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帮衬
作者:屋外风吹凉|发布时间:2024-06-28 23:54:09|字数:42488
“皇上,贾环这次算是出了大力。
呵呵,这小子面上和皇上闹脾气。
可关键时刻,却知仁孝。
素日里那些忠孝盈口的满朝文武,除了一个张廷玉外,都不做声。
到最后,还是这混小子出头。
干净利落杀了顾千秋,又把水搅浑,还指挥赵师道抓人,自己背了恶名……
倒也不枉皇上往日里对他的宠爱和教诲。”
苏培盛走后,兴许是见隆正帝的脸色依旧有些颓败心冷,赢祥揣测隆正帝心意,说了些好听的。
果不其然,闻此言,隆正帝阴沉的脸色舒缓了许多,甚至嘴角还微微弯起,不过嘴里依旧没好话:“他是为了朕吗?
他是怕朕被人害了后,没人再纵着他胡闹!
真让那个孽畜得逞了,他再混来试试。
怕是那个无君无父的畜生,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一言说罢,隆正帝的脸色竟比方才还要难看。
细眸中,满是杀机。
此番情形,连赢祥看的都有些心惊。
他自然知道隆正帝这话说的是哪个,而且在他看来,咸福宫里的那位,也的确太过狠辣了些。
不止是对隆正帝,更是对那些愚不可及的读书人们。
给他当一次刀,却废了整整一代读书士子。
而他这样做,却只是为了羞辱隆正帝。
谁才是真正的刻薄寡恩,一目了然。
只是……
纵然隆正帝再怎样暴怒,再怎样杀机凛凛,他也不会对赢历下杀手。
现在外界纷纷盛传,隆正帝弑父谋母,圈兄屠弟,若是再加上一个杀子的名声……
岂不成了真正的独夫?
且就算不考虑这个,赢祥以为,隆正帝也不会对赢历下杀手。
这就是隆正帝与其他帝王的不同之处。
外面都道他刻薄寡恩,心寒无情。
可赢祥却知道,所谓的“刻薄寡恩,心寒无情”,也许并没有错,但那是对外人,对敌人。
可对于自己人,隆正帝却比任何帝王都重情义的多。
早年性格孤拐的赢时,做出了多少让人恨不得咬碎牙拖出去打死他的事。
连觊觎母妃的勾当他都敢做。
可到头来,也不过就是出继出去,断了他念想,明面上,绝了父子之情。
然而实际上,即使在隆正帝最朝不保夕之时,也时时惦记着这个“被委屈”了的儿子,暗地里帮衬了不知多少。
还有那荒唐不堪的赢昼,都成了整个宗室的笑柄。
隆正帝这般爱颜面的人,虽然每次都气的打个半死,可心里依旧爱护着,屡屡给他机会……
所以,赢历虽然伤透了隆正帝的心,但最多也就是个圈禁的下场,却伤不了他的性命。
或许,咸福宫的那位正是看透了此点,才做出这等混账事。
然而,他却不顾,这样做,会让隆正帝何等的心寒,心伤……
看着痛骂之后,面色隐隐悲戚的隆正帝,赢祥声音都有些黯哑了,想劝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担忧的唤了声:“皇上……”
隆正帝惨然一笑后,背负双手,透过上书房那扇金丝楠木凌花窗,看着窗外的夜空,喃声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父皇……”
“皇上!”
赢祥高声一喝,大声道:“皇上乃天子,为天下万民之君父,却并非哪个一人的君父。
皇上如此勤政爱民,天下百姓皆爱戴崇敬。
纵然有少数不孝子孙,也代表不了芸芸民意。
且不说别个,那贾环为何如此敬仰皇上?
不就是因为皇上是个好皇帝吗?
否则,以他的性子,又为何会屡屡效忠于皇上?
甚至,不惜身冒奇险,还破家舍业,筹措家财,助朝廷渡过难关。”
隆正帝面上的悲戚忽然凝住了,渐渐的消散,又渐渐的变的古怪起来。
他回过头,一双细眸中,竟满是戏谑之意,看的赢祥都有些浑身不自然了……
担忧问道:“皇上,您……您没事吧?”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隆正帝看似真的出了些问题,先是轻笑,再到大笑,最后成了仰头大笑。
赢祥真唬住了,脸色都变了,忙上前道:“皇上……我去传御医!!”
转身就要急走,却被隆正帝一把拉住。
隆正帝强绷住大笑,打趣道:“十三弟啊十三弟,你这没做成人家姐夫,就这般帮衬着人家。
你若真成了那混账的姐夫,朕还真担心你能不能持公正态度呢!
有你这个总理亲王护着,那个混账还不翻了天去!”
赢祥听他这般说,知道心性坚韧的隆正帝转过了弯,不再停留于悲戚中,也就松了口气。
他摇头笑道:“臣弟是喜欢这个小子,虽为权贵出身,还是都中最负盛名的纨绔子弟。
但他与真正的纨绔不同,他心怀百姓,从不只顾着自家升官发财。
只凭这一点,就比太多后辈强数倍。
臣弟想来,皇上也是因此,才对他每每宽容纵容的。
因为有这般心思的孩子,必然不会犯大错。”
隆正帝还是绷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虚点了点赢祥,道:“你啊,自小跟着朕,难道朕还不清楚你的心思?
每次说谎,耳朵就红!”
赢祥面色一滞,讪讪一笑,不过还是坚持道:“臣绝无欺君之意。”
隆正帝又大笑了两声,略过不提,正要说什么,就见苏培盛踩着脚步,如一只老猫一般,没有一点声音的进来。
苏培盛方才奉命出去,查探贾家消息,这会儿子回来,便是复命:“皇上,牛伯爷和温伯爷并数位世子,都已经从贾家离开了。
不过……”
“不过什么?”
隆正帝细眉一挑,问道。
苏培盛小心道:“不过,宁侯打发了他的侄儿贾兰,和定军伯府世子韩让一起,带了十个亲兵,去了颁政坊张府。”
隆正帝闻言一怔,奇道:“颁政坊张府?哪个张府?”
苏培盛看着隆正帝的脸色,道:“就是……张廷玉张相府。”
隆正帝闻言,脸色一黑,道:“这个混账东西打算落井下石?”
张廷玉可着实给贾环穿了不少小鞋,这些隆正帝都心知肚明,甚至在背后怂恿的。
但在他看来,这些小鞋都无足轻重,根本不会伤到贾环的根本,甚至还是善意的。
如果贾环见张廷玉落难了,就打上门去,那就太过分了。
赢祥也微微皱起眉头来。
苏培盛忙道:“不是不是,是张相府的诰命给荣国府的贾兰写了封求救信。贾兰求到了宁侯那里,宁侯念他尊师重道,才打发人去帮他的。”
隆正帝闻言,脸色又一黑,不过还是纳闷道:“求救信?若是如此,那个混账该进宫给张廷玉求情才是,怎么打发亲兵去了张府?”
苏培盛小声提醒道:“陛下,是朱正杰请了旨意,要去张府抄家。中车府的番子在张府,冲撞了诰命夫人,没法子……”
“放屁!!”
隆正帝此刻的怒火,比方才更盛:“是谁给他的旨意,哪个说要抄家的?
这个贱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混账!朕要杀了他!!”
“皇上暂且息怒!”
见隆正帝陡然爆发,赢祥忙安抚道,然后看向苏培盛,严声问道:“那张府诰命可有差池?”
苏培盛其实也是趁机给朱正杰那个王八羔子上眼药,朱正杰只是去搜查,并未去抄家。
若真是抄家,贾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入张府。
此刻见火候差不多了,他忙道:“并未,荣国府的小公子带着宁侯亲兵去了后,强闯了进去,并说宁侯以为,张相虽一心谋国,不谋己身,但陛下圣明,乾坤独断,绝不会让张相蒙难。
朱正杰听了后,不知怎么想的,就带人退了回来。
这会儿子,该要回宫了。”
赢祥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只要那田氏无恙就好。
别人不知张廷玉在隆正帝心中的地位,赢祥却深知,从某些方面来看,张廷玉的地位甚至比他这个总理王大臣的地位都高,也更得隆正帝的信任。
虽然这次出了这等事,让隆正帝心中大怒。
可这只不过是迁怒,待怒气消了,也就过了。
张廷玉,依旧是御前第一信重之人。
可若是让朱正杰伤到了张廷玉的夫人田氏,那君臣之间,就会产生一丝芥蒂和隔阂。
这对一心要成就一番千古君臣佳话的隆正帝来说,简直不可饶恕。
“去,让人将那个贱婢拿下,打两百大板。
告诉他,朕以后不想再见到他。”
苏培盛闻言,心里一叹。
若没有后面一句话,今日他就能要了朱正杰的性命。
可加上这句话……
看来陛下,还是不想将这个从小服侍他的奴才打死。
不过也没关系,离开了皇帝的视线,自有那猖獗小儿的苦头吃。
“还有什么事?”
严厉的声音,惊醒了暗自惋惜的苏培盛,他忙道:“陛下,还有一事。
宁侯派人训斥了长安县令郭聪,还让人打砸了兴发钱庄和兴发赌场。”
“又怎么了?
朕就知道,他一天不会安生!”
隆正帝气的眼花,恨声怨道。
派人训斥县令,何等恣意妄为。
隆正帝心里真有些恼了。
苏培盛忙又将兴发钱庄和赌场做局坑害花百昌的事说了遍,又将郭聪和穆闻道之间的关系说了。
隆正帝闻言,真真气的发抖,道:“好,好一群仁义道德的读书种子,好一个太学祭酒!”
“皇上息怒,既然贾环将证据都交给了李梦飞,想来明日大朝,弹劾他们的奏章就要递上。到时候,处置了就是。”
赢祥劝慰道。
隆正帝寒声道:“十三弟,京察一事,不可再托。
那混账言辞虽然粗鄙,但却没说错。
百姓何其艰难,还要奉养朝廷百官。
可他们养条狗都知道看家护院,养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又有何用!”
……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大红!
“哟,这不是苏总管吗?
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宁国府宁安堂中,一大早,贾环从西边请安回来,正与董明月、小吉祥和香菱用早饭,就见苏培盛满脸喜色的登门。
因为他是内侍,所以不需避开内眷。
见贾环似笑非笑的随意说道,苏培盛笑的一脸褶子跟菊花绽开似得,道:“哎哟喂!宁侯,您还是叫老奴一声老苏吧,老奴听着亲切。
老奴高攀一句,就凭这些年咱们的交情,这声苏总管,忒生分!”
贾环嘿了声,见小吉祥和香菱手拉手的要告退,就点了点头。
董明月也跟着一起离去了,知道苏培盛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过,她心里有些不待见。
因为与天家打交道,贾环总是吃亏……
苏培盛一辈子服侍人,焉有看不出董明月脸色的道理。
董明月还没走出后门,他便忙道:“宁侯,这次老奴来,可不是来麻烦宁侯的。
是好事!”
贾环哑然失笑道:“你也知道,你素日来寻我都没好事?”
又看了董明月一眼。
董明月皱了皱鼻子,轻哼了声后,大步离去。
苏培盛见之干咳了声,嘿嘿笑道:“宁侯,听说您妾室之兄,因命案被关起来了?”
贾环眉尖一挑,觑眼看着苏培盛道:“是啊,这不等着朝廷大赦天下吗?”
苏培盛正色道:“宁侯不知,经昨日之事,陛下哪里还会大赦天下?”
贾环闻言,冷笑一声,却不接话。
苏培盛见之面色一滞,干笑了下,又道:“不过嘛……宁侯您自然不一样。
尤其是陛下得知,宁侯小妾的兄长实属误杀,所杀之人,死的也不冤。
所以特意命老奴告之宁侯,随时都可接人出狱。
宁侯啊,陛下日理万机,却不忘惦念宁侯之事,可见圣眷之隆!”
贾环淡淡一笑,道:“对,我是要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咳咳……”
苏培盛哭笑不得,道:“谈不上,谈不上……不是,老奴的意思是,都是应该的。”
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苏培盛心里感叹这可真真是个小祖宗。
又道:“对了宁侯,陛下还得知,宁侯将都中和江南的大部分生意都停了,好奇这是为什么?
好端端的生意,不该啊!
忠怡亲王也说,别家要是富可敌国,那并不是好事。
可像宁侯这般心怀天下苍生的勋贵,就算富可敌国,那也是国朝幸事。
只要宁侯您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正经的生意,还是该怎样做就怎样做的好!
好端端的生意,怎么就停了?”语气惋惜。
“行了苏总管。”
贾环淡淡的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不过贾家收缩生意,不是怕哪个。
只是不想做了,累了。
贾家上下加起来也就那几个人,有口饭吃就足够了。
再做下去,不知什么时候黑冰台的番子又围上来了。
本侯虽行的正坐的直,心中不惧,却也嫌麻烦。
从今而后,本侯就做个闲散侯爷罢。”
“宁侯,您……”
苏培盛闻言面色一变,忙想解释。
“大哥,送客。”
贾环却没有再听他说下去的意思,端起茶盅,对门前候着的韩大淡淡说了句。
韩大入内,恭敬的请苏培盛离去。
苏培盛满脸纠结,想劝说什么,可见贾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能惋惜一叹,离开回宫去了……
……
大明宫,上书房。
隆正帝面无表情的听完苏培盛的回报后,不置可否,苏培盛小心退下。
隆正帝看着下方的张廷玉,厉声道:“国朝优容养士百年,厚待百官,却养出了一群无君无父,目无国法的畜生!
穆闻道身为太学祭酒,家里却开着钱庄放着印子钱,设局做套,坑害百姓。
此等人也配做祭酒,朕也就不奇怪,他能教出怎样的太学学生来。
长安县令郭聪,身为百姓父母,却勾结穆闻道,对其残害百姓之事,视而不见,甚至为虎作伥!
这种畜生,又是怎么身居县令之职的?
张廷玉,查,你要严查!
此次京察,由你主持,一定要从严。
不管他们是谁,有什么清名,又有什么后台。
但凡有劣迹者,一律拿下!
往年来,都是三年一京察,甚至五年一京察,还都是做做样子。
从今而后,至少五年内,年年京察。
朕绝不想再看到,有太学祭酒以黑手段,坑蒙敛财之事发生。
真真是千古奇闻!”
张廷玉遵旨应声,见隆正帝没有其他事,就退出紫宸书房,回内阁理事。
昨日之事,他虽受到了极大的牵连,在上书房殿外跪了半夜。
可他毕竟简在帝心,为隆正帝第一心腹爱臣。
再加上有朱正杰那个蠢货的鲁莽行事,和苏培盛的眼药,让他平安度过了一劫。
非但如此,或许为了对他夫人的补偿,隆正帝居然答应了,不追究顾千秋家人的罪行。
这让张廷玉感动的当场痛哭,大谢君恩浩荡。
他是真心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隆正帝非但免了他的罪过,还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免了顾千秋家人的死罪。
君以国士待臣,臣必以死相报!
不过,顾千秋的家人可以赦免,其他人就不行了。
首先开刀祭旗的,就是这个太学祭酒穆闻道和长安县令郭聪。
他们二人,都是士林中的清流名臣。
这一次,却是要遗臭万年了。
这还不算最狠的,最狠的,是连续五年的京察。
这足以让朝廷,将国朝五品以上的百官,全部换掉两茬。
彻底雪洗昨日之恨!
而主持京察的张廷玉,差不多也自绝于士林了。
但这对张廷玉来说,虽有剜心之痛,却又不得不为之。
因为经昨日之事后,让他彻底认清了一个道理。
他与清流,大道不同!
……
待张廷玉退下后,隆正帝才阴沉着脸,看了苏培盛一眼,寒声道:“不知好歹的混账,朕还求着他去赚银子吗?”
说罢,一把将手中的朱笔丢在御案上,满脸怒气。
苏培盛心里想帮贾环说两句好话,可隆正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多嘴。
倒是一旁一直处理朝务的赢祥,捏了捏眉心,笑道:“皇上,贾环不过在使孩子性儿,您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他许是真的怕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敲门声。
他若没做亏心事,他怕什么?
可见,他到底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还是孩子?
他宁侯了得的很,在军中一呼百应,军机阁都围着他转,哪里还是孩子?”
隆正帝冷声道,口中满是诛心之言。
显然,贾环不留情面的拒绝,让他极为恼火。
更让他恼怒的,是他想起昨日贾环让苏培盛转告他的,自此日起,贾环要和他划清界限。
只有君臣大义,再无恩怨。
这个混账!
赢祥自然知道隆正帝的心思,他笑道:“皇上,昨日贾环那番话,不是孩子话,又是什么?
他若真心那般想,昨日他根本不会出头。
今日,也只会做个假模假式、中规中矩的磕头虫。
那样,才是真正再不相干的做法。
而现在,他满口牢骚,不正说明他还在和皇上使性儿?
不过,这般做法,也就他敢,的确放肆了些。
皇上若想严惩他,也是应当的。”
这番话,让隆正帝的脸色好看了些。
他倒不怕使性,而是怕君臣义绝。
经过昨日之事,他本就遍体生寒,满朝文武,宗室勋贵,竟无人愿为他这个君父分忧解难,任凭他被一群逆贼百般羞辱。
唯有贾环的仗义出头,才让他不至于寒彻骨髓。
可若贾环真的今日就此和他划清界限,隆正帝真要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太失败了……
听赢祥这般说,隆正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十三弟也开始与朕打起心机了?”
赢祥闻言哈哈笑道:“不敢不敢,臣弟就是这般一说,并非在激皇上。就算臣弟不说,难道皇上还真舍得对贾环如何?”
隆正帝冷哼一声,道:“有何不舍?这个混账东西,不是要与朕划清界限吗?划就好了!
苏培盛!”
“奴婢在。”
苏培盛忙应道。
隆正帝道:“贤德妃为朕诞下龙儿的日子就要到了,传旨荣国府,请荣国太夫人,并贵妃生母,入宫为贵妃护佑。
另,传旨贾政,让其带族中子弟,去清虚观打醮,为贵妃祈福。”
……
宁国府,宁安堂。
“咦,你怎么来了?”
一个人坐在堂内静静想事的贾环,看到薛宝钗从后门盈盈入内,笑道。
薛宝钗身着一件轻薄的大红色夹袄,内衬藕荷色裙裳,愈发显得肤白若雪。
她看着贾环笑道:“爷的好日子就快到了,我来瞧瞧,可有能帮手的地方。”
贾环闻言,抽了抽嘴角,道:“钗儿,你犯规了。说过,不许在我跟前说违心的话。这话你自己信吗?”
薛宝钗脸上的笑意一滞,但随即又平复,笑道:“若是从前,这话自然是不由心的。但如今,心里虽仍不大平,却绝不违心。
若是今日,我还在为了名分和爷闹纠结,使心思,真真不配爷的喜了。”
贾环闻言,看着薛宝钗的杏眼。
见她毫不怯避,眼神清正的看着他,贾环一笑,朝她招了招手。
薛宝钗见之有些犹豫,不过想到宁安堂不似西府,没有贾环召唤,没人敢随意入内,便走了过去。
贾环将她揽在腿上拥着,轻轻的在她欺霜赛雪的俏脸上啄了口后,又亲了亲她不抹而红的柔唇,笑道:“是姨妈逼你来看看,啥时候接大哥回来吧?”
薛宝钗面色大红!
……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三哥哥
“爷啊!”
原本还担心贾环有心思的薛宝钗,可在看到贾老三一脸戏谑的笑意之后,便安下心来,有些羞赧的嗔怨了声。
也只有她二人单独相处时,素来稳重端庄的薛宝钗,才会作此小儿女姿态,偶尔撒娇一回。
与寻常的模样,截然不同,但更显颜色。
贾环看着薛宝钗一双盈盈杏目中,幽婉情丝,双手不由在她软绵的身子上游动着。
薛宝钗却唬了一跳,在蘅芜苑的小屋子里,她可由得贾环乱来。
因为蘅芜苑门外廊下,总有莺儿坐在小杌子上守着,可保证没外人进来。
可这里是宁安堂前厅,纵然堂外也有人守着,却不是贴身丫头。
别说让人看到,纵然让人听了一星半点声音去,薛宝钗也都不用再活了。
“爷啊!”
这一声,和前一声截然不同。
前面情意哀婉,而这一声,压低嗓音咬牙切齿!
“哈哈哈!”
贾环见之大笑,还从未见过薛宝钗这幅模样。
狠狠的在她丹唇上亲了口,便松开手,让她挣扎了下去,离开几步后,防备的看着他。
贾环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笑道:“姨妈急坏了吧?”
薛宝钗见他岔开这一茬,心里松了口气。
她真的担心贾环要强来,她并没有底气能抗拒到底。
上一回在园子深处,他起了性质,非要强来,她最后不也依了……
这位爷还拽了个莫名的词儿,叫“光天化日”……
若非没人看了去听了去,真真让人没法活了。
幸好,今日他还知道这是前厅。
快快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后,薛宝钗见贾环色兮兮的看着她,既喜又恼的白了他一眼,道:“昨儿祭天都过了,让人打听也没动静。
听说祭天出了乱子,还是……还是爷闹出来的,就更担心了。
不止担心我大哥,还担心你!”
贾环呵呵笑道:“姨妈让人打听到什么了,怎么担心到我了?”
薛宝钗道:“薛蝌带人在外面打听,听说昨儿祭天上那些士子们闹出了大乱,一起聚集闹事,要清君侧,诛奸佞!
还说,还说爷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奸佞!
噗嗤!”
说到最后,薛宝钗都忍不住笑出声。
贾环脸一黑,怒道:“人家都要诛我这个奸佞了,你还笑?好……好你这个狠心的妇人!”
贾三孙影帝附体,连声音都有些颤。
可是,薛宝钗却愈发笑的不可收拾。
心里甜如蜜。
曾几何时,这种亲密的玩闹,贾环只会同林黛玉顽耍,偶尔也会与史湘云顽闹,却从不和她顽。
这些她都知道,只是恪守本分,不说,不比。
因为她知道,那样贾环不喜。
然而没想到,她终于,也有今天……
薛宝钗笑的极欢喜,眼角却微微湿润。
不过她性子到底不同林黛玉,不爱落泪,不动声色间就抹去了,笑道:“我同妈说,事情断不会是这样。
纵然是真的,也是别人寻个由头闹事。
再说,以宫里皇帝的性儿,那些读书人越这般说,他反而越护着爷。
他可不是软弱的皇帝,但凡有半点软弱,也走不到今天。”
贾环颇为惊奇的看着薛宝钗,看的她都有些不安了,才道:“宝妹妹,你居然能看透这些?”
“噗嗤!”
“呸!”
薛宝钗真真没法子,气笑啐道:“哪里就成了……哪里就成了宝妹妹?”
白了一眼后,又仔细解释道:“前些日子里,我一直管着外面的生意账簿。
虽知道爷不喜内宅参与政事,可我以为,咱们这样的人家,即使内宅,也要留意些动静。
以免真有事到临头的一天,措手不及。
所以才知道的多一些……”
话虽如此,薛宝钗还是有些担忧的看向贾环。
她是知道,贾环极不喜欢内宅的人干预外事的。
还知道,早几年,贾环曾几次直言告诫王熙凤,心不要太大,不要插手外面的事。
甚至,也曾提点过她……
不过,她真的没有打着贾环的名号,在外面干预过任何事。
只是打听了些外面的情形,想知道贾环的处境……
然而,贾环还是黑着脸起身近前,目光冰冷的瞪着薛宝钗。
薛宝钗面色渐渐变白,呼吸变浅。
紧张,只因为在乎。
她几乎不敢想象,贾环再度冷落她的日子……
“啪!”
丰润的圆臀受袭,不重,也不轻。
薛宝钗先是面色煞白,以为贾环暴怒之下要打老婆……
可再看他弯起的嘴角,如何不知他又在欺负人?
不过没等她有什么动作,那只没有离开她身子的手,就猛一用力,在她轻声惊呼中,将她紧紧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贾环眼眸中有笑意,但也有正色,另一只手轻轻的抹去了她眼角还未消散的惊慌,轻声道:“这次就罢了,你想知道外面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我素来也不主张你们只将眼界困在小小一个园子里,你若喜欢,也可像琴儿一样,四处走走看看。
但你要记住,没有我的同意,绝对不许干预外事。
如果那样,我会真的生气。
就不是这样轻轻的打老婆了,明白了吗?”
薛宝钗的神色有些怪异,欺霜赛雪的脸上满是红晕,杏眼中水意绵绵,声音微颤道:“爷,我……我明白了。你……你别再往里……摸了……”
贾环哈哈一笑,眼神邪魅,道:“叫声三哥,爷就收手。”
薛宝钗闻言,呼吸骤然变得有些急促,仿佛这声“三哥”对她的刺激,比身后腰肢之下,伸进衣裳里作恶的那只大手,还要挑战她的底线。
盈盈眸眼中,生起丝丝媚意,目光温婉哀求的乞求贾环不要作弄她。
然而,贾环非但没有放过她,连那只本来暂停的恶手,也开始再次作怪起来。
“三哥哥,三哥哥,好哥哥……饶了,饶了我吧!”
薛宝钗唬的魂飞魄散,连连求饶。
贾环闻声,只觉得骨头都酥了,若非知道韩大还有青隼的密谈环绕在外面,可以听到里面的动静,他真有点压抑不住,想就地来一发……
他好笑的看着惊慌失措的薛宝钗,道:“钗儿,你到底是在诱惑我,还是在婉拒我?
罢了,这些等回来再说,你先回去换身衣裳。”
薛宝钗微微喘息着,知道逃过一劫,只奇道:“好端端的,换衣裳作甚?”
贾环坏笑一声,道:“都湿透了……”
“哎呀!”
薛宝钗霞飞双颊,羞愤欲绝,转身就想逃离这个混蛋。
却被贾环一把拉住,听他笑道:“顽笑话,就咱俩在嘛。”
见她还是使劲挣扎,贾环笑道:“换一身公子服,咱们去接你大哥回来。”
“真的?不是等天下大赦吗?”
薛宝钗登时不动了,满眼惊喜的看着贾环问道。
贾环呵呵笑道:“不能等天下大赦了,经过那群书生们一闹,宫里那位恼火了,不准备大赦天下了……
正巧,昨儿我帮了宫里那位一点小忙,他便送了个人情与我。
方才苏培盛来过,就是说的这事。
其实就算他不来,我若知道了宫里取消大赦天下,也会走一遭的。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你哥哥。”
薛宝钗闻言,真真一颗芳心里充满了感动,颤着薄唇,落着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踮起脚,鼓足勇气,吻了上去……
……
神京南城,太平坊。
虽名为太平,可这里却是县衙大牢所在地。
不仅京城一地的囚犯关押在此,大秦各地,除却斩立决的犯人外,其他死刑犯,大都会押赴京城,秋后问斩。
那些死囚被押送至京后,就关在此处,太平坊。
这也是薛姨妈夜不能寐的缘故。
若非有贾环关照,薛姨妈又悄悄让薛蝌上下打点了一二,若薛蟠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他现在不知捡了多少块肥皂了……
贾环并未带着薛宝钗前往县衙,虽然郭聪此刻正翘首以盼,妄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毕竟,卖个人情与贾环,若是贾环能为他说几句话,那么他现在的处境,将会大大好转。
只可惜……
贾环又不是傻子,他的人情,郭聪也承受不起。
贾环与韩大带着一队亲兵,再有一架黑云马车,一行数十人,赶到太平坊县衙大牢后,韩大前去交涉。
想来是宫里早就下了旨意传与长安县衙,因此,没费什么周折,被关押了十数天的薛蟠,终于重见天日了……
“环……哥……儿……啊!!”
一副久别三十年,重见亲人的模样,比进去时白胖了许多的薛蟠,泪流满面的看着贾环,带着哭腔激动唤道。
贾环坐于马上,上下打量了番薛蟠,忽然笑道:“看来你在里面的日子过的不错,白了,也胖了不少。”
说罢,对十数步外,弓着腰陪着笑脸候着的牢头点了点头,道:“你们有心了。”
那牢头见之大喜,忙道:“宁侯太过客气,县老爷和孙县尉再三叮嘱,绝不能让薛大爷吃了苦,他本就是冤枉的。
所以,小的就在牢里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了薛大爷。
每日里也不拘见亲待客,好酒好肉好菜伺候着。
薛大爷最是大方豪气,连我等卑贱之人,都跟着一起吃了不少好菜好酒,得闲还一起赌两手。
今儿还打算,若再不出去,就去平康坊……”
“咳咳!!”
刚才还泪眼朦胧的薛蟠,看到贾环挑起的眉尖,登时咳嗽起来,连连与那牢头使眼色。
那牢头心知说漏嘴了,连忙闭口,畏惧的看着贾环。
贾环自不好和他一般见识,给韩大使了个眼色,韩大掏出一锭银子来,递给牢头。
牢头见之心喜,却不敢上前拿。
贾环轻笑道:“拿去买点好酒喝。”说罢,又对薛蟠道:“大哥,上车吧。”
薛蟠闻言,本来唬的绷紧的脸色,顿时又起了笑脸,连连答应,跑到黑云车边,爬上车。
“咦?妹妹!你怎么来了?”
薛蟠睁着铃铛大眼惊喜道。
薛宝钗却面沉如水,喝道:“下去,骑你的马去平康坊吧。”
薛蟠闻言,面色一滞,又嘿嘿笑道:“妹妹这是同我生气呢?哥哥哪里做差了?”
薛宝钗没跟贾环前,薛蟠虽也让着她,却绝没这般伏低做小的姿态。
可自打薛宝钗跟了贾环后,薛蟠再不敢仗着哥哥的身份,或者吃酒后高声说话了。
贾环不比寻常亲戚,他要翻脸,真下的了狠手揍他。
纵然不揍,可要是将他打发到亲兵队练几天,那比杀了他还难过。
所以,薛蟠在薛宝钗跟前没一点哥哥的姿态。
薛宝钗恼火道:“你分明在里面过的自在逍遥,这也罢了,可你为何总是打发人同我们说,你在里面每日吃不香睡不着,瘦的都没人形了。
若再不救你出去,你就……
害得我和妈操尽了心,流了不知多少眼泪。
妈更是半月来没睡过一日好觉。
你却在里面……
你给我下去!我这会儿不想看见你。”
薛蟠闻言,自知理亏,只能垂头丧气的下车。
乌泱泱的走到贾环跟前,道:“环哥儿,借我一匹马可好?妹妹不让我上车。”
贾环呵呵笑道:“给他一匹马。”
一亲兵从后牵来马匹,交给了薛蟠,也强忍着笑……
贾环没再和他多说什么,驱马走到黑云车前,问道:“要不先打发他回家,让他自去见姨妈,咱们去西市逛逛?”
黑云车里,薛宝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遗憾道:“还是一起回吧,妈哭起来,若没人劝着,怕哭坏了眼。
咱们看着他白胖了许多,可在妈眼里,怕真瘦了许多呢。
别再让他诓了去……
爷,咱下次还能一起出来吗?”
贾环哈哈笑道:“自然可以,得闲了都可以出来逛逛……
那咱们现在回家吧,姨妈怕等的心焦了。”
出来前,薛宝钗就打发了人去告知薛姨妈。
薛姨妈正在家里候着。
今儿西府的贾母老太太和王夫人,要去宫里见贾元春,都不在家。
薛宝钗点点头,应了。
队伍缓缓启程,回往西城。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请客
宁国府后街,一座小小的二进宅院,便是薛家如今的住处。
其实,薛家在京中亦是有大宅邸的。
薛家起家先祖官居紫薇舍人,虽无封爵,但紫薇者,帝君也。
舍人为近人。
即,薛家先祖乃太祖近信之臣。
而上一代薛家家主,更为太上心腹。
以皇商名义,坐于江南为天家耳目。
虽名分不显,但颇有分量。
也因此,其病亡后,薛蟠才能承其余荫,以尚未进学之年,成为户部皇商。
披上了一层皇家的保护外衣,不被寻常屑小欺负了去。
所以,薛家的家底还是极殷实的,在都中亦有数座大宅。
只是,如今薛家依附贾家而存。
家中人口又单薄,只孤儿寡母三五人,仆婢不过十来人。
贾环也曾提议,将手中的几处大宅让给薛家。
却都被薛姨妈以“宅大人少非福也”婉拒了。
贾环也没有强求,因为他倒是认可薛姨妈的话。
因此,薛家至今依旧在这座精巧的二进小宅中居住着。
薛家在江南的仆役下人,都已遣散。
从金陵到都中,总共也只带了二十来个仆婢。
到了京后,又将七八人打发到了老宅去。
如今,连看门的门子,都是一个老苍头,还是薛蟠乳母家的老头儿。
忠心,可靠。
“大爷回来了?!大爷真的回来了!”
老苍头看着车马到来,起初还奇怪,以为是哪家亲戚来访。
等车马近前后,他方看清马上之人,登时欣喜若狂。
一边高呼,一边让身后的小厮到二门儿报信。
自己则激动的满面热泪的迎上前去。
薛蟠那厮也终于找到了家和亲人的感觉,赶紧翻身下马,落着泪,与老苍头泪眼相视……
贾环身后的亲兵队伍散去回府,韩大也离去了。
后街上没了外人,贾环不理抱头痛哭的主仆,打开马车车马,也不放踏脚小杌子,就直接将薛宝钗抱了下来。
一身士子服的薛宝钗看起来清秀动人,落地后,一双杏目盈盈含笑。
她极喜欢这种独处的光阴。
不过,再看到一旁处感慨大哭的两主仆后,抽了抽嘴角之余,她还是不禁红了眼圈儿……
贾环好笑道:“他在里面过的什么日子,你还不知道?行了,进去吧,一会儿还指着你安慰姨妈呢,你可得坚强些。不然那么些人,我不好当众哄你……”
这是暗语,贾环总喜欢在两人欢好时,说些话挑的薛宝钗生闷气。
然后再用强力的进攻,“哄”的薛宝钗忘去生气的原因。
这会儿子光天化日下,贾环这般说,让薛宝钗一时间红透了俏脸,狠狠的凶了贾环一眼,却也将那点伤感丢到了爪哇国去。
没等薛宝钗让薛蟠进屋,里面就有丫头子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说太太让快快进去。
一行人便往里面走去。
……
“我的儿!!”
垂花门下,薛姨妈看着薛蟠走近,一手扶着门廊,一手伸向前方,满面是泪,嘶声唤了声。
薛蟠也是性情中人,虽然在长安县牢中过的潇洒无比,养的白胖了不少,可此刻好似真的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一般。
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缓缓走到薛姨妈跟前,“噗通”跪下,大哭道:“母亲,不孝子回来了!”
“我的儿啊!!”
听薛蟠这般说,薛姨妈真真心都要碎了,早已将他怎么入狱之事忘的干干净净,满心里只有怜子之情。
至于贾环、薛宝钗等人都能看出的白胖,在她眼里也成了受苦后的虚肿……
贾环倒不奇怪薛姨妈的反应,其实薛姨妈虽然平日里骂的凶,可在她心里,薛蟠怕是这世上最好的儿子。
若没有她的一味溺爱纵容,薛蟠前世也走不到绝路上……
贾环有趣的是,薛蟠的反应。
真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兴许是见贾环嘴角弯起,带着笑意看着这一幕,薛宝钗有些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后,上前去劝说薛姨妈,道:“妈,先进里面再说吧。不好堵着门呢……”
薛姨妈恍若未闻,素日里她似最亲薛宝钗,厌恶薛蟠。
可到了这个时候,才见真谛。
满眼满心全是这个儿子,再容不下任何人和任何声音……
“呵呵呵……”
薛宝钗正郁结,看着搂抱在一起不松手的母子没法,偏听到身后不良人幸灾乐祸的笑声。
轻轻蹙起秀美,嗔怨的看过去,虽无言语,但眼神分明在说:“爷啊!做人要有良心呢!”
贾环眉尖一挑,眼神往她丰润的良心处扫过,再看向薛宝钗,肆无忌惮。
爷喜欢你的良心!
其实这个时代,勋贵和士大夫的标准审美观,并不是大奶妹。
他们追求的,是盈盈可握的小巧鸽乳。
精致,玲珑。
而大奶妹们,则通常会自卑的束胸成平。
这种束缚,甚至不比裹脚好多少。
薛宝钗体态偏丰,胸怀广大,也曾束过胸。
但自贾环直言相告,他其实就好这一口后,她虽然还是束着,但却不似从前那样紧紧勒着了,只是不显得太过夸张。
此刻被贾环这般轻佻的一扫后,薛宝钗羞愤的瞪了眼,头疼的不敢再去招惹他,转过头对薛姨妈道:“妈,方才哥哥跨过了火盆,去了灾气。如今还需用柳叶香草沐浴,去了晦气。
不好再耽搁下去了。”
这话才将薛姨妈唤回神来,牢狱之灾后,跨火盆,沐柳叶,去灾气,乃是民风习俗。
在信奉鬼神的时代,连士大夫都不可免俗,更何况一内宅妇人?
薛姨妈顿时惊醒道:“对对对,火盆跨过了?”
薛宝钗笑道:“不都是妈准备好的吗?”
薛姨妈连道:“是是,是准备好了。
快,潘儿,同喜同贵已经让火房准备好了沐桶和热水,你快去沐浴!
一定将身上的晦气都去干净了,从此再无忧无难。
娘准备好了你最爱吃的糖蒸酥酪和火腿鲜笋汤,还有酒酿清蒸鸭子。
你沐浴罢了,就来吃,啊!
天可怜见,可苦坏了我的儿……”
这般哄孩子的模样,别说薛宝钗,就连薛蟠自己都招架不住了。
要是只他们娘仨儿还好,可后面还有个魔王在看着呢。
他难为情道:“妈,我是男人,这点苦不值当什么……环哥儿还在呢。”
薛姨妈这才惊醒,她是最懂得人情世故的,懊悔怎地冷落了贾环这般长时间,忙对贾环笑道:“让哥儿看笑话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累的环哥儿受了多少累?
哥儿快快进去,我也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糟鹅掌鸭信,备好了清酒呢。
今儿你们老太太去了宫里,正巧,林姑娘和云儿丫头都在我这里。
哥儿和你宝姐姐快进去吧!”
贾环笑道:“今儿薛大哥才出来,想来姨妈和他有许多话说。我和林姐姐他们先回去吧,等明儿再来讨姨妈的酒。”
薛姨妈最会做人,哪里肯放人,忙道:“你薛大哥不和咱们在一起用饭,规矩他要和蝌儿还有家里奔波的掌柜伙计们在外面吃。
咱们娘儿几个就在里头用!”
薛宝钗附和道:“他如今是家主,虽然能出来都是爷费的心,但回来后,要先安抚好外面做事的,没先和咱们挤一起吃饭的道理。”
“是是是!”
薛蟠也笑道:“环哥儿,这次我一定好生谢你!
要不是仗着你的腰子,这回我可真栽里头了……
我可听说,一群球囊的读卵子书的王八玩意胡闹,连大赦都闹没了。
若不是你出了大力,我非得在里头过年不可!
今儿我先和外面的管事随便吃点,你和妈还有妹妹在里头用。
但是说好了,等明儿,咱在平康坊最好的兰香苑里清场摆席,叫几个上好的还未出阁处女的清花魁,好好高乐高乐!
一切花费都算哥哥的!”
贾环看着薛蟠晃着大脑袋,拍着胸脯喜滋滋的请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薛姨妈则气地骂道:“没出息的混账东西,你,你竟请环哥儿去那种地方?
你自去厮混你的,敢教坏了环哥儿,仔细你的皮。”
“哥真真是疯了,我看是还没在牢里待够!”
薛宝钗恨得咬牙切齿骂道。
贾环虽然有不少女人,可他却从不在外面厮混,更从不接触优伶之辈。
这点极让家里的女人喜欢。
若真被薛蟠带坏了去,那林黛玉她们非和她急不可。
没的生出那些事来。
见薛姨妈和薛宝钗两人都快翻脸了,薛蟠顿时蔫儿了,赔笑道:“我不过是说笑罢,妈和妹妹这般当真……”
又见两人觑眼相看,分明不信,薛蟠忙道:“真是说笑!我都请环哥儿多少回了,他一次都没去!
平康坊他就去过一回,结果那回还是带着一群丘八大兵要银子去的。
差点没把人逸云居给拆了,连清函姑娘那样的人间绝色,都差点当魔教妖女给捉了!
唉!恁地不知怜香惜玉。
那可是平康坊七大家啊,平日里我都见不着……
对了,他还管兰香苑的花魁小福叫小娘皮。
也是怪了,那小福竟还念上了他,发誓非环哥儿不嫁。
啧!她要是这般待我就好了……呃!”
薛蟠一番畅想后,就发现周围一圈三人都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他抓了抓脑袋,哈哈一笑,知道一不留神说的太多,忙给贾环赔一笑,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
贾环莫名其妙的看着薛宝钗幽怨的眼神,道:“你看我做什么?什么花魁小福的,我鬼都不知道!”
“哼!”
……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钗头凤
“环儿……”
贾环与薛姨妈、薛宝钗进入薛家内宅后,就见林黛玉与史湘云二人坐在炕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唤了声。
林黛玉身上套着一件翠色坎肩,内着一件绣着流水云纹的浅红色裙裳,让人眼前一亮。
“林姐姐,你搞么斯?”
贾环用一口荆襄土话问道,眼神茫然。
“呸!就会作怪!”
林黛玉强忍着笑,啐了口后,嗔骂道。
话虽如此,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最喜欢贾环这般和她装傻顽闹了,不因他身份的转换而变,也不以岁月的变迁而变。
当然,她那副俏生生的模样,还有似冬泉般清澈灵动又蕴满笑意的眼睛,也让贾环觉得格外好看。
贾环扮傻的模样,还让一起进来的薛姨妈和薛宝钗,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在家人面前没有权贵架子的做派,着实让人亲切喜欢。
唯有史湘云皱起眉头,眼睛凶巴巴的瞪着贾环。
不为其他,只因她虽是在都中长大,但史家两个婶娘却非都中人。
一个为金陵人,一个为荆州人,尤其是保龄侯夫人,便是荆州人。
因此,史湘云的话语中总有种荆南方言的味道。
比如,将“二哥哥”、“二姐姐”唤成“爱哥哥”和“爱姐姐”。
如今贾环说话这般饶舌,岂不是在取笑她?
众人也发现了史湘云不善的目光,再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又是一阵大笑。
进内宅的路上,薛姨妈已经从薛宝钗那里得知了薛蟠在狱中的真实生活。
虽然还是心疼,但也不再去想他那大头儿子有多凄惨了。
见天赌乐,好酒好肉好菜的吃着,要是再不出来,连平康坊的粉儿都能叫进去。
怪道住个牢房都使了那么多银子,这样的日子,与他平日里也没甚分别。
不过,银子虽使的多了些,薛姨妈也不心疼,只要薛蟠没受大罪就成。
现在更好了,也不再那么心惊肉跳的念想着。
这会儿子见几个小儿女顽闹,愁眉苦脸了许多天的薛姨妈,也跟着笑了起来。
史湘云见贾环冲她挤眉弄眼做鬼脸,笑骂了声:“死相!”
也就丢开了手。
顽笑一场后,薛姨妈让大家都落座。
一张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佳肴。
薛宝钗挨着薛姨妈坐,而贾环则坐在林黛玉和史湘云中间。
以薛姨妈的精明,绝不会做出趁机让薛宝钗和贾环亲近的蠢事的。
她笑容可掬,目光亲切的看着贾环和林黛玉及史湘云三人,道:“算算日子,你们的好日子也近了呢!”
此言一出,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人登时羞红了脸,垂下头去。
贾环倒是不在乎,还是乐呵呵的笑着。
薛姨妈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道:“只可惜不能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不过环哥儿也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他的是他的,姨妈这里还有好礼送给你们。”
说着,她拍了拍薛宝钗的手,薛宝钗笑着起身,往里间走去。
不一会儿,捧了一妆奁匣子出来,交给了薛姨妈。
匣子上有一金锁,薛姨妈从袖兜里取出一枚钥匙,打开金锁取下后,方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
匣子内,垫着一层金黄锦帛,锦帛上,躺着一双金灿灿的钗头凤。
饶是屋内众人,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富贵人家,可看着这一双华美贵气的钗头凤,还是觉得耀眼。
薛姨妈目光变得有些模糊,似感慨,又似回忆,道:“这是……当初我同老爷成亲时,薛家太夫人送我的。
那会儿,我才十六哩。
薛家豪富,为了与王家结亲娶大妇,薛家太夫人请了江南名家陈子元大匠,用精金打造出这一对钗头凤。
一名琴,一名瑟,合在一起,便是琴瑟和谐,吉寓白头到老。
只可惜……”
“妈……”
许是见薛姨妈陷入了哀伤,不大应景,薛宝钗忙唤了声。
薛姨妈回过神后,见众人都静静的看着她,有些歉意的一笑,道:“年纪大了,就爱想些过去的事……
如今,我上了年纪,宝丫头又性子古怪,从不爱戴这些。
正巧,逢着你们大婚。
在我眼里,你们又与宝丫头有什么不同?
所以,就送给你们,权当添一份嫁妆吧。
你们若不嫌弃不吉利,就收下!”
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人闻言,忙起身,林黛玉羞红着脸,道:“姨妈,这如何使得?这般贵重,又是薛家太夫人相赠……”
史湘云也道:“姨妈,我们的钗儿都戴不完。环哥儿当初隔三岔五就送我们一些,开头我们还挺高兴,可后来我去东府里管事,才在他房里发现,他一次打了小二百支!
每回惹我们不高兴了,就送一支。
或是哪个的生日忘了,他也说是没忘,早就准备了!
就这般,我那里存了两匣子了!”
林黛玉咯咯笑道:“我那里有三匣子,除了戴的,还有穿的。”
贾环忙给薛宝钗解释道:“送你一回你不要,也不戴,后面就没送这些了,改送吃的了……”
“噗嗤!”
话没说完,贾环就听到旁边一声喷笑,脸顿时黑了。
落井下石都没这么快的。
果然,听贾环这般说,本来还没多想的薛宝钗,眉毛都竖起来了,再听林黛玉这声笑,脸色就更难看了,怒视三孙子!
嫌老娘又胖又能吃怎么滴?
倒是薛姨妈呵呵笑道:“环哥儿是大将军,在外面做大事,能有这般心思想着你们,已经极难得了。
不过,毕竟是一次打造两百支,心意虽好,品相却没这两支好。
陈子元大匠是国朝百年来,唯一公认的首饰大匠。
他一生也只打出了三十六副头面。
这一对钗头凤,是他的绝笔收官之作。
你们快收下吧,算是姨妈的一份心意。”
林黛玉和史湘云二人闻言为难,收下不合适,不收也不合适。
贾环在一旁吃着喝着,见她们为难,口中顿下稍许,笑道:“姨妈给的,你们收下便是。不在东西贵贱,在这份心意。
要我说,你们俩也多读点书才是,竟不明白长者赐不敢辞的道理。
唉!没文化呀,呃……”
没嘚瑟完,左右两边一双耳朵,各被一只小手揪住,贾环连连求饶。
“哈哈哈!”
众人大笑。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不哭
皇城,咸福宫。
自祭天之事后,东宫感染风寒,不能见事。
又有黑冰台重查咸福宫内侍薛痕谋逆之事,封锁宫门。
细查宫内每个内侍宫人。
但凡有半点来历不明者,皆拿下审问。
一时间,才平静不到一月的咸福宫,再次风雨飘摇。
外人都忖夺,东宫赢历定然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咸福宫内殿内,赢历却无比宁静。
他身着一件素色锦衣,坐于宫椅上,静静的读者一本《莲花法经》。
相比于太上在时,他眼中少了几分骄气,多了几分骨子里的沉稳。
对于宫外时不时传来的呼喝声,他不置可否,并无甚怒气。
既然出手,就想过会有这一幕。
但那又如何,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无故废了他。
大明宫那位,忍辱负重二十年,才一举翻身。
赢历自信,他用不了那么久……
若不是有个失心疯的混账屡屡搅局,这个时间,会更短许多。
可恨。
至于封锁咸福宫……
呵呵,论对这座宫殿的了解,谁还会比他深?
宫内至少有三条密道,可在不为人知时,出入宫外。
而那些正被审问的宫人……
他们本就被换过几茬,且都不是他的人。
他也从未想过,去拉拢那些奴婢。
再换一茬又能如何?
他真正的心腹,并不在这里。
那位子嗣单薄,赢时已死,除了他,就只有一个赢昼。
可他并不担心赢昼,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弟弟。
他不是装疯卖傻,而是真荒唐。
所以,大明宫那位,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他。
这也是他敢屡屡出手的缘故。
但是……
赢历将手中经书放下,站起身,缓缓看向宫闱深处。
隆正帝清心寡欲,极少宠信宫人。
太上在时便如此,等执掌权柄后,更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国事上。
再者,以他的年纪……
再想生出多少子嗣,也不现实。
这方面,赢历并不担忧。
就算他真的从现在开始沉迷女色,也不打紧。
新出幼子,对他基本没甚威胁力。
除了……凤藻宫的那位。
据青龙密探回报,那位贤德妃的产期,也就这两日了。
连荣国府的太夫人都进宫来了。
若是贤德妃诞下龙儿……
以贾家的影响力,真想要夺嫡,威胁着实太大!
希望,是个公主吧。
否则……
赢历细眸微眯,眼中寒芒闪现。
杀机。
……
大明宫,紫宸书房。
“陛下,凤藻宫来报,贵妃方才召见荣国太夫人和诰命王氏时,忽发阵痛,太医女官回报,产日便是今天。”
御案侧,苏培盛躬身道。
隆正帝闻言,握着朱笔的手一顿,一滴朱砂赤墨低落。
若在平时,苏培盛这般打搅,他定然勃然大怒。
但是此刻,他却丝毫不在意折子上的污渍,抬头道:“太医怎么说,可还稳当?”
苏培盛笑道:“陛下,荣国太夫人进宫时,带了宁侯如夫人。有她在,必然万无一失。”
隆正帝闻言,松了口气。
对于公孙羽在医道上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
慈宁宫那位至今能吊着命,公孙羽居功至伟。
“恭喜皇上,又得麟儿。”
赢祥亦放下手中笔,笑道:“皇上能够多子多福,亦是社稷之幸。
待忙完今年,皇上也该选秀了。
皇嫂连臣弟这边都找上了,不许臣弟拉着皇上总耗在上书房中,还说哪有皇上不进秀女的道理?”
隆正帝哼了声,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如今天下方安,流民满地。此时选秀,还嫌弃朕背负的骂名不够吗?”
话虽如此,面色却没什么难看。
对于董皇后,他还是极敬重的。
当初还是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之日,这位皇后,给予了他太多帮助和温暖。
而且,她还能极好的约束后族,从不给娘家谋福利。
又将内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没那么些烂事。
隆正帝很欣慰。
赢祥笑道:“皇嫂也是关心皇上,朝野之间,对皇嫂多为赞誉之言,称为贤后。
这会儿子,皇嫂定在凤藻宫那边。
就是不知,这次皇上会多一皇子,还是多一公主。”
隆正帝闻言,向南望去,细眸中,隐隐有期盼之色闪现。
过去一年,他历经了丧子之痛。
剩余的二子,一个荒唐,一个成仇。
他只盼……
这一次,能有佳儿诞生。
他也能多一份选择……
隆正帝眸光闪动。
……
凤藻宫。
“啊……”
“啊……”
一声声痛呼,从内殿传入外间。
数不清的宫人来回穿梭着,或端着温水,或捧着棉帛。
外间偏殿内,一身大妆的贾母和王夫人此时都心急如焚。
听着里面传出的痛声,满是不忍和心疼。
她们都是过来人,如何不知这一关有多么艰险。
在这个时候,可是不论身份高低贵贱的。
从古而今,因难产而坏事的贵人,还少了?
王熙凤在一旁劝道:“老太太,太太,且放宽心吧。若是幼娘没来,咱们还得提心吊胆。
如今咱家的女神医都一道来了,再不会有事。
宫里多的是经验老到的稳婆,用不了多会儿,贵妃定会母子平安!”
听王熙凤这吉祥话,贾母总算松了口气。
她毕竟上了年纪,近八十的人了。
然而身子骨,还没前世的好。
都因为某个不省心的三孙子,成天的造啊闹啊,每每唬的她掉半截魂儿。
好在有公孙羽这个医中圣手护着,还挺的住。
不过这会儿子还是疲惫的慌。
而王夫人本来都不怎么喜欢王熙凤了,可听她说到“母子平安”时,面无表情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她倒是没想过,要让她的外孙坐那个位置。
而是指望,有一个亲王外孙在,纵然她不在了,宝玉能有一个亲王外甥,也不会让人再欺负了去。
况且,她还有别的路……
“生了!生了!是个皇子!!”
忽地,内殿中传出一道惊喜的呼声。
刚坐下的贾母一口茶方咽下,就惊喜万分的站了起来,吩咐道:“皇子?!快,快,准备赏钱!!”
王熙凤大声“诶”了声,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小褡裢里,取出一个个红封,见人就发。
宫人们都知道她们是贵妃娘家人,贾家又是都中最顶级的勋贵,哪有不讨喜的?
一时间,满殿内都是好话。
连王夫人那张素素的脸,都浮出了不少笑容。
然而,幽帘之内,情况却和外面的喜气冲天有些不同。
公孙羽脸色凝重的看着床榻上满头苍白的贾元春,欲言又止。
而一旁几个老成的稳婆,此刻也都有些慌张。
那婴孩落地后,怎地……怎地不哭呢?
……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提前除害
“噗!”
“哈哈哈!”
宁国府后街,薛家内宅中,林、史、薛三女,还有后来从蘅芜苑中赶来的薛宝琴四人,并薛姨妈,都一起笑的前仰后合。
满堂笑语欢声。
深秋的神京城,已经很有些清寒了,但薛家内宅里,却满是香暖之意。
林黛玉俏脸粉红,眼波流转,微微喘息笑道:“环儿,你当初去西域,混进俘虏营中,为了吸引人家注意,真的使出了……哈哈,使出了脱衣大法?”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贾环这个污妖王,众人对这方面话题的接受能力,远非前世所能相比。
贾环黑着脸道:“林姐姐,你听哪个说的?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赤佬……”
林黛玉抿嘴笑道:“难道,乌仁哈沁姐姐说的也是错的?”
贾环傻眼儿道:“乌仁哈沁会同你说这些?”
林黛玉笑道:“我虽不曾和乌仁哈沁姐姐聊过这些,可有人和她聊过呀!”
贾环闻言,额头顿时浮起黑线,家里只有一个人最是自来熟,他咬牙道:“小吉祥真真是疯了,她敢造谣!!”
见几个姑娘都笑的喘不过气来,薛姨妈打圆场,她拍了下咯咯欢笑的薛宝钗一下,不许她再笑,道:“想来是乌仁哈沁在和小吉祥顽笑,环哥儿什么样的人物,怎会做那样的事。”
“噗!”
林黛玉闻言,见一旁的贾环脸色更黑了,真真笑的坐不住,一手扶着贾环的胳膊,一手伏在桌上,使劲的颤着肩头。
别人不清楚,可她太清楚了。
为了成事儿,贾环十成十的能作出这事来。
只想想那幅画面,林黛玉心里就忍不住想笑。
若是换个寻日里英明神武总是端着体面的主儿,放下身段来委曲求全做这事,兴许会让人觉得心酸艰难。
可贾环……
只有满满的喜感。
想到他将那些骚鞑子们唬的傻不愣登的,带他回到老巢,结果一把火烧了龙城,林黛玉就觉得特骄傲。
至于光屁股……
这对某人来说,算事吗?算事吗?
薛宝钗自不用说,两人早成了对彼此身体最熟悉的人。
她虽不似某个不害臊的,总喜欢摸来摸去去探索,可也在“不经意间”看的清清楚楚。
因为事罢后,她还要服侍贾环做清洁,对贾环的身体,自然不陌生。
就连林黛玉和史湘云二人,虽都还未真的成就好事。
可某人在她们眼前也早裸过,目的自然不言而喻,礼尚往来嘛……
“你们差不多行了啊!”
贾环觑着眼,看着大笑不止的林黛玉和其她几个,威胁道:“这是姨妈在这,我得给她老人家面子。不然,真当我不敢打老婆?”
“呸!你敢!”
几人虽齐齐啐了声,但也都适可而止,不再嘲笑他了。
主要是薛姨妈也在,确实不大合适。
林黛玉瞅着薛宝钗身上的士子服,笑道:“宝姐姐穿这样的衣裳,倒也好看。”
薛宝钗笑道:“谁耐烦穿这个?不过是今儿跟着环哥儿出去接我哥哥,为了方便不得已才穿的。”
林黛玉闻言,本想刺她两句,可因长辈在,也只能哼哼的笑了两声,却斜眼觑视贾环。
贾环嘿嘿笑道:“日后我都闲着,你若爱出去逛逛,我便带你去。
大伙儿都一样,没的让一个园子锁在家里做什么。
再好看的园子,看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林黛玉闻言,抿嘴一笑,眼睛闪亮。
史湘云笑道:“琴儿最高兴了,她爱出去逛!前儿还同我说,西域多好看呢。”
薛宝琴坐在她身旁,模样乖巧懂事,史湘云比较喜欢她。
听史湘云揭老底儿,她也不恼,只是咯咯笑。
贾环道:“喜欢西域,那下次再同我去就是,反正往后我一年都要去一次。有想去逛的同去!”
薛宝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其她人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因为除了薛宝琴外,谁也不想沿途跋涉几千里,去荒漠戈壁上吃沙子……
薛姨妈看着薛宝琴道:“这傻丫头,自小跟着她爹四处走。眼界开了,再让她守在一处过日子,却是难为她了。
不过,也是她的福气,能寻着环哥儿这般纵着她的。”
薛宝琴闻言羞红了脸,低下头,心里却甜蜜。
这话不假,这世道,除了一个“不着四六”的贾环外,其他还有谁能纵着她这般“胡闹”?
越是豪门大宅,家中规矩越大。
一入侯门深似海,寻常时候,连二门都不能轻易出去。
唯恐让外人看了去,仿佛那就同失节一般。
看个郎中,也只露出一截手臂来把脉,脸不能轻易露出。
规矩森严。
也只有贾家这里,有贾环在,才能如此宽容她。
心里念着,薛宝琴眼神婉柔的看了贾环一眼。
这是她自己选的男人!
贾环感受到薛宝琴的目光,转头迎了上去,挤眉弄眼。
薛宝琴登时乐不可支。
这才是最难得的……
薛姨妈在一旁看的心思复杂,想当初,为了能把薛宝钗嫁给贾环,她不知想了多少法子,使了多少心思。
而且一开始,薛宝钗进门时,还不受贾环的喜欢。
又耗费了好些日子,才解开心结。
再看看薛宝琴……
真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不过也好,毕竟是亲堂姊妹,日后能相互照应着些。
薛姨妈做了半辈子的当家太太,内宅里什么事没见过?
她又怎会看不出,贾环最宠爱的,依旧是林黛玉。
这个丫头,真真命好啊……
“环郎……”
一屋子人正吃喝说笑着,忽地,一道身影飞速闯入。
众人大惊,不过待看到来人时,又都松了口气。
她们都认得董明月,虽极少来往,但也不算外人。
薛姨妈满脸堆笑,招呼董明月落座。
董明月强笑一声谢过后,看着贾环道:“环郎,宫里出事了。”
贾环闻言,面色微变,道:“发生什么事?”
其他人也都变了脸色,站起身来。
董明月道:“贵妃方才在凤藻宫生下一皇子……”
“哎呀!真的?”
薛姨妈闻言喜不胜喜,大声道。
薛宝钗等人也满面喜色。
皇帝亲子,又有这样强力的母族,日后少说一个亲王跑不掉。
而贾家能有这样一个外甥,也是强援。
满堂喜色,只有贾环面色肃然,沉声道:“可是出了岔子?”
董明月点点头,道:“皇子落草,却没有哭声。幼娘和几个年老太医看过后,都认为是在娘胎里受了火毒,成了哑人……”
“老天爷!”
薛姨妈闻言面色煞白,喃喃道。
薛宝钗、史湘云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纵然身份再尊贵,可一个哑巴……怕反而会更艰难。
甚至,连贾元春都要受到牵连,被视为不祥。
贾环脸色虽然也是一沉,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若只是如此,董明月脸色不该那么难看。
这件事对贾家自然不算喜事,但董明月与贾元春并无交情,她这般着紧,应该还不至于……
董明月是最明白贾家地位的人之一,她当知道,贾家并不是单纯的外戚。
果不其然,就见董明月脸色阴沉的继续道:“皇子不能发声,幼娘一时也没法子,毕竟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可西府的二太太却认为,是幼娘不尽心的缘故,喝骂幼娘。
还说她连环郎你的眼睛都能换,缘何不能治说话?
贵妃得知皇子不能说话后,当时就昏死过去了。
幼娘救醒后,她不言语也不理人。
西府二太太见之,竟魔怔了般,又怪幼娘,还要打她。
好在链二奶奶拦下了她,不过链二奶奶反被抓伤了……”
“这个贱妇!”
贾环勃然大怒,起身就往外走。
“环郎,她们不在宫里了,皇后也在凤藻宫,见二太太闹的太不像,就让老太太她们先回来了。不过留了幼娘在宫里……”
董明月紧紧跟在贾环身后,补充道。
贾环身形未顿,步伐往荣国府方向偏去。
……
荣国府,荣庆堂。
贾环尚未入内,就听到一阵哭声。
除了王熙凤的声音外,还有贾母的。
他带着董明月大步入内,之所以带上董明月,是因为这一次,她不准备再妥协。
“老祖宗……”
看着高堂软榻上,哭的泪人一般的贾母,贾环眉头一皱,道:“老祖宗,此事谁也不曾想到,乃天意。
况且,也未必就一定不能治好。
纵然真的不能治好,他贵为皇子,又有我等母族庇护,也能平安富贵长大。
老祖宗年事已高,何苦这般苦恼?”
说罢,他又看着伏在贾母腿上的王熙凤,道:“二嫂,这是怎么了?”
贾环只知道,王熙凤为了护着公孙羽,被王夫人抓伤了。
却还不知道被抓伤哪里……
往日里活泼之极的王熙凤,此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趴在贾环腿上哭。
“环哥儿……”
贾母看起来伤心之极,也疲惫之极,她道:“环哥儿,没甚事,你且去忙你的吧。
你大姐姐那里,有幼娘和太医看着,不碍事的。”
贾环冷冷瞥了眼木然坐在一旁的王夫人,道:“孙儿并未担心贵妃,只是担心老祖宗和二嫂。”
说罢,他大步走上高台,一把拉起伏在贾母腿上哭泣的王熙凤,而后瞳孔猛然收缩。
只见王熙凤美艳的右脸上,五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显得如此的刺眼骇人。
泪水从红肿朦胧的眼中落下,又顺着脸庞滑落。
只是触及伤痕时,被泪水中的盐分,蛰的抽搐的痛……
“嘶!”
贾环倒吸了口冷气,手伸向一旁的鸳鸯。
鸳鸯瞬间明白贾环的意思,忙从袖兜里掏出汗巾递给贾环。
贾环小心轻柔的为王熙凤拭去脸上的泪水,不让它们再流到伤痕处。
可一时间,哪里又擦的完?
“哼!不知廉耻。”
满堂人都没说话,都看得出,贾环这般做,只是真心的关心自己的二嫂。
唯有王夫人,今日也许受到的打击和刺激太大,有些失心疯了,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言一出,荣庆堂上的明白人心里纷纷一沉,暗道不好。
贾母更是变了脸色,就要去抓住贾环,不让他冲动。
可是莫说她年老体衰,纵然她年轻三十岁,也捉不住暴怒下的贾环。
“啪!”
一记响亮之极的耳光,震惊了所有人。
而从椅子上翻倒下去,趴在地上嘴角滴血的王夫人,更是让人忘了言语。
再怎么说,王夫人也是贾环曾经的嫡母。
纵然贾环出继到宁国府,可王夫人依旧是他名义上的二叔母。
长者为尊,孝道如天。
在这样的时代中,掌捆一个妇道长辈……
惊世骇俗!
莫说其他人,连王熙凤都震惊了,怔怔的看着贾环。
“明月,派人送这个疯妇去后面庵堂,严加看守。我不想再看到她……”
贾环冷声道。
董明月只拍了拍手,门外就进来两个身着青衣的女孩子,身形干练。
这些能在贾家内宅里安身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当年董明月为白莲教圣女时,收的奉教侍女,多为孤女。
和董明月一同长大,最是忠心。
“环哥儿!”
贾母这才反应过来,大哭的唤了声,道:“不能啊,她是你大姐姐和宝玉的娘啊!”
董明月看向贾环,其她人也都看向贾环,但贾环一言不发。
董明月自不会听从贾母的话,轻轻一摆手,两个青隼干将,押着王夫人便离去了。
在两个自幼从武的高手手下,王夫人别说挣扎,连话都说不出口。
只是用怨毒森狠的目光,看着贾环,甚至是每个人……
在她这种目光下,连贾母都忘了再给她求情。
这个人,真的疯了……
等王夫人被带走后,贾环才再度开口,还是对董明月,道:“派黑云马车进宫,带回幼娘,给二嫂看伤。”
董明月闻言,不再耽搁,直接离去。
贾环对依旧发呆的王熙凤道:“我刚瞧了瞧,就是看着唬人,只伤了表皮,没伤到里面,不打紧。
回头幼娘配些好药,抹上就能好,不会留下伤疤的。”
说罢,又对堂下一直做垂头鹌鹑的贾琏道:“二哥,带二嫂回去吧。好生照顾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收收顽心,照顾照顾家了。”
说来也可怜,贾琏前半辈子最怕的人是贾赦。
贾府以孝治家,尊长真的是可以随意责骂甚至杖打子嗣。
就算是成了亲后,贾琏也没少被骂。
好不容易熬到贾赦挂掉,贾琏最怕的人,又换成了贾环。
这个更惨……
贾赦打他,还不虞被打死。
可贾环……
这可真是个浑身带着杀气的魔王啊。
所以对于贾环的话,贾琏更不敢反驳,忙赔笑道:“三弟放心,如今我极少出去应酬了,每日里都陪大姐儿好些时候。”
贾环此刻没心思和他说这些,点点头,道:“那护着二嫂去吧。”
贾琏更不愿多留,赶紧带着王熙凤走了。
今日贾政带着贾宝玉、贾芸、贾荇、贾兰、贾菌,并贾族内眷李纨、娄氏、尤氏,还有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一起去清虚观打醮,为贵妃祈福,并不在家。
所以此刻,家里已经没甚人了。
贾环看着一时间似乎老了不止十岁的贾母,叹息了声,挨着她坐在软榻上,拉着她苍老的手道:“老祖宗,您先别恼,也别慌,不是大事。
家族太大,人太多,总难免出些坏了心的。”
贾母辩解道:“二太太今日只是受了些刺激,她心并不坏啊。”
贾环轻笑道:“孙儿又岂是只为了今日之事?老祖宗怕是不知道吧,二太太早就和外人勾连在一起,暗自谋事了。
虽然孙儿还没查清楚,她到底所谋何事,但只看她这般鬼祟行径,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
孙儿原本想着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抓到背后捣鬼之人。
可孙儿近来心累,没心思再和他们玩阴谋诡计了。
最重要的是,孙儿怕家里人有个闪失,那才后悔莫及。
二嫂之事,给孙儿提了个醒……
所以,才借这个机会,将她拿下。
这不是目无尊长,而是提前除害!”
“当……当真?”
贾母惊骇问道。
不过,想想王夫人方才离去时的眼神,一时间,贾母心里相信了八成。
那不是看家人的眼神,那是看仇寇的眼神。
贾环笑道:“若无十分把握,我也不会如此行事。
老祖宗不必难过,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平心而论,咱们贾家不曾亏欠她分毫,老祖宗更是每每护着她。
她最重视宝二哥,老祖宗亦视宝二哥为命根子。
她这般和孙儿作对,可孙儿可何曾因此迁怒过宝二哥?
这些,老祖宗当亲眼看见。
可她犹不知足!反而变本加厉……
罢了,不说这些了。
孙儿只想告诉老祖宗,没有她,咱们贾家照样兴旺,而且过的还会更好!
老祖宗不必为一个心不在咱们贾家身上的人,甚至还想谋害咱们贾家的人伤心。
至于宫里,老祖宗也不必担心,孙儿保证,一定会护着贵妃和皇子的周全。
那孩子不仅是赢秦的皇子,还是我贾家的外孙,谁敢欺他?”
贾母闻言,心里松快了许多,说实在的,她也早受够了不识时务的王夫人,只是还有些犹豫,道:“可是,你宝哥哥他……会不会怪你圈了他娘亲?你们兄弟两个,可千万不能闹仇怨。”
贾环哈哈一笑,想了想,措词道:“老祖宗,孙儿不是说宝二哥不孝。
只是……
该怎么说,应该这么说:只要王氏没有性命之忧,只要贾家不苛待她,不给她衣穿,不给她饭吃。
宝二哥应该不会关注,她到底是在荣禧堂礼佛,还是在后面庵堂礼佛的。
上一回,宝二哥不就是这般?”
贾母闻言,面色一僵,手缓缓垂落……
……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王八羔子!
宫里贵妃诞下哑儿,王夫人再入佛堂,这两件事在贾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震荡。
甚至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对于王夫人再次回到庵堂礼佛,贾母对家人的宣告是:
为了给贵妃和小皇子祈福,太太决定诚心礼佛,闭门苦修。
何时诚心感动佛祖,让小皇子能开口说话了,她才再次出来。
对于这个理由,每个人都能安然接受。
尤其是贾政和贾宝玉……
一个心痛于小皇子是哑人,一个则依旧沉迷于风花雪月……
贾环说的很准,只要王夫人没有吃不饱穿不暖,依旧受着锦衣玉食的供奉,那么贾宝玉真的不在乎她在哪里礼佛。
倒是薛姨妈、薛宝钗还有林黛玉等人有些猜测。
毕竟那日,贾环走时脸色难看之极。
以他的脾性,又怎会轻易了之?
只是薛姨妈极聪明,不会自寻烦恼。
对于她那个姐姐,她劝也劝了,说了说了,却没半点用。
原以为上回礼佛几个月,总该想明白了。
谁知道,没用多长时间,就又犯糊涂了。
这让薛姨妈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怎样?
薛姨妈都不理论什么,薛宝钗和林黛玉史湘云等人,更是一心向着贾环,对那些事,视而不见。
都道天家无情,豪门又何曾有太多的亲情?
也就出了贾环这个异类,才改变了这座豪门的一些气象。
但,也只是针对自己人。
若王夫人没那么作死,好生当她的老佛爷,那么兴许贾家人还会念着她的好。
可她屡屡生事,给贾环添麻烦,和他作对。
纵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什么,可心里难免有意见。
再加上贾母下了严厉的封口令,不许任何人乱嚼舌头,有触犯者直接打死,所以,不管是做主子的,还是做奴才的,大都只心照不宣,不去说什么,只当没这回事。
而相较于贾家内部的平静不起波澜,贾妃诞下哑人皇子一事,在都中却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如今皇位已定,但皇储之位,却早已名存实亡。
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咸福宫那位,只是在苟延喘息。
如今只是因为没甚证据,且这二年天家惨剧不绝,不好再大动干戈,才容那位继续坐着东宫之位。
不过,也只是这几年了。
要不是皇五子赢昼太过不堪,非人主之像,甚至大家这个时候都可以断定,最多三年,赢历就要玩完。
所有人,都在等待,除却咸福宫的那位和赢昼外,“皇长子”的出生。
可以说,这个“皇长子”,至少有八成希望,登临大宝之位。
而贤德妃的母族身份,又将剩余的两成,补上了一成半。
她这个时候诞下皇子,差不多就应该敲定了皇储之位。
若非如此,一皇妃生子,不可能劳皇后亲临侍奉。
然而,任谁都不曾想到。
贾妃所诞之皇子,竟是哑人……
只此一条,就绝了这位小皇子成皇之路。
所谓帝王至尊者,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若是连口都张不开,还怎么言出法随?
只能说,天意弄人!
无数人,为之惋惜。
当然,也有更多人,为之庆幸。
贾家已经够风光了,若再进一步,锦上添花,那除了天家皇族之外,贾家就是大秦第一家族。
其他人,谁还能奈何得了他?
万幸!
还有不知多少人在暗地里笑话贾环,为了隆正帝做了那么多事,立下那么多功,结果到头来,却落下这个下场……
这些人都以为,贾环之所以这般力挺隆正帝,就是打算让贾家从勋贵之家,变成后族!
后族,不只是一个称呼。
这象征着,后世帝王的血脉中,都有后族的血脉。
在这个血缘至上的时代,哪怕只看在这一点上,只要后族不自己作大死,想着操控自家外甥,当太上皇,或者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那么后世之君,多少都会维护后族的体面。
至少,保一族富贵无忧,是能做到的。
这比一个世袭爵位还要尊贵。
况且,贾家本就是军功起家的武勋家族,有国运护身。
若再加上一个后族的名分,那么贾家就真能做到与国同戚了。
这便是许多人推测出的,贾环不遗余力相助隆正帝的缘由。
不得不说,这极有道理,而且极有希望。
然而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彻底成了笑柄。
这还只是一个副作用,另一个不好的影响便是,本来随着贾元春怀孕产子,渐渐明朗的宫中形势,此刻瞬间又再次扑朔迷离起来。
而贾元春在宫中的地位,也一败涂地。
这个时代当然没有基因遗传论,但这个时代的人们却都相信血统。
朝臣和宗室们允许贾元春产下的皇子夭折,甚至是死胎,但却不允许她再生出残疾皇子。
他们坚信,有一就有二。
天家有一个身残皇子,就足够了。
若再有一个,那天家的威严都要因此受到损伤。
这是绝不允许的,连隆正帝都不允许。
自古而今,何曾听说过哪朝哪代,有几个聋哑皇子?
所以说……
贾元春的受宠时代,结束了。
哪怕她美若天仙,可生出这样一个皇子来,连隆正帝都不能再去独宠。
若非她姓贾,而贾家又有一个护亲人护成疯子的二百五,她进冷宫的可能都极大。
甚至,那个不能出声的皇子,都极有可能“夭折”。
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再去关注凤藻宫和小皇子的动静了,赢历半废,赢昼不贤,幼皇子是个哑人。
那么,后继储君之位,可以说再次空置,等待新人。
而近半年来几乎从未在紫宸书房外过过夜的隆正帝,这两日竟连翻了两个新人的牌子,就更让想入非非了。
一时间,人心浮动。
……
“老祖宗,这又是怎么了?二哥惹着你了?”
荣国府,荣庆堂内,贾环来请晚安,却见贾母正在堂上落泪。
一旁的薛姨妈也长吁短叹,王熙凤和李纨在一旁面色也不大好。
只有下面的贾琏,看到贾环进来来,忙给了个笑脸。
不过听到贾环的话后,脸色登时发白。
贾母见贾环瞪向贾琏,忙道:“你链二哥哥惹我什么?是我让他这几日打听宫里的消息,和他不相干。”
贾环闻言,顿时知道了贾母等人为何落泪。
贾母还需要派贾琏去打听,而贾环对宫里的情形,却从头到尾都很清楚。
凤藻宫里,有青隼的人。
正因为知道的很清楚,贾环才奇怪道:“老祖宗,宫里大姐不是很好吗?她前面虽然虚弱了一天,可第二天就振作起来,为母则强。
小皇子虽然还不能……但其他方面都很健康,体魄也不弱。
孙儿打发人送了六大车各种补品名药进去,再不会有事。
你们这是……”
贾母闻言,落泪道:“我知道,你已经做的极好了。你能这般待你大姐姐,任谁都要夸赞你一声。
可是……
我听你链二哥哥说,你大姐姐在宫里过的很不好。
从小皇子出生后,皇帝就没去看过一眼。
皇后也没去了,其她往日里常登门的妃嫔们,也都不见了。
只余你大姐姐一人,守着偌大一个凤藻宫,冷冷清清的度日。
宫里都是些捧高踩低的奴才秧子,见你大姐姐失宠,也都开始怠慢起来……”
贾环闻言皱眉道:“不能吧……苏培盛特意带信与孙儿,解释说陛下碍于规矩,最近不能去凤藻宫。
但他会照应那里,不会出现不长眼的奴才。”
贾母闻言,“啊”了声,转头看向贾琏。
贾琏忙解释道:“兴许是我听差了,我寻的人,就是兴武伯府的二小子张久,在宫里当差,是他帮我去打听的。
他说凤藻宫情况不妙,远不及从前光景了。
宫里的贵人都不登门,唯恐染了晦气……
连在宫里当差的宫人们也都开始偷懒,一个个垂头丧气。
不过既然三弟有苏培盛传信儿,那想来张久说的肯定是差的。
我就说,就算不看小皇子的面,大姐也姓贾。
有三弟在,哪个不开眼的宫人敢怠慢大姐!”
贾母摇头道:“也不尽然,宫里那些奴才,眼睛里只有皇帝主子。除了皇帝皇后外,他们未必就把贾家放在眼里。
况且外面说的那样难听,传咱们贾家失势的也不是没有。
他们狗眼看人低,因此而怠慢你大姐姐,也是有的。”
贾环笑道:“老祖宗,那您的意思,该怎么着?孙儿杀进宫里,打他们的板子去?”
“噗嗤!”
听贾环说的有趣,王熙凤和李纨都笑出声。
不是她们薄情,不同情贾元春,只是贾环既然都说了,不会有事,她们也就不上心了。
说到底,她们和贾元春面都没见过几回,又哪来的深厚感情?
唯有贾母,许是越老越重亲情,贾元春又是她一手带大的,只想想贾元春在宫里受的罪,她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道:“环哥儿,你瞧着……咱们能不能,把你大姐姐接回家来坐月子?
她如今不比以往了,连皇帝都不去她那里,还有哪个奴才会尽兴服侍?”
贾环闻言抽了抽嘴角,道:“老祖宗,大姐毕竟还是贵妃,哪里就能出宫坐月子?她要想出宫,除非等到日后小皇子长大了,出宫开府封王,皇帝大行后,可接出宫来赡养。现在的话……”
贾环话没说完,看着自前日起,忽然一下老的不像样的贾母,他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心里暗叹一声,又笑道:“罢了罢了,我回头让我爹写个折子递上去吧。就说,接贵妃省亲。”
“能成?”
贾母两眼期盼的看着贾环道。
贾环笑道:“问题应该不大。”
“可……省亲也不能在家里住满月啊。”
贾母犹疑道。
贾环笑道:“大姐回来时,月子里受了些风寒,正巧病了。幼娘看后,觉得有些严重,怕回宫带回病气去,干脆就在咱家修养。
如今大姐姐也算是无欲则刚了,旁人也不会再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谁会去得罪她?”
贾母闻言,高兴道:“果真可以?”
贾环点点头,道:“有八成把握。”
贾母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我这老太婆事多,也不知怎地,近来总是想起从前的光景。这两日,一闭上眼,我就会想起你大姐姐小时候跟着我的模样,那会儿子,都还没有你们呢。
你大姐姐是极懂事极聪慧的,一丁点儿大,就会陪我说话,看我不高兴,还会说好话让我高兴。
宝玉认得字,多是她一手教出来的。
说起来,都是咱们家亏了她,才多大一点,就送去了那不得见人的地苦熬着。
好不容易熬出头,竟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说着,贾母又落下泪来。
王熙凤忙劝道:“老祖宗,您可别老往坏处想啊!这人吃五谷杂粮,又不是神仙,谁还没个意外时?
瞧瞧我,好端端一张脸,没招谁没惹谁,不也给破了去?
也没甚大不了,还不是熬过来啦?
宫里大姐姐虽一时不如意,可毕竟贵为贵妃。
满天下数数,也只有两个贵妃,多尊贵?
皇帝也打发了人来解释,只是碍于规矩,才一时不能去凤藻宫。
等过了这一阵,自然就好了。
哪里就同您说的那样不好?
哎哟哟,要我说,您也别只顾着疼你大孙女儿,我这孙媳妇近来也不大好呢……
要不您将您藏着的那些宝贝,赏我两件,也好让我快些好?”
王熙凤到底是王熙凤,一番话说的贾母破涕为笑不说,还回过精气神,一个劲的指着她笑骂:“真真是不害臊的泼皮破落户!幼娘早就同我说了,你就破了点外皮,看着唬人,四五天就好了,也有脸子同你大姐姐比?
我就那么点好东西,你还见天的惦记着!
这可不能给你,环哥儿就要大婚了,一会儿,都搬他那去!”
王熙凤“哭天丧地”叫屈道:“这日子真真是过不成了,我到哪儿说理去?
平日里我这做孙媳妇的,任劳任怨,端茶倒水还带着做饭!
不说一声苦,不道一声累,只盼老祖宗法眼如炬,能记下我的好!
有什么不要的好东西,多赏我些。
谁曾想,到头来好东西全给了三弟,就算还剩些,也是留给宝玉的。
我连根毛儿都没落着……”
“噗!”
“哈哈哈!”
贾母笑的直拍软榻,薛姨妈也憋不住,涨红了脸一边指着王熙凤,一边大笑。
贾环一边笑,一边看着王熙凤,轻轻点点头。
……
贾环没有诓骗贾母,当天贾政上了折子,请贵妃归宁,便得到回批:
准奏。
第二日,贾琏带着贾宝玉和贾兰,驾着黑云车,一同入宫,接到了贾元春和小皇子回府,入住大观楼。
不巧贵妃归途染了风寒,又有女神医查看,以为病情凶险,不好回宫,以免过了病气,因此,只能在家里暂住。
这一回,贾环亲上折子解释。
亦是当天得到回批,四个字:
王八羔子!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说情
大观园,蘅芜苑。
将近十一月,神京的天气也愈发清冷。
晨起,霜雾满园。
整座大观园,都笼罩在白茫茫的薄雾中。
池子里的荷叶早已秋残,漫园的花草也已枯败。
唯有蘅芜苑内的异草,似丝毫没有受到秋的侵染,依旧郁郁葱葱,香气扑鼻。
因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贾环再次被禁止进入潇湘馆和云来阁。
这次可不是林黛玉和史湘云要求的,而是贾母要求的。
王熙凤转达最高指示:没见过就要成亲的人,还见天腻在一起的。
只一句,就让林黛玉和史湘云再不准贾环靠近她们二百步之内。
再让人这般说嘴,真真没法活了。
所以,贾环白天无事时,大多时候,都会在蘅芜苑内待着。
当然,他并不是色中饿鬼,整日里想着白昼宣淫。
说粗陋些,那种事,没做前,自然千想万想。
恨不得一天做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做三千六百秒。
可天天做,也就那样了……
整日里那般腻着,反而不美。
再者,很多时候,男方可以掌握“战争”开始的时间,但结束“战争”的时间,却不掌握在他们手中。
有时候,娇滴滴的“我还要”三个字,就如同催命魔音一般恐怖。
当然,对于贾环(还有作者本人)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生活中还有许多其他的事可以做。
所以,贾环在蘅芜苑内,多是与薛宝钗、薛宝琴姊妹俩聊天,甚至与薛宝琴聊的更多。
聊的都是些西域风情和人文趣事。
也有时,三人甚至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同处一室。
薛家姊妹做她们的事,或女红,或写字。
而贾环则躺在香塌上,想他的事。
虽然三人只是静静的处着,但空气中依旧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快乐。
这种气氛,让薛宝钗心里极喜欢,也极高兴,巴不得贾环每半年和那两个成一次亲……
“爷……”
蘅芜苑内间,坐在窗下做女红的薛宝钗忽然抬头唤了声。
贾环正双手枕在头下,躺在薛宝钗的拔步床上想事,听到唤声,也不答应,只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看过去……
若是林黛玉在这里,定然飞身上前,扯住贾环的嘴角,让他知道与人说话的规矩。
可薛宝钗却只能没好气的白贾环一眼,再瞪一眼在一旁偷笑的薛宝琴。
而后嗔怨道:“爷,你躺了这半天了,也不言语,我和琴儿说话你也不理,也不吱一声……”
“吱。”
“……”
“噗!”
薛宝钗怔住了,反倒是薛宝琴,听到这一声后,反应了下,就喷笑出声,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后世二百年的段子,放到现在,的确能让一个枯燥无聊中的闺阁秀女笑的打跌……
“琴儿!”
薛宝钗笑了会儿后止住,拍了下身边连眼泪都笑出来的薛宝琴,道:“好了,不许笑了,都要笑疯了!”
其实她不说还好,薛宝琴差不多已经笑够了。
可她这般一说,薛宝琴又开始伏在几上,咯咯颤着肩头。
薛宝钗无奈,气道:“我不管了,都是爷,爱作促狭逗她。一会儿笑坏了肚子痛,我看怎么办!”
贾环其实很喜欢听女孩子的笑声,无论是温婉的轻吟浅唱,还是直爽的哈哈大笑。
薛宝琴的笑声很清脆动听,细腻而不嗲,入耳很舒服,不过薛宝钗说的也对,笑的太久了,一会儿怕要肚子痛。
更何况,这两天薛宝琴本来就肚子疼……
念及此,贾环无奈的睁开眼睛,先看了眼正盈盈看着他的薛宝钗一言,一笑后,对薛宝琴道:“琴儿,咱们什么时候办事?”
“呃……”
薛宝琴笑声戛然而止,大红着脸,再不出声了。
薛宝钗气笑道:“这就是你的法子?”
贾环眨了眨眼,道:“我认真问的。”
这一下,薛宝琴连坐都坐不住了,起身跑走……
她再与众不同,再喜欢四处走走看景色,也还没大胆到与心上人当面谈婚论嫁的地步。
迎着薛宝钗嗔怪的目光,贾环耸耸肩,道:“瞧,她不笑了。”
“噗!”
薛宝钗简直有些头大,可又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捏了捏眉心,道:“你还真是……就为了不让她笑才说的?”
贾环咂摸了下嘴巴,道:“也不尽然,我真有想过这个问题。
咱俩每日里蜜里调油般的亲热,只让琴儿在另一边听动静,也不大好……”
“呸!”
薛宝钗面红耳赤的啐了口,道:“这叫什么话?她哪里能听到……”
贾环闻言,哈哈一笑,看着娇羞的薛宝钗,冲她招了招手。
薛宝钗见之,杏眼登时多了层水意。
以她的性子,自不愿在大白天里做出格的事。
可是……
她更知道,贾环极不喜欢女人在这方面违逆他的意志。
其他的都好说,他不似其他府上的大老爷那样,在妻妾面前也端着身份架子。
寻日里与他打闹顽骂都不相干,唯独在这事上,他很是霸道。
她若敢扭捏拿乔,贾环就能抬脚走人。
再想让他回来,还得自己放下身份去哄……
这种尴尬经历薛宝钗有过一次就够了,再不想体验第二回。
她还知道,别说是她,就连姊妹中最小性的林黛玉,在这方面都会顺着贾环来。
在贾环跟前,论灵性,论眼缘,论受宠,她都不如林黛玉。
若是连柔顺也比不上,她不知道还有何资本在贾环身边立足……
所以,薛宝钗还是红着脸靠上前去。
果然,看到她听话的过来,贾环眼神柔和了许多。
不过他这次并没有作怪,只是轻轻拥着薛宝钗入怀,又低头亲吻了下她额前的头发,方轻声道:“就喜欢这样抱着你,一直抱着你。
即使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直到慢慢变老,也喜欢这样抱着。”
这句话,大概是薛宝钗,或者说这个时代的豪门女性,所能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
现今不是后世,女人可以依靠打玻尿酸维持容颜,七十多看起来跟二十差不离。
在这个时代,女人最好的年华,就是十四五到二十四五,甚至更短。
过了二十六七,尤其是过了三十后,等眼角长了鱼尾纹,就算是老妪了,是可以自称“老太婆”的年纪。
尤其是在豪门中,当家主妇过了三十,剩余的年岁,便大多都是在吃斋念佛中度过。
而家中的男人们,或许为了名声,不会讨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但却可以宠幸很多很多的通房丫头……
妾室还需要名分,不好随意发卖,但通房丫头,甚至是没名分的丫头,腻了就可以换。
可以一茬接一茬的换,比如贾赦,再比如贾珍……
他们才是这个时代贵族豪门的主流代表。
而对于当家太太,还需上下里外都敬着,家主也需给几分薄面。
可对于年老色衰的妾室……呵呵。
贾母那一辈,又何尝没几个妾室?
如今也有活着的,可除了除夕祭祖的时候,能出来透个气外,平日里活的跟活死人差不多。
这才是妾室的卑贱之处。
所以,贾环的话,在薛宝钗听来,是那样的动听。
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等到他们都头发花白时,还这样抱着……
这一刻,哪怕以薛宝钗的冷静睿智,能想到这只是哄人的情话,还是感动的落下泪来。
她表达感动的方式可特别,颤巍着手,解开了衣襟领口上的纽扣,然后握住贾环的手,放了进去……
到如今,她太了解贾环的喜好了。
这个姿势,是他最爱的。
只要他喜欢,她就愿意做。
哪怕被人骂不知廉耻,也在所不惜!
贾环的确被薛宝钗的举动给镇住了,不过微微讶然之后,就顺手握住了一团软香腻脂,看着俏脸红晕,还在流泪的薛宝钗道:“钗儿,别那么容易感动流泪。我这还有一肚子真心情话没说呢,你这样老落泪,以后怎么办?”
薛宝钗杏眼痴痴的看着贾环,道:“就算天天流泪,我也心甘情愿。”
“哈哈!”
贾环大笑两声后,在薛宝钗润润的唇上狠狠亲了两口,手又不规矩的捏了捏,才道:“好了,不许再朝林姐姐方向变了!
我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一个爱哭包调理好,你这边要再变成了见天落泪的,我还不头疼死?
对了,刚才你唤我,可是有话要说?”
平时贾环在想事时,薛宝钗从不会打扰他的。
因此才有此问。
果不其然,听贾环相问后,薛宝钗脸上的娇媚之色敛去大半,抿了抿红唇,对贾环道:“爷,宫里大姐姐归宁都三天了,可你只在她回来那天去露了一面,就再没去过大观楼。
这两日我和三妹妹她们去大观楼探望时,大姐姐总提起你。
连宝玉都靠后了些。
你看,你是不是……”
薛宝钗越说声音越小,贾环不是其他人,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儿,总是和姊妹们嘻嘻哈哈。
可是他的主意极正,也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连贾母与他说事,都带着商议甚至是请求的口吻,至于贾政,早就放弃了和这孽子谈事的心思,由此可见一斑。
看着贾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放在她怀里的手也不再动弹,薛宝钗的呼吸都有些不展了。
就在她越来越紧张时,却听贾环道:“你说,她为何念叨我,比念叨宝玉还多?
要知道,之前在宫里发生那出事后,我将那蠢妇圈了起来,老太太的话能瞒得过别人,却绝瞒不过她。
可是她却……”
听贾环这般说,薛宝钗顿时就明白贾环不待见贾元春的缘故了。
可这缘故却让薛宝钗觉得有些……苛刻。
因为在贾环看来,以贾元春的立场,不该向着他,至少,不该这么巴结他才对。
毕竟亲娘被人圈了,她还这样巴结,显得太过势力难看些。
薛宝钗脸色忽地一变,她又想到,若贾环这般想贾元春,那她薛家又算什么?
论起来,薛姨妈还是王夫人的嫡亲妹妹,当初更是因为王夫人的关系,薛家才得以落户贾家。
薛宝钗仰起头,看着皱着眉心想事的贾环,咬了咬唇,轻声道:“爷,我觉得,你可能想差了……”
贾环闻言,眉尖轻挑,道:“怎么说?”
薛宝钗正色道:“这几日我们与大姐聊天,皆以为,大姐是个极明事理是非的人。
姨娘的事她自然是清楚缘由的,她还同我们说,姨娘那日在宫里太不该……不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拿是她亲母。
但她对幼娘却极客气,连连赔礼道歉,还送了好些珍玩。
那些珍玩不算什么,难得的是这份心。
这是其一。
其二……
大姐的确有别的思量,那是因为她明白,小皇子日后真正能依靠的是哪个。
为母则强,她如今再不会去想其她有的没的,一心只盼着小皇子能平安长大,更希望小皇子日后不会受委屈,受欺负。
但她知道以她如今的处境和能为,是没法做到这一点的。
这个世上唯一能护着她和小皇子日后周全的,只有爷!
正是明白这一点,她才这般想和爷见面说话。
爷,妾以为,大姐这般想,是没有问题的。
一来姨娘确实做差了,不止是大姐姐,就连我娘和我,不也一样没法跟你求情么?
不是我们不想,是我们知道是非轻重。
二来,她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富贵,她现在,只是一个娘亲啊……”
贾环闻言,缓缓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是有些想左了。
这人啊,有的时候是容易想偏了……
不过老太太没同她说吗?
我早就承诺过,不会让她们娘俩受了委屈。
不管怎么说,她母子身体里都流着贾家的血脉。
一个是我贾家的大姑奶奶,一个是我贾家的外甥,不用她多说什么,我们也能护得她们平安。”
薛宝钗苦笑道:“大姐正处于最不安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你亲口保证,她哪里能安心?”
贾环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去见见她,毕竟当初她入宫,是为了贾家……”
薛宝钗闻言,面色再微微一变,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好话,这意味着,贾环尤未放下当初贾元春做媒一事,否则,他就该说,毕竟,贾元春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薛宝钗带着笑脸,心里却有些不安地问道:“爷,你还在记恨当初那件事?
大姐她不是好心吗?”
贾环低头,淡淡看了薛宝钗一眼,道:“你娘就没有告诉过你,当初那件事,是王氏和她一起商议过后,王氏才进宫说服了贵妃,才最终做到的吗?”
薛宝钗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脸色煞白,一手捂住口,眼神惊骇中带着恐惧的看着贾环。
无论再怎样美丽的女子,作出这幅神色,都不会好看。
然而贾环却笑了笑,放在薛宝钗怀中的手又不规矩的动了动,道:“你怕什么?我都说了,这件事我已经揭过了。
至少,我能判断的清,姨妈做这件事的动机并不坏,甚至是在为我着想。
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一个失怙庶女,能嫁给一亲王为正妃,并不算坏事。
她是想替我寻一强援,尽管我并不需要。”
薛宝钗脸色并没有因这句话而变好看多少,依旧霜白,她道:“爷,我真的……我真的从不知道这事啊……”
贾环哈哈笑道:“这说明姨妈担心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往我这里拐,才没告诉你。
好了,不说这些旧事了。
那件事,除了王氏心有不良,想借此让我难受外,宫里大姐虽也有私心,但并无坏心。
若非彻查清楚这点,我也不会接她回家。
既然你开口了,那等晚上,我就去看看她吧。
毕竟是一家人。
不过现在你得好好谢我!”
狞笑着,“撕拉”一声,薛宝钗身上的裙裳竟被贾环生生撕裂,露出一身白的耀眼的肌肤。
薛宝钗惊呼一声,没等反应过来去遮挡,贾环就翻身上马,跃马扬鞭。
外间门帘处,一道娇俏的身影站在门口边上,看到这一幕,呼吸登时急促起来,想转身就走,但双脚却怎样都挪移不动。
这是一个关于小姨子的美好故事……
……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笑
巫山云雨后……
贾环神清气爽的站在蘅芜苑的香闺内,被更神清气爽的薛宝钗服侍着更衣洗漱。
他看着薛宝钗白里透红,甚至绽放着盈盈光泽的俏脸,还有一双不时看过来的杏眼中,分明写着幸福两字,不由嘿嘿笑道:“这么爽?”
薛宝钗闻言,脸色登时腾起红云,羞恼的嗔了贾环一眼。
有些妙事,好做不好说,更不好听!
贾环却愈发得意,哈哈大笑。
因是在自己闺阁中,又只有夫妻两人,薛宝钗虽然羞恼,但勉强还能承受的住。
毕竟,方才“大战”时,某三孙子的淫词浪语更多,饱受轰击后,她着实有些免疫了。
近墨者黑……
再看他笑的这般高兴,薛宝钗也忍不住抿口羞涩一笑,不过到底不敢往这方面继续下去,唯恐再惹起火来,她可没那么些衣裳给他糟蹋……
薛宝钗将贾环衣襟前摆上的皱褶拉展,又轻轻扶正他腰间的玉带后,笑道:“爷去了大观楼那里,可别急性儿,大姐姐近来遇到了那样不好的事,心情定然不好,您该多担待些。
爷本就想着要护好大姐和小皇子,若能说些好话,连老太太都要高兴。
自打那日从宫里回来后,老太太真真老了好些,看着让人不落忍。
她老人家啊,就盼着家宅安宁,阖族祥和呢。”
贾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往后没事时,一起去大观楼里坐坐也好。嗯,要不今儿咱们一起去?”
薛宝钗笑的愈发娇艳,不过却摇头道:“今儿不好,大姐姐一定有好些话同你说。
我若在,怕伤了她的颜面。
毕竟,她是天家的贵妃,身份贵重。
爷虽不在乎这些,可多一事总比少一事好,是不?
不过往后我自然愿意和爷一起去!”
贾环闻言呵呵一笑,道:“你确实极懂事,好,以后咱们再一起去吧。
行了,别伺候我了,今儿你也辛苦了,这么多姿势你也费了大力,腰扭的那么……唔。”
薛宝钗一张脸如同滴血一般,一只纤纤素手捂住贾环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羞恼嗔道:“爷啊!不许再说!”
真真是快疯了,这种话也能说出口,这得多不要脸!!
而且,那些,还不都是他逼的。
这会儿子却来取笑她……
想想之前那些要命的姿势,抱骑势,侧骑势,坐骑势,倒骑势,飞骑势……
怪道当初他总要她们好生学好骑马,还说日后有妙用,真真是……
念及这些,薛宝钗直觉得全身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贾环却哈哈大笑的得意看着薛宝钗娇羞无限的模样,心里又有些痒,商议道:“要不……明儿再去看大姐姐?又不急于一时……”
“不行!”
感觉到危险,薛宝钗登时回过力气来,断然否决道。
她可真真是怕了,她怕真的会死过去。
贾环见之,遗憾的笑了两声,也不强求,然后在薛宝钗娇润的红唇上用力亲了亲后,道:“那你就好生歇着吧,对了,这一顿,能管三天饱吧?”
“……”
薛宝钗一手用帕子捂着脸,另一只手用力的推着贾环往外走。
……
“琴儿?”
出了蘅芜苑正间,上了穿山游廊,没走两步,就看到一道身着浅红色轻裘的身影,往这边走来,不是薛宝琴,又是何人?
薛宝琴看到贾环后,面色先是一红,而后才抿口笑道:“环哥儿,你要走了?”
贾环笑道:“快天黑了,我去大观楼那里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薛宝琴摇头笑道:“今儿早上才和姐姐一起去过,方才又去了潇湘馆,这会儿子正回来要歇息了呢,环哥儿自己去吧。”
贾环闻言,笑着点头应了。
不过见薛宝琴依旧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并不让开,还一直笑盈盈的看着他,贾环自然没有“孤注生”的问她干吗这样看着他。
天色黄昏,晚霞夕阳,枫林唱晚,此时此景,还用得着多说什么吗?
两人本就面面相对,相隔不足两步。
贾环向前一步,在薛宝琴比晚霞还要鲜红的俏脸以及倒映着夕阳的眸光闪动下,双手捧住她的俏脸,拇指轻轻的刮过她脸颊上细腻的肌肤,柔声道:“等和你林姐姐她们办完事,咱们就成亲,好吗?”
薛宝琴闻言,俏脸愈发红润,眸眼也愈发闪亮,在贾环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笑的灿烂好看。
贾环笑的更灿烂,英俊的面容和雪白的牙齿,看的薛宝琴也有些炫目。
不过,看着他渐渐靠近的脸,薛宝琴还是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对了琴儿,姐夫のavi,好看吗?”
“……”
……
从蘅芜苑出来,往东过了蜂腰桥,路过稻香村,再过一条河,就能看到省亲别墅的石牌了。
再往里,便是正殿大观楼和含芳阁、缀锦阁两座偏殿。
贾元春和小皇子,便住在正殿大观楼中。
因为她贵妃的身份,还有小皇子的身份,此处自有宫中内监把守。
再往里些,还有数位宫人昭容。
门角一侧,贵妃皇撵安静的坐落于斯。
若是贾家其他人来探望贵妃,还需要给内侍说一下,然后内侍进殿内,通秉过贵妃后,才能入内。
而来者若是成年男丁,即使是贾政、贾琏这等至亲,也需垂下帷幕帘帐,遮蔽视线,方能“见面”。
但贾环……
虽然也有内侍看到他的到来后,撒奔子往里跑去报信,可前面警戒的内侍,却绝不敢拦住他的脚步,还得谦卑的陪笑磕头。
贾环自不会在意这些,他一边往里踱步,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
只是忽地,他的脚步一顿,眼神一凝,脸上的惬意微笑敛去……
数十步开外,一栋朱楼上,二楼南向的栏窗不知何时打开。
一道消瘦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与这边的贾环,遥遥相视。
“三爷来啦!”
一身着宫妆的婢女从正殿内跑出,跑的飞快,到了贾环跟前后,满面惊喜的喘息唤道。
贾环这才从后方收回眼神,心里有些沉重。
不过看着眼前的丫头,又收敛了心情,笑道:“抱琴,大姐休息了吗?”
抱琴,是当初贾元春进宫时,便从贾家跟着进去的。
一直以来都勤勤恳恳的服侍着贾元春,就连宫里青隼回报的消息中,对这个丫头都不吝美言。
忠诚,在任何时代,都是美好的品德。
听到贾环的问话,抱琴眼睛笑的眯了起来,连连摇头道:“还没呢,娘娘正在照看小皇子,听说三爷来啦,便连忙让奴婢出来接您!若不是娘娘还见不得风,一定亲自出门来接三爷哩!”
贾环呵呵一笑,道:“自家人,客套什么?”
说罢,又朝后面朱楼上看了眼,见没了人影,便道:“进去吧,你穿的也单薄,别染了风寒。”
“嗯!”
抱琴抿嘴一笑后,看着贾环应了声。
……
大观楼。
“大姐。”
贾环并不同贾政、贾琏他们那般,看到贾元春还要行大礼参拜,口称“贵妃娘娘”。
他只是用家常语,笑着问候了声。
然而贾元春看起来却颇为激动,她身着一件金黄色的凤裳,头戴金钗,面色动容的看着贾环,眼神激荡。
“三弟……”
只颤声一唤,杏眼中就流下两行清泪。
她刚生产完没几天,脸色还很苍白。
又许是心思忧虑过甚,夜里睡不好的缘故,所以眼圈有些重。
无助,担忧。
一旁处,抱琴也早红了眼圈,巴巴的看着贾环。
唯恐贾环说些无情的话后,转身离开。
那样的话,她都不知道贵妃和她,会该何等的绝望!
好在……
“大姐,你见自家人这般激动做什么?
你还是贵妃,开了那么多眼界,再这样,岂不让人笑话……
婴儿床好用吗?”
贾环语气很轻松,也很随意,是真的用和家人的语气在闲聊。
埋怨了句后,目光触及到一架小木摇床,笑问道。
贾元春看到贾环是这个态度,真真是喜出望外,一边落泪一边笑,然后又抹泪,道:“好用,好巧的心思!”
贾环呵呵一笑,见贾元春眼中的泪水还是止不住,颇有些汹涌之势,抽了抽嘴角,道:“差不多行了啊,大姐,这不是宫里,没个穿龙袍的来哄你!”
此言一出,贾元春面色却登时一黯,一旁的抱琴更是又气又急,怒视贾环。
贾环“咦”了声,道:“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贾元春悲戚道:“三弟,我如今这般……纵然在宫里,陛下他……也不会再见我的。”
贾环奇道:“大姐莫非没得到信儿?”
听贾环语气奇怪,贾元春心知有名堂,问道:“什么信儿?”
贾环道:“苏培盛前儿专门来府里,转达宫里那位的话,是给你解释一下,因为小皇子出生有些异样,所以碍于宫里的规矩,那位暂时不好去凤藻宫见大姐。苏培盛说,陛下让大姐别多心乱想。
你不知道?”
贾元春闻言,眼中陡然多了抹惊喜的光彩,连连摇头道:“我……我不知啊!之前我打发宫人去大明宫见陛下,却不得靠近,我……我以为……”
说着,又落下泪来。
不过她觉得终于想明白了。
皇子生而不语,是个哑人,这别说在天家,就是在寻常百姓家,也会被视为不祥。
天子不入险地,凤藻宫如今就是一“险地”。
碍于宫里的规矩,隆正帝就算有心前往,也会被劝住。
但并不是说,他不愿再见贾元春。
兴许过了这阵,一切就好了。
明白这点后,贾元春的心里终于不再那样冰冷似寒铁。
她先前之所以那样绝望无助,除了孩子是个哑人外,就是遭到了隆正帝的抛弃。
前者恐怖,后者更恐怖。
因为没了皇帝的宠爱,只靠她一个失宠的妃子,贾元春甚至怀疑她都无法单独抚养皇子长大成人。
宫里夭折的皇子还少了?
不说别的,隆正帝的长子和次子,不就是在没长大前就夭亡了?
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哑人……
但如今又不同了,只要圣眷还在,她就有力量。
有力量保护她的儿子,长大成人。
为母则强这四个字,在没成为母亲前,绝不会明白它们的真正含义。
贾环又笑道:“宫里那位虽然待我刻薄了些,但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极宽容的。比如那赢昼,荒唐可笑,不学无术,还不照样在议封王了?就他熊样儿,还封亲王?”
“噗!”
贾元春生生被贾环这番惊天之语给逗的破涕为笑,抱琴在旁边也是先惊骇的张大口,然后跟着笑了起来。
这世上,敢这么明目张胆说皇子熊样儿的,眼前这位差不多是唯一一个。
要知道,这大观楼里可并不只有贾元春和抱琴主仆二人,还有几位昭容和乳母在。
要说她们之中若没有隆正帝的耳目,那才是大笑话。
贾环自然知道这点,可他就是说了。
贾元春算是彻底见识到每每将隆正帝气的不顾帝尊破口大骂的贾环,到底有多大胆了。
不过,她也好奇,在她的认知里,隆正帝的脾性之大,无人不惧。
赢昼就是荒唐不羁的人,在隆正帝面前也瑟瑟发抖。
而隆正帝也没少因为赢昼的荒唐放肆而龙颜大怒,严加惩处,每次都还要皇后相救。
可是他对贾环的每每放肆,却宽容的不像话。
虽然也会大声咆哮喝骂一番,却只是高高拿起,随意撂下。
这等君恩之盛,连她这个贵妃都艳羡……
兴许正是这般,才导致了贾环这样肆无忌惮的评价一个君王。
贾元春有些担心道:“三弟,陛下虽然荣宠于你,可你还需敬重陛下才是。毕竟,他是皇帝不是?你可不能得意忘……”
话没说完就住了口,她担心惹得贾环不悦。
纵然隆正帝对她宠眷未尽,可也绝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了。
而且,就算真的还有恩宠,她也最多只能在宫里护住小皇子的周全。
等皇子长大后,真正能给他助力,帮扶他的,只有他的母族。
不过贾环却并没有嫌她多事,而是笑道:“大姐,你信不信,我若在你跟前赞陛下英明神武,气度恢宏如海,说一筐的好话,明儿黑冰台的密间就会疯一样往咱家涌来。
因为他们会担心我是不是想阴谋造反。”
“咯咯!”
贾元春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贾环见她终于放松了心情,也就不再多言,走到凤榻边上,看着婴孩床里的小皇子。
很好看,有些奇怪,不是赢秦皇族特有的细眉细眼,小皇子的眼睛圆溜溜的,可以看出来,很大,很亮。
这一点,不像他爹,倒是像他娘。
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着,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贾环。
贾环见之喜欢,冲他甩了个响指,笑了笑。
婴孩床里,才出生几天的小皇子,白胖可爱的脸上,眼睛忽然眯起,嘴角咧开。
无声的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站在一旁的贾元春惊喜莫名,却又一下捂住了口,眼泪心酸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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