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末路的未来

　　姬乐和史皇联手，重新加固封印。巫礼带巫士团也赶紧起来整顿，配合两位半神大佬构建全新的防御体系。
　　等一个时辰后，众人逐渐适应如今的瘟疒皇枪冲击，姬乐总算放下心。
　　黑夜，犯罪的高峰期。夜幕的遮掩下，标枪吐出一缕缕黑气，于空中结成黑色的肉瘤神胎。
　　瘟神！
　　史皇和姬乐用脚指头想，也明白那个黑色肉瘤里面是什么。
　　这是以夏国为祭品所培养的一尊全新神灵。踏着全国近五十万的无辜性命，塑造一尊真正的神祇。
　　“但有我在，岂能让你们得逞？”姬乐深深清楚，当那股蕴含瘟疫力量的诡异箭矢指向夏国时，夏国面临瘟疫的劫数已经成为定局。
　　可劫数并不意味着毁灭，只要自己扛过去，破掉这个劫，那么夏国就会迎来崭新的明日。
　　这夜，姬乐和史皇轮流值班，外面的瘟疒皇枪没有太大异动，除却间隔半个时辰一次的神力冲击外，再无其他异动。
　　余媖清点城内情况，回禀永乐殿：“殿下，今夜没有发现城内有国民死亡，只有几个感染风寒的老者，目前已经被隔离。”
　　“没有伤亡？”姬乐严峻的神情稍稍放松：“那就好，那就好。”
　　余媖目光落在姬乐手臂上多出的几道血痕，惊道：“殿下，您又受伤了？”几道血痕缓缓渗出鲜血，昭示着外敌的兵戈。
　　“杨柯在外征战，对此早有预料。”姬乐苦笑说：“我本来打算这几天躲在永乐殿静养，等候南宇山之事告一段落。哪知道，九宫城碰到这件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也仅止于此，纵然姬乐对瘟疫很震惊，但他深深明白，如今城里其他人能慌，可唯独自己不行。
　　自己非但不能慌乱，更要保持镇定，稳住人心。只要自己不倒，九宫城就不会出事。
　　“你下去歇息吧，待会儿还要主持阵法。”
　　遣退余媖，殿内只剩下青年、姬乐、西施三人。
　　青年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你先去看看老爷子的情况，等会儿让他跟我倒班。”姬乐坐在那里，正襟危坐。
　　青年一脸嫌弃：“行了，这时候就别装了。知道你难受，赶紧趴会儿，眼下又没有外人。”
　　“还是小心为上。”姬乐坐在殿内观察天空中的瘟疒皇枪，耐心推算着时间。但他今日消耗太大，迷迷糊糊间趴在桌案上。
　　青年对西施递了个眼色，自己去请史皇过来。
　　梦境中，姬乐身处一片昏暗的空间，四周浮现光怪流离的片段。
　　在碎片中，姬乐看到瘟疒皇枪坠入永乐殿。那一刻，作为国灵的姬乐当场殒命。标枪穿过胸膛，连带殿内其他人也跟着死亡。最后，无边瘟疫毒气吞没九宫城，形成茫茫黑云将这里化作绝对的死域。
　　“啊——”姬乐被寒意惊醒，此时史皇已经重新走入前殿。
　　“换班了。”
　　“好。”姬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起身离开前殿。夜晚的风带来阵阵凉意，他站在中庭，静静望着天空中的龙首凤翎瘟疒皇枪。
　　“坠落吗？刚才那个，就是预知梦吧？那么，我拼尽全力，定要阻拦这个未来的发生！”
　　被标枪贯胸而死，害得所有国民陪葬，这个未来绝对不是姬乐所期望的。
　　……
　　一夜平安过去，月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晨曦日辉。太阳光的照耀下，天空中的黑气渐有溃散之势。
　　刚离开的月神心中一惊，银色的天体传出慌乱的情绪波动。但随后，祂发现日神并没有过多干涉。
　　日神平等万物，赋予夏国的日光，和照耀其他地方的日光一般无二。而这些光辉，却恰到好处的化解月光在夜晚为瘟疒皇枪增幅的力量，让瘟疒皇枪重新归入平静。
　　“绝对公正的神明吗？”月神在庆幸之余也带着些许嫌恶。
　　当年，神王命令日月之神联合剥夺夏国的光辉，将夏国化作无光的黑暗之地，以此毁灭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文明。
　　本来，月神已经出手抹掉夜晚中的光彩，让夏国的夜晚被黑暗笼罩，看不到一丁点的光明。可日神在白天的时候照常运行，为夏国赋予日光，促使庄稼生长，万物生息。
　　失去月光，夏国仅仅是晚上失去些许照明，没有太大损失。
　　但因为这件事，竖立日神绝对公正之神的荣耀。在人间，将日神视作法律、公正的化身。当凡人碰到无法解决的案件时，会请太阳神官们询问日神。
　　只要在日光中发生的事件，就绝对瞒不过太阳神的目光。
　　“绝对公正？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绝对公正？你再这么下去，恐怕神王都不会继续放任你了！”
　　对日神的作法，月神殿下带着不少反感。可日月神本为一体，气脉相连，祂又不希望日神真因此落得一个陨落的下场。
　　可日神从不听劝，祂能怎么办？
　　月神带着叹息，从天空离开。
　　日神静静看着九宫城发生的一切。作为司掌太阳与光明的神祇，他也拥有预言、审判、公正等权柄。他能感知到九宫城的未来，在那无数个变化莫测的未来碎片中，破灭几乎是九宫城唯一的末路。
　　看了一会儿，日神默默继续自己的脚步，恪守自己的职责，为大地带来光明。
　　白天，虽然瘟疒皇枪仍在一点点坠落，但和夜晚相比要缓慢许多。趁此机会，姬乐开始准备南宇山图，于山河社稷图之上描绘南宇山脉的风景。
　　只不过绘画的同时，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显然杨柯那边急于求成，战况更加激烈。
　　轻轻擦拭脸颊上的伤口，姬乐眺望南方，喃喃自语：“你可悠着点，我担心我们这边没什么意外，倒是你那边的人全军覆没。”
　　……
　　“又是空城？”杨柯带人踏破眼前的城池，结果这座城池也是一座空城。
　　接连三座城池，里面的国民全部消失！
　　杨柯压下躁火，冷声道：“退，先退出城。刘胜、将军，你们先走，我放火烧城！”
　　几座城池都是空的，杨柯担心城中有诈，加上目前赶行程，根本顾不上搜刮城内的物品，直接放火烧城，扫灭可能存在的陷阱。
　　蒙恬：“国君，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速度再快，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到南宇山。”
　　“那将军的意思？”
　　“我们最初的布局，是徐徐图之，稳扎稳打。但既然对方这么做，加上九宫城又被那种天命神器威胁，眼下必须速战速决。殿下，将全部兵力交给刘鹰扬，你我独自行动，从两翼击穿对方的战线。”
　　“一人为军？”杨柯眼睛一亮。不错，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和掌控军魂的蒙恬可以做到。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杨柯纵身一跳，身后火焰张开羽翼，向着东南方飞去：“我从这边走，将军走另一边。刘胜，其他事情交给你了。”
　　刘胜无可奈何，望着御空离开的杨柯。
　　随后，蒙恬讨要一匹战马，也顺着另一个方向南下。每当路上碰到敌人的营寨或者土城，直接三千铁骑踏平了事。
　　至于杨柯，那就更轻松了。手持神弓不断对下方纵火，活生生从密林烧出一条通道，直达南宇山脚下。
　　也就在这里，杨柯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路上很少看到敌人。因为南宇山所属的几个小城邦，在诸神的强行命令下，全部兵力统统集中在这里，足足有五万人。
　　“五万的士兵？”杨柯飞在空中，仔细观察下方的士兵，表情渐渐变了：“僵尸？”
　　这些所谓的“士兵”里，有许多老弱妇孺。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皮肤青紫，早已死亡多时。
　　再看不远处的南宇山，山上飘来一阵阵恶臭血腥之气。曾经生机勃勃的密林山色，此刻只剩下狼藉的骸骨。
　　“这……对方这几日到底在做什么！”
　　那被血祭的十万尸骸散落在南宇山中，除却作为野兽啃食的口粮外，更是培养尸毒，促生僵尸的温床。
　　望着南宇山的布局，杨柯倍感辣手：这种情况，纵然蒙恬将军赶过来，也难以凭借二人之力清扫。
　　“需要等刘胜的大军，甚至还需要灵宫巫觋们帮忙。但眼下国中的情况……”看着蒙恬还没到，杨柯暗思：“不如我先回家看看。跟姬乐商议后再做计较。”


第一百章 国灵之厄
　　先是飞回托磊城，然后杨柯通过传送阵回归九宫城。
　　此刻九宫城全城戒严，各个街道口摆放铜炉焚烧草药，正以药香之气净化邪祟，避免可能存在的瘟毒。
　　杨柯赶到永乐殿，只听荀安坐在殿内和姬乐商议城内情况。
　　“如今全城检查，有四十一人感染风寒，目前全部隔离。”
　　“咳咳……灵山那里，安排的如何？”
　　“已经准备妥当，只要瘟疫大规模爆发，直接将人送走。”
　　姬乐揉揉脑门，眯了会眼：“暂时这样吧，你继续安排。咳咳……以后有空，直接铜镜联络，无须真人过来——杨柯？”
　　看到门口的杨柯，姬乐惊愕道：“你怎么回来？”
　　“本来想来搬救兵，但仔细看了看，还是算了。”
　　永乐殿门口的巫士们轮班催动阵法，杨柯全看在眼中。如今九宫城这边自身难保，如何帮自己攻伐南宇山？
　　“不说我，你情况如何？”杨柯走到桌案前，俯身打量姬乐。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国君脸上多出几分歉疚：“抱歉。”
　　“没什么，这点皮外伤何足挂齿？就是今天有些头疼，提不起精神。”
　　头疼？
　　杨柯双目闪烁金芒，仔细观察姬乐。在国灵身上纠缠着一缕缕几乎不可查的黑气。那些黑气在姬乐周围徘徊，迟迟不肯散去。
　　正面抵抗瘟疒皇枪，姬乐怎么可能不受伤害。如今的头疼，只是最基本的前兆。
　　杨柯见姬乐的神态，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记得，第一次回城的时候曾经给你送过不少东西，里面有个玉盒。”
　　“玉盒？”姬乐一听，吩咐人下去翻找。
　　最初，姬乐和杨柯关系不好，哪有心思研究他送过来的东西，直接打包扔在仓库。
　　命苏芷取来后，杨柯亲自打开，里面正放着几颗玄青色的灵草。
　　“这不是幽神草吗？”荀安见了，诧异道：“殿下还有这东西？”
　　“怎么，这玩意很珍贵？”姬乐捏起一株灵草，在眼前晃了晃。
　　“说不上多珍贵，主要是对我等凡人无用，这是神明使用的东西。具体功效，好像是镇痛宁神？我也是从前人手札中看到，回头还要去翻翻书。”荀安说到这，恍然道：“杨柯送来幽神草，是准备为殿下镇痛啊。”
　　杨柯点头道：“回头你让灵宫巫觋们炼药，那种镇神之药可暂缓头疼。至于其他，等我破了南宇山再说。”
　　只要自己在姬乐身上的瘟毒爆发之前成功，或许能将一切完美解决。
　　没办法从灵宫借人，杨柯不再多言，转身通过传送阵离开，继续南征事宜。
　　“这厮来，莫不是就是为了给我送药？”姬乐哑然失笑，他动作一僵，在外面余媖主持的阵法落入下风时，再度出手加强九龙御灵屏障，抵抗天空又一波冲锋。
　　……
　　宁神台，灵宫最清幽之地。灵宫真正的主人太卜，便隐居在此地疗养。
　　天空中的撞击，终于惊醒这位酣睡的老者。
　　细长的白发垂在地上，老翁躺在软榻之上，身体干瘪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旁边两个小童赶紧上前回话。
　　“外面一切如常，并无大事发生。”二童子按照余媖的吩咐，小心翼翼回答。
　　“又骗老头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老头子总是最后一个得知。这次的事，莫非又跟国灵殿下有关？”老者喉咙动了动，缓缓伸手在床沿勾勒，一缕缕金光缓缓凝聚。
　　“老大人，你万万不可施展祝咒之力。余媖姐姐说了，不容许您再进行占卜！”童子赶紧上前按住他的手。
　　“老头子的身体，自己清楚。”太卜没理会两位童子的阻拦，问二人：“结果如何？”
　　在床沿上，已经多出一个诡异的字体，而在床沿旁边还有好几个类似的金字。
　　太卜年岁太大，每次占卜都是在损耗他仅剩不多的生命。但最近关乎国运的大事太多，老者只能以仅存的寿元为夏国卜算前程。
　　比如姬乐的出现，太卜就推算过国灵对夏国的凶吉。正因为结果为“吉”，灵宫巫觋们才没有太大的阻碍，顺利接受国灵的存在。
　　而这次，那个符文和前几次占卜的结果截然不同。
　　看到这个字，两个小童早已瞪大眼睛，露出惊恐之色。
　　“怎么不说话？”老者用鸡爪般的嶙峋骨掌触摸自己占卜结果。
　　“大凶之兆？这次的劫数，竟然关乎国灵性命？”
　　老太卜心中一惊，双目缓缓睁开，打算起身下地。但还没用力，他再度昏迷过去。
　　“老大人！”童子赶紧上前施救，气得直骂：“您就不能爱惜下自己的身体吗？不让您老蓍占，就是防止这事啊！”
　　二童子手忙脚乱，老太卜占卜的结果自然送不到灵宫诸巫觋手中。
　　然而，不用老太卜提醒，大家心中也有数。随着时间流逝，姬乐强行抵抗天空中的瘟疒皇枪，身体越来越差。
　　就在这夜，苏芷伺候姬乐沐浴时，忽然看到姬乐后背出现的红斑。
　　“这……”苏芷脸色大变，死死盯着姬乐身上的红斑。城内那些病人的病情不是还没恶化吗？怎么殿下身上就开始出反应了？
　　身后人久久不语，姬乐似有所觉，扭头看向水面。起伏的水波中依稀倒影自己的后背，让他看到模糊的大概情况。
　　“已经起来了？”姬乐倒是很镇定：“从现在开始，灵宫大门封闭。丫头，遣散门口那些巫觋，让他们去承天殿继续作法。一切防御事宜交由老爷子出面。”
　　“另外，永乐殿封闭，不准其他人靠近。还有，永乐殿巫女全部遣退，你也马上离开。这澡不用洗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既然开始发病，说明瘟疫的威胁远在我们预料之外，比我们设想中更强。让夷光进来吧，她不用担心这个。”
　　苏芷脸色苍白，一步三回头，默默看着趴在水中的姬乐。
　　等她关上门后，姬乐狠狠一砸水面，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瘟疫，竟然是从我开始的吗？”
　　瘟疒皇枪感染国灵，然后通过国灵一一感染国民。
　　噗通——
　　姬乐缩在水里，静静沉思。
　　虽然在抵抗瘟疒皇枪的时候他就察觉，那一股股诡异邪恶的神力施加于自己身上，但却没想到速度居然这么快！
　　以国灵之身，居然只坚持两天一夜！
　　“灵山那边已经留下退路。永乐殿封闭，暂时不会担心传染旁人。夷光她们的身体不惧瘟疫，就是那家伙的情况跟我差不多，可能会被传染，要先把他支开。”
　　将一切盘算妥当后，姬乐眼前有些眩晕。他捂着额头，赶紧从水中站起来。此时，天外又有一波攻击坠下。
　　在夜晚，月光之力进一步加持瘟疒皇枪，逼得姬乐只能以全力对抗。
　　而结果，便是姬乐趴在木盆里，彻底昏迷不醒……


第一百零一章 大公无私的国灵
　　当姬乐悠悠醒来，自己正躺在寝室的床榻上，青年和西施守在身边，而此时天色已明。
　　“这就第三天了？”手遮挡刺眼的阳光，姬乐重新爬起来：“还好，看来其他巫女已经遣退？”
　　夷光上前搀扶姬乐，在他身后放了两个软垫。
　　青年站在床边，低声说：“除了苏芷那傻丫头外，其他巫女已经前往承天殿暂避。”
　　“苏芷那丫头没走？”
　　“小丫头说，她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如果感染，早就中招。假如她离开永乐殿，不是祸害别人吗？”青年站起来，从木桌端起药碗递给姬乐：“喝了吧，灵宫巫觋们专门给你熬的。”
　　看着黑漆漆的苦汁，姬乐频频皱眉，根本不愿接过手。
　　他装傻说：“喝药？喝什么药？有你在？还需要喝药？”
　　“我又不是医师，不能治病。”
　　“但你叫‘去病’，站在这里守我一夜，不应该病症自去？”
　　“做梦呢？”青年上前摸了摸姬乐的头：“也不烧，看起来没犯傻。”
　　“可你有这个典故。后世传闻，你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武帝有一次重病，汤药不灵。正好有次你在未央宫，在武帝身边哭嚎几下，所以他的病就好了。”
　　“说不定，你之所以没有其他能力，就因为你的能力附加在名字里。”姬乐做出沉思状：“要不，你在我跟前哭几嗓子？看看我的病能不能好？”
　　青年忍住揍人的冲动，将药碗递过去：“国灵殿下，请——”
　　夷光附和说：“幽神草也添加进去，能镇痛，对你有好处。”
　　你们啊——
　　见二人不受自己笑话影响，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姬乐摇头叹息：“何必这么正式？短时间内，我还死不了，别摆着苦脸，多笑笑。这家伙也就算了，夷光，你可是我们华夏四大美女之首。沉鱼之貌，不笑岂不是可惜？”
　　蓦地，姬乐皱起眉，感受身体传来的刺痛。
　　青年指了指姬乐锁骨，在那里又添了一道伤口。
　　“不怎么疼，杨柯那边的伤亡应该不大。”姬乐轻轻一抹，鲜血沾满手掌。
　　“夷光，帮我把镜子搬过来。”
　　夷光闻言，将旁边的铜镜推到姬乐跟前。
　　“咱们的镜子技术也要升级。制作玻璃推行平面镜，必须让农宫抓点紧。”看到镜子里一脸病态的自己，姬乐左手下意识抓紧被褥。
　　这就是国灵啊。和国家共兴衰的下场！区区一支瘟疒皇枪，就让自己病成这样！
　　镜子里，姬乐看到自己眼底隐藏的怒火。如果不是这次被动迎敌，他恨不得直接杀上南宇山，亲自将那三位神灵给灭了！
　　“这时候，能不说这些吗？”青年见姬乐不肯喝药，准备强行灌下。
　　“等等，等等，我自己来。”姬乐赶紧打消青年的念头，但看着青年手中的汤药，仍不愿意接过。
　　“我多少年没喝中药，上次喝中药还是在学校住宿的时候。那家伙熬的药，差不多也是这模样。不过好歹人家准备蜜饯、糖果什么的，你这怎么什么都没。”
　　“良药苦口，懂吗？”
　　“但我怕你来一句‘大郎，该吃药了’。然后我喝下去，两眼一闭，彻底再见。”
　　青年歪着头看着姬乐，根本不明白姬乐话中的梗。
　　“算了，当我没说。”姬乐倍感无聊，上前接过汤药一口饮尽。
　　“好苦！”
　　夷光赶紧拿来蜜水给姬乐漱口。
　　青年：“苦才能治病。说不定一碗药下去，你这病就好了呢。”看到药碗的汤汁喝干净，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眼睛在被褥和姬乐衣服上来回瞄，仿佛担心对方偷偷换药。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无聊。”姬乐正色道：“这是灵宫专门为我制作的药剂。国民一片心意，我不会随便浪费。”
　　哪怕一点用都没有，姬乐也不能直接倒掉啊。
　　权当是让大家心安。
　　“对了，把通讯镜搬过来，我要跟邓恺、荀安对话。”
　　“不用，我来了。”邓恺从外面走进来，依稀闻到里面传出来的中药味，小脸拧成一团。他很不习惯这种味道，明宫里弥漫的药味，是他厌烦就医的其中一个因素。这种味道，总让他联想到死亡。
　　姬乐冲青年道：“我记得，昨夜下令封锁永乐殿？”
　　“他要闯宫门，旁人也拦不住。”青年收起药碗，准备将邓恺一起抓走。
　　“算了，让他留下。但保持距离，离我远点。”姬乐着西施搬过来屏风，横在自己和邓恺之间。
　　“你小子过来，莫不是看我笑话的？”
　　邓恺通过屏风，仔细观察姬乐，神情犹豫：“你……你没事吧？”
　　“咳咳……我能有什么事？暂时死不了，等你杨哥剿灭南宇山，一切就稳当了。”
　　“嗯，我相信杨哥。”说完这句话，邓恺目光游离，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国之灵，这几日姬乐的举动他也看在眼中。不得不承认，姬乐已经尽到一位国灵的责任。哪怕邓恺都挑不出半点瑕疵。
　　见他不说话，姬乐只好主动问：“你今天过来，就是专门看我病情的？”
　　“才不是为你来的。”邓恺赶紧说起自己这一行的另一个目的：“我来灵宫是为那些奴隶。”
　　姬乐目光一寒：“奉宫那些奴隶开始闹腾了？”
　　“阿阳部落目前在压制，不过支撑不了多久。”
　　夏国人为什么担心瘟疫？
　　就因为瘟疫爆发后，每次死伤都在奴隶之上。长此下去，夏国人或许会全部灭绝，而那些奴隶重获自由。
　　“我听余媖说，灵宫这边的那些地祇大灵也不安稳。用不用暂时封印，以保安全？”
　　毕竟那些地祇都是姬乐放出来的，要封印，必须先过问姬乐。
　　“不用，这件事我自有处置。”姬乐垂眉道：“正好你也在，便谈谈另一件事。”
　　“什么？”
　　“咳咳……”姬乐脸上闪过一丝黑气，缓了口气继续：“灵山那边的事，我希望你亲自去操办。”
　　“你是指将一部分族人送到灵山？”
　　“灵山有先民之墓，防御体系仅次于九宫城，那里很安全。我希望你带人在那里避难，方便日后重建夏国。”
　　“当然，我清楚你们的想法，知道你们打算另立一国。到时候，换个名头也成。”
　　邓恺心中一惊，下意识握紧膝盖。
　　“没错，如果我被瘟疒皇枪所害，会拖着整个夏国陷入瘟疫天灾。你们的打算，的确能派上用场。”
　　“夏国受瘟疫之灾，这是天命。但其他国家却没这个天命。如果可能，你带着灵山那些避难者去投奔其他国家，也能避开风险。”
　　“何必去其他国家？我们自己照样能重建一国。”
　　“闭嘴！”姬乐厉声呵斥，打断邓恺的话：“自行建国？我知道你们打算复制先民百年奋斗。可做起来，哪那么容易？如今得罪那么多天神，情况比当年更糟糕，这时候还妄想复兴？”
　　“咳咳……”情绪激动下，姬乐又吐了几口血，脸上泛着红晕：“边台那边不行。回头你带灵山那些人避难后，直接去卡罗城。那里头虽然另有麻烦，但运作好了，保你们几十年应该没问题。”
　　“几十年后，仇恨冷却，再做他想。”
　　听着姬乐的思量，邓恺脸色表情越发古怪：“我们立国，你真不抵触？”
　　“平日，你们敢这么说。我直接抽死你们。但现在这时候——”姬乐坐起来，正色道：“我既为国灵，便要为国家考量。”
　　“如何延续诸夏这个文明，不落得古希腊以及其他异域文明的下场，这才是我的使命。”
　　“若能让文明，让血脉得以传承，另立一国又何妨。”靠着软榻，姬乐注视邓恺，神情怅然：“只是没成想，这时候倒顺了你们的盘算。”
　　邓恺低着头：“杨哥走之前说过，让我保护你和九宫城。的确，我不喜欢国灵，就是担心这种事情连锁事件发生。但是，杨哥的话总要办到。你要自杀或者弄其他事，等杨哥围剿南宇山之后再说，在此之前，你的命我保了。”
　　因此，另立一国的时候以后可以慢慢谈，但是现在，邓恺不同意。
　　“也不用你太悲观，你只管带人去灵山。”姬乐皱眉道：“本殿没打算寻死，让你离开，只是最后一道后手，方便我大展拳脚。”
　　姬乐心中憋着邪火，打算闹一场大事。但他又担心事后影响，所以要给邓恺留一条后路。
　　“眼下，本殿还活着，自当率领国民拼到最后一步，将那瘟疒皇枪摧毁！至于你，老老实实去灵山守候。”
　　“说了，我不去。要去，你让荀安去。”邓恺狼狈离席，匆匆离开永乐殿。
　　走到偏僻地方，邓恺身子突然一晃。但他马上稳住身形，脸上闪过一丝病态的红晕，赶紧坐上犊车返还王庭。
　　路上，邓恺苦笑起来：“瘟疫啊，但愿边台那边稳妥些，别被西方诸国察觉异样。”
　　邓恺此刻最担心的，还不是城内瘟疫，而是那些西方诸国趁火打劫！
　　“咳咳……”邓恺捂住嘴，鲜血慢慢从指缝渗下。
　　看着自己咳出来的血，邓恺讥讽一笑：“让我去灵山安置那些人，你就不怕我传染给他们？”
　　姬乐硬撑了两天一夜才倒下。可一向体弱的邓恺哪能支撑这么久？他是第一批发病的人，这两天根本不敢和外人多接触。
　　让他去灵山？这是打算将所有人一起弄死吧？


第一百零二章 屠神
　　邓恺离开后，苏芷小跑进来：“殿下，灵宫那些地祇都来了。不过他们听闻殿下病倒，一个个不肯离开。”
　　“就等他们了。”姬乐咧开嘴，大笑起来：“夷光，扶本殿起来！”
　　想要趁机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也要看他们这些大灵配不配！
　　“不论邓恺那边怎么做，灵山总有一群人在避难，没有后顾之忧，就能着手开始我一直以来的计划。”
　　穿越至今，姬乐隐忍很久了。如今大病一场，姬乐反而不愿忍下去。难不成，真要忍气吞声憋到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病不疯魔，这次姬乐准备玩一票大的！
　　在夷光搀扶、青年陪同下，姬乐走到永乐前殿的后门，正巧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
　　“殿下怎么还不来？每日朝会可是殿下定下的规矩？他怎么带头不守礼？”
　　“听闻这几日城中出事？要不要我们帮忙？”
　　“城中爆发瘟疫，我家部落怎么样？有没有事。”
　　各种声音喧嚣而起，余媖和巫丞面如寒霜，死死盯着眼前这些大灵祖神。
　　明明已经说过，殿下今日不见人。可这些家伙串联起来，堵在永乐殿大门。探望帮忙是假，窥探姬乐病情，准备夺宫篡权是真！
　　“如果这些大灵同时出手，我们灵宫恐怕没有那么多人手进行镇压了。”余媖和巫丞露出担忧之色。
　　这两天，灵宫人手都忙着抵抗天空中的神器，哪有空分心地祇大灵？
　　如今，也就是阿阳部落的宗布神因为真名被姬乐束缚，加上一众族人待遇不错，跟崔静一起站在余媖等人边上罢了。
　　姬乐、夷光。青年、苏芷立在堂后，听到前面的吵闹声。
　　青年脸上戾气一闪，准备拔剑上前。
　　“别动！”姬乐安抚青年：“这事轮不到你来。”他抢过青年腰间的佩剑，在夷光搀扶下走入前殿。
　　“我就说，殿下身体不适，这时候灵宫应该让我们这些大灵出——”那位领头的羊角地祇突然说不出话，他看看四周，其他大灵一个个闭口后退，盯着从后面走出来的姬乐一行，换上这几日学会的敬畏表情。
　　这段时间，被姬乐每日教训，他们已经习惯臣服在姬乐之下，习惯在姬乐面前摆出这副敬畏、软弱的面孔。
　　“说啊，继续。”姬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盯着在场诸神：“刚才大家不是叫得很欢？请，继续喊啊。难道，你们不清楚，病人需要静养的道理吗？”
　　虎死余威在，更何况还仅仅是一头病虎。
　　仅仅是目光俯视，众神便噤若寒蝉，再不敢言语。
　　可他们不吭声，不代表姬乐就此放过。他拿剑指着羊头大灵：“阿普勒，刚才你打算说什么？我不在，让你们这些大灵执掌灵宫？是不是打算以神灵之尊，代替本殿处理事情？”
　　“我……”还没等大灵开口解释，忽然眼中看到一抹寒光。
　　清冽冷厉的剑光如同一汪清泓，让人心生凉意。
　　这是阿普勒最后看到的光景。
　　剑光之后，他脖颈微微传来痛感，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羊首在空中翻滚三圈，神血喷洒在周围其他神灵身上，直接把在场所有人、神吓傻。
　　屠神，这位国灵竟然在这个时候屠神？
　　平日，哪怕再大的矛盾，这位国灵都只是派人鞭笞，从没有亲自动手杀人啊！更别说，这还是一位神灵！
　　宗布神在惊愕之余，也露出些许的同情：随着阿普勒的死，他这一支亡国奴算是彻底完了。如今九宫城爆发瘟疫，连死因都是现成的！
　　“诸位还想说什么？”提着剑，姬乐撇开夷光的搀扶，以不断摇晃的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台阶缓缓走下。
　　“你们以为，本殿病了后，你们就能在灵宫肆意妄为？”剑尖划过地面，刺耳的声音慢慢渗透在诸神心底，让他们手足冰凉，纷纷跪在地上。
　　“小神有罪！”不知哪位大灵率先出口，一群大灵纷纷趴在地上求饶。
　　这也是神？
　　青年脸上挂着嘲讽和厌恶。姬乐这段时间的敲打，早已把这些战败地祇的最后一根脊梁骨抽走。
　　哪怕这次串联逼宫，他们都不敢直接对姬乐动手，生怕逼得姬乐临死反击，拉他们同归于尽。他们的目的，是趁此机会逼宫永乐殿，从而为族人们讨要一个更好的待遇。
　　却没想到，姬乐下手居然这么狠，当场屠掉一尊大灵。
　　诸神能清楚感觉到，随着阿普勒的死亡，他这一支部落的气运开始消散。再过段时间，恐怕连部落名号都不会留下。
　　“余媖？阿普勒这支部落叫什么？回头你带人全部夷了。”
　　余媖脸上闪过惊愕，但并没有多言，沉声道：“喏。”
　　灭全族？
　　宗布神欲言又止，旁边崔静赶紧拉住他，眼神瞪过去：傻不傻，这时候，别说话！
　　余媖下去传令，看着余媖的步伐渐渐远去，诸神眼眶中的悲凉之意更加浓厚。同时，也更不敢随便对姬乐放肆。
　　看到这一幕，姬乐继续道：“区区一群毛神，你们以为本殿是谁？”
　　“在这永乐殿中，只有本殿一个声音。帮本殿分担压力？你们——配吗！”
　　姬乐高高仰起头，用蔑视的口吻继续施威，逼压这些大灵：“记着，你们早已战败，永世不能翻身。用我们故土的说话，‘尔等皆为虎前之伥，百鬼之灵。’区区一群爪牙也敢妄想弑主？尔等配吗！”
　　“区区一群败者，连正神之名都没有，还妄想我华夏权柄？做梦！”
　　姬乐抬起手中利剑，又是一挥，某位大灵的右臂齐根斩断。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大灵抱着断臂，根本不敢起身反抗。强忍着剧痛，哀嚎着在殿内叩首求饶。
　　这跟当日诸神刚刚解封时，形成鲜明对比。
　　“记好了，生死权柄，仅在本殿。无关善恶道义，尔等生死俱在本殿一念间。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不然殿上此尸，便是尔等前鉴！”
　　一番话下来，诸神的头更加低了。
　　“想要看本殿好不好？好如何，不好又如何？尔等听着！如果本殿要死，先把你们那些族人拖下去陪葬！至于我家国民，只要回头将他们驱逐出去，让他们另立国号，我家九宫城照样安稳，不就是坑杀几十万奴隶。真以为我夏国在故土没做过类似的事情吗！”
　　“你们——都去殿外给我跪着！”
　　在姬乐的威呵下，众神瑟瑟发抖，连滚打趴的离开大殿，跪在丹墀之前，不敢再有其他异动。
　　崔静此时又推了推宗布神，宗布神愣了下，指了指自己，惊愕不已。这事跟我有关吗？我一直站在永乐殿这方，算有功之臣啊！
　　“让你去，你就去！真是一个呆子！”崔静见对方不懂事，又推了他一下。
　　这时，宗布神看到姬乐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个激灵，赶紧跟上其他大灵地祇，一并跪在外头。
　　“罢了，宗布神不用去跪。崔静，给他找一只桃木棒。其他大灵如果敢偷懒，让宗布神上去打十棒。”
　　“是。”崔静暗暗得意，果然还是我了解殿下的心思。她对宗布神递了个眼神，二人小跑出殿，带着姬乐的命令监管诸神。
　　等他们离开后，姬乐长长舒了口气。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踉跄后退几步，背后的脓疮重新裂开，恶臭扑鼻而来。
　　“殿下！”夷光二女上前帮他擦拭，姬乐索性脱掉上衣坐在地板上：“这一步已经完成，第二步就是月主。”
　　“倒要看看，今天能不能直接弄死一位主神！”


第一百零三章 约战月神
　　两位美女帮自己擦拭后背，如果换成平时，姬乐肯定要出言调笑几句。但现在，他端出一副严肃的神情，继续安排正事：“巫丞，帮本殿去外头跟余媖说一声。那些阿普勒一族的人，拖去承天殿，回头说不定能用来祭神。”
　　苏芷手一顿，差点又戳破姬乐背上的疮斑：“殿下……您……您真要杀人？”
　　她还以为，姬乐只是开口威吓，没打算真正动手呢？
　　说到底，数百条人命啊！
　　姬乐眉宇间闪过不忍，可还是硬着头皮说：“杀，本殿需要用这些人完成计划。”
　　“纵然对他们不公，但谁又对我汉家子民公平了？”
　　穿越至今，那些天神岂将夏国放在眼中？今天，必须给他们一个警告！
　　巫丞点头，直接跨步走出去传令。
　　可下令后，姬乐心中又有些复杂：到底是几百条人命啊！自己一言而决，手是越来越脏了。
　　瞧出姬乐的心理状态，青年上前拍拍他的肩，沉声道：“我亲自过去监督。你我毕竟签下契约，你要做，我陪你！”
　　要说脏手什么，总不能让这和平年间长大的人独立承担。若说同罪，汉家子民皆如是！
　　姬乐咧嘴一笑：“放心，我不是什么杀心炽烈的主，跟你这家伙不同。只是该杀的时候不会留手罢了。”轻轻揉捏晴明穴，他声音有些低，似乎是在安慰青年，但也像在安慰自己：“虽然心中有点膈应，但此刻绝不手软。”
　　在地球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开口就是数百人的性命，在那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可现在，为我家传承，只能让你们这些乱贼去死！
　　余媖这时候走进来，看到姬乐身上的疮斑。倩容闪过忧愁，她准备上前帮忙，却被姬乐阻止：“不用，你别过来！”
　　姬乐拦住余媖，让她站得远远的：“你和巫丞还要在外行走，不可随意靠近。”
　　“没关系。”余媖亮出自己的手腕，她手腕上带着一条草环：“这是灵宫制作防疫的法器，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可以隔离瘟疫。”
　　“已经查出瘟疫的传播方式？”
　　瘟疫，仅仅是一个统称。对先民而言，能进行感染传播，损害他们性命的病，全部都是瘟疫。
　　后世最常见的流行性感冒，对先民们就是一种瘟疫。据姬乐所知，夏国记录极南方的某个小城邦死于瘟疫。但从病症情况看，极有可能是全城死于流感。
　　“是通过空气。通过彼此呼吸时，瘟毒黑气顺着空气蔓延。”
　　“这么说，咱们提前在街道烧草弄烟，反而对症了。”
　　“没错。”
　　“表现症状呢。”
　　“体表发热、生疮。根据明宫研究，应属风热之症。”
　　先民没有后世那么高明的医疗技术，加上这个神明显圣的世界很特殊。他们对瘟疫的研究原理，就是寒暑六气。
　　六气不协，故有症发。说白了，就是风神一系作祟。所谓的瘟疫和种种病症，大多都跟风神脱不了干系。
　　“可惜风娥殿下不在，不然还能问问她。”
　　“风神一系多有降瘟、疫病的权柄。但风娥殿下看不出这方面的表现。而且殿下根本不在城内。”
　　是啊，风娥不在，一切都是空谈。
　　“那死伤人数？”最后，姬乐问道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上。
　　余媖一脸平静：“目前城内有二人死亡。”
　　“……”姬乐盯着余媖，叹息道：“丫头，我不傻，说真话。”
　　“的确是二人……”看着姬乐注视的目光，余媖说不下去了。
　　在姬乐和青年的注视下，余媖勉强道：“一共十八人。”
　　“十八人了？”姬乐闭上眼，喃喃道：“这么看，当初第一夜就已经死人了？”
　　余媖默然，没错，第一夜被月神之力加持冲击，城内就有两位老人死于风病。但她忧虑姬乐伤心，便刻意隐下。
　　“放心吧，我受得住，这种情报没什么。”握紧拳头，姬乐站起来：“苏芷，去门口吩咐那些大灵。既然他们要帮本殿出力，去承天殿将月主的神龛砸了。”
　　“砸月主神龛？”这次，青年都忍不住了：“喂，我说，八主祭祀可是夏国正统。尤其日月神意义重大，当众渎神，你小子疯了！”
　　“我没疯，总不能让这家伙一直在边上恶心我。”姬乐冷笑道：“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末了，姬乐也念了这句公羊大复仇中，赫赫有名的话。
　　“九世？百世？我可忍不了那么久。”
　　两夜下来，月神敢在背后那么闹腾，不就仗着自己天神身份，肆意欺压吗？
　　今天，就要彻底把月神拖下来，让祂再不敢这么胡作妄为！
　　拿出山河社稷图，姬乐提笔在上面狠狠划出一道墨痕：“今天，我就要用这一笔，将月神打落神坛！”
　　月神暗中出手，夏国不能再忍气吞声，在这软弱之时反而要展现强硬的一面，以此震慑蠢蠢欲动的诸神。
　　让那些大灵出面砸碎神坛，更是姬乐借刀杀人之计，迫使大灵们必须跟夏国共同进退，再也没有其他后路。
　　砸月神的神龛，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砸月神神龛？”外头那些大灵听到苏芷传递的消息，一个个瘫软在地，露出绝望的神情。
　　这……这是真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殿下说了。”苏芷重复姬乐的话：“现在去，你们族人可保。不去，不用月神出手，我要你们全族性命！”
　　月神神龛肯定要砸，这时必须有人带头。崔静分析姬乐的意图，再度推了推宗布神。
　　宗布神听到姬乐的命令，整个人也傻眼。怎么今天一步步的，走到现在这局？早知今日，我宁可继续在桓表里睡觉啊！
　　见他没反应，崔静又狠狠拧了他一下，低声道：“殿下不傻，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计划。开口，有好处，不开口，未来必定被清算！”
　　宗布神心中一凛，连忙站出来，他挥舞着桃木棒：“诸位，赶紧的，别让殿下等急了。”
　　“你这该死的爪牙！”看到宗布神这谄媚的表现，诸神一个个心中暗骂。可畏惧宗布神以及背后的姬乐，他们不情不愿站起来，随崔静和宗布神一起前往承天殿。
　　承天殿祭祀八主，除却月神之外还有其他几位大神，自然不能让这群大灵直接冲进去砸神龛。
　　巫礼先是命人摆香案，置供品，宣读祭文。
　　祭文通篇不长，如今巫礼也没心思写一篇华美的赞文。文章内容只是简单说明月主和邪神勾连，暗中迫害夏国的缘由，当众宣布夏国放弃对月神的祭祀。
　　然后，巫礼命巫觋入内将月主神龛抬出来。
　　末了，还对月主神龛进行最后一次祭祀，奉上三牲之礼。
　　因此表达夏国的态度：我对你月神祭祀从来没断过，但你一直暗中迫害我们，那么日后大家一拍两散。
　　诸夏大义，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你月神照耀天地，驱散黑暗，对夏国有恩。这次奉上三牲，偿还恩义。但接下来，就是清算仇恨了。
　　先礼而后兵，巫礼祭祀月主，请出神龛后。宗布神带诸神在众多巫觋巫女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上前。
　　诸神一人拿着一条木棍，动作颤抖，根本不敢动用神力。
　　“诸位，用力些，难道让本殿亲自上阵吗？”
　　冰冷的声音从永乐殿中传出，大灵们背后一凉，狠心催动神力，联手把月神神龛击碎。
　　“夏国，你们敢——”神龛中，银色光辉渐渐升起。月神的那一缕神性传出怒吼，神威碾压在场诸神。
　　“聒噪！”姬乐毫不客气，永乐殿宣泄一股股磅礴的国灵之力。那缕银色光辉进入金色汪洋，当场被薪火之力焚灭。
　　“人间地祇，竟敢渎神！”天空，已经隐没的月星重新现身。察觉自己的神性被毁，月神恨不得直接杀向大地，去找姬乐算账。
　　没错，这次我的确忍不住暗中偷偷下手了。但我是天神，对你动手可以。你想反抗？不成！
　　更别说，砸神龛，焚神性，这可是生死大仇。
　　月星现身天边，盯着下方的夏国国土，无尽怒火通过月辉，宣告整个天地。
　　五百年来，自从那个爱琴海的文明后，还有哪个文明敢当众剥夺诸神的祭祀？
　　更别说姬乐直接灭掉月神的一缕神性。如果月神没有半点表示，日后如何立于神族？
　　月光中，神性力量渐渐凝聚成一道白毫，对准下方的夏国。
　　这次既然撕破脸，月神也不打算装下去了。和地母有关的文明，必须全部毁灭！
　　“大白天的，有你说话的份吗？”
　　面对空中降临的神罚，姬乐怡然不惧。永乐殿中，姬乐拄着宝剑，冷冷看着那道白光。
　　在地母怨气的削减下，月神只能降落半神之力。哪怕他已经被瘟疫感染，照样不怕！
　　蟠龙冕中的地母神性自动激发，和方圆千里的夏国国土沟通，于天地间凝聚一尊巨神虚影。
　　大地之上，唯有地母与国灵！
　　巨神俯视四周，眼中只有天上的神以脚下的地。
　　手掌轻轻一拍，月神轰入人间的光辉尽数震碎。巨神声如雷霆，在天地间轰鸣：“白天，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有事，咱们晚上说，别干扰日主殿下的工作。”
　　姬乐说话毫不客气，气得月神又是一阵跳脚。而在天空中干活的日主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打量这尊夏国的国灵殿下。
　　巨神擎立天地间，虽然身上仍有瘟疫黑气的纠缠，但日主感觉到一股凌厉的锋芒。
　　敢与日月共争辉！
　　这心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夏国之灵。”日主带着复杂的心情，轻轻念了一句。
　　月神诧异的看向自己同伴。但日主没有继续说什么，再度进行自己的行程，只是目光频频垂入夏国之地，关注姬乐和月主的这一场约战。
　　纵然是这至公至正的太阳神，也对今夜即将发生的战斗表示好奇。
　　一尊新生的国灵，到底哪里来的底牌和一位天神对抗？而且是天神中的天神，仅次于神王的主神。难道天角城的遭遇，夏国又忘了吗？


第一百零四章 诞月
　　天空是日神的主场，夜晚是月神的主场。选择在晚上和月神交锋？
　　哪怕青年，也对姬乐这种故意送敌人天时的作法表示侧目。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为什么不在白天将恩怨算清楚？纵然日主在侧，也不会偏帮对方吧？
　　永乐殿，望着众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姬乐从容一笑：“安心，我有分寸，先去把灵宫巫觋们找来。目前是白天，瘟疒皇枪的威力会有所削弱。我们布置下，怎么对月神发动攻击。”
　　“哦。”苏芷跑去外面请承天殿外的众多巫觋赶往永乐殿。
　　至于青年，他仍留在殿内。
　　“怎么，你还看不懂？”
　　“看不懂。但明白你要大闹一场。”青年傲然一笑：“你要闹，我陪你。正好告诉这个世界的诸神，此世不仅仅是他们这些神明的天下！”
　　“没错，我汉家先民到此，这世界便有我们一份。百年奋斗，总要给这个世界留下我们的印记。”
　　姬乐不清楚，五百年前被毁灭的古希腊文明是不是也如同自己这般，面对和天神交恶的处境，最终选择反抗。
　　但他明白，自己今天的决定，至少这辈子不会后悔。
　　殿外，巫觋们纷纷赶来，姬乐在青年搀扶下走到殿门口，俯视下方的巫师和巫女。
　　经过三天两夜的苦熬，大家脸上都挂着疲惫之色，间接也影响到姬乐自身的情况。
　　“本殿清楚，你们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怀疑本殿当众对月主宣战的意义。”
　　“但你们可知道，天空中那支黑色魔枪的来历？”
　　“这枪就是月神和南宇山那些邪祟联手打造的！本殿不清楚这把枪中灌注多少怨灵。但本殿能听到，那枪中传出的悲凉和哭嚎。为了这支枪，多少国家惨遭灭亡？这里面，又有多少月神的眷属信众？”
　　“君失道则臣投他国。一尊连自己信徒都能残忍杀害的主神，还有祭祀的必要？”
　　“更别说这几夜月神亲自操控魔枪，妄图毁灭我夏国。”
　　“一尊意图毁灭夏国的主神，你们要在祂脚下哀求乞怜吗？”
　　永乐殿前，只听到姬乐一个人的声音。
　　苏芷站在背后，一脸担忧看着姬乐的背影，生怕他突然倒下。
　　“月神无德，联同邪神外敌以恶术重创我国。诸君，此是人祸，也是天灾，唯万众一心，以破灾敌。”
　　“月神又如何？我诸夏风骨，何惧区区一无道之神？”
　　“今朝，本殿欲伐神破道，尔等可从之？”
　　姬乐到底没敢直接喊出“伐天”的口号。而是将这件事局限于月神一人，要抹掉月神对夏国的信仰。
　　“愿随殿下，破无道神，扬诸夏大义！”
　　以巫丞、余媖为首，一群巫觋跪在殿前。从他们身上，一股股纯粹而浑厚的信仰力量归入姬乐体内。让这重病的国灵精神为之一振。
　　现在，戏份已经铺就，舞台已经搭好。姬乐仰望天空，暗道：接下来，就该我们轮流登场唱戏了。
　　姬乐示意众巫起身，安排自己的计划：“灵宫之内所有灵台阵法全部开放，所有巫觋联合采集日精。”
　　“城内百姓交由王庭安抚，不可因此生事。违者，斩！”
　　“喏。”众人齐声应命，立刻展开行动。
　　“殿下？”余媖小心从台阶走上来：“殿下收集日精，是为针对月神？难道打算炼器？”
　　“炼器？这可来不及。虽然炼器能达到相同的效果，但目前用山河社稷图效果更好。”
　　在诸女搀扶下，姬乐走回殿内，指着山河社稷图上的那道墨痕：“这便是斩月之法。”
　　一道墨痕？这有什么用？
　　青年本以为这道墨痕只是一个引子，但看姬乐信心满满的态度，仿佛这道黑漆漆的墨痕就能灭掉月神似得。
　　西施扶姬乐坐下，小心翼翼检查衣服下面的脓疮。
　　姬乐任她摆弄，扭头问余媖：“杨柯那边情况如何？”
　　殿前一席话，虽然让他得到纯净的信仰力量，但精神上的疲惫难以缓解。姬乐拄着头，眼神落在余媖身上。
　　“国君已经在南宇山，只是南宇山恶兽太多，此刻还没消息。”
　　“那就让他安心，等待咱们这边的消息，明早之前不可回城。”
　　不回来？能不回来吗？
　　姬乐当众对月主宣战，哪怕杨柯再狂妄，也没直面主神的勇气。当然，暗中他还是有所准备的。毕竟他的神性直指日主。
　　因此，在得知姬乐的动作后，杨柯打算回城帮忙。可先是余媖送来消息，又有蒙恬遇伏，被迷雾封入山谷。
　　杨柯不得已，只能转身搭救蒙恬，暂时放下九宫城之事。
　　夏国两路行动，整个国家动员起来，爆发无可伦比的行动力。但在国土之外，几路人马默默往后退。
　　“太疯狂了！居然当众挑衅主神？今夜，夏国怕是要灭了吧？”巴多王国的使臣在心中暗骂自家国灵殿下惹事：“夏国遭灾，还跟月主对上。殿下让我们过来，这不是故意害我们吗？”
　　另一个方向，多雅王国的人也默默退后。
　　当日国灵聚会后，两国便派人来夏国进行贸易交流。然而他们的人还没正式进入国土，便遭逢夏国大变。
　　于是，两位国灵命他们暂时在国外观望，等候结果。
　　一位敢于挑衅主神的同伴，诸位国灵纵然不会正面相助，但也不会拖后腿。即使图穆国灵和天神关系密切，看到月神吃瘪，心中也是一阵暗爽。
　　大地诸国，忍月神之暴久矣！
　　如今有人出面，他们巴不得在背后拍手鼓掌。
　　所以，诸国国主在国灵暗示下，将月神降临的神谕扫在一边，根本不理会月神的命令。就算有些小国顶不住压力，也要阳奉阴违，假意配合调兵，暗中拖延时间。
　　“让我们出兵去对付夏国？如今夏国正爆发瘟疫，当我们傻吗？”
　　更别说这瘟疫还是月神推动的，哪个国灵肯让自家子民牺牲？
　　就连那几个单纯信奉月神的眷属国，面对让自己去围剿一个瘟疫爆发的王国，而露出迟疑之色。
　　最后，只有月神赐福的几位半神在神谕命令下，飞向夏国准备配合月神降临神罚。
　　……
　　姬乐昏昏沉沉，口干舌燥，勉强从病榻坐起。
　　“苏芷，水……”他用沙哑的声音喊了几嗓子，可不见苏芷递过来茶水，姬乐揉揉眼睛，看向空无一人的寝室。
　　国民总动员，帮姬乐收集日精。就连苏芷、青年在姬乐睡着后，也跟出去帮忙。
　　看到寝室空无一人，姬乐摇摇头，只好自己去倒水。
　　可他刚下地，脚一软，整个人摔向地面。
　　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吗？
　　姬乐闭上眼，等待触碰地面后的痛感：反正疼啊疼啊，已经很习惯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他并没有脸撞大地的痛觉。
　　姬乐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阵风流托起，距离地面还有几厘米的距离。
　　“这……”
　　“感谢我吧！”门口传来嚣张的女声：“我，夏国的庇护神，风娥殿回来了！”
　　“风娥殿下？”姬乐抬头看到门口那位穿着金色华服的美丽女神：“你怎么回来了？”
　　得，计划外的变数又来了。
　　女神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风流卷着姬乐回到病榻上。然后女神给他倒水：“还是我好吧，关键时刻赶回来帮忙。”
　　“殿下是怎么得知消息的？难道看到我今天的宣言？”
　　“哼哼……我是风神，听到风中精灵的低语。知道有人找你们麻烦，所以特意回来帮忙。这夏国，可是本女神庇护的地方！”
　　此乃谎言！
　　风娥女神前不久被杨柯诓走，在某处地界碰到一位美少年，于是上前拐人。
　　岂料那位美少年是附近一位地祇的孩子。那位地祇得罪不起风娥，又不舍得自己孩子离开，于是将美少年变成一颗大树，以此逼迫女神放弃。
　　见到对方这态度，女神勃然大怒。直接把树连根拔起，回夏国寻找解咒之策。大不了，我把这树种到自己神庙跟前！
　　也就是下午的时候，风娥才得知这边的消息。换言之，如果没有美少年变树这件事，风娥殿下未必回来呢！
　　“夏国的事情，我已经听说。月神？放心吧，今天晚上我代替你出战！”骄傲的女神扬起下巴：“纵然是主神，我也不容许祂对我的庇护国胡乱行动！”
　　“不用！”姬乐赶紧道：“这件事，我有把握。殿下大可放心。”
　　在针对月神这件事上，姬乐必须展现自己的主动地位。让风娥插手，怎么展现夏国的强大实力与决心？
　　更无法按照自己的目的，引幕后的某人走上前台。
　　“那可是一位主神。”风娥皱眉说：“或许你很强，有地母神器在手。但我不认为，重病状态下的你，可以跟一位主神对抗。”
　　“对付一位主神，可不一定要正面动手。”姬乐古怪一笑，望着外面的天色。如今已入黄昏，距离夜晚越来越近。
　　“殿下如果想帮我，就把月神那些半神眷属拦下。这一战，我要亲自跟月主清算。”
　　是夜，明月当空，光辉在散入大地的同时，刻意抽走夏国地域的光辉。
　　此情此景，夏国并非第一次，而且早有心理准备。
　　巫觋们继续自己的工作，该布置防御阵法的布置阵法，该处理日精的处理日精，毫无半点波动。
　　本来嘛，夜晚没月亮的情况时有发生，根本不值得在意。没有太阳，那才是大事！
　　“毫无用处的老办法。上一次，奠定日主的绝对公正之名，可你还不吸取教训。那这次就让你彻底从主神之位跌落吧！”
　　站在中庭，姬乐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徐徐展开手中的山河社稷图。
　　青年、风娥以及灵宫高层和诸位华夏人杰皆在此地，看到山河社稷图上的那一道墨痕。
　　本来，在无光之夜根本看不到的墨色，如今却闪耀别样的光泽。那一道墨痕徐徐在画卷上荡开。越靠近两边，颜色越变越淡，逐渐由黑转白。
　　“啊——”史皇猛然醒悟：“原来是这样，这小子居然是这个打算？”
　　中黑而边白，颜色由浓黑渐变，宛如夜晚之中的月轮变化。直至最后，那一道墨痕在卷轴晕散，成为另一轮奇怪的月亮。
　　诞月！
　　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姬乐的打算。
　　天塌了，那就补天。洪水来了，那就泄洪。而月亮没了，那么再造一轮明月即可！
　　姬乐高高举起手中的山河图，那一轮奇怪的月亮从画面跃空而起，向着夜幕飞去。
　　“来吧，月神殿下。新月与旧月之争，今夜就让我重新修订这个世界的月之法理。”


第一百零五章 月之法度
　　新的月亮？
　　天空中，明月高悬。月神通过自己的星辰本体，注视九宫城内升起的朦胧圆月。
　　这轮圆月的光辉很淡，给银色天体提鞋都不配。但这轮圆月在飞天之时，灵宫各处灵台纷纷升起光辉，华表从地面升起，柱体吞吐日精，化作一条条火龙注入朦胧圆月，增强月亮的光辉。
　　“白昼采集日精，就是为今夜这一搏啊！”姬乐仰天大笑：“月神殿下，不知这轮圆月，你可满意？”
　　得到日精补养，圆月之中再添异象。
　　先是一座清冷典雅的月宫仙府，然后是一颗银光璀璨的丹桂神树……这冰轮圆月中渐渐填满华夏神话传说的月宫形象，高高挂在夏国上空，为夏国这一方之地照明。
　　边台，本来将士们对今夜无光习以为常。月有阴晴圆缺，他们对无光之夜早就司空见惯。
　　所以，将士们举着火把，在城墙上提防国土外面的几波人士。
　　巴多王国、多雅王国以及其他一些有心人在夏国国土边缘来回转。边台早就探知情报，只是他们没有真正踏入国土，边台也不好处置。
　　突然，一位将士扭头看向后方：“怪了，今天月亮怎么从这个方向升起？”
　　“月亮从东方攀升，很正常，有什么奇怪——”同伴刚说完，也看到月轮冉冉升起的角度，露出诧异之色：“九宫城？不对，月亮的路线不应该从九宫城过！”
　　在边台注视下，这轮月光就仿佛是从九宫城跃出的。当飞到天空中，恰好添作九宫城的背景，宛如一体。
　　当然，九宫城四周的村落更加清晰的看到，那轮明月就悬于城门宫阙之上，如同宫阙最上方的璀璨明珠。
　　幽幽月光挥洒在夏国的土地，清冷明月与银色天体对峙。
　　不争不畏，这轮明月静静落在夏国上空，仅仅为夏国照明。
　　这清冷淡雅的光辉，恰到好处的填补夜幕中缺失的一环。
　　从天神们的角度往下看，大地裹上一层银色素装。但唯独夏国的位置，是一个黑窟窿。然而现在，这轮全新的圆月正好补上这个窟窿，让月光一如往常的挥洒在大地上。
　　但这一举动的本身……
　　诸神露出玩味的目光，看向空中的银色天体。
　　全新的月亮，新的光辉，已经动摇月神的统治根本。
　　“诞月？你们胆敢塑造自己的月亮？而且用太阳能？”银色天体传出一阵阵颤动的情绪。
　　没错，这轮虚幻之月的光辉太渺小了。但是，它带来了一个可能。一个让月神为之恐惧的可能性。
　　这也是千百年来，众多异域文明被月神毁灭的关键。
　　就如同卡罗城，夜晚的时候根本不依赖月光。他们通过白天收集日光，在夜晚进行二次利用照明，不在意月亮的阴晴圆缺。
　　因此，这些文明成为月神的打击。那曾经带来域外文明的众多城邦，正因为拥有储存太阳能的技术，所以才被月神设法一一抹消。
　　月神，不容许这种方法削弱自己的地位。
　　卡罗城的确是风娥殿下摧毁的，但卡罗城之所以和风娥交恶，背后便有月神的挑唆。
　　但比起那些文明，夏国显然更进一步，直指月神的根基。
　　夏国已经不满足用太阳能照明，而是打算利用太阳的力量，重新塑造一颗人造月星！
　　“在地球，哪怕一个初中生都能明白。月亮本身不发光，光辉来自于太阳。”
　　而这，便是姬乐依仗的原理。
　　他要利用这一点，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月之法度，撬动日月同尊的主神格局。
　　夏国能制造人造月亮，图穆、巴多乃至其他国家都可以尝试。那么，到时候谁还需要天上这颗暴虐狂妄的月星？
　　一切的荣光归于太阳神！
　　这，正是姬乐这一举动的真正本意。
　　也从根本上，打破日月二神间的平衡！
　　“狂妄、傲慢。区区大地上的灵，也妄图染指月之主权？”银色天体再度对下方施加力量，瘟疒皇枪随之一动，黑色气流冲向姬乐。
　　“被你坑了两天，还能再怕你不成？”姬乐举起山河社稷图，金色波纹微微荡漾，浮现另一方夏国国土风景，将瘟疒皇枪的力量暂时转移入山河图。
　　此图不愧造化之名。纵然是那股邪异险恶的瘟疒皇神力，落入山河图中也无法感染姬乐。
　　随后，姬乐操控天空中的圆月，塑造属于夏国自己的月神体系。
　　“月在日下，承日而曜。”
　　这就是姬乐定下的全新法度。日后月亮的地位处于太阳之下，月亮仅仅是太阳的反面，一切的权柄与荣光尽归于日主！
　　“姬乐这是要当众逼死月神吗？”风娥坐在太真楼顶，遥遥望着天空中二月争锋。
　　肯定的，姬乐的圆月比不上月神数千年的积累。然而月神积累再多的力量，等降临到大地上，穿过层层高空后，月辉的力量自动被地母削弱，直至被姬乐轻松挡下。
　　“这颗人造天体的威能并不大，我就可以直接摧毁。但问题在于，它所带来的全新理念。”风娥手托着下巴，盯着圆月沉思：“日主殿下脾气好，可能不会动手。但只要让日神殿看到太阳和月亮的相关性。日月之间的天然联盟就随之消散。同时，日主身边的其他属神也会动心思。”
　　利用太阳能塑造月亮，这就是一把刀。姬乐很阴险的将这把刀递到日主面前。只要日主拿起这把刀，就能击穿月神，收走月亮的主权。而祂不出手，只要刀子在身边，难道月神就能放心了？
　　天空中，那些关注这一幕的天神纷纷露出思索之色。
　　虚空庭院，徘徊不定的风流带来人间的信息。风之主神和八方风主察觉人间的这一幕，一个个拍手叫好。
　　四大主神明争暗斗，看到这种全新的月之理念，风神们幸灾乐祸，巴不得日月神之间来一场真正的神战。
　　雷神们想法类似，反正这件事跟风雷二脉无关，他们乐得看笑话。
　　雷之主神此刻和雨神殿下坐在一起，二人跟前摆放夏国特有的桂花茶。
　　雨神作为第三造物主的后裔，海神一脉尊崇的大母神，虽然被囚禁在云界多年，但雷神仍不敢随意妄为，只是以客人的姿态来雨神殿做客。
　　“殿下看到这轮新的月亮，有什么想法吗？”
　　“诸神便是世界的法度根本。而异度文明总会带来新的法则理念。排斥、同化、借鉴，这是诸神一直以来的作法。新的月亮，只不过是法则的又一次碰撞。”
　　月神赢了，继续保留日月同尊的地位。而如果在法则对冲中失败……
　　“但祂会输吗？”雨神是一位忧郁的美女，浅蓝色的神袍泛着粼粼水光，她望着日神殿的方向：“这一切的决断权，不是在日神殿下手中？”
　　是啊，刀子已经递到日主跟前，真正的决断在太阳神。
　　“利用太阳能来推动月亮的运行？”日神殿中，不少年轻天神露出兴奋之色。
　　“如果殿下真能统治月亮，就可以完成日月归一，成为真正的光明主宰！”
　　世界自虚无而来，从黑暗走向光明。日月是世界上仅有的两个天体。如果日主能统合月神之力，就可以一跃成为主神之首，实力直逼造物主。
　　或许，这也是日神更进一步的关键。
　　而这一切的代价，只是杀掉一个背叛地母的月神。
　　日神殿中，不少年长一些的火神彼此隐晦的交流目光，也纷纷出言。
　　“没错，太阳才是真正的光明。月亮仅仅是太阳的附庸。这个月之法度很契合我们日神殿的立场。区区一次法则对冲，我们日神殿还承受得起！”
　　众神一边说，一边看向空荡荡的主神宝座。
　　月神和日神是诸神的异类。祂们的身体就是发光天体本身，他们的神体无法如同其他主神一样随意缩小。
　　因此，日月神显圣的方式，是将自己的分灵注入人间，通过代行者来获得肉体。经过神力的锻造，“代行者”归入云界天域，成为日月神殿的主宰。
　　用夏国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化身。这两尊化身的实力比其他主神多有不如，但又比一般上位神要强。
　　但此刻，日神并没有利用代行者显圣。祂的意识静静盘踞在太阳中，观察夜幕中的新旧之月。


第一百零六章 风暴之女
　　以太阳作为光能源头，运行日月之力，这是一个全新的理念，让日主为之侧目。
　　此刻，祂的意识沉入天体深处，神魂以超光速运行光年，观测无数岁月之后的未来。
　　天神们可以看到百年、千年之后的天命。如今姬乐的话就仿佛在天命长河激起浪花，影响两位主神的命运。
　　诚然，日主是一位公正的神明，他恪守自己的职责，对大地万物一视同仁。但在职责之外，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更进一步，成为天父地母那样的造物主，开创自己的世界。
　　在姬乐展示全新的道路后，日主看到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未来。
　　大体上，未来分为两条岔道。
　　左侧岔道，自己借助新的月星体系，夺取月神权柄，凝聚光明神权柄。在这个命运岔道的尽头，日主看到自己成为新的造物主，开辟专属世界的一幕。在这个岔道中，也有很多未来是自己被神王忌讳，从而被天主排斥。
　　右侧岔道，自己没有借助这个月之理念。虽然失去统合光明神的机会，甚至有被月神谋杀的未来。但在久远的未来中，仍然有一条自己通往造物主的道路。只是比左侧岔道口的命运，更加渺茫，机会更小。
　　“统合月神之力，或许能拥有更强的主神力量。但同样，也会成为陛下的眼中钉。”
　　以神王霸道的性格，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真正成长起来？
　　“但不这么做，未来晋升造物主的希望太小了。”
　　日主陷入沉思，暂时进入观望状态：“说来也怪，在我没有插手的情况下，仍然看到夏国之灵的胜利。好奇怪，他还有什么后手底牌吗？好奇……”
　　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日主暂时不露面，日神殿诸神再如何想要对月神下毒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月神看到这一幕，总算放下心，喜悦的情绪通过银色天体释放：“姬乐，夏国之灵。你以为你区区一颗人造月亮，就能动摇我们数千年的联盟吗？”
　　“日月同尊，这是古早时代的传统，是铭刻在世界深处的本源法则。你区区一颗人造月亮，就想破坏本世界的根源法则？笑话！所有人听着，动手！”
　　夏国之外，月神召唤过来的几位半神突兀出现。
　　这些半神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月神的神力，是祂嫡系的心腹。尤其里面有两个中年女性，她们作为月神留在人间的血裔，气势几乎不逊色杨柯。
　　姬乐随意瞥了一眼，懒洋洋说：“所以，贵为主神的殿下，打算以多对一吗？”
　　“凡类，你没有跟本神讨价还价的资格。一群人围攻你一个怎么了？本神就是规则！”
　　既然撕破脸，月神今天是真不打算让夏国留活口了。
　　人造月亮？这种禁忌之术必须全部销毁，就连观战的那些家伙都要想办法封口！大不了，动用主神权限抹掉那些天神们的记忆。
　　“虽然一千年才能动用一次，但此刻顾不得了！”
　　银色天体中，有一位身材姣好的白袍女神缓缓走出。这就是月神准备的化身，专门在大地行走的载体。
　　她每走一步，月光在她脚下凝聚成一道银色阶梯，逐渐从天空迈向大地。同时，她的神力也在大地压制下，从接近主神的层次一步步降低到半神巅峰。
　　“但有五位半神相助，就算国灵有地母神的庇护，也足够对付了！”月神手中多出一柄细剑，遥遥指向姬乐，自感胜算在望，便笑道：“如果你愿意在这里对我磕几个头，回头本神在毁灭夏国时，可以考虑留你们几个族人。”
　　轰隆——
　　这一刻，风暴充斥天空，驾驭风之天轮的女神闪亮登场。
　　“毁灭夏国？那么殿下是要对我宣战吗？”
　　“这丫头怎么在夏国？”虚空庭院，八大风主最右侧的男子突然跳起来。他黑着脸，俯视夏国上空的风娥。
　　自己女儿什么时候跟夏国混在一起了？还庇护神？夏国可是一个禁忌的国度！
　　风之主神也很意外，但老者眯着眼，看看风娥，再看看姬乐，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他拦住自己的儿子：“先看看。在大地，风娥没那么简单出事。”
　　毕竟按照自己的预言，风娥是有望竞争大地权能的女神，在大地交战，对她反而有力。
　　风神？
　　月神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原来是你这个愚神，看在你曾经帮过本神的份上，速速离去，今天不计较你的挑衅！”
　　“不计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风娥被束起的长发全部散开，风暴之力从她体内悉数释放：“月神？你以为主神侵犯我的领域，就能逃过一劫吗？”
　　比霸道，风娥比月神更加霸道。
　　面对主神，她怡然不惧，甚至狂风凝聚一道道黑色的飓风包围月神，已经打算和主神交锋。
　　虚空庭院，北风之主强忍住怒火，恨不得下界抓回自家女儿。而鱼鸿、青凌姐妹俩，也露出担忧之色。
　　挑衅主神啊，自家姐妹虽然实力不弱，但跟主神比是不是还差点？
　　“殿下，别忘咱们事前的约定。”姬乐突然向虚空迈出第一步。
　　身后，圆月闪烁青辉，笼罩在姬乐身边：“我来对付月神，那五个眷属，劳烦了！”
　　姬乐每走出一步，脚下就多出一朵月白色的莲花。
　　渐渐地，他站到和月神齐平的位置。一方是闪耀的银色阶梯，一方是连绵不绝的虚空月莲。
　　下方五位半神本来打算去帮忙，但风暴化作连绵不尽的墙壁，将他们团团位置。
　　风娥抬起手，长发飘舞：“那么，细数你们的罪孽吧。”
　　“罪？”那位中年女性缓缓开口：“风娥殿下，你是天神不假，但我们也是月神殿下的血裔，未来的天神。难道，你为了区区一个夏国，胆敢——”
　　嘭——
　　风墙中，一道红光射中女子的头颅，当场毙命。
　　“在我审判的时候，需要你们开口吗？”
　　随着女神抬起手腕，身后的风暴中浮现一道道红色光刃：“擅自进入夏国国土，论罪当诛。”
　　“直面女神容貌，论罪当诛。”
　　“和我对话不恭敬，论罪当诛。”
　　“你们三个男人长得难看，论罪当诛。”
　　“你们两个女人，不，现在只剩下一个。看到我之后没有用面具遮住容貌，论罪当诛！”
　　“数罪并罚，就让你们品尝风剐之刑！”风娥堪称天底下最霸道的女神之一。而她有骄纵霸道的底气，只见她挥挥手，身后的红色风刃对剩下四位半神扑去。
　　短短一刻钟功夫，四位半神活生生被风刃割掉身上所有的血肉，空中只剩下四具干干净净的浅金色骨架被风之锁链拴住。
　　太强了，五位半神在风娥手中，根本没有反抗力就被一一灭杀。
　　虚空庭院，诸位风神看到风娥展现的战斗力，几位风主露出欣赏的表情。
　　西风之主问：“老弟，你这女儿还没定婚吧？我有一个儿子，跟她年纪差不多，不如咱们俩……”
　　“不不！”东风之主：“我也有两个儿子，随便你挑！”
　　他们看得出来，以风娥展现的潜力，成为他们这个等级是迟早的事。
　　这么有潜力的后辈，当然要设法笼络。至于风娥喜好男色的恶名……那有什么，大不了夫妻各玩各的呗！
　　没看到神王陛下在地母神之外，都偷偷找了一位情人，然后扶上位吗？


第一百零七章 月之灭
　　风娥击败几位半神，天空重归平静。
　　“殿下，现在又剩下我们了。”山河图在手，姬乐扶了扶头顶的蟠龙冕，将自身变化为一尊擎立天地的巨灵。
　　“那么，二月之争，就由我们开始吧！”
　　巨灵伸手探向天空中的月神。
　　掌镇山河！
　　巨灵手掌中的一道道纹理，正是山河之间纵横的一条条沟壑。看似一掌拍下，实质是整个国土的重量压向女神。
　　女神冷冷一笑，她脚下的银色阶梯升起一道道光辉。每一道银光都是一片绚烂的月光大洋。
　　“潮汐！”
　　当姬乐的手掌探入银色光辉后，仿佛手掌置身于大海，被一层层波涛所阻拦，再也无法向前探去。
　　女神心中暗暗得意：国灵？说白了就是地神的变种，地神有多少手段，难道我不清楚吗？你能掌御山河，那么我就用汪洋大海的潮汐之力将你的力量全部绞碎！
　　姬乐的手掌困入银光，一开始还能强行用力量穿破屏障，探入下一层光辉。但随着越来越深入，阻力也随之增强。
　　“潮汐之力？我记得这是当初月神偷袭地母神时，所引发的另一种法则。但说到底，也是地母一系的力场法则。”
　　地母对外最常用的力量，是大地的御守以及生命的孕育。但观察混沌创世后，姬乐深深明白，地母真正掌控的本源法则是“力”。
　　大地的力场吸引万物，构成世界的基石。没有任何人的力量能逃过地母力场的束缚。
　　“纵然地母神已经陨落，但她的力量仍在大地发挥作用。如果对方用潮汐之力——”蟠龙冕闪过金光，姬乐的手掌覆盖金色光辉，撕碎眼前数道屏障，掀翻月神脚下的天界。
　　“糟糕，是地母的重力！”
　　在重力环的压制下，月神快速从天空坠落。
　　而还没等她张开神力，山河之手迅速将月神抓住。
　　一股股山河之力涌入手掌，姬乐调动八荒之力，手臂缠绕一条条黑色的巨龙，地母一系的神力逐渐增强，向掌心内部的月神施压。
　　然而这等力量，仍无法将掌心的那位女神碾碎。
　　女神被困在姬乐的掌心，身边只有一层简单的屏障。可就是这道屏障，让月神不受半点伤害。
　　“神力等级的差距太大了！”
　　月神携带主神之力，姬乐的国灵力量纵然有地母神性的配合，也无法对月神的身体造成伤害。
　　“但我可以换一个方式！”巨灵左手如刀，果断砍下自己的右臂。
　　山河社稷图展开，右臂连同里面的月神直接被这卷图轴吞下。
　　银色天体蓦然放光，苍白色的闪电射向卷轴。
　　“晚了！”姬乐摇身一变，化作人身将卷轴抓走。
　　“月神殿下！日尊是正神楷模，和你这等人物不可相提并论。”姬乐故意大声说：“祂高风亮节，纵然有成为光明神的机会也不会尝试。但假如你有‘炼月为日’的方法，恐怕会直接对日尊动手，杀害日神来成就自身吧？”
　　轰隆——
　　空中一道惊雷划过，月神心神猛跳，祂已经感觉到天空中瞄向自己的几道目光。
　　银色天体暴怒，顾不得夺回自己的化身，连忙辩解：“胡说，一派胡言！我怎么会对日神动手！”
　　“那么，殿下为什么执着于我们夏国不放？阴阳互转，太极混一，是我们夏国独有的理念。你苦苦逼迫，不就是妄图从夏国得到相关的转化方式，通过我们夏国的理念，完成月光向日光的转化，以便于夺取日神的力量吗！”
　　此言一出，日神殿中的诸位殿下霍然起身，冷冷看向云界另一边的月神殿。
　　在天域诸神中，日主名望极高，他的眷属天神也比较强势。尤其初代火神死亡后，绝大多数火神都转入日神一系。火神是地母的宠儿，地母之战中惨遭月神出卖的倒霉古神。他这一系转入日神座下，对月神有着天然的恶感。
　　如今听到姬乐的话，纵然大家明知道是挑拨之言，但不少天神还是信了。
　　因为夏国的确擅长阴阳互转，如今能从太阳光中转变月光，那么谁知道月光能不能变成太阳光？
　　“诸位殿下，动手吧！”一位红发天神站出来，他是日神化身在人间遗留的血脉。后来经过一番奇遇，登临天神之位。作为日主的后裔，他天然维护日神的利益。
　　“为了祖神的荣光，必须夺取月神之力！”
　　“不仅仅是月神，夏国也要灭口！这种东西，只能有我们掌控。”另一位年轻的天神站起来。不仅仅是月神，他还打算连夏国一起覆灭。
　　火神一系的几位老神听到，赶紧出面阻拦：“夏国很明显，倾向于我们日神一系。”年长的天神拦住同伴：“此刻，再去招惹夏国最不明智。”
　　“哼，一个人间王国而已。”
　　“但是，一个人间王国能将主神逼到这一步，能让天主产生顾忌，亲自动手惩戒。”老神正色道：“我们日神一系的宗旨本来就是不惹事，自行发展。夏国目前遭逢大难，我们冷眼相看，不插手即可。”
　　“眼下当务之急，是帮助日神殿下夺取月神权柄。”
　　法则变革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姬乐升起的那颗人造月亮仅仅是一个引子。真要夺取月神的本质，必须日神亲自出手，打造一颗纯粹的天体，并且亲自点燃其光辉，和月星进行碰撞，将月神的力量从世界本源中逼退。
　　这是日神殿唯一的办法。
　　“幸好咱们手中就有一枚现成的天体。”
　　这些年，日神殿有一个“造星计划”，想要在荒凉冷清的天空多一些装饰，塑造一些映射日月光辉的全新天体。
　　“殿下不在，我们联手为天体注入神火，然后撞击月星，迫使月神让位。”
　　“还有，月神殿那些神祇也要先软禁起来。”
　　诸神集思广益，很快就有一条完整的计划。
　　天神之间不能杀戮，但只要日神殿抢先下手，将月神殿的诸神囚禁。然后以月星对撞的方式，将月神权柄打碎，完成一次法则变革。当月星更易为太阳的反面时，日主就能更进一步，成为唯一的光明神。
　　然而，现实永远比计划更加出人意料。
　　姬乐将自己手臂和月神化身封入山河社稷图，彻底惹怒挑衅月神的底线，迫使这位主神又从月星中闪出两尊化身。
　　可月神还没动手，月星的光辉忽然熄灭。那两尊化身脸色一变，露出惊恐的表情冲向月星深处。
　　此刻为时已晚。月星深处的星核被诡异的力量抹去，连带月神遗留在世界本源的印记也一并消散。
　　一位主神，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情况下，突然失去主神之位！
　　咔嚓——咔嚓——
　　月星表面出现道道裂痕，在扭曲重力的挤压下，月星正逐渐分崩离析，无数碎片缓缓剥离。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姬乐心中大石落地，彻底放下心：“有她出面，月神死定了！”
　　以人造月星传达讯息，迫使月之法理变革，的确是递给日主的一把刀。然而，这把刀除却日主外，还有一位大神能用。
　　而且，她和月神的关系更加紧密。只要明白月之法理的本质，就能在一瞬间夺取月神的权柄。


第一百零八章 惊鸿一现的地母
　　“地母！”
　　天空响起好几道惊恐的声音。
　　瞬间促使月神失位，就连本体月星都跟着破灭，能办到这件事的人当今只有一位。
　　那就是月神曾经的缔造者，司掌大地主权的造物主。
　　“地母果然还在！”
　　看到月星被诡异的大地引力拉扯，活生生拆分成碎片，诸神毛骨悚然。
　　日神殿中，不少火神一系的老神低着头，掩盖眼中激动的目光。
　　终于等到了！地母殿下果然还在！祖神的仇可以报了！
　　虚空庭院，风之主神露出疑惑和古怪的表情：“母神还在？如果母神还存在，为什么有关大地主权的预言还能存在？”
　　地母在侧，谁敢争夺大地主权？但风之主神的预言做不得假，未来大地必将迎来全新的主人。不是地母回归，而是新的主人！
　　“难道母神主动放弃大地的一切权柄？”
　　雨神殿中，雷神不经意间打翻茶盏，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和慌张。
　　作为母神曾经的宠儿，又是最先倒向父神的人，雷神心中一阵阵发虚。
　　“当年母神为保护我们跟父神对抗。可我们却碍于父神的威迫，反而迫害母神……”
　　千年之前，诸神亲手杀死自己的母神。千年之后，作为母神心腹的月神率先遭难，那么他们这些人能逃过去吗？
　　至于雨神，这位忧郁的女神露出微笑，盯着大地方向：既然地母神还在，那么和海神联手的事宜，必定会提上日程，我们这一系终于有救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如今地母非生非死，加上没有势力和属神。如果要跟天神交战，必须解封海神。而那时候，雨神的机会就来了。
　　“火神已经死亡，月神失去主神权柄。接下来云界只有风雷日三位主神。而我们海神这边至少能拿出五位主神。”
　　天神们少了两个强大战力，加上地母倒戈，此消彼长之下，下次天海之战的结局可就不好说了。
　　战神殿，王座上的大神闭上眼：“传神谕，让他们动手。”
　　月神和南宇山的小动作，战神殿一清二楚。他们甚至打算作鹬蚌之后的渔翁，以这场席卷人间的战争，踩着一尊半神国灵为战神造势。
　　却不料，月神竟然被直接撕碎主神权柄，就连地母也在背后露出若隐若现的影子。
　　战神和地母的梁子太深。他根本不敢妄想地母原谅自己，风雷祖神至少是地母神的亲子，再大的仇恨也逃不过母子亲情，可自己有什么？
　　唯有绞杀地母，战神才能彻底安稳。
　　“地母和夏国有关，这次几乎是正大光明的现身。那么曾经惩戒夏国，又跟地母交战的陛下呢？”
　　诸神在惊慌的同时，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云界至高天。
　　神殿仍伫立在天极，不断向云界吐出云雾，扩张云界的边界。但大门紧闭，别说神王天主不见踪迹，就连天主的情人，如今云界尊贵的“母神”都没有露面。
　　……
　　“姬乐！”
　　风娥飞到半空，风暴吹散她的长发，和悬空而立的姬乐汇合。
　　“接下来怎么做？”
　　地母击碎月星本源，无数碎片开始向大地坠落。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散落在海域。
　　“先击碎月神的化身，收集碎片。”姬乐伸手一招，衔龙杖握在手中，身后浮现文明之树的虚影，以人道之力镇压月星碎片，抹去上面的月神烙印。
　　然后，九宫城上空的圆月吞噬碎片，这颗人造月星的体积随之增长。
　　风娥有样学样，也跟着用风暴之力摧毁月星碎片，削弱月神的力量。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被地母神一口气抹掉本源力量，月神只留下两个化身狼狈穿梭在散落的碎片中，不断回收自己的本源。
　　“过分？来夏国惹事，到底谁过分？”风娥展开风轮，利刃化作十六把利剑射向其中一道化身，当场毙命。
　　但当她准备攻击第二尊化身时候，被姬乐伸手拦住：“等等——”
　　姬乐这一拦，月神化身收走一半本源，仓皇逃回云界。
　　天域，战神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暴怒：“该死的姬乐，坏我大事！”
　　日神一系，刚才不少鼓掌叫好的天神也黑着脸，这国灵简直是一个坑货。
　　“呵呵……”姬乐收走一部分月星碎片，将剩下部分甩给日神一脉赶来的天神，拉着风娥回到永乐殿。
　　路上，他跟风娥解释：“一个活着的上位月神，比一个死掉的主神可有用多了。”
　　月神如果真的陨落，月神一系的所有天神就会因为法则转换的关系，自动归入日神一系。导致日神一系坐大。那样一来，日神一系的势力就会压倒风雷两系，成为神王之下的第一主神。
　　风娥恍然大悟：“届时，陛下为压制日主，一定会选择扶持新的主神。而最适合的人选，自然是战神。”
　　让战神顺利成为四大主神之一？
　　不可能的！
　　就凭夏国和战神的矛盾，姬乐根本不敢让对方上位。所以，留下月神的目的就在于牵制战神，让二人争夺不久之后神王抛出来的主神之位。
　　原本，四大主神之下唯有战神实力最强，有望成为第五主神。可现在月神跌落主神位，战神无异于多了一个大敌。而且和其他上位神不同，这个从主神位跌落下来的存在，有神王在背后撑腰。
　　比起本就不讨神王欢心的自己，显然月神上位更符合神王的利益。
　　而月神一系因为权柄旁落，法则变化的关系，月神一系势力大跌。想要坐稳主神之位，就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和战神内斗。从而减轻夏国的压力。
　　加上月神的存在对日主造成的影响，也会导致月神和日神两系的撕逼。
　　“狗咬狗，一嘴毛。月神和战神都不是好人，他们内斗，才有我们夏国的活路啊！”
　　回到宫殿中，灵宫众人全部围上来。
　　“恭喜殿下！”
　　看到月神狼狈逃走，灵宫陷入一片狂呼。
　　哪怕史皇和青年，脸上也露出笑容。
　　姬乐挑衅月主，在很多国民心中，九宫城已经是下一个天角城。
　　但姬乐有句话没错，敌人已经逼到跟前，难道身后还有退路？
　　灵山已经有一部分人避难，九宫城的国民早已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纵然再来一次天角城事变，也要从天神身上咬下一块肉。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姬乐居然真把月神逼退，更活生生逼得一尊古老大神跌落主神之位！
　　而且看情况，月神这一次栽的很惨！
　　“你们不会以为，我的计划仅此而已吧。”姬乐伸出手，安抚身边欢腾的众人，他笑道：“区区一个月神，还不值当让我大费周章折腾这么多。”
　　“我们夏国真正的危机是空中那只标枪。斩落月神本源，只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前因。接下来，才是重点——噗——”
　　姬乐脸色发青，再度吐出几口血。他眼前一黑，重新栽倒在地。


第一百零九章 月之树
　　等姬乐再度恢复意识，已是次日晌午。
　　“又昏倒了？”姬乐扯着嘴，碎骨般的剧痛猛地传入大脑，差点又让他晕过去。
　　“殿下？您醒了？”苏芷看到姬乐醒来，赶紧上前问安。
　　“把药……赶赶紧……把药拿过来！”姬乐哆哆嗦嗦，疼得说不出话。
　　苏芷一听，连忙把掺了幽神草的汤药喂给姬乐。
　　幽神草对神灵有镇痛宁神之效，昨夜姬乐之所以能和月神僵持那么多，正是因为服用大量幽神草的关系。
　　汤药重新下肚，姬乐才没有再感受那裂体般的痛苦。
　　“这次代价的确不小。虽然设计逼出地母的踪迹，但我也断了一臂。”
　　国灵断臂，意味着国土有失。当然，对姬乐而言，那些无人居住的国土远不如自家国民重要。
　　拿出山河社稷图，里面一道金光飞入姬乐体内，断裂手臂所代表的国土重新回归。可国土的失而复得，也让夏国平添了一道劫数。
　　不久之后，会有外敌侵占夏国国土，然后重新被国民们夺还。
　　“苏芷，回头告诉边台，让他们小心点，恐怕西方诸国有异动。”
　　“是。”
　　命苏芷出去传消息，姬乐一个人坐在寝室，通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月星碎片。那天空中，仍有数不清的月星碎片在力场牵引下，开始慢慢聚合。
　　太阳光辉穿梭在月星碎片中，将这一片陨星带重新炼成天体。
　　“日神一系开始动手造月了？”
　　昨夜，月神展现三尊化身。其中一尊被姬乐封印在山河社稷图中，正是这尊化身刺激地母神性，引来地母插手。
　　第二尊化身被风娥击杀，神血溅洒在月星碎片上，也是目前日神一系收拢月星碎片的核心。
　　那具月神化身已经被神火锻造成星核，开始粘合周边的天体碎片。
　　至于第三尊化身，月神在月星深处抢回一部分本源力量，匆忙逃回月神殿，目前正在修养。
　　“祂的化身都是上位神实力，加上主神之位跌落，恐怕目前的战力连战神都不如。”
　　“这样也好，这样才符合我们夏国的利益。”
　　但接下来又该如何？
　　姬乐展开山河社稷图，如今社稷图中除却封印的夏国地图、南宇山风景图半成品、幽冥世界雏形外，便只剩下月星碎片和月神化身了。
　　姬乐小心翼翼将月神化身的神力分出一缕，糅合几块月星碎片送入九幽冥土。
　　这片虚幻不定的阴冥之地飞快运转，将那几块碎片吞下，壮大冥土的力量。而在冥土上空，出现一团朦胧的紫色光影。
　　“月之死，精魄入冥土，唯有让月神经过一次毁灭或者死亡，才能缔造一轮属于阴间的月亮。”
　　姬乐目光落在那尊被封印的月神化身上。一尊上位神实力的化身，按理说不可能这么轻松被镇压。可现在，这尊化身静静漂浮在山河社稷图中。祂头顶画着一道黄色神纹，迫使月神化身陷入沉眠。
　　“地母殿下可真仔细。隔空灭掉月神后，还主动帮我封印月神？”
　　这时，黄色神纹传来一股消息。里面有将月神炼为冥月，还有如何将冥土真正种入大地的方法。
　　姬乐脸一沉，看到这两个方法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地母意在冥土！
　　姬乐可不认为，一位隐忍千年的大母神会刻意为自己准备这么多。
　　“而且，我把‘刀子’递过去，对方这么痛快的选择这个时机出手，肯定也有自己的计划。”
　　“补全冥土……地母要收拢死亡神权吗？”姬乐阴着脸，自己好不容易规划出来的超脱之法，没想到地母已经在后面等着了！
　　“如果地母妄图成为冥主，以冥王的身份和神王对抗。我作为阴主的计划就必须停止，不，可以暂时先观望看看。毕竟对抗瘟疒皇枪还需要冥土。”
　　至于更进一步转化为死神，要有所保留了。
　　毕竟，姬乐可不打算在跟天主对抗的同时，将地母一并惹毛。
　　看了一眼黄色神纹，姬乐合拢卷轴。
　　但姬乐不知道的是，在九幽冥土炼化月星碎片，构筑冥月气团时，月神殿中的月神又一次面临权柄的分裂。
　　“月之法理又有新的变化了？”月神难掩惊容，一个人躲在神殿中苦苦思索。
　　“除去日光反射的月亮外，月之法度怎么还有其他变化？而且这股变化又跟夏国有关？”
　　月神闭上眼，身上浮现一缕缕玄奥的气息，渐渐沉入世界本源。
　　世界本源是一个虚幻的概念，唯有主神层次的存在亦或者封神之刻，才能得到本源反馈。
　　但月神毕竟是曾经的主神，世界月之法则的化身。哪怕如今失去主神之位，无法再继续勾连世界本源之海。但月神仍可以通过自己的经验，稍微观察世界本源的情况。
　　在根源之海，一道道璀璨的光辉化作支撑这片海洋的法则神树。
　　所谓法度，所谓法理，只是主神操控世界本源的体现，在这里具现为一颗颗苍天大树。
　　这些大树的根系主干象征主神，不断补养和滋润根源之海。而枝叶树冠，则象征根源法则的延伸规则。那些主神孕育的血裔天神，仅仅是法则之树上面的一颗颗果实。那些普通天神的权柄依托主神，只要同系主神出手，可轻松剥夺后裔的权柄神能。
　　比如雷霆，那颗象征雷神的白色光辉具现为一株由雷霆构造的神树。粗壮的树干笔直延伸，在顶部有一簇簇彩色树冠，展现从雷霆本源中演变的各种雷霆法则分支。
　　而风暴之树，则是无数纤细的枝条从主干延伸，如同垂柳般在这片世界之海荡漾。
　　每一位主神都将自己的法则根源种植在世界核心。形象、光彩各不相同。纵然法则有所变化，也不过是枝叶分岔，无损主神们的根基。
　　“但是夏国的那个理念，根本不是在我的法则树上进行改变和衍生，而是直接刨根断木！”
　　将月亮视作太阳的反面？
　　这已经动摇月神法度的根基。不过月神还没等到法则对冲，一颗新的法则之树跟自己争夺主权，自己的权柄就丢了。
　　在世界本源处，象征月之法理的银色巨树已经断裂。无数碎片飘散在附近，凝聚成数团截然不同的全新法理。
　　什么新月、潮汐、满月、月光……各种从月之理中衍生的法则全部散落开来。月神目前掌控的力量，仅有巅峰时刻的三分之一。
　　而且，还有其他的法则神树伸过来枝桠，掠夺月之法则的碎片。
　　比如象征月之引力的潮汐法则，被远处探过来的一些蓝色光辉截取。而一部分象征光辉的枝桠，被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太阳神树抽走。
　　“吃那么多，也不怕直接撑死！”月神脸庞扭曲，带着怨恨关注太阳神树。
　　这颗由日主掌控的法则之树，可谓众多主神中的最强者。
　　太阳神树的根茎纠缠在另一颗法则之树的残骸，不断抽取火焰壮大自身。如今枝桠又开始吞并月之树的碎片。结合三种根源法则的庞然大物，已经拥有叫板造物主的根基。
　　随便扫了一眼象征三位造物主的根源之树，月神目光落在自家月之树缺失的一部分枝干上。
　　“少了一部分。除却日神夺取的权柄外，月之法则果然又有新的变化。”月神本能感觉到危机。如果月之法则变化太多，作为最初的月神，祂无法跟上时代，只会被世界抛弃，真正失去世界的眷顾。
　　“那部分法则到底哪里去了？月亮法则难道还有什么我不清楚的变化？”
　　想到这，月神脾气越发暴躁，从根源之海收回目光。月神在宫殿中大发脾气：“夏国，地母……你们——”
　　耳畔传来的惊雷，把月神后面的话憋回去。
　　纵然地母被诸神杀害，但对世界而言，地母神永远是地母神，仍然是世界最尊贵的造物主。绝对不容许其他神灵随便辱骂。
　　被惊雷这一警告，月神老老实实坐下，考虑自己的未来。


第一百一十章 冥土
　　新月、满月、血月、冥月、潮汐……
　　姬乐口中念念有词，盘算月之法则破碎所分割的各种神职权柄。突然，他眉头一动，看向窗户。
　　一道身影斜倚着窗沿，挡住姬乐观察月星的视线。
　　那个年轻男子露出一头蔚蓝色长发，笑着对姬乐打招呼：“呦，你醒了？”
　　海水的咸腥味在寝室蔓延，姬乐皱眉道：“我还以为，你要等我们度过瘟疫，才肯过来见面。”
　　这位海神，就是不久之前姬乐和风娥在卡罗城碰到的那位无名海神，姬乐曾暗示他结盟。
　　“那样就太晚了。”海神从窗户跳进来，走到姬乐身边，随手拿起一把凳子放在身下，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海神留在卡罗城不久，便碰到夏国过来开采盐矿的人。顺着这条脉络，找到姬乐所在的九宫城。但彼时九宫城遭逢瘟疫，海神便躲在一旁窥伺。直到昨夜姬乐设计将月神的主神之位打落，海神总算下定决心。
　　在这件事上，姬乐展现的实力和手段，已经足以做海神们的盟友。
　　“重新认识下，我叫阿多佩斯，用你们夏国的话，可以称呼‘凌涛’。至少我觉得，这个名字比‘风娥’好听。”末了，凌涛神不忘鄙视一下风娥。
　　“那殿下可以去风娥殿下面前说说。”
　　“不，不用了。”
　　在大地，凌涛神可不敢说自己打得过那位暴力风女。
　　“我这次来，是商量结盟的。同时，想要跟你做一个交易。”
　　“月星碎片？潮汐领域？”
　　凌涛神露出意外之色：“看来你都清楚，那就不用我多说。我希望交换你手中的月星碎片，以便于研究潮汐领域。”
　　月神作为地母嫡系天神，祂的潮汐领域就是力场衍生的神职。凌涛神想要通过月星碎片，研究潮汐之力，顺带尝试用月神神力破解海神们的封印。
　　“如果是这样，那我恐怕帮不了什么。那东西，我也有用。”
　　“你要月星碎片干嘛？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和日神一起争夺月星主权？”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地母神都快明示了，月星碎片要用来打造冥世的暗月，他哪敢随便做交易？
　　“你连我打算交易的条件都不听听？”
　　“好吧，你打算用什么交易？”
　　“天空中，那件瘟神之枪的图纸，你看怎么样？”
　　“瘟疒皇枪的图纸？你居然知道这东西？”姬乐探出头，惊愕道：“那玩意，你知道怎么制作？”
　　“当然。”凌涛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何止是知道，南宇山的图纸分明是几十年前他送出去的。他用这份图纸和南宇山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这种事，就不需要多言了。
　　“瘟神之枪很特殊，原型是某个异域文明遗留的神器。经过元蒙世界的血祭体系进行改良，成为一类特殊的天命神器。每一支瘟神枪，会根据制作人的不同，而有不同的特殊功能。”
　　“那这邪门玩意能破解吗？”
　　“不能。”
　　“能夺取控制权吗？”
　　“不能？”
　　“什么都不能，要图纸何用？”姬乐翻了个白眼，这还不如自己设想的法子管用。
　　看姬乐对图纸根本不在乎，凌涛神也很为难。目前海神们都被封印在海底，只有少数几位海神在外活动，他们手中还真没有太多东西可以兑换月星碎片。
　　“行了，殿下。和海神结盟是必然，但关于月星碎片，还请不要再提。”
　　不然，你回头被地母神弄死，我找谁结盟去？
　　看出姬乐似乎不打算交换月星碎片，凌涛神也不好太逼迫。二人简单达成海神和夏国的默契，一起联手对抗天神后，凌涛神先行离开。
　　反正月星碎片在他手中，暂时跑不了。回头我再找一些东西来换，不信拿不到。
　　“对了，要说破解瘟神之枪，我没办法。但关于你们身上的瘟疫，或许可以找一些净化邪祟，克制瘟疫的神药。我记得，在北边有一种神药，似乎管用。当然，风娥可能更清楚些。”
　　凌涛神好心提醒了一句后，顺着水光消失不见。
　　……
　　“神药？看来，要问问风娥殿下了。”在凌涛神离开后，姬乐一边传讯众人进来，一边尝试用月星碎片投喂九幽冥土。
　　可能是月神来自地母的关系，月星碎片的属性和九幽冥土很契合。随着一块块碎片炼入冥土，山河社稷图中的冥土世界终于从一副简简单单的绘画，转变为真正的九幽空间。
　　“最后，只差种入大地，演化真正的幽冥世界。”
　　但姬乐心中又有几分顾虑。开辟冥土？恐怕自己这番心血，要给地母神做嫁衣，让地母以冥王的姿态回归。
　　“可为抗衡天主，地母的力量又必不可少。”姬乐心中无奈，实力啊，还是夏国实力不足，不然哪里有这些麻烦事，自己何必走钢丝似得小心翼翼，直接暴力横推多好！
　　姬乐揉揉额头，脑仁晕乎乎的，只想趴下去睡觉。
　　“瘟疫，好麻烦！”姬乐勉强振作，等苏芷带着青年、余媖等人进来后，开始询问目前的情况。
　　“虽然昨夜将月神逼退，但瘟疫进一步爆发……”看到姬乐昏昏欲睡的神态，余媖苦笑不已。
　　正因为瘟疫越演越烈，殿下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姬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唔，瘟疫还在持续？没关系，我这还有解决办法。去把赵钱二人找来，我有吩咐。”
　　稍微等了会儿，赵钱二人满头大汗跑进来：“殿下找我们？”
　　“两位先生，你二人持我手令，去灵山脚下建立一座引魂台，今夜我要用。”
　　“引魂台？殿下，这时间是不是有些赶？”
　　“我读过《太平清领书》，知道引魂台至少需要七日才能启动。但本殿等不了，夏国更等不了。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就仰仗两位先生了。”
　　“那三天？如果压缩工程到三天……”
　　“今夜！”姬乐打断赵志文的话：“我要利用引魂台剥离瘟疒皇枪上面附着的怨灵，三天，我等得，国民们也等不了。”
　　姬乐没要瘟疒皇枪的图纸，但关于瘟疒皇枪的大致功能，通过这几日早已猜得七七八八。
　　除却瘟疒皇枪自身的法则攻击外，其附带的十万怨灵也是一个定时炸弹。目前，姬乐还能用力量压制一下。可等瘟疒皇枪进一步靠近九宫城时，这些怨灵冲向国民，或许不用瘟疫，单单这些怨灵就能弄死一批人。
　　因此，姬乐必须抢先出手，将怨灵封印或者净化。
　　冥土计划应运而生，姬乐打算利用冥土，趁瘟疒皇枪无人操控时，将这些恶念剥离封印。同时，这些恶念也能滋养冥土，促使冥土进一步扩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虚张声势
　　一处白雾缭绕的山谷，蒙恬在中央盘膝而坐，身前插着一支血红色长枪，周围有一队队军魂正小心防御。
　　不时，迷雾中窜出一道雾灵对蒙恬发动进攻。然后被那些弓箭手一一射杀。
　　“这黑甲将军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了。”暗中，迷雾中徘徊的意识有些忍耐不下去，不断驱使山谷中的雾灵和大秦军魂厮杀。在拼下血本的情况下，大秦军魂渐渐出现死亡，军魂重新回归军旗，短时间内无法再度出战。
　　围绕在蒙恬身边的军魂越来越少，但蒙恬自身的气势越来越高。附近的迷雾在无形气势的逼压下正慢慢蒸发。
　　“差一点，还差最后一点！”蒙恬有一种明悟，只要自己再进一步，就能将自己的身体进一步升华，炼就无上武魂镇压邪祟。
　　蓦地，谷外闪烁火光。赤焰如同长龙烧入山谷，所过之处雾灵纷纷消散。
　　“不好，杨柯这厮怎么来了？他不用去对付月神吗？”暗中，山谷中的意识见事不对，果断退去。
　　“可惜，还是没有尽全功。”突然，蒙恬睁开眼，拔起身前血枪刺穿迷雾。但山谷中的意识已经逃走，这一枪仅仅刺入山谷核心腹地，击碎一枚浅灰色的灵胎。
　　“果然还是跑了。”蒙恬暗暗摇头，起身和远处渐渐亮起的火光汇合。
　　“将军！”震动火翅的杨柯落在蒙恬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又让蜃王给跑了。”
　　蜃王作为迷雾之灵，先民们将他冠以“蜃龙”之名，是一尊擅长操控毒瘴迷雾，精通幻术秘法的怪物。
　　蒙恬深知这种怪物对军队的危害，故而设计以自身为饵，引诱蜃王对自己出手。
　　“在这迷谷中，我用军魂斩了他不少雾灵精怪，本以为能引他亲自出手，可惜……”
　　“这些雾灵都是法术催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杨柯道：“将军打算以自身为饵，可蜃王是绝对不会傻傻冒险过来的。他在诸邪神中最为谨慎。我跟他撞面多次，他只会用雾灵攻击，本人从来不露面。”杨柯说了自己当初在迷谷中和刘胜的遭遇。
　　“这家伙擅长阴杀偷袭，要不是姬乐假借兵主之名，我们也出不去。”
　　“国灵？对了，殿下情况如何？”
　　“目前还好，月神跌落主神之位，暂时没有天神敢随便出手。南宇山这边也要顾及他鱼死网破，将杀招落在瘟疒皇枪上。”
　　“那我们赶紧去南宇山。”蒙恬收回军魂，打算和杨柯一同赶往南宇山解咒。
　　“没那么容易。”杨柯将南宇山见闻告知蒙恬：“眼下对方在南宇山聚拢兵力，加上南宇山转变为阴山，我不认为那些邪神会放着大本营不待，跑出来跟我们打。”
　　想要攻克南宇山，少不了灵宫巫觋帮忙吹散阴云，净化僵尸。可眼下九宫城的局面，哪里能叫出人来？
　　蒙恬虽然有十万军魂大军，可每次只能带出来三千人。只凭杨柯和刘胜这些人，根本不够用。
　　黑甲将军略略思索，对杨柯道：“既然我们无法逼对方出来，那就让对方自愿走出来。”
　　“自愿？”杨柯以烈火扫开迷雾，正色问：“请将军教我。”
　　“这事简单，只需国君请刘胜配合，咱们……”蒙恬对杨柯一阵耳语，青年眼睛越来越亮：居然还可以这样吗？
　　……
　　南宇山，十万骸骨洒在山表，血腥气混着怨灵阴气弥漫在整个大山。那五万僵尸不断吞吐阴气，实力也越来越强。哪怕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在阴气滋润下也长满骨刺，拥有一鼎的实力。甚至有不少僵尸披上骨甲，已经媲美二鼎武者。
　　妊女在山间走了一圈，带着满脸厌恶返还大殿。
　　此时，蜃王意识回归本体，正跟蛇神询问夏国军队。
　　“殿下，杨柯那些人目前走到哪了？”
　　“他们到了罗安国。”
　　罗安，已经很靠近南宇山，距离南宇山只有二十里地。
　　“这么快？那晚上就能来到南宇山脚下？”
　　“不尽然。”蛇神感应自己留在罗安国的虫蛇：“对方似乎停下了。”
　　妊女走过来，插嘴道：“想必担心夜晚阴气重，僵尸实力大涨，所以打算明日白天再动手？”
　　“那样更好。”奢比：“他们拖得越久，咱们的把握越大。如果拖到第七日……嘿嘿。”
　　山主、蛇神纷纷露出笑意。
　　他们炼制的瘟疒皇枪来自一个崇拜数字“七”的文明。那个异度文明认为创世纪需要七天，世界有七位主神，而其中象征太阳的主神又被称作“七蛇之母”。瘟疒皇枪的制作方式中，有一个七日屠神的暗手。瘟疒皇枪如果无法在七日之前摧毁，就会在第七日彻底爆发，使目标当场毙命。
　　“已经第四日。”望着太阳向西而行，奢比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还有三日，九宫城就会彻底毁灭。”
　　这时，两条飞蛇从外面进来，落在蛇神的膝盖上。聆听眷属的嘶嘶声，蛇神脸一沉，同样用蛇语回应。
　　“怎么了？”看到蛇神表情不妙，山主关切问：“你那些眷属难道出事了？”
　　“罗安国附近洒满驱蛇药粉，九宫城的人开始清理我在那里的暗桩。”
　　其他邪神闻言，纷纷感应自己留在罗安国的后手。罗安国靠近南宇山，可以说是攻入南宇山的桥头堡，诸神在这里的影响力最强。
　　但感知后才发觉，不仅仅是他们留在城内的神庙，就连他们埋下的各种神术巫术都被杨柯清扫干净。
　　此刻，众人彻底失去对罗安国的掌控。
　　“这是打算做什么？难不成打算对我们进行奇袭吗？”蜃王半开玩笑道：“不管他们怎么过来，山脚下的尸海足以把九宫城的军队全部吃掉。”
　　咕咕——
　　两只黑鸽从外面扑腾进来，落在枭王肩膀。枭王将鸽子脚上的铜镯取下，捏碎之后里面传出一段话。
　　……
　　“喂，我说，咱们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别废话，赶紧做。只要咱们将‘炮台’布置好，等殿下从九宫城搬出那件东西，一日覆灭南宇山轻轻松松，而且咱们还不用死人。”
　　“真的假的？有那么厉害？”
　　“当然，那可是国灵殿下专门诛杀半神的手段。目前已经炼成三道，只要在南宇山引爆，就能彻底夷平这座邪山。”
　　“但那种东西，必须有人去南宇山进行引爆吧？”
　　“所以说你傻啊。为什么国君让咱们在附近清扫南宇山的眼线，并且派大军布置炮台？听说过‘火炮’吗？那是国灵殿下弄出来的武器，咱们在罗安国设置炮台，就可以直接对二十里之外的南宇山发动攻击。因此，需要隔绝对方的耳目。”
　　“到时候，你警醒点。据说那玩意攻击力强，咱们打出去三炮后，就要往回撤。不然，罗安国可能都会被波及。”
　　……
　　其他邪神神情愕然，一个个扭头看向枭王。
　　“你这段话，从哪弄来的？”
　　“在罗安国边上，两个九宫城出来的斥候闲聊，我的眷属偶然听到。不过，那只眷属被当场射杀。幸亏眷属尸体跌入河流被水冲走，加上脚镯记录声音，才通过其他眷属传回这条消息。诸位，你们以为这消息是真是假？”
　　“假的吧？”蜃王不以为意：“直接轰碎南宇山的东西，你们见过吗？”
　　见过。山主暗道：比如南宇山后头的那座雷霆石台。
　　见过。奢比暗思：我当年在图穆的时候，那里弄死半神的毒药不下数十种。
　　见过。蛇神嘀咕：那些异度文明手中，弄死半神的神器可多了。
　　就连妊女和黑袍人都露出异色。心中也想到几种方法。
　　但要说三击毁灭南宇山，这范围就少了。
　　“再者，这消息来的有点太快，会不会是对方故意让我们知道，引诱我们出兵？”妊女多了个心眼，以她对九宫城的了解，他们绝对干得出来。
　　毕竟大家从小读兵书，三十六计什么的，大家都知根知底。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如果是假的，他们说这个有什么用？”蛇神不以为然：“咱们只要等三天之后，就能灭掉九宫城。”
　　“但如果是真的，他们目前不出城，准备固守罗安国三日，应该就是打算制作所谓的‘炮台’？”奢比谨慎道：“时间同样是第七天？”
　　难不成，大家要等待第七天，等待结果？
　　第五柱忽然问：“万一对方有类似瘟枪之类的手段呢？”
　　山主等人心中一突，低头沉思。
　　没人比他们更了解瘟疒皇枪的厉害。看似瘟疒皇枪只是一把神器，但在制作完成的那一刻就能达成灭国的目标。
　　如果夏国也有类似的东西……
　　第七天，夏国被瘟疫毁灭。然后南宇山被炮弹夷平？
　　奢比忙道：“那么，必须派人去探查真相。眼下我们眼线被清除，就让僵尸仆从去试探看看。”
　　黑袍人目光闪烁：“假如这件事是真的……”
　　“那就全部大军压上，在他们制作炮台前，直接夷平罗安国！”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之女君
　　黄昏，南宇山脚下的僵尸大军分出三千人，在奢比的命令下向罗安国进军。
　　同一时刻，刘胜在罗安国的大元城和两位斥候说话。
　　“刚才接到消息，南宇山已经出兵，你们做的不错。”
　　孙迪：“那我和宗宝继续打探，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来？”
　　“去吧，带上你们的同伴，你们这队路上小心点。”
　　“明白。”两位斥候，也就是孙迪和郑宗宝，当初被姬乐附身的人。他们通过演戏，将消息真真假假传给南宇山，引南宇山过来打探情况。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刘胜看向城墙上正在建设的炮台。
　　“炮台”这个词，还是他在城内时，偶然听国灵、史皇闲聊得知。没想到居然能成为糊弄南宇山的东西。
　　“可我也没说谎，国灵殿下的确打算制作火炮。只不过能源并非火药，而是神术。”
　　按照姬乐的设想，将半神（杨柯）的全力一击设法封印起来，再通过炮台进行加速。可以进行远程攻击。
　　不过这个方案仅是一个构想，灵宫刚布置一个开头企划，就被瘟疫事件打断。距离一炮轰山河，两炮屠半神的美好前景，可差远了。
　　望着南方若隐若现的阴山，刘胜轻摇羽扇，喃喃道：“僵尸攻城，今夜恐怕不太平了。”
　　……
　　夜为阴气主宰，适合招鬼聚魂。趁着黄昏未尽，姬乐带人来到北方灵山脚下的引魂台畔。
　　眼前是一座高有十三米的七层土台，每一层都悬挂白绫、铜铃，刻录太平教密篆。但和太平教记录中“通幽鬼，御神明”的引魂仙台差距莫大。
　　真正的引魂仙台应该自带烟霞祥云，铜铃无风自动，白绫黑幡摇荡不停，引来九幽阴冥之力。
　　可现在……只具其形，不见其实。
　　赵志文二人面带愧色，上前复命：“殿下，我二人只能做这么多了。”
　　“差强人意吧。你二人花费一日完成如今规模，已经很好。”
　　“但这种引魂台能用？恐怕根本借用不来多少力量吧？”余媖也知道所谓的“引魂台”，对眼前这座土台保持怀疑：“引魂台七十二灵幡，这上面仅仅插着八面，差距太大了吧？”
　　“如今行事仓促，顾不得计较这些。”姬乐将披在外头的袍子一甩：“引魂台只是增幅力量，加强唤鬼之力的媒介。既然外界条件不够，那就凭借我的力量硬上。”
　　华美的青袍随风飘落，苏芷上前两步接住外套。
　　姬乐一步步走上引魂台，站到引魂台第七层。在这里，摆放糯米、香烛等配合施法的媒介。但姬乐一切都没动，甚至连祭文咒语都不用准备。
　　待夜幕降临，夏国的人造月星升起后。山河社稷图无风自动，在姬乐身后徐徐展开，浮现一方幽冥鬼蜮的气象。
　　幽幽冥风从图卷中吹出，蓦然间灵山之下刮过刺骨凉风，台下众人不住打起寒颤。
　　看到姬乐描绘的阴土鬼城，这些先民后人不自主想到先民有关“幽都”的传说。
　　巫礼和巫丞暗暗嘀咕：“殿下这是打算开辟真正的幽冥世界？这倒挺有意思……”
　　巫岷作为司掌“死祭”的大巫，看到幽冥世界中不禁露出激动之色：“幽都！冥土！我们这一系研究的通鬼阴冥之术，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巫岷这一系传承中，有御使鬼怪、沟通阴冥的术法。怎奈这个世界不存在冥土，他们操控的鬼怪只能是那些百年怨灵亦或者山中精魅。在阳世，这些灵鬼实力偏弱，且不好提升力量。可如果有一座真正的冥土，巫岷一脉就可以利用鬼气培养仆从、护卫，真正制造通灵鬼神。
　　而且，有了冥土世界，夏国亡灵就有一片栖身之地。巫岷这一系巫师就可以通过“将死者亡灵送入冥土”这件工作，增强自己的影响力。至少，不会和其他几位大巫一般被灵宫除名或吞并。
　　余媖频频注视台上的姬乐，看他面色如常，双手聚拢幽冥之气，将山河图中的冥土拉入阴山，猛然想到一个可能。她赶紧拉着西施问：“幽神草还有多少？”
　　“不到两株。”西施苦涩一笑：“这两日，殿下的用量明显增大。”
　　“麻烦啊！”余媖忧心忡忡，如今幽神草已经快耗尽。再过两天，殿下拿什么止痛宁神？
　　青年此刻也跟风娥对话：“殿下，你知道哪里有幽神草吗？”
　　“幽神草，是大地衍生的瑰宝，涉及地母神，一般天神不方便触碰。”风娥道：“但这东西对天神来说弥足珍贵，是酿酒的神药。当然，也能用来宁神镇痛。一般，是天神将神谕下达各国，将幽神草作为供品。你打算给姬乐用？”
　　“对。殿下知道附近哪里有吗？”
　　女神眨眨眼，面对这位英俊的青年，她很有耐心：“我以为，自己说的很明白了。”
　　青年眉头一皱，仔细琢磨风娥的话，反应过来。
　　幽神草一般都是神明的供品，这东西自然要找神明。
　　“那殿下你……”
　　“笨蛋，我的意思是让你去其他国家抢！我一个人在人间，神庙都没几座，怎么可能有人给我供奉这种东西！”风娥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摇头叹气。
　　她也清楚姬乐这几天的幽神草用量，然而她手中是真没有啊！
　　“抢神明的东西，肯定要受天谴。但夏国不是已经得罪不少天神吗？尤其是月神，祂的眷属众多，你可以从这里下手。”女神横行霸道多年，抢劫如同家常便饭，如同老前辈一样指点青年：“我杀掉月神一系的五位半神，目前他们的部落和国家正值混乱期，你去抢幽神草，阻力不大。”
　　“那……具体位置呢？”青年虽然也是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主。可到底比月神要面子，语气有些吞吐。
　　“这个位置——”风娥马上给出一个坐标，甚至将风轮借给他：“我把风轮借你，送你来回往返。不过这个部落有一口月之井，里面供奉月神遗留的一件神器，麻烦你帮我夺过来。”
　　青年眉头一挑，露出怀疑之色。这女神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当然去。”青年收起风轮，打算等姬乐晚上歇息后马上去拿。
　　幽冥之气聚拢在身边，姬乐渐渐感觉有些吃力。他动作迟缓而坚定地将双手慢慢合在一起，在胸前摆出三角形。
　　“来！”幽冥之气慢慢卷入这个三角阵内，形成一个黑色漩涡。随后，巨龙从漩涡冲出，对天空中的瘟疒皇枪狠狠咬下。
　　这是一股至纯至阴的九幽气息，冲到瘟疒皇枪表面，立刻引发怨灵们暴动。
　　轰——
　　天空充斥着阴霾黑雾，十万怨灵在一瞬间从瘟疒皇枪冲出。哭嚎、怒骂、嘶吼、哀鸣……各种情绪汇聚在大气，让下方众人倍感不适。甚至有不少人在这股负面情绪的刺激下，忍不住拔刀准备自尽。
　　“快拦住他们！”余媖等巫女连忙在旁歌舞，以净祟之乐庇护灵山这片地域。
　　“没用的，你们的舞蹈净化不了这么多的邪气。”风娥女神飞到半空，看向密布怨灵的大气。
　　她这一系天神操控天地间流动的气，对天空被污染的大气最为敏感。看到气流被怨灵污染，女神露出厌恶之色。轻轻抚摸臂环，金色神力将自己罩住，隔绝外界的怨气。
　　瘟疒皇枪传出蜂鸣般的嗡嗡震动，枪身那枚黑色肉瘤在怨灵的刺激下，里面的瘟神逐步觉醒。
　　“吃……祭品……杀戮……”瘟神不具备真正的思维，但本能促使祂寻找更多的祭品，以完成自己的蜕变与升华。
　　于是，黑色神力变作狂乱的风暴，号令怨灵对下方的九宫城发动攻击。
　　“让你们攻击九宫城，那可不行！”风娥伸出手，右手对准天空中的怨灵层：“无形之风，化作锁链，以北风之女的名义，风——”
　　然而，天空中的风流毫无异动，根本不听从风娥的命令。
　　“咦？”风娥似有所觉，抬头看向云界虚空庭院的方向：“父神屏蔽我的权柄了？”
　　废话，在人间当众击杀五位月神眷属，更配合姬乐射杀月神的化身。虽然将月神打落主神之位，但人家也是一位强力大神。
　　风神一系不惧月神的报复，可面对月神殿的质问，也要有所表示。比如将风娥号令群风的权柄暂时封印。短时间内，不容许风娥继续以大风肆虐人间。
　　想明白这些，风娥骄哼几声：“父亲封印我的力量，是打算让我回云界暂避，躲开月神殿的报复吗？不过——”
　　女神眼睛变作纯金色，神力再度增强，对着天空露出肆意的笑容：“区区月神殿的报复，还不被我放在眼里。至于风神权柄……”
　　在女神身上，涌现更强大的风暴：“既然‘风’不肯听从我的命令，那么就彻底臣服吧！”
　　以往，风娥操控空中的大气，如同操控自己的身体般轻便。因为她是风之主神的孙女，天然拥有亲和力，能自如的操控风流。
　　但是现在，女神以自身的神力搅动大气，如同在混乱的泥沼中强行命令群风走向。此刻，她不再是大气的亲族，而是一位狂暴的君主。
　　此刻，风娥的神力消耗是原本的三倍！
　　“锁链！”
　　一条条金色锁链穿梭在云层，将怨灵统统束缚。
　　然后，风娥左手再度射出一道神力。金色的风暴在云层旋转，和狂乱的黑风相互撞击，将漆黑的穹顶染上属于风娥的颜色。
　　“都给我下来！”女神双手狠狠一抓，把阴霾的天空彻底撕裂。
　　天空中的瘟神之卵传出一声悲鸣，在女神的威压中再度缩回瘟疒皇枪。至于那融合云层的十万怨灵，跟所在的气层一起，被暴虐的女神暴力扯下。
　　一层黑色的胎膜脱离大气，风娥以金色锁链打包封印，甩向下方的引魂台：“姬乐，交给你了！”
　　做完这一切，风娥神力消耗过大，马上降落灵山之巅歇息。
　　没有怨灵的怒嚎，没有瘟神的干涉，夜幕重归于平静，淡白色的月光洒向夏国国土，带来别样的静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烽台燧火
　　然而，失去怨灵之后，瘟疒皇枪中的力量的确有所削弱，但却更加纯粹。巍巍天意仍高悬在九宫城之下，判定夏国毁于瘟疫的命运。
　　除非将瘟疒皇枪挪开，不然随着瘟疒皇枪坠落，结局仍不会改变。只不过是少了怨灵袭城的这一环罢了。
　　此刻，瘟疒皇枪距离地面只有一千五百米。
　　姬乐随意观察了一下，便继续操控冥土吞噬怨灵。
　　冥土好似饥饿的饕餮，十万怨灵形成的阴云仅在弹指间便吞噬殆尽，转化为冥土扩张的资源。
　　姬乐维持着姿势，额头不断冒着汗珠，尽可能将冥土扩张的行动放平缓，尽可能确保这些怨灵的精神在冥土中重生。
　　他自语道：“毕竟都是一些无辜者，我没办法救下你们，更没办法让你们复活。那么，只能让你们在冥土拥有一次重生。”
　　在怨气冲刷下，这些灵魂已经失去生前记忆，无法重新变回普通亡灵。因此，姬乐把它们作为冥土扩张的资粮与基石。这些怨灵在怨气被冥土吸收同化后，空白灵魂会埋葬在冥土，孕育全新的冥界生灵。
　　比如那些牛羊野兽，会成为冥羊、冥牛、人类也会在冥土孕育下发生各种异变，成为冥土中的修罗、夜叉。
　　这是姬乐在冥土开辟后，对这些怨灵的补偿，作为冥土的原生生物重活一世。
　　冥土越来越大，托起阴城的黑土地已经扩张三倍面积，渐渐压得姬乐喘不过气，无法继续操控这座冥土世界。
　　青年走到史皇身边：“老爷子，您也是半神，难道不能帮忙吗？”
　　史皇苦笑，不管是昨夜对抗月神，还是今天强行开辟冥土。姬乐行事出乎意料，让他目不暇接。换成他，根本想不出这种方法。
　　“如今老夫能做的，就是帮他增加几分成功率。”史皇沉思一二，提笔在虚空写下“阴”、“鬼”、“冥”、“幽”等和九幽冥土有关的字样。那一枚枚天篆没入冥土，辅助姬乐理顺冥土的法则结构，些许减轻姬乐的压力。
　　“接下来，就是把冥土顺利种入灵山。”姬乐伸手轻拂，流光波纹从身边一点点荡开，蟠龙冕闪烁光辉，以地母神性控制灵山，地面裂开一道缝隙。
　　姬乐再摇动一下头顶的蟠龙冕。冠冕之上有金龙腾空而起，围绕灵山转悠九圈，汲取海量山灵之气后，缠绕在冥土之上，拉着冥土一并没入裂缝。
　　转瞬间，裂缝重新弥合，一切重归于平静。
　　但这只是表象，姬乐、史皇以及风娥等拥有神性力量的存在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在地下正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
　　三人闭上眼，仔细感应灵山三千米之下的情况。
　　在那里，有一方全新世界正在徐徐展开。
　　方圆千里的黑土地吹满阴风，那无数的怨灵埋葬在冥土深处，一道道被洗白的灵魂正在冥土慢慢同化，向冥界生物转变。
　　昏暗阴霾的天空中，象征冥月的紫色气团已经形成最初的实体。姬乐再度展开山河社稷图，将封印的月神化身以及其他月星碎片全部投入冥土。
　　很快，冥月得到这些同源之物，本源一点点增强，并对大地照耀银紫色的光辉。
　　幽幽月光中，荒凉死寂的世界吹过一次又一次的阴风。在这里，唯一的植物就是当日姬乐绘画的桃树。
　　作为冥土最初的植物，这颗桃树天然拥有通幽之力。而且桃树在华夏信仰中，一向是辟邪、长寿的象征，可视作这个冥土世界的镇界灵根。
　　艳丽的桃树飘落无数粉色花瓣，在树下形成一片赤色灵池。
　　这座灵池就是冥土世界的能源中枢。姬乐和这座灵池绑定，可以操控这座冥土的兴衰演化。
　　“这个世界，不能无人打理。”姬乐念头一动，鬼神土伯现身在鬼城。这头怪物徘徊在幽都阴城之内，游荡在空无一人的鬼城，寻觅根本不存在的恶灵。
　　“土伯作为幽都执掌者，是伴生阴城的鬼神，也是我选定的阴城守护神。他很好孕育，但剩下三位——”
　　宗布神，目前阳世已经有一个宗布神。到底是从冥土孕育自己的宗布神，还是从华夏薪火中召唤大羿？亦或者直接将这个职位给阿阳部落的族神？
　　“阿阳部落的祖神目前很听话，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作爪牙尚可，可真正视为心腹……”姬乐伸手一抹，冥土涌现一股力量，将宗布神的灵胎吞没，暂时压下宗布神出世的时机。
　　“神荼、郁垒二神可以孕育，除却作为冥土守护者外，还能作为人间的门神。我通过这种方式为二人积累信仰香火，还能多出两个助手。”
　　打造华夏自己的神明，这是姬乐早前准备的计划。反正以这两位的能力，成为天神需要很漫长的道路，不需要担心天神迫害。
　　姬乐暂时将两枚神灵元胎挪移到桃树跟前，以桃树辟邪之力滋润这两枚灵胎。
　　“这样一来，等未来孕育后，说不定就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对冥土稍作处理，姬乐最后看了一眼冥月，意识遂离开这方世界。
　　他这一离开，整个冥土彻底封闭。通往冥土的入口，就是姬乐自身。
　　冥土闭合，史皇和风娥再也感知不到冥土的任何变化。
　　史皇暗忖：“冥土依托灵山地脉而立，金龙化作连接灵山地脉和冥土世界的脉络，以灵山地脉中的灵气孕养这方冥土世界。
　　然而，冥土却又不真正存在于地下。而是以地下三千米的灵脉节点，构筑另一个特殊空间。”
　　从灵山打洞往下挖，就算你挖到三千米之下，也看不到冥土世界。唯有站在那一点，感受隔绝在时空之外的异度空间，才能一步跨入冥土。
　　“用一个仙家的说法，这冥土世界就是所谓的洞天福地。只不过原本应该仙人修炼的洞天福地，如今被国灵用来养鬼，成为我们夏国容纳亡灵的鬼国。”
　　史皇氏明白，此刻冥土已经算开辟成功。但对夏国而言，而不是一处真正的幽都。需要等姬乐将自己体内容纳的夏国亡灵悉数转入冥土鬼城后，冥土秩序才真正开始运转。
　　“但眼下，姬乐已经不适合继续劳累了。”史皇看向引魂台。此刻引魂台最上两层已经开始坍塌，唯有姬乐脚下之地的台土有所保留。
　　开辟冥土世界，那逸散的九幽气息早已将引魂台冲垮。正如姬乐所言，这座引魂台的增幅效果并不好，更多是依靠姬乐自身的力量把控。
　　姬乐站在原地，身子开始摇晃。
　　史皇吩咐青年：“快去，将他接住。”
　　青年应了一声，跳上引魂台。打算在引魂台被自己的冲击力压垮前，将姬乐带下来。
　　可姬乐盯着西方，脸色越发阴沉。
　　“愣什么呢？还不赶紧走？”青年拉住姬乐，准备带他掉台。可此刻，青年目光转向姬乐所看的方向。
　　烽火冲霄，西方夜空已染作橘红。
　　青年仅迟疑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九宫城西方，我记得那里似乎只有边台吧？”
　　姬乐神情复杂，手撑在桌案上，轻声道：“烽台燧火，外敌入侵。帮忙传令，准备备战！”


第一百一十四章 边台之厄
　　边台示警，众人匆匆返还灵宫。
　　此刻，荀安已经在永乐殿等候。
　　姬乐在西施搀扶下走上主座，直接问：“情况如何？”他只能观测国内局势，无法感知国外，虽然知道边台遭逢敌人攻击，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根据边台的消息，西方有外国人马在徘徊。”
　　“外敌？”姬乐打起精神：“知道多少人吗？”
　　“数路人马意图不明，目前攻击我们的，仅仅是其中三路。”
　　“三路？”姬乐吩咐道：“去拿舆图！”
　　余媖将夏国地图搬上来，姬乐让荀安在地图上讲解。
　　“这三路人马分别从边台正西和西南两地进军，其中西南有两路人马。”
　　姬乐眯着眼问：“南宇山绕路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大，根据鹰扬那边的消息。目前南宇山正派人进军罗安国，没可能再绕到西南，转从边台进攻。毕竟南宇山那边要从西南绕道，途中会惊动其他地祇。”
　　姬乐闭上眼，意识感知边台的战况。
　　在边台，有三路人马杀向边台，但被边台守军防住，司马宣德以阵法固守，成僵持之局，然后向九宫城求援。
　　姬乐将三路人马的标志画出来：“你们认一认。”
　　看着那三个国家的标记，荀安道：“是西方的几个国家。这几个城邦国的规模算不上大，勉强举例的话，可类比故土的西域诸国。”
　　“楼兰、大宛那些？这例子的确明了。”
　　地母不断拉异域文明降临此世，形成一个个城邦国。在夏国之西，便有一大群城邦国连在一起，如今三个国家趁夏国空虚，奉神谕杀入边台。
　　姬乐抬头眺望西方，在这些散落的城邦国内并没有感知太多的国灵光辉。勉强几个城邦国供奉国灵，还都处于野兽状态，不具备灵智。
　　“这样……就不好交流了。”思索后，姬乐对荀安说：“这几路联军背后必定有神谕驱使。最大的可能不外乎战神或者月神。”
　　“但神明的作用有限，除非战神降临真身。但在我设计打落月神的主神位后，战神不会轻易露面。”
　　谁知道地母神目前是什么状态，战神在不了解这一切后，不敢真身降临大地。这时候，他能做的无非是驱使大陆诸国引发战争。
　　赢了可喜，输了也能积累战争源力，照样不亏。
　　“城内现在有多少人？对边台支援，又能出多少人？”
　　荀安沉吟说：“南宇山那边最麻烦，咱们由汉民组成的嫡系大军全部压在罗安国，无法回援。目前九宫城除却五百守军外，顶多能拿出两支奴军。无名阁下的奴军还算训练有素。至于另一支……”
　　那是杨柯在奉宫编制的奴军，另一个称呼就是“炮灰”。夏国为消耗奴隶的有生力量，历来都是将他们投入第一战线，以此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
　　余媖：“三国联军顶多有一万人。派奴军可以消耗掉，可关键在于谁去指挥？”
　　没有大军看押，那些奴军万一跑了呢？如果他们反攻边台，甚至带三国联军杀入九宫城，那又该如何？
　　“我去！”
　　邓恺从外头走进来：“我亲兵还在，可以负责看押奴军去边台。而且我对边台熟悉，目前司马也在那里，我二人能够设法挡住西方联军。”
　　“你？”姬乐眼一眯，盯着邓恺潮红的脸颊，忽然对青年道：“把他衣服扒了。”
　　青年应了一声，上前提起邓恺，将他上衣扒掉。看到邓恺背上的小红点，荀安脸当场就黑了。
　　“什么时候的事？”余媖站起来，快步走到邓恺身边，甩出几个巫术为他治疗。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我没事！”邓恺强辩说：“我这只是偶感风寒。”
　　“不好意思，这回的瘟疫是风热之症。”姬乐询问过风娥，风娥因为专业不对口，无法解决瘟疫。
　　但风娥指出：这种瘟疫既然通过“风”进行传播，那么就必须保持通风，调控九宫城温度，时刻注意净化空气，避免瘟疫进一步扩散。
　　看着邓恺身上的红点，姬乐说：“刚刚开始，还不严重。每日三次给他灌药，应该没大碍。”
　　可邓恺被感染的事情暴露，自然不能继续领兵。
　　姬乐闭着眼沉思，过了一会儿对妇好说：“恐怕这次，要劳烦阿姐。”
　　妇好有军魂，一人便可视作一支军队，这也是姬乐为守护九宫城而遗留的后招。
　　“阿姐带着奴军西行，负责看押奴军至边台。至于后面的事情，交给司马宣德。”
　　司马仁，字宣德，乃司马景文之孙。他擅长灵枢阵法，如今把边台构造成一座杀阵，牢牢挡住三国联军。但边台目前所缺的，是在阵内扛旗呐喊的人手。只要将奴军补充过去，应该能撑住。
　　后母辛站起来，她今天再度换上一套玄色祭服。从怀中取出面具带上，妇好道：“好，我来解决。”她行事利落，马上跟荀安前去奉宫收编奴军。
　　处置了西方，姬乐继续观看地图。
　　姬乐手摸着膝盖，暗暗思索：“九宫城北靠灵山，形成一道天然防线。南部直面杨柯一行人，暂且无忧。至于东方……”
　　东方有不少小国，目前荀安还派人在卡罗城遗址开采盐矿。
　　“东方是一条后路。灵山那些人如果幸免于难，我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前往东方汇合。因此，卡罗城必须要留住。”
　　对邓恺说的话，姬乐并没有说谎。假如自己活不下去，那么给汉民后裔留下最后一支传承，是自己作为国灵必须尽到的义务。
　　“但愿，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
　　将这些杂乱的念头压下，姬乐道：“边台不容有失，只要边台在，便可牵制西方各国，不至于让敌人杀入九宫城。但东方也要有所准备，对卡罗城的人进行接应，同时避免东方诸国出兵。”
　　这时，就看出蛮荒时代的弊端。
　　各国空有辽阔的国土，但没有相应的人口。除却几个城外据点，就只有一座孤悬的大城。很容易被敌人杀入腹地，一举击破。
　　而之所以造成这种问题，很大程度上跟神灵脱不开干系。在这个蛮荒时代，诸神肆意妄为，随意惩戒凡人，导致各国人口迟迟上不去，造成如今地广人稀的尴尬局面。
　　因此，各国国灵才会达成默契，在大地之上形成对抗天神地祇的联盟。
　　“所以在东方，本殿欲派人出使，尔等可有人选？”
　　既然天神降临神谕，那么肯定东方诸国肯定也有动作，只是暂时没有传来消息罢了。毕竟这里没有边台一类的前哨，无法打探东方的动向。
　　所以，姬乐打算派人去东方诸国游说，争取拖住东方诸国西进的步伐，等杨柯收回手来，再着手对付东方诸国。
　　没错，西方诸国暂时放弃。按照姬乐和杨柯的战略，先克南，然后向东发展，接近沿海。接着是北方，最后才是西方。
　　因为夏国在全大陆的位置较为偏东，被视作东方大国。而在大陆中央，是图穆王朝所在。未避免两个大国的直接接触，夏国反而需要一些小国作为屏障，隔绝夏国和图穆王朝的冲击。
　　这也是远交近攻的策略。目前夏国势力不足以和大穆王朝交战，所以要保留一部分国家当做缓冲带，两国遥遥结成联盟。
　　去东方诸国的人选？
　　余媖低头想了想：“殿下准备派多少人？”
　　“十余人足矣。”
　　邓恺又要开口，被姬乐打断：“行了，你这病号别乱跑。而且你身上带着瘟毒，其他国家不敢让你进。”
　　他叹了口气，努力用温和的口吻安抚炸毛的青年：“杨柯、余媖轮番上阵，劝我好好关照你。难不成，我真能对你不管不顾？若非真将你视作国民，我又如何感知你的情况，得知你病了？”
　　同理，要不是邓恺的确认可夏国，将自己视作夏国人。姬乐也无法察觉他的身体情况。
　　邓恺哑然，坐在余媖边上默默不语。
　　“要说出使，老夫倒有一个想法。”史皇忽然开口，他抚着胡须说：“出使东方诸国，路途凶险。最好是一个有高深修为，能从容退守的人。”
　　“老大人的意思，您要亲自去？”
　　“然——”
　　“殿下，小人愿意出使。”在殿后偷听的赵高忽然闪出，走到前殿，伏在地上恭恭敬敬说：“小人愿意去东方，稳住那几个小国。至少，不能让那些小国和西方一样，动了对大夏动手的心思。”
　　“你？”姬乐颇为意外：“你愿出使东方诸国？”
　　青年虎目一瞪，暗暗露出杀机。而史皇氏的目光也幽邃起来，盯着赵高若有所思。
　　这厮不会是见夏国遭难，打算逃出去后投靠天神吧？
　　赵高连忙解释，一脸真诚说：“殿下，小人也是诸夏之后，岂能见我等苗裔在此世绝迹？小人愿出世东方，劝阻诸国不对大夏行兵。”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地母化身？
　　赵高？
　　姬乐闭目沉思：没错，赵高擅长权谋心机之术，让他去劝说东方诸国，可能最适合。但他一个人，我不放心。必须找人节制。
　　于是，姬乐缓缓道：“你去东方，本殿相信你的能力。但你手无缚鸡之力，难以自保。本殿再寻一副手保护你。”
　　赵高心中明白，姬乐这是打算找人监视。可面上，他依然恭敬如初：“一切全凭殿下安排。不知殿下属意何人？”
　　姬乐大脑里面过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蒙恬不在，田平太憨厚，西施不行，阿姐要去边台，史皇需要镇守九宫城……
　　思来想去，姬乐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不去。”青年果断道：“我说过，我跟其他人不同。他们在意夏国，而我仅仅是作为一个武士，来保护你而已。”
　　“然而君侯并非这等不顾民族大义的人。”姬乐勉强一笑，更透出自身的无力：“你对眼下的局势应该很清楚。那些国民的意义，比你我要重要。”
　　“……”
　　突然，姬乐肩头有一处毒疮裂开，同时剧痛从背后传来，姬乐接下来的话被憋回去，再度陷入昏迷。
　　永乐殿兵荒马乱，众人赶紧上前施救。
　　青年犹豫下，转身走出永乐殿，在外面吹凉风。
　　面对前庭的月光，青年拿出风娥交给自己的风轮。
　　“目前我能做的，就是多弄一点幽神草，帮他镇痛安神。”摩挲掌心精巧的风轮，青年回想起风娥的话：“风无所不在，你通过风轮将自身化作风流，可以顺着天地间的风流动向，传送到任何一个地方。这次，我直接帮你定位到西方白月部落。”
　　依循风娥的话，青年转动上面的齿轮，金色风暴将他罩住，转眼从永乐殿前消失。
　　不久，在西方白月部落所在的森林中。金色风暴从天空垂下，露出青年的身影。
　　白月部落的初代族长是月神在人间的化身。历代部落女长都拥有月神神性，是月神后裔。
　　可不久之前，风娥直接杀死白月女长，目前部落一片大乱。
　　青年将风轮挂在脖子上，青色的风流将他笼罩，隐匿所有气息后慢慢在这里潜行。
　　“幽神草作为供奉之物，应该在月神庙的仓库。你进入部落后，去寻找月光最明亮的地方。那里就是月神庙的位置。”
　　回忆风娥的话，青年跳到一颗大树上，远远观察白月部落的情况。
　　白月部落藏身密林，是月神的一支隐秘传承，整个部落只有两千人。至于月神庙所在，正是风娥所言，很明显。
　　因为夜幕中的森林里，唯有这座神庙闪耀着银色光辉，连带整个白月部落都沐浴在一片光辉中。所以这个部落才有“白月”之名。部落栖息的这块土地，也被称为“白月林地”。
　　“找到了。”青年顺着古树，慢慢靠近月神庙。这座神庙是白月部落用一块天外陨铁雕琢的庞大建筑，整座神庙浑然一体，散发月神特有的光辉。
　　神庙四周，有不少骑乘白狼的武士进行巡逻。
　　青年仔细观察，运用武魂之力悄悄潜入神庙……
　　永乐殿，姬乐昏睡在病榻上。他剑眉紧锁，哪怕在昏迷中也在承受体内火灼般的痛楚。
　　风娥静静坐在姬乐身边，她小心操控神力，在姬乐的脓疮处缓缓抽离瘟毒。
　　不过那些瘟毒扎根太深，随着风娥动用神力，姬乐不禁发出呻吟声。
　　“不行，我也没办法。强行拔毒会让他受伤。”华服女神无奈放弃，对旁边的西施说：“再去弄点幽神草来，我想，比起在床上昏迷不醒，他更愿意保持清醒，亲自主持夏国的国运。”
　　“可是……”看着昏迷的姬乐，西施迟疑说：“好不容易殿下才能歇息……”
　　“但这种休息，不是他要的。”风娥手一招，风流飞到不远处的桌案，将掺着幽神草粉末的苦汤卷入手中，亲自给姬乐喂下。
　　“咳……咳咳……”刚一沾嘴唇，姬乐立刻被苦味唤醒。加上幽神草的效用，体内的炙痛感暂时镇压下去。
　　“什么时候了？”
　　“没多久。”风娥扶着姬乐坐起来：“你刚刚让赵高下去准备，明早启程去东方诸国。”
　　“赵高啊。”姬乐脸庞闪过一丝阴郁，随后对西施说：“你先下去，我有话跟殿下谈。”
　　西施守在门口，姬乐询问风娥：“殿下，你知道在北方有什么压制瘟疫的神药？”
　　北方的神药？
　　风娥低头回忆，好像有这回事……
　　但具体情况，风娥记不清了。毕竟她这些年在大地转悠时，不愿意往北边走。
　　“或许有吧，北风之主的领域内，可能有一些克制风瘟的药物？不过这事，你是从哪知道的？”
　　姬乐犹豫下，隐晦提及有关海神的事。他深知女人的小心思，这种事情最好早早备案。总比日后出现一个个误会要强。
　　“他？”风娥严肃道：“你打算和海神结盟？”
　　“暂时处于考虑中。”姬乐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只声称是对方主动靠过来。
　　“他告诉我这个消息表示善意，想要跟我们结盟。我寻思着，毕竟夏国未来要往东方发展，就没有正面回绝。当然，和海神联手对抗天神何其不智，我哪敢宣扬？”
　　“也唯有殿下庇护夏国，是我唯一信任的神明，我才敢把事情告诉您啊。”
　　听到姬乐“推心置腹”的话，风娥脸色缓和几分，想了想说：“海神不可信，而且海神目前是什么处境，我们还不清楚。等我打听后，在讨论其他。”
　　风娥殿下在天界和雨神关系不错。从卡罗城里，她也是头一次得知，水神一系竟然也是造物主后裔。
　　“毕竟天海之战发生过什么，我们这些年轻神灵根本不知道。和海神的联盟，你先拖着。至于神药，我去问问姐妹。”
　　风娥又把姬乐塞入被褥，大手大脚的给他盖上好几层被褥，然后飞回虚空庭院找鱼鸿、青凌询问有关神药的事。
　　“我又不是小孩儿，盖这么厚做什么！”姬乐一脚踹开被褥，重新爬起来，靠着床头思索下一步。
　　“已经第四夜，明天就是第五天。但我心中有一种不祥预感。”姬乐抬头望着窗外月色。那瘟疒皇枪仍高高悬空。不过没有月光的推动，瘟疒皇枪下坠的趋势和白昼相差不多，目前距离地面还有一千二百米。
　　“算了，先准备赵高启程的事！”姬乐召唤西施：“去把节杖拿过来。再如何，赵高出使东方，必须把仪仗亮出来。”
　　“殿下，您打算让赵高自己去？”
　　“让冠军侯陪他去，放心，我了解那家伙。他一定会去的。”
　　……
　　青年在月神庙中的行动极为顺利。
　　“果然，那些人忙着挑选下一代的女长，根本顾不得防卫。”青年盗走一部分幽神草后，转向风娥提及的月之井。
　　这口井就在月神庙后方，以玉石砌就，里面冒出淡白色的月光。
　　站在井边，青年暗思：“刚才听那些神庙中的巫女们说，这口井出现在五百年前，一对恋人殉情自杀，月神感念他们之间的情谊，就把自己的一件神器投入井内，让这口井的井水拥有净化邪祟之能。不知道这井水对姬乐的身体有没有用？不如设法弄点神水带回去？”
　　当然，目前当务之急是月之井里面的那件月神神器。
　　蓦地，尖利的狼嚎声响起，月神庙内传来一阵喧哗，仿佛外人潜入的事情已经暴露。二话不说，青年跳入月之井，风轮自动催发青色的风流将他裹住，缓缓沉入月之井深处。
　　白光越来越浓，渐渐让青年睁不开眼。同时，他也感觉到井下蕴藏着的强大神力。
　　那是一面银白色的镜子。光滑的镜面映出一尊沉眠的女神。那位女神周边围绕着黄色光辉，和月神的银色光辉相互争斗排斥，确保自己在镜子里的安全。
　　“那是——”青年觉得这股黄色光辉有点眼熟：“地母？”这股光辉和蟠龙冕的神力气息很相似！
　　“难道在这口月之井下，竟然封印着地母的一尊化身？”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地母
　　地母化身！
　　青年毫不犹豫，武魂之力悉数涌入右手，打算以铁拳轰碎明镜救出地母。
　　姬乐的瘟疫，说不定就要依靠地母来解决了！
　　“等一下——”突然，青年耳畔传来急促的女声：“不要打碎封印。”
　　青年左右看了看，井底并没有其他人。
　　“难道是月神遗留的意志？”青年捏了捏挂在脖颈上的金链，风轮在链子上一晃一晃，风神力再度升起，扫过井底空间，寻找声音的源头。
　　“那里面不是我的化身。”轻柔的女声在青年耳畔慢慢响动：“那是月神夺取我的力量，所制造的地神之体。”
　　我的化身？
　　青年心中一动，但还是保持警戒：“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需要证明？”女声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我就是大地，是整个世界的母神。不久之前，还帮你们将月神的主神位扫落。”
　　“……”青年慢慢收起拳头：“谁知你不是月神假扮，故意阻拦我解救地母。”
　　蓦地，青年眼前场景变幻，身处一片幽暗之地，不见半点光明。
　　“区区一轮月亮，怎么可能真正模拟出大地的力量？”黄气徐徐升腾，化作青年熟悉的姿态。
　　“母亲？”看到眼前的女性，青年脸色难看，眼前之人的形象分明是自己的生母，大汉皇后的姐姐。
　　但随后，女神的姿态再度变换为青年的姨母，曾经母仪天下的卫子夫。
　　青年压着怒火，沉声道：“女神这是故意戏弄我吗？”
　　“神灵变化万千，所谓外相由心而生。我作为地母，是母性的化身。会自动变化为你认知中的母亲形象。这样能证明我的身份吗？”
　　“这样能证明朕/吾/余/本座/妾身/的身份吗？”无数个声音结合起来，有威严，有柔弱，有冷淡，也有亲切……
　　无数个声音冲击青年的精神，让他不由退后几步。
　　“地母吗……”地母神姿态不断变换，加上那股厚重博大的大地之力，的确让青年信了几分：“地母刚才说，镜子里面的封印是月神自己制作的化身？”
　　“没错，那是陷阱。为了诱使亲近我的天神下月之井救人，故意将自己的化身藏在镜子里。如果你去解放封印，会在第一时间被月神击杀。”
　　重合的女声通过卫子夫之口告知青年：“这尊化身与众不同，因为她运用大地之力，是大地上少数能发挥天神力量的化身。”
　　一尊完全实力的天神，足以凭借一神之力推平大地诸国。
　　“所以在打落月神的主神位后，我马上过来解决这尊化身，避免她对大地诸国造成妨碍。”
　　“那么，月神为什么要制作这种化身？不仅仅是击杀地母一系的神明吧？”
　　“因为，祂妄图染指大地冠冕。”
　　又是大地冠冕！
　　青年心神猛跳：大地冠冕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连主神都为之心动？
　　回想姬乐的某个猜测，青年谨慎问：“听说，你的权柄被天主融合为神王权柄，理论上说，纵然有人取得大地冠冕，也只能成为主神吧？”
　　“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月神已经是主神，为什么还需要大地之主的力量？
　　似乎明白青年的疑惑，地母不等他发问，就继续说：“因为祂想要成为‘我’。”
　　听到地母所言的最后一个字，青年脑中凭空出现一个境界的概念。
　　造物主！
　　那是一个足以立足混沌，开创大千寰宇的无上层次，也是天神道路的源头。
　　“主神只拥有在一个天地世界之中的法则权能，是一条法则的大成者与掌控者。而想要成为造物主，就必须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地母语气中不乏遗憾。元蒙世界的三位造物主从某种意义来说都不完全，因为祂们在创世后就要面临陨落的命运。无法如同一位真正的造物主，在创世之后保持巅峰实力，甚至能不断创造一个又一个世界。
　　真正的造物主，独立创造世界之后自由自在的生活。
　　虚假的造物主，三位造物主联手创世后，必须神魂转生在自己的宇宙中重修。
　　“月神是月之法则的体现，但是月神自己最得意的力量是引力。”地母收起自己的情绪，继续对青年解释：“而力之法则……”
　　“这是大地的领域，重力？”青年到底在姬乐身边待了一段时间，知道“引力”“重力”这些名词。
　　“没错，祂要复制大地之道，甚至更进一步改变整个世界的构成。”
　　月神成为造物主的道路，和专注于光明路线的太阳神不同。月神的构思，是利用月星天体的引力，将整个大地吸引到月星表面。以月为里，大地为表，构成一颗拥有生命的天体星辰。
　　因此，祂需要大地冠冕来掌控大地的权柄。
　　听到地母神的解释后，青年表情渐渐古怪起来：或许，月神和姬乐有很多共同语言要谈……
　　“很奇怪的理念，对不对？但在我的预见中，这个理念很有可行性，因为你们出身的那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月神打算创造一个全新的地球！
　　“不仅仅是祂，我的孩子们都很聪明。一个个都有自己进入造物主的路线。风之子打算用气构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以气作为世界的能源。雷之子想要将雷霆之道进一步升华，掌控开天辟地的造化权柄。”
　　没有一位主神是傻子，是废物。然而在神王的压制下，他们只能做傻子，只能做废物，老老实实在暗面积蓄力量，等待突破造物主的时机。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青年忽然反应过来，这么多主神级别的秘辛，干嘛告诉自己？
　　“因为要告诫你们，不要小看月神。被我打落主神之位，是一次无法复刻的偶然。如果对方重新成为主神，我的力量也无法再度对祂造成伤害。”
　　别的不说，月神藏在月之井底部的，就是一尊完全实力的上位神。如果不是地母神下手快，恐怕冠冕之战的胜利者就直接出现。
　　“我明白了。我会告诉姬乐的。最后一个问题，如何救治姬乐的瘟疫？”
　　地母突然陷入沉寂，站在黑暗中静静不语。
　　过了一会儿，青年从这片幽暗空间脱离，重新出现在井底。面前的月之银镜内，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地神化身。
　　“我将这尊化身收走，你可以拿着镜子离开了。”
　　“您还没有告诉我，救治姬乐的办法？”有求于人，青年的语气软和了一些。
　　地母不理会青年，继续说：“那个小风神对月之井了解不多，她讨要月之镜的目的恐怕是好玩。你告诉她，如果她想要参与冠冕之战，那就拿出真正实力，认真对待这场竞争。大地表面的主权，我已经准备让渡，继承人全凭实力！”
　　说着，地母神打算将青年送走。
　　“等等……关于姬乐身上的瘟疫……他作为国灵，也是你这一系的人，作为大地之母，难道你都没有办法？”
　　青年鼓动武魂之力，死死抓住胸前摇摆的风轮，打算抗拒地母神的力量。
　　“真是一个麻烦的小家伙。”地母幽幽一叹：“这样吧，回去你把这颗宝石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一枚金色宝石轻轻敲击银镜，落在青年掌心。
　　随后，大地神力裹住青年，连同月之镜一起传送回夏国。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逼杀
　　地母神的传送可比风娥的传送方式安全便捷多了。至少青年不会忍受被狂风撕扯身体，五脏六腑翻滚的痛楚。
　　眨眼功夫，青年重新回到永乐殿前庭。
　　胸前的风轮一荡一荡，清风环绕在他身边，大步走回永乐殿。
　　看到苏芷在殿内打扫，青年将自己盗取的幽神草交给她：“你快拿去配药！”说完，他去寝室找姬乐。
　　“咳咳……”还没走入寝室，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咳嗽声。
　　走进去，看到一脸憔悴的国灵殿下正坐在床榻上，低头观察摆放在膝盖上的兽皮地图。
　　“你回来了？我听风娥提及，你去白月部落，情况如何？”姬乐收起地图，准备站起来。青年赶紧将他摁住：“幽神草已经拿到。只是这次碰到一位贵人，你正好帮我参谋参谋。”
　　青年清楚，自己对权谋心机并不擅长，可能还不如姬乐，便把自己和地母的见面经过告知姬乐。
　　“你见到她了？”姬乐神情错愕。这或许是地母千年之后的第一次露面，但为什么不是自己，不是风娥，不是其他天神，而是这家伙？难道，这仅仅是一个巧合？
　　姬乐沉吟问：“听你描述，地母目前的状态很不错？”
　　“可以调动神力，还能封印一尊上神级别的地祇。对了，她还把我拉入一个黑色空间。”
　　“那应该就是冥土，地母掌控的冥土，大地的暗面。”姬乐若有所思：“应该是死前，地母突然有所顿悟，将自身神魂沉入大地深处演化最初的冥土原型？”
　　所以，地母掌控冥土雏形，才需要击杀月神来塑造全新的冥月吗？如果这样想的话，地母神的力量也有所缺失。不然以造物主级别的力量，自己造就一轮全新的冥月即可。
　　姬乐心中暗暗估摸地母的实力，通过青年的话进行衡量，地母应该只有主神级别的力量？不然，她应该早就出来和天神宣战。
　　“地母目前的神力储备可能不多了，而且冥土还没真正演化，所以需要假手于人，利用我们的冥土。”姬乐说：“还有那个将各文明传送至此界的方法，或许也跟冥土有关。”
　　“对了，那枚宝石呢？还有交给风娥的镜子，先给我看看。”姬乐眼前意识模糊，他努力晃动脑袋，保持清醒，从青年手中接过银镜和宝石。
　　宝石化作一道光辉和蟠龙冕融合，并有一道信息传给姬乐。
　　体悟那道信息，姬乐当场变脸，喃喃道：“果然，我算是一个意外产物吗。”
　　从青年话语中，姬乐能听出来，地母目前的状态比外人想象中的都要好。
　　如果地母神愿意见自己，可以通过蟠龙冕中的神性跟自己对话。然而——她宁可见冠军侯也不愿意见我，说明从一开始我的存在就在她预料之外。
　　“怎么，有什么问题？”
　　“不，没什么。”姬乐抚摸手中的银镜，故作从容说：“地母的确说了一个解决瘟疫的法子，就是有点难办，我要好好考虑。”
　　姬乐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个，关于赵高——”
　　“我说过，我不去。”青年盘膝坐在床榻跟前：“那家伙的能力，需要我们操心？先把你的瘟疫治好再——”
　　突然，他看到姬乐脸色发青，捂着肚子，再度倒在床上。
　　“来人！”青年赶紧喊人，并上前检查姬乐的情况。
　　“咳咳……咳咳……”姬乐又咳了几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神的双目幽幽望着青年的方向：“别叫人，我没事。”
　　没事？都这样了，还没事？
　　青年见苏芷和西施还没过来，打算出门喊人。但此刻，姬乐扯住他的衣袖：“你走了，我可就真只剩下一个人了。陪我好好说说话。”
　　青年无可奈何，只能重新坐下来。
　　“记得我们俩当初说过，咱们俩生前的年纪一致，死亡时间也一致，也就是你和我的关联点。唯一的不同，就是我死在车祸中，而你因病而死……”
　　“不过现在，如果我真死了，死因也相同了？”
　　“缠绵病榻，这就是你当初承受的痛苦吧？一代冠军侯，最终死在病榻之上，或许你死前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力一点点被抽走。”
　　姬乐的话，刺激青年回想起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幕。
　　的确，他就是这样慢慢望着眼前的一切，在满胸膛的不甘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难怪，你能有那么深的执念。”
　　天之骄子，结果死在病榻之上。
　　“的确……的确是不甘啊！”姬乐气若游丝，声音越发虚弱，到最后，只能动动嘴唇。
　　“放心，没事的，这一关一定会撑过去。”青年看着姬乐，恍惚看到曾经倒在病榻上的自己。他神情有些茫然，只能拿话语胡乱安慰。
　　同样的痛苦，一定要让一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同龄人来承受？
　　为什么，只有自己这些年轻人需要承受这种痛苦？
　　青年握紧拳头，再度感受到临死前的那股怨愤。也正是这股怨愤，成为他在异世苏醒的动力。
　　“我不会让你死的。”
　　姬乐摇摇头：“死到无所谓，只是你我当初重活一世的约定，恐怕就要废了。而且我担心你和夏国的存在。我死了，契约怎么办？”
　　是啊，如果姬乐不在，和他签订契约的青年也不复存在。而夏国，也会因为国灵的消失而走向毁灭。
　　“不过我应该还能坚持几天。”姬乐露出通达乐观的笑容：“或许，杨柯那边会有转机。”
　　“目前来说，我更担心赵高。此獠……此獠必须小心，万一逃入天神麾下，又是一个中行说。”
　　“罢了，我去。”看姬乐这副模样，青年最终只能答应下来：“我跟赵高一起，路上如果他有异心，我会直接下杀手。”
　　“好！”姬乐手在床榻摸了摸，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根玉尺，颤颤巍巍递给青年：“君持我意，若赵高心存异心，任君杀之！”
　　说完这句话，姬乐终于脱力，再度昏睡过去。
　　此时，苏芷、西施急匆匆进来。青年闪开让二女为姬乐喂药拭身，自己拿着玉尺离开寝室。
　　在这里，看着和自己同样年纪的姬乐缠绵病榻，让青年不自主想到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幕，心中充满负面情绪。
　　走出寝室，青年对不远处的柱子狠狠砸了一下：“征战多年，都没有如今这样害怕过。”
　　谁能想到，堂堂一代大司马，一生最不愿意见到的情景，就是躺在病榻上的自己？没错，看着姬乐，他无法不将自己和姬乐联想到一起。
　　“同样的年龄，同样的时光，最终又要一起面对病魔。泰一主这是玩我们吗！”
　　不久，西施二人再度退出来。
　　青年赶紧上前：“他情况如何？”
　　“已经歇息，阁下不要去惊扰，还是准备明日的行程吧。”
　　“也罢。”深深望了寝室大门一眼，青年转身去找赵高，商议动身的行程。
　　寝室大门关闭，姬乐幽幽睁开眼。
　　他摩挲银镜，低声道：“我说过，一定会让你去的。”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
　　投过月神的银镜，姬乐看到病容倦态的自己：“从小到大，哦，应该说是生前在地球的时候，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手指触碰镜子里的自己，姬乐咧嘴扯出一个苦笑：“报应居然来的这么快？我设计引地母逼杀你，不料地母神也把刀子送到我跟前。”
　　“月神，真希望你也赶紧下来陪我。咱俩，倒也算是难兄难弟了。说不定，还能讨论一下你那个星球计划？”
　　地母神假借青年之手，告知姬乐一个斩断和国家联系的办法。
　　没错，斩断和国家的束缚。斩断束缚之后，再不用和国家休戚与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
　　但地母神在这种时刻告诉姬乐这件事，含义只有一个：
　　夏国不需要一尊意外诞生的国灵。想要救助整个夏国，那么就拿你的命来填吧！
　　把玩银镜，姬乐思索地母传递的消息。
　　斩断和夏国契约的唯一办法，就是在瘟疒皇枪坠落的那一刻，姬乐主动将瘟疒皇枪携带的天命封入自己体内。然后地母神力会屏蔽自己和夏国的联系，在国家重新诞生一位全新的国灵，复原和国民们的契约。
　　那才是地母所要的，也是夏国本应该诞生的国灵。作为杨柯的“长子”，受到最好的教育，从无到有的跟国民们培养感情，而不是自己这样半路出家的异类。
　　这样一来，不仅仅是夏国国民无忧，就连青年也能在姬乐死亡后，仍独立显现于世。
　　而这，也是地母对他的唯一补偿，是逼他去死的交易筹码。不然，和姬乐绑定的青年会因为契约中断而一起消失。
　　你去死，然后我给他一个复活的机会。
　　这正是地母通过青年，传递过来的信息。
　　“但是‘复活’的概念很模糊……地母是让他和夏国新的国灵重新绑定？不对，不像是重新绑定，倒像是让他重获新生，真正拥有鲜活的肉体。但这样一来，复活到什么程度才算复活？”
　　轻轻拍打银镜，姬乐陷入沉思。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东行
　　第五日，赵高天还没亮就已经收拾妥当。
　　小心翼翼在掌心写下一句成语，并且暗中注入灵力后，他遮掩这一切，走到永乐殿向姬乐辞行。
　　这时候，姬乐拉着青年话家常。
　　“你喜欢小孩子吗？”
　　“小孩？”青年老实说：“我们那个年代信奉‘抱孙不抱子’，我连自己儿子都没怎么抱过。”
　　想了想，青年又道：“可能谈不上喜欢吧？不过也不讨厌。”想到自己那个同样早夭的孩子，他感官有些复杂。毕竟他死的时候那么年轻，根本没做好父亲的心里准备。
　　大丈夫以天下为业，岂能顾忌儿女私情？
　　可毕竟是第一个孩子，青年还是有点特殊想法……
　　说起来，我连那孩子的面都很少见。
　　此刻，青年根本想不起自己那个孩子的容貌。
　　但从史书中得知，那个孩子同样夭折，年纪还不到自己的一半，不由让他他深深怀疑自己这一系的血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看你这表情，不像不喜欢小孩的人，不如给你找个孩子抚养？”姬乐端起苦汤，拧着眉头又灌下去小半碗。
　　青年摇头：“没空。”他当年连自己亲儿子都寄养在别处，哪有功夫奶孩子？
　　姬乐笑了笑，没有说话，垂下眼帘暗思：到底两个人死亡，不如活下来一个人。但瞧他这模样，那个新生国灵恐怕不会帮忙照看。也罢，有老爷子他们在，也不需要这家伙。万一把国灵养歪怎么办？
　　于是，姬乐轻拍青年的肩膀，一语双关：“我恐怕很难外出，无法观览大地风光。那么你就代替我将这诸国风景尽收眼底吧。”
　　然后姬乐命人送赵高、青年一行十余人离开。
　　他们这往东而行的一路和跟去边台的妇好不同。妇好那边人太多，带着上万奴军押往边台，路上无法使用太多次的神行符。可赵高这边不同，他们人数少，一路用神行符狂奔，很快就来到卡罗城。
　　稍作休整后，前往东方诸国的第一站，天舟城。
　　……
　　目送两队人马离开，姬乐再度让余媖去跟杨柯联系。
　　望着摆到寝室中的铜镜，姬乐心中哀叹：成天跟杨柯联络，麻烦死了！又不是我那些女友，而且就算是我那些女友，也没有早中晚三个电话，这么勤快的。
　　罗安国中，杨柯一行人击退夜晚来袭的僵尸。走到铜镜前，杨柯铠甲上的血水还来不及拭去。
　　“你们那边情况如何？”二人异口同声，顿了顿，姬乐先道：“城内一切皆在掌控中，你那边呢？”
　　“没问题。昨夜的僵尸数量不多，不耽误进程。”突然，杨柯话锋一转：“我这边的炮台如期完工，你们灵宫准备炮弹……”
　　正巧巫礼走进来，他听到这句话，微微发呆：“炮弹？那是什么？”
　　糟糕，余媖心中暗道不妙，这件事没有事先跟叔伯他们通气。
　　可姬乐反应快，严肃道：“杨柯你又在说胡话！说了，灵宫去不了多少人，你自己忙活吧。”
　　杨柯扫了一眼神庙缝隙间的红蜘蛛，也马上跟着说：“哈哈，我不就开个玩笑嘛？不就从你们灵宫拉几个人？区区几个人你都舍不得？”
　　“不好意思，舍不得。”然后，姬乐隐晦道：“放心吧，虽然人不去，但东西肯定送达。这一局，咱们赢定了。”
　　蜘蛛将二人的话传回南宇山。
　　几位邪神看着殿内升起的投影，发觉杨柯、姬乐二人间生硬的转移话题，隐约觉得不对劲。
　　枭王：“莫非他们察觉我们在窥探？所以故意这么说？”
　　“不像，倒像是他们行为谨慎，不愿当众提及。”妊女说：“刚才巫礼走进来，他们才转移话题。与其说是提防我们，不如说担心巫礼。毕竟灵宫内部同样有争斗。”
　　妊女也是灵宫的大前辈，更是亲手打压灵宫十巫，培养巫女一系的中流砥柱。在她眼中，姬乐和杨柯那么说话，很大程度上是在隐瞒巫礼。
　　“这么说，那东西的确可能存在？”
　　“想想看，昨夜三千僵尸攻城。但是没有一只僵尸能走到‘炮台’附近，说明他们的确很重视这个设施。”
　　邪神们疑神疑鬼，渐渐有点相信所谓炮台计划。
　　奢比大手一挥：“不管有什么计划，直接用僵尸碾压，我就不信了，五万僵尸弄不死他们区区一万人！”
　　但妊女却想到另一点：对付炮台有什么用，直接去抢“炮弹”才是关键。那东西在灵宫？正好今夜回去看看。
　　此时，蜘蛛继续传递消息。
　　只听杨柯问：“城里面闹瘟疫，建节没事吧？”
　　余媖抿着唇，一脸忧愁：“建节的情况你也清楚，他体质本就容易得病，眼下已经中招。至于殿下……”
　　只要有一位国民出世，姬乐就会跟着遭殃，更别说如今瘟疫彻底爆发？
　　“建节中招了？”杨柯黑着脸：“不是让你们多看着他吗？”
　　“我们看着有什么用。这玩意随机散布，谁知道今天谁要倒霉？”姬乐揉着头：“还是说，你认为我故意去害邓恺？弄死他，对我有好处吗？”
　　邓恺？
　　听到这个名字，妊女脸色微变，可接下来双方没有继续深谈，交流一下彼此的情报后，杨柯关闭铜镜。
　　邓恺……
　　妊女心中一揪，看来今夜必须去九宫城一趟了。
　　……
　　东方诸国临海而建，国力比内陆诸国又有所不如。但因为靠近沿海，在某种不能言明的缘由下，这里诸神信仰较为浓厚，神明多归于日主和雷神两系。
　　一行人赶到天舟城，看到远处犹如船舟一样的悬崖，赵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对青年讲解：“天舟城，顾名思义，就是从这座天舟山得名。传说，这舟是天神坠落的神器。”
　　船舟形状的悬崖高有数百米，船首尖尖耸立，插入云霄。
　　“东海沿海诸国正是凭借天舟山得到启发，创造‘船’这种东西。而最初的创始人在天舟山下建立城市，就是如今的天舟国。”
　　船的出现，推动航海业的发展。那位创始人也因此得到人道力量的回馈，点燃神火，觉醒神血，成为日神座下的半神。
　　没错，仅仅是半神。因为信仰诸神的时代还没真正带来，所以这位拥有神之血统的半神无法真正登临神位。但这位半神作为天舟城的创始人，降落神光庇护这座城池，使得天舟城在神明庇护下，避免诸多天灾，繁荣发展。
　　青年和赵高远远眺望，能感觉到天舟城中的那股神性力量。
　　温暖而和煦，正是日神一系特有的光辉。
　　“走吧！”青年没有多言，带领一行十余人前往天舟城。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诸神在背后使绊子。但或许是因为姬乐卖日神殿好大一个人情的关系，船神并没有出来找他们麻烦，放任这一行人进入天舟城。
　　当然，帮助也没多少。能不能说服国主不对夏国出兵，就看赵高他们自己的口舌。
　　走入天舟城，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条纵横交错的水道。
　　天舟城依水而建，平日市民们的交通工具就是水道上的小皮艇。一行人拿出夏国的文书，守卫没有多加阻拦，派向导带他们去见市长。
　　没错，天舟城虽然在夏国被视作“一国”，但他们自己却仅仅称呼为“城市”，首领称呼为“市长”。
　　使节团走上小皮艇。
　　青年、赵高以及向导在前面，其他使节在后面两艘皮艇上。
　　随着皮艇悠悠划过，洪波泛起粼粼水光。
　　赵高跟青年嘀咕说：“这边的风俗习惯很怪，阁下一定要忍耐。”
　　“我又不蠢。”青年仔细观察水道两侧的民居。民居附近有不少小孩，不过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健康。
　　“脸色蜡黄，应该跟饮食有关？”赵高也在观察天舟城的民生，寻找和天舟城谈判的途径。
　　于是，路上跟向导展开攀谈。但那向导有所顾忌，不肯提及太多有关天舟城的事，仅说了一些常识。
　　比如，天舟城奴隶较少。贫民窟那边尽量不要去，太危险等等。
　　通过仅有的几个问题，赵高渐渐摸清天舟城的大概情况。
　　这个城市以造船业闻名，经济在东方诸国不上不下。且粮食太过于依赖进口，只要海路出现问题，就会引发饥荒，因此没有太多人可以豢养奴隶。反而是当饥荒来临时，有钱人家就会把奴隶解放，还给他们自由，让他们去贫民窟自生自灭。
　　“这么看，最终还是要从粮食上着手。”
　　末了，下小皮艇的时候，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撞到赵高。
　　赵高笑眯眯将小男孩扶起来，并且从怀中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小孩：“来，给你吃。”
　　闻到香气，小孩鼻子动了动，露出渴望的眼神。他扭头看着向导，向导微微点头后，他飞快拿起米糕塞入嘴里。
　　旁边，那些打闹的小孩看到这一幕，也纷纷跑过来讨要点心。
　　“别急，别急。大家都有。”
　　赵高不知从哪里掏出十几块米糕，递给那些孩子。
　　做完这一切，带领使者团前行的向导态度突然好了几分，路上对众人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市长性格比较冲，需要直接进入话题，你们不要绕弯，有事说事。如果能拿出我们天舟城缺少的东西，相信谈判会很容易进行。”
　　“明白，明白！”赵高又拿出一枚玉戒递给向导：“小小礼物，希望阁下笑纳。”
　　向导看了看玉器，随意收入口袋，引使者团前往市中心。
　　趁着向导不注意，青年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所谓劝说，无非利诱和示威。如今看来，这一行比我预想中要简单多了。”赵高略微试探，已经明白天舟城需要什么。
　　粮食！
　　天舟城缺少粮食，然而夏国恰恰不缺少这个，而且不久之后，夏国就有自己的丰收神，农业会更进一步。
　　“或许，还能趁机跟天舟城交换一些奴隶？”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好人赵高？
　　天舟城的市长办公室并不大，只有一个三十平米的小套间。
　　赵高和青年走进来，看到一位中年男子低头用刻刀在泥板上书写文字，旁边有两位文书整理泥板。
　　中年男子有一头短平的灰白发，头抬也不抬说：“有事说事，没事请回。”
　　“我们是夏国的使臣，带来夏主的礼物。”赵高不绕弯子，直接拿出自己准备的纸墨递到市长面前。
　　看到微微泛黄的竹纸以及旁边的黑色墨汁后，市长终于放下刻刀。
　　他用锐利的目光看向二人：“夏国的礼物？墨水我认识，至于这个纸……”
　　“书写用的东西。”赵高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毛笔，用墨水在竹纸上随意写下几个隶书。
　　看到这一幕，青年目光微动：这家伙学习速度够快的。或许是他们这几个人中，最快学会天篆地隶的。
　　看到出现在竹纸上的文字，市长瞪大眼睛，立刻陷入沉思。
　　“这是纸？”市长身后的秘书看到纸墨，露出惊喜的目光。
　　纸，对天舟城这些小国而言，拥有划时代的意义。
　　秘书急切说：“市长，我们——”
　　市长拦住自家助手，盯着眼前的纸张愣愣出神。
　　天舟城来自神明，语言文字受到神明引导，和图穆王朝属于同一体系。事实上，如果不是赵高和青年在临行前受到灵宫巫女们的赐福，以神术进行翻译，他们根本听不懂天舟城的语言。
　　然而，语言的障碍可以通过神术来弥补。但文字就不同了。
　　承载文字的载体，是困扰大地诸国的共同难题。毕竟，天神们可没那么好心、那么勤快，自己当做工人，不断为大地诸国不断生产纸张。
　　所以，纸的技术在大地诸国中都属于顶级机密。只有顶级大国才拥有造纸技术。类似天舟城这种城邦小国，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泥板。再高级一些的，用兽皮或者木板。
　　“不是莎草纸，也不是鱼皮纸。”抚摸眼前略微泛黄的竹纸，市长拿出墨汁，手抓着毛笔，笨拙的写下几个图形字体。
　　很快，墨汁在竹纸上洇开，字体变得模糊起来。
　　“不行吗？”
　　“市长还不熟悉毛笔的用法，等未来习惯，就可以用竹纸写出清晰的文字。”
　　看到赵高那几个字体优美的隶书，市长脸色好了些：“说明你们的来意吧？这种纸，你们是打算跟我们交易？还是用技术作交换？”
　　“您认为，我们会拿出这种技术？”
　　“所以，拿竹纸进行贸易？我们城市里面唯一值得夏国交换的，只有船业。你们要飞舟？浮舟？皮艇？木船还是其他？”
　　天舟城的造船业太发达了，在神明撑腰下，他们甚至可以根据各国的要求进行专门定制。
　　“夏国也是异域文明，肯定在船业上有自己的见解。拿出你们的图纸，一个月之内我来制造你们需要的船只。”
　　赵高眼睛一亮：“船？”这方面的图纸他还真有！当年秦始皇派人去海外求取仙药，那些大船的图纸，他也是看到过的。
　　“咳咳……”青年咳嗽两声，赵高注意力回到正事上：“我们的来意是为和东方诸国进行商贸，维系双方的和平。”
　　“和平？”市长反应过来了：“你们是为‘战神神谕’？”
　　作为船神眷属的城市，他们也会供奉一些天神来保护自己，战神便是其中一位。今天早晨，市长接到神官们的通告，说是战神降临神谕：要求天舟城提供浮舟，供东方诸国进军夏国。
　　果然是战神！
　　到现在，青年总算确定，暗中坑夏国的神明到底是谁。
　　赵高面色镇定：“我们不清楚所谓的神谕，只是奉夏主之命，来进行和平贸易。”
　　“不用绕弯子了，我要你们夏国的造纸技术。把造纸技术给我，在这件事上天舟城可以保持中立。”清楚夏国的来意后，市长立刻从容起来，眼中闪烁精光：这次，或许能从夏国狠狠咬下一口！
　　赵高笑了笑：“市长阁下，如果有人强迫天舟城交出造船技术，你们会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直接弄死了。
　　“但是，你们夏国目前有这个精力吗？按照神谕，你们目前似乎正面临瘟疫？如果我们东方诸国出兵，照样可以得到你们的造纸技术。”
　　“那你可以试试！”青年上前两步，武魂气势随之爆发：“你信不信，我一个人能屠掉你整座天舟城？”
　　市长表情冷峻，也站起来，在他身上同样浮现一股力量波动。
　　赵高见状，赶紧打圆场：“我们是带着诚意跟市长商谈贸易，和气点，和气点。”
　　青年唱完白脸，他马上唱红脸，冲市长大人说：“市长既然知道我们是域外文明，那么，我愿意给您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叫做‘假道灭虢’。”
　　假道灭虢。指先秦时代，晋国向虞国借道灭虢国，然后在回程的路上顺手灭掉虞国。
　　听赵高生动描述后，市长虽然听不懂那些“虞国”“晋国”之类的称呼，但他能明白赵高的意思：“你的意思，东方诸国找我们借船，会在回来的路上反手灭掉我们？”
　　“贵国的造船业，是天下一绝。”
　　“那时候，我们会主动毁掉造船业的技术，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顿时，市长反应过来，看着面带笑意的赵高，恍然大悟。
　　是啊，自己在城破之刻会毁掉数百年的造船技术。那么，对方的造纸技术为什么不能毁去？
　　“当然，市长可以不借船，而是派士兵一起参与征战，以此完成神谕。但这样一来，天舟城自身的安危呢？”
　　“您打不过我们。”赵高认真说：“您担心天舟城自身的安危，不可能动用全力。而据我所知，天舟城有市民五万，能动有的警卫力量只有三千人。诚然，如果您动用全力，将城内所有年轻壮丁全部拉上，的确可以凑出一支为数不少的军队。然而那样，天舟城只剩下老弱妇孺。其他诸国难道不能以‘帮忙看守’的名义，接管你们天舟城吗？”
　　“他们不敢！在神谕面前，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做！”
　　“或许吧。但在来的路上，鄙人已经派人将这方面的计策送给其他几个东方国家。当然，那些城主国王可能不当做一回事。可如果有一位国主当真的话……”
　　青年很意外的看向赵高，他们俩一起活动，怎么没见赵高路上有这种动作？
　　赵高回了一个眼神：虚张声势，懂吗？
　　市长黑着脸：“你想要搅乱我们东方诸国的秩序？”
　　“你们？市长阁下，恕我直言，东方诸国真把你们天舟城视作一份子吗？”
　　“路上，我看到你们城里面的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而且，贫民窟频繁死人。甚至你们连自己的奴隶都养不活。听说东方土地肥沃，难道东方诸国不对你们提供粮食？”
　　当然提供，但是买不起啊！
　　天舟城的造船业很赚钱，可他们制造的船只技术太好了。东方诸国的船只早就达到饱和，每年不需要购买太多船只，只需交付一定的维修费用即可。
　　在这种情况下，天舟城的经济状况很差。因此，对夏国发动战争，市长心里是很赞同的。因为战争财，足以让天舟城在未来几年内，不需要担心粮食问题。
　　夏国，那可是有着五十万人口的庞然大物。而且，他们能养活奴隶，不受饥荒之苦。他们绝对不缺少粮食！
　　“天舟城可以制作战船，甚至可以制造飞舟。而且天舟城地理位置绝佳，市民万众一心，如果给天舟城发展的机会，就会成为东方诸国之首。”赵高毫不吝啬赞美之言，仿佛天舟国潜力无限，明天就可以成为大地第七大国似的。
　　“当然，这一切离不开市长的努力。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英明市长在台上领导，天舟城才有这样的成就。”
　　在赵高夹杂灵力的蛊惑吹捧下，市长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但是——”
　　“但是什么？”被高高捧起来的虚荣心重新摔在地上，让市长下意识追问。
　　“正因为天舟城的潜力太高。所以，东方诸国必须限制天舟城的发展。”
　　“他们要限制并且断绝粮食的供应，让天舟城依赖诸国，无法大规模繁衍人口。”
　　“这——就是东方诸国的险恶用心！”
　　“胡说！”一个秘书辩解道：“蔬菜粮食送不过来，是因为前段时间海啸频繁，东方诸国不方便贸易。”
　　赵高缓缓摇头：“那么，他们只需要提前准备物资，每次多送一些就可以了。”
　　“那是因为他们船只太小，一次送不了太多……”
　　“送不了？船太小？天舟城不就是造船的吗？他们为什么不去打造大船？”
　　因为大船太贵！而大船为什么贵？因为天舟城太穷，需要制作大船来补充经济。而之所以补充经济，是为找其他国家交换粮食。而其他国家为什么哄抬粮价，因为小船不方便运数。为什么不用大船？因为大船太贵……
　　这是一个死循环。除非有人让步，不然天舟城的尴尬局面无法解开。
　　市长本来都打算跟几个商会签订协议，以免费制作大船为由，请对方多运送物资。
　　可这一切在赵高口中，直接变了味：“说白了！他们故意克扣天舟城的粮食，就是为了饿死你们，限制天舟城的人口！这样一来，天舟城会成为维修港口，作为东方诸国的‘维护工’！”
　　“你们看看战神的神谕，仅仅让天舟城出浮舟，而不是士兵。因为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屑你们的军队。在神明眼中，都不把你们天舟城和东方诸国放在同一地位上。”
　　天地良心！战神知道天舟城士兵不多，所以刻意照顾这些手工艺人，让他们专心造船。怎么就成了歧视？
　　“之所以你们地位低下，就是因为被东方诸国拿捏罩门，你们没有全新的粮食供应源。依赖一个途径，那么就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市长陷入沉思。
　　正如赵高所言，他们最发达的产业是造船业。这背后有神明的推动，他们制造的船，已经从不同的商船转变为战船，而且是施加神术力量的战船。可以悬空飞行，进行远航战斗。
　　这就是天舟城对夏国出兵的底气。
　　但怎么听起来，就这么不对劲呢？好像战神的神谕并非青睐倚重，而是瞧不起天舟城？
　　在赵高的蛊惑之术下，两位秘书心中凭空升起对战神的愤怒，也升起对东方诸国的厌恶。
　　见火候差不多，赵高又道：“如果天舟城不对东方诸国提供帮助。我们夏国可以用比东方诸国低一成的价格，进行大规模的粮食交易。”
　　近近五万人，支撑一年的粮食。依赵高在九宫城考察的成果看，夏国粮食储备绰绰有余。
　　“比东方诸国的粮食价格还要低？”按照市长的想法，对方最多平价出售，没想到居然还会压低价格？
　　“没错，降低一成！”赵高默默将最初准备的提案在心中撕毁。按照他最初的设想，是压低三成，用七成的价格进行大规模贸易。
　　但看到天舟城目前的处境后，赵高果断提高价格。天舟城这群肥羊，不宰白不宰！
　　赵高一脸“真诚”说：“来的路上，我看到天舟城的孩子。孩子是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的未来，如果连他们都吃不饱，我们这些大人有何脸面称呼为‘父母’？我这一生，最喜欢的就是小孩。所以，哪怕为了让这些孩子们多吃一口饭，我也会极力说服我们家殿下，在为天舟城提供粮食的时候进行优惠。”


第一百二十章 合纵连横
　　赵高是一个聪明人，他深深明白，自己如果想要在夏国安全的活下去，姬乐的支持必不可少。
　　所以，他这次对出使东方诸国的确花心思了。他真打算借助这件事来表现自己的能力，在永乐殿获取一席之地。
　　当赵高和青年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跟市长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青年木着脸，看赵高这幅得意的模样，深深怀疑天舟城众人的智商。
　　“那么，日后我们天舟城的贸易，就交给兄弟你了。”
　　“当然，当然，市长老哥哥大可放心。”
　　青年不忍看这些人被赵高蒙骗，插嘴说：“未来的贸易，夏国会派其他人负责后续交接。”
　　“不行，我们只信任赵老弟！”市长严肃说：“我以天舟城市长的名义，希望夏国由使者赵高负责贸易协商。”
　　“……”没错，秘书们也道：“赵高先生是好人，我相信他！”
　　好人？你们是不是对“好人”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看到赵高跟天舟城的人打成一片，青年顿时无语，心说：“到时候，你们被坑了，可别怪我！”
　　赵高拍拍市长的肩膀，对青年回了一个得意的微笑，眼中闪烁着算计。
　　没错，赵高明面上跟天舟城的市长称兄道弟。可暗地里，已经盘算如何把这座城池拿在手中。
　　毕竟，他很想制作战船，让夏国军队航行于海上。
　　“夏国是陆地国，没有水兵。但我能看出，殿下对海洋很有兴趣。毕竟故土中，我们的版图里面带着沿海。因此，殿下在平定南宇山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东方。那时，我们大秦的楼兵以及训练方式会很有用。”
　　至于从天舟城购买船只？不好意思，赵高脑子里根本没有“买”这个概念。他要的，是彻彻底底让天舟城改名！将天舟城转变为夏国的一座城！
　　到时候，我利用天舟城建立楼兵，组成夏国水军，看蒙恬还怎么跟我报仇！
　　赵高从不认为，自己会弱于蒙恬。
　　蒙恬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武夫罢了。关于大秦的核心机密，蒙恬知道的可能还没自己多。
　　“论心机谋略，十个蒙恬都不如我！”至少，赵高懂得揣摩上意，已经猜出杨柯和姬乐的下一步国家战略。
　　“蒙恬的军团里面没有楼兵，那我便为夏国打造一支真正的楼兵，让夏国纵横于大海之上。”
　　在这种想法的推动下，赵高脸上的笑容更加温荣。
　　从市长这里离开，赵高又去见了来的时候碰到的小孩们，再度送了一些吃食，当他们全部吃下去后才跟青年一起离开。
　　“快些吧，不要耽搁时间。”刚才赵高又给小孩们送吃食，让青年有些不满：“你直接把东西交给市长，咱们直接离开多好。”
　　几人骑着从天舟城弄来的马匹，直奔下一站。
　　赵高合上文书，摇头说：“那样，我无法确定他们身上的毒是不是全部化解。万一那些大人不给他们吃点心，怎么办？”
　　“毒？”青年猛地回头，难以置信道：“你在那些小孩身上下毒了？——是你最开始喂给他们吃的那些米糕？”
　　“没错，我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指鹿为马’，将一些毒药变化为米糕的样子，让那些孩子们吃下。这是我威胁天舟城的一步计划，但情况比我想象中要顺利，所以已经不需要。”
　　既然这一步不需要，那么就要在无声无息间把这一步暗手抹去。
　　“而且，我再事成之后再给他们吃点心，更能塑造我喜欢小孩的人设。”
　　青年默默盯着赵高：这家伙比自己预想中的更加阴毒！
　　感受到青年警惕和厌恶的目光，赵高幽幽一叹：“殿下留我性命，不正是打算让我做这些事吗？诸位豪杰光明磊落，可一个国家岂能没有半点阴暗？你们做不来的事，所以交给我。”
　　“殿下派人前来，恐怕也已有所准备。”
　　“哼！你倒是大胆，就不怕我直接对你下手吗？来的时候，姬乐可把你性命直接交给我。”
　　“正因如此，才要跟阁下坦白，展现诚意。”
　　青年无言以对，驾驭马匹快速前行。
　　在神行符的作用下，十余人在半个时辰后来到下一站。
　　庞克，一个信奉雷神和地祇的沿海国度。如今，这个国度在神谕命令下，已经准备对夏国动兵。
　　在这个实力强大的国度中，赵高又是另一幅面孔。
　　站在宫殿中，赵高谦卑有礼道：“大王勇武过人，堪称东方勇士之冠。不逊我家国主和图穆、多雅等王国的统治者。”
　　庞克国的国王是一位传承雷神血统的半神，的确和杨柯的处境类似，是以绝对的神力统治国度。
　　听到赵高的话，他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把玩趴在怀中的美女。
　　如今庞克国已经准备出兵，他根本不在乎夏国来使。可为了打发时间，也愿意过来听一听这些“小丑”是如何挣扎的。
　　国王傲慢道：“本王的勇武，需要你们这些贱种来宣扬吗？”
　　青年黑着脸，若非国王是一尊半神，加上庞克国实力强大，他不方便动手的话，早就跳起来了。
　　“殿下的勇武，世人皆知。但可惜，您头上的王冠却不匹配您的力量。”
　　“您是东方第一勇士，但庞克国却仅仅是东方诸国之一，远无法称之为最强。”
　　“而且，就算成为东方最强的大国。庞克城内又有多少人口？”
　　“比起我们夏国、多雅、巴多以及百万人口的图穆，您的庞克国反而让你在诸位半神英雄中黯然失色。”
　　赵高口若悬河，在宫殿中挑拨庞克国和其他诸国的关系，点燃国王心中的野望。
　　“攻击我们夏国，的确可以彰显殿下的威仪。但是，庞克城会因此损伤多少？一个王国的底蕴，殿下应该清楚。如果我们的半神暴怒杀人，庞克城承受不起一位半神的报复。而如果不把我们夏国亡国，那么这场征战还有什么用？为庞克城树立一个王国敌人吗？”
　　国王陷入沉思。
　　没错，同为半神，他清楚杨柯的实力。如果自己真带人灭了夏国，作为半神的杨柯或许还能活下去。大地之上多一位流浪者。那时候，庞克城要提防一位半神的随时偷袭。
　　至于留下夏国的根，那打不打夏国还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这一场瘟疫就足够削弱夏国的势力了。
　　“但是，这么明白的一点却从来没有人跟您提及。因为东方诸国指望您来牵头，或许还打算让您作为盟主，来承担绝大部分压力？”
　　“他们要削弱庞克城。因为，他们担心庞克城吞并其他东方国家，成为和我们夏国并肩而立的王国！”
　　赵高深吸一口气，满脸痛心道：“我家夏主时常提及殿下，说这大地之东，唯他和您并称英雄。他很期待东方能有一个真正的大国崛起，跟他构成联盟，通商贸易，一起分享这辽阔的土地。”
　　杨柯：没有，我没说过，你不要乱说！
　　“但您受到东方诸国的挑唆，牵头对夏国展开攻击。岂非让亲者痛，仇者快？”
　　谁跟夏国是亲人啊！人家是土著，咱们是天外的降临者！青年心中默默腹议，但看着国王的表情，似乎有些听进去了。
　　“我们夏国有句古话，叫做‘远交近攻’。真正的敌人，就在您的身边！”
　　……
　　一个时辰后，青年一行人从庞克离开，又去了下一个王国。
　　赵高对国主说：“殿下的国家很强大，但并不是东方最强大的国家。如果你们听从神谕，全力攻击我们夏国，难道不怕被庞克国吞并吗？”
　　接着，又对另一位国主说：“您德高望重，是东方诸国王的长者。但庞克国的国主英勇无双，不甘于人后。如果连他都不愿意带头出战，足以说明这件事另有隐情。假如东方诸国推举您为盟主，难道您不怀疑这里面是否存在陷阱吗？”
　　总之，经过赵高的一番努力。诸国虽然各自筹备出兵，但在最后一步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没有真正发兵攻击夏国。
　　而这等善舞长袖的手段，也终于让青年忍不住吐槽：“先秦百家，秦朝虽然以法学著称，但也有其他学派流传。难不成，你是纵横家出身？”


第一百二十一章 边台喋血
　　瘟疒皇枪缓缓坠落，最终来到自己眼前，无穷黑光悉数炸开……
　　“啊——”姬乐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汗水沾染脓疮，传来阵阵刺痛。
　　“什么时候了？”姬乐看看四周，问旁边随侍的西施。
　　“临近黄昏。一会儿是宗布神亲自带人换班，殿下可以放心。”
　　“嗯。”姬乐靠着软垫，闭目感应东西两边的情况。
　　通过使节团其他人的耳目，姬乐听到青年和赵高的对话。
　　但以赵高的说话技巧，自然不会让青年问出什么。“”
　　至于西方，妇好在黄昏时总算把奴军送到边台。
　　此刻，边台仿佛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所有敌人碾碎。血水在夕阳照耀下更加艳丽，尸体的腥臭味道飘荡数里。
　　哪怕附身在一个边台士兵身上，姬乐都能感受到那些凶戾感。
　　“好凶的阵势！”姬乐亲眼看到，城墙上的血水凝成杀阵的一部分，缓缓流入下方的血色泥沼，然后伸出一只只诡异的血手抓向敌人。
　　那些敌人连同车马一起活生生吞入杀阵，成为阵法的一部分，加强杀阵自身的力量。
　　不过这个杀阵也需要人来操控，可边台守军久战疲劳，已经维持不下去。
　　妇好不假思索，召唤自己的军魂杀入战场，协助边台和敌人厮杀。但那座杀阵在看到军魂后，也有一条条触手试探性伸过去。
　　“自己人！”妇好命仆从打出信号，边台里面也跟着放出信号弹。同时，血阵不再抓着军魂不放，而是专注于眼前的敌人。
　　没多久，这支敌军缓缓退去。司马宣德开门请妇好等人往边台相见。
　　看到议事厅前的青年和诸位将士，妇好缓步走过去。
　　这是一位穿着白色儒服，哪怕在连番战斗中仍保持自身洁净的男子。
　　姬乐通过士兵们的眼睛，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司马宣德。
　　司马仁上前迎接妇好：“刚才还跟荀安通话，说殿下应该快到，没想话刚说完，殿下就赶来援手。”
　　“还是来晚了，如果早些来，诸位无用如此辛苦。”
　　“不不，正是时候。”司马宣德道：“请殿下下令，赶紧把奴军投入战斗。”
　　“战斗？可我看，敌人不是已经退走？”
　　“那只是一路人马，边台总共面对三国围攻。只是他们三国无法形成联盟，才选择轮番上阵。”
　　话音一落，城墙那边再度传来警报。
　　妇好跟着司马宣德等主事人走上边台城墙。看到下方多出一群披着藤甲的蛮兵。
　　“是青齿族。”司马宣德厌恶道：“他们的藤甲不惧刀枪箭矢，最麻烦不过。来人，准备火油和金汁。”
　　姬乐闻到金汁的臭味后，默默将意识退走，没看到接下来司马宣德的行动。
　　司马宣德命人将奴军送下去排兵布阵，只简单传授几句口令，在每人身上套了一家画满符箓的法衣以及一把长矛。
　　妇好忍不住问：“不需要休整一下吗？他们也赶了一天的路，而且你这里的号令方式，他们应该不懂。”
　　“不需要！”司马宣德做完这一切，自己走入边台内部的阵台进行操控。
　　一道道黑色纹理瞬间在边台表层浮现，城墙下方的血色阵法陡然一变，升起滚滚阴风浓云。
　　“只要这些奴军的人在，听不懂命令无所谓。”
　　很快，妇好就知道司马宣德为什么这么说。
　　那些奴军站在城门前，看着远方杀过来的敌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对于城墙上的命令，根本不懂得如何遵从。
　　然而，司马宣德也没指望他们能顺利按照阵势走。
　　在茫然不知所措中，不少奴军被敌人杀害。可他们死后，灵魂在弥漫阵势中的阴云拉扯下，一一出现在阵法内。
　　这些灵魂受到煞气刺激，成为类似军魂般的执念怪物，作为阵法的一部分，在司马宣德的操控下和敌人厮杀。
　　“你这是——”看到一千奴军化作阵法束缚的怨灵，妇好脸色变了。
　　司马宣德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奴军自身的战斗力。他所信任的，只是自己布置的阵法。一人一阵，便可操控山河，扭转乾坤。
　　投入奴军后，边台将士总算退出来。他们一个个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看向司马宣德的眼神也带着些许畏惧。
　　连番下来，边台奴军早就被司马宣德耗尽，就连他们自己人都有不少落入阵势，成为司马宣德操控大阵的基石。
　　妇好阴沉着脸：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临行之前，荀安等人是那般态度，让我对司马宣德有所忍让。原来是这样！比起儒——他更类似一位巫！
　　作为司马景文的孙子，妇好一开始对司马宣德的设想：是一位如同祖父般精通儒法，彬彬有礼的君子。
　　却不料，这是一位漠视生命，以众生为棋子的无情棋手！
　　在杨柯这些发小中，虽然邓恺最具戾气，性格最冲，但要说无情狠辣，首推司马宣德。
　　司马宣德，单名一个“仁”，代表其祖父对他的期望。然而他胜负心最重，哪怕平日休闲下棋，都只许胜不许败。
　　这个擅长易算布阵的人，根本不把普通奴军当人看。对他而言，奴军仅仅是布置杀阵的媒介，就跟阵法里面的一面旗幡、一块砖石没有半点区别。
　　让这些奴隶去送死，对司马宣德来说，就仿佛一个从不在意得失的赌徒，随意将自己面前的一堆筹码扔下去。因为他明白，自己最终肯定会赢，这些筹码仅仅是过程中的些许代价。
　　“宣德，宣仁明德，然而这家伙……表字的含义都压不住他。”妇好看到血阵蕴藏的杀机，不由感慨起来。
　　“这厮不像是汉朝人，倒像是我们商代时候的祭司。”
　　商代崇尚血祭，司马宣德以阵杀人，活脱脱一位商代的大祝祭。
　　司马宣德似有所感，冷漠的目光看了妇好一眼，沉声道：“殿下无须忧虑胜负。当我来到边台构筑血魔吞灵阵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结局。在我守护边台的三年内，没有任何敌人能爬上边台的城墙！”
　　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以无数奴军性命堆砌出来的事实。
　　夏国专门编出奴军，但杨柯他们把奴军当炮灰，却从来没有如司马宣德这么狠辣。司马宣德，从始至终都只信任自己的能力。
　　“不过殿下，我可确保边台安危，但边台之外，劳烦殿下照看。”
　　“我明白。”妇好派出去打探的军魂此刻回来传递消息，妇好直接乘坐战车，飞出边台。
　　……
　　边台以北十里，一群黑甲骑兵等候多时。
　　为首的将领笑道：“幸好有三路人马在前面打头阵，今夜我们直接杀入九宫城，夏国可灭之！”
　　“将军，后面巴多王国那些商队……我们要不要防范下？”
　　“别理他们，我们不去招惹，他们也不会对我们动手。”将领驾驭一匹枣红色骏马，不以为意道：“那些人打算跟夏国做生意。等我们攻占夏国后，可以把夏国技工当做奴隶卖给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他们反而乐见其成。”
　　“哦？是吗？”远处烟雾缭绕，妇好乘战车缓缓驶来。
　　身穿黑色祭服的妇好扫视眼前的两千骑兵：“从你们的话，已经可以判定，你们是夏国的敌人。”
　　“谁？”
　　骑兵们立刻戒备，纷纷亮出武器盯着妇好，为首那人拔出马刀：“兄弟们，冲！”
　　区区一个妇人，就算有灵力护身，也挡不住自己这么多人的铁骑！
　　随着黑甲铁骑重逢，他们身上冒出一缕缕煞气，在空中形成一尊魁梧的黑骑士虚影。
　　“军煞之力，可惜操作太简单了！”妇好幽幽一叹，就连司马宣德那边操控杀阵军煞的手段，都比这些骑兵要强！
　　“犯诸夏者，诛！”妇好手一抬，战车后面浮现三千军魂，在一阵赤色煞气笼罩中，冲向面前的骑兵军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国灵们的禁忌
　　“一人之力而定胜负，这就是神话时代的战斗。”
　　姬乐感知东、西两个方向的近战，莫名升起感触。
　　在神话时代，拥有神血的半神英雄们行走于大地之上。每一位半神都拥有摧毁城邦，灭杀万人的强大实力。每一位半神英雄都是主导战局、影响大陆走向的重要筹码。
　　在这个时代，凡人士兵不过是半神英雄们腰间拴着的徽章，是他们衡量战功的人头。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因为以十万国民、四十万奴隶以及千里国土所凝聚的国灵殿下，也是一尊强大的半神。他站在大地金字塔的塔尖，足以傲视群雄。
　　“可目前只剩下两天……”想到自己噩梦中的场景，姬乐心中更加阴郁。两天后，自己可能就要面临换代的悲剧。
　　蓦然，坐在病榻上的姬乐挺直腰杆，冷冷注视向西方：“你们真以为，我这病虎弄不死你们吗？”
　　姬乐身上爆发磅礴气势，意识和国土融合，化作伫立大地间的巨灵。
　　此刻，姬乐视野中只存在同样身份的国灵同伴们。
　　一尊尊身躯庞大的国灵立在大地之上，他们身上散发着人道光辉，和自己身上缠绕的黑气形成鲜明对比。
　　没错，夏国的国灵病了。
　　在国灵们的视野中，能清楚感知夏国目前的状况。
　　夏国的国灵盘坐在地上，精神萎靡不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身上缠绕无穷无尽的黑气，自身的文明光辉黯淡不堪。
　　而在西方，有两位国灵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在冥冥之中的力量驱使下，缓缓走到夏国之灵身边。闭上眼，二国灵挥拳去打姬乐。
　　巴多、图穆等王国冷眼旁观，没有打算阻拦这次的争斗，甚至还有几位国灵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姬乐忽然站起来，一巴掌将两位国灵扇飞：“原来如此，这也是我第一次进行国与国之间的真正对战。原来，凡人的战斗也能影响到我们这个层面？”
　　两位国灵站起来，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遥遥对姬乐点头道歉，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远处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多雅国灵笑着解释：“不仅仅如此。国家与人民相互作用，凡人发动战争，会在我们之间引发争斗。比如，你打我一拳，我揍你一下。哪怕我们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也会在国灵层面造成类似的结果。”
　　比如这两位倒霉的国灵，他们家的国君接受战神神谕，参与围攻边台，偷袭夏国的战役。因此在国灵的层面上，也转变为国灵对姬乐动手。
　　天地良心，他们俩根本不打算跟夏国对上啊。
　　因为他们明白，半神级别的国灵不好对付。别看人家病成这样，碾碎他们两个小国轻轻松松。
　　姬乐扫了二国灵一眼，继续跟多雅国灵对话：“这么说，如果我们国灵间发生战斗，也会在凡人层面有所展现？”
　　多雅国灵脸色瞬间阴下：“我劝你不要有这个想法。”
　　国灵相互交手，会直接作用于命运，导致两个国家开启国战。
　　“我们脚踏大地，头顶天空，是类似地母的特殊灵体，也是命运演化的触媒。我们之间进行战斗，就是两个国家在大地展开厮杀，时间以年计算。”
　　国战，没有胜者。所以，半神级别的国灵会进行仲裁与压制，尽可能避免国灵之间的真正战争。纵然有些许分歧，也必须将战斗限制在小规模，不能造成国灵们的死亡。
　　因为，他们的同类太少了。
　　“这么说的话，诸位对我生病，似乎没打算趁机暗算我？”姬乐环视身边的几位国灵。大家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不敢和一尊半神对抗。
　　但国主们会不会对夏国出击，他们可管不了。而且还有几个国灵心怀鬼胎，打算趁机从姬乐身上弄点好处。
　　的确，国灵之间尽可能不要爆发国战。但假如姬乐熬不过这一劫，他们不介意分掉夏国之灵的尸体，将其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国灵之间的正面对抗，是可以进行相互吞并融合的！
　　这一点，是国灵禁忌中的禁忌，也是诸位半神国灵极力避免的一点。
　　姬乐和多雅交流后，没有说话，手托着腮，摆出沉思的姿态。
　　“眼下他们畏惧我，除却担心我的实力外，更因为我是一尊真正意义上的半神，生来就具备和多雅、图穆等国灵平起平坐的地位。可如果我不在，换成一位新的国灵……”
　　姬乐不认为，一位从零开始的国灵能拥有和几位半神同尊的地位。恐怕那时候，新生的婴儿国灵在这里会饱受欺凌？
　　“必须避免这个局面。地母逼杀我的条件，只是最后不得已之策，如果可能，最好找到让我活下去的办法。因为我相信，我的存在远比一位小婴儿要有意义多了。”
　　“瘟疒皇枪的七日诅咒，不知道风娥殿下那边有没有办法？”
　　……
　　“放我出去！”
　　虚空庭院，一座华美的宫殿中，传出风娥的尖叫。
　　她回来找姐妹们询问有关救治瘟疫的药物，岂料北风之主撞个正着，就把她关在宫殿拘禁起来。
　　女神气急败坏，地板上摔落一地精美的器物。
　　等了半天，看周围没人理会，她只好自己生闷气。
　　“不知道，姬乐他现在如何了。”女神从地上翻出一面保存完好的镜子，投影人间的情况。
　　然而夏国被一阵迷雾遮掩，哪怕国灵最虚弱的时刻，仍以自身力量强行构成屏障，遮掩诸神的目光。
　　看到镜子上模模糊糊的光影，气得风娥再度将镜子甩出去。
　　咣当——
　　镜子砸到大门口，被结界重新反射回殿内，风娥冷笑几声，盯着结界轰去好几道神力。可这些同源的风神力马上被结界吸收，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鱼鸿这时走进来，看到风娥的行动，皱眉道：“这么大岁数，还耍小孩子脾气！”她挥手吹过一阵柔风，地上的物品碎片统统消失。
　　“你来的正好，帮我破掉外面的这层封印！”风娥指着宫殿门口的金色屏障，这层由北风之主亲自设下的屏障裹着宫殿，让她无法逃离这座殿宇。
　　“父神把你关起来，是为你好。”
　　“明白，但是不需要。我已经长大，可以独立处理事务。”风娥拿出豪放的姿态，随意坐在地上：“我知道，父神担心我跟战神对抗。但是，我在大地反而比虚空庭院安全。”
　　因为大地母神的神器保护，她在大地上的压制比其他神明要来得小。
　　鱼鸿沉思一会儿，忽然问：“你是要去救夏国之灵？”
　　“当然，那可是我最初的庇护国。”风娥严肃道：“我的崛起之路，一定是从夏国开始。我相信，夏国会成为不逊色图穆的强大国度。”
　　而她，也会借此机会成为一尊真正的大女神。
　　“前提是，他们能活过这一关。”
　　“所以，作为庇护神的我才要帮忙。”
　　鱼鸿盯着自家姐妹看了看，缓缓开口：“在北方，有一座常年被雷霆笼罩的阿帕特山。山巅有一种银草，那种草配合月光之水，可以调制解除瘟毒的药物。”
　　“阿帕特山？”风娥一琢磨：“你说的那种草，不会是祖神当年赠送给雷神一脉的东西吧？”
　　“没错。”
　　“那虚空庭院还有没有同样的药？”
　　瘟疫通过“风”来传播，因此是风神一系掌控的衍生神职。如果风之祖神拥有克制瘟毒的神草，不可能只有这一株。
　　“那就不清楚了。祖神目前不在家，听说去了月神殿。”女神瞥了自家妹妹：“也不知道，祖神这是为谁去的。”
　　风娥讪讪一笑，旋即神情一正：“既然祖神这边求不到，那就去阿帕特山。就算碰到雷之主神，这神药我也拿定了！”
　　看到风娥坚定的态度，女神将自己的权杖递过去：“你的风轮不在身上，我的权杖借你。”
　　“谢谢！”风娥给了自家姐妹一个大拥抱：“不过，暂时不需要。”
　　“神器对我来说，只是控制神力的媒介。没有神器，只不过意味着破坏力难以把控。放心吧，只是闯入雷霆之峦，我能应付！”
　　然后，她一脸期待的望着鱼鸿。
　　女神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拿出母神的印鉴轻轻在结界表面一扣。顿时，结界升起一人高的通道：“路上小心点。”
　　“谢了！”风娥冲出通道，一路直奔下界。
　　路上，有几头看守的神兽察觉不对，打算过来阻拦。
　　“退下！”骑着大鱼的少女神青凌拦住那些风中孕育的神兽：“你们是父神豢养的神兽，乖乖退下，我不找你们麻烦。不然，回头我把你们全炖了！”
　　神兽畏惧青凌身上的神性，加上是北风之主最喜爱的小女儿……神兽们相互看看，一个个装作突然昏倒的模样，躺在虚空庭院前。
　　“哼，算你们聪明。”青凌扭头看向风娥逃走的方向。
　　女神化作银色的流光，从云界天域直指北方的雷霆之峦。现在，她要敢在瘟疒皇枪着落之前，帮姬乐接触瘟疫的诅咒。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故人
　　银色流星划过北天，妊女抬头望了一眼，悄然走入九宫城。
　　九宫城的防御屏障很强大，但此刻姬乐正在和国灵们交涉，无法细致感知城内的变故。加上妊女作为九宫城禁法体系的建设者之一，清楚九宫城防御体系的后门。于是，她从容走入城内。
　　如今的九宫城和几日前大不一样。整座城弥漫着草药的烟熏味，但却遮掩不住暗藏的死气。
　　城内，不时传出哭泣声和惨叫声，为整座烟雾缭绕的城市更添几分阴霾。
　　这几日下来，九宫城至少死了百余人。这还是姬乐应对及时，余媖等人施救迅速的结果。
　　“呵呵……报应！”看到九宫城这等惨剧，妊女感到些许快意，唯有这样才能发泄她的痛楚。
　　妊女身上浮现点点荧光，遮掩自己的行迹，缓步走在九宫城的街道中。
　　熟悉的街道，总能让她回忆起一些曾经的记忆。比如，自己跟他一起在街道上打闹，一起帮国民们诊病。
　　但是——
　　想到自己那三个孩子的死，妊女胸口突然燃烧仇恨的怒火，她冷漠注视着街道两侧匆匆行走的路人：“因为你们，我的三个孩子全部死了。这次的瘟疫，就让你们来偿还这份血债！”
　　街道上的行人神情匆忙，一个个以纱巾遮住口鼻，拿着草药进行净祟。时不时，有一群黑袍巫师抬出尸体进行焚化。
　　汉民……妊女看着一具具尸体，怒火好像被冷水浇扑，眼中多出几分伤感。
　　走着走着，她来到邓家宅邸。
　　邓宅有数十年历史，门上的匾额透露着岁月沧桑。看着宅邸门口的摆设，妊女表情复杂：流露怀念之色：这邓家的风水局还是自己当年布置的。
　　伸出手，轻轻一拂，邓家宅邸旁多出一道门户。妊女走进去，直奔后面的祠堂。
　　邓家人因为遗传病的缘故，族人稀少。到邓恺这一代，除却他这个长子外，只有一弟一妹。
　　走入祠堂，看到祠堂中陈列的牌位，妊女心中一痛，原本的愤恨消散一空。
　　上前取下邓恺祖父的灵牌，她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然后是他的祖母、父亲……
　　“悠悠岁月，当年的故人一个个都走了。”望着祠堂中的灵位，妊女默默上香：“你们这一走，这整个九宫城除了太卜老贼，也只有我这活死人来见证这一切。”
　　静静站了一会儿，妊女起身去探望邓恺。
　　此刻，邓恺正趴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一日时间，他感染的瘟毒突然加重，正徘徊在生死边缘。急得明宫几位医师满头大汗，一刻也不敢松懈。
　　带着香气的怪风轻轻吹过，医师们纷纷倒在地上，妊女推门走到邓恺的寝室。
　　来到床榻前，看着邓恺的容貌，妊女愣了下。
　　“记得上次来，这小子才七岁。没想到，已经这么大吗？”
　　妊女伸手轻轻抚过青年的脸颊，将他散乱的头发一一抚平。透过他的脸，妊女仿佛看到了他的先人。
　　“邓家……”
　　眼眉、鼻梁，依稀能看到故人的影子。那个被自己从火抱出来，被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现在，他都有孙子了。”
　　然而自己……
　　想到自己夭折的三个孩子，妊女再度冒出杀心。手指微微用力，指甲不小心戳到邓恺，青年嘴里微微嘟囔几声。
　　妊女慌忙收回手，静静看着昏迷中的邓恺。除了脸上目前还没长出红斑，邓恺身上已经多出不少黄豆大小的毒疮。哪怕在睡梦中，邓恺仍能感受到火烧般的痛苦。
　　“姐，我疼。我要吃冰点！”
　　“我要吃米糕，不要喝药！”
　　听着邓恺痛苦的呻吟声，妊女莫名想到昔年的故人。当年那小子生病，总喜欢缠着自己撒娇。
　　想了想，妊女手一招，取来沾满药液的湿巾为邓恺擦拭。
　　“邓家的孩子，一个个身体都弱，这是当初从娘胎带出来的毛病。”妊女喃喃自语：“当年你曾祖母生下你祖父的时候因为不足月早产，加上碰到天神雷罚伤了根本，导致你们家的男丁先天不足。”
　　邓恺祖父被妊女抚养长大，为了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妊女当初可是早碎了心。
　　稍稍缓解邓恺的痛楚后，妊女静静端详他的容貌。
　　眼睛、眉毛、鼻梁都能看到那孩子的痕迹，至于薄薄的嘴唇则更像他的祖母。
　　“一个缠着我要糖吃的小鬼，一个跟我学习巫术的小丫头。如今他们家也到了第三代啊！”
　　何止是邓家，自己当年那些故人，不都在九宫城开枝散叶，繁衍后代吗？
　　转身望着门口，眺望九宫城浓厚的死气，妊女心中升起疑问：这么执着于报仇，我这么做到底对吗？
　　的确，那些该死的国民都在瘟疫中送葬。然而当年那些故人的子孙，不也在其中吗？
　　“我想要的，绝对不是现在的九宫城。这畸形发展的城池，在那光辉之下隐藏的残酷黑暗，必须毁灭。”
　　“然而，这些无辜的族人，这些曾经跟自己一起奋斗的友人后裔，又何必牵扯到自己夫妻之间的争执呢？”
　　“杨氏啊……”最终，疑惑化作一声长叹，妊女心情杂乱，再度转身看向邓恺。
　　犹豫一番，她手指浮现灵光，点向邓恺的眉心：“虽然我不能解决整个九宫城的瘟疫，但稍微救一下故人之孙，还是可以的。”
　　在妊女灵力镇压下，邓恺状况得以好转，脸上再无痛苦之色，总算能安然睡眠。
　　“那么，接下来，就是去寻找所谓的‘炮弹’。”
　　看一看邓恺，这只是妊女其中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寻找夏国那足以夷平南宇山的“炮弹”。
　　一阵风吹过，妊女消失不见。
　　她没有在王庭停留，因为这里充斥着她最痛苦的回忆。只是在风中，她看到南宫清妏等人，目光微动，似乎感觉了什么。
　　目光垂落在南宫氏身上，妊女自言自语：“又开始了吗？”
　　冷笑几声，她驾驭阴风来到灵宫。
　　故地重游，妊女立于玉华楼之顶，俯览整个灵宫的动向。
　　灵宫各处点亮灯火，在月色映衬下宛如白昼。诸神轮流登台主持御灵屏障，配合巫女抵抗天空中只有八百米高的瘟疒皇枪。
　　妊女不屑道：“到最后，不还是走到‘驾驭鬼神’这条道路。”
　　早年，她在灵宫的时候就打算将夏国镇压的地祇大灵作为战力来使用。可她家那位性格保守，加上灵宫之中反对声音太多，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
　　可在姬乐的一番威逼下，灵宫那几十位大灵地祇轮班替换，每次五神登台辅佐巫女们支撑屏障，极大减缓灵宫巫觋们的压力。
　　“恐怕到明日，灵宫诸巫就可以开始对罗安国进行支援……”
　　犹豫下，妊女悄悄来到灵宫角落的宁神台。
　　太卜占卜出一个有关姬乐命运的结果后，当场昏迷，此刻正在宁神台抢救。
　　妊女走进来，除却两个童子外，并没有其他人。
　　“如今灵宫的混乱局势，让他们连太卜都顾不得了吗？”走上前，看到老者满脸褶子，妊女心中一酸，忍住情绪，痛骂道：“老贼，你也有今天吗！”
　　太卜，灵宫之主。当年对失去父母师长的妊女多有照顾。
　　自己那些太平教的术法，有很多都是请太卜帮忙讲解教导。自己当初在灵宫的那些年，他填补父亲的空缺，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甚至在自己大婚的时候，也是他作为主持。
　　然而这一场婚姻，正是自己的噩梦！
　　后来，自己三个孩子的死亡，太卜在背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灵宫之主，巫道体系的大成者，群巫最尊敬的长者？”妊女讥讽一笑：“如今，谁又知道你当年那些下作勾当？”
　　冷清的居所中，妊女对着太卜狠狠痛骂。末了，上前检查太卜的身体情况。
　　“哼！老贼自身难保，这是又偷偷尝试占卜吗？”妊女余光瞥见床边刻画的那些篆文。
　　玉指轻触，妊女立刻得知太卜的几个占卜结果。
　　“神兽攻城，凶否？吉，有贵人临。”
　　“国灵初降，吉否？大瑞。”
　　“天神惩戒，石人攻城，恶兽袭击。凶否？逢凶化吉。”
　　……
　　一条条和夏国国运有关的占卜，让妊女幽幽一叹：“老贼还是如此做派，在你心中，家国大业永远重过自身。”
　　她刚才检查太卜的身体，明白对方是灵力消耗过剧。想了想，妊女手掌贴在他心口，帮他渡过去一道灵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历
　　在妊女帮助下，太卜的情况渐渐好转。腐朽而苍老的身体开始自动催生灵力，缓缓流淌在全身。
　　这时，宁神台外响起骚动。
　　太卜病重，余媖和三位大巫商量后，四人瞒着姬乐，轮流过来奉药。如今，正好轮到余媖。
　　几日忙前忙后，帮忙管理王庭和灵宫诸务，也让这位年轻的巫女长疲惫不堪。
　　旁边同行的两位侍女忍不住说：“您还是歇歇吧。老大人这边，可以让我们帮忙奉药。”
　　“不行，不亲眼看着太卜身体好起来，我心里不放——”蓦然，余媖脸色一变，冷厉的目光扫向宁神台内：
　　“谁在那里！”
　　二话不说，余媖从侍女手中接过巫杖，熊熊烈火烧向宁神台。
　　“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吗？”为太卜输送灵力后，妊女袖子一动，扑面而来的火焰消散于无形。
　　红光一闪，妊女现身在宁神台外。
　　“是你？”感受妊女身上的气息，余媖警惕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目光示意，两位侍女匆匆走入宁神台。
　　妊女神情冷漠：“看看这老贼什么时候死，不行吗？”
　　里面忽然传出侍女的尖叫：“不好，邓家二郎他们昏倒了！”
　　“老大人身上也有灵力的痕迹。”
　　听到这，余媖勃然大怒：“你打算趁我灵宫空虚，对宁神台动手？”
　　妊女冷笑几声：“对宁神台动手？这老贼——我若要杀他，哪轮到你们救？”
　　轰——
　　又是一片雷霆轰向妊女，她袖子一卷，再度将余媖的术法抹去。
　　“你这浅薄的巫术……难道老贼没有好好教导你吗？”
　　话这么说，但她心中暗暗惊讶：这丫头体内的灵力好雄厚，是五鼎？小小年纪就能拥有五鼎，等她成长起来，或许有望冲击半神。
　　余媖面如寒霜：“一口一个老贼，你也是夏国灵宫出身，对老大人便是如此吗？”
　　“老大人？当年，我也跟你一样尊敬他。然而……”妊女面色一冷：“这老贼根本不值得敬重！”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嫁给杨柯，不然……”妊女想到什么，脸上挂着愤恨，当余媖再度发起进攻时，她卷起脚下的地砖，变作地龙攻击余媖。
　　巫杖一划，余媖骄喝：“破！”
　　地龙崩散作土石，同时余媖甩出一道灵力，分散的土石重新粘合为巨人扔向妊女。
　　两代灵宫天才交手试探，妊女忽然笑了：“我明白了，你体内原来还有前代巫姑的灵力？而且——是神血吗！”
　　感受到余媖在雄浑灵力之余所存在的那一点神性气息，妊女目光渐渐冷厉起来：“我想起来了。当年你祖父非要迎娶一个亡国公主，在城内引起不少非议。”
　　余媖体内有土著天神传承的神血，这是她修炼迅速，也是被风娥另眼相看的根本。
　　“不过外人的力量，终归比不上自己修炼出来的神性。”妊女袖中响起巫蛊娃娃诡异的笑声，香袖轻舞，无数布偶娃娃从四面八方将余媖围住。
　　这些娃娃传出刺耳诡异的笑声，余媖精神恍惚，渐渐握不住手中的巫杖。
　　“糟糕，这些巫蛊娃娃自带诅咒，而且还是专门针对精神的吗？”她鼓动灵力，用巫杖在身前一敲，淡白色的灵力屏障将自己护住。而那些巫蛊娃娃趴在屏障上，贪婪地蚕食灵力。
　　“余媖？”宁神台外，赵志文和钱正河突然闯过来。
　　看到余媖被一群巫蛊娃娃围住，赵志文马上用三昧真火把巫蛊娃娃烧掉，而钱正河则洒出一把灵豆，召唤道兵攻击妊女。
　　“太平教？”看到熟悉的手法，妊女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再打量二人，心中暗道：“也是熟人……啊……原来是这俩小子？”
　　她手一抬，地下凭空冒出无数青黑色藤蔓缠住三人。
　　三人不约而同以雷火攻击藤蔓，但这种藤蔓不受雷火刀兵伤害，牢牢缠住三人。
　　随后，妊女袖中翻出一面团扇，轻迈禹步，瞬间闪现到余媖面前。
　　“这么弱的力量，不知道你怎么能执掌巫姑一系？”
　　余媖被藤蔓牵制，眼睁睁看着附着灵力的团扇递到自己面前。在灵力加持下，扇边犹如利刃，只要轻轻划过自己的脖颈，就能取走自己性命。
　　隆——
　　永乐殿中，厚重而磅礴的意志悠然苏醒。
　　“国灵？”
　　半神级的国灵，妊女感受到一股在山主身上都没有体验过的强大气势。
　　而且，妊女能清楚的认知：永乐殿那位存在的目光正转向自己。
　　她心中一慌，赶忙收回团扇，对余媖撂下话：“你——且好自为之！”
　　黑风一卷，妊女顾不得寻找炮弹，匆匆逃离九宫城。
　　……
　　余媖沉着脸，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脖颈。而钱正河二人解决藤蔓后，也走过来：“这女子是何人？刚才用的术法，似乎是我们太平教的万生回春咒和青藤木灵咒？”
　　“不清楚。”望着妊女逃走的方向，余媖若有所思：“以她对灵宫的了解，不知是巫姑一系的哪位前辈？我记得，灵宫记录的名册中，历代前辈只有死亡，没有失踪。按理说，不可能存在这种我不知道的大前辈。”
　　“对了，太卜大人！”余媖想起太卜，赶紧走入宁神台。
　　钱正河推推同伴：“咱们也去看看？”
　　赵志文看到妊女施展太平秘术后，低头沉思，被同伴推了一下，回过神来：“对，我们也去。”
　　应该不可能吧？她当年不是已经病逝吗？她怎么可能还活着？不过“万生回春咒”和“青藤木灵咒”结合，似乎就是她的独门秘术。
　　三人走入正室，检查太卜的情况。
　　钱正河号脉后，神情一松：“看起来，老太卜今日情况不错，体内灵力已经开始恢复。”
　　赵志文：“就是感觉，有一种异种力量在帮他？刚才那位？”
　　余媖皱眉道：“两位伯伯以为，那人是过来救老大人的？”可从话语中，明显对太卜带着仇恨。
　　钱正河：“这就不清楚了。”
　　赵志文仔细研究那股异种神力，露出失望之色，力量属性差距太大，可能是自己猜错了？
　　“余媖，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南宇山第四柱，被称呼为‘妊女’的地祇鬼神。”
　　“鬼神？”赵志文说：“你说她是怨灵？”
　　“刚才接触了一下，大致上有这个可能。”余媖迟疑说：“我感觉不到她身上的血气。怎么，赵伯知道她的来历？”
　　“不……没有。”赵志伟脸色有些难看，摇头：“此女应该是灵宫前辈，你不妨从历代名单记录中找找看？或许是某位巫女死后，怨气转化为恶灵？”
　　“侄女正有此意，只是眼前这局面，恐怕分身无术。”
　　“灵宫屏障那里，我二人帮你照看，至于老太卜，状况也好了些，加上我二人略通医术，可以帮忙照顾。”
　　想到这，余媖点头：“那就有劳两位。”望着夜色，余媖立刻展开对妊女来历的调查。当然，在调查之前不忘去永乐殿找姬乐谢恩。
　　若非姬乐惊走妊女，他们三个恐怕就要栽了。
　　但意识回归的姬乐并没有跟余媖见面，此刻他正忙着在殿内吐血养伤，根本顾不得外面，草草让余媖去查妊女的自己，自己一个人趴在床榻想事。
　　“我现在的情况就这么惨了。如果让一个小婴儿过来，他能抗住？”
　　西施默默帮他擦拭背后的血痕，脸上挂着忧愁。
　　姬乐暗道：“看来，必须撑过这两天。但瘟疒皇枪的诅咒必须死一次才能解除。能不能想办法死而复活？或者将记忆备份，在新国灵出现后注入其中。但这样的话，我算是重生，还是新国灵拥有我的记忆？”
　　“单纯赋予记忆，算是传承吧？”
　　“或许……或许可以从冥土着手？”姬乐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
　　“如果在死亡的一瞬间，我把自己的意志沉入冥土，转化为夏国阴主。然后在国灵重新诞生时再度回归化身国灵。就可以达到阴阳统一的目的。这样，对我未来转型也有帮助。”
　　“不对……不对……如果我能躲入冥土，那么让新国灵诞生，我假死脱身也可以，这不是直接转型死神吗？只要我在旁边辅助国灵，应该也不错？”
　　“不行，还是不对。国灵掌控灵魂。如果新国灵诞生，我作为阴主怎么接受灵魂？而且国灵的地位，天然比阴主权限要高……”
　　思来想去，姬乐推翻自己一个又一个方案。
　　因为这些方案都有一个大前提：新国灵想要诞生，需要特殊媒介。而这个媒介到底在哪？
　　“地母有信心让夏国诞生新的国灵。可夏国信仰源都在我这，她那里来的自信？难不成，夏国还有第二个信仰源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罗安血战（上）
　　余媖忙活一夜，在第六日黎明来到永乐殿：“殿下，我想去南宇山。”
　　可能是回光返照的原因，今天姬乐的气色要好一些。他趁机放下药碗：“妊女的来历已经查出？”
　　“还没，但已经圈定几个人选。”余媖拿出自己翻找的名单。
　　“如果她的确是巫姑一系，曾被选定为继承人，那么只有五个人符合。”
　　“五个？难道不能是某位前代巫姑？巫姑本人也能施展巫蛊之术。”
　　“不可能。”余媖说：“我前面两任巫女长为国捐躯，而且我清楚她们的底细，绝对不可能是她们。再往前，几位老巫姑的时间对不上，而且也没人对老大人抱有这么深的仇恨。”
　　因此，余媖从诸多巫姑继承人中，圈出几个曾经和老大人正面争执过的人。
　　姬乐接过名单，看到上面五个名字，目光一顿：“你这上面的‘郑夫人’‘狄夫人’指的是……”
　　“杨柯祖父，烈公之子的两位夫人。郑夫人为原配，初代巫姑之女，因病早逝。后来续弦狄夫人，同样因病早逝。而且，她们俩曾经跟老大人有过冲突。”
　　根据余媖翻阅资料，这两位夫人正是跟太卜冲突不久，才因病而逝。
　　“我记得，杨柯祖父总共有三代正夫人，八位侧室？”
　　“不错。杨伯便是第三位夫人所出。他们这一脉子嗣缘薄，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在狄夫人病逝十年后，将杨伯父生母扶为正室。”
　　在蛮荒时代，王室更替根本不值得国民在意。王室的待遇未必能好到哪里去，而且责任重大，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嫁入王室。哪怕是王庭之主，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心意大肆充填后宫。
　　“是吗？”姬乐在地球时陪女朋友看了那么多宫斗电视剧，顿时想出几十个宫斗剧情。
　　或许是太卜怀恨在心，然后弄死这两位夫人？也可能两位夫人内斗，前任死后继室上位，然后被王室察觉不对，又把继室弄死？
　　毕竟杨柯祖母入王庭时间对不上，那时候两位正夫人早就去世多年。
　　“这两位夫人最初都在灵宫修行？”
　　“一般有天赋的女孩都会在灵宫修行一段时间。就连杨柯那几位夫人也都如此。”
　　父母具备灵力，下一代才好成长。为了保持杨氏一脉的血统天赋，历代王妃都是从灵宫挑选的巫女。
　　这也是王庭和灵宫的某种交易，确保双方的同盟关系。王后，正是调停双方的中间人。
　　本来，按照灵宫方面的想法，余媖才应该是杨柯的正妃。但因为某些缘故，杨柯拒绝迎娶余媖，反而看重当时在老巫姑座下修习的另一位候选人南宫清妏。
　　“那负责王庭和灵宫联络，应该是南宫氏的事情。怎么到头来，还是你在中间调停？”
　　按照王庭和灵宫的默契，应该是王后调停双方矛盾，行走在王庭和灵宫之间。可如今南宫氏龟缩在王庭，虽有坤德，性情贤淑，打理王庭井井有条，却从来不插手灵宫事务。
　　王庭和灵宫间的种种交涉，目前都是余媖在负责。
　　余媖迟疑道：“可能是我的性格比较适合？也可能是我灵力比较强吧？南宫姐姐的灵力天赋其实不算太好。不过杨柯喜欢她，其他人也无法阻拦。”
　　上一代巫姑收徒南宫氏，是看在南宫家长辈人情的份上，本意没打算让南宫氏接手灵宫大权。
　　上代巫姑的安排，是余媖作为王后，调停两宫关系。崔静作为巫姑，负责灵宫事务。而南宫清妏可以自行在灵宫内潜修，也可出宫嫁人。
　　所以，上代巫姑更多仰赖和指导余媖、崔静，按照王后和巫姑的礼仪进行培养。至于南宫氏，在灵宫只是一位“客人”，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小背景。
　　可万万没想到，最终杨柯偏偏挑选南宫清妏为王后，打灵宫一个措手不及。崔静和巫女长失之交臂不说，余媖这内定的王后也同样遭到变故。
　　“都是陈年旧事，殿下何必问这些。”余媖不愿多谈，又说起自己圈出来的其他三位巫女前辈：“这三位曾经触犯灵宫禁律。其中一人连同腹内孽种被太卜处死，另外两位则是触碰其他禁忌，窥探灵宫深处的隐秘。”
　　灵宫百年底蕴，可不只表面上的这些。根据余媖所知，历代灵宫大巫虽然死的死，病的病，巫礼、巫丞等巫职不断传承，但绝对有几位老不死还活着。灵宫某些密室内，应该还有几位四鼎高手。
　　而且，灵宫中还封存不少涉及天神隐秘的宝物。比如自己当初交给殿下的皇腾碎片，就是其中之一。而类似的神器碎片，灵宫内部还有几件。有些余媖清楚，有些连她都不知晓。她所执掌的灵宫密室只有七成。还有三成的密室地穴唯有太卜才知道。
　　“那依你之见，太卜和妊女间的仇恨，应该落在何处？”
　　“这……”余媖摇头：“我这晚辈不便插嘴。但如果真有矛盾，太卜大人也绝对不会是‘错’的一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国大兴。”
　　低头盯着五个人名，姬乐暗暗惋惜：“如果早几天拿到名单，我直接清点体内的灵魂，便可得知哪位国民的灵魂不在。可如今……”
　　如今姬乐精神不济，很难花费大量心神在这种事情上。
　　“那你就去南宇山看看吧！”姬乐道：“顺便带灵宫诸巫一起去。我能感知罗安国如今的情况。昨夜妊女逃走后，南宇山已经将大量僵尸派遣到罗安国，打算一口气夷平这里。你带人去帮忙。等事情差不多了，再跟杨柯回来，我送你们直入南宇山。”
　　这几日昏昏醒醒，姬乐并非没有成果。有关南宇山的风景图，他已经在山河社稷图准备妥当。只要杨柯等人把僵尸大军从南宇山拉出，就可以把杨柯送到南宇山，进行一开始商量的斩首行动。
　　“可我带走人，这边……”
　　“巫岷跟你一起去，巫礼和巫丞留下，外加灵宫数十位地祇和老爷子，支撑两天还能做到。你目前的使命，是去罗安国救人。”
　　而且，万一最终自己仍无法活下去。罗安国逃走的那些人就可以作为火种重新建国。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姬乐站起来：“你去招人集合，我直接送你们去罗安国。”
　　说着，他取来山河社稷图，趁自己目前还有精神，继续把罗安国战场的剩下一半绘画出来。
　　等余媖、巫岷带上百位巫觋集合在永乐殿宫门前，姬乐大笔一挥，构架山河虹桥将所有人送往罗安国。


第一百二十六章 罗安血战（下）
　　朝阳东升，罗安国城墙上已经沾满尸血。无数僵尸在对面邪神的驱使下缓缓爬向城墙，对“炮台”所在的位置发动攻击。
　　连番征战，早已让将士们疲惫不堪，人数不足来时的一半。当然，更多是奴军的死伤，夏国正规士兵仅仅阵亡五百人。
　　可五百人的阵亡，对常年征战的杨柯仍是一个莫大打击。但此刻，他根本顾不得这些。这次南宇山发动攻击，除却枭王和蜃王压阵外，奢比和蛇神也前来督战。
　　按照山主的意思，最好在今天之内把杨柯一行人全部诛杀。再不济，也要把夏国军队绞杀在罗安国，让对方失去攻击南宇山的底气。
　　余媖一行到来，正逢战事最激烈时刻。他们顾不得和杨柯打招呼，立刻加入战局。
　　巫岷看到僵尸后，了解姬乐为什么特意点派自己过来：“大家联手用御尸咒。既然是僵尸，那我们就可以反过来操控！”
　　他从脖颈扯下一串骨珠，此是百年异兽的精华元珠，可辅佐巫术。随着大巫飞快念动咒文，一道道黑气从骨珠表面飞向城墙上的僵尸。
　　原本，翻着白眼的僵尸一个个冒出绿光，转而和同伴厮杀。
　　其他巫师见状，纷纷效仿巫岷操控僵尸。
　　“难为叔父找到自己大展神威的机会。”旁边的余媖暗道：“巫岷一系擅长纵尸驭鬼，常年跟死人打交道。有他们在，至少可以打乱僵尸们的行动。”
　　三十位巫觋联手施法，城墙上的僵尸统统扫落，在墙角下展开一场内部厮杀。绿眼睛的僵尸和白目僵尸对抗，逐渐减缓守城将士们的压力。
　　“咱们也动手吧！”余媖带着巫女们拿出巫铃，以歌声操控天地间的苍灵之气，化作翠绿色甘霖挥洒在士兵身上。
　　苍灵之气，是弥漫在大地上的一种生灵气息。这种力量唯独生者才有，是通过地母神力所衍生而来的灵气。
　　随着甘霖洒落，士兵们的伤势渐渐治愈，就连被僵尸传染的尸毒也随之净化。而且生灵之气克制死气，那些僵尸沾染甘霖，体表冒出青烟，纷纷栽倒在地。
　　巫岷看着战场上的僵尸一片片倒地，无语道：“余媖，你们注意点，别把我们这一系操控的僵尸也净化掉。”
　　“那你我联手操控‘司命法相’如何？”
　　“我又不是太卜，大司命神相还不精通。”
　　“但是有我的少司命神相相助，叔父仅仅以神力覆盖你这一系僵尸，还是可以的吧？”
　　这时，南方传来尖利的呼啸声。黑色波动瞬间覆盖僵尸群，重新从巫岷等巫师手中夺取僵尸的控制权。
　　巫岷脸色阴沉下来，当即捏碎一枚骨珠。一缕缕赤色精气，在面前形成三尺见方的灵台。他坐上去，急切道：“余媖，联手！”
　　这位叔父连骨珠的本命精气都拿出来了？
　　余媖暗暗诧异，但她也取出一件巫器，着手操控少司命法相。
　　灵宫最初的十巫体系起源于山海经。是先民仿照本世界的神庙神官体系，以“十巫”管理巫教。但随着时代变化，灵宫体系跟着变革，逐渐形成“男觋女巫”的格局。
　　男性巫师修炼灵力，观想大司命神。拥有六鼎实力的灵宫之主太卜，便是大司命神的化身。而女巫们钻研少司命体系，司掌诞生之理，其最强者为巫女长，曾经的巫姑，可化身少司命。
　　“大司命通掌人命之生死，少司命专司人嗣之有无。”
　　这两位神灵出自先秦楚地，随着西汉立国后渐渐流传开来。在汉武帝推崇“泰一主”后，这两位神明的信仰普遍被汉民认知。当然，九宫城如今所用的‘八主’祭神，也在汉代时候有广泛信仰。
　　余媖的吟唱下，手中巫器冒出青光，身后多出一尊婀娜多姿的翠裙天女。
　　而巫岷身后，在百年骨珠的精气滋润下，也有一尊黑袍神官现身。只是比起少司命神相，这尊大司命面相模糊，身上的气质也略逊一筹。
　　巫岷苦笑：“到底不是老大人。如果是老大人在场，法相之力会提升一倍，神力品质也会好一些。”
　　大司命的法相之术，是男性巫觋的秘法，除却巫岷外，巫礼、巫丞都可施展。只是三人侧重面不同，一个重威仪，一个重权柄，一个重法理，皆不如太卜这位司命体系的开创者。
　　“但叔父的法相涉及‘死之理’，最适合跟我的少司命携手。”
　　少司命的生之力和大司命的死之力合在一处，于司命法相背后形成青红色的阴阳鱼。
　　然后，余媖二人联手对战场上的所有人扫出青红色神光。
　　红光覆盖的僵尸纷纷倒戈，转变为大司命的眷属。而当青光覆盖后，这些僵尸不受生灵之气影响，可敌方僵尸统统化作灰烬，又把战场清出好大一片。
　　“司命神相？”奢比、蜃王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后，奢比神阴沉道：“灵宫那边终于有动作了？蜃王，帮忙拦住其中一尊法相，我可不希望看到所谓的司命合体。”
　　司命法相是灵宫祭祀的神灵战相，是诸位大巫的化身。而司命合体，则是灵宫真正的底牌。可以通过大少司命的力量模拟一尊真正的半神虚影。
　　蜃王犹豫了一下，化作白雾涌向左侧大司命法相的位置。
　　“蜃王，你的对手是我！”蒙恬一面操控战魂出击，一面踩着战车跃在半空，提枪刺向白雾。
　　赤红色的军煞之力冲击白雾，迫使蜃王从司命神相旁边离开。
　　雾气朦朦胧胧，凝聚成一颗龙首遥遥对蒙恬咆哮。
　　“哼！我大秦连海神蛟龙都杀过，区区一头蜃龙，怕你做什么！”身边，又是一群军魂飞出，和蜃王的雾灵厮杀在一处。
　　“枭王！”奢比再度下令，枭王只好化身神禽，带领群鸟从天空发动攻击。
　　然而，还没等他们得手，就被刘胜以术法力量驱使的风暴逼退。
　　青年施施然走到城内一处塔楼，持羽扇遥遥施礼：“枭王阁下，我手中羽扇还缺几条尾翎，能不能请阁下帮忙？”
　　枭王黑着脸，听出刘胜的意思：“凡人，你妄想用我的羽毛来制作你的法器？”一声唳鸣，漫天神鹰俯冲下去。
　　刘胜施施然挥动羽扇，一片火光在天空生成，赤色焰光飞出一朵朵红莲，立刻将枭王召唤的群鹰吞噬。
　　很快，尖利而痛苦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只只沾染火焰的黑鹰扑打着翅膀，快速从火海中逃离，就连枭王的命令也都抛在脑后。
　　“能赢！”刘胜看到这一幕，心中窃喜：“枭王在诸邪神之末，虽然也有神力傍身，但按照我们夏国的等级计算，也只是四鼎。有办法！只要设计将他困入我的布局，就能拖死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斩蛇
　　“两个废物！”奢比目光阴冷，看到两位同伴被敌人牵绊后，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干柴般的枯手缓缓抬起，沙哑的声音慢慢念诵咒文，一阵阵黑风从奢比身边卷向战场。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僵尸被狂风卷起，凝聚为一尊黑漆漆的魔神。
　　阴气、死气以及地厉之气。魔神在成型的那一刻，血肉悉数化去，只留下一尊暗金色的骨架。
　　玄骨魔神高有三十米，生有九臂，各自持有数米长的尖刀利刃。在奢比命令下，缓步迈向城墙。
　　“余媖。”巫岷脸色变化：“这已经是半神级别的魔相吧？”
　　“没关系，我们也有司命合击之力。叔父，劳驾收拢死之力。”余媖操控的少司命飞到她头顶。
　　翠裙少女双手虚捧，天地间的光辉在她手心凝聚一汪清泉。
　　轻轻一吹，清泉化作漫天甘霖洒落在魔神身上。顿时，骸骨之躯冒出阵阵黑雾，从暗金色转变为白色。而且，在余媖力量作用下，森森白骨生出一缕缕粉嫩的血肉。
　　“生肌肉骨？”巫岷眼睛一亮：“对啊，这种救治活人的术法，对骸骨系的魔物可以说是最大的杀伤性手段。”
　　白骨魔神在少司命的力量下重新长出肌肉。但这肌肉反而成为局限魔神的枷锁，让白骨魔神的动作越发迟缓，力量也从最初的半神级开始跌落。
　　看准机会，巫岷脚踏禹步，手中凭空多出一把暗红宝剑。与此同时，大司命神相手中也多出一口巨剑。
　　此剑聚拢战场上的煞气，有截断生死之力。仅仅剑魂投影，便让奢比神的灵魂冒着寒意。
　　大司命摇身一变，也化作三十米高的巨像，持剑和魔神厮杀。少司命飘舞在半空，一缕缕碧霞荡漾在大司命法相身边。每当大司命力量不足，便将少司命的力量进行转化，帮大司命修补伤势。
　　这时候，就能看出神话时代的战斗特色。
　　一个人的绝对武力，永远高过集体的力量。哪怕你有千军万马，也抵不过一位半神操控天地万象的神力。
　　城外，僵尸早已被奢比收回，而夏国的军队也躲在城内，将城外舞台交给这些巨大的神相。
　　“灵宫的司命神相？看来，余媖和某位大巫亲临了？”杨柯站在西郊，和蛇神战斗。余光瞥见南边升起的三尊法相后，心中大石落地。
　　“余媖一行人赶来救援，让我压力大减，今天说不定就能真正弄死这家伙。”杨柯目光重新回到蛇神身上。
　　这尊南宇山修炼数百年的蛇王召唤群蛇，在身边形成一片褐色蛇沼。泥泞的沼泽中扭曲爬动着上万条毒蛇。
　　那些毒蛇瞪着凶戾的目光，寻找杨柯的破绽。但杨柯将自己笼罩在火焰铠甲中，每当毒蛇靠近，就会被烧成焦炭。
　　“杨柯，就算你们夏国来了援兵又如何？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
　　“是吗。”杨柯：“我怎么觉得，今天死在这里的人，会是你？”杨柯一个猛冲，杀入蛇沼。拳拳带着烈焰，直逼眼前的蛇神。
　　蛇神不慌不忙，伸手一招，蛇沼窜出数百条毒蛇在他手中凝为剑刃。
　　暗青色的剑刃沾满毒液，每一次碰撞，蛇形利刃都会吐出一部分毒液污染杨柯的火焰，将毒素慢慢渗透入杨柯的身体。
　　但杨柯吞噬炎帝神性后，自身天然带着愈合力。每当他动用全力时，他的五脏六腑会呈现五彩之色，自动将毒素炼化，反而成为他的神力补品。
　　“再来！”杨柯神情越发亢奋。被拔掉毒牙的蛇，还能有多少能力？以往担心你的毒液，可现在连毒都不怕，你凭什么跟我斗？
　　“今天你们敢来，想必做好送死的准备？我最近正好缺一套皮甲，就用你的蛇皮为我做铠甲吧！”
　　“呵，你以为你是地母吗？”看到毒液不奏效，蛇神索性将利刃变化为铁锤，以自己数百年磨砺的蛮力，挥舞铁锤强行和杨柯的铁拳硬撼。
　　一锤接着一锤砸向杨柯，碰撞的声音犹如闷雷，铁锤传来的巨力震得杨柯虎口发麻，五脏六腑阵阵翻滚。
　　“果然，在力量上和这些数百年的神兽有差距啊。”杨柯背后生出火翼，飞到半空中躲开蛇锤攻击。他缓缓伸出双手，两手各冒出一团红色火球：“从风娥那里学到的神术技巧，没想到居然真能派上用场。”
　　杨柯跟风娥天天打架，可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通过和风娥的战斗，杨柯逐渐学会神灵的战斗方式，学会天神们的技巧。
　　他手中的两团火球慢慢向中央推动，逐渐结合在一起。
　　“小子，你不会打算用两个小火球来击败我吧？”蛇神一边狂笑，一边谨慎戒备，金色蛇瞳死死盯着那两个小火球。
　　言语中蔑视对手，战略上重视敌人。
　　蛇神能感觉到，那两个小火球里面蕴含的神火，足以轻松毁灭一群地祇大灵。
　　当火焰融合，赤色火球中央蓦然升起一道青光，火球慢慢向内压缩，凝聚为一枚拇指大小的青色火种。
　　此刻，火焰逸散的气息彻底消失。那火种仿佛一团普普通通的焰火。
　　但蛇神心中警报狂响，不断在身边布置一重重的防御结界：“不妙！这是天火！是火神一系掌控的特殊力量。”
　　拥有地母传承，自然知道火神一系操控的力量。传说，在原初火神的天火攻击下，就算是主神都有可能被焚毁神体。
　　杨柯轻轻一推，青色火种忽忽悠悠飘向敌人。一重重结界如同纸糊的窗户，轻松被火种穿透，最后坠入蛇沼。
　　霎时间，白光从蛇沼下方窜出。然后是隆隆爆炸声，最后是一朵朵怒放的火莲花彻底把蛇沼点燃。
　　无数毒蛇裹着火焰，不过眨眼功夫就成为一块块焦炭。
　　“可惜，火焰温度有点高，不然这蛇肉还能拿回去吃。”杨柯面带惋惜，摇了摇头。
　　紧接着，火翼裹住杨柯，随着火焰在身上蔓延，他化作一条数十米长的赤龙，张牙舞爪地扑向蛇沼中央孤零零的蛇神。
　　看到巨龙来袭，蛇神下意识也便化作巨神之相。
　　人身蛇尾的法相有五十米高，双手托起一根铁杖，迎向天空俯冲而下的巨龙。
　　龙为阳，蛇为阴。当天火凝聚的赤龙碰撞大地凝聚的阴蛇，胜负转瞬即分。
　　赤光铺满天空，蛇神被巨龙拦腰撕裂神体，化作两截倒在地上。
　　“这家伙的实力怎么提升这么快！”神体断裂，上半身的蛇身瞪大眼睛，连忙变化为黑雾，和下半身的蛇尾结合，重新形成一条青黄色巨蛇向南宇山逃去。
　　“想走？”赤龙在空中变回人形，双手火焰合拢，凝成数十米长的火焰神刀：“南宇七神，今天就拿你开祭！”
　　巨大的刀刃冒着火光，这一刀足以斩裂山河，劈碎大地！
　　“奢比，救我！”蛇神一声大吼，身边呼呼升起阴风，逃离的速度越来越快。
　　奢比见事不对，白骨魔神转向西方。但大司命法相和少司命法相拼命拦击，余媖、巫岷等人调动全部灵力，召唤所有巫觋帮忙，催动两大神相纠缠奢比，让他眼睁睁看着神刀缓缓斩向下方的巨蛇。
　　万般无奈下，奢比对南宇山大吼：“老大，你还不出手吗？”
　　南宇山中，山主、妊女等人惊觉罗安国的变故。
　　“怎么会这么快？杨柯疯了吗，要在今天分出胜负？”
　　按照他们的计划，就算夏国要决战，也应该在第七日，怎么第六日就开始屠神？
　　“你们小心看守神殿！”山神不敢怠慢，从南宇山站起来，一尊巨神法相缓缓升起。
　　群山为体，诸峰为掌，这尊巨神高有数百丈，那白骨魔神、司命神相在他面前不过是矮小的木桩。
　　南宇山神探出巨掌，缓缓落在罗安国上空。
　　“夏君，适可为止！”巨掌中隐约可见山河纹理，仅仅这一只手便可哺育一方生灵。随着巨掌落下，天空被阴影遮蔽，再看不到一缕日辉。
　　“山主，一对一的决斗，你也好意思插手吗？”永乐殿中，姬乐静静坐在山河社稷图前。
　　图画中，正是罗安国战场中的一幕。随着神器施展，余媖等人的战斗画面悉数通过图画展现在姬乐面前。
　　当山主伸手救人时，战场上空出现一只遮蔽天空皓日的巨大手掌，整个画面陷入一片黑暗。
　　如果山主愿意，可以一掌把罗安国拍碎！
　　哪怕杨柯高举的火焰神刀，也宛如萤火之光越发暗淡。
　　姬乐冷笑几声，同时拿出三根画笔，在战场上迅速划出雷电。
　　天空中，伴随着隆隆声响，银白色惊雷坠击巨掌。
　　密密麻麻的雷霆不间断对山峦之掌发动攻击，拖住山主救人。最终，在一道紫色神雷中，手掌陡然溃散。
　　“成了！”手掌退散，杨柯紧绷的心弦一松，火焰神刀对巨蛇狠狠斩下。
　　莽莽火焰中，将巨蛇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嘭——南宇山七柱神殿的其中一尊座位坍塌。妊女眼睁睁看着神座碎裂成一堆石砾，属于蛇神的光辉彻底消失。
　　巨蛇被神刀劈开，从里面飞出两枚宝珠。一颗是蛇神修炼数百年的内丹，一颗是月神赐下的月魄灵珠。
　　杨柯伸手一抓，火焰化作巨大的手掌把两个宝珠扣下。
　　“七柱折一，南宇山灭亡之势不可阻拦。接下来，就能去南宇山救人，解除诅咒。”
　　突得，内丹升起煞气，撕碎火光，浮现蛇神的虚影。
　　“救人？你说……你要去救人对吧？”煞气凝聚的虚影，露出狰狞而诡异的笑容：“你打算从南宇山解开瘟疫的诅咒，来拯救你们的国灵，对吧？”
　　“……”杨柯眯着眼，冷冷注视蛇神遗留的残魂。
　　“哈哈……哈哈……”蛇神仿佛听到了一件最可笑的事情：“那么，就让我来打碎你们的幻想。”
　　“听着！”蛇瞳带着邪异的目光，蛇神将自己的声音扩散，传遍方圆十里：“那支标枪从一开始就没有解咒的方法！”
　　“你们的国灵的确很努力。六天了……标枪还是没有坠落在地。但是不要紧，只要第七天到来，标枪中的天命诅咒会自动生效！”
　　“那是和本世界命运法则勾连，从根源决定命运的绝对力量。”
　　“那时候，你们的国灵必死无疑。而他，也会拖着你们所有人上路。”
　　“你……你……还有你们……你们夏国的所有人，统统都要给本神陪葬！”
　　蛇神放肆的声音回荡在罗安国上空。
　　下方，和枭王纠缠的刘胜默默握紧羽扇。
　　蒙恬收回战枪，抬头看向天空。
　　余媖和巫岷脸色煞白，死死盯着空中那道煞气虚影。
　　“哈哈……哈哈……你们的时间从现在开始算，只剩下最后一日！恐惧、慌张、愤怒、无可适从。我已经可以想象你们在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
　　蛇神吐着蛇信：“何等美妙的负面情绪，虽然我看不到，但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努力享受你们最后一天的时——”
　　轰——
　　火光中，蛇神的精魄残留被杨柯轰杀。
　　“聒噪！”杨柯阴沉着脸，扫视罗安国这片战场。望着下方散乱的人心，他喝道：“继续战斗，乱心之言不足为虑。今天，务必将这几位邪神全部留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全场最佳辅助的太卜
　　蛇神那番话到底在众人心中造成影响。纵然杨柯及时灭杀神魂，可接下来的战事不尽人意，无法携大势击杀第二尊邪神。
　　索性蛇神之死对敌人士气打击也很大。在临近晌午时，双方默契收队。
　　杨柯一回来，余媖、刘胜等人就围上来。
　　“行了，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得知。”杨柯询问余媖：“对于诅咒，灵宫比我们更清楚。这个世界上，真存在没有破解方式的咒术？”
　　“这……”余媖和巫岷摇头：“不晓得。”
　　夏国百年历史，研究的那些巫术面对庞大数量的异域文明不过沧海一粟。谁知道，是不是某些文明的确存在这种技术？
　　余媖：“但我认为，既然存在，就肯定有破解的方式。”
　　“那又何必担心姬乐？明日我们杀入南宇山，自知结果。如果能解除，我夏国自然无忧。如果破不了，你们在这里再着急又有什么用？继续自己的任务！”
　　杨柯稳住军心，拉着刘胜和余媖躲起来嘀咕。
　　“你们俩暂时帮我看着这边，我回去一趟。”
　　别看杨柯说得好听，可心中也在打鼓，需要回去跟姬乐商量。
　　离开后，刘胜派人打扫战场。最重要的一处战利品就是蛇神留下的尸体。修炼数百年的灵蛇，它的血肉皮鳞皮都是上等材料。
　　刘胜亲自率领孙迪等斥候，将这头大蛇的尸体搬回罗安国内。只是在搬运时，几滴暗色血水没入土壤，沉入阴影中消失。
　　……
　　永乐殿，姬乐正襟危坐，等待杨柯回归。
　　蛇神那段话，姬乐自己也听到了，心中暗骂蛇神多事：这话除了动摇人心外，根本没有半点用。
　　“姬乐，到底怎么回事？”杨柯匆匆进来，他身上的铠甲还沾着血水。一路飞行，根本顾不得清洗。
　　“那蛇神说的，难道是真的？”
　　“不论真假，南宇山必须灭，你全当是假的就成。”姬乐提起茶壶，在面前倒满两杯清茶。
　　“假的，南宇山散布这等诛心之论，该死。真的，为我报仇，更要弄死南宇山。”
　　姬乐将茶盏推到杨柯跟前。
　　“听起来，的确有这回事？”杨柯席地而坐，苏芷等巫女过来解甲，被他挥挥手遣退：“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什么用？我正寻找破解之策，早早传出去，只会动摇人心。放心吧，我有办法将损失降到最小。”
　　姬乐把自己在灵山的布置说了：“不论如何，九宫城不会亡。我们的文明仍能存于异世诸国之林。”
　　“但你自己呢？另起一国，你怎么办？”杨柯皱眉道：“你的意思，莫不是要跟瘟疒皇枪同归于尽？”
　　“我为国家，承负文明兴衰，首要为你们考虑。”姬乐语气平和，全然不把自己利益看在眼中。
　　望着他，杨柯微微愣神，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已逝的父亲。
　　“我等掌国祚兴衰，当以天下事为重。些许儿女私情，不过笑谈。我儿，你切记，不论外人如何言论，你务必将国家摆在首位。如果国家不存，我等小家如何安乐？”
　　“大丈夫扛鼎立世，要担负我辈责任！”
　　又是一个跟阿翁一样的人。
　　小时候，杨柯很不理解自己父亲的选择。或者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一脉肩负这种责任。
　　可长大以后，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杨柯。如果没有人挑头，整个国家一片混乱。那他们这个从异域降临的文明，根本不可能在大地安稳太平。
　　牺牲，只不过是文明延续的代价。
　　“行了，这种事情你自己安抚人心。你是国君，难道如何安抚人心，还需要我教你吗？”
　　“罗安国那头军心不稳啊。”杨柯无奈道：“我能如何？不过暂作压制罢了。”
　　“这等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姬乐站起来，俯视盘坐的杨柯：“哪怕明天世界末日，我家子民也当活出自己的精彩。”
　　“你回去问他们‘明朝末日，尔等愿回家痛哭哀嚎，饮黄汤醉梦。还是要豪饮仇人血，在最后一刻作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大丈夫在世一场，纵使眼前唯有一死，也当豪笑前行，不落国威。”
　　说完，姬乐转身回到寝室。
　　杨柯坐在那里，静静思索姬乐的话，最后站起来，遥遥对寝室方向拱手，转身返还罗安国。
　　……
　　宁神台，太卜幽幽醒来。旁边侍奉的钱正河大喜道：“老大人这一睡，牵动灵宫上下众人心弦，如今总算醒了。”
　　“老夫昏迷多久？”
　　“只有几日功夫。”
　　“几日？”太卜心中一惊，打算爬起来。突然，他愣了一下，仔细感应体内灵力，疑惑问：“有人帮我输送灵力？”
　　“不对，这股灵力不是你们这些人的。是谁？有人来过宁神台？”
　　“是一位不认识的人，但可能是灵宫前辈？”钱正河将昨夜发生的情况告知太卜。
　　“妊女？”听到这个名字，太卜冥冥之中有所感应，眼前浮现一道红衣身影：“难道是她？但她不是……”
　　太卜将这件事暂时放下，急切道：“国灵殿下情况如何？”
　　“还不错？”钱正河一直待在宁神台，哪知道永乐殿的情况：“如今九宫城运行安稳，殿下应该没事？”
　　“赶紧请殿下过——不对，应该老夫去拜见殿下！”太卜道：“速速准备，老头子要去永乐殿！”
　　“您要离开宁神台？”一听这话，钱正河哪敢做主，一面让人去找巫礼，一边拖着太卜不敢让他下地。
　　可等巫礼、巫丞赶来后，面对执拗的太卜也毫无办法，只能用藤架将他抬去永乐殿。
　　姬乐刚走到寝室，准备换衣歇息，便听闻太卜求见。
　　“咦？这位老先生不在宁神台安养天年，怎么跑出来了？”
　　西施：“那殿下见是不见？”
　　“既然来了，总要见一面。”姬乐重新套上深衣，又回到前殿会见太卜。
　　藤架类似现代的担架，太卜躺在上面闭着眼歇息。当姬乐走出来后，他打算起身行礼。
　　“行了，老先生这模样，就不要浪费力气了。”姬乐坐下来，又让几个巫女过去侍奉太卜：“你来寻本殿，有事？”
　　太卜喘口气，急切说：“天外魔枪坠落，此乃大凶之兆，殿下有大厄。请急召国君归来，他手中有秘宝能助殿下脱劫。”
　　这也是太卜在弥留之际，看到的一个画面。
　　那是一团火焰，来自文明的光辉帮助姬乐抵挡劫数。
　　“杨柯？”姬乐顿时无语：“他刚走，老先生如果早来一会儿，还能见到他。不过——”
　　姬乐打了个响指，强行用国灵权限，把杨柯拉回来。
　　眨眼间，扇动火翼的杨柯重回永乐殿。
　　“姬乐，你还有事？”杨柯刚从九宫城飞走，没想到就被扯回来了。
　　“不是本殿，是太卜找你。”
　　“太卜？”这时，杨柯看到躺在藤架上的太卜，神色一惊：“老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不说这个，薪火可在你手中？”
　　“薪火？”姬乐灵光一闪，立刻明悟自己的生机所在。
　　夏国百年沉淀，有一朵属于自己的文明火种。这朵薪火接受国民信仰，是未来的国灵种子。但自己横空出世，带着另一朵薪火降临，导致原本的薪火失去力量，断绝国民信仰源头。可假如自己的薪火熄灭，那一朵薪火就会重新复燃，在地母的帮助下诞生全新的国灵。
　　“薪火！”姬乐目光闪烁异彩，看向杨柯。
　　看看太卜，再看看姬乐，杨柯皱眉说：“祖先创造的那朵薪火的确在我这。老大人需要这朵薪火？”
　　“在就好，速速拿给国灵殿下。只要这朵薪火在，国灵殿下就有办法度过明日的危机。”
　　真的假的？杨柯转头看向姬乐。
　　姬乐微微点头：“有三成？不对，五成把握。”
　　如果自己拥有另一朵薪火，的确拥有操作性。再不济，也能借助这朵薪火复生。或者将自己的记忆传送过去，重新降生。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秘的薪火
　　很快，杨柯从王庭密室将薪火取来。
　　薪火，关乎杨氏一脉的大计。但在国灵诞生后，薪火对杨柯的意义几乎为零。如果真能让杨柯设法抵消瘟疒皇枪的伤害，或许才是这朵薪火最大的价值所在吧？
　　“东西给你。”永乐殿内，为求保密，只有杨柯、太卜以及姬乐三人。
　　杨柯盯着手中薪火看了半响，终于把杨氏一脉传承的金色焰火递给姬乐。
　　至此，王神计划宣告破产。
　　焰火从杨柯掌心脱离，自动飞到姬乐面前。同时，姬乐体内的薪火有所变化，也主动浮现在身前。
　　一左一右，姬乐感受两朵薪火的力量，神情有些古怪。
　　太弱了。杨柯拿出来的薪火力量太弱了。
　　跟姬乐自身持有的薪火相比，夏国百年国运凝聚的薪火太过于浅薄，就如同黄金和泥巴的区别。
　　两朵薪火放在一起，哪怕让杨柯和太卜选择，也会自然而然选择姬乐所持有的薪火。
　　幽邃、神秘、高远、宏大，姬乐持有的这朵薪火，从光辉品质以及外相气息，都远胜夏国百年凝聚的薪火。
　　这焰火不会是假的吧？姬乐和太卜同时露出异色。
　　杨柯连忙解释：“可能是因为信仰源断绝的缘故？毕竟现在信仰源都在你那。”他用笃定的态度说：“这的确是我们杨氏保存的火种。”
　　“但是差距有点大啊。”姬乐心中一动，暗暗揣测：莫非，这就是两千年的历史差距？
　　他的薪火传承从现代开始计算，而先民们持有的薪火仅仅是从东汉。间隔两千年的底蕴，薪火自然会有不同。
　　“算了，这朵薪火应该可以用。有薪火在，明天对抗诅咒就有把握了。”
　　……
　　大地，幽幽厚土之下，忽然响起幽叹声：“傻子，竟然将夏国的薪火白白交出去。罢了，罢了，既然他们都这么做，我又何必操心？是福是祸，且看他们自身。”
　　地母不喜欢姬乐，因为姬乐是一个异类。他的出现是整个命运的变数。他所持有的薪火，连地母神都看不清来历。
　　当年，地母以神魂在大地之下开辟冥土。以这片幽暗虚无的界域打开通往其他宇宙的“孔”，并利用这些孔洞召唤异度文明。
　　每当一个文明降落，地母都会花心思将那个文明的神话传承以及超凡体系具现化，和本世界的法则相融合。
　　可以说，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所有异域文明，背后都有地母推动。这也是唯有造物主才具备的特权。
　　但是——
　　地母神清清楚楚的记得，她为夏国准备的薪火在烈公手里，在王庭密室的祭坛里封存。而姬乐穿越之初，竟然自己携带一道薪火，且品质比自己制作的薪火等级还高？
　　那可是王庭百年积累的信仰力量啊！
　　地母因势利导，帮夏国制作的这一朵薪火很强大，能诞生一尊人形国灵。也能作为开启人道的火种，缔造一尊崭新的王权之神。
　　但从姬乐的薪火中，地母神甚至能感到一种威胁。而且，姬乐生来就有半神之力，也是夏国薪火做不到的。
　　姬乐薪火的来历太古怪了。就连姬乐穿越也很奇怪。
　　地母对先民多有照顾，接连召唤五批人。但她根本没有召唤第六批的打算，姬乐的穿越在她计划外。
　　所以，地母不愿意让这个变数继续壮大，才要借助瘟疒皇枪打碎薪火，抹掉作为国灵的姬乐。将夏国的命运重新交还给杨柯。
　　哪知这二愣子不懂事，居然主动将地母为夏国准备的依仗交给姬乐？
　　你们家的王神计划呢？这就傻乎乎抛弃了？
　　“说到底，他们才是自家人。我在背后谋划再多，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外人。”地母神情落寞，只好暂时放弃夏国之事，专心研究自己的冥土领域。
　　带来冥土信息的文明并非夏国一个。地母这些年通过在各大文明汲取知识，已经将自己所在的领域开辟成一方真正的冥土。只不过这方冥土太过于狭小，无法真正铺就整个世界，成为生命的最终归宿。
　　“但是……这一切也快了。当冥土真正开启，不仅仅是大地上的生灵，就连天神们的死亡也要归入冥土，成为冥土的基石。”
　　那时候，首先把天主拖入冥土，审判造物主的生死！
　　……
　　永乐殿，姬乐收好薪火，两团火焰没入胸膛。然后，他对杨柯道：“行了，这下你也能放心了？我和太卜在这里解决诅咒，你去围剿南宇山。”
　　“南宇山得知你们士气大跌，肯定不会多加防范。今夜，你带余媖他们回来，我用山河社稷图送你们去南宇山脚下。”
　　“你现在的力量够不够？”杨柯打量姬乐，虽然姬乐今天气色不错，但从九宫城的瘟疫规模来看，比前几天更加凶猛。
　　“反正罗安国距离南宇山不远，我们直接杀过去算了。”
　　二主并立，分工明确，太卜见杨柯二人关系和睦，心中顾虑随之消散。
　　姬乐从容一笑：“为你们进行传送的力量还是有的。何况，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更方便你们突进。”
　　不等杨柯反对，姬乐话锋一转：“等南宇山破灭后，夏国国土疆域再度扩大，就应该考虑休养生息，繁衍人口。那时候，你也该尝试真正立国。”
　　“立国？”杨柯皱眉道：“是不是有些早？”
　　“不早了。要在大地占据一席之地，祭天立国是必然。今天你斩杀蛇神，就是一个很好的彩头。”
　　昔汉高祖斩白蛇起义，对汉民后裔而言，这件事本身就带着一定神话色彩和政治用意。
　　太卜并不清楚今日杨柯斩蛇之事，姬乐只好挑挑拣拣将罗安国的事告诉他。
　　听后，太卜也道：“名不正则言不顺。立国祚，定国运，我夏国才能真正大兴。杨柯，这一点你无须推辞。祭天这一步，总要来的。”
　　可我还是不乐意去祭祀天主啊！
　　杨柯心中不甘，跨不过自己心中的这道坎。
　　但二人态度明确，他也不好直接反驳。
　　姬乐暗暗摇头，暂时放弃劝说杨柯：“立国还有段时间，当务之急是剿灭南宇山，你今夜去的时候顺道将老爷子一并带上。”
　　姬乐所指的老爷子，自然是史皇氏了。
　　“史皇也带去？那这里的御灵屏障？”
　　“我自己来。最后一天的屏障，我一个人足够。既然已经找到破局之策，就不需要老爷子帮忙，你让他去南宇山帮忙，帮你拖住一位半神。不然，我不放心。”
　　“那再算我一个！”一阵狂风吹过，风娥闯进寝室，将一株银色神草扔给姬乐：“这是专门治疗瘟疫的神药，我从北方找到的。只不过这东西要用月之水浸泡，我让无名去白月部落拿神器，那神器拿到了吗？”
　　姬乐默默递上银镜。
　　看到这面镜子，风娥安下心：“那就好，这镜子是月之井的关键，里面应该储藏不少月之净水。即便没有，将月镜投入普通的井水一天，也能生成新的月之水。”
　　说完，风娥娇躯晃了晃。
　　“你……你没事吧？”杨柯扶着风娥，他神色一惊：“你神力怎么剩下这么少？”
　　“没什么，赶路消耗了许多。”
　　在北方那座大山中，雷神专门放置了十八头顶级神兽。强闯雷霆之峦，并且将神草顺利带出来，风娥的消耗，比自己预想中要大。
　　“南宇山目前只有两位半神，放心吧，我去帮你们清扫一下小兵，还是能办到的。”
　　“夜晚才要去奇袭，殿下现在可以先歇息。”姬乐召门口的西施进来：“你去后面收拾房间，请殿下入内歇息。如今距我们行动还有几个时辰，应该能让殿下恢复些神力。”
　　“不用。”女神大大咧咧说：“我去你寝室睡一觉就成，一会儿见。”说完，风娥没事人一样往后走。
　　“对了，无名回来的时候，记得让他把神器还我。”
　　看风娥这等态度，太卜露出诡异的眼神。杨柯也打算说些什么，可看到风娥费心弄来的神草，默默将话憋回去。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第一百三十章 人帅是罪
　　在二人异样的眼神注视下，姬乐若无其事地坐稳，闭目感应东方和西方的情况。
　　边台得到上万奴军的支援，在司马宣德主持下稳如泰山。妇好于附近徘徊，操控三千亡灵配合西方战线，拦住所有敌人。
　　但东方就不同了。
　　赵高二人在东方诸国搅动风云，最终惹怒战神殿，引出五百精锐勇士追杀使节团，逼得众人已经逃入卡罗城。
　　这五百勇士最弱的都有三鼎之力，四鼎武士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两位半神亲自带队，只为将青年和赵高二人诛杀在东方。
　　卡罗城，一行人逃入地下。
　　青年严肃道：“赵高你那个‘指鹿为马’的能力还能用吗？一会儿将他们变化为动物，偷偷从后面绕路逃出去。我来断后，牵制他们。”
　　“阁下，那可是两位半神！”
　　“那也要动手。”青年扫视身后，除却他们使节团的几个人外，在卡罗城开采盐矿的那些工人同样被牵连进来。
　　青年自感责任重大，必须设法将他们保全，安然带回九宫城。
　　轰——
　　地表通往地下的方尖塔被人砸开，一群身披铠甲的勇士瞬间散开。
　　青年脸色一变，对赵高道：“快带咱们的人离开！”
　　赵高看到敌人，默默激发手臂上的篆文，将自己一行人变化为岩石，暂时隐藏在一旁。
　　青年一人站在高处眺望：“咦？那两位半神不在？”察觉这一情况，他立刻动了杀心：“如果没有他们在……”
　　区区一群三鼎、四鼎的武士根本不是我对手！
　　青年提着青骝剑，一人冲向从方尖塔下走出来的追兵。
　　……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卡罗城外，凌涛神望着远处被神兽围攻的两尊半神，心道：“剩下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自己。”
　　作为夏国的盟友，凌涛神在察觉赵高一行人被半神追杀后，马上出手相助。
　　但他作为海神，身份太尴尬。如果强行帮夏国出头，引来战神的注意，恐怕会暴露海神和夏国的关系。那时候，就不是战神而是几位主神一起来找姬乐约谈。
　　所以，他只能不着痕迹的引附近神兽对半神进行牵制，帮青年等人减轻压力。
　　不过也幸好他插手了。没有半神的牵绊，青年施展武魂，以六鼎实力大开杀戒，很快便把潜入卡罗城之下的敌人屠戮一空。
　　“行了，收手吧。”青年正杀得兴起，突然耳畔响起姬乐的声音。他愣了下，开口问：“你能感知我们目前的情况？”
　　“我还可以将你们传送回来。毕竟，都是我的国民，不是吗？”
　　青年低头一看，自己脚下浮现青色光环，而赵高等人脚下也是如此。
　　嗖的一声，众人重归永乐殿前庭，会到九宫城内。
　　西施从殿内走出：“无名先生，赵高先生，殿下有事召见。其余人等去寻巫丞，暂居灵宫。”
　　九宫城内瘟疫爆发，姬乐不欲让这些人冒险归城，便留在灵宫内暂避。等明日克制瘟毒的药物制作出来，大局可平。
　　赵高和青年进入前殿，此刻杨柯已经被打发回罗安国，太卜也被护送宁神台歇息，只有姬乐一人坐在殿内等候。
　　走进来后，青年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姬乐赶紧扶住他，吩咐西施：“赶紧的，他力气消耗太多，快送他去歇息。”
　　强行在卡罗城底屠杀那么多人，青年自身也被打成重伤。姬乐招呼他进来，就是担心他在外人面前逞强，要他赶紧下去歇息。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
　　“行了，跟风娥殿下一个毛病，逞强！再算上杨柯，我身边都是什么人啊！”
　　一个个嘴硬倔强，照顾这些人很麻烦的，好吗！
　　“你自己难道不逞强？”青年指了指鼻子：“我可闻出来了，你今天的药量又增加了？”
　　“……”姬乐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赶紧打发西施搀扶青年下去歇息：“行了，赶紧下去！回头再找你。”
　　送走青年，殿内剩下自己和赵高。姬乐索性敞开了说：“你二人这次做的不错，尤其是你，进退有据，合纵连横，的确有手段。”
　　“殿下过赞。”
　　“如果你肯把这份心思用在正事上，你跟蒙恬的恩仇，我帮你扛了。但如果我得知你暗中谋算夏国……”姬乐手掌轻轻拂过桌案，面前的桌案化作木屑缓缓散落一地。
　　“你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跟始皇一样，可不是什么仁德的主。”
　　赵高慌忙跪下：“小人万万不敢。”
　　“不是敢不敢，我要看实际行动。”
　　然后，姬乐详细询问赵高二人和战神殿的冲突。
　　听闻是战神殿在二人离开一个城邦后，主动过来偷袭，姬乐拧着眉头：“想不到，继月神之后，战神也忍不住。”
　　姬乐心中有些失望，以他对战神的了解，本以为战神要更加沉得住气。没成想居然也在半路插手。难道，他真以为眼下是对付夏国的好时机？
　　“战神——还是不合格啊。如果换成我，会选择在第七日，我被瘟疒皇枪击中的那一刻再下杀手突袭。”
　　“眼下，绝对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战神殿中，战神面对左手边的客人，语气平静说：“虽然因为殿下的命令，我被迫派人发动攻击。但本神仍认为，明天才是最佳时机。”
　　但战神再英明，也无法阻拦这位殿下的命令。
　　因为，目前做客战神殿的女神，正是天主现任妻子，享受云界一半主权的强大女神，不是主神胜似主神。
　　“或许吧。但我要的，是一个死亡的夏国。夏国和地母之间的关系已经暴露，我不希望夏国安然活到明日。”
　　“可这并不是陛下的旨意。”战神讥讽一笑：“您要的，是斩断地母神的臂助？我看，是要夏国之灵这个‘人’吧？”
　　“能将他的头砍下来，那当然最好。如果将他的头颅送来，我可以支持你和月神争夺不久之后的主神位。如果拿不到，能覆灭夏国也不错。”
　　看着这位容貌艳丽的女神，见惯大场面的战神心中都有点发寒。
　　“真不知道夏国之灵有哪里好，惹来你们这么多女神关注，简直造孽。”战神暗自庆幸，幸好自己长得不帅，不至于被这些女神看上。
　　女神的青睐，往往不是好事，而是催命的毒药。
　　“是啊，我也想不到，这次又跟风娥小丫头撞上。”女神笑吟吟说：“不过这次，我可不打算让给她。”
　　“呵呵，你也配跟风娥比？”战神心中腹议，鄙夷这位女神的作风。
　　这位女神本来只是大地上的凡人。后来被天主看重收作情人，在天地矛盾间投下一枚沉重的砝码，进一步加剧两位造物主的矛盾。
　　地母死亡后，这位女神成为天主的妻子，分享神王对天空的统治权，拥有不逊色主神的力量，司掌爱情、不和、复仇、阴谋等等神职。在夏国，这位女神被称呼为“天妃”，意为“天主的妃子”。她也是一位标准的人道信仰神，是象征自然神族向人道诸神转变的标志。
　　可能是司掌爱情的缘故，这是一位风流的女神。但在成为天主的妻子后，她收敛自己的作风，没敢随便勾搭旁人。只是看到那些合乎眼缘的人，女神会设法将对方的头颅砍下，当做自己的收藏品摆放在神殿。
　　每年，对天妃的祭典都需要拿几个帅哥开刀，当做敬奉给女神的祭品。
　　前几天，姬乐直面月神，让天妃看到一位英姿勃发的国灵风采。于是她动了心，打算将姬乐的头砍下，作为宫殿中的一件全新收藏品。
　　同时，天妃也是一位善妒的女神。只要有女人长得比她更美，就会活生生剥下对方的脸皮，将女性折磨致死。
　　战神不爽风娥庇护夏国，多次跟自己对着干。但他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异性这方面，风娥的操守比天妃高了何止一个档次！
　　然而，耐不住人家有一个好老公。在天主支持下，天妃也有一批拥趸，战神不得不考虑对方的态度，被迫对夏国提前下手。
　　察觉青年独力杀死众多追兵后，天妃眉头微动：“这个男人也不错，如果可以，回头你也把他的头留下，我要跟夏国之灵做一对摆设。”
　　顿了顿，天妃隐晦道：“如果可能，其他部位也可以制作器具。”
　　战神终于忍不住，厌烦道：“哼——如果殿下真喜欢，可以自己出手。”
　　“那还要你这位战神做什么？你不帮忙也可以，本神可以去找月神。”
　　如果天妃在神王跟前吹枕边风，让月神再度回归主神之位……
　　战神沉着脸，强忍住怒气召来医神，又再度下达一条神谕，命战神殿出兵攻击九宫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擅长盗版的战神
　　蛮荒时代，信奉战神的凡人数量众多。除却夏国这种异类外，绝大多数国度都有战神神庙与祭坛。
　　战神崇拜，几乎可以说是仅次于神王的庞大信仰团体。这也是各大文明神话中最常见的情况。
　　战神，不是神系一把手就是二把手。时不时引发一场叛乱，对本神系的神王发动战争属于家常便饭。当然，真正成功上位的战神并不多，大多数战神都会被神王清算甚至陨落。
　　这一点，刑天很有话说。
　　这回战神颁布神谕，并没有动用自己对大地诸国的影响力，而是对自己的专属神殿下令。
　　这座战神眷属的神殿建立在曾经的地母神殿废墟上，被世人称呼为“擂鼓原野”。据说在这里，每天都会进行大规模的战斗，战鼓声响彻数百里。其胜利者，会得到战神的赐福，擢升为神明。
　　在擂鼓原野，聚集大地各国的勇士。他们受到战神的感召，来这里接受进一步的修行。几百年间，战神殿培养的半神有上百位，成为各大神系、神殿以及各国的中流砥柱。许多国家的半神国王在年轻时都在战神殿潜修过。而这些同门关系，也会成为各国之间联络的一条纽带。
　　可以说，擂鼓原野就是本世界最大的武道圣地，是英雄们的摇篮。如果战神放弃“战争”神职，专心研究武道体系，进行英雄教育，或许能成为本世界第一位武神，开辟后天生灵的修炼之道。
　　要姬乐说，做武神可比战争之神有用多了。如果能开辟一个不逊色仙道的武道盛世，未必不能成为本世界的主宰。毕竟前世那些东方玄幻小说里，有很多就是专门的武道世界啊。
　　随着神谕降临，战鼓响彻原野。各国在神殿修行的勇士纷纷响应号召，当天下午通过神官们构架的大陆级传送阵，直接向夏国传送。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姬乐察觉跨空而来的空间力量，赶紧通过蟠龙冕升起屏障。金色光辉挡住跨界而来的白光。
　　战神神力和姬乐操控的地母神力相互碰撞。
　　很快，白光四散开来，落在国土四周的边界。
　　“战神疯了吧？他竟然连自己的专属教团都动用了？”姬乐感知国土外面那一股股气息，暴怒道：“他这是打算弄一场异世版的特洛伊大战吗？号召各国英雄围攻我们夏国？”
　　特洛伊之战，按照神话版本，就是一群希腊神招呼凡人，去攻击特洛伊城。因为这件事“海伦之美”“金苹果之争”“特洛伊木马”等等典故在后世广为流传。
　　姬乐读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很惋惜特洛伊城的下场。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成为下一个特洛伊城，被战神带人围殴！
　　“苏芷！去把荀安他们都找来！”姬乐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生机，绝不容许战神在这时候搅局！
　　荀安、巫丞二人听闻永乐殿召见，立刻放下手头事务，赶去永乐殿。
　　当姬乐说了消息后，巫丞脸色惨白：“战神……战神这是要彻底覆灭我国吗？”
　　荀安低头沉思，隐约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
　　“怎么，看宁远你的态度，似乎另有看法？”
　　“殿下了解擂鼓原野吗？”
　　“本殿降临时日不久，只知道这是夺取地母圣地而建造的神庙。”
　　“擂鼓原野上的战神殿，是大陆武风最浓厚的圣地。每隔四年，战神会以自己的名义举办一场竞赛。”
　　姬乐眉头一挑，觉得有些熟悉。
　　“在四年一度的竞赛中，各国以战神挑选的几项运动作为项目，进行各国勇士间的角力。比如赛跑、掷铁饼、弓箭等。”
　　听荀安的描述，姬乐脸色越来越黑。
　　不要脸！
　　太不要脸了！
　　人家古希腊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你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盗版了？
　　姬乐虽然听说，古希腊文明也被地母拉过来。但那个文明早已被天神毁灭，他也没在意。如今看来，古希腊城邦的确没了，可人家的文明仍传承在这个世界，影响本世界的天神行事。
　　“或许，这才是地母召唤各大文明的缘由。汲取不同文明的精华，培养本世界的文明走向地母所希望的方向。不过，古希腊文明太惨了。”
　　在地球，正儿八经的古希腊人就被外族入侵，文明被其他民族拿去用。如今到了异世界，同样族人灭绝，文明被天神拿去玩。
　　简直太可悲了。
　　“我可不能让我们诸夏文明落到这一步。如果我们的血裔真不存在了，指不定哪天外面的某些民族拿起我们的文明产物，直接宣称是他们祖先的杰作。我们的文字、饮食、衣饰统统成了他们的！”
　　荀安继续道：“四年一度的战神运动会外，擂鼓原野还经常举办小规模比赛。各国留在这里的勇士就相当于选手。当外面，国与国之间进行争斗时，可以通过这些选手的胜负左右局势。”
　　靠！
　　姬乐差点爆粗口，战神的理念居然这么先进吗？
　　利用代言人来完成国家间的博弈。减少各国伤亡，以最低限度的武力为自家谋取最大利益。
　　说好的蛮荒时代，战神低智呢！这还是战神吗？你连竞技、运动都插了一手，甚至还通过决斗来决定国与国之间的利益，这未免太现代了吧？
　　更可气的是，把我未来创意给抢了！
　　姬乐打算设立丰收祭，同时也打算弄一个运动会，弘扬地球奥林匹斯精神，顺带利用奥运会来进行几个大国间的幕后交易。
　　没想到，战神居然这么早就下手。
　　“如果不是我把月神打落主神位，恐怕战神成为主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吧？”
　　姬乐暗暗庆幸，幸亏自己运作得当，为战神树立一位大敌。不然凭借战神这一手手准备，恐怕主神之位唾手可得。
　　“说起来，这种运动会我们没参与吗？”
　　“去了啊，咱们家国君自己去的。然后把同年龄的人横扫一遍。毕竟天生的半神……太破格了。”
　　这几乎是去战神殿砸场子了，难怪战神对夏国怨念这么大。
　　不过姬乐暗暗叫好，最好把战神的运动会搅黄。然后夏国举办属于他们的运动会。
　　“实在不行，拉拢几个大国，举办我们国灵的运动会也成。总之，要剥夺战神收敛信仰的可能。”
　　思罢，姬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擂鼓原野的勇士的确多，但都是各国派过来的代言人。指望这些代言人乖乖听从战神指挥，对夏国发动攻击，简直是天方夜谭。”
　　荀安虽然不了解‘天方夜谭’是什么，但却明白姬乐的意思，点头说：“不错，越有底蕴的大国越不会参与这件事。那些王子又不傻，他们老老实实在神殿修行，几年之后回国继承王位，干嘛来夏国打生打死？真以为咱们好欺负？”
　　“我知道殿下忧虑我国目前国力空虚，但您放心，我夏国在大陆也算小有名声。不是随便哪个小国都敢招惹的。”
　　打着战神的旗号过来对付夏国，真以为夏国腾出手来，不会清算他们的出身国吗？
　　“图穆、巴多这些王国大可不必在意，他们不可能因为一位神明的话语，随便跟我们交恶。”
　　“而那些中等城邦……别忘了，咱们夏国目前还在闹瘟疫，等闲人不敢进来。难道，他们不怕将瘟疫带回国内？”
　　“只有那些悍不畏死的疯子，才会带人过来。当然，不乏某些小国首领借此邀名，打算踩着我们夏国上位。”
　　荀安这一条条分析下来，姬乐重新恢复冷静：“也对，是我太急躁了。想要攻入九宫城，哪是那么轻松的？正好，我将对方的人拆分，慢慢利用国土优势拖死他们。进入夏国国土后，就别指望战神的庇护了！”
　　巫丞：“殿下，如果随便让那些战神殿在国内流窜。九宫城或许无恙，但是附近村落……”
　　姬乐一怔，是啊，九宫城周边还有不少村落，如果那些人跑去这些村落放火的话……
　　国灵殿下靠着软榻，摸着下巴沉思：“这么看，还是要弄一个饵，诱导对方过来。”
　　闭目思考，姬乐突然有了决断：“本殿将九宫城拿出来作饵，将这些人全部牵引到南门，避免附近村落受到波及。”
　　“等待明天南宇山覆灭，大军返还国内，直接把他们包饺子！”
　　“拿九宫城作饵？”荀安、巫丞心中一惊，这赌的有点大啊！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们在国土内随便流窜，才能更多保全我们的国民。至于九宫城的御守，我相信凭借咱们的实力，支撑一天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杨柯一手托着木盘，另一手拿着筷箸，不断往嘴里塞食物。他含糊道：“你们这边，准备就绪？”
　　看到一边吃，一边走路的杨柯，姬乐皱眉道：“国君殿下，你就不能学点礼仪？一边吃一边走路，也不怕噎死！”
　　“时间不够，这不是要为晚上做准备吗？我刚才在罗安国那边安排今夜防守事宜，一天了，根本没吃东西。”
　　他坐到姬乐跟前，一边吃一边问：“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说话，好像又出事了？”
　　“城内的事，我能解决。”姬乐大致提了一下经过。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