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天上掉下的金币

　　“你就吹牛吧，如果真有那种东西，你还用得着在这里？”坐在角落里的几个人大声哄笑起来：“沙威，别吹了，又被别人给骗了钱了吧？是不是哪个娘儿们卖给你的啊？”“哦，或者，就是用在娘儿们身上的‘毒药’吧？你也确实应该试试这种玩意儿了呢，否则的话，恐怕没有儿子啊……”
　　在这里的都是在黑暗世界中打滚的家伙，自然清楚能够确实的暗算到那些法师们的毒药代表着什么——可能立刻就成为黑市上最为走俏的货色，毕竟魔法师们的身体孱弱，并不能够像是那些战士一样承受住猛毒的侵蚀，可只要是法师，便会随时准备着一两个侦测毒性解除毒性的魔法，身边抗毒解毒的药水更是多如，一般的毒素根本不可能轻易地收到杀伤的效果。
　　“你们懂个屁！”嘈杂的哄笑让面容阴郁的小个子发出一个尖锐的咒骂，却把手中那个小小的金属桶举得更高：“这玩意儿的威力，可不是你们这群蠢货想得到的。我……”
　　喀。
　　一声轻微的撞击音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声音。
　　那是那坐在上首的那个人扔下了手中的一根骨头的声音，很轻，在一片嘈杂中几乎难以辨别，不过就是这个并不响亮的声音，却让所有的嘈杂在一瞬间就消失无踪。
　　“好了，让我们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吧，”被尊为领导者的人说道，语气似乎很随意：“斯詹，那个老家伙，有没有答应出席会议？”
　　“我已经转告了他，您的意思，他也在口头上答应了。”
　　“拉尼，这件事情是你计划的，有把握吗？”
　　“不成问题，老大，即使他到时候不出现，我也有相应的办法。”沙哑的声音从一直安静地某个角落传出来，但发言者只是低着头，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面孔暴露在众人面前。
　　于是领导者呵呵的大笑起来。
　　“好……那么，沙威，如果你那瓶子药真的有效，那么就去辅助一下拉尼好了。”顿了顿，他继续道：“演一出好戏给大家看看吧，拉尼。一切就交给你了……”
　　……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在这里的这一切，就交给你了。”
　　爱德华推下头顶的兜帽，瞪着眼前的老丽诺比丽，眼光之中带着满满的诧异，惊讶，疑惑不解……好像眼前面对着的，是一个疯子。
　　——如果不是疯了的话，似乎也确实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已经老了。虽然看来还能活上一阵子，不过，终究不可能像是年轻人一样，能够继续打拼，而生命之中剩下的这点时间，我还想要好好地，安详一点的度过。”老头儿嘴角上的皱纹堆叠了一下，分不出是在惆怅，或者是笑：“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趁着还不糊涂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交给一个继承人……嗯，也就是交给你，来管理比较好。”
　　爱德华依旧瞪着眼睛，只是目光却并不在那老头儿身上，到有点像是一个仰首看天，却被天上掉下来的大包子塞了嘴巴，噎住喉咙的倒霉蛋。
　　“你说交给我的一切，是指丽诺比丽家族？还是你们家里人的安全，家族的生意……还是你的财产？”
　　幸好，心灵术士并不是普通人，因此喉咙上下翻滚了两下，他就回复了正常的表情，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或者，是你的那个混血会？”
　　“准确点说，是你所说的一切。”老头子垂下目光：“丽诺比丽家族的前途，我这些手下，仆人以及帮工的性命前途，我商会所有的生意，还有我的财产……大部分的财产，我都准备交给你。至于说混血会，它不是我的，但我会向长老会提出申请，让你来接替我的位置。”
　　“然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一切的主人了。”他挥了挥手。于是，原本静立在他左右的一众人，包括那十几个佣兵，几个女仆和十几个男佣，便齐齐地向前，开始一个个，一批批的向他身边的年轻人行礼致意。
　　“我不要。”
　　被这整齐又凌乱的话语声冲得愣了愣，爱德华道。
　　丽诺比丽家，虽然不是贵族，却该算是个很有钱的家族，至少能够掌控的四条商路，每年就可以为他们家提供少说十万金币的利润……至于说他们的家底，应该是不少于十倍的这个数字——这样的一笔钱款，恐怕连国王陛下，也是无法一笑置之的。更别说是主动拒绝。
　　但爱德华仍旧拒绝了，干脆至极。
　　他从来也不排斥有钱人的生活，事实上，一夜暴富更是他的终极梦想之一，仅次于长生不老，毕竟想要活的精彩，物质的极大丰富也是其中的重要条件。
　　但是眼前这种情况，却由不得他不思量。
　　虽然丽莎那丫头似乎很黏着爱德华，可是他跟这个老头子之间的关系，却也说不上好——只是见过两三次面，也就是个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果说，这老头子如此做派，纯粹是出于善心或者赏识……就算爱德华心理不那么阴暗，智商也会阻止他做这种白日梦。
　　尤其是此时，看着这一大群围着自己鞠躬行礼的人们，他的心中委实有些不自在。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发大财，便是要有相当的实力……否则的话，即使一获千金也无法守卫，最终不过是一场浮云。至于说和一些势力打交道来提高能力……现实中真的那么简单吗？选择成为爪牙的道路，就得做好最终会被牺牲的准备——尖牙利爪是经常需要换的！同理的，也不能是听命的四肢，重要却没有思维的内脏。敏锐却免不了受伤的表皮……想要得到最大的享受，便只能让自己站在那最高的山峦的顶峰，成为执掌一切的存在。
　　“不会拒绝的年轻人，就不是一个可爱的年轻人。我有时候也认为，我能有今天，就是因为像你一样，拒绝了很多看似诱人的邀请。”老人似乎也并不惊异于他的拒绝，只是盯着他那认真的眉眼，忽然笑道。
　　再挥了挥手，身边的那些半精灵们就有条不紊的退了出去，将这个不大的房间，留给了一老一少的两个人。
　　“你……知道半精灵们的状况吧？”沉默了一会儿，老人问道。
　　“人类社会中的一员。”爱德华想了想，做出一个终结。
　　爱德华见到的绝大多数的半精灵都是佣兵，但佣兵并非半精灵的主体。实际上，半精灵之中更多的，是普通的民众，除了相貌和寿命上的一些特殊，他们也和普通人类一样。从事着普通的差事，裹着普通的生活。
　　“差不多……但是并不准确。”
　　老人说，随手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给自己和爱德华各自倒上了一杯。
　　“半精灵在拼命的融入人类的城邦，但实际上，除了佣兵，他们能从事的工作，大多是苦力，缝补妇人，有些干脆就是女支女或者无业流氓。远比一般农夫还要辛苦十倍……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战争……”
　　虽然是西封邑地来的土鳖，但爱德华对于这件事情多少知道一点儿——因为那很有名。
　　图米尼斯国境之内的半精灵，是几十年前的那一场绵延了十几年的战争的遗留，而作为对战的双方，精灵和人类产生的后代，自然都是某种强迫行为的结果。精灵们秉承自然地意志，不会在中途堕胎，但是他们同样也不承认这些混杂了人类血脉的遗民，因为他们是一种失败和强迫的结果……
　　而人类则同样将他们作为敌人而仇视，憎恶他们身上异族的血统，虽然当战争逐渐远离，时间开始弭平所有的创伤，但是半精灵的地位问题仍旧没有得到根本上的改善，他们仍旧被两方面同时冷漠对待——甚至是在精灵和人类已经达成了某种程度的谅解之后的现在。还一直被冠以“瘟疫传播者”“灾难盒子”等诸多恐怖的称号。
　　这种隔阂，是在种族间种下的，因此不可调和，而且愈演愈烈，最后发展为赤裸裸的歧视。
　　“半精灵不能够成为官员，因为人类怀疑他们，不能经商，因为人类欺凌他们，不能成为学徒或者技工，因为人类鄙视他们，甚至半精灵乞丐也不能获得同情，反而会招来更加恶毒的打骂，即使背井离乡地去其他城市寻找门路，或者隐居到乡下，也不可能获得安宁——迫害到处都是，无可躲避。”
　　老人的目光移向窗外的天空。
　　“唯一幸运的，就是这些事情并没有被官方认同。当然，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好。因为他们一直在默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因为精灵的血脉比他们想象的悠长……根据我们最近的计算，半精灵，和混有精灵血统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
　　爱德华点了点头。
　　他并不能够推算出这些人能做些什么，但五万名以上的半精灵，这个数字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真不少，如果将他们聚在一起，再加上一点有心的挑拨，恐怕就会造成混乱。
　　对于三面有敌，人口又不是特别丰厚的图米尼斯来说，这等于是又多了一个列土封疆的忧患，甚至因为同理，而不能将他们放置在任何一块靠近边界的土地上。这个时候，比较明智的做法自然是掺沙子，大面积的混居足以破坏任何民族的团结，等到血统进一步的混淆之后，那么也就没有任何危险性可言了。
　　普通人似乎不愿意跟半精灵们通婚，而半精灵的寿命又太长了些。
　　“尽管人类提防着，迫害着半精灵，但是对于半精灵来说，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然后，尽可能活得好一些而已。你认为，这是一种错误吗？”老人问。
　　“不算，任何生物，都有追求存在的权利。”想了想，爱德华说。“但……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稍停了停，他又道。
　　“有关系……至少现在已经有了。”老头儿低声笑了笑：“你知道，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平等对待半精灵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混血会之中，我这样的人类也会有一席之地，而且，地位并不算低。不过，你显然比我拥有着更多的优势。”
　　“我的优势？”
　　“你是个能力不错的人，年纪很轻，又有着不错的战斗力力。因此一开始，我们只是照例的在争取你这样的人的好感而已。”老头儿直言不讳：“不过，当你成为了法师学徒之后，一切又变得不大一样了。魔法本就是没有限制的，因此，我们并不否认，想要就此提升一下半精灵们的地位……而最近，您就更加拥有了优势。”
　　“最近……是因为我即将得到一块封地吗？”
　　“是的，你即将成为一位领主，这样一来，对于混血会来说，便是一个有力的支撑。您的领地会让不少半精灵增加一些养家糊口的机会。如果再加上我的财力支持，您未尝没有成为实权领主的机会。”老人举了举杯子：“我想，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我考虑一下。”
　　“爱德华阁下，你信神吗？”看着爱德华走到门口，老人忽然道。
　　“……我敬畏他们。但信仰这种东西，还是留给自己的好。”猎人的脚步顿了顿。不过并不停止。
　　“为什么？”
　　“神又不是万能的……信仰他们有什么意义呢？意义就是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愿望的话，那么他们也不过只是一种选择罢了。”爱德华说道，然后走出门。
　　事实上，神祇只能帮助你，真正做出选择的，做出牺牲的，付出代价的，都是你自己……正义是你自己匡扶的，邪恶是你自己击败的，目标是自己贯彻的，反而神祇本身，需要的是千千万万的信徒的力量，如果你有这种力量，你说不定比他做得更好，那么信仰他，能得到什么？
　　这个真正的想法，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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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爵位，和领地啊……
　　爱德华无声地翘了翘嘴角——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似乎也已经有了一定的资本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爱德华才没有那么高尚，路见腰包不平，然后拔刀相助的买卖，他倒是不介意干上一两宗……想必那位商人阁下的想法，也不会偏离这个主题太远。
　　但互助互惠的事情，似乎是可以干一干的。
　　一个新势力的崛起，就意味着原先固定的奶酪要重新分配，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不过，如果是一家原本瓜分着大块奶酪的势力随之倒台，那么事情相对就会顺利得多。浑水摸鱼当然是最容易的。
　　思忖着这一切的猎人没有再叫马车，而只是沿着街道慢慢的行走。
　　但不知何时……一道寒光从黑影之中出现，在距离年轻人不到三尺的地方猛地攒向他的肋下！
　　喀嚓！
　　爱德华竖起左手挡住这一击，但却不由得噔噔后退两步——靠在小臂上的三棱刺的刀刃已经被削断，噗地一声砸在地面，而那柄鬼魅一样的黑色刀光，竟然依旧不依不饶的在他长袍的袖口上画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他一时之间不由神魂皆冒……借助手上那枚神奇戒指的力量，即使是凡铁在爱德华的手中也不会逊色于低阶的魔法武器，而他身上还有老侏儒给他附加的护盾术，那一层粘稠的空气的膜，不但可以抵消魔法飞弹，也能让普通的攻击转向——也就是说对方手里的一定是一件极强的武器，而且本身的能力也绝对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思维转动之间，他右手向后一挥，交错另一支三棱刺，呛的一声架住那黑影从侧后方刺来的第二次攻击。
　　“嗯？”
　　那个有些偻彀的黑影微微一顿，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法师打扮的人竟然会连续两次抵挡住他的攻击，然而这停顿也只持续了一瞬，他抽回匕首再次攻击，速度几乎比刚才快一倍，刀锋破开空气发出咝咝的悲鸣，尖啸的撕裂声就好象择人而噬的猛兽发出的怒嚎。
　　爱德华只能再退，撞上身后的墙壁，然后一个翻滚向着旁边翻出了六七尺——这个变轨方式再一次出乎了对方的意料——随着嗤地一声声轻响，他身后的木墙已经被撕扯出一个裂口。
　　“擦……”
　　少年短促的咒骂，眼神收缩如针……对方手中那柄锋刃或者不长，可在它面前坚韧的胡桃木却和羊皮纸也没有太多区别。
　　他随即启动了靴子上的灵能重踏术。灵能的力场向外翻滚，黏住敌人的腿脚试图将之掀翻在地，只是这个对手显然不是那些菜鸟流氓能够相比——他仅仅是一个翻身便轻松地挣开了灵能立场的纠缠，同时扬手投出了三道黑影……惨叫声几乎随即响起，三个慢了一步围上来的人影，木头一样倒下去满地翻滚，但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个呼吸，声音便微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