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艾家渡石勇整军 水龙下九五二七
作者:三戒大师|发布时间:2024-06-28 23:18:32|字数:9917
船行江中,暮色霭、中都已远,客船上仍不时发出阵阵欢声笑语。宗亲们头一次坐船出远门,心里别提有多兴奋,直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怎么也消停不下来。
唯独中间一艘船上静悄悄的,除了在桅杆上瞭望的哨兵,整船人都早已进入梦乡。
渐渐的玉兔东升、繁星璀璨于夜空,江上的风也渐渐凉了。那些在甲板上游逛的宗亲们,终于感到冷了,纷纷回到船舱,想要找些东西果腹,再找点烧酒暖暖身子,但翻遍整个船舱,除了一坛坛的水萝卜咸菜,竟没找到一点中吃的东西。
‘这玩意能吃吗?’老少爷们纷纷表示怀疑,他们虽然家道破落,但好歹顿顿能吃上面条馍馍,隔三岔五还有些荤腥打牙祭。除了一些烂赌鬼之外,还真没人以此果腹。
船上开始吵吵起来,终于惊动了在最上层船舱睡觉的黑衣卫,蹬蹬蹬蹬地下来,瞪眼道:“吵什么吵?不他妈睡觉了?”神态骇人、声音粗暴,再没有岸上时那种温言细语、笑脸相迎的感觉。
俗话说此消彼长,原本笑眯眯的军爷突然没个好脸色,宗亲们一下子安静很多,有年长地站出来拱手道:“这位军爷请了,俺们就是想问问晚餐在哪里?”
黑衣卫粗声道:“每个屋里不是有一大坛子咸菜吗?”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道:“王爷不是说顿顿有肉吗?怎么一上来就变卦呀?”
哪知黑衣卫一瞪眼道:“那是说上了岸。在船上又没法开伙,难道吃生肉吗?等着吧!”这时,船舱下的水手抬上一筐筐灰不溜丢地黍黍面窝头,每个船舱放了一筐。
望着那冰冷的窝头,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人们脸上流露出不甘、愤怒、恼火、委屈等十几种表示憋屈的表情,嘴上大叫道:“不吃不吃。我们要见宗正大人!”“对,不能这么欺负人!”
但黑衣卫望了望窗外的月亮。一脚踹翻一个竹筐,那灰不溜丢的窝头便滚了一地,狠狠啐一声道:“爱吃不吃!”说着便转身上了甲板。
望着犹在脚下打滚的窝头,宗亲们面面相觑,心道:‘这态度咋变得这么快呢?’有人便开始猜测起来:“是不是这些黑狗把我们地粮饷都克扣下了?”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共鸣,人们敲打着床板、拆毁了门窗。在船上大叫大跳,终于把中间那艘船上的人吵醒了。
“王爷,那些家伙会不会搞出事来?”石勇一边为秦雷端来洗脸水,一边轻声问道。
秦雷使劲揉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摇头道:“就他们?放心吧!只要我在这,谁都不敢闹得太过火。”胡乱洗把脸。一边擦拭一边问道:“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一侧地秦卫轻声答道。
“哦?那些家伙怎么到现在才闹啊?”秦雷笑问道。
“或许是中午吃的太饱吧!”秦卫凑趣道。
秦雷轻笑一声,问道:“离艾家渡还有多远?”
“一刻钟就到了。”石勇沉声答道。
“哈哈!愉快的时光总是让人期待。”秦雷从床上弹起,怪腔怪调道。
自从上个月秦玄侑造访后,他心里就一直憋着火,若不是老太后的懿旨。怕是在京里就要动手收拾这些家伙了。此时,连蒙带骗,把这些家伙诳出京里几十里地,隆郡王的简单粗暴终于要原形毕露了。
一刻钟后,船队靠近一处灯火通明的渡口,这里是小清河离京后的第一渡,位于京山营地正东偏北八十里左右。但那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若要走陆上,还要多行二十多里。
此时的渡口早已被一队队的黑甲骑兵封锁,三个头领模样地站在码头上往船来的方向张望。左边一个一身黑甲。精明强悍,乃是秦雷的侍卫副统领许田;右边一个年青的校尉。面皮白净,神情呆滞,却是已经困得不行地伯赏赛阳。
中间一个穿着便衣,年纪四十许,身材魁梧、长须飘飘,要比许田更有大将风度,竟然是前太子卫将军皇甫战文。他做了那种大不韪的事情,哪里还敢在京里待下去。嘱咐弟兄们休要断了训练,来年太子卫一解散,就在隆威郡王那里聚首,便带着几百亲信手下,匆匆离开了京都,在这艾家渡等待。
他不知道秦雷会怎样安排自己,虽然这位王爷信誓旦旦会带给自己和皇甫家无上的荣耀,他也相信了,但事到临头,心中总免不了有些惴惴。
船队靠了岸,中间一艘船上升起了王旗,三人赶紧迎上去,肃立在船板边,恭候王爷的大驾。
不一会儿,秦雷便出现在船舷边,三人轰然行礼。在军里甲胄于身不便伏跪,是以秦雷干脆免了营中的跪礼,用军礼代替。
笑眯眯的与众人还礼,秦雷大步走下船来,拍着皇甫战文地肩膀,大笑道:“战文能来助我,孤真是不胜欣慰啊!”
皇甫战文垂首恭声道:“敢不誓死效力。”
秦雷呵呵笑道:“咱们路上再谈,现在先跟孤一道收拾那些兔崽子去。”
皇甫战文顿时想起这位爷当年收拾太子卫时的情形,不由轻笑道:“又有好戏看了。”
秦雷轻笑一声,转又皱眉道:“这些人比那时的太子卫更渣,”想了想,形容道:“如果当年太子卫算是兵痞的话,这些家伙只能算是地痞。”后面跟着的一众手下不禁莞尔。
几十艘船上地宗亲们,被各自船上的黑衣卫通知道:‘目的的到了。王爷已经在岸上备好大餐,请诸位下船享用。’
听到这个消息,宗亲们爆发出一阵阵欢呼,人们欣喜想道:‘看吧!这就是抗议的力量。’待船一停稳,众人便争先恐后的想要往下涌。
却被各自船上地黑衣卫带着子弟兵拦下了,每人发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地小牌牌。又在花名册上登记下来,这才放他们下船。
“这是干啥用地?”玩弄着脖子上精致地铜牌。宗亲们议论纷纷道:“九五二七?这是啥意思?”终于忍不住向发放牌牌地黑衣卫打听。
黑衣卫假笑道:“作用多着呢,比如说用餐的时候,没有这个牌牌就没得吃。”
“哦!餐牌啊!”宗亲们恍然道,便把那牌牌紧紧攥着,生怕遗失了没饭吃。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最后一个宗亲才下了船。此时已是子夜十分了。
待黑衣卫和子弟兵也下去,船队便掉头往中都返回,兴许赶紧点还耽误不了早晨的生意呢。
……
宗亲们被集中在远离码头的一处空地,四周是一排排面无表情的黑甲骑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宗亲们团团包围。
望着骑兵那雪亮的刀锋,宗亲们开始犯嘀咕了:“这不像是请客吃饭吧?怎么瞅着像要杀猪呢?”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安越来越重。人群终于骚动起来。
一个身穿世子服色地青年怪叫一声道:“王爷呢?我们要见王爷!”
边上人刚要附和,却听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秦淇水!你倒挂金钟上瘾了吗?”说话的对面土台上一个劲装汉子,他一手握着根马鞭,另一手扶着腰刀,正怒视着方才怪叫的青年。
听了劲装汉子的话,那秦淇水脸上闪过一丝畏怯。早上被吊了足足一个时辰,差点把脑袋坠下来,那滋味可不想再遭第二回了。缩了缩脖子,轻骂一声:“狗仗人势”,却还是乖乖退回到人群之中。
众人正议论纷纷,便听得一声炮响,不由吓个激灵,待回过神来,只见那高台之上,站上了几员戎装军官。个个黑着脸。仿佛旁人欠他们八百吊钱似的。
当中一个却有些面熟,好像在宗正府前见过。当时记着这人挺慈眉善目的,怎么这会子狼眉竖眼起来了?
场中渐渐安静下来,人们好奇且有些忐忑地望着那些军官,不知道葫芦里卖地什么药。
见众人安静下来,那个面熟的军官向前迈了一步,视线冷冷的扫过场中众人,被他那狗熊般的目光一看,场中更是落针可闻。
他这才开口道:“认识一下,鄙人石勇,忝为王府卫队教习官,”顿一顿,沉声道:“也将是你们这群垃圾的总教官!”
众人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交头接耳道:“他说什么?垃圾?我没听错吧?”“我也听着是垃圾。”
听着场内嗡嗡地声音,石勇眉头一皱,暴喝道:“住嘴!”与此同时,四周的黑甲骑兵整齐地敲击下盾牌,轰的一声巨响,把场中众人吓了一跳。
“没有听清吗?那本官就再重复一遍,掏干净你们积满耳屎的窟窿听仔细了,”说着深吸口气,大喝一声道:“垃圾!!”
众人呆住了,下一刻便群情激动起来,纷纷叫骂道:“大胆!竟敢辱骂皇亲?”“我看你是活腻了!”“就是,让王爷诛你九族!”
人声逐渐鼎沸起来,叫骂声不绝于耳。黑甲骑兵也猛烈地敲击起盾牌,整个场中像开了锅一样。
石勇冷哼一声,挥挥手,便有几队黑甲骑兵,从江边方向推来十几具水龙,架在人群之外,一番调整之后,黑洞洞的喷口便悉数指向场中人们。
众人见了这些水龙,气势不由的一滞,便听台上石勇喝道:“服气的出列,到左边站着。不服气地到右边站着。”
众人本不想理会他。却见那些操控水龙地军士开始全力摇动龙杆,那呼嗒呼嗒地声音提醒他们,龙嘴马上就要喷水了。这下子众宗亲可慌了神,想离开站的地方,却拿不定主意往左还是往右。
没等他们做好决定,那十几条水龙却相继发言了,一条条水柱从喷口激射出来。一喷就是几丈远,顿时把好几百人淋成了落汤鸡。
被冰凉地江水一刺激。宗亲们立马慌了神,没头苍蝇一样在场中抱头乱窜,但无论跑到哪里,似乎都躲不过头上暴雨似的水柱。有人想要冲出场去,却被严阵以待的黑衣卫,用两丈长地毛竹竿捅翻在地,根本靠近不了外围。一时间惊叫声、咒骂声、哀号声不绝于耳。
被喷了好一会儿。有人发现左边的空地上似乎安全些,便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地往那边挤去。不一会儿,见所有七千人都在左边站定了,石勇这才一挥手,命人停下水龙,望着浑身湿漉漉、正瑟瑟发抖的宗亲们,呵呵笑道:“看来都不反对。”
众人哪里还敢跟这疯子一般见识,都哆哆嗦啰嗦抱着膀子。默默地在心中诅咒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但无论怎样,众位宗亲的气焰是彻底被这场人造雨给浇熄了,基本上可以安静的听石大人说话。
只听石魔鬼大声道:“从一刻钟以前,你们原本的一切都将成为历史,你们将没有名字、没有尊严、没有地位、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接受各种折磨!”
“我要退出!”人们愤怒了,大吼道:“我们是跟着王爷出来旅游的。怎么成下地狱了?”水龙应声喷下,将说话地直接冲到在地。
石勇挠挠头,轻咳一声道:“哦!是本官忘了一句词——欢迎参加地狱之旅!”接着冷冷道:“此次旅行不得中途退出,等待你们只有两个结果——死亡或者通过。”
众人终于相信这不是开玩笑了,原来他们被耍了,被那位信誓旦旦要带他们出去旅游、好吃好喝好伺候的大宗正耍了,却畏惧那随时会从天而降的水龙,再不敢吱一声。
满意地点点头,石勇沉声道:“现在所有人听我口令。脱光衣服!除了你们的号牌。身上必须一丝不挂。”
众人快要被他搞崩溃了,竟然没有人再大声抗议。只是紧紧的揪住衣襟,试图捍卫自己的胴体。
“十个数,报完之后还没有脱完的,水龙伺候。”冷冷地声音从台上传来。“十、九……”
此时乃是深秋,晚上已经降霜了,气温相当的低,不少人已经被那水龙喷草鸡了。直感觉浑身冰凉,衣服穿在身上湿答答的,异常难受,还不如脱了痛快。想到这,便自我安慰道,反正这里都是男人,脱就脱吧!
便有第一个将身上湿漉漉的衣裳除下的,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此时人又没有穿内裤的习惯,不一会儿,场中便出现上千条黑白黄花地光腚汉子。
要问怎么还有花的?却是那老兄本来天生丽质、却不讲卫生,被水龙一冲,局部显现本色所造成的结果。
也有死活不愿意脱的,便被水龙追着喷射,直到举手认输为止。
“脱完后到台前报到。”石魔鬼又下令道。
那些脱了衣裳的,便用双手沿着重要部位,一挪一挪地走到台前。有黑衣卫在台下等他们,沉声问道:“编号多少?”
裸男们两眼发直、一片茫然,直到对面的黑衣卫指指他们脖子上的铜牌,这才低头看看,嘶声道:“九五二七。”
黑衣卫看看他的身材,便从身后的木箱子里掏出一个写着‘中号’地布袋子,打开后抽出条粗布毛巾,没好气道:“把身上擦干了!”
趁那裸男擦身子地空,黑衣卫又从粗布包中抽出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裳,且那上衣背上钉着块白布。另一个黑衣卫便用毛笔蘸着一种散发芳香味道地墨水,在白布上写下四个大字。
待裸男擦干身子,黑衣卫便命令他将那件写了字的衣裳穿上。这裸男早就冻得难受,赶紧穿上。便听黑衣卫沉声道:“从今天起,九五二七就是你的终身代号,直到你晋升为止。”
夜色中,汉子背上的白布异常显眼,上面‘九五二七’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八零章 石魔鬼训兵 秦雨田谈兵
待所有人都换上粗布衣裳,天边已现启明星。
借着微曦的晨光,‘石魔鬼’带着众手下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大声道:“你们将被分成十个大队、每个大队又有十个中队、每个中队又有十个小队。所有人都看着你们的四字编号……”众人不由自主低头去看胸前的小牌牌。
石勇在一个有着豆芽身材的瘦高青年面前站定,用鞭梢挑起他胸前的牌牌,看一眼,大声道:“比如说他,九五二七,第一位数九,代表他在第九大队;第二位数五,代表他在九大队的五中队;第三位数二,便是五中队的二小队,明白了吗!”
“那最后一位呢?”‘九五二七’嗫喏问道。
“代表你是二小队的第七个垃圾。”石魔鬼没好气道:“记住,下次提问之前要先说‘报告教官’,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说着把鞭子在空中抽一下,擦着‘九五二七’的鼻梁,发出‘啪的’一声,粗声道:“当得到回答后,要说‘谢谢教官’。听到了没有?”
“哦……”稀稀拉拉的回答。
石魔鬼顿时火冒三丈,粗声骂道:“你们都忘了带裤裆里的玩意吗?回答教官的问话要用尽吃奶的力气,说‘是’或‘不是’!否则……同样会死得很惨!”顿一顿,大声问道:“听明白了没有?”
“有!”所有人脸红脖子粗道。
但也有不服的,干张着嘴不出声。却不想石勇乃是阅人无数地教头。大步走过去,二话不说,瞪一眼吊儿郎当的‘二五二五’,扬手一鞭劈头抽了过去,猝不及防间,‘二五二五’的面门便被抽了一道血印子。
挨了打的‘二五二五’捂着脸暴怒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融亲王……”‘世子’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被石勇一脚踹倒在地上。后面两个如狼似虎的黑衣卫。便把他从人群中拖出,用一套令他倍感熟悉的手法。将他倒吊在边上的一颗歪脖树上。
石勇地牛眼扫过场中众人,粗声道:“记住,没有允许不许说话、不许走动、不许做任何事情。同样道理,只要是命令,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就是让你们吃屎……当然,不会有这种命令。”
众人这才放下提到嗓子眼里地心,不知不觉间。竟被石勇这番下马威修理的规矩了很多。
感受到这种变化,石勇的表情稍缓,大声道:“现在,你们的中队长就在右侧列队,找到与你们编号前两位相同的,在他面前成纵队站好,限时五十息,超时没有早饭!”
一听这话。被折腾了一夜的众菜鸟,便要往右边奔去。却被石勇一声暴喝阻止住:“站住!你们这群没有规矩的土包子!要等我下达行动命令才能动!记住了没有?”
“是!”这个倒没忘。
“去吧!”石勇挥了挥马鞭,沉声道。
被倒腾傻了地菜鸟们这才试探着迈出一步,没听到石魔鬼咆哮,这才奔了出去。右边的空地上,一百位黑衣卫手持一百面战旗。排成一条长线站立,上面是从‘零零’到‘九九’一百个数字。
足足用了六十息,无头苍蝇似的菜鸟们才各自归巢,找到自己所属的中队。边上的黑衣卫看了石勇一眼,只见他摇摇头,不再追究这些人超时之过,粗声道:“现在你们有一刻钟时间吃饭!跟着你们的中队长走吧!”
八十一个中队长带着各自的中队离去用餐,石勇这才走到岸边,上了一艘乌篷船,船上的黑衣卫向他行个军礼。便侧身让出了舱门。
石勇还个礼。便迈步进了舱。只见舱里已经摆好了一桌还算丰盛地早餐,王爷和皇甫大人、伯赏赛阳。正坐在桌边等他。
见他进来,秦雷笑着拍拍身边的位子,温声道:“过来歇歇吧!嗓子都快喊破了吧?”
石勇赶紧恭敬向王爷行礼,艰难笑笑,嘶声道:“就是不大会笑了。”说着便在秦雷身边的胡凳上坐下半边屁股。
秦雷笑着端过一碗蜂蜜水,放在他面前道:“先润润嗓子。”
皇甫战文微微惊心地望向石勇,只见他感激的接过,仰头喝下,并没有多大的诚惶诚恐,不由在心中暗暗将石勇调高一个等级。
这也是秦雷希望看到地,往常他虽然会命人准备好蜂蜜水,但还不至于给石勇亲自端。两人乃是什么关系?哪用得着如此做作。这番作态完全是给皇甫战文看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石勇在他心中的地位,为将来共事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并不是说皇甫战文有问题,而是秦雷在打预防针。毕竟他是皇甫家的嫡长子,虽然现在有些落难王孙的感觉,但毕竟骨子里还是贵族不是?若不稍微用些手段,难免会轻忽了石勇这些家仆出身的将领,到时候矛盾激化再处理就不好了。
石勇虽然不明就里,但与秦雷心意相通,知道王爷不会做无用功,是以便坦坦荡荡的接受了,却也让皇甫战文从此不敢轻忽。
不说这些弯弯肠子的事情,却说四人吃过早饭,伯赏赛阳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叔呀!你叫俺来干啥啊?”
“做事。”秦雷一边喝茶,一边微笑道:“总不能让你整天跟着秦霸那傻小子玩泥巴吧?”
伯赏赛阳委屈道:“俺听说他拜布衣先生为师了,想跟着学学嘛!怎么能叫玩泥巴呢?”
秦雷呵呵笑道:“乐先生又要带人规划城池、又要负责施工,一个秦霸就让他够烦地了。你就不要给他添乱。”说着表情正经道:“我问你,将来你是想为将还是为帅?”
伯赏赛阳挠头道:“有什么区别吗?叔让俺干啥就干啥。”
这话听地秦雷心里高兴,微笑道:“你自己觉得呢?不光是现在,还要想想几十年后。”
伯赏赛阳寻思片刻,粗声道:“当将,俺要学老黄忠,七十斩夏侯。”
‘咳咳’舱里众人都被他呛到了。
好半天。秦雷才缓过劲来,心道:这些天入戏太深。竟然遇事开始讲道理了,这样下去可不得了。想到这,也不跟他磨叽,沉声道:“不管你将来干什么,都要老老实实跟着石大人学习,一回京山营我就考你。”
伯赏赛阳瘪嘴道:“俺最不愿意学习和考试了。”还要说,却被秦雷一瞪眼吓了回去。“烤糊了就把你送回你爹那去!”伯赏赛阳一下子麻了爪,哀声道:“俺爹会扒了俺的皮……”
对他可怜兮兮地样子视若无睹,秦雷对石勇吩咐道:“平时就当这小子不存在行了,得了空再指点指点他。”
石勇笑着领命,便带愁眉苦脸的伯赏赛阳出去了。船舱里就剩下皇甫与秦雷两个,两人相视一笑,皇甫战文先开了口:“不知王爷准备给属下安排什么差事?”
秦雷笑道:“这是战文老兄第二次问了。”
皇甫战文不好意思笑道:“没个事作吃闲饭,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秦雷知道他的担心。也不再遮掩,轻声笑道:“不瞒老兄说,留着你是有大用的。”拍拍他的手,接着温声道:“战文老兄将门世子,家学渊源,不是孤王手下那些老粗们能比地。对你这样的大才自然要用在刀刃上。”先给他戴上顶高帽,让他心里轻松一些。
果不其然,皇甫将军也被‘大用’二字感动了,拱手坚定道:“敢不效死力?”
见他面上微微激动,秦雷轻声道:“孤先给你讲讲咱们军队未来地实力构成,你再考虑接手拿一块最合适。”
皇甫战文恭声道:“属下洗耳恭听。”
秦雷从桌上捻起一根筷子,小声道:“陛下给了孤两万五千人的编制,”说着往杯中蘸了蘸,在桌上轻划一道,轻声道:“这其中孤的卫队总计五千人;七千宗族兵、三千子弟兵。一共一万人。再给你的太子卫留着五千人,剩下的五千准备招募精壮。”
皇甫战文点点头。轻声问道:“军官呢?”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今天这样,把万八千人连哄带骗地往船上送,运出来就是一个个兵胚子。
但关键还要平时有人训,战时有人带,再加上指挥、侦察、辎重等等等等,这才能真正叫一支军队,否则叫乌合之众。
秦雷指了指门外站岗的黑衣卫,轻声道:“这些人是孤王在齐国时就一直栽培地,跟着孤学了不少东西、也经历过不少战阵,最不长进的也足以胜任队率一职了。”
皇甫战文是见识过黑衣卫厉害的,知道他们都是些地地道道的职业军人,对秦雷给他们的定位也十分赞同,但他也有一点忧虑道:“黑衣卫都是好苗子,但他们从没领过军队,经验、分寸之类需要积累的东西怕是有所欠缺。”
说着望一眼秦雷,斟酌道:“若是在老部队,可以以老带新,很快就能克服这些,但咱们却是一支从上到下都是新手的队伍,恕卑职直言……”
秦雷呵呵笑道:“怕是要事倍功半、反成牵绊?”
皇甫战文点头拱手道:“王爷明鉴。”
秦雷颔首笑道:“战文老兄没有一味迎合,孤王很是欣慰啊!”说着有些自豪笑道:“不瞒你说,孤从镇南军拐带过来一个将军、五个校尉、二十个裨尉,以及更多的队率伍什长,大概正好可以弥补经验上的问题。”他不会说这些人是自己花银子买的。
皇甫战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了秦雷片刻。却也知道这事开不得玩笑,不由心中涩声道:‘本来还想替兄弟们谋些位子,这下看来要泡汤了。’面上还要作出兴奋状:“这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仅凭这些军官就足矣撑起整支军队,确实是解决了大问题。
皇甫战文虽然四十不惑,但毕竟久在行伍,论起钩心斗角摸人肚皮,比秦雷差地不是一点半点。那点小心思却瞒不了秦雷。若是以往,秦雷虽然不会当场翻脸。但事后一定会疏远、乃至打发他滚蛋的。
但秦雷现在知道,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黑衣卫一样忠纯。就像太后教导的一样:自己要想壮大,就得海纳百川,什么样地人也得接受,什么样的人都得用,不能仅凭个人好恶定亲疏。
是以他刻意忽略了皇甫战文那一闪即逝的惋惜,温声安慰道:“孤王不会忘了太子卫的弟兄们。”接着真诚笑道:“他们也算是咱俩调教出来地兵嘛!”
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王爷看穿,皇甫战文面色涨红,就要跪下请罪,却被秦雷一把拉住,爽朗笑道:“老哥若是不为弟兄们着想,孤才会生气呢。”
皇甫战文这才松口气,轻声道:“那些东西虽然不成器,但也跟了属下好几年。却是不舍的他们流落江湖、为匪为盗。”
秦雷点点头,真心实意赞道:“皇甫老哥确是大将之才,考虑问题着实周全。”说着尖酸道:“却比朝堂上那些混账东西想得通透。”
皇甫战文知道秦雷是说卫军裁撤地事情:扣除了南方两省,全国仍有二十万卫军编制,这其中怎么也得有十万兵丁。这些人游手好闲惯了,指望他们回家种地是不可能了。一旦被裁。吃什么、喝什么?
朝廷到现在没有拿出个安置的法子,实在是把这十万卫军往山里、水里、商道上推啊!一想到大秦也许会多十万土匪、水匪、响马之类的不法分子,两人不由齐齐打个冷战。
秦雷皱眉道:“想把这些人消化掉真的很难,孤王在南方,趁着弥勒教作乱,连杀带关,这才解决了两省卫军,最后为了安置荆州府地四千,还是绞尽了脑汁才办妥,哪怕再多一千都不行。”
皇甫战文也面色凝重地点头道:“若是任由这十万人落了草。我们秦国怕是再也没有一统三分的希望了。”
秦雷一拍脑门,笑道:“说偏了。这种国策问题咱们只能干着急,还是先想法子把兵练好是正办。”说着轻声问道:“孤有一个设想。老兄帮着参详下,看看可行不?”
皇甫战文只好收拾心情,点头道:“王爷请讲。”
“孤想在所有岗位配备双长官。”秦雷语出惊人道。
皇甫战文微微皱眉,轻声问道:“王爷这样做可有什么目地?”
秦雷点点头,沉声道:“孤想让这支军队,随时可以变成两支相仿地战力。”说着小声道:“孤初步匡算过,若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要有一支额外的力量。但不可能再有编制,只好出此下策。”
皇甫战文沉思片刻,轻声道:“俗话说天无二日,王爷这样不怕混乱了吗?”
秦雷笑道:“孤王想采用轮流当值与竞争上岗相结合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说着解释道:“这样给出一个较短的任职期限、短则一月,长则一季。每次都由两人去竞争,胜了的便是下一任的长官,而输了还可以在下一次继续挑战。当然,输到一定程度便会降职,由旁人顶替。”
皇甫战文目瞪口呆半晌,好半天才道:“这法子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比方说维持军官的积极性,增强对军官的掌控等等,但还要看实际效果才行。
秦雷呵呵笑道:“孤王有很多设想,希望在这支军队中体现。”说着对皇甫战文道:“而你老兄,在下部队之前,还是先帮着孤把这些设想实际化,变成切实可行地东西吧!”
皇甫战文不是笨人,知道这是王爷引导他进入决策层,只要把这差事办好了,就是统领三军,也是可以期待的嘛!
当然,他不知道杨文宇是谁。也不知道那家伙是秦雷花了多少银子才买来的。
第五卷 帝王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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