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这恋爱该怎么谈


  作为哑光黑款的工藤新一,无天线版的毛利兰。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也与他们失散在东京的双胞胎亲戚一样,打小就互相倾心、形影不离,长大后却迟迟不能确定关系。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不够铁。
  恰恰是因为他们以前的关系太铁,后续的突破升级才会这么困难。
  就像服部平次自己说的一样,他与和叶小姐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哥们”。
  想想就知道:
  要向自己的“哥们”告白,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相识十年的“兄弟”突然对自己说“我爱你”,那又是多么惊悚的感觉?
  别看对方的心意已经隐约显现。
  甚至平时也没少见暧昧和旖旎。
  但过于亲密的关系模糊了友人与恋人的界限。
  他们都无法确定对方对自己的好,到底是出于恋人的爱慕倾心,还是出于单纯的兄弟情谊。
  再加上这二人的别扭性格。
  照这样下去,他们可能再过20年都走不到一起。
  可现在……
  现在没有20年可以挥霍了。
  这两位的人生余额只剩下短短几秒钟。
  “我愿意!!”
  服部平次的头脑终于在情感方面也快了一回。
  “平次!”和叶小姐感动地流下热泪。
  拖了那么久的事,终于成了。
  这一瞬间的感觉……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因为时间太过紧迫。
  刚确立关系就得死,他们哪还有时间细细品味此时的心情。
  两人的手紧紧攥着。
  他们不悦而同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与恋人一同迎来结局:
  “克丽丝小姐……”
  “我们准备好了。”
  “就让我们两个,一起下去吧!”
  “不。”贝尔摩德却意味深长地说了声不:“要死的不是你们两个。”
  “?”服部平次与远山和叶微微一愣。
  他们先是错愕,疑惑,紧接着又是惊喜:
  “克丽丝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刚刚的话只是在吓唬我们?”
  “这树其实没有断么?”
  “不。”贝尔摩德的声音又冷下来:“我的意思是……”
  “我们三个一起死。”
  服部平次与远山和叶齐齐陷入沉默。
  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喂喂……”最上方的林新一终于吭声了:“克丽丝,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贝尔摩德的语气还是那么认真:
  她听着上方都那动静越来越大的树枝折裂声,说道:
  “这棵树马上就要彻底断了。”
  “就算是只剩下2个人的重量,它恐怕也是无法承受的。”
  贝尔摩德的语气很平淡,只是简单、直接、又不容反驳的陈述。
  她眼里没有和叶小姐那样的眼泪。
  表情也依旧平静如水。
  但在这无声无息之中,她却早已暗自做好的决定:
  “再见。”
  “再见个鬼!!”
  黑暗中传来了林新一没好气的骂声:
  “不准松手——知道吗?!”
  “你一大把年纪了就好好待着,别学人家小姑娘演泰坦尼克!”
  贝尔摩德:“……”
  “你说话难听的毛病,真该好好改一改了。”
  此时林新一紧紧拽着她不肯松手的场景,亦如一年前的纽约。
  那时她“爱”上了那位天使小姐。
  “但天使……原来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她在朦胧的月光里轻轻一叹。
  从上往下望去,可以看清那双深情如水的眼睛:
  “抱歉,我一直没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那是我不想揭开的伤疤,我想都不愿意想到它,但……”
  “但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早就给了我面对一切的勇气。”
  “可惜……”
  那棵小树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几乎随时都会断裂。
  贝尔摩德不打算再等。
  她努力地挣脱着林新一的手,准备就这样坠入黑暗之中:
  “不用为我伤心。”
  “有你们在,起码,我比八百比丘尼幸运。”
  “克丽丝……”
  林新一一时凝噎无语。
  他意识到贝尔摩德是认真的。
  那不是演技,不是虚情假意。
  这个他一开始因为利益关系才与之虚与委蛇的“陌生”女人,竟然真的愿意为他去死。
  林新一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触动。
  甚至就连服部平次与远山和叶也为之感动:
  “你们给我去死”和“我陪你们去死”,这两句话给人带去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在意识到克丽丝小姐并不是为了自己活命而单纯让他们牺牲之后,他们不由地更加理解了对方的心情,也更加认可了她的决定。
  气氛再度变得悲情。
  画风突然《泰坦尼克·高清重映版》起来。
  但是……
  “但是你真的不用放手啊,克丽丝。”
  “树断了我也死不掉的。”
  林新一非常无奈地感叹道:
  “都忘了我刚刚是怎么爬到瀑布上面的吗?”
  “那里的岩壁还有水润滑,比这里可难爬多了!”
  “……”贝尔摩德沉默了。
  “要担心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你们就算全摔死了,我也不会有事的!”
  林新一没好气地骂道:
  “一个个的都别松手。”
  “就算树断了,我也有办法让大家活下来。”
  大家再度沉默。
  空气变得微妙。
  要是能活下来,当然是活着好了。
  于是他们犹豫了。
  如果是在平时,按照大家互相平时的交情,肯定是要在这犹豫之中,演上一出“春节拒红包”、“酒席抢结账”的复杂戏码。
  但现在情况不同。
  他们有时间犹豫,树却没时间再熬一会儿。
  大家的手还牢牢地连在一起,喀嚓……
  树断了。
  众人一齐往下坠落。
  服部平次与远山和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而贝尔摩德,她抬头看着林新一那张坚毅的脸庞,犹豫一瞬后也没选择松手。
  “都抓紧!”
  只听林新一一声大喊。
  然后他瞬间松开抓着断裂树干的那只手,并且握掌为爪,一爪重重地扣向前方的岩壁。
  这一爪之下,那五根血肉做成的手指,竟是深深地嵌入了那光滑的岩壁。
  画风顿时《九阴白骨爪》起来。
  伴随着岩石上撕开一道向下延伸的狰狞爪痕。
  林新一等人身体下降的趋势骤然一滞。
  他们再度挂在了岩壁上面,挂得稳稳的,没有一个人掉下去。
  “好了。”
  林新一完成这超人操作,又风轻云淡地低头说道:
  “克丽丝,你抓住我的腿。”
  “我带大家再爬回去。”
  “嗯……”贝尔摩德再也没有其他意见。
  她松开林新一握住自己的手,在身形坠落的那一瞬间,一把抱住了林新一的大腿。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女杀手,完成这样的特技动作不算难事。
  而林新一则是空出两只手来,开始疯狂摧残那“脆弱”的岩壁。
  他一步一个爪印,竟然就带着身下的三个“累赘”,这样缓缓地往上爬了两米,一路爬回了悬崖边缘。
  “汪汪汪汪!”悬崖上的狗都给吓了一跳。
  好歹凯撒够聪明,没把这几个从悬崖下爬回来的“鬼”再踹下去。
  终于,所有人都回到了悬崖上边。
  林新一在地上站稳,轻轻依靠在一棵树下。
  然后没好气地回头对贝尔摩德说道:
  “你看你瞎操心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我……”贝尔摩德脸上第一次露出那种难堪的神色。
  先前面对死亡时的真情流露,让她完全卸下了自己平日里的神秘与高冷。
  但贝尔摩德很快就顾不上难堪。
  她注意到了林新一的手:
  “新一,你……”
  贝尔摩德语气复杂地说道:
  “你刚刚做的事情。”
  “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吧?”
  “小伤而已。”
  林新一藏住了那只五指血肉糜烂的手掌。
  “让我看看。”
  贝尔摩德没有给他逞强的机会。
  她紧紧托住林新一受伤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眼前:
  “果然……”
  以肉身凿穿岩壁,对手枪境高手来说其实不算难事——
  关于这一点,米花町的电线杆很有发言权。
  但是要用相对脆弱的手指扣住岩壁,身下还带着三大块“负重”,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在小树折断、众人坠落、林新一用手刹强行刹车的那一瞬间,他的五根手指都已然被岩壁磨得不成样子。
  十指连心,疼痛可想而知。
  而且伤口里都扎着碎裂的石砾与尘土,看着又脏又疼。
  “你……”贝尔摩德欲言又止。
  经过刚刚那一番矛盾,两人之间仿佛已然有了种别样的默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贝尔摩德什么都没有说。
  她最终只是轻轻地将林新一的手指捧到面前,小心翼翼地摘着那些嵌在肉里的小石砾。
  但石砾摘完了,上面还沾着沙土。
  贝尔摩德心疼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想了一想,竟是毫不嫌弃地将林新一的手指放到自己嘴边,如猫咪一般伸出舌头,轻轻舔舐起他的伤口。
  “你……你这是干嘛?”
  林新一下意识想抽回手指。
  “帮你清理伤口。”
  “顺便帮你消毒。”
  贝尔摩德吐出一口带着沙土的脏血。
  说着,她又轻轻捧住他的伤口,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她的动作无比温柔,如同水流拂过。
  给人带来一种温暖,却不觉得疼痛。
  “不疼吧?”
  贝尔摩德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还像照顾孩子一样,朝他受伤的手指上轻轻吹气。
  林新一一时语塞。
  恍惚之间,他不由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他儿时练武受伤的时候,母亲也总会这样温柔地向他的伤口轻轻吹气,帮助他赶走疼痛。
  这种相似的感觉令其心中触动。
  先前贝尔摩德那愿意为他牺牲的决意,给他带来的震撼也始终没有减轻。
  于是,林新一忍不住呢喃出声。
  他终于把眼前这个女人视作家人,并且对贝尔摩德轻声喊了一句:
  “姐。”
  “嗯?”贝尔摩德微微一愣。
  随后表情却是有些垮了下来:“姐?”
  “真是的……”
  “你现在怎么又把辈分喊得这么小了?”
  贝尔摩德无奈轻叹,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额……”林新一尴尬地挠了挠头:“之前把你年纪喊大了,你不是不高兴么?”
  “……算了。”
  “让你喊我姐姐,似乎也挺不错的。”
  贝尔摩德不禁想到自己那个,连她亲儿子都必须叫她“姐姐”的好闺蜜。
  她微微一笑,低头继续为他清理伤口。
  气氛悄然变得温馨。
  而林新一却是又忍不住说道:
  “姐,我得告诉你件事。”
  “什么?”
  “口水的确有一定消毒作用。”
  “但人口腔里还有多达500多种细菌。”
  “而口水舔舐伤口只针对浅表未突破真皮层有用,如果伤口深度超过0.5厘米、且已进入真皮组织,反而会让口腔细菌借机侵入人体,对伤者起到害处。”
  “所以,姐,你这样帮我清理伤口……”
  林新一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嫌弃:
  “不太卫生啊。”
  贝尔摩德:“……”
  “你嫌弃我不干净?”
  她气鼓鼓地问道。
  “不,我不是针对你。”
  “我是说所有人类的口腔都不干净。”
  “事实上,如果医疗条件有限,只能用口水消毒的话。”
  “那与其让人来舔,还不如让狗舔。”
  “因为狗的口腔比人干净。”
  林新一指着旁边哈哈流口水的凯撒,一本正经地科普道。
  狗饮食结构健康,不抽烟不吃糖不喝饮料。
  而且牙齿结构简单,不像人的牙齿缝隙那么小,有那么多藏污纳垢的地方。
  再加上狗的口水都能流到地上,唾液分泌量大,口腔自净能力当然比人强。
  当然……
  以上结论只适合凯撒这种饮食来源明确的家养犬。
  那种偷偷吃过屎的野狗不算。
  贝尔摩德一阵沉默。
  “行……”
  她一把丢开林新一的手:
  “你就让狗来帮你吧!”
  ……
  在林新一与贝尔摩德亲密互动的同时。
  服部平次与远山和叶,也悄然掀开了他们人生的新篇章。
  没爬上悬崖时,他们还没啥反应。
  等爬上悬崖了,死亡危险解除了,这两个容易害羞的年轻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靠!
  出大事了!
  他们就像是花光积蓄环游世界回来、却发现自己只是误诊的绝症患者。
  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既惊喜,又窘迫的复杂情绪之中。
  “和、和叶……”
  服部平次声音打着颤,不知道该怎么跟和叶小姐说话。
  没办法,好兄弟突然变成了女朋友,这适应难度的确比较大。
  但他还是很想问问……
  “和叶,你刚刚在下面说的……”
  “是、是认真的吗?”
  服部平次黑脸涨红,无比紧张地问道。
  而远山和叶也羞涩难当,根本无法正经回答。
  恋爱关系倒是莫名其妙地确定了。
  可这恋爱该怎么谈啊?
  恋人之间到底该怎么相处,才和以前当兄弟时不一样呢?
  和叶小姐在羞涩中纠结不前。
  所幸马上就有人给了她答案。
  甚至还亲自动手,给她做了如何谈恋爱的示范:
  只见旁边的克丽丝小姐突然一脸心疼地捧起“男朋友”受伤的手掌,轻轻送到自己嘴边,温柔地为对方舔舐起伤口。
  “这……这……”
  和叶小姐震惊了:
  克丽丝姐姐太会了吧?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么?
  懵懂的远山和叶受到了教育,还有鼓舞:
  “和叶,勇敢一点。”
  “现在都已经确定关系了……还、还害羞什么?”
  “作为女朋友,就应该像克丽丝小姐一样,直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爱意啊!”
  服部平次手也受伤了。
  那伤还是她自己抠出来的。
  于情于理,她都该给点表示才对。
  和叶小姐不断地给着自己心理暗示。
  终于,她笨拙地模仿着贝尔摩德的样子,轻轻地捧起服部平次受伤的手。
  “你……你这是干嘛?”
  服部平次做出了跟老师同样的反应。
  “别、别动!”
  远山和叶也艰难地学起了贝尔摩德的“霸道”。
  她眼见着就要得手了。
  而这种亲昵无比的动作,显然不是兄弟之间会做的。
  只要成功地度过现在的尴尬和生涩,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得到真正的、本质上的突破。
  于是和叶小姐紧张地期待着,并且鼓足勇气,准备继续模仿贝尔摩德的操作。
  可就在这时……
  那边林新一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其他的没怎么听见,就一句特别清晰:
  “那与其让人来舔,还不如让狗舔。”
  “因为狗的口腔比人干净。”
  远山和叶:“……”
  可恶……
  林先生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搅局!!
  他这么会说话,到底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和叶小姐功亏一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也消失一空。
  但服部平次却是笑了一笑:
  “哈哈,和叶,别听林先生的。”
  “嗯?”远山和叶蓦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难道平次是还想继续?
  他……他怎么也这么会了?
  和叶小姐刺激得脸上泛红,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嗯……那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
  服部平次疑惑问道:
  “清理伤口用得着舔吗?”
  “我们带的法医勘察箱里,明明就有酒精嘛!”


第511章“对决”巫女小姐
  山下,人鱼瀑布。
  黑江奈绪子一直小心奉行着林大师“不要走动”的忠告,老老实实地和其他游客待在一起,等着林大师入山勘察归来。
  夜色愈来愈深,留下这里等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少。
  那漆黑的夜色里仿佛潜伏着无数恶魔,山间的雾气里似乎都浸染着浓浓的血腥。
  门胁纱织与海老原寿美惨死的模样不断在脑中闪现,黑江奈绪子心中愈来愈感到不安,以至于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终于……
  她把林大师等回来了。
  但从山里下来的林大师一行人却有些奇怪:
  他们一个个看着都灰头土脸的,衣服都划拉得破破烂烂,脏成了叙利亚战损成色。
  林大师,还有他那个黑黑帅帅的学生,竟然还都不知为何挂了彩。
  看他们手上沾染着的大片干涸血痕,受的伤似乎还不轻。
  大师不是带人上山勘察的么?
  怎么会受伤呢?
  这山又不高,山路也不难走。
  从瀑布下面到瀑布上游,路也不远。
  不至于四个人都一起摔跟头,把自己摔成这样吧?
  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于是本就疑神疑鬼的黑江小姐,思路不由地开始向玄学方向拓展。
  她首先想到岛上传说那座迁移过后的“人鱼之墓”,就这人鱼瀑布后面的深山里,在林大师刚刚去的地方附近。
  紧接着她又想到传说中林大师这次造访美国岛的来意,就是因为隔空感知到了岛上将要发生的惨剧,所以找过来跟人鱼大人斗法PK。
  再看看现在大师那一身挂彩的惨状……
  难道……
  难道林大师已经跟人鱼大人物理沟通了?
  所以他才会在山里受这么严重的伤?
  黑江奈绪子越想越心惊。
  再顺着这个思路一看,眼前林新一等人的状况便更加不对:
  林新一是受了重伤。
  而那个叫服部平次的不光受伤,连精神状态都有些异常。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位远山和叶小姐身边,嘴角念念有词地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却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脸却不约而同地90度向外偏转。
  就像生怕看到对方的眼睛一般。
  他们的表情却极为复杂,时而欣喜,时而纠结,时而担惊受怕。
  一路走来也没人说话,没有肢体接触,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但走不了几步路,这两人就会莫名其妙地嘴角一咧,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笑得还挺……猥琐的。
  “他们这是……”
  黑江奈绪子吓得不轻:
  “中邪了?”
  林大师的两位高徒都中邪了。
  看来他们是真的在山里遇上什么“脏东西”了。
  “大、大师……”黑江奈绪子紧张不安地迎上前去:“刚刚山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林新一没有回答。
  他只是简单地环顾四周,然后问道:
  “岛袋君惠小姐呢,她不在?”
  “祭典办不下去,君惠她就先回神社去了。”
  “您找君惠有事吗?”
  “唔……”林新一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事。”
  说完他便闭上嘴巴,沉默着望向眼前的黑江奈绪子。
  这阵沉默令她心里发毛。
  而在林大师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之下,她身上更是猛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师,到、到底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黑江奈绪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但林新一却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也罢……黑江小姐,你先回家去吧。”
  “没事了。”
  “没事了?”黑江奈绪子有些不敢置信:“真没事了?”
  “嗯。”大师和颜悦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没事了。”
  “你就放放心心地回到家里,看看喜欢的电影,读读最爱的书。”
  “如果还有功夫,就顺便吃点好的。”
  黑江奈绪子:“……”
  “大、大师……你……”
  “你确定我这是没事吗?”
  她的声音颤抖不已。
  而林大师这次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问道:
  “哦,对了。”
  “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还是……”
  “家里人都在岛外工作,我,我是一个人住。”黑江奈绪子语气愈发紧张:“大师,这,这有什么影响么?”
  “没,没影响。”
  “一个人住好啊,一个人住……至少不会连累家里。”
  黑江奈绪子:“……”
  她听出来了。
  大师这是在给自己下死亡通知书呢。
  “不,大师,大师你救救我!”
  “我还有点积蓄……我可以给你钱……”
  她语无伦次地请求大师帮忙。
  但是和那种见面说你有血光之祸,紧接着就要帮你破财消灾的普通大师不一样。
  林大师只发死亡通知书,根本不接业务。
  这种不要钱的大师,才是最瘆人的。
  “不,别找我。”
  “找我也没用。”
  林新一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黑江小姐,这是你自己造的孽,不是吗?”
  “我……”黑江奈绪子一时语塞。
  她额上渗出了滴滴豆大的汗珠,身形也如同筛糠一般颤抖。
  但即使是害怕成这样,在一番纠结和挣扎之后,她还是没肯说出自己心底隐藏着的秘密。
  她只是绝望地乞求着大师的帮助,希望林新一能看她可怜而施以援手。
  “够了。”林大师冷着脸轻声一喝。“我救不了你。”
  “你也别想着逃跑,那样只会更糟。”
  “回家去吧——”
  “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就看你自己了。”
  说着,他蓦地挣开黑江奈绪子拽住自己的手臂。
  然后就像电视里世外高人一样,带着那身边几个负责营造气氛的门人弟子,清冷而又无情地。就此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背影。
  “大师救我……救我!”
  黑江奈绪子身形一颤,颓然瘫倒在地。
  她终于彻底陷入绝望。
  ……
  深夜12点,黑江奈绪子的家。
  虽然已是深更半夜,但这幢两层小楼却依旧灯火通明。
  似乎是害怕这个月电费交得太少,屋子里每一个房间里的电灯都开得透亮,电视和收音机的音量也被调到了最高。
  就连吹风机、吸尘器、甚至是滚筒洗衣机,都在全功率运转的状态下隆隆作响。
  屋里的气氛搞得非常热闹。
  但这依然驱散不了屋外那无边无际的死寂。
  黑江奈绪子的家在村子边缘,附近几乎没有什么邻居。
  走出门就只有一盏灯光昏黄的老旧路灯,再往前走,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而就在此时。
  黑暗中悄然闪出一个影子。
  那黑影轻手轻脚地向黑江家迈步靠近,身上还挎着一只不大不小的工具包。
  屋里的黑江奈绪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黑影的靠近。
  黑影便借着黑暗走来。
  它静悄悄地站在黑江家外面,像是在窥视着里面的情况,又像是在驻足思考着什么。
  许久许久之后,它将手伸向了自己挎着的工具包。
  黑影似乎是终于要行动了。
  可是……
  “唉。”
  它身后的黑暗中,响起一声轻叹。
  “你果然来了。”
  “岛袋君惠小姐。”
  黑影,或者说岛袋君惠,她身形骤然一颤,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此时的她已然换下了先前的巫女服。
  转而穿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装。
  这简单干练的运动服给这位巫女小姐减去了几分静谧优雅,却增添了许多青春元气。
  但她身上挎着的那个工具包,却凭空给她染上了一层鬼祟。
  大半夜的带着包藏在暗处,就更是不得不令人遐想。
  如今被人猛地撞破行迹,岛袋君惠更是本能地显出仓皇。
  死一般的沉默中,她神色复杂地回过头:
  “林先生……是你?”
  来者正是林新一。
  而且来者还远远不止一个。
  除了林新一,还有他的两个学生,服部平次与远山和叶。
  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很意外的……
  岛上几位年纪较长的长辈也在。
  他们看着岛袋君惠,表情有些复杂。
  一旁还跟着几个陌生男人,像是外地游客。
  但他们腰间挎着的手枪和手铐,却还是透露了他们的身份:
  “这几位是福井县县警派来的警官。”
  “他们刚刚坐船来到岛上,正好,我就把他们一起叫了过来。”
  “至于这几位当地的长辈,也是被我特地请过来的。”
  林新一简单地解释了情况。
  “你……”岛袋君惠神情一阵变幻。
  最后却是悄然变得平静,而又自然:“林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警察和这几位大叔叫来这里,是找黑江有什么事情吗?”
  她语气淡然地装着傻。
  而林新一也没有点破。
  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前面那灯火通明的黑江家:
  “不用紧张,岛袋小姐。”
  “我叫大家过来,只是为了做一个见证罢了。”
  “见证?”岛袋君惠眼神微动:“见证什么?”
  “见证真相。”
  “真相……”
  岛袋君惠呢喃着念出了这两个字。
  但这次却并没有再加上问号。
  因为她心里已经清楚,林新一要说的“真相”会是什么。
  “一切都得从三年前的那场大火说起。”
  在那些当地老人和县警警官的见证下,林新一缓缓开始“吟唱”:
  “三年前神社仓库发生大火,火灾中有一位中年女性丧生。”
  “因为尸体发现时没有小腿,所以引爆了后来轰动全国的‘人鱼尸体’传说。”
  “但是岛袋小姐……”
  “你应该很清楚,那位死者根本不是什么‘人鱼’。”
  “她只是一位普通的中年女性,而且……是你的母亲。”
  林新一说出当年真相。
  岛袋君惠有些诧异。
  她不是诧异林新一会知道真相,而是诧异当林新一说出这个骇人真相时,在场那几位当地长辈,竟然一点都不震惊。
  难道他们已经提前从林先生那里听过了?
  还是说……
  事实正好反过来?
  “林先生的消息,是从我们这里问出来的。”
  “我们早就知道。”
  那几位当地长辈深深地叹气道。
  他们望向岛袋君惠的表情里带着惭愧:
  “我们早知道,长寿婆婆是你母亲扮演的。”
  “而三年前那场神社火灾之后,当我们从县警那里听到‘死者是位中年女性’的信息后,我们也就意识到……你母亲可能出事了。”
  “君惠,我们本来打算公布事实真相,为你母亲正经地造墓修坟。”
  “但看到你那么努力地扮演长寿婆婆,我们……”
  这些长辈欲言又止。
  因为不管他们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旁人也能一眼看出这些人隐瞒真相的真正缘由:
  他们希望“长寿婆婆”继续存在。
  美国岛也需要这份特色旅游产业。
  岛袋君惠在帮村里的所有人赚钱。
  而岛袋君惠自己却还是志愿服务。
  不拿工资,不要分红,无私奉献。
  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村民们当然是乐见其成。
  而且一般的大师神婆如果闯出“长寿婆婆”这种等级的名头,估计早就大发横财、敛财无数。
  紧接着就是在村里跑马圈地、修宅建府,变成人人敬畏的村中一霸、乡绅豪族。
  要是大师本人再有点商业头脑,接下来肯定还少不了一些企业家的基本操作:
  先利用自身的资金优势买下美国岛的地皮山头、餐馆房屋,再一步一步地扩大商业版图,逐渐垄断岛上的餐饮、住宿、旅游、交通。
  最终让美国岛变成“岛袋家族”的私人领地,让人鱼传说变成“岛袋集团”的版权IP。
  让自己从普通人晋升婆罗门,也让村民从“合伙人”变成臭打工的。
  到时候全村的人都得给她卖命。
  卖完命还得感谢岛袋老爷赏饭。
  哪像现在……
  钱全让村民赚去了。
  却连句谢谢都没有。
  时间久了,甚至还有一些人习惯了岛袋君惠的奉献,觉得她的奉献是理所当然。
  “对不起……”
  几位长辈惭愧地向这位晚辈鞠躬道歉:
  “这些年我们让你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君惠小姐,我们都欠你一句……谢谢!”
  “……”岛袋君惠一阵沉默。
  原来大家都知道真相,却都藏着不说。
  一句谢谢,竟然迟到了三年之久。
  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但岛袋君惠还是很快调整回来。
  以为她从一开始就是志愿为家乡服务,没指望得到什么回报。
  虽然村民们这三年来的反应有些令人齿冷,但岛袋君惠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因为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人性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
  她能理解,而且……
  “这不是今天的重点。”
  岛袋君惠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新一:
  “没错,三年前的那位死者是我母亲。”
  “长寿婆婆也是我扮演的。”
  “林先生,我之前在您面前说了谎,阻挠了您的调查。”
  “所以……”
  她微微一顿,主动点出主题:
  “所以您开始怀疑我了,对吧?”
  “嗯。”林新一也坦然地点了点头。
  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三年前的火灾旧案背后会有什么隐情。”
  “而门胁纱织家里的那行血字,也提到了‘罪孽之火’。”
  “再加上海老原寿美与黑江奈绪子那极度反常的表现。”
  “经过一番试探,我基本可以确定:”
  “她们三个,与当年你母亲的死亡有关。”
  林新一说出这些话语,又目光深沉地看向岛袋君惠。
  但这位巫女小姐却并不紧张。
  她甚至还神态自如地接着林新一的话说道:
  “所以您怀疑是她们三个杀了我的母亲。”
  “而我为了给母亲报仇,便接连杀害了门胁纱织与海老原寿美。”
  “但我却没想到纱织会在生前给林先生您寄求救信,以至于将东京都最优秀的警官,我的偶像先生,请到了我的面前。”
  “于是您轻松识破了我的计划。”
  “并且判断我的复仇不会就此止步。”
  “所以林先生您叫来了这些警察在黑江家门口暗中蹲守,等着在我动手时抓我一个现行——”
  “对吧?”
  岛袋君惠不紧不慢地说着。
  语气平淡自然,却并不让人觉得挑衅。
  她只是想了一想,又非常不解地问道:
  “可是您太急了吧,林先生?”
  “我只是来到了奈绪子家门口而已,可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您这时候出手阻止我,又能证明什么?”
  “还是说……您已经找到了其他证据,足以证明我是凶手?”
  “亦或者您笃定我这工具包里装着的,就是杀害纱织和寿美两人的凶器?”
  岛袋君惠困惑地看了过来:
  “林先生,我可是您的忠实粉丝。”
  “如果我真是凶手,那我可不会犯这种不处理凶器血迹的低级错误。”
  “不,你不用为自己辩解,岛袋小姐。”
  林新一令人意外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根本不是来抓你的。”
  “我是来……帮你完成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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