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胜利


  伴随马罗尔上尉率领的几十名援兵加入战线,乌鸦营的攻营不由为之一滞。
  双方就隔着几十米处展开掺烈对射,但是即便法军得到援军的支持,在火力也受到压制了,斯宾塞步枪就是为这一种场合设计的。
  双方阵地的上空弥漫浓厚的硝烟,步枪发射每一发子弹就会散发淡淡的白烟,只是很快乌鸦营就不局限于攻击关帝庙:“雷明顿步枪兵,压制纸桥!”
  几乎是同一时间,重新放列的两门六零迫击炮也把纸桥列为射击目标之一,他们飞速地轰击着预定的目标:“纸桥,三百米!急速射!三发!”
  马罗尔上尉也不得组织最后的抵抗,只是死伤越来越大,虽然双方兵力相差不大,已方在军事素质上也较强一些,但是火力差距导致巴尼庙的守军损失越来越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处于进攻态势,因此一有伤员都尽可能向后方收容,而已方的伤员却只能坚持在火线上了。
  但是马罗尔上尉清楚得知道,这样的对峙并不对已方有利,现在投入战斗的黑旗军只有一个连队或一个小营而已,他们的援军随时会赶来。
  一想到援军,他就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黑旗军正在用步枪、迫击炮封锁着纸桥,以致于纸桥变成一条血路,通过纸桥的一些人员也被火力压在地上,根本无力赶来支援。
  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司令助理马罗尔上尉就知道他面临着人生的艰难选择,但是下一刻他大声命令:“把伤员扶上来!把伤员扶上来战斗!”
  在巴尼庙之内,还有着三四十名法军退出战斗的轻重伤员,他们就躺在地上一边呻吟着,一边关注着耳边的排枪,落下的迫击炮弹和流弹随时会夺去他们的生命,但是马罗尔上尉到现在找不到任何一支援军:“让重伤员也参加战斗!”
  他不是人道主义的办法,但却是马罗尔唯一指望的援军:“上帝啊,怜悯我吧,这是唯一可能做的。”
  他看得很清楚,在纸桥的另一侧,黑旗军正在步步紧逼,而法军正处于全面溃退之中,纸桥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了。
  “坚守巴尼庙,让伤员参加战斗!”
  大部分伤员们随时还携带着他们的步枪,他们强忍着巨大的疼痛,被推上阵地朝着黑旗军开火:“马罗尔上尉,你应当给我们发勋章!”
  几十名伤员的参战迫使战斗变得更掺烈,一名迫击炮手负伤,接着所有的火力朝着关帝庙和附近的小丘陵扫去。
  站在叶成林的位置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又增加了兵力,但是他一点都不着急:“打得好,拖住他们,我们还有援军!”
  没错,整个细柳营还有足够的援兵参加这场战斗,现在投入战斗的仅仅是一个加强步兵连队而已――这样的步兵连队整整有十二个。
  乌鸦营的火力转移让纸桥上象泄洪口,整个纸桥都挤满了人,所有人都知道战斗失败,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通过巴尼庙撤到河内的租界去。
  十几个法军步兵推着一门火炮直接冲到了巴尼庙的丘陵上去:“马罗尔,我带哈齐开斯炮来支援你了!”
  他们手上推着的是,正是被马罗尔上尉一度遗弃的哈齐开斯五管机关炮,这种三十七毫米机关炮有着惊人的杀伤力,甚至连鱼雷艇都能在炮击下撕成碎片。
  马罗尔上尉却皱起了眉头:“有炮手没有?”
  “没有炮兵?谁是炮手?”
  虽然这门五管机关炮并没有给守军带来任何帮助,但是十几名法军步兵的参战,却让战线更稳固了。
  只是也有些法军看了一眼巴尼庙,接着就在大路上冒着火网朝着河内一路奔去,只是这样的人多数是土著步兵,大部分越过纸桥的法兰西人都自发加入到这一场注定要付出巨大牺牲的战斗。
  正在马罗尔上尉以为战斗即将这样进入对峙的时候,他听得他身边的士兵都吸了一口气:“敌人!”
  他抬起来头,想不到映入眼中是那样壮观的场景――这么多敌军。
  在他的面前是细柳步兵团的全部主力,超过两千名士兵展开散兵线朝着这边包抄过来,他们带着威风的军装,提着威力强大的七连发步枪,以一个连队又一个连队的波次朝着巴尼庙跃进。
  柳宇看着预想中的目标,他骑在马上大声命令道:“目标!关帝庙!冲锋!”
  他亲自策着战马开始了小跑,整个细柳步兵团也发出了一声呼啸。
  “迫击炮!关帝庙!急速射!放!”
  比敌人的援兵来得更快是细柳营的迫击炮,六门六门迫击炮和两门八二迫击炮第一时间放列好阵地,开始他们的急速射。
  每一秒钟都有迫击炮弹落下,无论是关帝庙还是小丘陵都被落下的弹雨笼罩着,每一发炮弹都带着无数的弹片,每一刻都有炮弹爆炸,即使站在关帝庙附近那耳朵会因为连继的炮声而短暂失聪,把整个法军阵地都变成外人莫近的恐怖阵地。
  在这种密集轰击下,即使是前出的乌鸦营一线步兵也向后撤退了几十米以防发生误伤。
  在一分钟密集的轰击之后,整个细柳步兵团已经逼近了关帝庙,只要拿下这里,就能顺便关门打狗,把整个李维业部队全部歼灭。
  军官大声地指挥着部队:“步兵!准备!”
  只是他们觉得在这样的火炮轰击面前,一个承受了近百发炮弹的连级阵地是没有多少活人,但是硝烟散去之前他们已经清楚地看到关帝庙阵地还有相当的敌人在坚守。
  马罗尔上尉第一时间吼叫道:“少尉!”
  “上尉阁下!”
  “你到大路上去,让每一个经过的法国士兵都尽快回河内,巴尼庙的牺牲有我们就可以了,让我们的士兵活着回家!”
  说着马罗尔上尉大声叫:“法兰西人,土著步兵们!我们的牺牲不是毫无价值的,让战友们回家吧!”
  这一刻残存的几十名士兵,还有许多身负重伤都发出吼叫:“让战友们回家,战斗吧!”
  而在他们的对面,司马泰已经看到了敌军阵地上的大目标:“细柳营,拿下敌人的火炮!”
  那门哈齐开斯机关炮并没有人操作,而是连弹药箱就摆放在一起:“细柳营!火炮!”
  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尉站在大路边,在他身前就是从纸桥涌过来的成队法国士兵,他们已经被打乱建制,几个仅存的军官和军士正在辛苦指挥着部队朝着巴尼庙赶去。
  他们狼狈极了,深蓝色的军装和红色的马裤都沾染了征尘,军装破了多处,但是他们穿过纸桥就准备朝着巴尼庙!
  那个负伤的少尉大声朝着他们叫道:“士兵们!回家吧!回河内去!这场战斗我们失败了,但是……”
  “志愿者们,跟我替战友挡住黑旗军吧,你们的牺牲不是毫无代价!”
  几乎是这一刻,他转身朝着巴尼庙奔去,身后零零星星跟着六七个法国士兵和四五个土著步兵,剩下的法军则是朝着河内飞奔而去。
  那是巴尼庙,巴尼少尉十年前光荣殉职的地方。
  而黑旗军则把这里称作关帝庙,这里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即使是一个步兵团在炮兵攻击这样的阵地,但是仍然遭到了法军极其顽强的抵抗,特别是哈齐开斯机关炮五管机关炮附近,双方竟展开激战的肉搏战。
  拿着工兵铲和刺刀的黑旗军,举着刺刀的法军已经在这里展开了数分钟的肉搏,死伤已达二十多人,但是双方都钉在这块阵地。
  “上尉,我回来了!”
  少尉带着十几名士兵端着刺刀冲入这个战斗最激烈的阵地,和对面冲过来的黑旗军一个排撞在了一起。
  而在纸桥,成队成队的法军正在通过这条血路,时不时有人大声吼道:“带他们回河内去,志愿者!跟我上!”
  阵地马罗尔上尉浑身是血,他们是成百上千的黑旗士兵,他的士兵们抵抗到最后一刻,用步枪,用刺刀,用双手,用牙齿展开抵抗,他所能表达的只是提着左轮手枪作着最后的怒力:“海军上尉马罗尔死在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他们的努力只不过给细柳步兵团制造了相当的麻烦而已,在经过二十分钟的战斗后,关帝庙上已经挂起了一面双叶柳叶旗,司马泰站在机关炮侧大声命令道:“迫击炮上来开火,不许放过一个!”
  在他们的公路上,法军步兵已经全部崩溃,他们三五成群地通过火网,黑旗军虽然在后面用迫击炮和雷明顿组成火网阻挡他们的火网,但是他们仍然英勇地越过火线。
  “炮兵!齐射!”司马泰第二个赶到攻击,但是第一个攻占关帝庙的部队却是他的细柳营:“雷明顿射击!柳随云连,立即攻占纸桥并封锁!”
  细柳营作为整个细柳步兵团最老的营头,确实有着惊人的战斗力,几乎是同时营内的六零迫击炮已经在纸桥爆炸了。
  纸桥上面堆满了人,每一发炮弹都造成一大片尸体和伤员,但是每一发炮弹落下,只会让这座大桥上的人潮变得更拥挤,法国人和土著步兵不停地企图越过这座桥。
  这是悲掺的一幕,法军前拥后挤,在他们头上是不时落下的迫击炮弹,在前面是柳随云连的一百多杆步枪同时射击,在后面则是更多的人涌了上来,每一寸空间都挤满了人,但是每一寸空间都充满夺命的弹片。
  掺叫、呻吟,总是有人踩过尸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进,前面的人想后退却毫无办法,不时有人在这种的地狱之中从桥下跳了下去,在干枯的河道活活摔死。
  即使已经逃过关帝庙的法军,同时陷入火网之中,但他们至少是幸运的。
  在纸桥的对岸,还有几百名法军步兵在那里做着最后的顽抗,他们的对手并不是强大的细柳步兵营,而是相对较弱的黑旗军三个营头,兵力只有细柳步兵团的三分之二,火器更弱了许多。
  因此战斗也格外血腥,在法军发现他们无法通过纸桥的时候,残存的部队都进行极其激烈的抵抗,这样的抵抗即使换上细柳步兵团都要大费周折,更别提相对弱一些的黑旗军三营。
  李维业上校左手持着手杖,右手拿着手枪,他现在不仅仅是肩膀中弹,他的胸侧、腿部都中了一发相当致命的金属子弹。
  在他们身侧是一个个军官,李维业可以清楚地说出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现在都光荣地战死了,几个残存的官兵想要扶起他向后撤去,浑身是血的李维业上校摇摇头:“我将战死于此!我造成的失败,必须由我承担!”
  他已经受了致命的打击,致命的伤势,再加失败的打击,让奄奄一息的他拒绝了救助:“撤退吧!想办法回河内,我不能带你们回家,但是我能替你们挡住他们一段时间!”
  他躺在地上,握紧了手枪。
  成群结队的黑旗军握着刚刚缴获的战利品一八七八式步枪朝着这边杀来。
  他举起了手。
  ……
  柳宇站在关帝庙上,眼前是整个战斗最掺烈的一幕,光是穿着深蓝色军装的法军尸体就是上百具,加上土著步兵的损失,法军竟在这个小阵地战死近二百名。
  为了攻占关帝庙阵地,细柳步兵团同时付出了很大代价,但是关帝庙丢失,纸桥被封锁之后,这场预期伏击战斗就是已经结束了。
  纸桥上同样是悲掺的一幕,在上面至少死了上百人,柳宇看了一眼就说道:“我相信这一条桥,法国人以后称他为血之桥!”
  太阳才刚刚升起来,现在是早上六点半,不到一个小时,战斗已经结束,只是在纸桥的对岸,黑旗军正在和法军作着最后的死斗,这一战斗恐怕要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司马泰站在柳宇的身侧,骄傲地回答柳宇的问题:“我相信法国人会记住这里,关帝庙和纸桥,这只是细柳营的第一场胜利而已。”
  柳宇却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慈不掌兵!”
  ……
  慈不掌兵。
  解决纸桥对岸法军残部的战斗比柳宇意料中艰难,七点半发现战斗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柳宇的瀚海营就参加了这一样的扫除战斗。
  但是战斗直到到早上九时正才彻底结束,除了少数逃走的人员,蔡云楠在九时正通过电话报告他的战况:“法寇李维业部队,现已被我彻底歼灭!”
  而在另一侧,大家都小心细致地进行战场扫除,无论是俘虏,残存的抵抗点,或是物资,都是几支部队搜索的目标。
  毕竟这支部队可是携带着三门最先进的火炮、七百枝步枪和大量辎重骡马出发,各个营头都希望多捞到一些战利品,特别是更多的步枪,即使是步枪弹不足也没有问题。
  细柳步兵团收获最多,光是步枪就缴获了四百枝,两门火炮落过他们手里,至于其余两个营头也是满载而归。
  怀德府。
  “李维业部已经全部被歼灭!”
  唐景崧笑着恭喜道:“渊亭兄,此不世奇勋也,堪与姚石甫数破英军的奇勋比美。”
  他说的姚石甫,指的是一次鸦片战争时的台湾兵备道姚莹,一次鸦片战争清军战无不败,惟独姚莹在台湾三破英军,两次俘虏大批英军并杀之。
  战后虽迫于英国压力而一度入狱,但是清朝上下,皆以为姚莹在台湾立下不世奇勋,刘永福当即微笑道:“多奖了!只不过有此一胜,我便可兵进河内,一战而定。”
  唐景崧也以陈汤、傅子介自许:“渊亭,此事甚好。”
  刘永福倒是关切另外一事:“不知诸营损伤如何,尚不得报,嗯……你以为新立营头不妥?”
  “凭我黑旗七营破河内足也,何须再新募营头,空耗军饷,何况兵至四营之多。”
  柳宇在做着他的全面动员计划,而刘永福同样有着扩军的计划,只是他受的限制较柳宇更多,兵员、军饷、军械皆无着落。
  只是细细想想,刘永福却是摇头:“唐大人,我觉得扩军不可不扩,我……”
  他多年积蓄,现在也只能拿出当公款使用:“兵员、军械,还得唐大人帮心解决,既然扩充至四营,不如暂设三小营。”
  唐景崧见到刘永福向自己让步,当即说起另一件事:“前营足有千人,我总以为不妥,所以我觉得不如分设正副两营最好。”
  这段时间他与黄守忠相处甚善,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又替前营去争夺利益,刘永福当即点头:“如此亦好!”
  这是利益交换的结果,他还是想问道:“我们如兵进河内,北宁诸位大人能不能给予协助,纵不能借兵,借枪借炮亦可。”
  而柳宇也在规划着进兵河内:“诸位,大事已定,接下去我们进兵河内了!”
  他的老窝在山西,离河内太近,现在李维业主力就歼,正是兵进河内的最好机会。
  只是正在大家喜气洋洋的时候,那边花间教的二号人物苏穗急冲冲地走过来:“柳统领,教主派我送来的急件。”
  当柳宇打开书信后,神色竟是大色。
  五年经营,力求一战而定河内,哪料想竟生此变。


第一百零一章 河内
  柳宇握着书信陷入了沉思,好一会他才抬起头询问苏穗:“现在河内还有多少法国守军?”
  虽然细柳营有自己的独立情报来源,但是关于河内法军的情报质量却远不如花间教,这完全是花间教收罗了大量天主教叛徒,他们的线人之中甚至有几位河内的西方传教士。
  苏穗微一低头说道:“李维业出击之后,大约是两百四十名法国人,以及一百名土著步兵,不过他们城内还有上百名洋教民团和几百名武装教民。”
  柳宇问到关健的问题:“援兵估计有多少?”
  “大约是一船法国人,据说有半个连,是海防的梅依少将派来的。”
  柳宇确认了自己得到的情报,或者说得到援军之前,包括土著步兵在内,河内大约有三个半连队的留守连队,至于李维业部队几乎被已方歼灭,逃回去的兵力至多是一个连队的规模,其中还包括一部分伤兵。
  加上天主教民团和即将到达的援军,河内至多只有五百名守军外加一些战斗力很差的天主教民,已方仍然拥有四千以上的优势兵力,胜算极大。
  但是他清楚得认识到,真正的胜败关健并不在河内,而是千里之外,无论遇到什么意外,他仍将实施计划中的行动。
  “命令!细柳营二连,乌鸦营三连,瀚海营三连自即日起归团本部直属,转为总预备队。”
  柳宇转过身去,对他的军官命令道:“柳随云!”
  柳随云向前一步,柳宇命令道:“总预备队暂由你充任支队长。”
  看着年轻得不象话的柳随气朝气腾勃的姿态,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这将是第二个统领。”
  要知道抽调的这三个连队,都是各个步营最老的连队,而且在这次纸桥战斗基本保持建制完整,这么三个步兵连队组成的独立支队堪与乌鸦营比美,仅仅稍稍逊于细柳营。
  柳随云自己更是骄傲地向柳宇敬了一个军礼,他事先已经清楚得自己的使命:“一定完成任务。”
  在细柳步兵团的最高层中,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个大胆到疯狂的计划,所有人,包括制定计划的柳宇自己,都认为这个任务是细柳营到现在最艰难的一项战斗任务,是注定无法完成的使命。
  在反复踏勘过地形之后,柳随云自己更是清楚得认识到,只有最强的部队,最强的武器,最完美的准备,最强的指挥官结合起来,再加上一点运气,才能完成这样的艰难任务。
  他甚至明白,在柳宇的命令后面,是怎么样的期望!
  围攻河内是怎么样的重要战斗,可是柳宇之所以把这三个极有战斗力的连队抽调出来,就是要最大可能地保存这个独立支队的战力,为下一步的艰巨任务作好准备。
  他的双肩将担上重担,整个细柳营的成败兴衰将压在他的肩上,他朝着那火热的太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必将完成这个艰巨的使命!”
  同样的太阳,在不同的一方有着不同的想法。
  比塞尔上尉作为残存部队的指挥,他朝着前来迎接的人群说道:“全在这里了!”
  在他的面前是多得不象话的慰劳品,天主教的传教士动员了好几百名教民为这次讨伐野蛮人异教徒准备好了一切。
  但是现在连天主教传教士的眼神都变了,这是一次掺败。
  在他们面前的李维业派遣队,只残存了五六十名军官和士兵,只是几个小时的战斗根本分不清他们是军官还是士兵,甚至你到面前才能看清本土士兵和土著士兵。
  而在几个小时,他们还是战无不胜的李维业派遣队,步伐整齐,是整个北圻最强的一支军队,但是现在他们甚至连十分之一的人都回来。
  在这五六十人队伍之中,甚至还有好多不能独自行军的重伤员,不得不说明法军在这次战斗仍有许多可歌可泣的士兵,他们没有抛弃自己战友,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李维业派遣军的辉煌已经属于过去了。
  他们是从地狱杀回来的士兵,一个传教士不自觉地说出自己的说法:“你们好象从地狱回来……”
  没错,他们除了随身的步枪之后,丢弃了一切,火炮、辎重、靴子,甚至许多人都视若生命的步枪都丢在战场上,他们被血和征尘沾染过。
  作为残存部队总指挥,比塞尔上尉同意他的看法,他看了一眼满是诧异的人群:“没错!我们是从地狱杀回去的士兵。”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李维业的失败,他可是带了八百名士兵,其中还有四百五十名法国士兵,而且还配备了三门世界上最好的钢炮,可是他失败了。
  彻底失败了,残存部队的总指挥说他从地狱归来,甚至连留守的法军都无法理解这一点,他感觉受到无法理解的冲击。
  一群中国边境上的野蛮人,一群操着落后火器的异教徒,怎么就击败了强大的李维业派遣队,一个法军少尉不由询问了一句:“那真是地狱?”
  比塞尔上尉回答了他的问题:“在那个真正的地狱之中,仍有闪闪发电的东西,我们小看了这一批野蛮人异教徒,李维业上校的失败,正如罗马帝国在条顿森林的失败!”
  条顿森林是西方历史最著名的失败之一,日尔曼人在黑森林中歼灭瓦卢斯率领的三个罗马军团,以致于屋大致听到这次失败之后,痛苦得撕破长袍,以头撞墙,连声高呼:“瓦卢斯,还我军团。”
  比塞尔上尉作为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军官,他清楚得知道自己的责任:“从现在,我便是河内的最高指挥官。”
  法兰西的浪漫传统已经不适合战场,现在需要的是拿破仑,他大声命令道:“从现在对河内实施军事管制,所有人都必须我的命令!”
  没有人反对他的意思,他们还沉醉在李维业惊人的失败之中,法国人的这次失败,真的有若罗马帝国在条顿森林损失三个军团一般。
  大家更关心的是河内何云何来,连同撤回来的少量法军,在河内现在纯正的本土士兵不足三百人,加上土著步兵和天主教民团也不过五百而已。
  而能击败李维业的野蛮人部队是何等强大?不,是歼灭!
  不对,是一个小时之内歼灭了一支强大的法国派遣队的野蛮人部队,所有人都想到一个词:“黄祸!”
  “比塞尔阁下,我们的敌人有多少人?”
  在另一个时空,李维业以四五百人攻击黑旗军三个营一千六百人败北,事后法军报告他当面的黑旗军约有一万五千人,而这个时空,比塞尔上尉已经不由自主增加了黑旗军的数量,而且他给梅依少将的报告更是火上添油。
  “亲爱的中国海及日本海分舰队司令官梅依少将阁下:我不得向你报告一个坏消息,我们遭到我们殖民史最大的失败之一,李维业上校、韦医少校及许多军官阵亡,向山西进军的派遣队遭到重创,整个部队溃灭。”
  “作为亲历这一战事的军官,我有义务向您报告这一战事的详细经过……”
  “……李维业司令官以先遣队发动攻击,但是很快判明当面的敌军是黑旗军的三个精锐步兵旅,约一万五千人,他们装备五十挺机关枪、数千把速射步枪,还有许多德国造的后膛钢炮,因此先遣队遭到相当伤亡,李维业司令官不得不将主力纵队投入战斗,并命令全部炮兵过河,战斗才获得进展……”
  比塞尔上尉很快写好接下去的战斗:“就在这一关健的时候,自巴尼庙方向,出现黑旗军的三个精锐步兵师,总兵力达到两万五千左右,他装备许多欧洲式的火炮,根据目击者报告,他们至少装备了一百门先进的后膛火炮,为此马罗尔上尉率领五十名法军及若干名土著步兵坚守巴尼庙一个小时,掩护部队撤退……”
  “在四五万名装备大量先进装备的敌军围攻之下,我李维业派遣队坚持多四个小时,给敌人造成五六千人的伤亡,最后因为弹药耗尽大部战死……”
  “为此我迫切得要求,梅依少将立即派您手上所有的部队前来支援,如果不能派来步兵,期望你可以让多余的水兵上岸作战,如果不能派来步兵,可以派内河炮舰来……”
  比塞尔飞速地写完了求援电报,示意立即送去海防,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欢呼,一个军官大声叫道:“上尉!援兵来了!”
  比塞尔上尉现在还没有换过衣服,他仍是那个地狱归来的恶魔,浑身是血,一听到这句话,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援兵来了!法兰西万岁!”
  但是当他走到河堤上去的时候,他又再次说道:“这不够!这远远不够!”
  这援兵是中国海分舰队司令梅依少将,他和李维业都是一名分舰队司令,但是他的军衔比李维业高,而且他负责的海域是整个中国海和日本海,比荒凉的交趾支那沿海更为重要。
  李维业在这一次出击之前,向驻在海防的梅依少将和西贡的沁冲总督都发出求援信,现在梅依已经派出了援兵――六十五名海军士兵。
  要知道他已经向河内派出三个登陆连,为了凑齐这三个连队,他甚至把铁甲舰和巡洋舰上许多次要岗位的水兵都抽调出来了,这六十五名海军士兵他在正常情况下的极限。
  但是比塞尔上尉清楚得知道,这远远不够,要守住河内仅仅有六十五名海军士兵是不够的。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上运输舰,朝着军衔与自己相当的船长说道:“上尉阁下,我需要援军!”
  “阁下!我已经运来援军了!”
  “不!您不知道这情况有多么恶劣!”
  不用进一步的说明,比塞尔那副地狱恶鬼的模样就让所有人清楚现在河内的情况有多糟:“我们失去了李维业上校,失去韦医营长,还有马罗尔上尉……还有许多英勇的士兵!”
  说着,这个海军上尉难受地说不出话来,他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需要援兵!”
  船长阁上心酸地看着这位上尉,他认识比塞尔上尉,他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上尉,我将尽大可能提供支援。”
  “你们可以从船上拆下一门六五毫米炮,还有我可以从船上的水兵给你抽出十五个好小伙子,这是极限了,再少一个人我就无法开动船,希望你能带他们回家。”
  “他们会携带武器加入你的队列,还有船上水兵自卫的步枪,我也全部交给你了,我所能做只有这么多了。”
  “向你致谢!”
  “阁下……我也是一位海军军官,如果我能从海防赶回来的话,请给我也发一支步枪。”
  多了八十名海军士兵和一部分多余的步枪,比塞尔没有一点轻松的迹象。
  纸桥方面的枪声已经停息了,还有极零星的士兵从战场逃回来,被设在前沿的一个后卫班被收容。
  但是上尉知道一点,不可能收容太多撤回来人员,他亲身经历整个特遣员被打跨的整个经过,他需要就是尽可能在短时间强化整个河内守军。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黑旗军最快发起攻击,而至迟也不会晚于明天。
  现在他完全可靠的兵力只有不到四百名法军士兵,其中有一些人是重伤员,随时会被病魔夺去生命,还有一些人会永远无法再上战场。
  至于其余部队,无论是天主教民团,还是土著步兵,在法国人彻底崩溃之前,他们会第一时间崩溃,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每一个忠于法兰西的士兵。
  他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四十三分。
  五月十九日。
  公元一八八三年。
  他只有几个小时能完成法兰西历史上最艰难的一次守城战斗。
  他那张全都是血和尘土的脸突然笑了一下,他看着这座被若干个碉堡保护着的租界,拔出了左轮手枪:“士兵们,跟我成为一名将军吧!”


第一百零二章 准备
  “命令沈胜之独立连立即赶来,准备参加攻城战斗……”
  柳宇又想起来了那个动员之中的三连制步兵营,但是考虑之后,他还是决定把刚刚搭好架子的步兵营留在原地,现在还是不是动用他的步兵营。
  只是一想到这个步兵营,他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营长在预定期限之内到位的话,这个营现在应当已经动员完成了。
  预定的营长是连锦城,要找一个合格的步兵营长是相当困难,虽然连锦城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看在他近年办事相当努力的份,柳宇还是把这个步兵营长的位置留给了他。
  只是连锦城虽然完成了在香港的采购任务,但是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收拾,以至到现在还留在香港善后。
  如果这个步兵营动员完成,何必象现在这样深感兵力不足,甚至连独立连和花间教的特丽莎修女部队都要准备拉上来。
  他正想着这,那边刘永福已经从怀德府赶了过来,他遇到人就说道:“多谢大伙儿,给我刘二赚回一份面子来!”
  不多时,刘永福已经带着一群营官和队官过来:“柳统领,这一回首功得交你们细柳步兵团了!”
  明眼看得清楚,如果没有细柳营以一个步兵团的大兵力向关帝庙阵地那挡腰一击,今天黑旗军虽然还是能顺利完成击败黑旗军的任务,但是无法歼灭李维业。
  在另一个时空,这一场纸桥战役,将是李维业动员四百多名法军和一千六百名的黑旗军的第一次大破撞,只有二百杆的雷明顿的黑旗军给法军以重创,但是无法歼灭法军。
  根据法军战后的官方统计,纸桥战斗除去遭到毁灭打击的土著步兵之外,李维业上校、韦医少校等五名军官阵亡,二十八名法军士兵战死,六名军官负伤,四十五名士兵负伤(事后数名士兵在医院因医重而死),总共是三十三名战死,五十一名负伤(其中有数名伤死),但这个八十六名伤亡的数字不包括几乎全灭的土著步兵。
  而黑旗军历史上的损失,是一名营官和两名哨官战死,一名营官中炮负伤,士兵四十七名阵亡,五十五名负伤,总共付出一零六名的伤亡,不算土著步兵,比纯正法军的伤亡稍高一些。
  而现在,黑旗军拥有的步枪是历史上的三倍,因此李维业比历史更早败退,历史上李维业坚持了一个小时才撤退,而柳宇正是基于这一点判断而做好了布置,但是他没有想到李维业仅仅坚持了半小时,部队就向后撤退,以致出击过慢,导致有少数法军逃走。
  但是无论如何,李维业曾可不可一世的部队,现在已经成了过眼云烟,更重要是由于细柳步兵团的出击,黑旗军获得了不计其数的战利品。
  在历史上,由于一场击溃战斗,法军收容了大部分伤员和武器,因此黑旗军只缴获了二十一杆步枪和一匹马,而现在他们的缴获差不多是历史上的十倍,特别是前营的黄守忠还缴获了一门六十五毫米的火炮。
  “荩臣,这一回缺了你也不行!”那边唐景崧已经大声夸赞道前营:“细柳是首功,你们前营是奇勋!”
  黄守忠也是真正扬眉吐气了:“咱们前营这一次干得漂亮,缴了五十杆法国快枪,一门钢炮,可惜就是枪弹少了些!”
  这次出击法军随身都是携带了一百发子弹,在战斗中消耗了大部分,因此黄守忠一估计,他缴获的步枪当中平均都只有一二十发步枪弹,但就是这五十杆步枪,就能让他前营的战斗力又跃升一个档次。
  吴凤典冒出头来,他负了轻伤,手上绑着绷带,但是兴奋不已:“我们左营收获也不错,缴了四十杆,就是成良的后营也缴了十杆。”
  个个都是心满意足的姿态,只是有人多说了一句:“右营也缴了六十杆,可惜折了杨管带和邓哨长。”
  实际这个缴获数字,大家都有点水份,扣下几杆作为营内的机动之用,只是一提到右营,大家都把眼睛转到了刘永福的身上。
  这一役右营牺牲最大,也折了营官和最善战的一个哨长,伤亡甚大,可战后怎么处置,特别是这营官由谁来接任,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刘永福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只是朝柳宇问道:“你们细柳团缴了多少?”
  柳宇也打个折扣:“快枪两百杆,钢炮两门,只是多缴了两千发步枪弹……也算是收获不错!”
  那三千发子弹,是放在李维业的辎重之中,作为战斗中补充之用,只是一发也没打出去,就尽数落入了细柳营之手。
  只是刚听到这句,那边黄守忠就嚷开了:“阿宇,我用钢炮和你换子弹行不行?给我一千五百发子弹外加二十杆步枪就行!”
  他就愁着缺少子弹的事情,可是柳宇手上缴获的步枪比他更多,而且法制步枪子弹他暂时无法自制,估计试产成功需要一个小时,而且即使试产成功,产量也有限,因此他微微摇头:“咱们战利品的处置,还得将军发话。”
  他重视刘永福的权威,可是唐景崧却不把刘永福放在眼里,他直接开口说道:“柳统领,前营缺少子弹快枪,你那边缴了两门钢炮,还缺一门好炮,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不须刘将军玉成了。”
  那边吴凤典也说道:“对,你们细柳有的是快枪和子弹,这边我没缴下钢炮,可是钢炮炮弹却拿下些,到时候我们互相找找,有没有对方用得着的东西。”
  柳宇把哈齐开斯五管机关炮,只是这种机关炮的操作难度比较大,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军官能熟练这种火炮,倒是六五毫米的火炮,经过初步实践,炮兵成功地试射了一发,但也不敢多打了。
  他倒还真缺少六五毫米的火炮炮弹,李维业这次出击,每门炮只带了四十发炮弹,战斗中机关炮屡屡转移阵地,没打出一发炮弹,可是六五毫米却发射了一半的炮弹,在转移中又有炮弹被遗弃。
  而这种直瞄火炮正是柳宇所需要的,因此柳宇脱口而出:“好!便是发射过的弹壳和弹筒我也要啊!”
  “好!”刘永福笑着:“咱们的炮队也可以拉上来,今天晚上咱们就可以总攻河内,别看些是老炮,可是攻城开寨却是一等一的利器。”
  消灭李维业之后,立即会攻河内是事先就商议好的战斗计划,柳宇也没有异议:“要快啊,现在河内连同越奸在内,法人只有五连可用之兵,只是我方才得到消息……”
  大家都关注起柳宇得到的最新消息,那边唐景崧已经抢先问道:“法人可是来了援兵?”
  柳宇点头道:“听说法人将从海防援来真法寇百人,指日可至。”
  刘永福向来是沙场老将,知道对于河内的守军,增加一百法军是什么概念,倒是唐景崧不通兵事:“纵多一百法军又无关大局,现河内真法兵不足三百,正是灭此朝食之际,大家可不可生了怯意。”
  黄守忠当即呼应他的号召:“唐大人此言甚善,纸桥这一战是细柳吃肉,我们啃骨干,河内也要轮到我们吃肉了。”
  他大大方方地说道:“到时候请柳统领看看我们前营的战力,不过还得借重你们细柳营的炮队。”
  攻坚是个苦活,不过上一次兵入河内,黄守忠已经把法军的底细摸清楚了,虽然有些碉堡和其它工事,但是由于李维业把河内的城门和城墙都拆个干净,因此可以一直摸到城区的法国教堂。
  这些碉堡,可以用黑旗军手上的青铜大炮去轰,而且准备梯子、火烧等攻城手段,应当也可以攻得开,只能歼灭里面的法军,那他们的装备就可以归前营了。
  他的打算很好,吴凤典和刘成良也赞成:“今天晚上,就让我们几个营头吃一回肉了,不过还得借重你们细柳营的炮队。”
  只是柳宇总觉得兵力太单薄,即使上受创的右营,现在黑旗军用来攻击河内的兵力还不到两千人。
  虽然说自己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保存柳随云支队的实力,但是攻城就集中主力去打开缺口,他稍稍想了想:“我们细柳营也不能白看,炮队全力配合诸位兄弟,此外我让瀚海营上去!”
  “好!”刘永福已经定下攻城的调子:“细柳团让瀚海营上!虽然是新营头,但我看着不比前营弱。”
  蔡云楠的瀚海营是新营头,比其余两个老营头要弱一些,所以黄守忠一向认为,自己的前营虽然不如细柳团两个老营头,却比瀚海营要强一些,可是这么一说,却激起他的好胜心:“明日河内见!”
  “明日河内见!”
  “明日河内见!”
  河内的比塞尔上尉几乎被涌入的人流吓了一跳:“从现在立即进行食物配给!”
  整个河内的欧洲人都涌入租界,还至少有几百名越南教民也涌入了租界,这完全是由于李维业拆除城墙和城门的决策,以致于除了租界的碉堡之外,没有任何可靠的防御设施。
  租界并没有这么多的食物,但是对于比塞尔上尉来说,也代表另一种方便:“从现在开始,任何一名公民,无论是他是欧洲人,或是殖民地人民,都应当服从最高司令官比塞尔的命令!”
  在租界的武器库内,尚诸存有一些武器,而比塞尔上尉利用这批火器来重建河内的守军。
  “从战场回来的本土士兵组成一个连队,土著士兵组成一个连队……”
  虽然有零星人员陆续归来,但是到现在只收容了法国人五十名,土著步兵三十四名,其中不乏重伤员,而且隶属单位非常混乱,但是比塞尔上尉已经管不得那么。
  从租界的法国人和天主教民团直接征集兵员,将这两个连队补充完整,除此之外,从海防的八十名援兵也从租界的欧洲人补齐了员额,不过这些海军士兵已经作为比塞尔的最后总预备队。
  接下去天主教民团再次失血,他们被迫从调出五十名士兵,和五十名不同单位的法军组建了一个法越混合连,至于天主教民团出现的缺额,则从天主教的武装教民里补充。
  这完全是损害天主教在河内的利益,只是由于没有传教士的阻碍,很顺利地实施下去,到下午五时,比塞尔上尉已经拥有了四个法国步兵连,两个土著步兵连,一个法越混合连队,以及两百名天主教民团,整整九百名武装士兵。
  只是这里面塞满了大量刚刚拿到一支旧后膛步枪的法国新兵,他们平生只进行几回步枪实弹射击,至于临时组成的天主教民团,比塞尔实在找不到比这个更要不堪一击的部队。
  连法国人都要拿着前膛步枪作战,土著步兵的一部分要用缴获的越军武器,至于这些新组成的天主教民团,他们的主力武器就是鸟枪了。
  可是比塞尔上尉已经顾不得了那么多,他只能干这么多,哪怕得罪传教士也不管,他需要干的事就是把这座重要的城市守住。
  七百名勉强可以一战的士兵,这是上尉最后的依靠!
  几个军官已经围住了上尉:“上慰……”
  “什么事?”
  “我们建议为了防守,将租界附近的茅草房都烧掉。”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几个军官一点也不服软,他们已推举一个中尉出来:“这是所有军官投票的结果!”
  “投票?这该死的!”比塞尔上尉有点愤怒:“在这个时候,不要搞什么军事民主!”
  “这是所有军官投票的结果,如果您不愿执行的话!”
  比塞尔上尉知道这话里的意思,他冷漠地说道:“烧掉租界附近二百米的茅房,为了扫清射界……”
  只是下一个消息让他的心情越发恶劣起来:“天主教的传教士已经全部撤退了!”
  什么?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清楚这件事?
  天主教传教士居然逃跑了!难道他把天主教民团拆散的时候,那些教士没有出来指手划脚。
  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一百零三章 炮击
  海防。
  “我们可能不得不暂时撤出河内了。”说这句话不是别人,正是梅依少将阁下:“对于河内的军事行动,我不能给予太大的支援。”
  作为中国海分舰队的司令官,梅依少将还是能提供许多强力的支援,但是他却充满了一丝悲观情绪:“几万名黑旗军的攻击,是很难对付的,我们应当寻找另一个突破口。”
  深入红河之内并不是梅依少将擅长的行动,他的中国海舰队拥有许多大型军舰,从铁甲舰到巡洋舰,但是这些战舰完全不适合进入红河作战。
  他把眼光放向更南的方向:“我想,我们可以在顺化发起一次成功的攻击,然后再来收复河内。”
  想到这,梅依少将的心底泛动着一种激动:“这是我成为一名海军中将的最好机会。”
  与梅依少将在支援行动的犹豫不同,交趾支那总督沁冲却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询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一名少校当即回答道:“斗拉克号已经运去了海军陆战队37连、125名安南土著步兵、46名水兵以及休假归来的38名陆战队士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很快抵达河内!”
  沁冲总督不仅仅向河内运去了这一波援兵,在这次增援之前他已经采取坚决的行动,甚至没及时通知梅依海军少将,此刻的总督象一个赌输了一切的赌徒,他所有的牌都押在河内这张赌桌上。
  “这不够,传达传达我的命令,从殖民地调集一个五百人的步兵营,一个四门的炮兵连,集结完毕立即出发!”沁冲的眼神锐利无比:“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们第一时间增援到河内去。”
  少校参谋询问道:“不需要巴黎的命令?这不是合法的行动啊。”
  沁冲总督摇摇头:“这会是合法的授权,巴黎会完全支持我的行动!”
  他庆幸自己在一八八三年担任交趾支那总督,而不是屈辱的一八七三年。
  一八七三年,刚刚在普法战争中失败的法兰西对于安南鞭长莫及,所以安邺派遣队的失败只能换来名义上的保护国名义,而一八八三年,这是个复仇的年代。
  一名老资格的海军上校,一位年轻有为的少校营长,许多优秀的法兰西军官,再加上数以百计的法兰西青年,以及无数忠于法兰西与主的安南人,他们的死亡可以换来国内的最大愤怒。
  李维业派遣队的失败,将必将在未来的共和国报纸占据很长一段时间的头版头条,针对合法巡逻中的法兰西军队的非法攻击将会让共和国议会第一时间做出增兵北圻的决议。
  他的背后是一个世界上的第一等列强,这个国家可以动员上百万最好的士兵,他将为自己在越南的一切行动提供更大的便利。自己拥有着几位前任都无法拥有的优越条件,无论是一个步兵旅还是一个步兵师,甚至是十万大军,议会都会在第一时间答应自己的条件。
  一想到,沁冲总督便已经想好向内地要求增加的兵力,他想到这,不由对着少校说了一句:“你也去河内,从他们无耻的袭击开始,这场战争的结局就已经被注定了。”
  虽然还有苦难和挫折,还有艰苦的战斗,但是从这次无耻的袭击开始,法兰西已经赢得这次战争。
  沁冲总督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他并不知道,他会遇到怎么样的对手。
  河内的夕阳是如此灿烂,以至于黑旗军的士兵都想到那战场上喷涌的鲜血。
  刘永福站在刚刚被打扫过的战场,对着他的士兵大声说道:“黑旗军的将士,今天将是我刘永福一生之中最光荣的一天,我们刚刚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法酋李维业,我们取得完美的胜利!”
  每一个黑旗军官兵都对这样的胜利报以极大热情,他们对于这样的胜利心满意外,虽然有牺牲,有掺痛的代价,但是这样的歼灭战斗,特别是对法国人的大歼灭战,他们还是第一次。
  刘永福朝着远方那灿烂的夕阳说了一句:“我们也付出了掺痛的代价,杨著恩营官光荣战死,许多将士死伤,但是他们永存我心。”
  说着,刘永福朝那落日挥了挥心,柳宇看到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华丽场景。
  好多人头啊!
  许许多多颗上了石灰的人头,有纯种法国人的,也有越奸的,他们就被悬挂在刘永福背后大路的一颗颗树上:“将士们,我用这来祭奠死去的将士们。”
  “杨著恩营官向我要求过,凡是北宁河北屠杀过平民的法人,我黑旗军都要替天行道,现在我可以告尉他的在天之灵,这件事我刘永福干到了!”
  在长长的公路两侧,都悬挂着法国人和越奸的头颅,任由所有人欣赏法兰西丢脸之至的一幕:“这些法国人,不远万里企图侵占越南,进而吞并我堂堂中华,我刘永福认不得几个大字,但也知道廉耻!”
  “现在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十几里的大路上,都有着同样的场景,一颗颗人头被悬挂在树上,向所有人宣示着黑旗军的胜利:“过几天,我会把这些人头都埋在地上,任由来往人群践踏!这就是法寇的下场!”
  黑旗军发出了一声又一声欢呼:“万岁!万岁!”
  柳宇心情也十分激动。他知道,在战场上黑旗军和细柳营还是收容了近百名俘虏,但是大部分都是昏迷不醒的重伤员,双方都没有余力去救治他们,黑旗军干脆用刺刀解决了所有的重伤员,细柳营稍稍人道一些,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坑。
  毕竟这一役虽然歼灭了八百法军的大部,可是已方的伤亡也很大,黑旗军死伤二百四十余名,右营损伤尤重,细柳营战果最大,但是战斗亦伤亡一百四十名。
  如果单以伤亡估算,法军吃亏并不大,但问题在于李维业部被基本歼灭,战后黑旗军和细柳营完全控制了战场,这样一来,法军只有少数人员逃走外,什么都没留下,而黑旗军不但缴获了物资,伤员在收容救治后大部分都能回到战场。
  只是三百八十名死伤人员已经让包扎所和野战医院忙得不可开交,黑旗军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伤亡,这个数字差不多相当于参战总兵力的一成,根本没有余力收容重伤的俘虏。
  剩下的俘虏之中,细柳营对于炮兵甚感兴趣,留下了几个炮兵,但是凡是参加北宁河畔的法军俘虏,柳宇也忠实地信守对杨著恩的承诺。
  人头如林,残阳如血,这一刻柳宇感受着一将成名万骨枯的滋味,他只有一种感悟。
  胜利者不需谴责!
  刘永福指着隐约可见的河内城:“法国人还盘据在河内,将士们,去摘下他们的脑袋,让他们记住这一刻!”
  “摘下他们的人头吧!”
  整个黑旗军的三千名士兵朝着河内城跃进,他们士气个个振奋。
  瀚海营的士兵更是格外兴奋,在他们两侧的路上都悬挂着一颗颗法国人或是越奸的人头。
  今天夜里,他们也要再次加入战斗,蔡云楠高声呼喊道:“瀚海营将士们,随我杀洋人啊!”
  “杀洋人!”
  官兵们用整齐一致的声音回答他:“我们是……河内营!”
  “河内营!”蔡云楠这一刻才感受到什么才是极大的喜悦:“我们一定是河内营!”
  他原本只是个海阳天地会的堂主,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四面受气,但是今天掌握六百强兵指点江山的滋味,才让他知道什么是男儿风范。
  他并没有犯李维业的错误,在展开战斗队形的同时,还派出多支搜索单位,只是不一会,前卫排已经带着几十个风尘仆仆的人过来了:“营长,这都是河内的民众!”
  那些河内人一见到蔡云楠就给他跪下了:“将军,求求您救救河内数万人民!”
  “河内数万居民,正等着王师入城,请您快领兵入城!”
  “千万要赶快啊!这些没人性的法国贼子,正在放火烧城!”
  蔡云楠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城内的天空已经映红了一大片,比残阳还要绚烂。
  那是法国人放的火!
  前来求援的河内居民越来越多:“王师既至,请立入升龙,驱逐法寇,还河内以清明!”
  他们跪在地下,哭着不停,这其中还有欧洲人:“我是英国人,我希望你们能保护我的财产!”
  火势猛烈。
  无数的河内居民在哭泣,士兵们在步枪上装好刺刀,等待着蔡云楠的命令。
  蔡云楠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做出自己的决策:“瀚海营!入城-救火!!!”
  这是一把大火,一把完全超出放火者意愿的大火。
  这把大火是河内所有法军军官一致投票的结果,他们一致认定在租界附近有太多的房子以致于黑旗军可以很方便地渗入租界,必须把租界附近二百米的茅草屋全部烧毁。
  军事民主是最坏的民主之一,比塞尔上尉迫于压力只能允许他的部下把租界附近两百米的房子全部烧个干净,只是即便是这个主意的始作俑者,都没有想到这把火会烧得这么旺。
  火一点着,就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在历史上这把火是把整个河内城都烧光了,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租界。
  而在这个时空,这把火同样具有惊人的威力,完全出于法国人的意料之外,他们的这把火把整个河内分成对立的两面:租界和他的敌人。
  对于黑旗军,河内一向是冷默甚至敌视的,但是现在连天主教徒和一些欧洲人都来迎接瀚海营入城,欢迎他们赶去灭火,没有敢于暗算黑旗军,他们会被愤怒的居民活活当场打死。
  下午是不断有人涌入河内租界,这一场火点着之后,却是租界之内的天主教众纷纷往外走,这是他们的家园。
  一进入河内城之后,无论是蔡云楠还是吴凤典都清楚地知道,今天晚上是注定无法实施夜袭了:“以少量兵力监视居界,其余人员开始救火!”
  原来还有少量法军在街道上观察着火势,但是发现黑旗军的大旗之后,他们一枪没放就退入租界去了,看着黑旗军与烈火搏斗。
  河内都是一些最易燃的土木建筑,蔡云楠直截了当地说道:“拆!”
  火还在熊熊地燃烧着,但是这些法军军官却干成了刘永福二十年都没有干成的事情――他们让黑旗军掌握了河内的民心,甚至于黑旗军动用炮队多夜炮轰毫无效果的河内城,也被他们烧掉四分之一。
  这是何等卓越的功绩,波兰人用他们的绝对军事民主把欧洲第一等强国送上了亡国之路,而现在这些法国人同样让河内人一面灭火,一面千方百计地替黑旗军出主意。
  要知道,这是北越最保守的一个城市,正所谓“此地无王者之气久矣”,但是连蔡云楠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得到了河内市民的协助。
  感谢法西兰人!
  任何一个正常的河内人对于放火烧毁自己家园,焚毁自己房屋和财产的外国人都不会具备好感,在另一个时空法国人用武力把这种无形的反抗压制下去。
  但是这个时空,黑旗军的武力却压过了法国人,而且他们还分出很多兵力协助河内人灭火,保住了许多人的家园――这是河内人的救星。
  因此不时有人来通风报信:“大人,法国人从下游来了一条船,就在北宁河上。”
  一条船?蔡云楠第一时间想到了柳宇通报的情报,莫不成是梅依派来的那半连来了?那么河内的法国正规部队将会达到五个半连队,会给自己增加了许多麻烦。
  他并不知道,梅依少将派来的半个连队援兵早已抵达,而这批援军的抵达,让比塞尔上尉这个临时的河内最高指挥官变得信心十足。
  “中尉,我是河内最高指挥官海军上尉比塞尔,从现在你们服从我的指挥。”
  来增援的是两个安南土著步兵连队,不同于新招募的东京土著步兵,这些越南人是值得信赖的战士,在纸桥的战斗之中这些在交趾支那殖民地服役的越南人几乎都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两个连队是奉沁冲总督的命令,从南定驻守的四个安南土著步兵连队抽调出来支援,有了这么两个有战斗力的连队,比塞尔上尉一下子变得信心十足。
  “即便十万名黑旗军来进攻我们的租界,我也有信心守住这座城市!”他对着发扬过民主精神的军官说道:“我们一定能守住这座城市!”
  从表面来看,他现在只掌握九百名正规军士兵(其中还包括相当一部分新兵)和几百名非正规军,甚至还不如李维业出击纸桥时的实力,但是关健的是他只需要守备而已。
  李维业是运动中被歼灭,而守备中守方更容易发挥火力优势,而且训练较差的士兵在防御战斗不容易崩溃,只有骨干仍在,他们就能坚守下去,要知道河内租界可是构筑了好多碉堡,黑旗军要攻破这些碉堡几乎是不可能的。
  何况在河面上,有交趾支那分舰队的好几艘内河炮舰提供火力提援,他上面的火炮差不多相当于两个炮兵营,必要时上面的水兵也下船参加陆军作战。
  而且这九百名正规军士兵装备仍是超越黑旗军一个档次,装备了大量的速射步枪和后膛钢炮,即使是黑旗军使用在纸桥一样的人海战术,他有信心利用已方的火力优势予以击破。
  正是比塞尔上尉信心十足的这一瞬间,对面炽热的火海已经传来了呼啸声,接着两发实心弹就朝着租界发射过来。
  海军上尉根本不在意这种骚扰,但是下一刻他神色大变,他把眼睛落在江面上。
  柳宇第一时间得到了蔡云楠的报告:“需要增加炮兵?”
  “蔡营长希望把我们缴获的六五毫米炮增援一门上去!”
  虽然说临时和黄守忠交换了一门六五毫米炮,但是现在六五毫米炮仍是柳宇手上最强大的直瞄火炮,和那些青炮火炮和铸铁火炮不同,这种钢炮是法军的标准火炮,拿到列强军队当中去,也毫不逊色。
  只是缴获之后,炮手根本不熟悉这种火炮,器材亦缺一部分,还不如六零迫击炮用得顺手,只要距离一拉远,基本没有命中的可能,更要命是炮弹。
  两门炮只有三十九发炮弹,因此柳宇已经下了死命令,除去特殊情况,每一发炮弹的发射都由他亲自控制。
  对于这样的火炮调动,他必须询问原因:“我会给他增援两门六零迫!”
  现在细柳步兵团一个步兵营建制的火器就是营属迫击炮的四门迫击炮,但是蔡云楠申请可不这一部分:“我们营长能增调两门八二迫上去。”
  因此柳宇也不由再次询问:“你们对打炮舰真有那么大信心?我亲自上去!”
  蔡云楠刚才派人向柳宇报告,敌军一艘运输舰驶抵租界码头,现在尚未生火,正是我军最好之袭击目标,现除去向友军各营借炮之外,急需增援一门六五毫米钢炮。
  只不过当柳宇亲自抵达租界的对岸,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好的目标。
  即使隔着一条河,租界那道火海仍然传来炽热的感觉,法国人的这把火把整个租界附近都变成了不夜天,也让河面上的几艘战舰变成最显眼的目标。
  那边蔡云楠喜滋滋地笑道:“各营的炮队我都借来了!”
  除了细柳步兵团各营的六零毫米迫击炮,在河的这一面集中了整个黑旗军诸营的炮队精华,除了少量土炮之外,许多都是西洋淘汰的前膛火炮,其中还有十二磅炮、六磅炮,青铜火炮甚多,在越南属于难得的火炮精品了。
  整个炮队由于有沿河的房屋掩护,所以法国的舰队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是让蒸汽机保持运转,所有水兵随时在岗。
  这些火炮平时轰击这些战舰并不具备太大的威胁,只是这一把火一点,让这些内河炮舰成为最显著的目标。
  这些内河炮舰、运输舰由于吨位的限制,只能做到局部防护,已方即使发射实心弹,也能对暴露的人员具有一定的威胁。
  这就是最好的目标,这条河并不是什么大河,站在河边即使用抬枪都能进行相当精确的攻击,更不要用这些前膛火炮和军舰进行对轰。
  “多谢了!”柳宇握住了吴凤典的手说道:“你们的火炮机动不方便,恐怕要受些损失。”
  “对轰了!”吴凤典很乐观:“在这个距离上,对轰也能轰死他们!”
  没错,炮队受损问题并不大,最怕的是山西之战那样,法军军舰依赖先进的火炮欺负黑旗队的炮队,在射程之外进行压制,现在无论是黄守忠和吴凤典都看上这条大鱼。
  虽然打沉军舰没有缴获,但是干掉他们的军舰就等于断了法军的一臂,黄守忠兴奋地说道:“干掉他们的军舰,那租界里面的五个连我们前营都可以包打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炮队,谁都兴奋不已,虽然说法军炮队强大,但是已方集中了六十门大小火炮,怎么也够法国喝一壶,甚至已方的步兵都能给对方一个教训。
  柳宇强自让自己镇静下来:“等我的通讯连架好电话,那样的炮队更容易发扬威力,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
  他又朝着蔡云楠说道:“就听你的,调一门六五毫米上来,可以打三发炮弹!”
  晚上,十一时。
  这场烧毁了河内城四分之一的大火仍在燃烧不息,三艘大小舰艇和一艘运输舰靠在租界的码头上,随时准备出击。
  在河流巡逻中的几艘军舰差不多要回来了,是让这几艘炮舰吹吹凉风的时候。
  这几艘内河炮舰的海军被火烤得个个满身大汗,恨不得把海军装脱下,但是却必须保持海军的仪表,他们等待着夜间的凉风。
  他们面对是另一种炎热。
  站在河堤上,蔡云楠对着电话机大声吼道:“炮兵!炮兵--发射!”


紫钗恨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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