们见识过许多大口径的火炮,所以就是爆炸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海军军官都作到了明确的判断,这一声爆炸不可能是一百毫米以下的火炮炮击的结果。
  可黑旗军到底拥有多大的口径的火炮,比塞尔上尉第一时间想到了一百四十毫米的舰炮,但是他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一设想。
  一百四十毫米的舰炮威力很大,可距离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却有着相当大的距离,那是一百六十毫米的舰炮?也不可能!他很快把怀疑目标落到了一百九十毫米和二百四十毫米的主炮上面,那是法国巡洋舰和铁甲舰才有的配备,应当一炮下去就能打跨一座碉堡。
  而在他们的对面,黑旗军的军官同样是以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一切,黄守忠睁大地眼睛问道:“这是他们的药包?太夸张了,拿两百斤黑药都没有这威力!”
  而邓世昌邓哨长的先锋一哨也借着这一声爆炸跃进到了一座碉堡的面前,他们一面朝着上面打枪,一面架起样子就朝里面攻击。
  而黑旗军的军官看着战斗情形,却纷纷埋怨蔡云楠:“他用大药包这么浪费干什么?小炸药包就足够了!”
  这一波爆炸之后,大家对于租界的碉堡已经有一个比较正确的估计,这种碉堡并不象人们想象中的圆形碉堡,而更象一个砖石砌成的岗楼,又高又大,正是最好的爆破目标。
  和日本人的炮楼稍有些不同,方形的碉堡都是用青砖砌成,虽然能防备一些小炮的直接轰击,但是真正的巨炮轰击,却是象白纸一样一击即破。
  要知道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不断实施爆破,别看是碉堡,便是大型的城墙都爆破了无数,最后他们得到了一个结论,砖木结构的城墙,无论多高多深,都相对易于爆破,倒是土围墙根基极稳,可是说是非常难以爆破成功。
  而这些碉堡都是仓促用青砖修成的,现在黑旗军就已经开始批评蔡云楠:“多用小药包,实施连继爆破,还要方便些!”
  现在细柳营装备的炸药包都是使用苦味酸装填,但是有十五公斤装药的大炸药包、八公斤装药的普通炸药包以及四公斤装药的小炸药包,公认四公斤装药的小炸药包最为方便,不但可以实施爆破,还可以串联起来组成大炸药包,又可以当手掷的超大型手榴弹。
  大炸药包装药多,但是每个营头都携带了几个,用得最普及的还是四公斤的小炸药包,现在军官们已经一致认为了小炸药包的威力足够了。
  毕竟小炸药包里面装填的是也是苦味酸,抵得上几十公斤的黑火药,但是柳宇却骂了一句:“怕什么,用掉两个大炸药包怕什么!”
  苦味酸威力固然是大,但是腐朽性大,而且不易长期保存,所以柳宇也很干脆:“宁可多用装药,也不能误了事!”
  而在前沿,瀚海营也遇到了法军的反击,这一次发动反攻是法军的一个安南土著步兵排,在炮火的掩护之下,他们怒吼着就朝着立足未稳的瀚海营冲过来了,接着丢失碉堡的残部也在法军军官的率领冲回来。
  他们也算是下了本钱,要知道这些前沿的大碉堡里面都是可以放一个排的兵力,但是限于骨干兵力不足,比塞尔都只放上一个班的安南土著步兵,由一名法军士官指挥这些从交趾支那运来的老兵,然后再放一个班的东京土著步兵,此外还有十来名武装教民,即可以让他们相互监视,又能最大程度地保存骨干部队的力量。
  但是这一波反击并没有进行多久时间,这几十名越南人就被瀚海营打得死伤连连,甚至连碉堡的皮都碰到,要知道步枪、手榴弹、炸药包轮着来,这些安南土著步兵哪见识得这场面,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
  不过蔡云楠还没站稳脚跟,那边已经从火线上过来人了:“我们邓哨长想向你们营借几个药包!”
  邓世昌邓哨长是与细柳营最亲近的人之一,和蔡云楠的关系也很好,因此蔡云楠二话没说:“我再借你们两个爆破手!”
  邓世昌那边正当碉堡下之下与守军展开激战,虽然守军只有一排,而且并不是安设枪眼的碉堡,而是大家依靠在岗楼顶部和下方的黑旗军对射,但黑旗军的梯子也冲不上去。
  但是两个炸药包一串联一引爆,碉堡就象一块豆腐被刀子切过一样,直接被炸开了一段,邓世昌指挥士兵往上冲:“别顾着拿枪,先把他们收拾掉!”
  鉴于开始反击失败的教训,法军并没有派兵反击,而是用一顿炮兵火力轰击,给前营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是很快每一个营头都要借炸药包――即使一个也行。
  在战场学习是最快的,很快各个营头就学会怎么引爆炸药包,但是不得不承认,法军的工事构筑得有相当高的水平,猛攻了一个下午,最后真正只拿下了四个碉堡阵地,其中瀚海营就有半数。
  而黑旗军整体的伤亡接近百人,瀚海营就占了半数,但是大伙儿信心都很足,准备明天继续攻击。
  但是对于黑旗军来说,这个进展并不如意,而且在审讯俘虏当中,他们也获得足够坏的坏消息:“法国人先后增援了三百人,其中真法寇一百员,南圻土著步兵两百人!”
  刘成良当即叫道:“难怪这么难啃!”
  黄守忠和吴凤典也是觉得这个有些难打,一个下午就损伤了近百人,虽然说法军死的更多,但是细细一观察,却发现死的其实都是越南伪军,甚至其中连较有战斗力的安南土著步兵都只有一半,很多是天主教的武装教民,等于是费了一下午的时候消灭了一批炮灰。
  而且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细柳营威力无比的炸药包,已方可能只能至多拿下一个碉堡,但好歹可以说是在租界打进去一个钉子。
  “现已查明,法内法贼守兵为正规军约九百名,武装教民五六百人,其中正规军中,法国人四百人,安南土著步兵三百名,北圻土著步兵两百名。”
  这个数字足以让所有人为之三思而后行,黑旗军之所以坚决要攻击河内,关健就在于敌军守兵不足,河内至多只有五百名法军,可没想到实战中打出了上千名之多,刘永福的眼睛很沉觉:“打!还是要打!”
  他知道到现在这个局面,即使把自己的老底子拼光了,换来攻克河内也值了,他朝着柳宇说道:“柳统带,你手上还有多少药包?”
  细柳营药包的威力,黑旗军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们真没想到细柳营居然还藏了如此厉害的一手,柳宇也很干脆:“除了各营携带的炸药包之外,我还带了二十个药包出来,大家匀着用吧!”
  “没问题!”
  在历史上,黑旗军也算是玩爆破的老手了,只不过他们使用的是威力弱得多的黑火药,所以只能在伏击战斗上使用爆破,至于攻坚战斗想要爆破这些碉堡,恐怕非得数十数百斤火药不可,可没想细柳营竟有如此强劲的炸药。
  只不过喜归喜,吴凤典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明天的战斗难打了!”
  今天打了一下午,攻占四个据点固然是件喜事,可是敌军死伤者中,真正的法国人极少,几乎都是越南人,而经过纸桥战斗,吴凤典很清楚,法军的战斗力不是那些土著步兵可比的。
  更大的麻烦是砖木结构的碉堡容易爆破,用两个药包可以直接轰爆,而明天深入租界内部,那些法式建筑都是使用花岗岩的,爆破难度太得多。
  正是鉴于这一点,吴凤典说了一句:“明天还得让瀚海营去打开局面!”
  河内租界的气氛同样变得低迷起来,一群玩军事民主的法国军官现在都重新主张全权交给比塞尔上尉,前提是他必须要守住。
  一个下午就被攻破了四个据点,死伤了两百人,虽然除了炮兵之外,真正的法国人死伤不少,但是大家也不得不承认,租界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该死的,他们居然敢用硝化甘油炸药,他们不怕把自己的部队轰成碎片吗?”
  在最初的震撼之后,他们总算搞清楚了细柳营并不是使用二百毫米以上的钢炮进行轰击,而是使用炸药包进行爆破,这种手法他们也用过。
  无论是南定还是河内,法国人同样是采取炮兵压制,然后利用炸药爆破和梯子攻占的,但是法国人并没有疯狂到使用硝化甘油炸药的程度,他们很清楚这种炸药的危险性,很有可能一不小心把一整个连队都炸成了碎片。
  他们使用了一些较为安全的矿山炸药,虽然也有硝化甘油的成份在内,但是没用细柳营玩得这么疯,最多也就是使用十公斤威力较弱的矿山炸药。
  可是下午的战斗之中,细柳营却是把硝化甘油炸药当饭吃,甚至于普通步兵还拿着硝化甘油的炸药包朝着步兵扔过来。
  这样的敌人是一群疯子!
  军官们一齐呼应比塞尔上尉的呼声:“真是一群疯子!如果援军不能赶到的话,我们非常危险!”
  “收缩防线!”比塞尔上尉作出了痛苦的决定:“还有……法兰西人,把我们诸备的一百公斤炸药也拿出来,我们也有着同样的勇气!”
  五月二十一日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残酷的,这种残酷甚至从前一天的夜晚就已经开始了。
  双方不断地组织小部队夜袭,企图打乱对方的攻击步骤,而趁着夜色,双方的炮兵也重新组织了炮兵阵地。
  天一亮,黑旗军就率先发难,他们不再以一哨为矛头,而是和瀚海营一样,组织六七人甚至十余人的小分队,带着炸药包、手榴弹往里掺透,这样一定程度下减轻了伤亡。
  但是这并不代表战斗不会血腥,今天的阵地上虽然仍然是越南炮灰为主,但是却增加了不少法国人,双方经常是短兵相接,黑旗军将手榴弹往里扔,接着法军军官会把它扔回来。
  双方的战斗有时候甚至进入了白兵战,黑旗军固然是打疯了,但是法军也是无路可退,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战斗,瀚海营才在一个碉堡之上树起了柳叶营。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庆祝,法军炮兵的排炮已经过来了,冲入碉堡的二十余人顿时伤亡近半,而且黑旗军越往前,遇到的抵抗就越激烈。
  “瀚海营的力量不足啊!还是让我们上吧!”司马泰主动请战:“我们营上去,战斗就容易解决多了!”
  旁边叶成林也说道:“毕竟是新营头,经验会差点,统领,我们营伤亡真不大!”
  柳宇却没说话:“让他们啃一啃硬骨头,部队总是打出来的!”
  这一轮攻势在午后达到了高潮,法军几乎丢掉了所有的外围据点,他们现在以租界内的几座核心建筑物为核心阵地,甚至把四十毫米的山炮架到了阳台对准攻上来的黑旗军轰击。
  黑旗军稍稍缓了口气,可是法军却不这么想,他们第一次投入了纯法军的步兵排参加反击,一同参加反冲击的还有大量的越南人,兵力达到一个连之多。
  刘成营的后营没想到法军竟然敢于这么大胆反击,刚刚避开火炮轰击,法军的刺刀已经杀到了,仓促之下溃了下去。
  接应他的是吴凤典的左营,吴凤典亲自领兵把阵脚压住了,接着前营的邓哨长又带队从侧翼杀了过去,但是很快又被压回来了。
  现在法国人也使用与黑旗军同样的办法,只是他使用的十公斤的大炸药包,因此黑旗军虽然只投了两个小炸药包,却造成了好大一片的伤亡。
  关健时候还得看瀚海营,蔡云楠也是打疯了,高呼道:“消灭他们!”
  既然法国人敢用一个步兵连规模的兵力打反击,他也亲自点了一个完整的步兵连冒着炮火突击上去,双方很快就是刺刀见红,从步枪、炸药包到刺刀、工兵铲,甚至是徒手肉搏,没有一样不用上。
  双方就在被炸成废墟的碉堡工事展开激烈战斗,甚至于跟随上来的六零迫击炮都停止了射击,法军被步步往后压着,那边比塞尔上尉已经下达了命令:“炮兵!全速射!”
  炮兵中尉眼泪都下来了:“上尉,那是法兰西人啊!”
  在双方的战线可是有着三分之一的法国士兵,这个中尉劝道:“让法兰西人先撤回来吧!”
  “命令!开火!”比塞尔上尉看节节败退的法军士兵,只有这么一道命令。
  “轰!”
  架在阳台上的四十毫米山炮开始了无差别的炮击,第一炮就打倒了近十个人,接着肉搏中的双方发生这并不是误击,法军炮兵疯了,他们甚至朝自己开炮。
  暴露的双方步兵在这一轮炮击中损伤掺重,跟随的六零迫击炮立即转移射向,勉强压制了法军炮兵的射击,接着瀚海营发起了一波凌厉的攻势,士气已经跨掉的法军几乎全灭,这个废弃的碉堡终于再次易手。
  但是蔡云楠都有一种哭的感觉,伤亡太大了,上去突击的这个步兵连上去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其中近半数的伤亡来源于法军那一轮无差别炮击。
  现在他手上的三个步兵连,已经有两个步兵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剩下的一个还算完整,但也有不小的伤亡。
  “营长,我们营实有兵力不到五百人,现在已经伤亡一百五十人,伤亡超过三分之一,是不是向团长请求援助?”
  蔡云楠却是看了一眼眼前的河内租界:“我是河内营!告诉团长,我不需要兵力支援,但是要求补充手榴弹两百个,小炸药包十个,大炸药包两个,迫击炮弹五十发!”
  他很清楚,现在战线已经大为缩短了,即使派上生力军,也未必比他们更适应这种战斗:“记住,我们是河内营!”
  柳宇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新部队已经打出来了,只要这种战志还在,即使伤亡再大,补充新兵之后仍是一个极有战斗力的新营头。
  “我们是河内营!”
  伴随着这样的口号,瀚海营几乎是打疯了,他们突破了一道又一道防线,无论是真正的法军,或是安南土著步兵,还是东京土著步兵,都无法挡住他们的攻势,至于天主教的教民,那根本不值得一提。
  柳宇也庆幸自己没把瀚海营撤下来,即使是法军好几次动用连级规模的混编步兵反击,照样被瀚海营打出去了。
  黑旗军的其它营头表现得也相当优秀,但是和瀚海营相比,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龙套,他们只能看着蔡云楠的表演。
  深入租界之内,瀚海营穿墙破洞,上屋顶入下水道,手段无所不及,甚至于架在阳台上的四十毫米山炮也挨了他们一发手榴弹,匆忙转移阵地。
  法军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对着比塞尔上尉说道:“阁下!出动预备队!”
  柳宇和刘永福则显得轻松许多,他们看着战斗不断进展,刘永福做了一个乐观的估计:“明天应当可以拿下河内了!”
  柳宇不敢这么乐观,但是他觉得法军的力量消耗了很多:“真法寇死伤不少,我军两三日内,当可获全胜!”
  正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磁石电话的铃声响了,柳宇顺手拿起了电话:“什么?发现法舰载援兵回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投降
  北宁河畔,夜黑星稀,伸手不见五指,隔着江面时不时有一声声巨啸,炮弹或是落在水面上腾起一个巨浪,或者是在岸边发出一声巨响。
  斗拉克号已经死了强渡的决心,他们干脆就借着夜色强行停靠在码头上,任由黑旗军和细柳营的炮队轰击,一声大声叫道:“快下船!快下船!”
  黑旗军的一发实心弹打在甲板,形成跳弹,一下子把六七个法国士兵撞得非死即伤,让下船的秩序更加混乱,到现在还只完成了三分之一人员的卸载。
  比塞尔上尉站在码头上,看着面前步兵纷纷下岸来,总算是放宽了心,只要有援兵,有足够的物资增援,他坚信河内能守住。
  他不由望了一夜空,真是天公真美,今天的月亮躲到乌云里去了,黑旗军的炮队只能凭借着马达声对斗拉克号的位置作出大概的判断,他们的炮弹很少命中。
  为了避免暴露位置,斗拉克号干脆就一心被动挨打,连上面许多门的大威力火炮都停止还击,船长大声地命令:“有秩序地下船,有秩序下船!”
  斗拉克号在抵达海阳的时候,就遇到了河内败退下来的两条船,他们亲眼看到了这两条军舰的掺样,各式各样的炮弹就砸在军舰上,军舰的每一处都有损伤,有一艘船差一点就弃船了。
  现在两条船都是一片狼籍,到处都是破碎的肉体和喷涌的鲜血,每一名士兵想象不出他们多挨一发炮弹会有怎么样的结局,更可怕的是根据现场水兵的说明,他们的对手甚至还有拥有一些克氏行营炮之类的先进火炮,他们完全是凭借着勇气才能生还的。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斗拉克号干脆就放弃挑战黑旗军的想法,他们趁着黄昏时刻,凭借着航海图强行在河内靠岸,但也差一点就出现了事故。
  现在没有了那一灯火通明的背景,黑旗军的炮队对于这样的目标没有太多办法,所以只能凭借印象开炮,细柳营也只能在无奈之中采取这样的办法。
  “炮兵!一定要打中!”
  凭借着一点亮火,想要命中的机会实在可怜得很,也难怪黑旗军会如此冒火,那边细柳营的六零迫击炮也赶到了,架起炮凭借着概率就开火:“不要怕浪费炮弹,打中一发就赚回来了!”
  五分钟之后,细柳营的这些轻型迫击炮终于有一发成功命中的记录,把挤在甲板上的二十多名土著步兵轰成了一堆尸体和伤员――但他们也发射了五十发炮弹。
  斗拉克号运送援兵的任务就此完成,但是他们的任务就没有结束,比塞尔早已准备好了:“快把伤员运走!快运走!”
  几天下来,租界里每天都有伤员死亡,而且由于战斗的激烈,导致即使是负伤的军官都无法得到救治,现在租界之内还有两百多重伤员,军官和士兵,法国人和越南人都有。
  这些人都失去了战斗力,如果不送到海防去救治的话,没有任何人能在缺医少药的环境下活下来,即使到了海防,他们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比塞尔上尉甚至怀疑能有三分之二的人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一副副担架就直接把伤员抬了上去,越南伤员直接被扔到甲板上,和刚才战斗被火炮炸死的尸体混在一起,法军军官能有独立的舱室,负伤的法国士兵则挤在一个舱室之内――至少可以不用直接遭到炮兵的轰击。
  “我的天啊!在我的殖民地服务生涯之中,还没有见过这么比这更多的伤员和死者!”斗拉克号的舰长张开双手对比塞尔上尉说道:“这真是一个非常坏的消息!”
  “我过!”比塞尔苦笑道:“这真是我们的失败,有什么好消息吗?老朋友。”
  舰长看着这么多的伤员就直接堆在甲板,任由他们和死者一起呻吟,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坚持!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出发之前,沁冲总督阁下已经命令,集中一个法国营五百名士兵及一个法国炮兵连四门山炮来支援你!”
  比塞尔上尉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抽泣地说道:“谢谢你,老朋友!”
  舰长苦笑道:“看到这么多伤员,我就知道我们的上尉有着怎么样卓越的表现,对了,比塞尔上尉,我还是记不住,我们的殖民地事业之中,什么时候遇到了如此重大的伤亡?”
  比塞尔上尉对着夜空,对着那呼啸而来的炮弹,闭上了眼睛说道:“普法战争,我的第一次战斗。”
  与忘死地运送战斗兵员的斗拉克号一样,就在他们一千多米之外,就有着一批同样舍生忘死的人们,经世易亲自点着蜡烛,在那艘被法军抛弃的军舰上搜索着。
  今天战斗的结果就是黑旗军至少在名义上已经控制了这条船,但是白天登上这艘船是人世间最冒险的行动,要知道法军只需要用步枪就可以压制整条船和河滩了,只有夜里,经世易才敢带着部队上来。
  整艘船摇摇欲坠,一脚踩空随时都会撤下来,而且船内充满了无数的危险物,未爆炸的炮弹,法军遗弃的弹药,甚至有未爆炸的手榴弹,经世易和他的士兵是用生命搜索着这条船。
  “两个六十五毫米的弹筒……”
  “嗯!把这钢板拆下来!”
  军官们小声地指挥着勇敢的士兵用蚂蚁搬家的办法拆除军舰上一切有用的东西,为了防止法军可能再次利用这条船,他们甚至还带来了两个十五公斤的大炸药包,准备在内部实施一次爆破,让这条船除了拆钢板的价值之外,剩不下什么。
  应当说,对于身处山西的黑旗军来说,这条船上的收获甚至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副航海图!”
  一幅带着血的军用航图,正是细柳营急需的东西,而且其它的收获也令经世易极其满意――即便是带着血的钢铁,仍是细柳兵工厂最需要的物资。
  “准备爆破吧!”
  正当经世易说这话的时候,那边有人掩着嘴进来了:“连长,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借着灯光,经世易在战利之前的惟一反应就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十四发六五毫米炮弹,还有……”
  他的眼睛简直是亮了起来,他几乎拿不起手上的马灯,整个人都要被这巨大的冲击所击倒,好一会他才说道:“停止实施爆破!我们必须把这批炮弹运回去!”
  马灯还在他的手里摇动着,他的心底充满了巨大的幸福:“谢谢你,杰肯老师!这个功劳应是你的。”
  而在此刻,他听到了河内租界方面雷鸣般的齐呼,那是斗拉克号起驶的信号。
  运走了重伤员,送来了三百名援兵,这让河内的守军精神大为振奋,而且这三百人当中,只有一个一百二十五人的安南土著步兵连队,其余都是真正的法军,这就更加让法国人振奋了。
  他们的愉快是建立在黑旗军痛苦的基础之上,虽然对于法军的援兵没有准确的情报,但是刘永福和黄守忠都做出了悲观的估计:“少则二百,多则四百,这是可真要有大麻烦了。”
  刘永福之前对于攻克河内是自信满满,但是这一时刻他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敌军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在他的想象之中,象法军招募的越南人都会是乌合之众,一击即溃,而法军本身兵力少,而且战斗力只比黑旗军稍强一些,更重要的是,一八七三年第一次纸桥之战的经验让刘永福的认识有一种误区,那便是只要造成一次象阵斩安邺那样的胜利,法军就会越南撤回去。
  但是事实清楚地告诉刘永福,他的判断出现了极其重大的估算错误,法国人招募的越南伪军并不象想象中的那样脆弱,尤其是南圻招募的安南土著步兵,战斗力相当强,很多人都坚持到最后一刻。
  更大的问题是法国人的战斗力,虽然歼灭了李维业,占领了小半个河内租界,但是刘永福不得不承认,法国人的战斗力和训练在已方之上,同等兵力上的对抗,法军可以占据完全的上风。
  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是一个骑虎难下的形势,一八八三年的法国和一八七三年的法国完全不同了,现在他就象一个输光所有本钱的赌徒,就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往河内增加了六七百兵力。
  这就和刘永福的预料完全不同,这才让想清了柳宇时常提到的那句话:“法人国势渐盛,已非普法初战之际,对南国鞭长莫及之时,我与之交战,非战力不及其,而是实力不如其!”
  在历史上,黑旗军对法军的战斗可以说是各有胜负,但是法军的实力太雄厚,黑旗军不过两百杆雷明顿步枪和三千战力,最盛之时也不过是四千多战兵,其中还有许多新兵连武器都没有配备。
  在这个时候,黑旗军由于有细柳营的加入,实力雄厚了很多,但是和法兰西这个老大帝国相比,他们还是处于绝对的弱势。
  柳宇几年经营下来,在第一线投入的部队不过是两千五百人的规模,而法国人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已经向河内投入了整整一千名的援兵。
  李维业派遣队的被歼灭,河内守军的重创,对于法兰西来说这只是阵痛――尚不足以致命,柳宇甚至有一个悲观的估计,法国人会因此在越南投入更多的兵力。
  不过刘永福也深深地感到这种压力,不过他的指挥官却显得十分乐观,黄守忠说道:“增援二百人也罢,增援四百人也罢,我们前营来打便是!”
  吴凤典一向沉稳,这时候也说:“现在不能弱了我们的士气啊!”
  唐景崧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又看了一眼刘永福,他还是决心收回自己说过的话:“法人势大,各营非得增强实力不可,我以为,细柳步兵团一哨兵员百名以上,可咨参考。”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和刘永福为黑旗军是不是要招募新营头而争执着,最后刘永福不得不妥协,由新募四营变成了新募三营,但在鉴于形势,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法兵来势甚强,各哨兵员不足,非得增募不可!”
  但是柳宇隐隐觉得,唐景崧这句话似乎是针对着自己来的。
  黑旗军所有的部队里面,只有柳宇的步兵连队最为充实,一连基本在一百三、十人以上,即使是新立的瀚海营,每连平均也有一百二十名以上。
  而其余营头就不同了,象左营右营和后营,平均起来三百人分设了四个哨,再加上亲兵,每个哨往往只有细柳步兵营一排稍强的兵力,即使是实力稍充实一些的前营,每哨也不过是八十名上下。
  他们这些营头可以借着这个名义增募,可是细柳步兵团既然已经充实了,就无须补充到百名以上,这也是唐景崧的如意算盘。
  他甚至给了黄守忠一个暗示--前营并不会因此吃亏,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杨著恩的右营吞下去,这样的话,黄守忠就有一个象细柳步兵团这么强大的队伍。
  所有人似乎都没看出他的用心,嘴里都道:“黄大人此言甚善,此言甚善!”
  那边柳宇也赞道:“嗯,此议甚佳!”
  但是所有人心里都雪亮着,这个问题甚至连刘永福都无法作主,事后还得由柳宇决断。
  原因很简单,要招充部队,首先需要军饷,然后是军装军械诸类物资,尤其是军械上,现在几个营头连现有的部队都无法完成后膛化改装,虽然几次战斗中缴获不少,但是法式步枪弹缺额甚大,还得由实力最强的柳宇来点头,他说增加多少兵力,大家都得服从。
  柳宇只说了一句:“明天,我把乌鸦营和细柳营增加上去,我就不信了!敲不开河内城!”
  所有人都明白了,柳宇是准备下血本了,他既然下血本了,大伙儿有求于他,怎么能不下血本,黄守忠是明白人:“前营全部压上去!”
  第二天的战斗格外地激烈,虽然守军因为有新到的三百名援军士气大增,但是黑旗军也是打疯了,他们亡命地攻破了一个又一个堡垒。
  现在双方可以说真是拼上了老命,法国人的堡垒又一个又一个易手,而前几天隐藏着实力的法军也参加了整个战斗,有时候甚至把整个法国连队都投了进去。
  街道上到处散布了深蓝色制服的法军尸体,黑旗军很快发现这样的战斗虽然损失很大,但是另一方面却也能补充实力。
  这一个上午,他们就缴获上百杆,既有一八七四年式的步枪,也有一八七八年式,这两种步枪都是世界上第一等的好枪,大家感到扩张部队大有希望。
  下午的战斗越发激烈,法军成群结队地反扑,一个据点甚至于易手数次,因此黑旗军的缴获就少得多了,只缴获了五十杆步枪,但问题在于乌鸦营第一次参战就有重大收获。
  他们打跨了一个土著步兵连队,居然缴获了刚刚从斗拉克运送上来的一万五千发步枪弹,那是整整三十箱的步枪弹,原来是准备补充给所有的土著步兵,但是现在却落入了乌鸦营之手。
  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之后,整个黑旗军都有点疯狂了,他们攻得越来越猛。
  虽然说细柳营缴获的步枪弹,并不是法军使用的一八七八年式步枪弹,而是土著步兵使用的一八七四年步枪,但是这种步枪黑旗军每个营头都有不少,而且子弹奇缺,一万五千发子弹可以打上很久了。
  但是一八七八年式的新式步枪,缴获的子弹还是那么少,在听说了昨天斗拉克号还运下了二万发一八七八年的步枪弹之后,黑旗军直接是发疯了。
  法军因为援军到来的士气很快被削弱了,他们发现黑旗军简直是玩命了,他们甚至把一些前膛火炮架起来和已方对轰,首先坚持不住的是土著步兵,他们已经在河内坚持了几天几夜了,到现在崩溃已经是个奇迹了。
  几发前膛炮弹一轰击,二十多个东京土著步兵摇着白旗跳了出来,但是他们并不朝着当面的后营投降,而是转身朝着那乌鸦营跑去:“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为首的越南军士大声说道:“反正再打下去,法国人也没希望了,我们已经投降了!”
  叶成林喜气洋洋地看到第一次成建制地接收对方投降,他大声询问道:“昨天夜上来了多少增援?”
  “说是五百,但我听说实数只有三百,上岸的时候又死伤了五十人!”为首的那个军士已经顾不得替法国人保密了:“你们打得太狠了,我们连原本有一百人,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叶成林却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问你,能不能把南圻土著步兵也能带过来?”
  那个士官是个老兵油子,当即朝着叶成林来了一个笑脸:“大人,那我可没活路了。”
  叶成林却听到了其它的含义:“你有办法?”


第一百零九章 功败
  叶成林当即盯了一眼这个越南军士一眼,眼神里带了几份杀气:“你能拉多少人回来?”
  这个军士当即服软了,他堆着笑脸说道:“后面的那个碉堡里不少人都是咱的老弟兄,大人,只是……”
  他说的话意味深长,叶成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你若是能把后面的人拉过来,我提你当军官,就看你的能耐了。”
  这个越南军士听到这话里,那真是喜上眉梢:“多谢大人赏识,小人叫黎秋,早就想率众弃暗投明了,只是那些法国贼子看得太紧了。”
  一个越南土著步兵,无论有着怎么样的功勋,基本和军官这个阶级无缘,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会提拔成少尉,而黎秋军士服役十一年,却只能成为一个最普通的士官,但是这一刻他却看到另一条路。
  “老七,你跟我一块到阮国那去,大家都是老交情,咱们可不能让他们送死!”
  两个人不久就消失在枪林弹雨之中,战斗仍在继续之中,但是十几分钟之后,乌鸦营后面的一座法式建筑物突然树起了白旗了,黎秋大声叫道:“我们起义了!我们起义了!”
  就在昨天他还是最顽固的越南土著士兵头目之一,但是现在他却把这座足有三十多名守兵的重要据点交给了黑旗军:“叶大人,小人表现不坏吧!”
  这一面白旗并不能动摇法兰西人的意志,但是对于土著步兵的士气却是相当致命――他们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
  他们并不是钢铁作的超人,之前表现卓越完全是因为对法国人的信心,但是现在黎秋看得很清楚,跟着法国人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比塞尔上尉说,我们再守一天就有一千名援兵赶来救援,可那又怎么样了!”黎秋对着列队中的土著步兵大声说道:“打了这么多天,还不是我们越南人死得最多,即使援兵到了,我们这些越南土著步兵也死光了!”
  他看得很透彻:“弟兄们,现在我们起义了,我们便是黑旗军了!”
  叶成林很不喜欢这种腔调,特别是这个黎秋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到黑旗军身上,但是他没表现出来:“不!你们现在是细柳步兵团的士兵,什么名目,我得请示下团长大人。”
  电话已经架到了租界,柳宇在电话很爽快地答应了:“可以让他们保持一个名目,但不要让他们加入作战,以后步枪也必须暂时由我们保管大部分,给他们保留一部分自卫用步枪。”
  谁也不知道这些降兵会不会突然发难,因此柳宇亲自找来了黎秋训话:“你便是黎连长?今年三十五岁?很不错,很不错!阵前起义你是第一位,值得表彰,现在阵前起义的部队都交由你编一个连,步枪很给你保留一部分,但是得放在你放心的人手上。”
  黎秋也是自来熟的老油条,他恭恭敬敬地说道:“一步登天,真是不胜荣幸!多谢大人赏识,多谢大人赏识。”
  柳宇咪着眼睛对这个戴着白色草帽的人说了一句:“我对你绝对放心,别人都有可能回到法国人那去,你是起义的第一人,绝不可能回去的。”
  黎秋也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他更清楚如果不投降,现在已经在黑旗军的攻势之中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以后我就专心替大人您卖命了。”
  这个穿着深蓝色土著步兵制服,头戴白色草帽的土著部队军士在租界之中的越南人有着很大的影响,他一投降然后对着租界一喊话,前前后后从租界跑出来二百多越南人,有的是安南土著步兵,有的是东京土著步兵,还有一些天主教教民。
  谁也明白再这么打下去,法国人不一定完蛋,但是他们这些炮灰一定完蛋,他们甚至还携带出一百多杆步枪和几千发子弹,只不过黎秋很快发现阵前起义的这些越南人并不全部归入他的部下,各个营头对于这样的俘虏和缴获都眼红得很,都当作自己的私产。
  并入他指挥之下的只有七十多人,配发了十杆自卫用的步枪,只是他仍是不胜狂喜,因为他指挥的部下比以往多了十倍不说,而且他还要为黑旗军立下一件奇勋。
  正如柳宇说得那样,作为第一个阵前集体投降的领导者,他没有任何回头的可能,法国人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只有黑旗军获胜,他才能飞黄腾达,而他正在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向柳宇报喜道:“大人,我已经和那边联络好了,一个安南土著步兵连,差不多都还完整!”
  黎秋本人就是安南土著部队出身,以后因为镇压北圻越南人有功,被调到东京土著部队担任一个小军士,但是他在安南土著部队里面,仍然有许多关系。
  现在眼见着河内失守,越南人也想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他们说了,过来了以后,要求不下枪,不进行改编,军官由他们自己来委任!”
  “成!只要他们杀掉法国军官,便是不加入我们黑旗军都没问题!”
  柳宇在这件事计算得很精,少了一个精锐的土著步兵连参加,不但自己这边可以减少几十人的伤亡,而且还能增加一个完整的步兵连,至于这个步兵连队过来以后怎么进行改编,那是以后头痛的问题。
  他拍了拍黎秋的肩膀:“好好干!”
  攻打河内租界的战斗转入了另一种形式,黑旗军和细柳步兵团现在采取了另一种方式,他们并不直接攻打由法军据守的核心据点,而是象刀片一样插入到法军核心据点外围的小据点,逼降越南土著部队以壮大自己,这样虽然耗费时间较长,但是对于黑旗军来说更为合算。
  特别是黎秋这个前殖民军军士对于法军造成了更大的损害,成排成班的土著部队投降到黑旗军中去,而失去了这些土著部队的协同,河内法军很快就暴露出兵力不足的弱点,黑旗军的几次攻击都成功打到法军的要点上,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比塞尔上尉用尽了一切方法,甚至枪毙好几个殖民地士兵,但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们注定是炮灰的命运,还不如多活一些时间,甚至有派去监视殖民地部队的法军士兵被一轰而上的土著步兵杀死,然后列队投降的例子。
  法军的杀伤越来越大,甚至有一门六五毫米火炮被黑旗军夺走,只是事先已经对火炮进行了破坏。
  而且黑旗军越来越适合这样的市街战,特别是他们的狙击手简直是夺命杀手,短短的几天已经夺走了几十个军官和士官的生命,但是除了死斗之外,比塞尔上尉作不了什么。
  五月二十三日。晨。
  比塞尔上尉把自己最好的一套常礼服穿在身上,所有的士兵都朝着他敬礼:“司令官阁下!”
  只有所有人都没有平时的信心,战斗越来越激烈,兵员越来越少,甚至法军内部也有一层下层军官考虑过投降的问题。
  在司令部附近是无数退下去的伤员,因为无人照料,他们现在连呻吟的士气都没有了,只是大声地叫道:“求你了,给我一枪!”
  “把我的手枪给我!”
  “亲爱的格林,我宁可回到战场上去!”
  这里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在外面的露天上还有着更多的土著步兵,只要一发迫击炮弹下来,就能让十几个伤员去了天堂。
  臭气夹杂药味,让司令部变成地狱般的情形,但是比塞尔上尉还是穿好那套最好的好马裤,闪闪发亮的肩章,曾让少女眼睛迷乱的勋表,笔挺的红马裤,比塞尔上尉就举着手杖站在那里。
  这根手杖是李维业上校留给他的,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这将是河内保卫战的最后一日。”
  从天一亮,黑旗军就开始猛攻了,双方在狭窄的地域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厮杀,黑旗军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敌人。
  即使被屡次打败过,但是这些法国人一次又一次重新集结起来,用尽他们的所有力量参战这场你死我活的搏斗,他们几乎把炮口对准了黑旗军的胸膛,用刺刀保卫着军人的最后尊严。
  正是有这些法国人为基干,那些越南人虽然逃跑和投降了一部分,但是还是有不少顽固份子在守卫着租界。
  柳宇瞧了一眼黎秋,然后最后问道:“那个土著步兵连还没有下决心?”
  “没有,不过快了!”黎秋的额头都是汗珠:“我已经让派了老章过去了,相信联络上就能解决问题了。”
  柳宇瞄了一眼远处的那个堡垒,那是租界仅存的几个核心据点之一,以一个连的安南土著步兵主力为基干,外加一些东京土著步兵和天主教民残部,总共有一百三四十人固守在这个堡垒之中。
  这个堡垒的守军一开始就与黎秋有联络,但是起初极其热切,深入之后才发现是个首鼠两端的态度。
  他们坚定地抱定坐山观虎斗的态度,而且他们的本钱也比较雄厚,后营攻击了一次,伤亡了十多人没拿下来。
  “要打!”旁边叶成林只有一句话:“打痛了自己就投降了!”
  黎秋对于降人的心理也相当了解,他知道这个堡垒的守军对于法军还抱有最后的幻想,以为法军一定能成功解围,因此到现在还没有投降。
  他抢先说道:“大人,如果他们这一次再不投降的话,我也以为打的好!打得他们彻底认输,只要打痛了他们,他们才会投降。”
  他自己就是被黑旗军彻底打痛才会决心投降,如果不是生死相关,谁会抛下那个威风八面的土著步兵小头目之职,去投靠黑旗军这群土匪!
  “要打!”柳宇已经敲定了主意:“拿下这个堡垒,差不多是最后解决的时候!”
  黑旗军各个部队也在全面猛攻,法军指日可待,几条战线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黎秋清楚地知道,土著步兵已经伤亡大半,眼前这个堡垒的守军即使不投降,也无法坚守多久了。
  只是正在胜利在握的时候,异变突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了:“报告,敌军舰八艘冒着我军炮火朝河内驶来,我们火炮被击毁一门,但仍在战斗!”
  “报告,敌军舰搭载了大量援军!”
  柳宇有些失神地放下了电话铃声,长长地叹一口气:“要准备战斗了,漫长而艰苦!”
  来援的是比塞尔上尉的最后希望,沁冲总督派来的一个法国步兵营五百名步兵及一个山炮连四门山炮,他们搭载的军舰则属于中国海分舰队,他们是搭载一艘铁甲舰和游轮赶到海防,然后又在海防换乘了内河舰艇赶来河内,现在梅依少将把所有的本钱都压上来了,他甚至还把汽艇都派出来了。
  黑旗军的炮队在白天无法压制如此强大的内河舰队,他们破过河浪,与河滩上的黑旗军炮队展开对轰,但是他们也不敢停留太久,而是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援兵运到河内租界。
  现在是白天,他们的卸载行动遇到迫击炮的密集轰击,在把步兵全部送上岸之前,差不多就报销了半个连队的法军,但是有了这五百名援兵,比塞尔上尉幸福差一点就要跪在地上。
  他能在以后的日子再穿上这件军装!
  而对于黑旗军来说,这是坏消息中的坏消息,在彻底解决河内守军的最后关头,天意却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们连继攻击了四天三夜,伤亡很大,官兵也非常疲劳,而法军增加的五百名援军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一向沉稳的吴凤典都说道:“要撤了!”
  柳宇也说道:“要撤退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说柳随云支队担当掩护部队,放心,即使不能把他们全部歼灭,我们还是有把握撤回去怀德去,这一仗我们也够本了!”
  所有人想起缴获的武器和俘虏,不由都开怀一笑,只是这时候黎秋急冲冲地跑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们把章肥猫架出来了!”


紫钗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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