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财富的较量

　　于是爱德华不动声色的向旁边迈了一步，在宽阔的袍袖之下，握住艾莲娜的手掌。
　　但他似乎低估了对方的行动力。
　　高大的年轻人向前，将一只手搭上了艾莲娜的肩头，给了她半个拥抱。近在咫尺的金属和男人些微的汗味，让爱德华不由得眉头大皱。
　　幸好也仅此而已。
　　他很知道分寸地分开了——当然，其中也有心灵术士的手臂微微用力，把艾莲娜扯得后退了半步的原因。
　　实际上爱德华倒是很想直接给这家伙一个心灵刺戳，不过最终还是作罢——圣武士的意志坚定，估计用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徒然增加麻烦而已……
　　“艾莲娜，这位，这几位阁下是什么人？你的同伴么？”或者是察觉了黑袍中那隐约的敌意，圣武士后退一步，眉头跳动间，语气中带着一些不悦，不过掩盖得很快：“能介绍一下么？”
　　“啊，我来介绍吧，这是尤里安·西格弗里德。父神的侍者，一位圣武士。”艾莲娜小小的惊慌了一下，目光在爱德华身上微微停顿：“这位是丽莎·丽诺比丽，我在试炼之旅中结识的伙伴。而他是爱德华，爱德华·文森特，也是我的……朋友。”
　　“您是……一位法师阁下？幸会。愿父神的光辉伴随你的左右，我是尤里安·西格弗里德。”
　　高大的圣武士点了点头，做出一个祝福的手势充作问候，脸上的笑容不减——当然，除了与艾莲娜见面的一刻，他这个时候的笑容本就是淡漠的，礼节性的东西。爱德华眯起眼睛，注意到对方眼神中在自己牵着艾莲娜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而其中闪烁的，显然不是什么友善。
　　其实说是幸会，不如误会还差不多……不过爱德华估计自己现在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倒也算是彼此彼此。
　　“这真是一场巧遇，或者是父神的安排。”对方继续道，不过显然没有兴趣再向其他人多投注一丝的关注：“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吧，艾莲娜？从我的旅途开始，便没有再见面了，这可真是一次漫长的分别，一个月之前才听说你已经踏上了试炼之旅，如今看来，想必已经将传播父神光辉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了吧？唔，我也是与几个在旅途之中的朋友相遇，一起来到这里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他们在二楼有个的包厢，应该还可以再坐下几个人。”
　　“不必了，我们已经有了包厢，而且我的朋友不多，所以想必要更宽敞一点，这位……嗯，西德格拉弗吗，阁下，要不要去坐坐？”爱德华的语气似乎颇为热情，不过声调可就冷淡——嗯，他显然连对方的姓名拼写顺序都懒得管了。分明是一副并不欢迎的意思。
　　“哼……鄙人的地方虽然招待了一些朋友，但是想必也不会因为三位美丽的小姐而拥挤起来。不过，大概最占地方的，就是某些家伙愚蠢的自大吧？包厢？呵呵，真正得到紫荆花徽章的法师，不是都应该至少在二楼上得到一个位置吗？”
　　高大的圣武士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没等到他说些什么，一个尖刻的语调插进了谈话。
　　爱德华抬起视线，一眼就从七八条人影之中将说话者找了出来——这个家伙浑身裹满了鲜艳的绸缎，打扮得像个阿拉伯王公一般，身后站着六个壮实剽悍的大汉排成了一排，倒是颇有几分气场——只是怎么看也不像是贵族喜欢的那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看着倒是十分脱线。
　　不过，他却显然并不是个简单的白痴而已。
　　爱德华皱了皱眉头，从那与常人骨架上些许的差异认出，这几个家伙，应该不是普通的人类——配上那隐隐带着绿芒的瞳孔，倒是很像之前见过的狼人什么的。
　　既然将狼人引入了军队，那么也就是说帝国方面已经认可了这种东西，不过从到了帝国境内，即使是伊利里亚，爱德华也没有见过这种魔化了的人类——所以，使用这种相当特殊的存在当作保镖，显然是足够的势力和财富的象征。
　　不过这个家伙可实在不像是一个圣武士应该交际的人物——从出现伊始，他一双灰绿的眸子，就有些忙不过来，轻浮的目光一直死死落在爱德华身旁，三个女子的身上，巡梭不休，最后停滞在半精灵的发间。
　　“哦，感谢诸神，这里竟然还有一位传说中的妖精？”他双眼闪亮地发出一个赞叹，然后转向爱德华：“难道你就是她的拥有者？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得到她的，不过，将她转让给我吧，我会给你任何你能想象到的东西，不管是财富，武器，还是权力。”
　　这一番话让爱德华一时间也有些发呆。
　　这个家伙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虽然说不只是帝国，就连图米尼斯这种自诩为文明的国度，也并没有禁绝贵族之间交易侍女之类的行为，不过那通常是一个比较文明的过程，需要通过官方的认证，以及仆人本人的签字，至于说这样开口讨要的……爱德华虽然不知道帝国是不是有这样的规定，但至少兰森德尔的信徒，就不可能坐视这样无视本人意志，类似奴隶买卖的事情发生。
　　好吧，或者这家伙之后可以找个借口来解释一番或者什么的……
　　不过爱德华可没有耐心听。
　　他不动声色的向前迈步，无形的力场，在空气中翻滚成为一道波浪，穿过十几呎的距离，向前一甩。那个花里胡哨的家伙，顿时一声惊叫！
　　灵能的力量沿着地面向前，抓住了他的脚腕，把他提起了三尺多高，然后狠狠地掼在地上，把他惊叫的后半截堵在喉咙里，变成一个痛苦的呜咽，也让所有人都听见清晰地听见了那个细微的骨裂声！
　　一时间，场地中居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除了半精灵和艾莲娜之外，连那位长袍中的女子，似乎都忍不住目瞪口呆地看着爱德华——要知道拍卖场这样的地方，对于魔法的防护，是极端严格的，否则对于一个熟练的施法者，所有的防护，都只等同于女支女的衣装，摆设般无用。
　　在这里，受到压制最大的就是法师，因此这个家伙才能表现的如此肆无忌惮。
　　可现在，这个黑袍人竟然使用了魔法的威能？
　　与那黑袍中疑似眼目的森森银光相较，六名保镖原本的犹豫就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而在这些微的不知所措与质疑之间，后者已经向着高大的圣武士点了点头，然后拉起了自己的女伴：“既然阁下不肯赏光，那么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该该该……该死的……”
　　这一下摔得看来极重，因此直到差不多半个沙漏刻度的时间之后，那位花痴阁下才算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他诅咒着，然后向身后的人咆哮起来：“你们都在干什么？没看到那个混蛋竟然敢出手攻击我吗？你们这群……”
　　不过下一刻，这个诅咒就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终于咬牙切齿地重新找到那个人影时，正好看到那四个人正施施然地消失在二楼，那标记着4号牌子的房间中。
　　又是一阵无法遏制的惊讶。
　　沃尔夫冈拍卖场已经建成了七十年了，这与帝国史相比短暂的经历，让他它有了许多不成文的规定——其中的一个就是拍卖场三个层级的包厢代表着无可逾越的身份规则，能够俯瞰整个场地的第三层，是皇室贵族，以及实权将军们专用的地方，如果没有金瑾花的一点血统联系，即使是一位侯爵也别想进入其中，而第二层的这些位置，则大多各有自己的所属，而其中隐含的规则便是，数目字越小，则身份就越发贵重。
　　那个黑影进入的地方，是二层的三号包厢。
　　战神在上，那几乎是帝国大臣，那些参与帝国决策的实权者们，才能拥有的尊荣。
　　……
　　“奇遇。不过，你的这位朋友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爱德华当然不会去管那些家伙惊讶与否，他随手拧开房间里，酒橱里的一瓶佳酿，给自己的倒了一杯来平静心情。幸好，这个房间之中的白色似乎很强调舒适，坚固的松木质宽椅上堆满了锦垫，坐下来的时候就像是陷入了其中。
　　“爱德华，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尤里安他并不是……嗯，他应该只是不慎交上了一个古怪的朋友，所以……”犹豫了一下，艾莲娜开口道。不过心灵术士立刻就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并没有责怪他什么啊？他又没做错什么。”
　　“嘻嘻，不过，艾莲娜，你的这个同伴长的真是挺帅的呢。他多大了？有女友了么？”
　　半精灵小姐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最近的话，我不知道……他的岁数比我大了几岁，因此两年前就已经完成了试炼，之后一直在旅行之中，所以最近的情况我不清楚，在教会中的时候，似乎是没有的。”
　　“哦，那么说，他是对你挺有意思的咯，嘻嘻，难怪爱德华一脸嫉妒的表情。”
　　会嫉妒是正常的吧。
　　艾莲娜虽然个性有点死板，无法容忍某些事情，但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性格都算得上是良伴，尤其还是爱德华的第一个女人，羁绊极为深厚，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她在两人相处时虽然温柔，却也并不乏倔强的一面，尤其循规蹈矩的人很难出格，在忠诚方面爱德华不应有所怀疑才是。
　　然而爱德华毕竟不是心理健康过分的阳光男孩，凡事阴谋为先早就已经是他思维的一种惯性。
　　加上那个什么尤里安也确实是优秀了一点，年龄稍大，性格沉稳，外表阳光，彬彬有礼，身份又是相同的神眷圣武士，又是贵族出身，对于爱德华这样一辈子半的屌丝来说，正是最最鄙视却又最最有危机感的高帅富，再加上那个童年旧识，青梅竹马……
　　反观爱德华自己——他甚至不用仔细去想，就知道自己是个啥样——长相一般，岁数还小了艾莲娜一岁，身高勉强才过了五尺半，农民出身混佣兵，贵族身份是个不起眼的子爵还没弄到领地……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杀人兼洗脑的能力，可这些偏偏不是啥有用的能力，至少圣武士应该不看好……哦，或者魔法师的身份倒还算是不错，而且还是个大魔法师的专属学徒，可惜施法能力刚刚接触魔网第二环，拿出来只会让对方笑掉大牙。
　　嗯，或者他还是挺有钱的，现在说他富可敌国可能还差得远，不过富可敌城的话，似乎就差不多了……但关键是，圣武士又不在乎钱。
　　或者他还有个优势就是先拔了头筹……但这个世界又不是他熟悉的封建王朝时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名节什么的理论，对于一般人来说即使在意也根本并不看重……贵族间就更不用说了。尤其爱德华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并没有把握，在艾莲娜身上放上全部心神，甚至一半可能都没有，专心一意什么的好品质，也就此被扔到爪哇国了。
　　一无所长，自然心中自卑，心中自卑，自然也就心虚了，又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呢？
　　事实上光是老熟人这一点就够爱德华胡猜一通了。更别说是那个热情的拥抱。
　　当然，爱德华是不会因此而向艾莲娜表现出什么的，那太过幼稚了一点。
　　因此爱德华只能强制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
　　至于拍卖，倒是与记忆之中的相差不大，都是向上不断加价，价高者得，细小的一点差别就是并没有人举牌的说法，而是通过魔法的，每一个人按一下加价系统，就会发出一个清脆的钟声。
　　拍卖这样的形式，很容易激发人类心中的斗争意识。哪怕是再小的东西，只要有一方出价了，另一方就势在必得。
　　因此虽然不过是垫场的两只瓷器花瓶和一副画作，但兴奋的汗味与各种烟草已经让点着香木的大厅里充满了各种奇怪的味道。幸亏爱德华的这个包厢相当高级，似乎附带着一层空气净化的风墙，因此才算是没和下面那一股油汗，烟草和浓烈的香水气味混为一滩。
　　“这一次，比较受到欢迎的是一窝飞龙的蛋，有四枚，还有一窝来自旋影山脉的狮鹫卵十枚，经过法师们鉴定，都可以孵化出健康的幼仔。”提比略一方的女子简单的向几个人介绍着规则，显然，她很希望借助这一次的拍卖，将剩余的钱币花干净，好尽早不再负担这个导游兼职付账的麻烦事儿。
　　“哦”半精灵小姐立刻发出了一个小小的欢呼，“我要我要，我一直就想要一只狮鹫当坐骑呢。”于是爱德华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先说好，我身上可是一分现钱都没有。”
　　“不必担心，我……提比略先生这样信誉良好的贵族，拥有在拍卖会结束时会直接结帐的特权，所以如果阁下遇到喜欢的东西，您只要报价就行了。”跟随他们进来的女子说道：“不过，请注意，在您还没有交付我们任何符文的现在，我们能够提供给您的就只有最多五十万白金币的份额，而这个数字在之前的采购之中，已经用去了二十万左右。”
　　爱德华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到这里来，本也就是打个酱油，虽然拍卖会之中的东西价格必然昂贵，不过值得他下手拍卖的，看起来还真不多。
　　比方说这第三件拍卖品。
　　那是一柄外表不凡的法杖，黑木制作的手柄下端缠绕着柔软的皮革，一颗硕大的水蓝宝石被镶嵌在刻蚀成为藤蔓花纹的支架上，闪烁着仄仄的光影。
　　这是一柄瞬发法杖。每天可以使用三次，可以让所有的法术无需咒语和手势，直接发动——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虽然还没有到达神器的级别，不过也差不多了，有了它，一个法师至少可以在突然地遭遇之中占据极高的优势！
　　这东西的底价，是一万六千白金币。
　　“一万七千。”想了想，爱德华第一次出手，放出了一个尝试的价格。
　　开始便打出一千白金币的加价，显然可以显示一下决心，吓走不少的对手。
　　不过就在几乎同时，第二层的另外一侧，十六号的包厢中便给出新的报价：
　　一万九千白金币。
　　明显不是试探的味道——爱德华眯起眼睛，不借助魔镜，他也能看见远处，那个包厢里面，那个刚刚见过的花里胡哨。
　　于是，这一轮出报价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冷峻，数字也逐渐走高；从一万九千白金币开始，几乎每一次都在原价上向上翻个百分之十，“两万，两万二，两万四……”。
　　最终收在了七万白金币的惊人价格上，长长的叫价，让两个拍卖师，也不由得频频擦拭汗水。而最终得到胜利的，是包厢十六号。
　　“小白痴……”
　　爱德华的眼中，银光闪烁，盯着那个百多呎之外，得意洋洋的家伙，不由得在嘴角挂上了一个嘲讽的笑意。
　　在这拍卖的前半场，用财富充当刀兵的战争，便在这两个包间之中的人之间展开……无论十六号想买什么东西，四号都会不停地加价，反之亦然。
　　最终，就连一串只值一千白金币的项链，都被两个包厢炒到了将近一万才停手。
　　而接连的战斗，四号包厢的人似乎总是棋差一招，总是担当着最终的失败者。然而，他却毫不气馁地继续战斗，在每一样可以选择的东西上面投下自己的价码，一点点的将气氛烘烤到可怕的高。
　　当拍卖师手中的木槌落下，宣布今天的第八件拍卖品，一副三百年前，大师多纳托络的蛋彩画，被十六号包厢用两万一千白金币买下的时候，一些老手，或者经常流连于拍卖的常客似乎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了——十六号包厢的人在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沙漏时间里，已经抛出了高于物品价格几十倍的白金币。
　　以一些用来垫场的拍品而言，这似乎耗费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