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直往前走




第五十一节
  残韧有些失魂落魄的在柔可夕陪同下返回陈留残府,心中的震惊从没有如此强烈过。
  “夕,对于而言生命是否最重要的?是否为了生命可以放弃其它一切?”残韧双手端着茶杯,却是未饮一口,愣呆半响轻声询问身侧倚着自己的柔可夕,突然觉得对柔可夕了解的实在不多。
  “当然不是的,有很多东西都比生命更重要。夕既已嫁了相公,那相公的安危也就变的比夕自己生命更重要,这是为人妻子必须做到的;除相公外还有家族,国家,这些都比夕个人的生命重要的多。”
  柔可夕十分认真的回答道,面对残韧的问题,柔可夕从来会十分认真的回答,绝不会出言敷衍,对柔可夕而言,那是绝不能有的态度。
  “说的好!”意外的拍掌叫好声,将此刻忽视周遭变化的两人惊回了神。
  一个高大的身影迈入房门,如同入了自己家般,没有任何招呼,便这么径直而入。在残府,除残韧外过去只有一个人具备这种权利,同时下人们也不会实现对残韧做任何通报。
  那便是风流,在现在,多了一个柔可夕。
  柔可夕有些紧张,不知道风流会如何对待自己,倘若风流打算对自己不利,会否因此导致残韧和风流之间产生隔膜?倘若惹的风流大怒,自己和相公能否安然脱身?
  “本王见过兄嫂!闻得兄嫂一席话,心下十分敬佩,不愧出身南风国大世家。”风流笑着道,这般态度反让柔可夕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礼貌性的做了回复,心下的警惕却是丝毫未减。
  柔可夕仍旧警惕,感知到残府大门外有为数十几的马匹。
  “大胆残韧!见到本王竟连招呼也没一声!”风流故作怒态,如今的气势倒也确实有为王声色。残韧爱理不理的模样,斜视风流一眼,嘴角杨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残韧果然还是那个残韧,风流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希望见到残韧如过去一般的反应而已。
  十二岁时残韧会说,“大胆风流,见到哥哥还不行礼跪拜!”
  十三岁开始的残韧,只会用这种嘲讽的眼神回应风流。
  十四岁开始的残韧……
  一张板凳隔空朝风流激飞,夹杂的气尽凶狠无比,风流全力运功,卸去劲道,凳子稳稳落在风流臀下,风流稳稳坐下。十四岁开始的残韧,嘲笑的同时会隔空御物攻击风流,那年开始,残韧隔空御物本事才能得心应手的应用。
  柔可夕不知道,柔可夕以为残韧准备出手突围,险些便要出手夹攻风流了。“兄嫂,本王相信你平日定受残韧不少发脾气的委屈,倘若残韧欺负于你,大可告之本王,本王定为你做主!”
  风流一如过去般,收起平时的神态,带着微笑道:“天下能让残韧如此失魂落魄的事情,该是极少,实在让本王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因此,快快告之本王!”
  残韧淡笑道:“夕,给这个好奇心极重的女人讲讲吧。”柔可夕闻言实在忍却不住,扑哧的娇笑出声,风流却是毫不为意。反倒亲热的问起柔可夕来。柔可夕此刻感受到两人间的情谊,对风流倒也不再那么戒备,态度却也是发自内心的温和了许多。
  风流听罢沉吟半响,突然开口道:“残韧,对你而言难道真做到你叔叔的教导,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当然!我一直谨尊着叔叔教导。”
  “残韧,你是当局者迷。倘若你真是如此,在上清国时,你根本不会选择留下断后,根本不会因为我的缘故只身独剑去擒那上清太子!这些任何一者,都是将你自己陷入随时可能丧失性命的境地。你本是重情之人,却偏要强迫自己事事无情,如何能不矛盾?”
  “胡说!那是因为我必须帮你,若我不出手,你会面临巨大困难,当日若非你偷了秦叔叔令牌,私自带着十万精锐骑兵往上清国创,我怎会去擒那上清太子?你是因我而犯下大过,我无法独善其身。如果选择,真正以我性命换你命,我决计会放弃你的性命!”
  残韧显得有些愤怒,风流却是开怀大笑,随即道:“你错了,本王对你的了解超过你对自己的了解,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凭自己的实力试图带着本王脱离险境,而绝不会去做那对你而言不屑一顾的选择。”
  从小就是这样子,残韧哪怕心里认同,也绝不会承认,倘若真觉得风流所言正确,一定会,换个话题去。
  房间陷入沉默,风流仍旧微笑着,柔可夕在侧不便插口,相公跟风流之间的争执,身为妻子,无论觉得谁对谁错,都不该去随意插话,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好心做错事。
  柔可夕当然懂得。
  残韧首先开口,“替我查点事情。”风流心下好笑,这趟果然又是这般,换了个话题去,既不承认风流错,也不坚持认为自己对。
  风流仍旧很认真的道:“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香公主,以及她的亲姐妹的所有事情。”残韧语气认真的道,风流神色大变。“这关系到南风国皇室的一些不愿意被人知道的过去,我也知道的很模糊,但是相信阑风晨一定知道不少。”
  “为何她会知晓?”残韧心下奇怪,风流该对皇室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很多,一来是通过堂兄弟姐妹之口,二来,曾经被风流俘获芳心的皇室女子,但是残韧知道的,就不下五位。
  “因为她亲生母亲,就是香公主的姐姐,芳公主殿下。”风流轻声道,残韧一惊,随即犹疑着道:“这么说莫非千若的母亲很可能便是……”“不错,极有可能就是芬公主!否则晨和千若怎会生的那般想象?”
  “这其中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干系,过去那么久竟然从未听过关于这三位前代公主的名号。”
  “我会去打听,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何想查这种事情,你向来对这种事情是不感兴趣的。”风流满心好奇,“因为香公主,是我的生母。”残韧语气平静的道,风流彻底震惊。
  残韧将在南风国入狱之事以及狱中的遭遇听闻细细道出,风流闻及残韧竟然被打入天牢时不由冷视柔可夕,仿佛在怨恨柔可夕没能照顾好残韧般,随即听及柔可夕马不停蹄寻得皇后力保残韧平安后这才怒气稍减,略带歉意的朝柔可夕笑笑。


第五十二节
  听罢。
  风流沉吟,疑心是否根本就是柔可夕跟南风皇室的安排,香公主可能真是残韧生母,但残韧的父亲独闯皇宫实在蹊跷,极可能是南风国为拉拢残韧而故意将这杀父大仇往中秦栽赃。
  在风流眼里,残韧的能力天下除自己外罕有人能出其左右,自然觉得南风国朝廷会不计手段的将之拉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风流的意识里,从来就这么认为,永远不可能把残韧当做无名之辈看待。
  残韧见风流神色,便猜到风流所想,在残韧眼里,风流怀疑事物时流露的神态太容易辨别。
  “假不了,我自家武功不可能认错,况且那人修为实在高明的很,受得伤若非我帮助治疗恐怕会导致经脉永久性损坏。”残韧语气平静的道,打消风流心头的疑惑。
  风流抬眼打量了片刻柔可夕的神色,见毫无异样,终于释然。风流眼里的柔可夕在战场上狡猾毒辣,果断敢为,实在跟此时的柔可夕无法联系在一起。那时听阑风晨告知柔可夕脱身经过,两人心西均是佩服,一个不好,结果便是全军覆没。
  风流禁不住询问道:“兄嫂,你可真是血银手本人?莫不是还有个姐姐或妹妹与你生的一般模样吧?”残韧失笑出声,柔可夕茫然不解,突闻风流问这般古怪的问题,自己相公却是难得的失笑出声,仍旧认真点头道:“我确实就是血银手,虽有姐姐,但容貌跟我长的却不太相像。”
  “回你的前线军中吧,你的哥哥和你兄嫂要就寝歇息了。”残韧轻笑着出言赶风流离开,风流神色沮丧的道:“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兄嫂可真是魅力非凡,许久不见一面,残韧竟这般狠心对本王下逐客令。”
  柔可夕的脸皮哪堪风流这般说话?连忙出言挽留,风流故作矫情,“我实在不敢留下,兄嫂好意风流心领,可是风流怕兄嫂心下痛骂我不识趣,更怕残韧呆会拔剑抽刀的将本王打跑。”
  柔可夕早被风流说的红到耳朵根,残韧一板凳朝风流仍将过去,喝道:“还不快滚!”风流抬手卸去劲道,人同时闪出门外,远远道:“本王去也!麻烦兄嫂好生安抚那怨妇……”
  风流一走,房门便紧紧闭上,柔可夕脸色绯红的被残韧抱进怀里。“相公,别人会否笑话夕?”残韧心知柔可夕这方脸皮子特薄,此刻定是担心风流在想两人在做何事,因此心下倍加在意。
  “赶他走,是因为他定时接到府里人的传报后匆匆逃离前线,一来一去就要耗去不少时候。军中律法极严,若是呆的久了被秦叔叔发觉,他免不了又得受一顿军棍。他刚才那些话,不过见你脸皮子薄故意说了让你害羞的而已,其次也想了解平时的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柔可夕闻言这才释怀,却不由发觉风流原来平日为人便是这般满腹心机,不由轻声道:“这却是他战场上的缺点,事事总算计的太细,在朝为官如此当然好,但在战场上,这般人终究是机关算尽反误己。”
  残韧第一次听柔可夕评论别人的优缺点,不由感了兴趣,这一夜,两人便相拥着说了一整夜的话。残韧也终于对柔可夕过去的事情有了大致了解,过去柔可夕是不说的,因为残韧爱静,残韧不问,柔可夕也就不说,怕残韧嫌自己罗嗦而厌恶自己。
  在南风国,倘若做丈夫的有让人能认同的理由休了妻子,男方仍旧可再娶,女方却几乎不可能嫁得出去。但男方的理由,却必须能充分到得到判决官员的认同,否则,休妻之举也是不得允许的,试图利用这点更换妻室,那却是难以行通。
  因此,南风国世代传统下来许许多多为妻之道,柔可夕这方面自然也是被长辈教导过的。残韧实在对柔可夕很满意,觉得妻子原来竟是这般特别的存在,难怪秦叔叔如此重视,叔叔残酷和自己父亲残风也如此重视。
  如朋友,如亲人,更让残韧想不到的却是,柔可夕从未有带给残韧丝毫不快和反感。残韧心下暗想,早知如此,十五岁时我便寻个女子成亲了,不过,中秦的女子,残韧所见到的,似乎没有谁比的上柔可夕了。
  阑风晨?残韧脑海中不由浮起这个名字,却是一闪而逝。
  ……
  前线战场,风流火急赶回,风流秦并未注意到风流的私自离开,风流心下松了口气。哪怕有一天风流真正拥有大统帅的身份,正式接管风流家的一切事物成为风流王,总有一个人是压在风流头上让风流大气不敢出的,那便是风流秦。
  何况此时不过是小王爷的风流。
  “晨,有一事希望你能帮忙,或许太冒昧,但我受人所托。我想了解关于香公主和她两位姐姐芬,芳两公主的所有事情。”风流单刀直入的开口询问,阑风晨一脸讶色。
  眼神犹豫,终究摇头道:“无可奉告!”
  “是残韧托我打听的,因为香公主是残韧的生母。”风流继续道,阑风晨神色震惊异常,这很理所当然,因为这就是说残韧,其实具备皇室血统,倘若被中秦皇家承认,便是一位小王爷。
  不过风流觉得,阑风晨的震惊,仍旧太过度了些。
  “无可奉告,我也不知道。”阑风晨摇头说罢转身自顾离去,风流暗叹口气,倘若如此也无法让阑风晨开口,那么即使在多问也枉然。原本已离开的阑风晨突然行回,轻声问道:“残韧回了陈留是吗?你这些日子是赶回陈留见他?”
  “不错,他带着血银手回陈留拜祭父母和叔叔。”风流也不隐瞒,阑风晨不是那种极重功利之人,即使知道,也绝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阑风晨性子的骄傲不在风流之下,风流相信,阑风晨不会试图借此机会对血银手做什么,一定希望日后在战场上凭借实力堂堂正正击败血银手。
  这便是将和官的区别,官的所行只为国之利益,合格的官员绝不会因为私人而放弃做任何对国有利之事,而将则不同,将的心思只在战场,只有战场的一切才是将之所思。
  一个纯粹的将,不会将心思放在战场之外。风流秦过去是将,却早已不是,因此风流根本不敢让风流秦得知血银手到达陈留,否则,风流秦绝不会因为残韧的缘故让血银手活着离开中秦。
  阑风晨轻声说了句谢谢,复又转身离去。风流觉得,阑风晨对残韧有情谊,风流心下遗憾无比,若非出现了个柔可夕,残韧和阑风晨,定有很大机会走到一起。
  世事总不如人意,风流心下感叹着。
  风流很快就停止了感叹,因为风流要着笔写情信了,写给有些时日没联系的三个郡主,两个公主。想打探皇家的事,只有通过皇家的人,而最可能知晓这些陈年旧事的,则是在皇都长大的皇室成员,她们,会有办法的。
  真是个好托付,害本王还得抽时间往皇都奔波,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风流当然头大,一封信是绝问不到的,信中也不会提及此事,风流必须花费时间,重俘芳心,待时机合适,再不经意的提及,才可能让对方全心全意的帮忙打探。
  残府距离陈留内大街道极近,不时有马蹄声响起,实在毫不奇怪,尤其残韧听觉非常人能比,自然听的更加清楚些。只是,明明听见马蹄声在府邸大门停下,却偏偏许久再无动静,那就值得奇怪了。
  柔可夕当然也听见了,柔可夕担心是刺客,柔可夕对自己的身份太敏感,风流会否真的放过自己,柔可夕没有太大把握,况且中秦不是风流一个人的世界,其它人呢?哪怕隐藏的在好,未必就能瞒得了所有人的耳目。
  尤其残韧本身在陈留,就是一个惹眼的存在。
  许久,马蹄声再次响起,是朝着原路返回而去。“相公……”柔可夕有些担忧的开口道,残韧轻轻摇头道:“没事,那是阑风晨,只有她骑马的马蹄声节奏是这般。”
  残韧悠然自得自顾继续翻阅府内书籍,残韧希望能找到些许线索。柔可夕却是想着别的事情,阑风晨为何到了这里却又不进来?相公既然说了没事,那阑风晨该非会对自己和相公不利。
  既非查探两人情况,让一个女人到了跟前却又不见离去的理由,柔可夕只想到一个,一个让柔可夕更在意的理由,阑风晨对残韧别有情意。
  残府一团糟,残韧四处搜索,在残府下人看来,残韧似乎在寻找着府邸中隐藏的大批财宝,因为夫人,这几日来,里里外外的轻敲着府邸墙壁,似乎有将府邸墙壁都拆卸查看的意思。
  柔可夕终于寻到了些线索,是一副画卷,柔可夕满心欢喜的执着画卷行向书房。“相公,寻着一画卷,不知可有干系。”柔可夕说着,展开卷轴欲给残韧观看,画卷展开不过一半,柔可夕失惊,画卷掉落在地上。
  柔可夕见到画卷中女子的模样。


第五十三节
  残韧诧异无比,从没见过柔可夕如此失态,拾起画卷一看。
  画中一容貌极美的女子,身姿婀娜,脸含轻笑,那女子容貌跟阑风晨像极,但绝非阑风晨,有着股阑风晨此时绝没有的丰韵。虽是画,却画的极是传神,甚至能清晰感觉到画中女子的独特韵味,那是股气质。
  残韧猜想这必是自己生母,便是过去父亲常不许自己观看的画卷,但这如何能让柔可夕这般失态?自己生母香公主,容貌跟两位姐姐一般无二,阑风晨像极自己生母,也很正常。
  “相公,这画中女子便是中秦当代皇宫中权利无边的碧落妃!”柔可夕失态的道,残韧不由笑道:“我生母有两位姐姐,皇宫中碧落妃与之模样一般有什奇怪的?”
  才说罢,残韧不神色便凝住。当代后宫的妃子,那岂不是说当朝中秦皇上竟将自己的妹妹或姐姐立为妃?
  “相公,你自己看画卷之人,却是有颗眼泪痔在左眼角下的。过去见着阑风晨,总觉得眼熟,但她终究年纪原因,气质跟画中女子差异太大,让夕一直没想到起来。如今见着这画,却是想起了。”
  “奶奶收藏的画卷中,有一副中有两名女子,容貌都如这画卷中一般,区别却在于眼泪痔一长在右眼眼角,另一张在左眼角下。奶奶曾经介绍过,画中左眼角下长着眼泪痔的女子,便是当代中秦皇宫后宫中权利无边的碧落妃,而另一女子却早已逝去。”
  “这是中秦皇宫的大丑闻,夕之所以一直觉得中秦风化腐败,便是听奶奶说过太多中秦皇宫有违伦理的丑事之故。”柔可夕耐心的道出其中原委,残韧听的头脑混乱,父亲不可能收藏生母姐姐的画卷,这画卷中女子必是自己生母,但是自己生母明明因父亲而逃出皇宫还生下自己,怎可能还返回宫中?
  绝不可能是那碧落妃。
  “未必,生母香公主还有一位姐姐,或许跟生母生的一般,那碧落妃可能便是她也不定。夕,你奶奶可曾对你提过?”残韧开口问道,柔可夕带着歉意的道:“相公,当年奶奶只是提及,并未多说,待返回南风后我寻奶奶追问一番。”
  残韧联系脑海中所有线索,不觉感到头大。关系太混乱了,自己生母是香公主,阑风晨的生母是芳公主,那上清国千宰相之女千若的生母便该是芬公主,但是,中秦国皇宫中竟然还有一位碧落妃,怎会多出一人来?
  为何如此风华出众且三人容貌一般的三位公主,这么多年来残韧和风流都未听人提及过其名,皇宫中的碧落妃又到底是三人中的谁?莫非那真是生母香公主?倘若如此,自己父亲为何只身独闯大内皇宫,置自己于不顾,置生命于不顾也就得到一个动机解释。
  可是,这可能吗?
  残韧和柔可夕提前结束逗留陈留的安排,匆匆赶回南风,残韧实在需要了解这背后的复杂关系,风流那里不可能那般快有消息传来,此时想要得知进一步消息,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柔无月身上。
  当残韧推开残府大门时,却整个人愣住,残府门外,战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比风流更魁梧些,神色冷俊,身后跟着一大干人,似已在府门外站了很久很久。一个残韧,无比熟悉的人。
  中秦国秦王爷,风流秦!
  “残韧,叔叔以为你们还会多逗留些时候,原本打算继续等下去,你们新婚不久,等相对多些时候,总是无比珍贵。没想到你们这般快就打算走了,本王,原本是愿意多等等的。”风流秦语气始而温和,继而严厉。
  陈留城,笼罩在丝丝细雨中。
  风流秦全身没有淋着半点,因为身旁的护卫替风流秦遮挡着雨水。残府周遭早就没了行人,被一群军队占据,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风流秦本就站了很久,残韧和柔可夕也站了不少时候。
  至少,细雨都已将柔可夕完全湿透。湿发贴着柔可夕冷艳美丽的脸庞,残韧没有动作,风流秦也没有,因此柔可夕也没有。
  残韧此刻,要么抗拒逮捕,对风流秦拔剑相向,要么束手就擒。
  “残韧,凡事要果断,当断不断则乱,无论你犹豫多久,你终究要做出选择,与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便选择。你以为然?”风流秦语气平静,如同过去教导残韧般,不急不徐。
  赤宵剑,旋转着划出一道弧线,被风流秦稳稳握在手中。残韧侧目注视着柔可夕,轻声道:“夕,你可以选择,把残梦交给我处理,或是你自己拔剑。”柔可夕没有犹豫,缓缓取下残梦,递到残韧手上。
  残韧情绪微微起伏,柔可夕说过,自己的命重于她的命,柔可夕真的这么做了,没有丝毫犹豫。
  “秦叔叔,这是我家传之剑残梦,请替我保管好。希望能让夕跟着我一起。”残韧轻声开口,风流秦神色平静之极,点头道:“放心吧,有我在,谁敢对我儿媳做出半点出格事,必处以满门抄斩!”
  一辆马车,顶着空中落下的漫天细雨,驶至,车厢的门开启,风流秦率先上车,几名士兵沉声道:“请残公子,残夫人上车!”残韧牵着柔可夕缓步朝马车行去,几名士兵贴近柔可夕,似是怕柔可夕突起发难。
  残韧抬脚,狠狠将四人踢飞开去,“一边去!”环视周遭密布的士兵,却是无人动作,那四人捂着受伤部位艰难爬起,神色如常的退到原本的队列编制位置,静立着。
  残韧这才牵着柔可夕,一并上了马车。原本欲跟随进入的几名将军,在风流秦的示意下,退了开去,马车车门紧闭,在一众士兵的护送下,远远驰离。
  陈留的事情,除非风流秦不过问,若是过问的,能有多少是蛮得过风流秦的?风流秦过去对残韧和风流,从未表现过这方面的能力,残韧觉得自己实在太小看风流秦了,堂堂血银手进入陈留,风流秦确实不可能不知晓。
  不是只有风流才不防过任何得知残韧消息的可能,在陈留残府布下眼线,风流秦一样不会放过。
  不是只有风流眼里的残韧,才是出色无比的,风流秦眼里同样如此。
  此时的风流,对陈留的变故尚不知晓,但却意外的见着一个本不可能这么快能见到的女人,一位公主。风流没想到自己在刚写完信的时候,这位公主竟然出现在前线。
  而且是因为思念风流之故,克服困难重重,才赶到前线的。风流自然很感动,不过也仅仅是感动而已,风流向来对待自己的女人极好,又深悉女人心思。因此公主得知风流也极为思念自己时,欣喜非常。
  一个在前线跟死亡做着搏斗的男人,百忙中仍旧念着自己,给自己寄出封书信,可见对自己是何等深情。
  风流不经意的提及残韧询问的事情,这等好机会,风流自然不会放弃。风流终于知道了一点线索,更知道了一件自己根本没想到的事情。
  阑风晨的生母是芳公主,而自己的生母是芬公主。风流突然想大笑,这真是太可笑了,自己的生母,那个让父亲无法忘记,深情对待的母亲,竟然是残韧生母的亲生姐姐,是阑风晨生母的亲生姐姐。
  那么,上清国千若的生母,又是谁?无论是谁,这背后藏着让人怎般难料的事情?
  “风流,你可千万别对人说,若非是你问,我绝对会故作不知,你不知道,凡是皇宫中赶对此事多言的人,后果都是死,因为这事,连以前一位小公主和她已列妃位的母亲都被赐死。”
  这是公主的警告,却让风流情绪更乱,倘若仅仅关系到臣子,皇宫中不该对此事禁忌如此之重,除非背后还牵连了皇室不可告人的秘闻,风流联想到残韧的父亲,此事定有关联,否则残风怎会丢下残韧不顾只身独闯大内皇宫?
  我定会查明前因后果!风流暗下决定,此事关联残韧也关联自己过世的母亲,风流,绝不会善罢甘休。
  残韧无法对风流秦拔剑,实在出不了手,不说未必战的过风流秦的话,风流秦实在如同残韧的父亲和叔叔般的存在,残韧实在出不了手,若无法尽弃私情为杀人而出剑,不若不拔。
  所以,残韧选择不拔。
  “送去刑部么?”残韧开口问道。柔可夕一直倚着残韧,却已经不再害怕被人说三道四了,柔可夕知道自己此行,必死无疑,还能有多少能跟相公呆在一起呢?
  只盼,风流秦能念在旧情而放过自己相公,这是柔可夕唯一希望得了。
  “不,不会经过刑部。我直接带你们回皇都,儿媳身为可柔家的人,必不可能出卖国家情报,本王绝不指望因此得到任何有利的情报。”风流秦语气平静的道。
  柔可夕只有两个选择,活下去,就留着自己的命,等待南风国朝廷跟中秦谈妥条件,把柔可夕换回去;或者,为了不因为自己连累国家和家族名声,自杀而亡。
  “你会选择后者是吗?”风流秦转头望向柔可夕,语气慈祥,柔可夕轻声道:“是!”
  “放心吧,在这之前,会由我亲自一直看护你们,绝不会有任何人对你做任何污秽之事!”风流秦语气断然的道,柔可夕心下已是万般感激。俘虏,尤其女性,想活下来,在敌国被俘虏期间,要遭遇多少的侮辱?
  除非立即自杀,否则,鲜能免得了受辱。残韧心下刺痛,风流秦这般说,其实也是希望通过自己增加柔可夕求生的心,风流秦更希望柔可夕最后能选择活下来,用柔可夕跟南风国交换到有利国家的利益。
  风流秦对南风国的女将很了解,一旦受辱,就算本欲求生,也会在受辱时选择自断心脉而亡,更何况是柔可夕这等身份?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为残韧爱护的成分。
  残韧是不需要死的,风流秦有很多办法能保住残韧性命。残韧知道,残韧根本没有担心过自己性命,这是符合残韧为人的决定。可是,残韧在问自己,为何自己此刻心下却如此恐慌,看着身旁的柔可夕时,心中如此刺痛?
  马车,冒雨急行。


第五十四节
  马车行离陈留三日后,一匹单骑匆匆沿着马车驶离的方向疾行而去,马背上的男子神色焦急,却不是风流是谁?
  风流在秦王爷身边好不容易收买到的眼线送到陈留残府发生的一切事情经过时,已经过去一天许了,风流当既拍马急追。风流的行动,比思绪更快,风流没想过自己为何要急急追赶。
  残韧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风流认为父王必会保住残韧性命,既然如此,血银手若是自杀而死,那岂非天大的好事?为何要追?
  迷茫的不仅风流,风流身后慢了月大半日马程的,尚有一骑,马上的女子美丽照人,只神色间带着说不出的哀愁,却竟是阑风晨。阑风晨本没有任何如此关注此事的动机,但却有一个理由,纯粹的关心,倘若不能在周遭第一时间了解事情的发展,那是怎也无法安心的。
  风流秦推开马车车厢的侧窗,片刻后复又关紧。轻声道:“一个人倘若被人真心的关怀着,那是莫大的幸福。倘若被几个人真心的关怀着,却可能是莫大的悲哀。他们终究还是孩子,本王本不欲此时就强迫让他们成长,可是他们却自己急着要成长起来。”
  柔可夕不太明白风流秦所言,但隐约猜到是风流追来了,秦王爷口中的他们,另一个是谁?柔可夕不由自住的想到阑风晨。
  “他们追来了?”残韧开口询问道。
  “是,除了他们,还有谁能这般快得知陈留发生的事情?这两个孩子,本事不小,竟然能在本王身边埋下眼线,值得嘉许。”风流秦神态带着些许笑意,为两人用人的能耐由衷感到欣慰。
  残韧却是另一番想法,残韧更认为,风流最主要的目的怕是为了掌握风流秦动向,避免自己违背军规时被风流秦撞个正着,说白了就是为了尽量不挨军棍。
  风流小时候曾经说过,待得长大了,定要在风流秦身边埋多些眼线,就不怕再被风流秦撞着罚以军棍了。
  柔可夕数日来,握着残韧的手,始终没曾放松过。无数次战场中与死亡搏斗,早已让柔可夕变的比常人更加冷静,这种冷静,不仅是面对某些事物的态度,已经变成柔可夕对任何事情的下意识态度。
  可是柔可夕如今有些丧失了这种冷静,逐渐步入死亡的深渊,那种折磨不是任何凶险带来的刺激所能比拟,因为这过程中,会让人思考到许多事物,不断积累着对一切看重的事物即将失去的恐惧。
  奶奶慈祥的笑容,干奶奶略带气恼而又无奈纵容自己时的模样,哥哥姐姐们疼惜的笑容,残韧那让自己迷醉的温存……
  车厢里的气氛一直很沉默,马车行的其实不快,这是风流秦的刻意。风流秦明白柔可夕此时心中的恐惧,风流秦自己也曾经尝试过等待死亡来临的滋味,风流秦希望柔可夕尽可能的动摇。
  看着柔可夕的模样,风流秦心下却也疼痛,走的稍微慢些,也让两人多相处些时候吧。
  “相公,夕最大的希望,是能陪你渡过每个日出日落。”柔可夕破天荒的大胆开口,诉说着心里的话。“对不起,相公,都是夕的错,非要坚持来这里,连累了相公。”
  当一个反常时,也表示这个人的情绪已不如往常般稳定。风流秦本该高兴的,却是高兴不起来。因为柔可夕的希望,风流秦曾经也听过,也想过。
  残韧情绪很乱,“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残韧出言安慰,本就不是柔可夕的错,因为残韧自己当初的一个谎言,一个为了保命而说的谎言,那个谎言改变了许多事情,也带来了今天的,难以收拾。
  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否仍旧愿意为保命而说那谎言?为何我觉得,我仍旧会选择说……
  “我也是,最大的希望,是陪着你渡过每一个日出日落。”残韧轻声说着,柔可夕满脸红晕,神态甚是欣喜和满足。
  风流秦心下一痛,残韧……
  “残韧,你可知道,这本就是最大的奢望?能让你欢喜的女子,绝不可能是平凡的女子,却偏偏奢望如此无忧虑的平静相对,又怎可能。当年本王便是因此,造成永无法弥补的遗憾,而你如今,却在重蹈覆辙。”风流秦语气唏嘘,终于说了句,本不该说的话。
  在风流秦眼里,就算残韧没有遇到柔可夕,一样无法摆脱一生无数的麻烦,不过是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坑。本就生活在充满坑洼的地方,如何能奢望到一望无际的平坦?
  残韧沉默着,不知在想着什么,风流秦无从猜测,柔可夕也不能,或许风流在此,能猜到一二吧。
  马车行的再慢,终究有到达目的地的一天。所以马车停了,停在了洛阳秦都中的风流王府。洛阳皇都的风流王府,其实秦王爷几乎一年难得来上一次,但却绝无废置,大凡王爷,在皇都中定是有一处御赐府邸,无论是否住用,都是在的。
  “残韧,这是本王在洛阳的府邸,但却很有些时候不曾来过,过去每每来都城,你总是不感兴趣,风流却是跟随本王来此多次。洛阳的繁华,绝非多年处于战乱边缘的陈留可比。可夕,你该也是第一次到中秦皇都吧?待本王随你们四处走走。”
  士兵们牵来三匹良马,风流秦率先坐上马背,柔可夕见远处街道上,不少亲昵的爱侣两人同乘一骑,旁若无人的闲逛着,不时凑耳亲昵的说着什么,不由心动。
  残韧此时已将柔可夕拦腰抱上马背,与自己同乘一骑,抬手命令着牵马的士兵退下。风流秦面带微笑,招呼着两人跟上自己,沿途介绍着洛阳的街道名称,以及某些建筑的历史。
  风流和阑风晨还没有赶上马车,以两人单骑的速度而言,本该是早能追上的。之所以没追上,是因为两人已经无法单骑疾追,两人都被风流秦身边的秘密高手活生擒下,此刻,已经被送进了洛阳城中的风流王府。
  丧失了自由。
  两人默默无语的被关在王府中一间大厅,府邸中的下人,替两人收拾准备着两间房间,也是两处比大厅更小上些的新‘囚房’。
  风流很愤怒,竟然着了别人的算计,否则,哪会如此不堪的被人轻易生擒?
  阑风晨很尴尬,竟然被风流碰上,那么自己来的原因,风流绝对能猜测到一二,阑风晨如何能不尴尬?


第五十五节
  风流王府,灯火通明。
  柔可夕单独在房内,因为残韧收到下人通报,去见秦王爷了。房门此时被推开,进来的却是风流秦。柔可夕不觉得惊奇,猜到是风流秦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故意支开了残韧。
  “可夕,你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为国为家而奉献自己生命么?”风流秦语气平静,从容不迫的让模样让柔可夕莫名的感到阴寒。“是,身为可柔家的人,绝不因为自己缘故,让家族蒙羞,为国家带来损失。”柔可夕的回答,坚定不移。
  风流秦叹了口气,继续道:“既然你已决定要死。那就让残韧好好活着吧。”
  柔可夕不解其意,风流秦不待柔可夕开口询问,继续道:“如果你真希望残韧活下去,那么你需要做一件事情。我会让残韧说一句假话,在你们面见皇上时,有了这句假话,残韧不但能活着,而且能活的很好。可是你在当时,一定要把假话当真话,显得因为愤怒而要存命寻他报仇的模样。”
  “如果我这么做,相公真的能活下来且活的很好吗?”柔可夕似在确定,事实上柔可夕完全相信,风流秦会为残韧性命担忧。“不错。”“我明白了,请秦叔叔放心吧。”柔可夕没有打算询问风流秦会让残韧说一句什么样的假话,柔可夕觉得风流秦不打算说,也就不问。
  残韧在花园等的太久了点,不过终究,等到风流秦出现。残韧沉吟着问道:“你刚才,是否利用我不在的时候,去找夕说了些什么?”风流秦沉声道:“不错,我希望要一个活着的血银手,而不需要一具尸体。尸体没有价值,活人却有价值。”
  “残韧,如今你该清楚,你面临一个选择。我只需要你见到皇上时说一句话,说你从一开始就是受我托付骗取血银手感情,继而寻找机会将她骗进中秦,让她被本王生擒。一切都是本王委托于你的任务,如今你仅仅是完美的达成了本王的托付。”
  风流秦的话,让残韧瞳孔猛缩,心下一阵刺痛。
  多完美的谎言,如此一来,血银手很可能因为愤怒而放弃寻死之心,而自己,又因为功劳重大名正言顺的获得朝廷封赏,不但再无人因自己曾经逗留南风国一事说什么,对于中秦朝廷,自己更落得个大好的名声。
  “残韧,人大多都是自私的。只是有些人的自私很理智,有些人的自私很不理智。你该很清楚,这对你而言,是最理智的自私做法。如此一来,血银手才可能活着,你不在乎功名,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可是你不在乎她的命么?”
  你不在乎她的命么?
  “当然,她也有可能仍旧选择自杀,但是至少有活命的机会,比起你沉默着什么也不说而言,要好上太多了。其中道理,也不必我多说,你自然明白,好生想想吧,本王尚有事要办,府邸内你们两人大可随意走动,只要不离开王府范围即可。”风流秦说罢,转身欲走。
  片刻后突然又道:“残韧,待见过皇上后,你直接回王府取回残梦剑吧,就放在本王书房剑架之上。”风流秦这才,真的离去。
  理智的自私么?残韧喃喃自语,残韧突然想仰天大笑,一个谎言,却竟然带来这般多难料的变故,当初用一个谎言,骗得了柔可夕的心,如今,莫非又要以一个谎言,来杀死柔可夕的心?
  ……
  洛阳皇城皇宫内,风流秦在太监的领路下,踏入落帝书房,皇上的书房内,此时有两个人,一个当然是落帝,另一个却是名女子,倘若残韧和柔可夕在此,定会认得,这女子便是碧落妃。
  风流秦望着碧落妃,有些痴了。风流秦每一次见到碧落妃,都会如此失态,因为每一次都如同见到自己逝世的妻子,只到风流秦的目光在碧落妃脸上仔细搜索后,才会被那颗眼泪痔惊醒。
  “秦无礼了,在此请罪,盼皇上和碧落妃恕罪!”风流秦行礼告罪,领路的太监此时默默无声的告退退出了御书房。落帝微笑着道:“每一次你来见我,都要说一次这句话,每一次,朕都要恕你无罪一次。”
  碧落妃神色显得有几分淡漠,打骨子里透出的一股淡漠,似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般,那股子美丽,却是至今不丧失半分,风流秦每一次都会暗自赞叹,她们姐妹,个个都是如此让人着迷的无法自拔。
  如同沼泽,陷了进入,就难出不来了。
  “起来说话吧,你是难得来见朕一次,每次都定有麻烦带给朕。从无例外,朕每逢寂寞时总盼着你带来麻烦,每逢忙碌时就盼着你千万别来,可你总是在朕盼着你不来时,来了。”
  碧落妃自顾看着奏折,始终未曾理会过风流秦。碧落妃向来如此,便是皇上,也丝毫强迫不得她半分,若是她不高兴了,皇上也只能被拒于殿外。连皇上不敢说什么,其它人又有谁敢为此说什么?
  没有。皇宫中,碧落妃的意愿高于任何人的意愿,当然,碧落妃对于朝政从来没有干涉和理会的兴趣,甚至没有任何朋友,也因此,朝廷中大臣从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碧落妃没有干涉朝政,跟皇上之间的事,哪个大臣会认为自己活的太好,替自己找点大麻烦上身?
  “皇上,南风国一名被人叫血银手的将领,不知皇上可曾听说过?”
  “朕自然听说过,此女据说号称无敌之将,虽是后辈,能力却是非凡。况且,不久前,你的爱子,不是曾在她手上吃了大亏么?”落帝带着好笑的神色道,风流秦脸色一红,尴尬的笑笑道:“天下之事果然没有能瞒的过皇上的。”
  “皇上,血银手,到皇城了,生擒而至。”
  落帝露出有趣的神色,“细细道出此中经过,朕早知你手段过人,却没想到如此了得,每每创造出让人无法相信的奇迹。”
  风流秦毫不隐瞒的将其中过程一一道出。
  末了,沉声道:“皇上,这个残韧,他的父亲对秦有救命之恩。其次,他的父亲便是香公主殿下的夫婿,因此,秦斗胆请皇上宽恕其罪。”落帝闻言终于真正动容,落帝身侧,仿佛永远不会开口的碧落妃此时却终究开了口。
  声音,让风流秦迷醉不已,如同风流秦逝世妻子的话语般。
  “竟是我那任性妹子的孩儿么?那皇上自然不该罪责于他,说起来这孩子,身上却是带着皇家血统,封个小王爷,哀家认为,也不为过。”碧落妃即已作表态。
  落帝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封个有名无权的小王爷,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挂个名,享受王爷待遇而已。
  “爱妃所言甚是,每每念及那早早过逝的妹子,朕心下总是无比伤痛,如今既然得知他爱子的下落,自然不能亏待了他。此事就这么定了,有你想出来的办法,更能让他凭空获得莫大功绩,朝中谁还能有异议。”
  风流秦大喜,这一趟果然顺利无比,风流秦便知道,此行定会成功。碧落妃姐妹间感情极是要好,自然不会对于香公主亲子之事无动于衷。风流秦告退欲离,碧落叫住风流秦。
  “秦王爷,我那妹子脾气任性之极,他的孩儿,真会如你所想般,说那番话么?哀家怎觉得,秦王爷是你更希望那孩儿拒绝说?”
  风流秦愣呆着,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事实上,风流秦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否希望残韧,说那谎言。“哀家不过随口说说,秦王爷请回吧。”风流秦这才告退,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灯火依旧亮着,落帝每日要处理的政务实在太多,尽管有碧落妃帮着,却也不是这么快能就寝的。落帝深明,身为帝皇,时刻松懈不得,当日的政务若不及时处理,到了第二日,恐怕会堆积的更多。
  御书房的灯火,照着碧落妃那张美丽无暇的脸庞,那眼角下的眼泪痔,竟也如同添上一股妖异得魅力,让人似乎见之如同着了魔。


第五十六节
  风流被关在风流秦的书房,书房内一柄剑吸引住了风流的目光,好剑的风流自然不会放过,风流将剑拔出鞘。
  书房房门被推开,风流秦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书房内。
  “父王,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将我困在此地,这剑……”风流开口询问,语气平静。风流秦望着风流的身形,望着那逐渐成熟的面庞,心下感概不已,孩子确实长大了,只是若要真正成长起来,是否付的出那成长的代价?
  “你只需要在这里等,明日残韧见过皇上后,会一个人回这里取剑,那时候他已经是残王爷,南风国再不会有他的牵挂。”
  风流闻言不见丝毫喜色,沉声道:“父王,你到底要残韧做什么?对于他的了解,孩儿比之父王更为了解,倘若父王不告之孩儿,或许会铸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风流秦神色平静的坐下,少年轻狂时,风流秦也曾有过。“风流,有一天,为父会将手上的一切交给你接管,有一天,风流家的一切都会有你背负,有一天,你会成为中秦国真正的风流王。可是,你是否真的为这一切做了充分的准备?”
  风流语气认真的道:“孩儿自然有准备,自幼勤学苦练至今,无不是为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风流王,不辱没了风流家的名声,不辱没了父王的教诲!”
  “可是,风流,要成为风流王,你必须成长。成长需要付出可怕的代价,总是要付出你最不愿意付出的代价,你付的起这代价吗?”风流秦语气严肃,风流却陷入沉思。
  突然厉声道:“父王!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竟是如此狠心对待孩儿和残韧么?”风流隐约有了预感,预感到风流秦会对自己和残韧做出一个无法想象的抉择。
  “为父什么也没有做。残韧不该回到陈留,这因是他带来的,而你不该追赶为父的马车,但你偏是追了,既然你急着成长,你必然要为你的急切付出相应的代价。”
  “为父更不会对残韧做什么,任何决定,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本王无法强迫,更没有错误的去引导,而你,从追赶本王马车的那刻,就该考虑到即将面对的任何结果。家与国,是一个王必须懂得背负的重任。否则,便不是一个合格的王爷。”
  风流呼吸起伏不定,苦苦思索着风流秦的话,思索着风流秦具体的动作,突然开口道:“如果,残韧不是一个人回来取剑呢?”风流秦语气平静的道:“如果残韧不是一个人来,就是你该为成长付出代价的时候,就是你能否背负的起成为风流王压力的时候,也是你抉择的时候。风流,若是到了那时,你无法回避,只有做出选择。”
  风流秦长身而起,推开书房的门,语气平静的道:“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为父都不会怪你。但是,无论你要做任何决定,都无比慎重考虑清楚,人生的很多选择,不会有第二次。当然,为父希望你根本不需要面对那一刻,然而,结果却不掌握在为父手中,而在残韧手上。”
  风流逐渐猜测到残韧会面临怎样的选择,残韧,没想到你一时气话为自己的辩解,到了最后,竟然会以另一中形式,让你陷入其中。我已经知道你会如何选择,可是,我这趟,宁愿自己猜错了你的性子。
  ……
  皇宫御花园,残韧是第一次进入,其中的景色,实在让人着迷,草木均修剪的极是好看,可见修剪之人,确实深诣此道,整个御花园内,形成一种虽是人工造成,却丝毫不丧失那份自然的美感,无丝毫突兀之景。
  落帝来了,跟旁跟随着一队护卫。
  残韧和柔可夕同时行礼问安,两人行的都是皇室子弟的礼仪。落帝似乎心情很好,“残韧是么?你身具皇家血统,这礼自然是不错的,不过血银手不过是南风国一大世袭家族,何以有资格行此皇家礼仪?”
  柔可夕神色冷静的道:“柔可夕具备皇家子弟名份,自然该行皇室子弟名份。”柔可夕心下惊异,这中秦皇帝为何知道自己相公身具中秦皇家血统?
  “好,说的好,都起来吧。”落帝笑着在花园桌前坐下。
  残韧心潮起伏,听落帝的言下之意,等若是承认了自己皇室子弟的身份,可是,风流秦既然早已知晓,为何到此时才对皇上提及?残韧以眼角余光搜索周遭,却并未见着希望见到的碧落妃。
  “残韧,稍后跟朕说说你这些年的遭遇,朕那妹子时常让朕思念,如今得知香妹有后,朕实在高兴的很,高兴的很哪!”
  风流秦心下奇怪,碧落妃今日怎会未亲临,却是开口道:“禀报皇上,残韧这孩子的身世本王也是最近才知晓,枉本王抚养这孩子这些许年,若是早生得知,也不致到今日才让残韧得以回归皇室。”
  “更不会派残韧去执行这趟如此危险的任务。”
  落帝故作惊疑的道:“哦?莫非血银手之事,别有蹊跷?”风流秦连忙道:“正是如此。本王派遣残韧故意接近血银手,俘获血银手芳心,将之引诱至陈留,踏入本王安排的埋伏,若非如此,哪能如此轻易生擒到这无敌将领。这一次的功劳,实非在于本王,全在残韧这孩子身上。”
  柔可夕心下一阵刺痛,明知道这是假的,却仍旧免不了深受伤害,不由自主的想着,这回否根本就是事实?会否相公骗了我?这念头一闪而逝,柔可夕想到风流秦交代的话,随即装作一脸愤怒和伤痛神态,无比怨恨的盯着残韧。
  “好,好……原来一切都是你的算计!原来一切都是谎言,中秦国残韧,你听着,我柔可夕绝不会放过你,此生立誓于此,若不能亲手将你千刀万剐,枉称为人!”
  残韧的心,狠狠的痛着,完全看不见落帝和风流秦的神色,更看不见周遭护卫的神色,唯一见到的,是柔可夕那愤怒悲痛的神色,唯一见到的,是那个在河岸边悲伤痛苦,无助的血银手……
  是那个陪伴自己身侧,总顾念着自己的妻子;是那个在陈留残府门口毫不犹豫将残梦剑交到自己手上,从无后悔和怨言的妻子;是那个,知道生命即将结束,立了死志后,自知时日无多,一返常态当着风流秦面对自己说着心意,满脸羞红的妻子……
  妻子……
  “残韧,生命,未必是最珍贵的……”那不知名的女人,容貌美的让人沉醉,让人无法忘却。
  那灯火下,容貌平凡的父亲,总独坐着,满眼迷醉的凝视着画卷中的生母,总会下意识的伸手轻轻抚摸;那黑暗中,自己和风流无数次窥视到风流独自在黑暗中念叨着什么,那桌上,总有副画卷……
  “残韧,皇上在问你话,快向皇上详细禀报,你是如何将血银手心甘情愿踏进本王埋伏的经过。”风流秦语调高了几分,将失神的残韧唤了回来。
  柔可夕侧过了脸,柔可夕此时心下痛苦,难以装出愤恨状,此刻,心下期待残韧会否则这谎言,理智却又希望残韧承认这个谎言。‘再见了,相公,夕的执意,害你陷入这等境地。’
  柔可夕侧着脸,视线投到远处,却见着了一个女人,一个让柔可夕转移开不少注意力的女人,跟残府中发现的那画卷中女子一模一样的女人,碧落妃。只是那神态和气质,不跟画卷不同,显得冷漠了些,显得庸懒了些。
  柔可夕奇怪的却是,那女子此时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本不该有的神色,那是一种期待,强烈的期望之情。
  ……
  “如果有一天,要选择以我的命换你的命,我绝不会为了你选择牺牲自己!”
  “你错了,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凭自己的实力试图带着本王脱离险境,而绝不会去做那对你而言不屑一顾的选择。”
  “残韧,你是孤傲的,这世俗的事情,总没有什么让你上心。你总是蔑视着世间的一切,你绝不会接受任何人强加给你的选择,你永远只会做着我行我素的事情,永远只为你自己意愿去决定任何事情。你是自私的,从不会因为顾忌别人而改变自己意愿。”
  “可是,这才是你!才是我风流的好兄弟,才配当我风流的兄弟,你我兄弟两人,他日必能成为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我定会成为风流家无人能比肩的风流王!”
  ……
  “残韧,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拔你的剑。只为你自己而活着,做你愿意做的事情,若你只愿意过平静的生活,便永远不要拔你腰间的剑。”
  那么此刻,我更愿意做什么?残韧心下反问着自己……
  ……
  风流秦下暗叹了声,残韧眼神恢复平静,恢复冷漠,嘴角挂起那抹嘲讽般的微笑,“我讨厌别人给我强加的任何选择,若我不想当王爷,谁也无法强迫,若我不想替叔叔报仇,哪去理会万千人的指骂?”
  残韧从未觉得自己如今天般,强大,从未觉得自己如今天般,冷静,从没有觉得自己的意境,如今天般,稳定。
  柔可夕惊讶的回头,柔可夕很满足,自己相公竟然这般不舍弃自己,下一刻,柔可夕只见残韧身形猛动,拦腰将自己抱起。
  “抓捕逃犯!”风流秦断然大喝出声,顿时惊动皇宫内的侍卫,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残韧身形化作一道银光,抱着柔可夕,将状态好的不能再好的轻功发挥到极至,轻松翻过御花园围墙,朝皇宫外逃逸而去。
  落帝本欲发怒,可是没有,因为碧落妃来了,更因为碧落妃开口了。“这孩子,果然跟我那妹子一个脾气,任性的紧。不过确实像极了妹子,也只有妹子才能生出这般倔强的孩儿,皇上,你说是么?”
  落帝,生不出气来了。碧落妃高兴,落帝很难不开心,况且,碧落妃的话,也勾起落帝对香公主的思念,是啊,香公主就是这般倔强,我行我素的厉害,完全不理会对他人造成的伤害。
  这孩子,还真是像她啊……
  跟随落帝身后的高手,没有动作,因为落帝没有下令。落帝决定不作追击,倘若残韧逃的出去,那就让残韧逃脱了吧。碧落妃的话,已经对此做了暗示,落帝不愿意惹碧落妃不快,况且,这孩子并没有试图伤害自己的念头,不过是逃生而已。
  碧落妃既然不愿香公主就此断后,落帝自然也不愿,不过是小事一件而已,无妨大体。
  风流秦当然也没有出手,风流秦有许多不需要出手的理由,一个王爷在这种时候哪需要亲自动手,简直有失体统,那皇宫中养那些侍卫和高手是做什么的?
  何况风流秦根本不愿意出手。风流秦此时,只是在想着自己的书房。


第五十七节
  书房当然没有什么好想的,风流秦只是在想书房里的人,和书房里的那柄剑。
  阑风王带着阑风晨,却是来晚了,到达御花园时,已是一片抓逃犯的声响。“晨儿,他已做出选择。”阑风王语气平静,带着几许惋惜,阑风晨身体微微颤抖着,告退离去。
  碧落妃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阑风晨的背影上,轻轻叹了口气。
  便是皇宫潜在的高手没有出手,想活着离开皇宫,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残韧本以为能轻易解开柔可夕身上的穴道,到了真正施为时,才发觉自己的想法错误的厉害。
  风流秦下的穴道,非常奇特,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解开。残韧此时真正明白了风流秦的算计,柔可夕当时被点穴,以及后来的态度该都是预先做了安排,柔可夕被点了这种穴道,怎么能自杀得了?
  风流秦迫不得已下,也能保留一个活生生的柔可夕,风流秦所做的,只是希望自己彻底切断跟南风过的关系,日后柔可夕被交换回去,一定会觉得愧对南风国而自杀死去。
  到时候残韧,哪怕后悔也不可能有机会回头,人死不能复生!而南风国见不到残韧回去,又得知残韧变成中秦残王爷,必定会将残韧恨之入骨,即使在南风的那些日子,残韧跟可柔家建立了怎般的情谊,也不可能再有回归南风的可能。
  唯一的路,就是永远留在中秦。
  手中无剑,残韧一身杀人剑法根本无法施展,全凭些粗浅的全脚工夫支撑着,若非内力和速度的差距太大,哪可能轻松放倒皇宫护卫?但是,内力的消耗却极是厉害。
  数十道虚影,朝着四面八方闪去,一时间让追捕的护卫们,完全把握不了残韧的真正去向。残韧如此大毫内力,便为了让追捕的护卫失去自己踪迹,此时残韧抱着柔可夕,闪身进了一处宫殿。
  残韧对皇宫不了解,只见此地较为冷清,宫殿却也不小,就进来。残韧需要暂时安身,恢复自身的内力,同时解开柔可夕的穴道,若是幸运,能寻得柄不错的剑,自是更好。
  宫殿内宫女太监数目不多,残韧轻易将之尽数点穴制住,残韧抱着柔可夕直闯内殿,搜索着下人的踪迹。
  一名服饰与众不同的美丽女子,尚不及叫喊出声,已被残韧扼住咽喉,“里面还有没有人?有就眨眼一次,没有就眨眼两次。”惊恐的女子,连眨眼两次,残韧继续道:“你这里有没有宝剑?有就眨眼一次,没有就眨眼两次。”
  女子只眨了一次眼。
  残韧右手快如闪电点了女子哑穴,沉声道:“带我去取,若敢有小动作,便将你这里的人杀光。”女子原本的平衡全靠残韧扼着咽喉的手支撑,此时残韧突然松手,便那么失措的坐倒地上。
  匆忙掩盖着裸露的玉腿,神色恐慌。
  女子一时间成了佣人,不断在残韧的要求下送上残韧需要的物品。柔可夕满怀歉意的道:“相公,夕连累你了。”残韧心下却更是抱歉,柔可夕哪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连累了她,若不是当初的谎言,柔可夕又哪需要受这种罪?
  皇宫内的搜捕,丝毫未停歇。
  柔可夕被禁制的穴已然解开,此刻自行运功恢复着经脉受到的轻微创伤。宫殿里原本当起佣人的女子,被残韧点了穴,在一侧睁着眼睛无法动弹,静静的注视着两人。
  此时,已经没有那么慌张了。
  柔可夕睁开双眼,满怀柔情却是不便表现,这种时候,绝非风花雪月时,柔可夕情绪逐渐变的冷静,神态同时变的冰冷,扫了眼一侧的女子,沉吟着开口道:“相公,此女身份该是不低,以她作为人质留条后路该是好的。”
  残韧默不作声,却未出言反对,自顾忙着将仅有的十八支黄金箭头长箭放放入箭囊。柔可夕见残韧未作反对,却已明白残韧赞同了自己的意见,替女人穿戴整齐了衣裳,披了件外套,解开女人的哑穴。
  “你是什么身份?”
  “旖旎公主。”女人回答的很简洁,柔可夕心下生出些许好感,不罗嗦且有几分冷静和理智的俘虏要比乱喊乱叫惊慌哭喊的俘虏容易控制的多,当然,逃脱控制的可能性虽然也会相对较大。
  柔可夕有自信控制住这个俘虏。
  “好可人的名字,如你人一般,盼你能分清形势,别试图逃脱,定能得保平安。”柔可夕冷声说着,旖旎轻轻点头。残韧此时回头轻声道:“夕,注意点,这女人会武功,性子谨慎无比。”
  “夕知道。”柔可夕本就觉得这女人透出的那种无法明言的非刻意气息很古怪,心下早怀疑此女身怀高明武功,却从开始到现在都未见反抗,一时间无法确定,听残韧的提醒顿时明悟。
  这女人心下甚是谨慎,判断出自己和相公的武功她没有十足把握应付,若是出手反抗怕会反丧性命,索性装做无力抗拒,等待可能出现的一击必杀的时刻。
  旖旎此时显得极为镇定,对于残韧看透自己的做作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和沮丧,神色如初。
  残韧在前,柔可夕紧随在后,单手扼着旖旎咽喉,悄无声息的出了宫殿,一路尽量躲藏着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小心潜行。残韧左手执弓,有手好整以暇的闲放一侧。
  柔可夕有些担忧,剑不出鞘,倘若突然遭遇宫中高手近身攻击,那实在很危险,弓箭若在近距离,对于稍微具备身手的高手而言,都不存在任何杀伤力,张弓射箭的时间,足够被人攻击许多遭了。
  柔可夕却压下提醒的念头,残韧既然这般做,自有足够的自信,柔可夕不能因为自己的关怀而让残韧感觉被藐视。一行三人,小心朝皇宫偏僻围墙潜去,只要靠近了围墙,逃出去便不是问题。
  皇宫围墙虽高,但凭两人的轻功和内功,要出去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转过一处墙角,杀气骤至。原本丝毫感应不到一样的周遭,凭空冒出两柄剑,一柄直指柔可夕后背心,另一柄执剑者更是极具自信,剑指残韧咽喉刺上。残韧身形急速后退,原本跟在身后的柔可夕竟然十分默契的朝一侧快速移动了去,原本刺向柔可夕的那柄剑,此时直指残韧后背。
  残韧右手瞬间握上剑柄,剑鞘被银色气劲覆盖,同时夹着强大气劲朝后激飞,剑身带起一道银光朝前斩出,本是退着的残韧身形骤然一侧,手中宝剑就势刺出。


第五十八节
  剑鞘化作光,狠狠撞击在身后袭击者胸口,却不知那人穿着什么护身软夹,竟未被剑鞘穿透了要害去,但却也被剑鞘上的强大劲道震的吐血抛飞,显然受了不轻内伤。
  黑影,银影,错身而过。
  深黑色剑劲从残韧脖子侧堪堪划过,银色寒光带起一蓬飞溅的鲜血,和一声痛哼。残韧倾斜着身体,懒懒站直,回头朝身后两名袭击者望去。
  两个女人,残韧毫不意外。这两人隐匿本领如此一流的袭击者,该是旖旎宫殿附近负责旖旎安全的护卫,该是发现自己和柔可夕不久,否则若非早已下手,也该是第一时间去通知皇宫禁卫。
  因为她们是护卫,所以必须亲手解救旖旎,因为他们武功够高,因此她们具备充分的自信,不屑与皇宫庸手的助拳。“紫宵剑派拔剑神决?不愧为天下第一剑派。”
  残韧心下倍觉可笑,什么拔剑神决?相信当初创立者正义传说只不过充分利用剑和剑鞘本身的价值,加快瞬间出手速度,同时以剑鞘的出其不意作为一种辅助手段,但是,到了后来竟然被人发展成为一门专门的剑法,竟然将这辅助性的手段当作主攻思想。
  如何不可笑?
  “请不要杀她们!”旖旎突然开口道,语气中满是关切,更带着哀求。残韧身形疾动,心脏一侧中剑的女子连闪三招,档一招,终究被残韧以剑柄点了穴去,另一名女子更是不堪,勉强档下一记快攻便已软软倒下。
  旖旎十分感激的出言道谢。残韧没有做声,柔可夕心下不甚高兴,很自然的疑惑起残韧是否看上了旖旎的迷人美丽。
  当断不断则乱,残韧轻舒口气。若是从一开始便跟风流秦动手,哪会像如今般给风流秦带来更多麻烦?自己被风流秦力保,偏偏到了最后关头带着柔可夕试图逃脱,风流秦还不知道因此会如何惹了皇上不快。
  离别再即,这一走,再无回头的余地。残韧不想在这过程中给风流秦添不必要的麻烦,增加风流秦的罪责,若非因此,哪可能闯入旖旎宫殿时竟然没将那些太监侍女尽数给杀了?
  死人,永远比活人更让人觉得安全。
  ……
  风流独自坐在王府书房内,目光烁烁的盯着书房门口。
  窗户不需要盯,残韧绝不会从窗户进来。等待风流的,是审判,命运和选择的审判,倘若残韧独身前来,那自然大好。可是风流知道,残韧一定不会是独身前来。
  风流有好几个选择,可以选择放弃小王爷身份跟残韧一起去南风;可以选择毫不动作的任由残韧离开;可以选择对残韧拔出赤宵剑……
  如此多的选择,看起来是多么的自由,然而事实上,风流只有两个选择。放弃王的威严,因为对残韧的感情之故任之取剑离开;或是成为真正的王,对残韧拔剑。
  中庸,绝不是王道。因为风流本就是王,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是风流王。
  ……
  风流秦其实并不担心因此惹皇上不快,残韧的过错有碧落妃袒护着,而且比风流秦猜测的底线更底,风流秦没想到碧落妃会对残韧袒护到这种程度。风流秦甚至看到碧落妃的欣喜情绪,大概是因为见到残韧的性子像极了香公主,而倍感欣赏吧。
  人是在御花园丢的,就是最后逃脱了,那也是皇宫护卫们的责任。但是身为王爷,当然该做点什么,风流秦也做了。“残韧的家传宝剑在本王王府中放着,必定会回去取,相信那时候会是抓捕他的好时机。”
  早已急的只差没哀号的护卫统领们感激的道谢,匆匆带领着各自人马朝皇宫外风流王府奔去。落帝有些意外,落帝不是个武功非常高明的皇帝,很意外风流秦会如此大义凛然的告之线索。
  在落帝认识中,风流秦过去是个好统帅,后来是位合格的王爷,虽然变成王爷后的风流秦不再如同当统帅时直率的让人难受。但是仍旧是个重私情的人,只不过风流秦把私情和公事处理的很有条理,从没有因为私情而影响了本身的职责。
  如同现在,风流秦本不必提供这条线索,因为风流秦没有任何罪责可言,唯一有的,碧落妃已经替风流秦否决了,碧落妃否决的事情,若非事关重大,落帝绝不会惹碧落妃不快。
  况且,若是事关重大,碧落妃从不会因私人喜恶去做干涉。在落帝眼里,铲除一个血银手与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国与国之间的战斗,不是一个人能轻易左右大局的。
  落帝不认为血银手落到中秦手中能交换到利益,只是一具尸体。合格的世家子弟,是不会为个人性命而不顾家族和国家的。
  风流秦显得有几分萧索,又有几分期盼。落帝不知道风流秦心里的计较,那些皇宫护卫,根本不可能拦得住残韧和柔可夕的突围,这里不是战场,人多,没有什么作用。
  ……
  残韧推开了王府书房的门,毫不犹豫,风流秦用事实告诉了残韧,无法回避的选择,犹豫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糕。残韧不想事情变的更糟糕,因此一到达王府书房,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风流秦的书房,藏书万卷,书房的陈设却极具沧桑味道,所有的家具,均带着悠久岁月留下的痕迹。如同风流秦那张历尽沧桑般的脸,并不鲜明,却极是耐人寻味。
  风流的脸,没有风流秦那股历尽沧桑的深刻。跟书房的格调,形成非常突兀和鲜明的反衬。
  风流起身,单手紧握书桌剑架上的残梦,朝着书房门稳步行出,举剑至残韧胸前,语气沉静的道:“你的剑。”残韧右手接剑,缓缓转身,将剑连鞘挂在柔可夕腰间,轻声道:“这剑,我早已送给我的妻子防身用了。”
  风流眼神麻木的,心下承受着无比疼痛。
  周围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不片刻,一众王府的护卫和皇宫护卫一并赶至,将书房门前的小花园团团围住。几名带队的统领齐齐朝风流问安行礼,一众护卫军却因情况特殊,行了兵礼,注意力仍旧集中残韧和柔可夕身上。
  一名统领冷喝道:“逆犯!还不快放了旖旎公主而后乖乖束擒!”
  风流顿时脸现怒色,“放肆!在本王府邸,哪轮到你肆意发号施令,视本王于无物么?”那开口的统领闻言眼现怒色,强忍着愤怒沉声道:“小王爷,皇宫护卫队无需听从小王爷号令,况且我等奉皇上命令抓捕逃犯,如何敢不尽忠职守做好本分的事。”
  风流冷声道:“将这放肆之人拖下去,斩了!”


第五十九节
  王府的一名护卫头领此时开口道:“小王爷,此人虽然冒犯王爷,语出不敬,但还请小王爷收回成命。责罚一顿就是。”
  王府中的一名护卫此时走近风流身旁,简单道出那人的背景,却是当朝宰相的亲戚,而且那人的一为表姐更是近两年颇得皇上宠幸的妃子,就这么斩杀,恐怕会结下不必要的间隙。
  那统领显然知道此时王府的护卫在对风流说着什么,神色有持无恐,皇城里想某自己职务的人海了去了,有谁真能把自己拉下去了?此刻这般小事一件,凭一个小王爷,能把自己怎样?
  风流冷笑道:“斩了!”
  那统领这才害怕起来,王府的护卫再不相劝,多少知悉风流脾气,二话不说四人将那统领架着朝府外离去。那统领这才知道风流竟然当真要斩了自己,口中喊叫着。
  “便是当朝宰相,见着本王也得行!一个小小的护卫统领在本王府邸竟敢如此放肆,丝毫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威严何在,威不足以惧下,何以服军,何以为王!”
  柔可夕心下赞叹,风流将来必定是个出色的王爷,至少今日这些护卫,都已经再不将风流看着在风流秦王威庇护下的孩子了,而真正把风流本身看作一位不可不尊敬的王爷。
  残韧缓缓拔出腰间宝剑,风流用心良苦,风流实在无法说出口自己的选择,更无法主动拔出腰间赤宵,用对这个突然出言冒犯的统领的决定,告诉了自己他的选择。
  他是王,风流王。
  残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握剑在颤抖,剧烈的颤抖,意境散乱,根本无法沉浸剑意。残韧的剑也在颤抖,颤抖的很明显,风流看见了,风流面无表情,缓缓拔出赤宵,赤宵没有颤抖,如风流的神色般,稳定异常。
  柔可夕心下很担忧,残韧这种状态,怎么可能跟风流对战?可是柔可夕没有插手,因为包围的护卫们无人敢动。有些时候,哪怕明知不该战,也必须战,而且要独战,容忍不得任何人的插手。
  男人之间,有太多这种时候,这时候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帮助。
  “残韧,本王现在仍旧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王爷,但是,本王一定会成为合格的王爷!你要相信本王的决心,就如这赤宵所代表的精神,永不放弃!永不动摇!”
  剑卷狂风,风流的剑势总是那般刚猛霸道,那股气势,仿佛要席卷天地,摧毁档在面前的一切渺小。残韧剑如同人般沉默,仿佛带不起半点涟漪,悄声无戏的递出,紧有一道快的肉眼不可看清的银光,寒光,和那骇人的杀意。
  可是此刻,剑仍旧如往常般快,气劲覆盖着的剑刃,仍旧透出寒光,却是没有了那股杀意。这一剑,已经不是杀剑,是一剑根本不该出,出也没有意义的一剑。
  两剑相击,从旖旎宫殿夺得的宝剑,意外的抗住了赤宵的锋芒,风流仍旧全身被气劲覆盖,只是剑上的劲道,空有形而无质,比之残韧本就高度凝聚的剑气,实在是差的太远。
  残韧的剑,贴着赤宵剑身,轻易穿过,风流神色不动,身形骤然加快,不仅没有后退或是侧身试图闪避,反而迎向那径直攻至的剑尖……
  本王还有别的选择,本王生为风流王,永不会变,但本王发誓绝不会拔剑与你拼杀,这誓言和往昔的情谊,却比本王的性命更重!
  径直刺向风流胸口要害的剑,骤然抵着赤宵剑身,残韧凌空借力一弹,反朝后方飞跃,单足轻轻落地,拽着柔可夕的左手便已二度跃起,人方跃起,口中猛得吐出口鲜血,飞溅的鲜血染在衣衫上,落在身侧柔可夕的脸上……
  “追!”风流一声暴喝,随即连吐三口鲜血,几名茫然不知刚才交战情形的护卫,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风流。
  包围残韧和柔可夕的一众护卫,此时或射出箭,或跃起试图拦截。
  风流,却被扶进了王府房内,风流最后一眼,看见残韧头发迎风而舞,那身形仍旧如过去般,总让风流觉得孤独,如同繁华街道上,一个完全孤立与人群外,眼中没有映着任何事物的‘非人’。
  ‘本王终于见到你的剑了,果然是只为杀人的剑。若非你根本无法凝聚杀意,最后你根本不可能反伤自己的代价收剑,紫宵剑派的剑法,果然只为杀人而出剑。’
  风流的剑,有形而无意,残韧的剑,形神皆失。因为风流为死而出剑,因而有形,残韧为迷茫而出剑,形神皆无。若风流全力以赴,凭那霸道刚盟的剑劲,那一番剑与剑的碰撞,足以震死迷茫中的残韧。
  若残韧剑意如常,那一剑根本无法强行收回,为杀人的剑意,若是强收,便是杀己,残韧不可能选择杀死自己,否则残韧不必迷茫。
  银色剑气纵横飞错,四散扩飞,剑气所至之处,一众拦截的护卫纷纷被斩成几截,残韧一剑当先,逢人斩人,逢刀折刀,护着残韧后方攻击的柔可夕紧随残韧,一并朝城门方向杀去。
  ……
  风流秦离开皇宫,风流秦难得如今天般带着期盼。
  风流秦看着塌上脸色苍白的风流,却是露出一丝笑意。“你总算开始真正成长了,为父很高兴你做了这个选择。”风流默然,风流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选择中庸,风流秦绝不会给风流机会选择中庸,绝不会给机会让风流选择任残韧离开。
  所以那些本不该巧合赶到的护卫,都默契的赶到了。
  “父王,你真狠心。”风流轻声道,风流秦轻叹口气道:“风流,这选择你们无法回避,即使今日给了你机会选择中庸,日后你终究要面对这残酷。与其如此,不若就在今天作出选择。”
  “为父很高兴,由衷的高兴。对你的关爱之心,为父绝不比任何人少。对残韧的关爱,或许比之你少了些许,却也决计差不到太多。今日,我风流秦两个孩子,都真正成长,不回避的选择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我如何能不高兴?成长需要付出代价,长大的你们必须面对生活的残酷,你们付得起这代价了,日后才能少品尝更多的苦果。”
  “若是可以,我风流秦宁愿你们永远长不大,永远在被庇护着,永远只有快乐。可惜,你们终究有一天会长大,如果可以,为父绝对愿意一人担上所有的苦痛,而让你们快乐无虑的渡过每一刻。风流,你可懂得为父的苦心?”
  “残韧,他又会否懂得?这就是你们,期盼的成长啊,成长的代价,也是你们期盼背后必然的产物,必然面对的沉痛。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痛苦。”
  风流秦说罢了,沉默的转身离开,风流秦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前线不能长期离开,若有变故,那便是自己的失职了。
  风流秦抬头眺望城门方向,轻叹一声,那里该还会有一颗受伤的心,但是,不需要风流秦去说什么,另一个人,会说自己想说的话。
  风流秦俯身进了马车车厢,马车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远远驰离。


第六十节
  还有一颗该会受伤的心?是残韧么?但残韧已经受伤。何来该会?
  内最忌伤经,意最忌伤心。残韧的心已是伤了,杀人的剑也将自身的经伤了,残韧伤的不轻。
  残韧伤的不轻,柔可夕心疼的不轻。柔可夕因为担忧而紧张,旖旎的咽喉处不幸被扼出几点紫痕。旖旎受伤,也会有人心疼,因为旖旎的不幸被俘,已经让落帝伤心了。
  各朝的公主,数目本就不多,过往历史中,更有许多皇帝终其一生也未能有子嗣,落帝很幸运了,有一儿两女,自然每一个都会被视为掌上明珠。更何况,落帝对于旖旎的喜爱,更重于另一个女儿。
  旖旎从一出生就让落帝份外喜爱,因为旖旎是太子的亲妹妹,因为旖旎的亲母是碧落妃,这理由足够了,也足够让落帝无比担忧了。让落帝担心,绝不是一件好事情,让碧落妃在意,更不会是件快乐的事情。
  皇宫中的高手终于出动了,连本欲返回前线的风流秦,都被迫调转了马头,洛阳皇都内还有一位王爷此刻也在,阑风王爷。
  残韧和柔可夕两人当然不知道旖旎的特殊,此刻更不知道两人俘虏了旖旎是件多么错误的决定。两人仍旧在飞逃,想从洛阳逃回南风国,中途要经过的关卡和城市,实在不少。
  好在两人轻功极佳,内功却也深厚,购买了一些饮食物资后,便是一路翻山涉水的朝南风国前进,两人是这么打算,不过两人刚逃出洛阳城不久,就停下了脚步了。
  有人档道,一个女子。
  “阑风世家祖上其实是女子,同样出身紫宵剑派,出自紫宵剑派的茗系分支,当时乃茗系分支中的第一高手。”阑风晨说着奇怪的话,阑风晨手中握着一柄剑。
  一柄奇怪的剑,剑身通体呈蓝紫色,剑人极窄,比寻常剑略长些许。
  “这柄剑是往昔茗系分支创立者,紫宵剑派继传说等高手飞升后的最强高手茗请当时的铸剑第一高手铸造,此剑便名阑风。能获得此剑,往昔是紫宵剑派茗系内的至高荣誉,因此祖上带着此剑进入朝廷后,便以此剑命名世家名。”阑风晨边说边以左手轻抚剑身。
  远古时期的高手武功,到几千年后的今天,也没有认为有人达到过传说级的高度,别说传说级,纵使是亚传说级的那些远古高手,都无人认为曾经被后人达到过。
  远古时期的铸造等技艺高手,如同传说级高手般,在这些行业中同样被定义为不可能超越的存在。那些技能高手,均被列入神级,而这之后,便是在有出类拔萃者,也仅给予圣号尊称。
  因此,阑风晨这柄剑,威力绝不同凡响,定能跟赤宵列入接近的同层次。这种材料,便是残韧对铸剑一道颇有了解,却也是闻所未闻。
  残韧不明白阑风晨为何要说这些。柔可夕却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但无法确定,在阑风晨没有给出确切答案前,没有人能真正确定。
  “这不是一柄寻常的剑。残韧,你要相信。阑风家的人都会紫宵剑派最秘不外传的剑法,你也要相信。我同样也会,只是,从来不愿意真正使用,你知道的,那是只为杀人而出手的剑法。”
  阑风晨仍旧自顾说着,语锋突然一转,轻声道:“残韧,你曾经伤过我,你该记得。我是郡主,我也应该拦你的去路。但是我今日只出一剑,只出一剑杀人剑,准备接剑吧。”
  “晨,我并不想和你生死相斗。”残韧语气平静的道。
  阑风晨没有回答,右手握着的剑,随意斜指地面,身体微侧,一身衣裳,长发无风自动,飘动的节奏极是怪异,明明幅度很小,偏偏又让人觉得摆动间频率极慢。
  残韧无言,双手握剑,凝聚心神,意识迅速沉入剑意,随时准备着出手。
  残韧的剑意满含杀气,让人感觉极是凌厉,阑风晨却是不同,剑意虽然迸发出的杀意极旺盛,但人和剑给人感觉却是极写意,手中拿的仿佛不是剑,而是柄扇,如同面对景色秀丽的自然景色,正身心沉醉的观赏着般。
  两人几乎同时动作,朝对方刺出全力一剑,残韧的剑极快,凝聚的剑气极是凌厉,阑风晨的剑却是快而轻柔,仿佛是随意递出,如同独自练习时,那么顺着心意,随手一刺般。
  残韧的剑没有丝毫着力感,腹部一阵剧痛,一柄蓝紫色剑整个穿透残韧的腹部,再从后背透出,阑风晨身形飘逸,顺手握着剑柄,随手收剑入鞘。语气轻柔的道:“你曾伤我,今日我亦回伤于你,你我再不相欠,再见,残韧。”
  阑风晨腰间挂着那阑风剑,踏着不急不徐的步子,脚却仿佛漂移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残韧愣呆着,若非柔可夕担忧的语气在耳边响起,残韧定连处理伤口都会忘却。在柔可夕看来,这比试极不公平,若非残韧伤了经脉,导致出剑速度比平日慢,阑风晨又怎会一剑就伤得了残韧?
  残韧却很吃惊,阑风晨竟然有这么快的剑吗?这才是阑风晨全力以赴的实力?或者,连这一剑亦有所保留?
  我伤了你,你回伤于我。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吧……”阑风晨喃喃自语,阑风王望着远远走近自己的爱女,露出温和的笑容。
  “也许你未来的生活中,会或不会遇到许多的让你心动,但是,产生这一切的,根本缘由却是你自己欲望,若你本无奢求之心,心动,都是一份美丽的拥有,若你太渴望于拥有,每一个心动,也许都会是一个伤心。想得到就不要害怕伤心,想开始就别害怕结束。”
  “父王,这是母亲留给晨的话吗?”
  “不错。是她让为父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的话,为父不是女子,不懂女子的思想,但你母亲是优秀的,她的话,相信对你有所助益。为父却也想对你说一句话,本身的欲望是痛苦的根源,也是悲哀的因。要懂得面对和处理自己的欲望,在选择前,就考虑好接受那选择后的结果。”
  “多谢父王教诲!”阑风晨行礼道谢,眼神中一片淡然。阑风王暗叹口气,知道一个道理,和懂得一个道理,是不同的,自己只能告诉她这个道理,而她能否懂得,只有靠她自己。
  风流秦此刻领着一批军士,身侧跟随着身着皇宫服饰的男女,阑风王驾着马,领着自己的护卫行至风流秦身侧,双方汇合罢了,一并鞭骑朝着洛阳城通往陈留方向急驰离去。
  “父王,晨可不可以当王……”
  “晨那孩子,会否愿意当王?”风流秦轻声问道。
  “女人要当王,需要克服的困难只有一件,若是做到了,会比大多男人更加合格。本王无法强迫她选择,阑风家到这代,便只有她一个,倘若她不愿意继承王爷名份,那也自由得她,日后她有了夫婿,自然也能得以继承。”
  “可惜了,本有一个最适合继承的人。”风流秦语带唏嘘。
  “秦王爷是为王感叹,还是为人感叹?”
  “两者有之!”风流秦语气断然。
  阑风王轻笑着道:“秦王爷虚伪了!”


兰帝魅晨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