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秦球球终于把军参 隆郡王抚慰众新丁


  两人正说话间,乌篷船突然一晃,桌上的杯盘也跟着一颤,洒出些酒水,把秦雷画在桌上的杠杠湮没了。
  秦雷微微恼火地问道:“怎么了?”
  外面的黑衣卫赶紧禀报道:“王爷,那球球醒了。”
  秦雷一下子没了怒气,扑哧一声笑道:“好家伙,还真压舱。把他叫过来吧!”他跟皇甫战文的正经谈话也告一段了,便笑着将这球球的轶事讲给皇甫听。
  伴随着乌篷船有节奏的剧烈晃动,那秦俅出现在了舱门口,光线立刻被他山墙一般的身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在皇甫战文惊奇的目光中,球球想要进舱与王爷说话,但那仅容一人进出的舱门对他来说太过狭窄。试一下,只能将那圆滚滚的肚子塞进去,胳膊大腿之类的便被卡在了外面。
  只好另想办法,猛地一收腹,将那颤巍巍的肚子收回来。退了两步,又侧着身子往里进,这下却是颇有进展,半边身子毫无阻滞的进了舱里。只见他轻呼口气,朝秦雷憨憨笑一下,刚要开口说话,面色却又重新沮丧起来……
  秦雷两个把视线重新投向舱门,却见秦俅那肥大的屁股,还有那揣了一袋子面似的大肚子,又被卡在门外了。
  外面的黑衣卫被秦俅弄得不耐烦,便上去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按住他软软的肚皮,另一个按住他富有弹性地屁股。‘一二三……’一使劲,便把那两团软肉塞进了门去。
  球球骤得解脱,却有些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在秦雷面前,发出极其沉重的‘砰’一声,把桌上的杯盘悉数震倒,就是秦雷和皇甫两人。也要扶着桌子才能保持住坐姿。
  秦俅吃力的扬起脸,一双小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秦雷。嘴巴嗫喏着说不出话。
  望着他那滑稽样,秦雷呵呵笑道:“起来吧!不用行此大礼。”
  秦俅听了,赶紧伸出手臂,用力撑着想爬起来,但胸部一离开地面,却重新趴下去。球球又起了几下。甚至圆滚滚的肚子也跟着使劲,终于咕噜一声趴坐了起来。
  旁观的秦雷和皇甫不禁长舒口气,齐声赞叹道:“可喜可贺。”
  秦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参见王爷……”
  秦雷笑道:“你叫秦俅吧?”见秦俅的第二第三下巴晃动几下,秦雷又道:“孤来问你,为什么要跳河呀?”
  “嗯嗯……俺想当兵。”秦俅轻声道。
  “为何想当兵?”皇甫战文好奇问道。
  “吃粮。”秦俅伸出一根圆滚滚地手指,费力地低下头,戳戳自己面袋子似的肚子。闷声道:“他们跟俺说,当了兵就可以放开吃。”
  秦雷干咳几声,强笑道:“谬传,纯粹谬传,京山营也没有余粮哇。”
  秦俅有些失望,耷拉着嘴角寻思半晌。商量道:“俺把俺的军饷也填进去……”说着望望秦雷,又小意道:“管八成饱也行。”却不是很贪心。
  秦雷故意板下脸去,粗声道:“孤怎么记得你没通过选拔啊?”
  秦俅听了,可怜兮兮地望着秦雷道:“王爷先留下俺吧!俺一定加紧练,俺不要饷银,只要管饭就行。”
  秦雷心道:‘你一月得吃掉多少人的饷银啊!’又瞪眼道:“留下你改善伙食吗?”
  秦俅瘪着嘴,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用手指捅自个地肚皮。
  咋呼一顿,秦雷还是叫来黑衣卫。让他把秦俅带出去。换身衣裳,吃点饭。跟着队伍一同前进。
  “最多给他双人份的伙食!”秦雷谨慎地叮嘱道。
  黑衣卫带着秦俅从后舱门上了岸,把他领到军需官那里,把秦雷的命令重复一遍,军需官打量一眼秦俅那遮天蔽日的体型,怪声道:“得特制啊!库里没有这么大的号码。”
  球球最终也没有领到号服,那些衣裳他十岁时就穿不上了。黑衣卫又从军需官那里要了个号牌,拿到一边去作特殊处理。趁着这空,军需官想把球球的个人信息登记上。
  “把你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家庭关系一并报上来。”
  秦俅咂咂嘴,轻声道:“俺叫秦俅,同亲王一系地,今年二十,家在延庆大街最粗的老槐树下,家里有俺娘、俺爷爷奶奶、俺妹妹。”
  军需官好奇问道:“你家里的男丁呢?”
  “十七年前都死了。”秦俅垂下头,看着自己那八个小酒窝,小声道:“俺全家人四口人加起来,吃的都没有俺多,俺爷爷的份钱能养活他们四个,却养活不了俺一个。”
  军需官咂咂嘴,没有再问下去。这时那黑衣卫回来,把换了加长链子的牌牌递给秦俅,吩咐道:“从今往后,你地编号就是九五二零,把你的牌子挂在脖子上,不要遗失,它可以比别人的多领到一顿饭呢。”
  ……
  莽莽离原上,有一条长蛇般的队伍,向着西南方向迤逦而行。
  这条队伍由两种人组成,骑马的和步行的。骑马的人数要少些,每隔几丈远才有一个,这些人一身黑色戎装、威武气派,一手挽着马缰、一手拎着皮鞭,正虎视眈眈的监视着步行的人。
  那些在马下步行的,身穿蓝色粗布号服,脚上穿着布鞋,背上还钉着白色地号码布,这些人数量就多了。排成长长地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人满面灰尘、疲惫不堪,脚步却不敢放缓丝毫……若是稍有懈怠,便会招致马上骑士劈头盖脸地一顿鞭子。
  ……
  “九五二七,你还有水吗?”队伍地末端,一个服色与众不同的巨大球状物体小声问道。
  ‘九五二七’无力地点点头,取下背上的皮囊水壶。递给大胖子,嘶声道:“零号。还有二十里呢,省着点。”
  那‘九五二零’、也就是光荣入伍的秦俅,接过水壶晃一晃,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这才举起来,先喝一小口润润喉咙,终又忍不住咕嘟咕嘟喝了一阵。待放下时,那水囊已经完全瘪了。
  秦俅不好意思地眯眼笑笑,把水壶还给‘九五二七’,轻声解释道:“太渴了。”
  ‘九五二七’轻笑一声,小声道:“少说两句吧!留着力气赶路,不然又没有晚餐吃了。”
  秦俅闻言面色一变,戳戳肚皮道:“瘦了。”说完乖乖闭上嘴。吃力的迈开步子,跟上了队伍。
  望着他山墙般地背影,‘九五二七’无奈的笑笑,将水囊重新背到背上,一边迈开步子向前走,一边心道:‘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吧?什么时候能走到京山营啊!’轻叹一声。他不由回想起三天来的一幕幕……
  那天早饭后,黑衣卫们便驱赶着他们离开了艾家渡,说是要步行赶往京山营。他虽然没去过那,但大概方位还是知道的,应该不会超过一百里地吧!‘九五二七’本名秦顼,从小就没迷过路,如果这也算特长的话。
  行了大概十几里地,日头挂中天的时候,队伍已经开始显露疲态了,越走越慢。若不是教官告诉大家‘五里地以外有备好的午餐。’怕是有人都走不下这一段。
  中队长让他们按小队行军,也按小队计算奖惩。只要有一个掉队地。全队都没有饭吃。所以每个小队七八个人互相扶持拉扯,好歹没有掉队的。
  到了营地,果然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除了早餐吃的那种香喷喷的糊糊,甚至每人还分到两个卤蛋,一小块熏肉,以及三个白面饼,这让劳顿了一上午的众新丁心中怨气稍减。以小队为单位,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大吃起来。
  当然秦顼这一队会比别人多领到一份,因为一个被王爷特许双份伙食的超级胖子,被塞到了他们队里。
  大伙都算是亲戚,虽然不愿意被他拖累,却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他们也没胆量向中队长抗议。好在一上午行军下来,这胖子虽然走得吃力,却也勉强能跟上,让大伙长舒一口气。
  正吃中饭的时候,那位王爷出现了,笑眯眯地端着饭盆坐在众人身边,温和道:“大伙习惯不习惯啊?”
  秦顼发誓,那一刻,他甚至有种撕了这笑面虎的欲望。别人的心情也差不多,但他们都不敢吱声,只能低头闷声吃饭,把怨气发泄在那块坚韧的熏肉上,味道可真香啊……
  秦雷呵呵一笑道:“大伙不说话,莫非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嘛!”见众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秦雷笑道:“言者无罪,可以了吗?”
  这才有人躲在人群中小声道:“王爷为什么骗我们?”“就是,说是旅行,却把我们好一个折腾。”
  听着周围嗡嗡的质疑声,秦雷也不恼,清声道:“孤王说让你们坐船,做到了么?孤王说顿顿有肉,做到了么?孤王说带你们去京山营,这不正在路上么?”
  众人心中憋屈道:‘做是做到了,可除了饭菜,其余地都注了水。’
  见众人哑口无言,秦雷略略提高嗓门,笑道:“可你们也答应孤会好好训练,孤这才让石大人操练你们的。”
  众人仔细一想,确实有这么回事,但他们都以为是回京以后再训练,所以随口答应下来,却没人当回事。此时被王爷提出来,众人一下子傻了眼。
  秦雷也不逼迫的太过,放下手中地饭盘。起身温声道:“孤知道你们在怨我给你们磨难、让你们遭罪,但你们想过没有……”顿一顿,威棱的视线扫过场中,沉声道:“你们是咱们秦家几乎所有的壮丁,也是咱们天下第一家的脊梁、气血、魂魄!”
  众人静静地听王爷继续道:“你们挺直了,我们秦家的脊梁才不会弯屈;你们强劲了,我们秦家的气血才不会亏虚;你们精神了。我们秦家的魂魄才会经久不息。”
  听到王爷如是说,人们心里都微微激动起来。却不想秦雷话锋一转,尖锐道:“可是你们自己想想,你们成了什么样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日里除了打马吊、摆龙门、斗蛐蛐、逛窑子,你们还干什么来着?”
  众新丁地傲气早被石勇一顿收拾给削平了,也能听进人话去了,闻言都低下头。再也没人能咽下口中地食物。秦雷冷哼一声道:“若是太平光景,这样还好说些。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一直庇护你们、喂养你们地大秦皇室面临着从未有过地危局,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到时候你们指着什么养活妻儿老小、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打牌斗狗?”
  见众人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秦雷把语气放缓,温声道:“孤王坚信,你们是我们秦氏的希望,你们应该像你们的先辈那样,提三尺青锋、斩魑魅魍魉。为我秦氏守一片朗朗青天,也让你们的名字刻上丰碑、让你们自己的妻儿得到封荫……”
  听着秦雷低沉声音,众新丁感觉胸中有些块垒正在松动,一丝丝力量从那缝隙中渗出,让他们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若你们真是一滩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孤王绝不为难你们。但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着天下最高贵的血脉,你们的曾祖辈曾经是天下第一的强军。到现在,列强仍然会对他们的名字肃然起敬。”
  见众人眼神中的迷茫和愤懑逐渐被热情所取代,秦雷也不多言,大声道:“要相信自己,你们只要能按照石教官的要求坚持下来,也会达到你们曾祖地高度!”
  激励效果非常明显,当天下午,队伍又走了二十多里,晚上便宿在一个流着小溪的山谷中。
  闻着远处大锅里飘着的鱼汤香气。疲累欲死的众新丁长舒口气。便在中队长的带领下,去河边打水回来。好烧开了泡脚。
  刚把水罐放下,想要找些木柴过来烧水,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响,茫然地望向人群中的队长,只见听他们道:“快快起身,谷前集合,六十息后晚点名。”
  众人哀叹一声,却还是乖乖爬起来,跟着队长前去集合,毕竟谁也不想让一顿丰盛的晚餐和期盼依旧的晚间休息泡汤。
  没多久,几千人的队伍便面向谷上大石集合起来。
  “五十九息,你们这些垃圾。”石魔鬼的声音如愿响起,依旧是那么富有穿透力:“从早上到现在,接近六个时辰,你们才走了五十里,比乌龟还要缓慢,果然不负你们垃圾的美名。”
  众人心中那个气啊!都一脸不服地望向石魔鬼,却听他悠悠道:“不过你们能坚持下来,没有一个掉队的,却让本官很是意外啊!”说着用马鞭敲敲手中的头盔,眯眼道:“为了表彰你们萝卜丝一般地成绩,或许我该换个称呼……团结地垃圾。”
  听到这个依旧具有侮辱性的词语,众人心里居然好过了许多,仿佛能听到石魔鬼语气上地一点点松动,便相当可喜了。
  “但明天不会这么好过了,明天的行军距离是六十里,且必须在规定时间完成,若是迟到,将没有晚饭吃;若是坚持不下来,将会被送回这里,重新走过,当然,同样没有晚饭吃。”
  “现在滚去喝你们的鱼汤……各中队长带回!”说完,石勇便转身下了大石,直到离了众人的视线,才轻声对军需官道:“睡袋到了么?”
  军需官小声禀报道:“数量太大了,农场做不过来,只送过来四千个,其余的怕是要再过几天。”顿一顿,轻声道:“让他们先用军毯代替吧!好在还没到天寒地冻的时候。”
  石勇皱一下眉头,沉声道:“已经开始下霜了,一床薄毯管什么用?”想一想,小声道:“我去请示王爷,把卫队的睡袋让给那些新丁。”
  军需官失声道:“那咱们怎么办?”
  “卫队都有战马,盖着毯子偎在马腹上,还是抗得住的。”石勇轻声道:“就当是训练吧!”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八二章路漫漫沈青终折返 悲壮兮勾忌述征途
  就这样又走了两天,秦顼约摸着已经行出一百五六十里地了,但还是不见京山营的踪影,他这才知道,教官们在行军路线上作了手脚,怕是领着大家绕着京山兜起了圈子。
  但他没有把这一猜测说出去,因为那无济于事。这些天有实在走不动,摔倒在地的,都会被随行的骑兵架起来,运到出发的地方。待休息复原后,再重新走过。很明显,这并不是教官们故意整人,而是一种对众人意志的锤炼。既然如此,兜便兜吧!
  他的编号是‘九五二七’,所在的九大队五中队二小队,一共十个人,三个早些年离京去外地当兵,刚刚回转的,七个他们这样的新丁。三个老兵便当了一正两副的小队长,带着他们七个行军宿营,教他们如何分配体力、克服疲劳。若没有这三个人,他们怕是一天都坚持不下来的。
  每个小队都是这样,在三个老兵的带领下,七个新兵跌跌撞撞的前进,虽疲累欲死,居然也坚持了下来。
  这其中,秦俅的作用也不可轻忽,每当众人看到那座肉山缓慢而坚定不停歇地向前挪动,都会以为自己的疲劳感是一种错觉:连那个家伙都没停下,我们怎么好意思停呢。
  其中偶尔也有想趁着夜色开溜的家伙,却无一例外的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游骑兵逮住,一顿暴扁之后,戴上枷锁。继续跟着行军。
  最恶劣的一次溜号事件,发生在第一天夜里,……主犯叫秦淇水,代号‘二五二五’,撺掇全小队夜里开溜,甚至借着夜色离开了营地二里,才被外围地游骑兵逮住送回来。
  这种集体逃逸令石勇大为光火。本要亲自审讯这七个人,但一见秦淇水也在其中。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把另外六个暴打戴枷扔回营里,而秦淇水便自此消失了。
  这件事最直接的后果是:第二天,三千老兵加入了队伍,担任起每个小队的队长副队长,自此集体溜号事件绝迹,个别溜号事件也变得零星起来。
  ……
  在这些事情上,大宗正都没有露面。全部由石魔鬼出面处理。这一方面是要树立石勇在军中权威,另一方面,秦雷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陇右谍报局传来消息,西行一年的沈青勾忌等人,不日即要率军返回了,随行的还有好几支庞大的西域商队,看来秦雷恢复丝绸之路地提议,得到了积极的回应。
  得到这个消息。秦雷便带着许田和皇甫悄悄离开了队伍,一路向西北疾行,终于在两天后,遇见了西行军派出地斥候。那破衣烂衫的斥候还险些遭到游骑兵的攻击,若不是那斥候情急之下喊出了‘冰箱’二字,怕是要窝囊的被同袍误伤了。
  游骑兵们狐疑的停下动作。盘问几句,这才收起武器,将他送到秦雷面前。
  那斥候一看见秦雷便从马上翻下来,跪在尘埃之中,红着双眼颤声道:“卑职斥候密谍队小队正侯丙,叩见王爷……”说完,便叩首不已。
  秦雷‘哎呦’一声,跳下马来,亲手将那衣衫褴褛的侯丙扶起来,激动道:“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紧紧攥攥侯丙的双手。秦雷奇怪问道:“你们可遇到劫匪了?怎生如此落魄?”
  见侯丙老脸一红。秦雷温声道:“只要回来就好,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哪知他摇摇头。小声道:“俺们没有遇到劫匪,”说着有些自豪道:“哪个不开眼地敢打咱们主意,向来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份。”
  秦雷哈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问道:“那怎么这般打扮?那些西域大商队也太抠门了吧!怎么不给你们换身新衣裳呀!”
  侯丙笑道:“他们把俺们当成祖宗一样供着,不知道说了多少回要送俺们衣裳了。”恭敬的忘了秦雷一眼,正色道:“但我们的战袍乃是王爷所赐,岂能让别的衣袍所代替。”
  这话说得真诚,秦雷听着也舒坦,又使劲拍拍他的肩,温声问道:“大部队在什么地方?”
  “二十里外!”
  半个时辰后,得到消息的沈青、勾忌、俞钱三人纵马而来,与秦雷地队伍在茫茫旷野上迎头相遇。
  “王爷!参见王爷!!”三人从马背上跳下来,便向秦雷的坐骑跑去。
  秦雷勒住马缰,笑吟吟地望着三人,高声道:“可把你们盼回来了。”说完也跳下马来,将尘埃中跪着的三人一一扶起。
  第一个扶起的是沈青,他是秦雷的第二任侍卫长,但鉴于第一任铁鹰一直是个光杆司令,他才是秦雷亲卫力量地最初统领,也是秦雷最倚重的大将,在北山牧场时,就统领所有的卫士。
  经过一年多塞外风霜的磨砺,此刻的沈青,目光坚毅、气度沉稳,站在那里便给人山一般的感觉。他与秦雷的感情最是深厚,此时久别重逢,自然激动难耐,只见他虎目通红,颤声道:“王爷,可算见到您了,属下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呐。”
  秦雷也眼眶微湿,一把将他抱住,紧紧的揽着他的膀子,沉声道:“我也想你啊!兄弟!”说完,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我常对馆陶说:‘你是我地左膀、沈青是我地右臂,这家伙去了,孤就成了独臂人。’”说着把他微微向外推去,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微笑道:“现在好了,孤王的右臂又回来了!”
  沈青微微激动道:“沈青起于微末,得王爷如斯厚爱。无以为报,唯有为王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秦雷呵呵笑道:“你是我地大将,若是也粉身碎骨了,那孤王岂不就成了孤家寡人、离死不远了吗?所以你要好好活,咱们一起活个百八十年才够本。”沈青激动地点点头,站在一边。
  秦雷又扶起左边地勾忌。这位英俊挺拔的年轻将领,原本是太子卫中一名普通的骑卒。空有满腹才华、一身本事不得赏识。是秦雷慧眼识英才,将他提拔于青萍之末,在西征前,他便已经是秦雷卫军中最强大的甲胄骑兵队大队长,是以他对秦雷感恩戴德,忠诚不二。
  秦雷呵呵笑道:“孤的冠军侯回来了。”使劲拍拍勾忌的肩膀,也给了他一个熊抱。再推开他仔细端详半天,突然一板脸,把勾忌吓得心跳跳,暗道:‘怎么还没说话就惹到王爷了?’却听秦雷笑骂道:“臭小子,越来越帅了,看来孤王给您们骑兵配护面是对的,省得抢了我地风头。”
  勾忌这才放下心,贼笑道:“长得太帅是属下唯一的缺点。相信随着年龄地增长,这个缺点会无限扩大的。”说完重新给秦雷磕头道:“属下就比沈大人少思念王爷一次。”
  秦雷哈哈笑道:“马屁精,拍你自己战马就行了。”说着清声道:“眼看就要冬训,石勇一个人怎么也忙不过来,你回来就好了,孤王也可以腾出手来做些别的了。”
  勾忌拱手肃声道:“定不负王爷重托。”说完也站到一边。
  秦雷扶起最后一个跪着的将领。这家伙站起来见自己竟比秦雷还要高半头,赶紧微微佝偻下身子,恭声道:“属下俞钱参见王爷。”这个猎户出身的青年,同样出自原先的太子卫,也是秦雷一手提拔起来的。西去前,他便是秦雷地弓箭队大队长,对秦雷的忠诚日月可鉴。
  秦雷拍拍他的肩膀,同样熊抱一下,亲热道:“你这家伙,怎么又长个了?不会影响射术吧?”
  俞钱憨笑着挠挠头。认真道:“个子高看得远。射术更好了呢。”
  这时,天边飞过一群大雁。雁鸣声惊动了秦雷,他呵呵笑道:“那我可要检验检验,”说着指了指天上,笑道:“看到那群大雁了吗?孤今晚要吃烤大雁。”
  俞钱凝神往天上一看,朗声道:“再给王爷添上只烤老鹰!”话音未落便从背上取下铁胎硬弓,反手抽出支狼牙箭。一个错步、弯弓搭箭指向天空,略略一瞄准。便听他低喝一声,右手唯一用力,那弓箭便被拉的如满月一般,只一瞬间,那拉弦的右手便悄然松开,那箭就如流星一般飞射出去。
  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那支长箭眨眼便穿过了头雁的身体,又毫不停滞地将盘旋在大雁之上地一只雄鹰射落。
  那一雁一鹰便扑扑啦啦地从空中落下,两头猎犬兴奋地冲了出去,将猎物叼了回来。
  秦雷竖起了大拇哥,赞叹道:“神技!”
  俞钱面上并无骄傲表情,只是恭声道:“王爷过奖了。”
  秦雷知道神箭手最忌讳情绪波动,也不以为意,笑着拍拍他的肩,温声问道:“现在让你和许由比试,有几成胜算?”
  俞钱皱眉思索片刻,沉声道:“百步以内平手,超过百步,属下必败无疑。”说完轻声解释道:“拉不开四石的强弓,便无法保证百步以外的精准度。”
  秦雷心中微微失望,但面上还是呵呵笑道:“估计许由也就能射一箭。”
  见俞钱垂首不语,秦雷笑道:“孤地飞将军可不能气馁,咱们的射手还得你来教导呢。”俞钱拱手道:“属下定竭尽所能。”
  待秦雷接见完毕,勾忌和俞钱又向一直在边上微笑不语的皇甫战文行礼,恭声道:“拜见将军大人。”这边叙完别情,那边黑衣卫也把宿营地搭建起来。此时日近黄昏,初冬的冷风飕飕的撩人,秦雷便带着三人往营地中心那堆篝火边上走去。
  黑衣卫给四人端上热乎乎的马奶酒,秦雷双手端着酒碗。朝三人一敬,肃声道:“三位万里辗转、黄沙百战,今日终得返京,这碗权当接风酒了,孤王敬你们。”说着便仰头咕嘟咕嘟喝下去,便感觉一股暖流从五脏六腑流过,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三人也一饮而尽。四人一同将酒碗反扣过来,果然一滴都不剩。这才哈哈笑着将碗掷于地上,围坐在篝火边。
  秦雷先笑着问了下几人地身体状况,三人恭敬道:“托王爷的洪福,属下皆康健的很。”点点头,秦雷又起队伍地情况,沈青肃声道:“出发时共计两千四百名兵丁,后来在征途中因为作战、疫病、甚至是饥渴而阵亡地高达八百一十多人。”
  秦雷的笑容一下子凝滞下来。涩声道:“这么多人?”
  三人皆是一脸沉痛地点点头,秦雷一拍大腿,失声叹道:“孤害人不浅啊!”
  三人一起摇头,沈青朗声道:“王爷无需自责,您此举利在千秋,兄弟们虽然去了,却也为永载史册而骄傲!”
  秦雷惨然笑道:“话虽如此,却实在难舍弟兄们啊!”三人赶紧跪下。好一个安慰,秦雷这才振奋精神,对勾忌道:“你口才好,快跟孤讲讲这趟丝绸之旅地经过。”
  勾忌拱手领命,清了清嗓子,凝神回忆一下。近一年来的一幕幕便一齐涌向心头。沉思片刻,便在劈啪作响地篝火边,为秦雷讲述起这趟开拓之旅……
  “属下从中都出发,按照王爷的要求,过陇右省,经河西走廊,从胭脂山和祁连山下经过,到了敦煌古城,最终在三月中旬抵达玉门关,稍事休息。并在那里与沈统领和俞队正的队伍汇合。”
  “三月下旬。统领大人带着我们西出玉门,起初半个月。尚能见到零星的牧民帐篷,但进入一片莽莽戈壁滩后,便绝了人踪……”
  “好在王爷叮咛过前路艰险,我们带了足够的水和干粮,挺了足足一个月,就在快断水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座庞大的城垣。所有人都欣喜若狂,但奔得近了,才发现那巨大地城池居然没有一点动静。我们的心便揪了起来……”
  沈青点点头,接着道:“到了城下,便见那巨大城池早已风化,看起来废弃已久,城门上还有两个篆字,据随行的商人道,那两个字是……”
  “楼兰。”秦雷沉声道。
  沈青惊讶地点点头,轻声道:“那些商人也是这样说的,我们在城里发现了大量的古钱、丝绸、粮食、陶器、竹简,甚至还有毛笔。”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递到秦雷手中,轻声道:“这就是在楼兰古城里捡到的。”
  秦雷翻看那枚古钱,只见其中一面阳刻着‘五铢大吉’四个字,不禁心潮澎湃起来,对一边的秦卫道:“把发现楼兰这个事,记到咱们地文书中去,将来孤还要把它写进史书,不能把这个发现留给瑞典人。”
  几人心道,什么‘瑞典人’啊?却不敢问,沈青叹口气道:“有这么多东西,却没有当时我们最缺乏的水源。短暂的兴奋之后,队伍又陷入了危急之中,我们不敢停留又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期望能尽早走出大戈壁去。”
  勾忌轻声道:“离开楼兰的第七天,队伍彻底断了水。这时候戈壁上的太阳已经老毒了,到了晚上却又能把人冻成冰疙瘩。咱们这些人没有过戈壁的经验,哪知道怎么躲避烈日酷暑,便开始有人病倒,往往没多久便死了。那时候,我们把所有地货物全丢掉了,又把多余的战马杀了吃肉喝血,到最后,除了驼背伤患的百十匹骆驼,整支队伍也就仅剩每人一匹的战马。”
  “也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反正就这样麻木走了半个月多,终于见到天上的飞鸟,地上的绿色也渐渐多起来,我们这才松口气。后来终于到了一个大湖边上,饱饱地喝了一顿,刚要离去,却遭到当地游牧者的袭击,把他们制服后,通译向他们解释了我们的来意,这才让那些人消除了敌意,告诉我们,现在处于龟兹国境内。”



第五卷 帝王将相

三戒大师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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