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山林之王的大厅

　　一个矮人正在龙舍等伊拉龙。他鞠了一躬，轻呼一声：“阿吉兰。”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好。醒了。努尔拉（矮人）奥利克在等你。”说完再鞠一躬，一阵风似的走了。蓝儿从她洞穴中跃出，落在伊拉龙身旁，爪子抓着萨若克。
　　伊拉龙皱眉道：干吗带它？
　　蓝儿歪头道：带着它。你是骑士，骑士就该佩骑士的剑。萨若克过去或者沾着血污，却不该妨碍你的现在。自豪地挎上它，为它书写新的历史。
　　你肯定？忘了阿吉哈的忠告？
　　蓝儿从鼻孔里喷出一团气。伊拉龙，带上它。你若想凌驾于所有势力之上，就不能顾忌任何人的反对意见。
　　伊拉龙挎上剑，无可奈何道：就依你。他爬到蓝儿背上，蓝儿飞出崇吉海姆。垡藤杜尔这会儿比较亮，四周五里格开外的火山岩壁隐约可见。他们一路盘旋着飞向城山基底，伊拉龙将他与安吉拉的会面讲给蓝儿听。
　　他俩刚在崇吉海姆的门前降落，奥利克便迎上来。“我的国王，罗特加，想见你俩。快下来。咱们得赶快。”
　　伊拉龙甩开步子随矮人走进崇吉海姆，蓝儿轻松跟在一旁。伊拉龙顾不上过道里的目光，问道：“我们在哪儿见罗特加？”
　　奥利克边走边说道：“在城下觐见室。国王单独召见你，以示奥托——就是‘信任’。你对他可不用特别的称呼，说话时只需敬重些便可。罗特加是急脾气，但有头脑，看人入木三分，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到了崇吉海姆的中室，奥利克便领着他们往右侧向下的楼梯走去。下了楼梯，他们又面向来时的方向了。这时数道楼梯相会，路面变宽，灯光变暗。再向下走一百英尺，便到了两扇石门跟前，门中央刻着一顶七角皇冠。
　　门两侧各站着七名矮人，手持锃亮的鹤嘴锄，身披镶着宝石的绶带。见伊拉龙、奥利克和蓝儿过来，矮人以锄柄击地，楼梯上一阵轰鸣。大门朝里洞开。
　　他们面前是一座黑乎乎的大厅，约有一箭的射程那么长。觐见室是个天然岩洞，墙上长着比人还粗的石钟、石笋，只点了几盏灯，光线幽暗。棕色地板平滑。大厅最里面有一座黑色王位，座上一人，纹丝不动。
　　奥利克弯腰道：“国王在等你们。”伊拉龙将手搭在蓝儿身上，向前走去。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幽暗的觐见室里只剩了他俩与国王。
　　他们向王位走去，脚步声在大厅里回荡。石钟、石笋之间的凹陷处摆放着矮人国王的巨大雕像，每位国王都头戴皇冠坐在王位上，两眼茫然望着远方，脸上布满皱纹，神色坚毅。各位国王的名字用古代文字凿在他们脚下。
　　先王雕像共有四十余座，伊拉龙和蓝儿庄严地从两列雕像中走过，再往后便是黑暗的空壁龛，那是为将来的国王预备的。他们走到大厅尽头，在罗特加面前停下。
　　矮人国王纹丝不动地高踞王位之上。王位用整块巨大的黑色大理石雕成，没有装饰，但每一刀都精雕细琢，显得古朴、威严。矮人曾是阿拉加西亚的统治者，精灵和人类都服从矮人的统治。罗特加头上没戴皇冠，却戴着一顶镶红宝石和钻石的金盔。他高眉深目，眼光锐利，饱经风霜的脸上神色冷峻，身着一件锁子甲，胸膛强壮。他将白胡子掖在腰带里，配一把威力无比的大锤，锤头上刻着奥利克部落的标志。
　　伊拉龙笨拙地鞠躬、下跪。蓝儿直直立着。国王动了一动，如梦方醒，高声道：“起来吧，骑士，你不需对我行此大礼。”
　　伊拉龙直身站起，正遇上罗特加那不可捉摸的目光。国王定睛打量伊拉龙片刻，随后喉音很重地说道：“阿兹努尔戴密拉诺克——‘万事谨慎，岩石也会改变’，这是我们的一句老格言……如今岩石变起来快得很呢。”他抚弄着战锤，“我的部落里有人反对我，所以不能像阿吉哈那样早点见你。他们不让我保护你，让我将你赶出垡藤杜尔。我好不容易才劝他们回心转意。”
　　伊拉龙道：“谢谢。没想到我到此地会带来这么多麻烦。”
　　国王接受了伊拉龙的道谢，抬起青筋暴露的手，指点道：“骑士伊拉龙，你往那边看。坐在石雕王位上的都是我的前任，一共四十一位，我是第四十二位。等我去见了上帝，我的希尔纳（雕像）也会加入那个行列。第一座雕像是我的祖先科根，他建造了这座迷宫，我们称之为沃伦德。八千年了，垡藤杜尔下面自古是我们矮人的天下。我们是这片土地的脊梁，我们比仙人精灵和野蛮的龙更为古老。”蓝儿微微一动。
　　罗特加倾身向前，声音沙哑低沉：“我老了，人啊。即便以矮人的标准，我也很老了。我见过骑士转瞬即逝的辉煌，和最后一位骑士领袖维瑞尔交谈过，我就在这间屋里接见了他。经过这些事的人所剩不多了。我还记得骑士，记得他们如何干涉我们的事务。我也记得他们带来过和平，那阵子从崇吉海姆走到纳尔达，一路平安无事。
　　“现在你就在我面前，失去的传统又复活了。老实告诉我，你到垡藤杜尔来做什么？我知道你为什么逃出帝国，你现在有何打算？”
　　伊拉龙答道：“现在，我和蓝儿只想在崇吉海姆休养一阵。我们不想惹是生非，只希望找个地方躲避数月来遇到的危险。阿吉哈或许会把我们打发到精灵国去，否则我们哪儿也不想去。”
　　罗特加问道：“如此说来，你们到此地只想安身？只想住在这里，忘掉帝国的麻烦？”
　　伊拉龙摇摇头，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阿吉哈对你讲过我的过去吧？你应知我有深仇大恨，我要把帝国打得片甲不留。还有……我还要帮助那些无法逃离加巴多里克斯的人，比如我表兄。我有力量，必须帮助他们。”
　　国王似乎非常满意。他转向蓝儿，问道：“龙，这事你怎么看？你为何到此地？”
　　蓝儿噘嘴哼了一声。告诉他我要喝敌人的血，只等在战场上和加巴多里克斯干。我对那个冒牌国王、叛徒、偷蛋者，没什么客气好讲。他把持了我一百年，现在我还有两个兄弟在他手里，我要救他们。告诉罗特加我认为这事你现在就能做。
　　伊拉龙觉得蓝儿的话太冲，却还是如实转达。罗特加似乎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上翘，皱纹愈加深了。“几百年了，看来龙也没怎么变。”他用指关节敲敲王位，“你知道这座位为何弄成这般平坦，见棱见角？就是为了让坐在上面的人不得舒服。我就不舒服，等我卸任的那天，我绝不留恋。伊拉龙，有什么能使你不忘责任呢？等你打败了帝国，会不会取代加巴多里克斯登上王位？”
　　伊拉龙不安道：“我不想戴王冠，也不想统治谁。我的职责就是做名骑士。我不会入主乌鲁邦……除非没人愿意或者没人做得了国王。”
　　罗特加严肃地提醒道：“你做国王当然会比加巴多里克斯仁慈，但是，任何种族的国王都不能不老去，也不能不卸任。骑士时代已成过去，伊拉龙。他们再也不会崛起了——即便加巴多里克斯手里其他的蛋孵化出来，也于事无补。”
　　他看着伊拉龙身侧，脸一沉：“你佩戴着敌人的剑。有人告诉我了，还听说你和弗斯翁的儿子同行。这件兵器让我不快。”他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伊拉龙抽出萨若克，剑柄朝前交给国王。罗特加抓过剑，老练地察看红色剑刃。剑刃在灯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彩。矮人国王在掌上试过剑锋，说道：“好剑。精灵很少铸剑，他们喜欢弓箭和长枪。不过，他们铸出的剑举世无双。这柄剑运道不济，我不想在我的领地上看见它。不过，你想戴就戴吧，说不定它时来运转了呢。”他将萨若克还给伊拉龙，伊拉龙将它插回剑鞘，“我外甥还有点用吧？”
　　“谁？”
　　罗特加扬了扬一根乱糟糟的眉毛：“奥利克，我小妹妹的儿子。他一直在阿吉哈手下，这是我对沃顿国的支持。不过，他似乎给打发回来了。听说你替他说了话，我很高兴。”
　　伊拉龙心里明白，罗特加又是在表示奥托，就是“信任”。“他是最棒的向导。”
　　国王显然很开心，说道：“那就好。可惜我不能和你再聊了。我的顾问们在等我，有些事情必须处理。不过，听我说，你若想取得我手下矮人的支持，须先向他们证明你自己。我们有悠久的历史，不会轻易下结论。光说没用，得有行动。”
　　伊拉龙道：“我记住了。”随后鞠了一躬。
　　罗特加优雅地点点头，道：“你可以退下了。”
　　伊拉龙和蓝儿转身走出山林之王的大厅。奥利克正在石门外等候他们，神色焦急。他们一道走上返回崇吉海姆中室的楼梯。“还好吧？他对你们好吗？”
　　伊拉龙道：“我觉得挺好。不过，你的国王很谨慎。”
　　“所以他才活到今天。”
　　蓝儿道：我可不想惹罗特加生气。
　　伊拉龙看她一眼。我也不想。不知他如何看你——他虽不明说，却似乎不大喜欢龙。
　　蓝儿乐了。算他聪明，他还不及我膝盖高。
　　到了崇吉海姆中央闪闪发光的伊斯达米林下面，奥利克道：“昨天你的祝福让整个沃顿都沸腾了。蓝儿触过的那孩子被视为未来的英雄。她和她的监护人住上了最好的房子。人人在谈论你的‘奇迹’。每个母亲都想找你也给她们的孩子同样祝福。”
　　伊拉龙大惊失色，偷眼环顾四周：“这下如何是好？”
　　奥利克干巴巴道：“除了收回你的祝福，尽量少见人呗。龙舍是任何人不能进入的地方，在那里不会有人打扰你。”
　　可伊拉龙还不想回龙舍。天色尚早，他想和蓝儿一起在崇吉海姆逛逛。既然已离开帝国，他们就不用分开了。但他又不想惹眼，就不能带着蓝儿了。蓝儿，你想做什么？
　　蓝儿用鼻子嗅嗅他，鳞片在他手臂上摩擦。我回龙舍，去会个人。你随便逛吧，多久都行。
　　好，伊拉龙道，你去会什么人？蓝儿只把一只大眼睛眨了眨，便沿着崇吉海姆的四条主通道之一走了。
　　伊拉龙将蓝儿的去向告诉了奥利克，然后说道：“我想吃点早餐，然后看看崇吉海姆。这地方太不可思议了。明天再去演兵场，我还没有缓过劲来。”
　　奥利克点头时，胡须在胸前一翘一翘的。“那你想不想去看崇吉海姆的图书馆？图书馆很古老，藏有很多贵重的手卷。去读读没有被加巴多里克斯篡改过的阿拉加西亚历史吧。”
　　伊拉龙骤然想起布鲁姆教他识字的情景，心想不知自己还识不识字。很久没有读过任何东西了。“咱去看看。”
　　“好啊。”
　　吃过早饭，奥利克领着伊拉龙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穿来穿去，到了图书馆的雕花拱门下面。伊拉龙虔诚地抬脚进去。
　　伊拉龙感觉像是进入了一座森林。黑黢黢的天花板足有五层楼高，成排的廊柱拔地而起，美轮美奂。柱间背靠背摆着黑色大理石书柜，每个书柜都堆满了手卷。书柜中间是窄窄的过道，有三座转梯可以上去。墙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对石凳。两凳中间是一张小桌，桌脚与地板连接得天衣无缝。
　　这屋里藏着无数书籍和手卷。“这是我们真正的财产，”奥利克道，“收藏着我们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国王和学者的著作，还有艺人们创作的歌谣和故事。这座图书馆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不过里面不全是我们的东西，人类的著作这里也有。你们这族人寿命不长，作品不少。但是精灵的东西非常稀少。他们总是深藏不露。”
　　伊拉龙走向书架，边问道：“我在这里能待多少时候？”
　　“多少时候都行。有事来找我。”
　　伊拉龙欣喜地浏览着那些书籍，见了有趣的标题或封面便伸手取下。矮人所用的古代文字和人类的一样。几个月没有阅读，他发现读书已很费劲，不免有些灰心。他在浩瀚的书海里悠游，最终拿起第十任矮人国王东达诗集的译本，读了进去。
　　他读着那些优美的诗句，忽闻书架后面有陌生的脚步声，心里一惊，随即觉得自己很傻——图书馆里断不止他一人。但他仍然不声不响放下书走开，凝神注意各种危险。他多次遭暗算，不敢对这感觉掉以轻心。脚步声再次响起，这回是两个人。他惶急中穿过一个口，想不起来奥利克坐在哪里。他绕过一个墙角，忽然迎面撞上双胞胎。
　　双胞胎并肩而立，光滑的脸上毫无表情，蛇一样的黑眼睛直视伊拉龙，手在紫袍褶皱里微微抽搐。他俩同时鞠躬，动作粗俗可笑。
　　“你让我们好找。”一个说。声音很像蛇人，令人难受。
　　伊拉龙几乎要发抖。“何事？”他用意念联系蓝儿，蓝儿立刻有了回应。
　　“你见过阿吉哈之后，我们一直想……向你赔个不是。”一听便知是假话，伊拉龙却说不出什么。“我们向你致敬。”他们又一鞠躬，伊拉龙气得涨红了脸。
　　不要轻举妄动！蓝儿在旁提醒道。
　　他强压怒气，不能被他们挑得火起。忽然，他想出个主意，微笑着说道：“哪里！应该是我向你们致敬。若没有你们的同意，我怎能进入垡藤杜尔。”他也向他们一鞠躬，尽可能羞辱他们。
　　双胞胎眼里冒火，脸上堆笑，道：“像您这样……重要……的人物这般抬举我们，实乃三生有幸。就冲您这话，我们愿为您效劳。”
　　这回轮到伊拉龙光火了。“需要的时候我会想着你们的。”
　　蓝儿猛然闯进他头脑。你过头了。说话不要轻率。他们会利用你话里每一个对你不利的词来整你。
　　伊拉龙呵斥道：已经够难的了，你还来多嘴！蓝儿重重哼一声，退了出去。
　　双胞胎往一块儿凑了凑，长袍在地上轻轻扫过。他俩换上更悦耳的口气，道：“骑士，我们找你还有别的事。崇吉海姆会使魔法的人不多，我们组织了一个团体，起名叫杜弗朗加塔，意思是……”
　　伊拉龙想起安吉拉曾提到这事，便插话道：“我知道，游荡之路。”
　　双胞胎中的一人甜蜜蜜地说道：“您对古代语言的知识实在丰富。我们刚才正要说，杜弗朗加塔对您的成就早有耳闻，我们来邀请您加入组织。有您这样的成员，是我们的荣幸。或许我们还能帮助您。”
　　“如何帮法？”
　　另一个道：“我们俩对魔法颇有些经验。我们可以教您……给您看我们发现的咒语，告诉您有魔力的词汇。能在您事业的光辉大道上小小地助您一臂之力，我们感到莫大的欣慰。我们不求回报，不过，您若能把您知道的也讲一丁点给我们听，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伊拉龙这才明白他们想要什么，神色严峻，厉声问道：“你们当我是傻子吗？我才不会跟你们学什么东西，也不会将布鲁姆教我的词汇让你们学去！你们那日没能从我大脑里偷到这些东西，一定恼羞成怒了吧？”
　　双胞胎把脸一拉：“可别小瞧我们，小子！到时候由我俩与你比试法力。我们饶不了你。记住，一个咒语没说好，就能置人于死地。就算你是骑士，我俩也比你强。”
　　伊拉龙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却不动声色：“我考虑考虑，不过，也可能……”
　　“我们明天听你的信儿。可别说错什么。”他们冷笑着大步朝图书馆深处走去。
　　伊拉龙发狠道：不管他们做什么，我绝不加入杜弗朗加塔。
　　蓝儿道：你该去找安吉拉聊聊。她从前和双胞胎打过交道，或许能去看双胞胎和你比武。那样他们便不能伤害你了。
　　这主意不错。伊拉龙在书柜间转来转去，终于见奥利克正坐在一条凳子上擦战斧。“我想回龙舍了。”
　　矮人将斧柄插入腰间一个皮环，将伊拉龙送到门口，蓝儿正等在那里，身边已聚了一堆人。伊拉龙旁若无人地爬到蓝儿背上，蓝儿便急忙带着他飞走了。
　　他们在伊斯达米林落下，蓝儿道：这事须尽快解决，不能让双胞胎拿你一把。
　　我知道。但我认为不激怒他们为好。他们若成为敌人，会很危险。他迅速下来，一手按着萨若克。
　　你也不善呀。难道你想和他们联盟不成？
　　伊拉龙摇摇头。不……我明天就告诉他们，我不参加杜弗朗加塔。
　　伊拉龙把蓝儿独自留在洞穴里，走出龙舍去找安吉拉。可他想不起去路，索伦明又不在。他在空无一人的廊子上转悠，心想或许能撞见安吉拉。
　　转了半天，只见些空房子和没完没了的灰墙，伊拉龙觉得乏了，便慢慢往龙舍走去。将近龙舍时，忽闻屋里有人说话。他驻足细听，刚才清晰可闻的声音却消失了。蓝儿？谁在屋里？
　　一个女的……在这里颐指气使。你进来吧，我和她打打岔。伊拉龙抽出萨若克。奥利克说没人能进入龙舍。这位是什么人？他定定神，持剑走进龙舍。
　　只见一年轻女子立在房间正中，好奇地打量蓝儿。蓝儿将头伸出洞穴。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光景，蓝宝石星在她身上投下一层柔光。她肤色黝黑，很像阿吉哈，身上酒红色的天鹅绒长裙剪裁得体，腰间做工精细的皮鞘里一把镶金嵌玉的短刀，一望而知已用过多时。
　　伊拉龙抄起手，等那女子注意他。
　　她却只顾望着蓝儿，屈膝行礼，道：“请问，您能否告诉我骑士伊拉龙在何处？”声音很是甜美。蓝儿倒给逗乐了。
　　伊拉龙微笑道：“我在这儿。”
　　那女子倏地转身，手便飞快探向腰间短刀。她长得很美，杏目宽唇，双颊珠圆玉润。见是伊拉龙，她松了口气，又屈膝行了个礼，道：“我叫娜绥妲。”
　　伊拉龙一偏头：“你认识我。找我何事？”
　　娜绥妲笑得迷人：“我父亲阿吉哈让我来送信。你想听吗？”
　　伊拉龙从没料到沃顿的领袖竟也娶妻生子，心想不知娜绥妲的母亲是谁，能吸引住阿吉哈，定不是平凡女子。“想听。”
　　娜绥妲向后甩甩头发，朗朗说道：“你在这里一切都好，他非常高兴。但是，他提醒你，像昨天那种祝福的事情，要谨慎为之。这种事常常帮倒忙。他让你尽快比武，希望先了解你的功力，再与精灵联系。”
　　伊拉龙想起漫长的沃尔图林，问道：“你这么大老远爬上来，就为传这几句话？”
　　娜绥妲摇摇头：“我搭运货的滑车上来的。本来发信号就行，但我想上来亲眼见见你。”
　　伊拉龙指指蓝儿的洞穴，道：“请到里面小坐片刻。”
　　娜绥妲笑道：“不了，我还得去别处。对了，我父亲下了命令，允许你去探望穆塔。”她开朗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我见了穆塔……他很想和你聊聊。他好像很寂寞，你该去看看他。”接着她告诉伊拉龙穆塔牢房的位置。
　　伊拉龙谢过她，又问道：“阿丽娅怎样了？好些了吗？我能见她吗？奥利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娜绥妲狡黠地一笑：“阿丽娅恢复得很快。精灵都是如此。但是目前任何人不能探望她，除了我父亲、罗特加和医师。他们跟她谈了许久，她被囚的经过都弄清楚了。”她扫了蓝儿一眼，“我得走了。你有什么需我转达给阿吉哈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见阿丽娅。多谢他的热情款待。”
　　“我会直接将你的话转达给他。再见，骑士伊拉龙。后会有期。”她屈膝行礼，随后昂首走出龙舍。
　　伊拉龙道：她若果真大老远跑到崇吉海姆最高处来找我——不管有没有滑车，绝不会仅仅为了闲聊这么几句。
　　是啊。蓝儿说着将头缩回洞里。伊拉龙爬上去，见索伦明正在蓝儿脖根卧着，大感意外。猫人呼噜呼噜地来回拍打带黑尖的尾巴。蓝儿和猫人傻愣愣地看着伊拉龙，似在问：“怎么啦？”
　　伊拉龙摇摇头，无奈地笑了。蓝儿，你是来会索伦明？
　　他俩同时眨眨眼，齐声道：对。
　　只想问问。他兴高采烈地说道。他俩成朋友本不足为怪——习性相近，又都有魔力。他叹口气，解下萨若克，一天的紧张似乎也随之放松了一些。索伦明，你可知道安吉拉在何处？我想请她出出主意，却寻她不着。
　　索伦明在蓝儿背上的鳞片上踏踏爪子。她就在崇吉海姆。
　　何时回来？
　　很快。
　　多快？伊拉龙有些急，我今天就想和她谈谈。
　　没那么快。
　　伊拉龙再问，猫人只是一言不发。伊拉龙无奈，只得作罢，靠在蓝儿身旁，索伦明在他头顶上打着呼噜。他摆弄着布鲁姆的指环，心想，我明天一定去看穆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