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留活口

　　这可怕的场景让周围的人们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很多口的冷气，以至于整个大厅中接下来响彻了一种嘶嘶的声音——那个施法者展现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作为指挥者，年轻的骑士绝非不谨慎的没有防御自身，事实上在他面前应该就有两到三层的护盾和力场墙可以保护他，即使是用几十把军用重弩从正面攻击，也未必能够在第一时间伤到他分毫。
　　但是现在那个黑袍人仅仅只是一举手就将他控制在了半空中，轻松写意的简直像是抓一只苍蝇，这场景简直让会让人认为自己是在梦境之中——不，即使是梦境也不可能出现如此诡异的逆转。
　　挣扎的身体，鸽子一样咕咕作响的声音，以及倒伏一片的人们足以让他们知道这不是一个噩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放开他！”
　　并没有多少人理解回答问题和灯火有什么联系，不过那并不妨碍他们推测——实际上那个半空中狗一样踢腾的双腿，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很多事情。所以几个士兵咆哮着，端起了手中的重弩。
　　好吧，在他们的想法里，这似乎很简单，这里有十几架重弩，只要扣动扳机，即使是重甲的士兵，也要被钉成刺猬，更别说那一身轻飘的黑袍了……
　　不过脑中随即迸发的疼痛就让他们所有的思想变成了一片的空白，端起了弩机的几个家伙木桩一样滚倒，于是原本的射击阵列也就变成了一团凌乱。
　　“住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吼叫着，随着这声音，澎湃的魔法力量汇聚成型，绿色的光辉从队伍中，身着褐色长袍的老者手中迸发，在那空中的人身上一闪而逝！
　　可是这没有带来什么有价值的效果，那个倒霉的家伙依旧吊在空中，离了水的鱼一样扭动翻滚，就好像刚刚那一记并不是‘解除魔法’，而是一个颜色怪了一点的照明而已。
　　“这怎么可能？”放出了魔法的人发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皱纹深刻的脸颊也颤抖了几下。
　　幸好，岁月虽然并没有让他跨过多少魔法道路上的障碍，但至少磨练了他的精神，让他不至于跟通常人一样张皇不已。
　　“这，这……这位阁下，请手下留情！”只顿了短短的一瞬间，他便惶急的大叫起来：“我们是伊利里亚的卫戍骑士团，到此是为了执行公务！我是骑士团的法师，这，这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而已！所有人，把武器放下！”
　　既然对方能够轻易扼住人的喉咙并把他提到空中，那么就同样可以在转念之间扭断他的脖子，那是立刻就会致命的伤害，就算有牧师在当场，都不一定能够救得回来。
　　而作为一个魔法师，自然知道的更多。
　　比如说，心灵遥控是个中等的魔法，想要使用它需要接触五环的魔网，那是一个站在高阶法师的门槛上的施法者才能使用的能力，而如果想要动念即发，便必然要再提高两到三个触摸魔网的等级！七八环的法术……魔网在上，那已经是几乎碰触到天际的存在，面对着这样的对手，又有几个人，能够不动声色地？
　　帝国的法师人数稀少，仅有的几个大法师高居云端，而高阶法师之中那些成名的，同样也不喜欢过问世事。但只要是他们其中的某个人……
　　正是这份恐惧让他刚刚已经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解除法术，息事宁人再图反击，但是解除魔法的绿光扫过，对那无形的力量却似乎毫无影响，这也坐实了之前的猜测……
　　面对这样的一个存在，选择对抗无疑是愚蠢之极。
　　“哦……原来真是卫戍骑士？那倒还是失礼了，不过，你们到这里来，不会是要专门找鄙人的麻烦的吧？”黑色的罩袍阴影中，传出一个不紧不慢语调。
　　但恐怕整个场地中，也只有他的心情，才能如此平静。
　　“当然不可能，我们……我们只是为了搜查，不，是为了调查中午时分发生在水晶紫英拍卖场的一个案件而已。”老法师的语速很快，或者那要得益于他经年不辍的咒语吟诵练习。
　　当然，求饶的话说的再快，仍旧是令人沮丧的……本来即使是一位大法师莅临，他也应该保持一定的礼节，表现的不卑不亢才对，但是现在的形势——空中那个倒霉的骑士，脸色已经涨紫，这个小家伙可是家族之中年青一代里比较受宠的人物，如果莫名其妙的在这里死了，先不管家族之中会不会因此引发一次战争，但他自己一定会被追究一定的责任，现在这种如鱼得水的生活，随意支取的研究经费肯定泡汤无疑。
　　“嗯，好吧，那件事情，或者真的和我有点关联。”黑袍人仍旧不紧不慢地开口，而随着他的话语，半空中的骑士发出了连串的可怕呛咳：“不过，我记得那跟打劫无关吧，那个商人已经收了赔偿，你们还要怎么的？”
　　“这个……所以我想这可能是一个误会。”
　　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过苍白了，因此老法师不由得皱着眉头看了看左右，似乎想要找出一个能够帮他说话的人，不过很不幸，除了滚倒在地的那十几个，所有的人都只是将视线钉在他或者天空半空中的那位骑士身上，呆若木鸡。
　　但不管怎么样都好，当前的当务之急，是先要全身而退，还有……
　　他低低的叹了一声，慢慢前行，却趁着走过几个前排士兵的时候，在袖子里面暗自划出了一个手势。
　　“误会……吗？”
　　黑袍之中的人影看起来似乎产生了一点动摇，他微微垂下头，低声的重复着那个词汇。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周遭的那细微变动的魔力异常。而老法师则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意，接近的距离，让他注意到对方兜帽之下露出的那半张面孔，竟然年轻的令人难以置信。
　　这让他不免有些犹豫。
　　“爱德华阁下！”
　　提比略·格拉古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站在了两人的中间，他盯着黑袍之中的人，英俊的面孔有些扭曲。
　　很突兀，是吧？
　　实际上，好像也确实没有几个人看清楚这个全身甲胄，还披着一件披风的年轻人，究竟是怎么穿过了大门与一群呆滞的卫兵，来到了大厅中央的——即使是眼神最好的家伙，也只能看清楚这位年轻骑士身上，刚刚漾开的一片青蓝光泽而已。
　　只有爱德华知道，那是闪电的痕迹——这位子爵阁下得到的伊斯坎达尔的力量，不但会给予喷吐和操控闪电的异能，也能够让他的体能大大的超越常人，行动之间，速度快到了极致。
　　到底有多快？
　　可能已经超出了能够预估的极限？
　　“好吧，看来真的是一场误会了……”
　　黑袍法师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随手一抛，那位悬在半空中的年轻骑士就离开了大堂，腾云驾雾一般的穿过大门，落在门外一匹洁白高壮，神骏不凡的马匹上——那应该就是他的坐骑。
　　不过终于吸到了完整一口空气的骑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那气体鼓动声带，发出一声惨叫。
　　在某个人记忆中的某部电影里，那个喜欢黑衣蒙面，一身大斗篷的英雄，总喜欢从楼上跳下，然后准确降落在马背上，一人一马疾驰而去，不过，现实中模仿这件事情，显然就是很可怕的——这货真价实的蛋疼动作，非常容易当场睾丸错位。某人的一位高中同学在内蒙古就读大学期间，就曾经突发奇想，搞过这种cosplay。其结果就是当他从二楼落到马背上的一瞬间，整个宿舍区睡午觉的人都被他的惨叫声惊醒了。
　　所以说模仿有风险，实施需谨慎……好吧，被实施的话，便不用多说了。
　　在可怕的惨叫声之中，城卫军们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一阵喧哗，可惜他们的声音在那双眼睛四下巡视了一圈之后便消失殆尽，那两点隐藏在兜帽阴影之中的银色光点，足够让每一个人感觉身体上爬上了一条毒蛇一般的冰冷，粘腻。
　　只能后退，无可奈何地离去。
　　“你到底是在干什么？”目送着几十个骑士拖拖拽拽，狼狈地离开了旅馆，提比略·格拉古不由发出了一个低声的咆哮：“想要跟帝国为敌？别以为你的力量有多么强大，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臭虫一样渺小，我奉劝你不要卖弄，你那点微不足道的把戏……”
　　“有人惹到了我头上而已，难道你还要我跟着他们跑到卫戍司令部去？”爱德华蛮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对方正在担心什么，不过却并不与之争论。
　　实际上，他即使想要争论，也是有心无力。
　　大脑之中剧烈的头痛，在他集中精神操作着灵吸怪的异能时就已经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如今哪里简直就像是被撕成了几片一样，而每一片都在剧烈地刺痛，显然同时调用两个精神，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他还不知轻重地，连着使用了几次！
　　幸好，造成的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心灵震爆，念动策略，最高不过是四环的灵能，却将一位开启了真名的高级法师，两个法师，还有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玩弄在掌底，虽然其中的半数优势要归功于擒贼擒王，轻而易举的震慑了全场的局势，但灵能的实用性，也确实可见一斑。
　　“那么干脆，你再给我一些费用，我帮你掩盖掉这件事情好了。”心理的轻松，和头脑的疼痛，似乎能够营造出一些奇怪的感觉，顿了顿，他貌似轻松地开口道。
　　“怎么掩盖？”
　　“现在追出去，似乎还来得及，只要不留活口，应该就不会有人胡乱扯皮。”
　　“你真是个……疯子！”
　　……
　　水晶之中闪闪的光辉勾勒出的光影，就在定格在那两张对视的面孔上，闪烁的光泽映亮了一张宽阔的书桌，由镶满黑暇石的帕伽法木组成的桌面，在光线中微微闪烁，显示出其不菲的价值。
　　桌前则放着两把做工精细的木质椅子，铺着绣有蓝黄两色花边的软垫。
　　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个满头灰色长发的人，他弯下有些偻彀的身体，盯着这水晶之中的画面，瘦长脸上有些皱纹，长着高额头和鹰钩鼻，眼睛深陷。他戴着一串细细的项圈，上面钉着银质的族徽，身穿绣着蓝黄几何图案的白色长袍。
　　“不留活口吗？这些图米尼斯人还真是胆大妄为。”些许的停顿之后，他发出一个干涸的呵呵笑声，抬起头，水晶中的光照映亮了他布满皱纹的沧桑脸孔，唯有两道淡金色的眉毛，浓密纤长，而其下的眸子，也因此而并不浑浊无光。
　　“提比略，是吧？一心一意提升自己实力。这样的人……我不喜欢。不是拼命追求个人实力的偏执狂，就是别有图谋。”老人低声的自语，并不掩饰自己的好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强悍的实力是获取权势和地位的敲门砖，但是对一个轻易就能够得到权势和地位的人来说，仍旧如此执着地追求实力，那就有些麻烦了。”
　　房间的门扉被推开，节奏清晰地脚步将一个人送到桌前。
　　这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二十出头的外貌，瘦高的身长有及肩的黑发和深棕色的眼睛。精致的五官让他看起来象个享乐主义者。但一身一丝不苟的军服，领口上挂着的一铜一银两枚十字勋章，却又证明了他是个合格的军人——在帝国，唯有真正的金瑾花近卫骑士团才能拿到铜质英武十字，而银质的，则是歼灭战军功的象征，这两种都是无法凭借家族势力得到的荣耀，除了用命去拼，没有别的。
　　青年在坚固的桌前立正，行了一个庄重的帝国军礼——以右拳重击左胸，然后恭敬地一鞠躬。
　　只是这个动作，似乎并没有引起老人的注意。
　　“追求本身的强大，聚拢起一群强大的人，组建起一支强大的军队，最后让整个世界都感受到这种强大。”老人喃喃地念出一个低语，六百年钱，一位帝国大帝的名言。突然他嗤笑了一声，又有些不以为然起来：“想得挺好，但是他真的能够做到吗？人们只会看见伯里克利，伯乌斯，阿尔弗雷德，狮心王……可他以为他是谁？”
　　“啊，马图卢斯，”自言自语的念叨了几句之后，老人才抬起视线，似乎刚刚看到眼前的青年：“我正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我猜你是来汇报事件的？”
　　“是的。”青年人闷声答道。
　　“你怎么了？”老人的目光，落在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上，于是随手打开了桌边上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水晶瓶。
　　木塞被抽开了，辛辣的酒气一下子就充溢在空气之中，这是帝国北方的福特瓦，高山矮人的火酒，大陆上最为浓烈的酒浆，虽然清透如水，但吞进口中，却如同一道火焰直接烧到胃肠。
　　“来上一点吧，可以让你平静下来。”
　　老人的语调听起来轻松愉快，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农夫，正在与他的孙子闲谈。可是这不代表什么。这个老人在下令砍掉那些新兵的脑袋，或者抽他们屁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表情：“大人，我们被袭击了。”
　　“意料中事，不过，终于得到了那条老狗的情报了吗？”老军人在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
　　“刚刚才得知的……图米尼斯主力的动向。”青年人放下酒杯，感到自己的胃在抽搐。这让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它们已经穿过了平原防线，深入到腹地之中了，人数，装备，全部不明，可以得知的就是，拥有大量法师随行，在隐藏自身以及攻城方面，具有着极强的优势。”
　　“法师公会那帮家伙！真是够快的了。”老人哼了一声：“我们的损失呢？”
　　“三座城市被毁……准确的说，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城市了，它们用了很精细的方法将之拆毁，几乎烧蚀成为平地，城墙被沉入了地面，想要重新修筑，至少要半年时间。”
　　“啊啊……利用法师的掩盖进行潜入作战么？”老人叹息了一声，伸手抚摸着前额的皱纹：“难怪南线的突破那么容易……这条老狗，咬人一口，还真是入骨三分。这是看准了我们的城防系统比不上他们，用两败俱伤的办法，逼迫我们退兵啊……这样光是战争难民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啊。”
　　“大人，没有难民。”
　　“什么？”老人睁开了刚闭上的眼睛。
　　“没有难民，根据目前，狮鹫骑士侦查后回传的报告。”年轻人摇了摇头，似乎耗费了一些力量才吐出那个事实：“目前为止，可依那，木法沙，轮特兰……所有的居民，三座城市的居民都已经被……被杀了。”
　　“都被杀了？你是说，一个活着的都没有你？确信不是被驱散了，甚至是被传送了？”老人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洁白的眉头颤抖着，发出一个低沉的咆哮！
　　他并不怀疑情报的准确性，在这个方面他早就制订了严格的规条，所有情报，都必须经过严格审查才能算是‘确实’否则，因此而产生的问题，便要有一趟情报线上的所有负责人，共同承担责任。
　　用他们的生命。
　　“是的大人。”年轻人垂下目光：“即使乐观地估计，也被杀戮了至少七成他们的尸骨，大多被埋藏在城市的废墟之中，数量……超过十万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