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蚕仙子


  “翻天怪叟”庞千晓闻言,凝视顾青枫,点头说道:“贤侄真是光明君子,我也知道此举失礼,有点强你所难,但真儿的病势极深,非经如此大喜之事,无法使她心神恢复常态。贤侄与她情份不薄,庞千晓也年迈苍苍,仅此独生爱女,请贤侄略为通权,答……答允老夫所……所请了……吧。”
  庞千晓说到后来,因关切爱女病状,业已双睛含泪,激动得几乎语不成声,全身颤抖。
  顾青枫则一来因与庞真真生死患难相共,彼此爱好,情份极深,二来见“翻天怪叟”庞千晓关切爱女的神情,颇为感动,哪里还说得出决绝之语。
  就在他略作沉思之际,“媚香仙子”孔凌霄已从内室中挑帘而出,手中擎着两杯美酒,递给顾青枫一杯,笑吟吟地朗声说道:“事分缓急,人贵从权,‘紫清玉女’孟红绡是位巾帼奇英,决不会对你今宵之事有所责怪!何况还有‘翻天怪叟’庞千晓、“铁剑真人”及孔凌霄等为你作证?来来来,我敬你一杯,祝贺顾贤侄与真真从此花好月圆,无灾无厄。”
  顾青枫暗想庞真真之所以病到如此程度,乃是为了一心维护自己的安全,独斗“拘魂使者”池中龙、“桃花使者”连城玉等“万劫双魔”所致。
  她能为自己不惜性命,自己怎能衔恩不报,如此薄情?似应答允“翻天怪叟”庞千晓及“媚香仙子”孔凌霄所请,也许共度良宵,一番旖旎温存之下,庞真真当真能够复原如旧,岂不是好。
  及至自己拿定主意,也自信有此定力,虽圆花烛,不效于飞,只要与庞真真清白相持,问心无愧,日后也不致对“紫清玉女”孟红绡无法交代。
  顾青枫想通以后,俊目一张,神光湛然,向“翻天怪叟”庞千晓及“媚香仙子”孔凌霄躬身说道:“真妹此病,因我而起,顾青枫自应义不容辞地为她尽力。小侄遵从岳父与孔夫人之命,与真妹清白相对,并尽量加以安慰便了。”
  说完,含笑举杯,把“媚香仙子”孔凌霄递给他的那杯美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媚香仙子”孔凌霄见状,嫣然一笑,便招呼“翻天怪叟”庞千晓,向顾青枫告别,双双退出这所建筑极为精雅的“飞虹水榭”。
  “翻天怪叟”庞千晓一面与“媚香仙子”孔凌霄向“养德轩”走去,一面蹙眉说道:“想不到顾青枫贤侄竟如此矜持,他们今宵既圆花烛,竟仍声称要与真儿清白相对。”
  “媚香仙子”孔凌霄闻言,一阵咯咯娇笑说道:“这班少年人只是嘴硬,其实移干柴近烈火,哪得不焚?何况他们本就已情深意挚,我又从中帮了一点小忙……”
  “翻天怪叟”庞千晓听到此处,愕然接口问道:“你在那杯美酒之中做了手脚?”
  “媚香仙子”孔凌霄点头笑道:“我早就料到顾贤侄可能会有点含负清高的道学头巾气,故而把一粒‘媚香丸’溶于酒中,敬了他与真真每人一杯‘媚香美酒’。”
  “翻天怪叟”庞千晓脸上微红,双眉一皱问道:“你怎么让真儿也服下这种药物?”
  “媚香仙子”孔凌霄秋波一转,媚笑道:“帮主平日何等精明?如今是否为了真真病势悬忧太过,有点糊涂了呢?”
  “翻天怪叟”庞千晓讶然问道:“我何事糊涂?”
  “媚香仙子”孔凌霄笑道:“真真适才看见顾青枫贤侄之际,是否只觉得他不太讨厌,而并认不出这位‘中条剑客’是与她互相爱恋,盟山誓海的心上人儿了呢?”
  “翻天怪叟”庞千晓点头说道:“就因为真儿连顾贤侄都认不真切,我心中才格外忧虑。”
  “媚香仙子”孔凌霄目注“翻天怪叟”庞千晓笑道:“帮主请想,真真既认不得顾青枫贤侄,我若不敬她一杯‘媚香美酒’,她怎肯与一位陌生男子同床共枕,鸾凤和谐?”
  “翻天怪叟”庞千晓闻言后,不禁暗骂自己当真糊涂,但觉得由父母下手,使爱女爱婿服用媚药之举,总有点不大对劲,遂默然无语地赶往“养德轩”中,与“铁剑真人”及“火孩儿”郝赤等,饮酒解闷。
  就在庞千晓等群集“养德轩”中饮酒之际,“紫清玉女”孟红绡业已到了“三元峡”口。
  这两处情事,暂且慢提,先行表叙“飞虹水榭”之中,那位“中条剑客”顾青枫的奇异遭逢及温馨旖旎。
  顾青枫见“翻天怪叟”庞千晓与“媚香仙子”孔凌霄退出“飞虹水榭”以后,因胸襟坦荡光明,遂略一定神,伸手挑起珠帘,缓步走进内室。
  那黄衫少女正自倦倚绣榻之上,见顾青枫挑帘走进,也不坐起,只把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睁得大大的,凝望着这位“中条剑客”。
  顾青枫一阵心酸,侧身坐在绣榻边,拉着黄衫少女的一双素手,柔声问道:“真妹,你当真不认识我了么?”
  黄衫少女任凭顾青枫抚弄着自己一双柔荑素手,也不羞缩,秀眉微扬,含笑答道:“我不认识你,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顾青枫不仅由外貌上认定这黄衫少女就是庞真真,更因她丰神语音,无一不像,故而根本未起丝毫疑窦,接口笑道:“你是‘三元帮’帮主‘翻天怪叟’庞千晓爱女,‘黄衫红线’庞真真七字,驰誉江湖……”
  话犹未了,黄衫少女便即摇头说道:“你说得有点不对,我是‘三元帮’帮主‘翻天怪叟’庞千晓的女儿,名字也叫庞真真,但却从来未曾闯荡江湖,更没有什么‘黄衫红线’的外号。”
  顾青枫不知这黄衫少女如今向自己所说的乃是实话,尚以为对方神智未清,乱发谵语,依然含笑说道:“真妹爱着黄衫,擅用‘红线十三针’,又复精于剑术,武林中遂恭送美号‘黄衫红线’,你怎么连自己的外号都忘记了呢?”
  黄衫少女道:“黄色衣服,我是从小就爱穿着,但哪里会用什么‘红线十三针’呢?”
  顾青枫因先入为主,始终认为对方精神恍惚,记忆丧失,不禁怜生心底,愁锁眉尖,又复问道:“真妹,你对我们在‘千危谷’恶斗‘娄山三煞’、‘万劫群魔’,以及长途跋涉,东海求医等事,难道全都无法记忆了么?”
  黄衫少女睁大一双妙目,凝注顾青枫,摇头笑道:“我从襁褓之际,生长迄今,除了这次被人迷倒,送来此处以外,足迹始终不曾离过苗岭,哪里和你去过什么‘千危谷’呢?”
  顾青枫越听越觉伤心,移坐床头,轻伸猿臂,拢住黄衫少女的香肩,向她玉颊之上亲了一亲。
  黄衫少女仍不羞缩,只向顾青枫微笑问道:“我一看见你时,就觉得你不太讨厌!如今你对我这样亲热,可是喜欢我么?”
  顾青枫笑道:“真妹,你可知道你爹爹已把你许配我了,并指定今宵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夕。”
  黄衫少女闻言,双眉一扬,含笑问道:“枫哥哥,你愿不愿意娶我?”
  这一声“枫哥哥”,叫得顾青枫回忆起与庞真真互相爱好的欢乐前情,不由偎着黄衫少女的香腮,一面凄然垂泪,一面柔声说道:“真妹,我们如今洞房花烛,怎会不愿娶你?你已经记得叫我‘枫哥哥’,大概就快好了?”
  黄衫少女听得顾青枫说是愿意娶她,高兴得娇靥堆春,下床在几上斟了一杯香茗,双手捧给顾青枫,含笑说道:“枫哥哥,你既然愿意娶我,便请喝了这杯香茗,我再告诉你几句老实话儿。”
  顾青枫毫不考虑地一面饮茶,一面微笑问道:“老实话儿?难道真妹的这场失魂落魄怪症,竟是装出来的?”
  黄衫少女笑道:“我根本未曾失魂落魄,何必要装?”
  顾青枫讶然问道:“真妹既然不曾失魂落魄,怎会对前事无法记忆。”
  黄衫少女笑道:“我根本不是‘黄衫红线’庞真真,你叫我对她所经之事怎样记忆?”
  顾青枫见她说话的神情果然不似有甚疾病,不禁疑惑更深地蹙眉问道:“你方才不是曾经承认你是‘三元帮’帮主‘翻天怪叟’庞千晓的女儿庞真真么?”
  黄衫少女点头笑道:“我确是‘三元帮’帮主‘翻天怪叟’庞千晓的女儿庞真真,但却不是‘黄衫红线’庞真真,依我猜测,那位‘黄衫红线’庞真真可能是我姐姐?”
  顾青枫越听越惊讶绝伦,弄不清对方所说的到底是否满口谵语。
  倘系谵语?则对方的言语神情均极自然,丝毫看不出失常之处。
  倘非谵语?则不但从来未曾听说“翻天怪叟”庞千晓有第二位女儿,何况也决无姊妹二人均以“真真”为名之理。
  黄衫少女见顾青枫满面疑惑的神情,又复笑道:“枫哥哥,你喝了那杯茶儿,已经是我丈夫,我才肯告诉你老实话,连这‘枫哥哥’三字,也是别人教我这样叫你的呢。”
  顾青枫闻言,不禁心内一惊,暗想照对方的话意听来,莫非“三元帮”这等举措,竟是设下圈套,算计自己?念犹未了,黄衫少女继续笑道:“昨天来了一位‘降魔郎君’,一位‘荡魔秀士’,那‘降魔郎君’委实厉害,竟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黄衫红线’庞真真,对我讲了好大一段故事,使我了解故事内容以后,便于永远冒充下去。”
  顾青枫惊问道:“有这等事?那‘降魔郎君’对你讲的是什么故事?”
  黄衫少女笑道:“他讲的是你与‘黄衫红线’庞真真东海求医转来,路经‘怀玉山阴风峡’时,巧遇‘万劫群魔’,要把你当做‘天下第一狠心人’沥血挖心,及‘黄衫红线’庞真真为你独斗‘拘魂使者’池中龙、‘桃花使者’连城玉,以致身受重伤的经过。”
  说完,遂把庞真真向她所说的话儿,对顾青枫复述一遍。
  顾青枫知道这些情节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庞真真能够知晓,故而闻言之下,不禁暗想,难道那位“降魔郎君”竟是“黄衫红线”庞真真所扮?但她怎会与假扮“荡魔秀士”的“紫清玉女”孟红绡遇在一处。
  这疑问正在脑中翻腾,难于解释,黄衫少女又向顾青枫嫣然一笑道:“那位‘降魔郎君’对我叙述这段故事之际,神情凄楚异常,边说边自垂泪,最后还声明要替你我做媒,并叫我对‘翻天怪叟’庞帮主视如亲父,好好孝顺。”
  顾青枫听至此处,已知自己所料不错,再联想到“降魔郎君”的颊上疤痕,以及所擅各名家剑术等事,遂恍然大悟地失声说道:“这位‘降魔郎君’才是真正的‘黄衫红线’庞真真呢。”
  黄衫少女点头笑道:“你的想法与我相同,但我却要辜负我这姐姐的美意,今夜与你成婚以后,明天便将回转苗岭去了。”
  顾青枫讶然问道:“你真是来自苗岭?”
  黄衫少女点头笑道:“我师父拾得我时,我身上束有一条素巾,上书‘此女名真真,系庞千晓之骨血!’遂蒙她老人家抚养教育,一向生长于‘苗岭天蚕谷’内。”
  ※※※
  顾青枫听得“苗岭天蚕谷”五字,不禁大吃一惊,目注黄衫少女,接口问道:“你师父难道竟是传说中隐居‘苗岭天蚕谷’,极少出世,号称当代第一养蛊好手的‘天蚕仙娘’么?”
  黄衫少女点头笑道:“我师父正是‘天蚕仙娘’,你以后最好叫我‘天蚕女’庞真真,以示与我姐姐‘黄衫红线’有别。”
  顾青枫所饮“媚香酒”的药力,此时业已渐渐发作起来,面对“天蚕女”庞真真这等绝代姿容,忽觉丹田一热,心中一荡。
  但药力刚刚发作,灵明自未全泯,顾青枫一面强制茁长的情思,一面暗想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翻天怪叟”庞千晓居然生下两个女儿,都叫庞真真,自己却始终坚称只有“黄衫红线”庞真真一位独生爱女。
  照“天蚕女”庞真真与“黄衫红线”庞真真声音笑貌无不极端相似的一事看来,她们显然必是一胎孪生的同胞姊妹,然则谁又是这两位庞真真的生身之母。
  想到此处,顾青枫忽然发现其中果有蹊跷,因为自己只知“碧云娘”柳如烟是“黄衫红线”庞真真的二姨娘,“媚香仙子”孔凌霄是三姨娘,却从来未曾听说过“翻天怪叟”庞千晓的原配夫人是谁?以及或生或死,今在何处。
  “天蚕女”庞真真异常娇媚地偎在顾青枫的身旁,微笑说道:“一来是我住不惯这‘九疑山三元峡’,二来是我见我爹爹好像根本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也不必勉强高攀,三来我师父爱我太甚,定然为我失踪之事焦急万端!故而今夜与你成亲以后,等明日曙光一透,我便要回转‘苗岭天蚕谷’了。”
  顾青枫知道“天蚕女”庞真真久居苗岭,已有苗人习性,对于男女爱好之事,毫不羞涩,直率异常,何况她紧紧偎在自己怀中,秋波送媚,眉黛传情,简直引诱得自己丹田之间的那股奇异热力越来越强,有点把持不住。
  顾青枫不知自己与“天蚕女”庞真真均已被“媚香仙子”孔凌霄有意促成美事,在酒中下了上佳的媚药。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妙,思忖自己也曾遇过“荡魄尼姑”妙真,“餐霞使者”卫芳华那等荡妇淫娃,一再以色相引诱,但均能清清白白的安然无事!难道今夜与这“天蚕女”庞真真共处一室之下,竟逃不过红粉魔劫。
  心中警惕,身儿自然也随着往后稍微退缩,不敢与“天蚕女”庞真真过分亲热。
  “天蚕女”庞真真见顾青枫往后退缩,不禁微抬螓首,秋波凝注地嫣然一笑,说道:“枫哥哥,我从我姐姐口中,业已听出你是一位光明磊落的侠义男儿!但我已嫁你,你已娶我,我们亲亲热热,不能视做荡检逾闲,而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分内之事。”
  顾青枫无词可对,不由急得口中讷讷说道:“我……我……我……”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天蚕女”庞真真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物,竟从顾青枫的眼神之中看出他心内所恩,蓦然面容一冷,妙目中精光电闪,发话问道:“枫哥哥,你已经饮过我倒给你的那杯香茶,难道还敢对我们互相嫁娶之事有所反悔么?”
  顾青枫闻言之下,突想起这位“庞真真”号称“天蚕女”,来自“天蚕谷”,是当代第一养蛊能手“天蚕仙娘”的心爱徒儿,不由大吃一惊,目注那只被自己饮完香茶的空茶杯,蹙眉问道:“听你如此说法,难……难道你在这杯香茶之中,业已下了‘天蚕毒蛊’?”
  “天蚕女”庞真真点头笑道:“枫哥哥,我师父是水摆夷族,我自幼蒙她教养,当然一切皆有苗夷习性!这茶中下蛊一举,并无恶意,只是为了保证夫妻长聚,永不变心,我们恩爱一宵,明晨分别以后,你必须要在百日之内,赶来我‘苗岭天蚕谷’中,否则天蚕啮心之惨,决非任何药物可以治疗,任何功力可以忍受,以及任何刑罚可以比拟的呢!”
  顾青枫久走江湖,自然深知蛊毒的厉害,闻言正震惊欲绝,心头狂跳之际,“天魔女”庞真真业已发动苗女缠郎的攻势,玉臂双伸,紧紧搂住顾青枫的颈项,拉着他双双倒卧在榻上,柔声叫道:“枫哥哥,我好喜欢你,你怎的不敢和我亲热呢?我不是和我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么?”
  软玉投怀,温香在抱,兰芳暗度,口脂轻尝,此情此景,已足销魂!何况双双腹中所饮的“媚香药酒”,也在发挥最大灵效!刹那间,这“飞虹水榭”的内室之中,充满了一片旖旎温馨,苗岭佳人,吹箫引凤,中条剑客,误入天台,一双侠女英雄,霎时变成了云雨巫山的襄王神女。
  说也凑巧,“紫清玉女”孟红绡迟不来,早不来,恰好在这来不得的时光,赶到“飞虹水榭”之外。
  她之所以畅行无阻之故,一来是练就了“荡魔宝籙”,功力极高,二来是“翻天怪叟”庞千晓因爱女终身有托,高兴异常,传令全帮悬灯结彩,放怀饮宴,防范略懈。
  孟红绡进入“三元峡”内,隐身暗处,听出处处悬灯结彩之故,是为了帮主爱女“黄衫红线”庞真真姑娘下嫁“中条剑客”顾青枫,今宵便属花烛之夕。
  这位“紫清玉女”得讯之下,不禁将信将疑,暗忖哪有这等巧事?自己与“黄衫红线”庞真真遍寻顾青枫不得,昨日才到“三元峡”中,顾青枫竟也不仅随后赶来,并且立即与那位冒牌货色的庞真真姑娘同圆洞房花烛。
  她既然有些怀疑不信,立即施展绝顶轻功,照着昨日来时所走的途径,直奔“养德轩”后的“飞虹水榭”。
  路过“养德轩”时,孟红绡瞥见“翻天怪叟”庞千晓等一班“三元帮”首要,均在轩中高烧红烛,开怀畅饮,并不时传出贺喜之声,遂一面极度小心地悄悄绕越,一面暗忖照这情形看来,前峡所闻,似乎竟是实事。
  她转念一想,此事委实也有可能,因为那位冒牌货色的庞真真与真庞真真完全相像,连“翻天怪叟”庞千晓是她亲生之父,尚且辨认不出,顾青枫又何能独具慧眼。
  顾青枫既不知其中蹊跷,在见了庞真真为他落得如此模样,自然难免伤情感德地歉疚万分,可能才允立即成婚,以冀给与庞真真一些心灵安慰,精神补偿。
  但根据顾青枫平素的品格情性,自己可以断定,他只是想借此好好安慰庞真真,使她恢复旧态,必然仅有花烛之名,决无花烛之实。
  孟红绡心中虽然想得头头是道,但等她身形落在“飞虹水榭”之前,却不禁把一切观念完全改变。
  原来,“飞虹水榭”虽然门窗紧闭,但内室之中,“中条剑客”顾青枫与“天蚕女”庞真真鸾凤和谐,轻怜蜜爱的无限春光,却哪里瞒得过这位曾经练就“妙音神功”,耳目之慧均大异常人的“紫清玉女”?
  孟红绡起初还以为在这“飞虹水榭”之内互相欢好之人,并非顾青枫与庞真真,直等到耳中闻得极其低微亲密的几声“枫哥哥”及“真妹”以后,方一咬银牙,顿足飘身,退出“三元峡”外。
  她这一走,是去往何处?心中对于顾青枫是恨?是妒?抑或仍像以前一般相爱?均且慢表,仍先叙述“三元峡”中情事。
  一宵易逝,展眼便是次日情晨,“翻天怪叟”庞千晓与“媚香仙子”孔凌霄兴冲冲地赶来“飞虹水榭”,想看看爱女庞真真经过顾青枫一番爱情滋润及花烛良宵,是否完全恢复常态。
  但是目光刚刚瞥见“飞虹水榭”,“翻天怪叟”庞千晓脸上便自变色,知道事情不妙,因为“飞虹水榭”的两扇大门,似已被人在极度愤怒之下,用掌力震得四分五裂。
  “翻天怪叟”庞千晓只以为顾青枫神志清醒之后,对孔凌霄在酒中暗下媚药一事深表不满,愤然走去!遂赶紧飘身纵进“飞虹水榭”,连呼“真儿”,意欲向她解释,并查询经过。
  哪知“飞虹水榭”之中,器物狼藉,人影毫无,只有顾青枫所留下的一封书柬。
  柬上除了叙述“天蚕女”庞真真与“黄衫红线”庞真真姊妹之别及一切经过以外,并怒斥“翻天怪叟”庞千晓位列“十三名手”,号令“三元帮”,是当代武林中一派宗师身份,不该用如此下流的手段,陷人于不义。
  “翻天怪叟”庞千晓看得又羞又恼,又气又急,手指“媚香仙子”孔凌霄,连连顿足说道:“这……这……这都是你,你……用……用的高明手……”
  “高明手段”的“段”字尚未说出,“翻天怪叟”庞千晓便因气急过度,怒吼一声,晕绝过去。
  “媚香仙子”孔凌霄也慌了手脚,一面赶紧把“翻天怪叟”庞千晓抱卧内室榻上,按摩救治,一面令人去把“铁剑真人”请来,商议一切。
  “铁剑真人”闻讯赶到“飞虹水榭”,“翻天怪叟”庞千晓业已苏醒,满腔急怒也略微稍减。
  “媚香仙子”孔凌霄柳眉深蹙,把顾青枫所留的柬帖递与“铁剑真人”观看,并告知他一切情事。
  “铁剑真人”得悉经过以后,向“翻天怪叟”庞千晓低声问道:“帮主,你究竟是否有两位爱女,均名真真?”
  “翻天怪叟”庞千晓苦笑答道:“这件事儿,连我自己也不大清楚。”
  “铁剑真人”闻言,不禁与“媚香仙子”孔凌霄互相对看一眼,暗想莫非庞帮主也同样患上了失魂落魄怪症?哪有身为人父,不知自己究竟有几位女儿之理。
  “翻天怪叟”庞千晓猜出“铁剑真人”及孔凌霄心中所疑,苦笑几声说道:“关于真儿的生身之母,我一向不愿对人提及,如今在这种怪异情形之下,只得一叙前因,请你们帮我推测推测。”
  “铁剑真人”点头说道:“帮主请讲,此事出自帮主之口,入于孔夫人及贫道之耳,也决不会再向第三人泄漏。”
  庞千晓叹道:“此事我并非不可告人,所以始终严守秘密之故,只是为了疼爱真儿,不愿使她为她那不知生死,无法寻觅的母亲多增思念之痛而已。”
  “铁剑真人”“哦”了一声,问道:“帮主的原配夫人,究竟是哪一位?”
  庞千晓蹙眉不答,反向“铁剑真人”问道:“昔年苗岭之中崛起一位名满江湖的红粉魔头,但成名未久,便自销声匿迹,不知所终。真人可曾听说此女?”
  “铁剑真人”想了一想答道:“是不是‘玄玄魔女’万飞霜?”
  庞千晓点头说道:“真人说得不错,‘玄玄魔女’万飞霜就是真儿的生身之母。”
  “媚香仙子”孔凌霄听得哟了一声,说道:“帮主,江湖中传言‘玄玄魔女’万飞霜的心肠狠毒无比,你怎会与这红粉魔头缠上了呢?”
  庞千晓长长一叹说道:“此事可称孽缘巧合,当时我江湖行道,路经苗岭,偶遇‘玄玄魔女’万飞霜,因双方性情均极高傲,遂为了小小的争执动起手来,互相恶斗半日以后,万飞霜输了一招,居然立即声称她生平从不服人,我既胜她,便非嫁我为妻不可。”
  “媚香仙子”孔凌霄接口笑道:“‘玄玄魔女’万飞霜本就美冠当时,怪不得真真长得那等姿容绝代,帮主幸获娇妻,真可谓是飞来艳福。”
  庞千晓白了孔凌霄一眼,继续向“铁剑真人”说道:“真人应该知道,庞千晓并非可用色相相诱之人,但当时我因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就被万飞霜施展‘天魔迷魂大法’惑乱心神,以致不克自持,竟糊里糊涂地与她结为夫妇。”
  “铁剑真人”问道:“帮主既然已与‘玄玄魔女’万飞霜结为夫妇,怎会又复彼此反目?万飞霜如今是生是死,踪迹安在?”
  庞千晓苦笑说道:“米已成饭,木已成舟以后,我始渐渐发现江湖传言不虚,‘玄玄魔女’心肠褊狭绝伦,手段狠毒无比,决非百年佳偶。”
  “媚香仙子”孔凌霄问道:“帮主既然发现不宜与‘玄玄魔女’万飞霜长相厮守,难道凭你的武功尚自无法脱身?……”
  话犹未完,突地“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大概帮主要想猛挥慧剑,斩断情丝之际,那位‘玄玄魔女’万飞霜业已身怀有孕?”
  庞千晓点头说道:“你猜得不错,当时‘玄玄魔女’万飞霜呕吐吞酸,身怀六甲,不由使我进退两难,因我虽有意脱离万飞霜,却不能抛弃我的亲生骨血。”
  “铁剑真人”接口说道:“这乃是人之常情,但帮主究竟是在何时,才与那‘玄玄魔女’万飞霜分袂的呢?”
  庞千晓拈须长叹说道:“此事我作得略嫌过分,故而至今思及,还觉对于‘玄玄魔女’万飞霜有点歉疚不已。”
  “媚香仙子”孔凌霄笑道:“往事如烟,感叹何益?帮主不必悲伤,还是继续往下讲吧。”
  庞千晓举袖拭去眼角泪光,缓缓说道:“万飞霜不知我对她已怀厌意,发现有孕以后,遂与我商讨生男生女如何定名之事?”
  “铁剑真人”笑道:“这是一项重大关键,因为贫道从来尚未见过姊妹同名之例。”
  庞千晓惑然说道:“关于此事,我也觉得诧异!因为当时听了‘玄玄魔女’万飞霜此言,只随口说了两句:‘生男名正宇,生女叫真真’。”
  铁剑真人闻言,略一寻思,扬眉问道:“帮主是在‘玄玄魔女’万飞霜产后多久,才把真真姑娘带走?”
  庞千晓赧然答道:“我即因此事,始终觉得对万飞霜略怀歉疚,我事先早就秘密觅妥代乳苗女,是在真儿离母体之际,便不辞而别悄悄离去。”
  “铁剑真人”听到此处,眉梢一展,点头笑道:“我明白了!”
  庞千晓惑然问道:“真人明白什么?”
  “铁剑真人”笑道:“在贫道看来,‘天蚕女’庞真真生得与‘黄衫红线’庞真真毫无二致。”
  庞千晓说道:“慢说真人,连我还不是照样看不出来?”
  “铁剑真人”笑道:“根据她姊妹二人的容貌、身材、语言、神态无不极度相像之事,再加上帮主适才所说,贫道斗胆断定她们是一胎孪生。”
  庞千晓瞿然问道:“一胎孪生?”
  “铁剑真人”点头笑道:“我认为帮主仅把刚刚出生的‘黄衫红线’庞真真姑娘带走以后,却不知还有一位‘天蚕女’庞真真姑娘尚在‘玄玄魔女’万飞霜的腹内。”
  “媚香仙子”孔凌霄抚掌笑道:“真人这种设想委实奇妙,帮主既曾说过‘生男名正字,生女叫真真’之语,则‘玄玄魔女’万飞霜腹中那位后出世的姑娘,自然也叫‘庞真真’了!”
  铁剑真人向“翻天怪叟”庞千晓笑道:“帮主请想,‘玄玄魔女’万飞霜生下第二个女儿之后,因不知被你先带走者,是男是女?自然替她命名‘真真’,否则哪会姊妹同名?又生得那等相像?”
  

诸葛青云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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