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软蛋之巅

　　“狼王咆哮！你怎么会狼王咆哮！”疾风公爵脸上写满了震惊，他身周狂风乍起，转身就想逃走。可是刚刚转过身，就看到巨狼形态的威廉挡在他的前方。
　　此刻疾风公爵气息忽高忽低，极不稳定，动作也如手脚灌了铅，迟钝得根本不象是一名资深公爵。而随着威廉的啸叫，疾风公爵的气息一降再降，终于彻底被稳稳压在副公爵上。
　　如此良机，千夜自不会放过，一个虚空闪烁就出现在疾风公爵身后不到十米处，身后光翼展开，翼尖上彻底恢复的四片黑色光羽闪动着慑人的光泽。
　　疾风缓缓将双手放下，苦笑道：“最初也就是最终，狼人的终极形态原来就是巨狼。向未来的狼王臣服，并不丢脸。只不过上层大陆有广阔空间，无数天才，何苦要来压制我这没有前途的老狼呢？”
　　威廉停止了啸叫，神色冷冷伫立。然而疾风的气息没有马上恢复，过了一会才开始缓慢上升，恢复速度十分迟缓，看样子没有半日功夫，根本无法回到公爵境界。
　　千夜冷眼旁观，暗自心惊。狼王咆哮霸道之极，啸音一动，连千夜的血核都起了感应。只是千夜古老血族的血气也同样强横，并未被引发什么负面状态。而疾风公爵身为狼人，想来对啸音的感应更强也更直接，居然原力被压得生生降了一级。
　　这可不仅仅是降一级那么简单，疾风公爵习惯了公爵级的力量，修为骤然被强行压下一等，战斗技巧走形，甚至许多大威力的秘法都会用不出来，真正能发挥出的战力恐怕也就是荣耀侯爵的水准。
　　然而威廉岂是普通的荣耀侯爵，恐怕一般副公爵都不是他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稳稳站在副公爵上的千夜。现下的疾风公爵更是失去了速度的优势，连逃都逃不掉。
　　永夜的等级之森严，是刻印在血脉骨髓里的。血族和魔裔上位对下位有天然的压制，蛛魔则是上位血脉有明显更大的体型和更强的力量。
　　原本千夜以为狼人会是相对最平等的一族，却没想到居然有狼王咆哮这种东西，竟能无视位阶差发挥作用，连公爵都被生生压下一级。也就是说，传承到了狼王咆哮的强者，天然就能压制其它同族，或许这是最初的那头先祖狼王为了稳固大位所留下的神技。
　　疾风公爵脸色惨淡，道：“既然您得到这样伟大的传承，终有一天会在族史上镌刻下名字。可是，尊敬的威廉殿下，您为什么要帮助外族来压制我？”
　　“因为狼人在千夜的治下过得更好，他们会真正强大，不用再因为饥饿而自我放逐，不用仅仅为了生存而放弃未来。你已经统治了几百年，但我在你的领地上没有看到丝毫变化。”
　　“自古以来，狼人在这片土地上就是这样生存的！”
　　“够了，我不想听先祖派那一套！如果你不愿臣服的话，那我就只好让你回归先祖的怀抱。至少，那些生活在疾风领的狼人会过上真正有尊严的生活。”
　　疾风公爵哈哈大笑，“你说狼人会在血族手下有尊严地活着？”
　　“我在翡翠海已经看到了。”
　　“血族和人族都不可信，他们都是骗子！”
　　“我相信千夜。”
　　疾风公爵慢慢冷静，道：“你们也打算这样对待燃火吗？”
　　威廉略显出犹豫，转头对千夜说：“那倒是个麻烦，燃火身上流着我族源初七大部落的血脉，我的狼王咆哮威力有限，恐怕难以把他稳稳压入副公爵。没有足够的压制，他或许不会听我的话。千夜，你觉得如何？”
　　千夜道：“如果燃火的战力与疾风相当，那么不需要狼王咆哮，你我联手就能杀了他。不过，或许你并不想真正杀人。”
　　威廉也不和千夜打马虎眼，点头道：“现在每一位公爵对于狼人来说，都是相当宝贵的力量。如果不是为了这几千万族人，我也不愿意这样。疾风，你决定吧，是现在臣服，还是逼我杀了你。”
　　疾风短刃交击，一字一句地道：“我毕竟是公爵，毕竟在这片辽阔的国度统治了几百年。我有我的尊严，如果仅仅是生与死的威胁，那我找不到臣服的理由，宁可战死。”
　　威廉并不恼怒，反而双眼一亮，道：“好，那我就给你理由。第一个理由，千夜，展示一下你真正的力量，给疾风看看。”
　　千夜伸手，手心中燃起一团血火。火焰初时是深紫，旋即转为金色，又由金色蜕变为暗金。
　　当血气变为金色时，疾风公爵已经脸色大变，眼中终于有了惧意。那是对更高一阶黑暗血脉的本能恐惧。而威廉虽然早就知道千夜的血脉力量已经超越了那些原生种，可每看一次，还是依然难以压抑心底的震动。
　　然而暗金血火忽然又有变化，颜色更加深邃，火焰深处，隐隐有几缕纯正的黑色。
　　威廉嘴巴骤然张大，下巴仿佛掉了一样，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这是，已经接近黑暗源点了？！”
　　千夜自己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变化。仔细回想，好像是在狼人祈祷仪式中产生的神秘力量将自己的血脉稍许纯化提升。当时并没感觉有多重要，现在看来居然已经对血火的外在形式产生影响。
　　疾风公爵则是看得呆了，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对每一个黑暗种族来说，在有生之年真实地看到黑暗源点是毕生的梦想。然而除了踏上大君之路的强者，谁能实现这样的奢望？千夜的血火自然不是黑暗源点，但火焰深处那一缕黑意，已经相当接近了。
　　千夜见势头不对，手一合，将血火收回。
　　威廉这才回过神来，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对疾风道：“怎么样，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吧？千夜大人日后成就，远非你能想象，在这时追随他，后人对你的评价只会是有大智慧。”
　　疾风也回过了神，然后瞬间恢复老狐狸本色，道：“这个理由非常充分，但毕竟只是一个理由。我还想听听第二个理由。”
　　“哪有第二个理由？”威廉明显想要耍赖，只可惜他演技之差，连千夜都看不下去。
　　疾风哪会上他的当？老狐狸两眼一闭，道：“如果没有其它理由，那我的尊严让我无法作出选择。动手吧！”
　　威廉气得咬牙，“见鬼的尊严！刚刚你可不是这样的。”
　　疾风不为所动，双眼紧闭，默然不语。
　　威廉实在无奈，哪怕气得想给他再来一嗓子，可在疾风公爵态度明显已经松动的情况下，他也不能任性，“你虽然没有先祖部落的血脉，但也不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在群峰之巅，有一种方法可以清洗血脉中的杂质，纯化你在墉陆几百年累积的杂质原力。如果运气好，即使是你，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进一步。”
　　疾风公爵大为意外，道：“这个方法，很珍贵吧？”
　　“因为要用到一种特别珍贵的资源，每三年只能有一个名额。”
　　“我不觉得自己价值高到可以得到这个名额的程度。”疾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其实也不觉得威廉有这个资格能够决定名额的归属。
　　“三年后的名额，属于我名下。让几千万狼人成为族人的可能，就值得付出这个名额。”威廉几句话就释掉了疾风心中的疑虑。
　　疾风公爵收起了袖刃，说：“我可以放弃疾风领，但是燃火并不好对付。另外，先祖派或许会对你们的作法有不同意见。”
　　疾风公爵说得含蓄，可话里的意思谁都能听懂。
　　“他们的胆子这么大了？”威廉冷笑。
　　“他们一向疯狂。”疾风意味深长地道。
　　“你留下来，帮助千夜照顾狼人，只要干满三年，那么三年后的名额就是你的。”
　　疾风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先祖派真的动手，我们应该怎么办？”
　　威廉眼中闪过寒意，冷道：“那他们就不再是我们的族人。我们狼人应该怎样对待敌人，你应该很清楚。”
　　“这可不是小事，也许，不仅仅是疾风领，甚或仅仅是墉陆的事。”疾风公爵并未被威廉的表态安抚，依然颇为忧心。上层大陆不把墉陆看在眼里，墉陆却不能不关注上边的动向，疾风对那些大部落的情况多少是了解的。
　　“群峰之巅早有考虑，现在我们狼人合族的形势都不乐观，新世界的开拓处处受阻，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和那三族一样，从圣山上除名。眼下已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不能再让那些先祖派的蠢货胡来了。”
　　“可是就我所知，群峰之巅的一些长老和祭祀们似乎都不太愿意使用武力，尤其是在被先祖派挑衅的时候。”
　　“这也正是群峰之巅过去被称为软蛋之巅的原因。”威廉坦诚中透着杀气。
　　“软蛋之巅？”千夜很是意外，看了看威廉，又莫名地想起了那根骨头。不过他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立刻被威廉要杀人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疾风目光闪动，说：“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意外。”
　　“因为它很快就会成为历史。”
　　“那些老家伙，对外很软，对内可不一定软。”疾风提醒道。
　　“我们会更强硬。如果他们还是不肯改变的话，那么属于他们的时代就是过去了。”
　　“好吧，我很期待。不过，我并不怎么看好你们。”
　　“墉陆会成为我们新的大本营。”
　　“等等！”千夜插口，“我可不想参与你们狼人的内斗。”
　　眼见话题歪成一个意向不到的结果，千夜终于觉得事情有点失控，需要叫停了。
　　威廉耸肩道：“你没得选择，除非你不接收疾风领的狼人。”说着，又补充一句道：“哦，翡翠海的那些现在也算。”
　　千夜一时说不出话来，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考虑，放弃几千万狼人，确实都不是他的选项。
　　话说到这里，千夜已经隐约明白威廉出现在墉陆的根本原因。其实此事从一开始就存在隐忧的，只是千夜惊人的成长和扩张速度，将这个问题提前摆上了台面而已。
　　威廉注视着千夜，把话说得格外透彻明白，“接手了疾风领，先祖派绝不会放过你，而群峰之巅那些老家伙也不会看着几千万族人在你的治下生活。”
　　“等等，你刚刚还说，墉陆的狼人不算你们族人。”
　　“你把他们养得好了，自然就算了。”
　　“……”


第一百章 不可控的未来
　　千夜虽然对来自上层大陆狼人的压力早有心理准备，但现在亲耳听到他们的干涉逻辑，不得不承认，还是大开耳界了。
　　原始部落形态的狼人因为愚昧落后，潜力有限而不被承认，当千夜把他们带出原始，走向文明开化，达到了群峰之巅认可的标准，就成了“族人”。而群峰之巅的那些老家伙，是不会放任“族人”被千夜统治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人管，那墉陆狼人就只能自生自灭，有人管，他们就会来接收果实。如此逻辑，怎么听怎么流氓。
　　千夜心底再多吐槽，看威廉一脸无奈的样子，也就知道讲道理是徒劳的。
　　千夜不客气地道：“那他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些‘族人’？我付出的那么多资源呢，都怎么算？”
　　“还想怎么算？没追究你奴役我们族人的罪就不错了，你还想要补偿？想得可真美！”威廉嘲讽地说。
　　千夜淡道：“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威廉哈哈大笑，“终于想明白了？不过你放心，至少我会站在你这边。”
　　“好像没啥大用。”
　　威廉顿时恼了，“我现在可也是大人物了！普通副公爵都不是我的对手！”
　　“你也说了，那是普通副公爵。我也是副公爵，要不要打一场试试看？”
　　“你……”威廉对千夜怒目而视，却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连试的兴趣都没有。
　　威廉和千夜交手过不止一次，因此他格外清楚，双方修为等同的情况下自己都未必能赢，现在差着一个位阶，那是有败无胜。而且千夜这家伙还有虚空闪烁这等变态且流氓的技能，打不过的话，连逃都不一定能顺利逃掉。
　　见威廉吃瘪，千夜总算稍稍出了口闷气。不过他再想想，也没觉得特别吃亏，能够兵不血刃地获得疾风领，又多了疾风公爵这样的帮手，虽然只有三年，也是巨大收获，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卷入狼人内争，怕就是必须的代价。
　　只是疾风公爵即是助力，也是隐患。千夜武力再强，势头再好，也难保没有疏漏或低潮的时候，一切顺利的时候还好说，若有波折，如何确保疾风公爵不在背后突然捅自己一刀，着实令人头痛。
　　不过千夜想到的事，威廉早就想到了。他对疾风公爵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一致，那就以先祖灵魂的名义起誓吧。”
　　疾风公爵脸色微变，不过还是道：“我以最伟大的先祖，曾经的提立兹克部落大酋长……”
　　“等等。”威廉打断了他，道：“你应该以提立兹克部落大祭祀的灵魂起誓。”
　　疾风公爵的脸色完全变了，“这你也知道了？”
　　“群峰之巅的图书馆里，有几千年来各大部落血脉传承的完整族谱。所以你还是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免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疾风公爵默然片刻，随即又颂读了一遍誓言。这一次他显得庄严肃穆，而千夜感觉到冥冥中一股神秘力量降临，没入疾风公爵的身体。这道力量非常晦涩，与狼人祈祷仪式产生的力量十分相似。若不是千夜亲身被那神秘力量改造过，也难以察觉到它的存在。
　　看来以先祖灵魂起誓，对狼人确实有实质的约束作用，而从疾风公爵的反应来看，对于真正的誓言也极是看重。
　　经过了这么一道程序，疾风公爵显然收起了额外的心思，千夜隐隐的危险感觉就此消失。
　　疾风公爵并未久留，即刻返回疾风领去布置交接事宜。而千夜也找到正在宿营的世家联军，令他们就地驻守，停止进攻，并且严格限制不得再有虐杀狼人的行为。
　　这段日子以来，世家联军在得到狼人精锐战士补充后，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连战连捷，已经将阵线向前推进了近百公里，先后击溃数次疾风领各部落的联军，杀敌近十万。
　　这支部队千夜当然不会就这样放着，准备等疾风领合并后就布置到与燃火公爵领接壤的前线去。按照威廉的说法，燃火公爵应该是先祖派的中坚人物。先祖派肯定会来找千夜的麻烦，那么燃火公爵会是找麻烦的急先锋。
　　对于先祖派，千夜同样没有任何好感，自然不介意给燃火公爵一记迎头痛击。
　　疾风公爵和燃火公爵是多年死对头，几十年来谁都占不到便宜，也就意味着在强者这个层面的力量对比上并不会吃亏。只要强者不吃亏，以帝国世家精锐私军的战力和战术素养，对付原始部落形态的狼人优势极为明显。
　　布置完一切，千夜才有时间和威廉细聊，问起黑暗种族那边新世界开拓的细节。
　　威廉苦笑道：“我们的开拓极不顺利，到目前为止还是卡在一座三圣树森林前，毫无寸进，而且损失惨重。这还是进展最好的，另外两座大陆情况更加糟糕，对异兽军团的冲击估计不足，有座大陆的防御军团甚至被异兽军团冲散，全军覆没。”
　　千夜大为意外，道：“新世界大门不是你们打开的吗？你们也都早早的调集军力，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担负新世界大门开启任务的团队中，根本就没有狼人。”
　　“大门是怎么开启的？”
　　“不知道。”威廉回答的很干脆。
　　千夜没想到狼人被边缘化的如此厉害，新世界大门开启这样重要的事，竟然完全无法参与。四大黑暗种族之一的称谓，现在看来已是岌岌可危，圣战停息并未给狼人的处境带去任何改善，反而加剧了他们在阵营高端事务中话语权的丧失。
　　也难怪威廉会主动找上门来助千夜收服疾风领，将几千万狼人交到他手里。
　　看来这次新世界开启，已经真正刺激到了群峰之巅，也促使威廉这样狼人中的有识之士下定决心解决先祖派这个阻碍狼人发展的毒瘤。
　　只是千夜的位置却是有些尴尬，从他的角度，究竟是否要帮助狼人摆脱束缚，走上强盛之路？狼人毕竟是长生种，是四大黑暗种族之一，也是人族的劲敌。将敌人培养起来，听起来并不明智。
　　墉陆狼人的情况十分特殊，千夜最初的愿景只是让他们有食物，而不需要用老弱的生存去换取。若无外力介入，即使改善了墉陆狼人的社会形态，要自然发展到上层大陆的水准，仍需要很长时间。毕竟千夜没有途径也不打算去促进他们力量谱系的跨越式进化。但是如果上层大陆介入，那就完全不同了。
　　对于千夜来说，这个选择却是没有中间路线的。要么帮助墉陆狼人砸开枷锁，面对不可控的未来，要么坐视他们继续在原本的命运中挣扎。
　　然而至少眼前大回廊和翡翠海的狼人们是真心效忠，不仅在战场上为其驱使，更把千夜当成了半个神明，他从狼人祈祷仪式中得到的神秘力量就是最真实的反馈。
　　千夜在心中摇了摇头，继续听威廉解释狼人目前的处境。因为在新世界开启时被排除在外，所以后续的情报共享也就很不到位。他们只知道需要集结兵力，但是目标究竟是什么就不是那么清楚。
　　狼人占据统治地位的三块大陆中，其中一块的大领主异常傲慢自大，集结兵力不足不说，还没有修筑足够的工事，兵种搭配也不齐全，结果遭遇异兽军团第一波攻击就损失惨重，并且在第二波攻势下彻底溃败。
　　糟糕的是，这支部队的指挥是先祖派，可是部队大多来自开明派的狼人部落。原本把指挥位置让出来，是群峰之巅几位保守派老头子对先祖派的让步，毕竟先祖派中也是强者云集。却没想到这次让步会造成如此惨重后果，近十万狼人精锐部队全军覆没。
　　千夜详细询问了一下战况，就发现问题出现兵力不足和指挥不当上。
　　在第一次失败后，那位先祖派强者暴跳如雷，集结残兵准备再战，却完全没有考虑防空和后方防御问题。结果在海量空中异兽部队的突击下，后方重火力支援部队全灭，导致战绩彻底崩溃。而这位先祖派强者见势不妙，居然先跑了，由此导致狼人的大溃败。
　　虽然群峰之巅迅速出手，稳住了这片大陆的局势，但开拓进度也是远远落后，能够送入新世界的战士十分有限。
　　在新世界内，狼人的处境并不比千夜当初好多少，他们只能从其它三族那里得到有限的情报，大部分时候还是要靠自己摸索。连续几场恶仗之后，令狼人元气大伤。
　　让千夜意外的是，从威廉的描述中，他基本能够确定，狼人进攻的时候，森林中的六臂生物都处于苏醒状态，他们在森林环境下战力有大幅加成，又有异兽军团辅助，给狼人强者带来极大伤亡。最终狼人靠三位公爵级强者的联合夹攻，才勉强击杀了一名三圣树森林的六臂指挥。
　　一名清醒的六臂生物有多恐怖，千夜自是深有体会。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幸运，遇到的六臂生物几乎都处于沉睡状态，又早早发现了它们的弱点，基本上一个照面就成功偷袭重创，随后依靠基地消灭异兽军团，再集中火力攻击它的寄居兽。从寄居兽里被打出来的过程，六臂生物又会遭遇一次重创，这样来上两次，就是神也吃不消。
　　狼人面对的是清醒且活动自如的六臂生物，又没有其它手段，全靠正面硬撼，也难怪他们会打得如此艰难。
　　千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告诉威廉六臂生物的弱点。狼人毕竟是黎明阵营大敌，新世界开拓到一定程度，双方很有可能会正面冲突。千夜和威廉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威廉秉持着善意，但他代表不了所有的狼人。
　　送走了威廉，千夜就返回碧波之城的公爵府。公爵府上层是千夜的临时居所，普通人非经许可，不得擅入。自拿下碧波之城后，千夜也没有时间修缮，大部分还是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因此在入夜时分，走廊就显得昏暗幽深，颇有几分阴森恐怖。
　　千夜走在长长的回廊中，脚步声隐隐回荡，四周空寂无人。他走过一支火炬壁灯时，身后的阴影忽然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千夜停步，淡道：“自己出来吧，让我动手可就不太好了。”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到千夜背后，轻轻在他后颈中吹了一口气，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第一百零一章 新的金主
　　千夜站定不动，也未回头，道：“你明知道答案，何必费事？”
　　她道：“可你也没有动手，不是吗？就是说，你还是想听听我说什么的。”
　　“说吧。”
　　“不先请我喝一杯吗？我可是带着善意来的。”
　　千夜终于回头，眼前的人虽然全身都裹在黑袍中，却不掩婀娜身姿，而那双眼睛也有着异常漂亮的轮廓，带着些许不羁的野性，也漂亮得十分熟悉。
　　“暮色，这里虽然不是帝国，但我对你们也没什么好感。你既然来了，想必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吧？”
　　暮色轻轻一笑，“你才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再说，想要留下我，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吗？”
　　她话音方落，咽喉就骤然被千夜扼住，提到了半空。这一抓速度如电，她明明看到了千夜的动作，却是瞬间全身忽然酸软，反应迟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入千夜手里。
　　刚刚那种感觉，是血脉受到绝对上位者的全面压制，此前只是在面对大公甚至是亲王时，才会出现。
　　“公爵！”暮色失声叫道。
　　千夜并未理会，而是拖着她进了旁边的会客室，将她扔在沙发里，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道：“有什么话就说吧，看看我会不会放了你。”
　　暮色想要起身，却被千夜一瞪，又躺了下去。她眼睛一转，换了个姿势，黑袍衣襟敞开，露出大片领口。她看着千夜，说：“是要我这样吗？”
　　“我经不起诱惑。”
　　暮色眼波流动，吐气道：“你不用忍着。或许你可以试试，十二氏族的纯血和人族究竟有什么不同。”
　　“没有兴趣。”
　　“真的会有很大区别呢！”
　　可是在千夜冰冷的目光下，暮色终于感到无趣，端正坐好，有些自嘲地道：“怎么说我也是原生种，对你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我只能算是半个血族。”
　　“不是这个原因，是为了夜瞳吧？”
　　千夜默认，既然暮色说得直白，他也不遮掩，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你好像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暮色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千夜的手上。千夜往回一收，却被她紧紧抓住。千夜双眉微皱，道：“你知道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说她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被议会接走。据说当时有好几位资深议员亲自迎接，排场大得惊人。”
　　千夜面上不显，心中信了大半。夜瞳第二次觉醒，表现出的威能实是深不可测，必然是某个真正的大人物。只不过千夜对血族上古时期的历史所知不多，无从猜测她的前身是谁。
　　千夜觉得暮色似乎也不知道什么，于是收回了手，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投靠你啊！”
　　“你说笑话的水平总是这么差吗？”
　　暮色一脸委屈，“你连狼人都能收留，为什么就对我这么有偏见呢？别忘了，你身上也有我们血族的血脉。”
　　“那些狼人真心奉我为主，你可不一样。”
　　“我也是真心的，你看，我连自己都愿意给你了，还不够真心吗？”
　　千夜指尖燃起一点血火，抵住了暮色，不让她继续靠近，道：“我信不过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的耐心不多了。”
　　暮色叹了口气，道：“真没意思。好吧，我们听说你在墉陆这边发展非常顺利，新世界的开拓也有进展，想必你需要大量的物资装备，所以长老们派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做些交易的可能。”
　　“交易？你们能提供什么，又想要什么？”
　　“血族的武器天下闻名，无论刀剑还是原力枪都是如此。此外我们还可以出售一批奴隶给你，他们大多是血族，哦，附带血契的那种。”
　　血族本身也有不少成为奴隶，原因多种多样，有些是因为背叛，有些是斗争失败，还有一些是欠下巨额债务。有血契的奴隶往往有不错的战斗力，是雇佣兵和炮灰的不二之选。只要主人有血契在手，就不必担心他们的背叛。
　　千夜没想到血族都会找上门来作生意，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来找我？”
　　“装备、精血、奴隶、城堡，甚至上古血池，哪一样不需要钱？那些老家伙天天泡在血池里，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有一天无法从沉睡中醒来。他们对于永生的渴望比任何欲望都要强烈得多，只要能赚到钱，千万不要以为他们会有什么底线和顾忌。而你最近的大采购，都传到永夜了，他们可不会放过你这样的大金主。”
　　暮色说话的时候，全是对那些人的讥讽，末了又补充一句道：“这样的大金主，也不止你一个。”
　　“你们想要什么？”
　　“最好是圣树树湖的湖水，以及湖心岛的矿石。”
　　千夜摇头，“湖水我也不是很多，湖心岛的矿石？那又是什么？”
　　暮色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没有也没关系。那湖水能不能分一些给我们？只要一万人份额的就好。其余的可以用暗金砂原矿来换。”
　　“暗金砂原矿对你们好象没什么用。”
　　“用处还是有的，某些巨大雕像需要轻质且高强度的金属，添加暗金砂的合金刚好符合这个要求。”
　　千夜思索片刻，道：“我可以答应你。”
　　这个交易对双方都很有利，千夜会得到大量提供即战力的物资，以及一支完全忠于自己的血族部队。这些都能够立刻投入到新世界中去，即可发挥效益。
　　而血族得到的算是战略物资和奢侈品，短时间内构不成对千夜的威胁，但长期利润应该相当丰厚。
　　千夜从鲜血长河得到的知识传承中，就有一些关于古老血池的资料。血池想要维持效力，需要不断添加各种珍稀药物以及凶兽甚至是虚空巨兽鲜血，日常维持费用便是天价。因此他大致上还是相信暮色所说的话。
　　除此之外，血族还想要一些森林中的木材，对于树型树种有特殊要求。不过在千夜看来，那就是生长得久些的树而已。但血族需要，却传递出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
　　千夜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说考虑考虑，如果同意交易，那么会在血族货物运来时准备好足够的量。
　　暮色见目的达成，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就悄然远去。
　　等她走了，千夜便前往新世界，先在最初的单圣树森林中转了一圈，就发现不少符合血族要求的大树。他命人砍伐了几株，带回永夜进行分析。
　　分析结果很快就出来，结论是这种木材质轻且坚固，与大漩涡内一些树种有相似之处，对原力阵列有良好的承载力，是大型原力法阵的上佳材料。
　　这种木材很有价值，但也不是特别珍贵。大漩涡中的类似资源还有更高的强度，最终也没有开发，就是因为运力太小，用在这上面并不值得。
　　但是新世界却不存在类似问题，可以大量采伐，通过门运回来的成本也很低廉。一座森林的产出总是有限，而对类似材料的需求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它最好的用途就是作为浮空舰的基材。
　　得出结论后，千夜再度进入新世界，在控制的森林中都转了一遍，发现四圣树森林中古树明显更多，品质也更好。其中最古老的一批连本身强度也大幅提升，已是与大漩涡高重力区的树种相差无几。
　　千夜立刻组织人手，采伐了一批古树，准备运回去改造英灵殿。有了这种材质，英灵殿改造进度会大幅加快，内部结构和外部舰体都会成型。余下的就是细细打磨内部了。
　　至于给血族的木材，当然不可能把这种最顶级的材料拿出去。千夜斟酌了一下之后，就吩咐在最普通的森林中伐了一批，准备移交血族。
　　这两日功夫，墉陆又繁忙许多，来来往往的浮空艇络绎不绝，大型货运船队也不少见，一时之间把中立之地的星盗都吸引来不少。
　　只是千里迢迢赶来之后，这些星盗却发现几乎每个货队都隶属于某个庞大势力，光是眼前的护舰战舰，就不是普通星盗对付得了的，且不少这些势力事后必会想方设法报复。而在通往墉陆的航线上，还时时可见帝国巡逻舰队的踪影。
　　千夜本有心把另一座三圣树森林给拿下来，墉陆上却一时俗务缠身，脱身不得。
　　疾风公爵动作很快，已经公开宣称千夜才是真正的黑暗之子，疾风领从此将会并入翡翠海。这个消息震动墉陆，各方势力还没有反应过来，千夜已经将世家联军布置到了疾风领与燃火领的边界，扼住了往来要冲。
　　果然，得到消息的第二天燃火公爵就公开表示千夜是假冒的黑暗之子，大举进攻疾风领。
　　然而他纠集起来的十万大军很快就撞在世家联军构成的铁壁上。在前所未见在猛烈火力之下，只会集团冲锋的燃火狼人损失惨重，被整片整片地放倒，死伤之惨烈，让世家联军的战士杀得都有些手软了。
　　燃火狼人猛攻整日，除了扔下数万具尸体外，一无所获，甚至都没能冲进世家联军的防线内。
　　在侧翼，疾风狼人也是守得滴水不漏，无隙可乘。仅仅一日大军就伤亡过半，令燃火公爵勃然大怒。他亲自赶到前线，却被疾风公爵拦下。两人大战一场，和以往一样不分胜负。


第一百零二章 引火燃薪之患
　　不过几日耽搁，也有好消息，卡萝尔已经完成了在越陆的战事，赶回墉陆。这样加上疾风，千夜就凑起了三名公爵级强者，立刻决定突击第二座三圣树森林。
　　当千夜探查时，发现那里的六臂指挥果然处于苏醒状态。千夜当机立断，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悍然突袭，利用六臂指挥保护圣树的天性命中一发原初之枪，而另一发原初之枪居然被它喷出的一团暗色火焰给抵消了！
　　许久以来，这还是千夜第一次原初之枪失手。
　　他毫不恋战，立刻退避，冲到森林之外。六臂指挥哪肯放过千夜？一路疾追，远远将异兽军团甩在身后。
　　一冲出森林，它就看到千夜正在前方严阵以待，而一左一右分别是疾风公爵和卡萝尔。
　　一场大战。
　　尽管六臂指挥悍勇无匹，也挡不住三大强者的联手围攻，千夜最终又寻隙补了两记原初之枪，彻底断绝了它的生机。
　　当六臂指挥最后倒下一刻，方圆万米之内处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巨坑，许多坑中余焰仍炽，或是雷电跳跃，全是战斗残迹。
　　千夜只是疲劳，卡萝尔脸色惨淡，已是有点动了元气，而疾风公爵最是狼狈，须眉都被烧掉小半，身上衣甲也是破破烂烂，大腿上更是有个洞穿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疾风公爵本以速度见长，可是和千夜及卡萝尔相比，他反而是速度最慢的一个，就连六臂指挥都比他快。是以战斗伊始，六臂指挥在抓不到千夜的情况下就盯着疾风公爵穷追猛打，若不是千夜在关键时刻和六臂指挥硬拼几记，替他挡下了几次致命攻击，疾风公爵现在恐怕已经不能完好地站在这里。
　　这次算是与一名战力几乎无损的六臂指挥正面战斗，千夜才掂量出了这些六臂生物的真实战力。
　　它并未表现出多少特殊能力，就是够快，够狠，够持久。然而这三条组合在一起，就极为致命，比什么花巧招式都强。千夜还提前给了它一记原初之枪，否则的话打得会更加艰难。
　　现在千夜终于明白，狼人的新世界开拓为何会受阻，仅靠公爵的话，确实想要战胜六臂指挥确实十分不易，况且也不知道黑暗阵营的各个种族对新世界原力规则的适应程度如何。只是狼人的大君们都在干什么？这个问题，威廉没有说，千夜估计就是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卡萝尔收拾了一下战场，将六臂指挥的武器捆在一处，背到身后。就在这时，疾风公爵忽然身体摇晃一下，气息骤降。
　　千夜吃了一惊，望过去时，疾风公爵已是脸色惨白，嘴唇都没了血色：“我得立刻出去！这里的原力……原力……不对！”
　　转眼之间，疾风公爵已经连话都说不连续了，就向地面坠去。
　　千夜忙赶过去一把抓住，入手之际，千夜就感到疾风公爵体内原力十分紊乱，还混杂有不少新世界特有的原力。这些性质诡异的原力一进入疾风公爵体内，如同火星落入油桶，瞬间引爆了疾风公爵自身的原力，甚至出现多处原力火焰。
　　这可是体内，疾风公爵身体再强悍，也禁不住原力火焰在体内焚烧。他拼尽全力勉强压住暴动的原力，连浮空的力量都已失去。再仔细探察，千夜发现更多惊人的细节。
　　疾风公爵的伤，其实大半是由自身原力造成，纯正的黑暗原力不受新世界诡异原力的影响，然而公爵原力中那些杂质就如燃料，一点就着。它们形成的原力火焰却能将原本不受影响的黑暗原力点燃。整个过程，有如传统的炉灶生火，先以木屑木柴引火，再点燃黑石。
　　如果这一过程持续下去，倒是一种纯化原力的好办法。只可惜肉身毕竟不是钢铁，就连千夜也承受不住原力火焰在体内燃烧，也许等他成就大君，每个内脏都有所强化时，才有可能一试。
　　而现在，疾风公爵就已是极为吃力，体内多处原力火焰熄而复燃。看这趋势，他无论如何也挺不到离开新世界的一刻。
　　千夜当机立断，沉声道：“不要抵抗，忍着点。”
　　疾风公爵已说不出话来，脸色惨淡。千夜伸手一指，在疾风公爵身上连点数下，每一下都有多条血线射出，刺入疾风公爵体内。当血线收回时，头部往往带着一颗原力火星，随着血线收入千夜体内。
　　这些火星就是在疾风公爵体内作乱的火种，它们离体，疾风公爵脸色更加苍白，但气息却稳定下来，并且节节上涨。余下一点火种已不足为惧，在疾风公爵原力压制下，终于彻底熄灭。
　　大患既去，疾风公爵虽然有些虚弱，心情却是大好。他对千夜道：“刚刚那就是生机掠夺吧？传说中血族至强的几大血脉天赋神技之一，果然厉害。不过我听说，生机掠夺一出，方圆百米内立成绝地，根本无分敌我。您居然能够控制到这种程度，实是匪夷所思！”
　　不知不觉间，疾风公爵对千夜用上了敬称。
　　“哪会有不能控制的战技？十二古老氏族中，能够控制生机掠夺的大有人在吧？”千夜道。
　　“这倒也是。唉，我在墉陆呆得久了，见识少，不要见怪。”疾风自嘲道。
　　其实他并不知道，千夜对于生机掠夺的控制实际上是得自鲜血长河的传承，属于上古血族的力量体系，也要有上古血族的体质和能力传承才行。或许血族中一些沉睡在血池中的老怪物能够控制生机掠夺，可也绝不象千夜说的那么普通，他们的控制力和得自鲜血长河传承的千夜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点，也就不必多做解释了。事实上，最近几百年血族都很少有新生代得到这类传承，以至于这些神技已经变成如疾风公爵口中的传说。
　　而且千夜隐隐感觉，当鲜血长河浮现时，似乎有数道目光来回扫视，似是想要寻找他的存在。只是鲜血长河主动垂落气息，将千夜整个保护起来，才没令那几个神秘存在得逞。再结合鲜血长河消失的说法，千夜已经嗅到了一丝阴谋味道，就更不会和一名狼人公爵多说血族的传承秘技。
　　疾风公爵眼看着数十粒火种被千夜吸入体内，就此消失，而千夜却和没事人一样，不禁越来越是惊讶。
　　这些火种已经是他体内作乱的大部分火种了，当时搞得他差点陨落。它们就这样被千夜收入体内，却就此无声无息，好像连运转原力消解的过程都不需要。仅此一点，就让他对千夜真正实力有了侧面的了解。
　　此际疾风公爵脸色苍白如纸，千夜脸色却是越来越红，看上去有几分血沸之势了。
　　刚刚使用生机掠夺时，不可避免地顺带着弄了几滴疾风公爵的精血出来。失去几滴精血还不会动摇疾风公爵的根基，修炼半载一年也就补回来了。但对千夜来说，每滴公爵级别的精血都蕴含海量精纯原力，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有了这几滴精血，千夜又可以少修炼大半个月。
　　作为颇了解血族技能的狼人，疾风公爵可能已经有所觉察，但他若无其事地也不说破，救命总要付出代价的。现在他隐患已去，恢复了不少战力，就和千夜及卡萝尔合力，先将六臂指挥的尸体抬回基地，再送回墉陆。
　　回到墉陆后，疾风公爵即刻返回原疾风领。他要与燃火公爵对峙，以免燃火发觉他多日不在，出手攻击世家联军或是狼人的那些普通强者。疾风公爵虽然有伤在身，但这老狐狸自不会轻易落出马脚，被人看破虚实。
　　千夜主要精力还放在新世界的开拓上，暂时无暇去收拾燃火公爵。
　　经此一役，千夜才发现新世界真正可怕之处。在这里，哪怕是公爵级强者都不能轻易受伤，否则的话一旦被异种原力侵入，立刻就是一场灾难。
　　疾风公爵久居墉陆，原力纯净程度自是不高。但这不高也是相对其它上层大陆的公爵而言，他本身既然到了公爵位阶，黑暗原力自然是达到极高水准。就算这样，疾风公爵也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险些当场陨落。
　　卡萝尔实际天赋远在疾风之上，只是她早年选择融合青色雷霆之力，才导致后来难以进步，但也是有望上位神将的。她又擅长游斗，趋退如电，青雷极为霸道，让六臂指挥也有所忌惮，这才没有受多少伤。
　　而千夜则是另一回事，无论血气还是黎明原力都是接近源点的境界，新世界的诡异原力哪怕入体，也根本找不到可以燃烧的杂质。光是它自己造成的那点小火花，千夜甚至都不用费神关注，燃金之血时刻流动，随手就给扑灭了。要说火焰强度，诡异原力之火还不如千夜血液中的那点点燃金之火。
　　所以经此一战，千夜发现在新世界中，自己才是真正开拓主力，其余的人，哪怕是卡萝尔，都要小心保护。
　　到了这个时候，千夜才暗自庆幸，还好当时不知厉害，铤而走险，早一步干掉了四圣树森林的那六臂将军。否则若是让那家伙真正苏醒，恐怕三人联手也拿不下来，那座森林就会变成横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天堑，不知道要填多少性命进去。
　　在新世界里，或许只有亲王大君级强者才能纵横来去，还不能太嚣张。
　　这是个真正拼天赋的世界。
　　打下这座三圣树森林后，千夜不得不放缓在新世界的开拓步伐。
　　一方面他深入已经超过一千公里，最远端甚至达到一千五百公里。另一方面四圣树森林要修建一个中枢型的大型基地，两个三圣树森林也要修建前进基地。光是基地守备，以及应对异兽军团的攻击，就需要超过五十万部队。狼人的训练所需要的时间，已经跟不上开拓进度了。
　　千夜苦恼，卡萝尔都看在眼里。她苦思冥想，忽然道：“浮空舰开不进新世界，那英灵殿呢？”


第一百零三章 虚无的太阳
　　卡萝尔的话可谓一言惊醒梦中人。
　　普通浮空舰无法进入新世界，是因为关键的动力系统其实十分脆弱，在新世界诡异原力的侵蚀下坚持不了多久。
　　这里的环境比中立之地还要恶劣，只有最坚固耐用的老式货色才能开动。载重卡车还可以，至于浮空舰，基本在里面呆一周就会报废。另外还有原力适应性，就算不考虑材质损耗，原力法阵转不转得起来都是个问题。
　　然而英灵殿却不同。它的本体是虚空巨兽遗骸，应该能够承受新世界的环境。而且因为残存意志的存在，竜舰能够在外部形成一层防御层，可以隔绝诡异原力对于舰炮和内部其它设备的侵蚀，以及对原力法阵的影响。
　　或许，可以试试？
　　第二日正午时分，在新世界原力最平稳的时刻，千夜麾下几乎所有强者都聚集“门”外，也有不少狼人部落酋长和祭祀特意赶来，想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千夜立于高台上，左右分别是疾风公爵和卡萝尔。疾风公爵本在养伤，听到消息后也专程赶来。在下层高台上，全是狼人强者，其中有小半是完全的新面孔，千夜一个都不认识，而他们偏偏个个气息强大，比之翡翠海狼人普遍要强上一线。
　　这些狼人强者都来自疾风领，属于一方头面人物，此次疾风公爵特意将他们带来，也是为了拜见千夜，命他们向千夜效忠。
　　一名亲随登台，在千夜身边小声道：“大人，时间到了。”
　　千夜点了点头，向门一指。基地中即刻警号长鸣，动力塔冒出大量蒸汽，外围炮塔纷纷转动，指向四面八方，开始全面警戒。
　　天空中出现一片阴影，它越来越大，渐渐的，英灵殿那庞大无匹的舰身出现在世人面前，还在缓缓下降。
　　哪怕是见过英灵殿几次的人，此刻也依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那种一座城市飘浮在头上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翡翠海的狼人还好些，来自疾风领的酋长祭祀们个个早就目瞪口呆，他们哪曾见过这个？有的祭祀老糊涂了，甚至当场对着英灵殿开始跪拜。
　　许多翡翠海的祭祀眼中就有了鄙视，然而高台上的千夜和疾风公爵等却没有笑。千夜的目光在那须发皆白的老祭祀身上略一停留，然后道：“可惜了。”
　　疾风公爵道：“没办法，这就是墉陆。他出身一个小部落，能够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墉陆狼人为了早成年，在恶劣的环境中活下去，都把成长期压缩到了极限。小部落就更是如此，长得慢的孩子干脆会被抛弃，至于天才，也要能长大再说。
　　这老祭祀向地竜膜拜，并不好笑。他并非老眼昏花，错认了什么，而是已经感知到了地竜意志的存在，出于对虚空巨兽的敬畏，才会如此。
　　实际上在下层大陆许多地方，虚空巨兽都是被当作神明来膜拜的。千夜是英灵殿之主，知道那只是残留意志，并无主见。但对其它人来说，能够感知到地竜意志的存在，已是相当罕见。
　　此刻英灵殿已经落到位置。哪怕是“门”，在英灵殿那庞大身躯面前，也显得有些狭窄。
　　千夜立在高台，面无表情。但实际上他此刻意志已经与英灵殿联在一起，地竜所见，即是他的所见。
　　英灵殿内只保留了最基地的人员，全都实力强大，并且服过圣树树液。他们负责监视内部变化，而操纵全由地竜生前本能进行。此刻的竜舰在空中缓缓游动，宛然是一头虚空巨兽，而不再是人为操纵的战舰。
　　在千夜意志催动下，地竜长尾摆动，开始缓缓向前，竜头没入雾区，接近了门。
　　进入雾区后，千夜意志中传来一阵烧灼般的疼痛，哪怕是地竜，对于新世界的诡异原力也很不适应。无须千夜下令，感觉到痛苦的地竜直接启动了防护罩，将诡异原力隔绝在外，疼痛感就此消失。
　　千夜放下了心，操纵着竜舰缓缓向前，终于进入了“门”。
　　地竜的视野又有所不同，在茫茫白雾中，它清晰“看到”一条由诡异原力构筑的通道。通道之外，全是狂暴虚空，看得千夜都是心惊胆战。通道貌似单薄，却在猛烈风暴下岿然不动。
　　地竜加速，几个摆动就穿出通道，千夜眼前视野一变，出现了新世界那恒动不落的太阳。
　　千夜忽然一怔，盯着太阳看了片刻。
　　地竜眼中，这轮太阳只是一团燃烧的原力火球，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灼热的黎明原力，并且不断从新世界各处汲取诡异原力。但是诡异原力进入太阳后，发散出来的就只有黎明原力，其余属性的原力不知是被转化了，还是去了哪里。
　　最关键的是，通过地竜意志，千夜发现这个太阳并不是真实的，或者至少不象永夜世界的太阳那样拥有庞大至极的实体。
　　它就是一团燃烧的虚无的原力火球。千夜隐隐感觉，这颗太阳或许就是新世界的秘密所在。
　　只不过哪怕是地竜，也绝无可能接近太阳，更不要飞到里面去看个究竟了。新世界这颗太阳，喷吐的可是黎明烈焰，能够焚烧一切有形物质。别说地竜已死，就算是当初在永夜大陆上布下铁幕的天鬼，也不可能在太阳附近栖息。
　　短暂出神之后，千夜继续向前，英灵殿那庞大身躯终于完整通过门，跃入新世界！
　　下方忽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千夜徐徐操纵竜舰倾斜一个角度，低头向地面看去，见下方基地内所有战士都走出工事，仰望天空不断雀跃欢呼。
　　这座基地是千夜在新世界建立的第一座基地，现在规模已经十分庞大，内部设施一应俱全。不光有数家大型医院，也建立起颇具规模的仓储、研究、训练和转运设备。新的战士要在这里训练一周，完全适应新世界的环境后再送往前方基地。
　　是以这座基地中此刻足有十几万战士，其中大多是狼人。
　　基地修建位置离门不远，英灵殿一进新世界，庞大舰身就完全覆盖了基地上空。下方狼人看到如此神迹般的巨舰，身心震动之余，忽有祭祀跪地，大声祈祷。狼人们跟着纷纷跪倒，不断祈祷。
　　这一幕十分熟悉，紧接着千夜又感觉到那神秘力量落在自己身上，缓慢提升着血脉力量。
　　千夜一怔，对这神秘力量又有了新的认识。连两个世界的阻隔也不能隔断，它究竟是什么？万千狼人仅仅是念颂千夜的名，就将力量突破世界之隔，送到千夜身上，实是神奇。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秘密要探索啊，千夜心中感叹。
　　进入新世界后，千夜从共享意志中得到一个信息，英灵殿略有气闷感觉。这也是全新的感觉，虚空巨兽本就不需要普通生灵常规意义上的呼吸，地竜又死去多年，骸骨只剩心脏和少量血肉，怎么会气闷？
　　地竜本能地要呼吸，千夜并未阻止，只见地竜张开大口，深深一吸，前方立刻出现一道横置的龙卷，无尽原力被它一口吸入！
　　基地内骤然刮起大风，许多实力弱的战士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而英灵殿内部则是遭了灾，简直就是起了一场风暴，许多设备都从底座上被生生扯起，到处乱飞，一些隔间也被摧毁。
　　好在进入新世界前，英灵殿内部又有一次改造，专门强化了各种结构，本意是应对新世界诡异原力干扰的，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这才没有变成一场彻底的灾难。
　　原力风暴冲到心脏附近，大部分都被心脏和肌体血肉吸收，少许则冲破舰壁，从原本或许是出气孔的部位排到体外。
　　一口原力吞下，千夜感觉就象是吸了一大口带着烟味的空气，虽然有些呛人，但是也缓解了窒息和无力感觉，身体各个部位重新充满了活力。
　　身体部位？千夜又是一怔。以往与地竜意志合一时，并没有感觉到除心脏外的其它部位。但是现在，似乎骨骼也有所感觉，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千夜会错以为这是一具血肉完整的真正地竜。
　　一进入新世界，地竜似乎有了神秘变化，竟有种隐隐要复活的迹象。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就是神迹。当年千夜刚刚在地下世界看到它时，基本上是一具骸骨，全身上下保留的器官就只剩心脏。
　　竜舰恢复活力，千夜便操纵着它在新世界徐徐游走，逐渐加速，逐渐深入，并且尝试着向高空飞行。地竜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比在虚空中还要快得多。而这一切，都是在助推引擎和动力帆都未启动的情况下，依靠虚空巨兽生前飞行本能完成的。
　　大致过了半个小时，千夜才感觉到有些憋闷的感觉，这一次他依然让地竜按本能活动。地竜大口一张，喷出一团混浊不堪的原力，空中又有如刮起一阵风暴。吐气之后，它又深深地吸一口气，憋闷感觉消失，身体再度有了活力。
　　如是飞旋半日，千夜甚至到第一座森林上空转了一圈，然后才返回，再自门内穿出，返回永夜。
　　等竜舰回归，千夜方从神游状态回过神来。
　　“怎样？”卡萝尔和疾风公爵一同问道。
　　“有点小问题，不过它确定是可以进入新世界的。”千夜道。
　　“那开拓就没有问题了！”卡萝尔大喜。
　　有英灵殿，就相当于多了一座移动要塞，异兽军团再不足惧。


第一百零四章 刺头的野望
　　接下来数日，恰好世家和各大商行新一批物资抵达，英灵殿内部损毁修复以及结构调整工作就更加迅速。
　　千夜根据地竜呼吸时的原力流动，重新规划设计了内部舱室的设置，专门留出呼吸和排气通道。在数以千计工匠的通力协作下，整个改装工作在一周内完成。
　　各世家都是尽心尽力，出人出钱绝不含糊。能够进入英灵殿内部参观的机会可是不多，哪怕为了情报，这个机会也不容错过。而参与了英灵殿的改造后，他们才真正为之震撼，明白了这是怎样的伟迹，也清楚了当日浮陆之役，为何帝国会将千夜看得如此重要。
　　至此，各个世家终于认清现实，千夜本就极为强大，再有英灵殿在手，几是虚空无敌，就是帝国派出一支完整的分舰队也不是对手。除非禁卫三大舰队中出动两支，方有可能获胜。
　　此刻的千夜，已然成了气候，有英灵殿存在，在墉陆可说陆空皆有，再无破绽。想要打垮千夜，怕是只有天王大君亲自出手，方有可能。
　　各个世家行事都是极快，一旦认清现实，绝不拖泥带水。这一周中，无数秘报通过各个渠道传回帝国，然后又有众多秘报传回。
　　千夜对于秘报态度也是有所区分。凡是和帝国往来的一概不管，和永夜来往的例行查办，捉到谁就算谁倒霉。但和郑国私下往来的，则是严惩不怠。
　　等到帝国秘报纷纷传回，各世家在墉陆主事便将新的命令送到私军指挥的手上。世家联军都在一处，一起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彼此之间已成亲密战友，故而一些包不住的小秘密就都无所谓。
　　一接到新的命令，就有指挥官炸了锅，“什么？要完全听从千夜大人安排，不得有违？这还有一句，若千夜大人命令与主家有冲突，以千夜大人命令为准？”
　　“这不就是要我们效忠千夜大人吗？”
　　议论纷纷之际，就有一名老成将领冷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别人就算想要效忠千夜大人，也得看够不够格。”
　　“这话说得也在理，只是，我等此后就不算主家的人了吧？”
　　“得了吧，能被派到墉陆这个鬼地方来，咱们在主家什么身份地位不都是很清楚吗？要是混得好，大家还能在这见面？”
　　众将军纷纷附和，一阵哄笑。气氛轻松之后，又过了最初的震惊，就慢慢回过味来。有人便道：“你们说，这是不是好事啊？”
　　“应该……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根本就是！大家想想，我们这些人能被选来中下层大陆，哪个不是刺儿头？可我们为什么会是刺儿头，还不是因为没有遇到明主，上面那些家伙不能服从吗？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千夜大人，象这样值得追随的人，可是不多。”
　　“不多？你还以为有几个？千夜大人一直以来，都是和赵阀赵君度齐名的天才，往前说二十年，除了青阳王，那是仅此一人。大人身份特殊，在墉陆是一定要称王的，那时我等岂不是成了开拓之臣？”
　　一个冷面大汉粗声道：“是不是开拓之臣老子不在乎，不过千夜大人老子服！当年大人在血战中成名的时候才多大？老子在那个年纪还屁都不是。”
　　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是兴奋。说到一半，忽然间一名将军走来，众人瞬间都没了声音。这将军生得年轻，看上去三十出头，实力却是相当强横。只看众人的样子，就知他威望很高，否则也不能慑服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将。
　　此人姓孔名素，出自孔家旁支，跟随孔玉而来，却没有被调回越陆参战，在殷家不曾留下同等身份和位阶强者的情况下，他就成了世家联家的总指挥。
　　孔素并非只靠孔家势力的人，而是确有真才实学，自己年纪轻轻已有十六级修为，且还保留一线突破希望。若是光靠个人武力，那也是没法服众的，但这孔素带兵也是很有一套，率领世家联军几场大胜仗打下来，就把所有人都收服了。
　　此刻见了他，众将军都住口不言。他们都出自小世家，归属感不强，在主家受到排挤才会到墉陆来。孔素可是出自孔家，那是上品世家，纵使族中无一人是千夜敌手，可是整体底蕴也非千夜现在可比。只看殷家孔家拿点战略物资出来，武装战士就以十万计，可见一斑。
　　联军的将军颇想改换门廷，但孔素不见得如此。
　　看到众人神情，孔素道：“大家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气氛有些尴尬，那冷面壮汉索性道：“那孔将军是什么意思？”
　　孔素微微一笑，道：“世家联军，虽号称联军，但其实也是各为其主，只是为了取胜，方才推了个总指挥出来。各位想要改换门庭，按照常理，在帝国可是会有骂名的。”
　　许多人微微变色，悄悄拉开了距离，提高了戒备。
　　孔素只当没看到，继续道：“不过，以我之见，就算大家想要担这个骂名，恐怕现在也是不成的。”
　　“为什么？”
　　孔素向着碧波之城的方向指了指，道：“千夜大人目前开拓的重中之重，乃是新世界。墉陆这里，迟早都是大人的天下。而我们现在未能踏入新世界，而是在这里和一群原始部落的狼人战斗，你们难道觉得，自己在大人心目中很重要？”
　　这句话不好听，却是实在话。这些将军倒不觉得自己手下的弟兄们战斗力差，而是还没到能得信任的时机。但得不到信任，实际上也是不重要的一种表现。
　　有性急的将军就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种大的方略上，这些将军还真不是孔素的对手，此刻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答案。
　　孔素道：“我们相处时间虽短，但也一起打过几仗了。战场上最能看出本性，各位原本在主家里，恐怕都是刺儿头吧？”
　　众人讪笑。
　　孔素微笑道：“孔某虽然不是刺儿头，可是处境却更比不得各位。原因嘛，也很简单，孔某乃是庶出。”
　　众人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在上品世家，庶出和嫡系地位天差地别，有时甚至还不如世代为仆的家生子。
　　主家会培养附庸，若能出一个有望神将的天才，都不吝于扶助其整个家族跃升品级，就如新晋元帅吴亚子在远东魏氏麾下以士族出身封侯。
　　然而世家却大多不愿意分宗，不受控的支系会摊薄收益，削弱家族对外可统一调度的资源，且同样的血脉更容易挤压嫡系生存空间，乃至于家主之位易主。以庶代嫡可不是什么好事，若形成了这种局面，也意味着家族内耗到了一定程度，所有人都能看到大秦皇族内部世系的变迁。
　　孔素自嘲一笑，道：“其实说庶出已经是孔某在自己脸上贴金了。家母其实只是侍女。”
　　这在极其重视出身血脉的世家人中，可是绝对的自暴其短。许多将军惊讶之余互相望望，顿时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许多。
　　孔素道：“我们在帝国不受待见，在千夜大人这里难道也要忍受不被重视？大人没有注意到我们，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因为信任和战力！大人麾下，现在有八十万狼人，而我们呢？只有两万。这重要吗？其实也不重要。象千夜大人这样的人物，看的只会是实绩！想要让大人对我们正眼相待，我们就要打出战绩来，用两万人打出能和二十万狼人相比的战绩，大人自然会重视我们，新世界开拓自然会有我们的份！”
　　众将军听得热血沸腾，他们之所以是刺儿头，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怀才不遇，上官或是主家压不住他们而已。只要能有机会证明自己，他们到了战场上，个个都会变成敌方的梦魇。
　　眼见士气可用，孔素眼中精光一闪，大声道：“怎么样才叫打出威风？很简单，那就是我们往前打，不要管大人和疾风公爵默认的那条战线，一直向前，把燃火那老东西打出来！这就叫威风！”
　　“燃火真要是不要脸了，对我们出手，那怎么办？”
　　另一人立刻道：“怕什么？我们这边不还有疾风公爵吗？只不过如果燃火偷袭，或许我们会死点人。怎么，你怕这事落你头上？怕的话就躲到后面去，爷挡你前面！”
　　前人勃然大怒，“老子什么时候怕过？哪次打仗杀的狼人比你少了？”
　　争争吵吵中，孔素已经布置完了任务，入夜时分，世家联军离开了自己的防御阵地，悍然杀向燃火领深处。
　　千夜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此刻他正立在地竜头骨上，遥望着远方。在竜舰后方，一座两圣树森林还在冒着烟，地上到处都是异兽尸体，几千战士正在打扫战场，并且修建基地。
　　这个基地规模就要小得多了，连动力塔都没有配备，只能算是一座哨站而已，看规模最多能驻扎千余名战士。
　　有了英灵殿后，千夜就相当于多了一座飞行要塞，再也不需要耗费巨资修建一个个前进基地。
　　英灵殿本身空间巨大，一次性运送十万战士毫无压力。这样一来，在每座森林边上需要修建的就从前进基地变成了警戒哨探基地。
　　基地规模也是千夜和卡萝尔反复讨论确认过的，千人左右正合适。这个规模的部队可以保证有足够人手维持火力密度，对上一般规模的异兽军团没有问题。对上大规模军团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不至于连消息都送不出去。
　　如此一来，千夜扩张步伐就快了许多，两三天就能扫荡一座森林。转眼之间，已有三座双圣树森林进帐。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三方
　　新世界开拓到了这个时候，千夜手上的区域地图已经越来越完善，同时也大致找到一些规律。一般而言，越是大型的森林，周围往往都会有低等级的森林，以此类推。比如千夜拿下的那座四圣树森林，在周围三个方向上就各有一座三圣树森林。
　　新世界的地型千奇百怪，但都是以拥有圣树的森林为核心分布。从目前千夜控制的区域看，最高等级的就是拥有四圣树的那座森林。
　　直到现在，千夜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这座森林，里面时不时会冲出一些异兽，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是却不能让人随意在森林中走动。
　　好在异兽没有了指挥，就喜欢成群出动，也不和其它兵种配合，看到千夜麾下的战士就冲杀，倒也不难对付。千夜在这座森林边缘造了几座小型基地，严加守卫，过不多时就会有一队异兽过来送死。
　　四圣树森林内，兽巢已经大到了恐怖的地步，千夜亲自下去探路，直到深入数百米，也没能找到核心中枢所在，反而在无休无止的异兽冲击下受了不轻的伤，不得不退回地面。
　　找不到兽巢核心，就不能算是控制了森林。只有面对核心，以自身意志震慑住它，使它进入休眠，整个兽巢才会停止运作。否则的话，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异兽。
　　探查兽巢也有收获，千夜发现绝大多数异兽确实是由卵而来。所有的卵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实际上也是一样，至少从世家招募来的那些学者们没有找出有何不同。同一种卵，产生出来的却是不同的异兽军种，多半是另有秘密。
　　在探查时，千夜经常看到整个通道的巢室中都堆满了异兽卵，他开始还花力气清理，后来围攻的异兽越来越多，根本腾不出手，最后只能退走。
　　千夜至今还没能排查清楚整个巢穴中究竟有多少枚异兽卵，惟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所有异兽卵都孵化，相应的异兽军团被彻底消灭，这座森林才算真正到手了。这个守株待兔的办法很耗时间，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以这株四圣树森林为核心，以三圣树森林为指向，则共有三个方向。千夜已经扫荡了所有三圣树森林的周边区域，也快速清理干净其中一座三圣树森林的势力范围，按照规律，再往前就应该是没有兽巢的单圣树森林了。
　　千夜没有急于进攻，而是让英灵殿停留在一座双圣树森林外，将里面装载的战士和工匠们都放出来，修建新的前进基地。一方面是他步步为营习惯了，另一方面也是让长时间紧张战斗的战士们出来放放风，休整一下。无论狼人和人族，普通战士都是血肉之躯，做不到象千夜那样几乎是永不疲倦般地战斗。
　　部队休整，千夜却不需要休整，他晋阶后感觉到无论在新的力量层面上，无论是原力控制还是战技运用上，都有很大磨合余地，而实打实的战斗，则是最好最快的途径。左右无事，他就孤身深入，继续探索。
　　按照规律，前方应该出现的是单圣树森林。这种森林明显还没有发育成熟，里面就是有六臂生物，也是最弱的那种，勉勉强强有着介于荣耀侯爵和副公爵之间的水准。这种程度的六臂生物遇到千夜，惟有送死的份，毕竟在击杀过六臂将军后，千夜对整个六臂生物族群的习性都可说了如指掌。
　　这一次，千夜奔行半日，前方才隐隐看到一座森林。远远望去，这座森林的轮廓并不大，一看就是座单一圣树的森林。有了猎物，千夜自然不会客气，稍微调整一下身上装备，继续贴地奔行。
　　转眼间森林就在眼前，里面的气息却让千夜骤然停步。森林一片死寂，感受不到生机，完全不象正常的森林。按照过往经验，哪怕六臂生物处于沉睡状态，森林中也应该有异兽活动。而异兽那强大气息，在有了经验的千夜眼中，就如火炬般明显。
　　千夜收敛气息，无声无息地进入森林。走出一小段路，他忽然停步，望向旁边一颗大树。这棵大树的树干上有几处深深斩痕，虽然已经愈合了小半，可仍是留有清晰痕迹。
　　千夜伸手抚摸断口，切口十分光滑，不象是异兽爪牙所致，而是类似于重斩刀、战斧一类重兵器留下的痕迹。
　　千夜目光一转，望向不远处的灌木丛。他走过去，拨开枝叶，看到地面上土壤隆起，呈现一个异兽的轮廓。千夜伸手一按，果然下面是一具异兽尸体，表面已经石化，而灌木根须插进它的尸体，以此为养分成长。
　　再放眼望去，视野范围内处处都有战斗痕迹。圣树森林有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任何不属于森林本身的痕迹都会在短暂时间内被森林抹除，死在林中的异兽和狼人战士尸体也会如眼前这样，变成森林本身的养分。
　　从留下的痕迹推测，战斗应该才刚刚结束两三天。这场战斗曾经在森林的各个角落发生，规模不小。
　　这是第一次在新世界发现森林与第三方战斗的痕迹，暂时无法判断那个第三方也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还是如千夜般的外来人。
　　千夜更加小心，向森林中心潜行。片刻之后，他就来到了中心区，顿时愕然。
　　中心处的树液池已然干涸见底，圣树树身上还留着数道深深斧凿痕迹，整个圣树都在散发的一种隐约的波动，这种原力波动普通生物根本感知不到，但是听在千夜耳中，就是阵阵呻吟和痛苦哀嚎。
　　帝国研究院早就得出结论，圣树树液就相当于圣树的血液，只有当圣树营养充分时，才会产生出超量的树液，储存在树液池中。树液同样是孕育异兽精英兵种、供养六臂指挥以及培育湖心岛金石的关键。只不过其中具体原理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现下不知什么人把圣树树液一扫而空，这简直就是涸泽而渔，用不了多久这株圣树就会枯萎，这座森林也就失去了根基，就此消失。
　　可以肯定，圣树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甚至千夜都不能肯定，它究竟算不算是通常概念上的一棵树。无论异兽，兽巢还是六臂生物，都是依托圣树而存在。
　　千夜没有动，不管是什么人攻打的这座森林，看着席卷一切的作派，既然还没有把圣树砍倒带走，那就必定还会回来。
　　没等多久，森林中果然响起脚步声，一队全副武装的狼人战士出现在千夜视野中。这些狼人可和墉陆的不一样，身上战甲都是有品阶的上等货色，而且个个装备极为齐全，长短原力枪，战术背包，重武器和格斗武器应有尽有。就算是帝国几支精英军团，也不过如此。
　　这队狼人身上的徽章各不相同，分属不同部落。狼人部落千千万万，千夜也看不出他们究竟隶属于哪支势力，只知道不会是群峰之巅。狼人并没有太多戒备，迅速来到森林中心，从队伍后走出一名身披绿色披风的老祭祀，他绕着圣树转了几圈，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突然一声尖叫，双手捧头倒地，痛苦地滚来滚去。
　　“这是邪树！砍了它，烧了它！”狼人祭祀尖叫。
　　战士们对于祭祀的命令自是立即行动，两个身强力壮的狼人摘下背后战斧，走到圣树旁边，鼓起全身力气，轮起战斧，就向圣树狠狠斩下！
　　千夜不及思索，一个闪烁出现在那两名狼人身后，手中吸血刃在他们后心点了两下，已刺穿他们心脏，旋即他宛若化身幽灵，在这队狼人中不断游走，出手如电，转眼之间上百名狼人战士倒了一地，无一人来得及扣动扳机。
　　千夜一脚踩住那还在抱头哀嚎的祭祀，道：“你们来自哪里，到这里来干什么，都老实说出来，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穿在木桩上，在这森林里风干！”
　　“痛，我痛……”祭祀一脸痛苦。
　　千夜哪会吃他这一套，短刀扑地一声插进他的大腿，狠狠拧动几下。祭祀想要惨叫，嘴却被千夜按住，所有惨叫都被堵了回去。他狠狠在千夜手上咬了一口，千夜却是无动于衷，连皮都没被咬破。
　　看着祭祀脸色胀得紫红，千夜才松开了手，祭祀拼命喘了几口气，忙道：“我说，我说！”
　　千夜并没有拔刀，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这个祭祀衣着华丽，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在新世界里都这么讲究，肯定出身不低，并且不肯吃苦。果然，千夜只用了一点小手段，就让他乖乖屈服。
　　“我们来自摩萨尔大陆，是索萨大领主的部下。到这里来，自然是探索新世界，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
　　千夜回忆了一下相关情报。摩萨尔大陆是狼人控制的三座大陆之一，索萨是著名的狼人大君，也是先祖派最重要的核心。
　　据说索萨传自最初的狼王血脉，因此先祖灵魂强大无匹，也相应赋予了他极为强悍的力量。索萨性情残暴，对待反对者和敌人一向残酷无情。他麾下势力也经常办人族血宴，与血族不同的只在于，狼人的仪式上，是把人族和一些具有原力的强大生物等同，都当做祭品。
　　在帝国军方眼中，索萨这一脉的狼人属于要斩尽杀绝的对象，基本在战场上遇到了，都不会考虑俘虏的选项。久而久之，索萨对人族时也更加残忍和疯狂。人族落在他的手里，最好的下场就是奴隶，大部分都会被折磨致死，甚至是直接吃掉。
　　只不过近些年来，随着狼人在黑暗阵营中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与血族的圣战绵绵不歇，很多部落都不曾参加阵营战，所以千夜一直没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你是谁，刚刚又发生了什么？”千夜为了加强效果，又把短刀插得深了些。


第一百零六章 进攻摩萨尔
　　惨叫声中，祭祀以最快速度把能说的都说了。
　　他算是索萨大领主远房亲戚的亲戚，因为这个也混到了不低的位置，处置圣树的职责也落到他的手上。一看到圣树，他就隐约听到一阵呼唤，他并未多想，就在意识中回应了呼唤。这么一做不要紧，原本微弱的呼唤骤然变得比雷霆还要响亮，那声音如根根利刺刺入他的意识，差点没把他痛得昏过去。
　　千夜再详细询问，终于弄明白那呼唤多半来自圣树本身。摩萨尔狼人几乎把圣树破坏得差不多了，这祭祀居然还敢回应圣树的意志，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摩萨尔狼人一向彪悍善战，但是在新世界开拓上却是屡屡不利。“门”开启之后，索萨大领主不熟悉异兽军团的战斗模式，集结兵力不足，而且防御阵型也不严密。结果异兽军团一出，直接淹没了狼人的阵地。
　　摩萨尔狼人战士血战之后，终于杀尽异兽军团，但是这一战中，原本应该躲在后方的祭祀团几乎全军覆没。
　　在部落中，祭祀即是知识传承者，也是医生和学者，地位极为重要。祭祀团的覆没，让小半个大陆的狼人部落都陷入惶恐和混乱，最后索萨不得不亲自出面，才把混乱给压下去。
　　开拓新世界，初时狼人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将第一座森林的异兽军团消灭干净。然而在和森林的六臂生物战斗时，狼人一名公爵和三名侯爵先后受伤，伤势几乎是当场恶化。好在距离门不远，才得以将强者撤出，但也有一名侯爵重伤不治。
　　这是狼人们进攻的第二座森林，他们已经将异兽军团和六臂生物击杀，只是索萨大领主的祭祀认为圣树木材可以拿来给大领主作个雕像，这些战士才再次进入森林。
　　“为什么当时不砍？第一座森林的圣树呢？”
　　“因为损失太重，大领主震怒之下，已经将那座森林一把火给烧了。”
　　千夜更加奇怪，“怎么烧的？”
　　新世界森林可不像永夜的普通森林，这里的树木防御属性相当出众，普通火焰根本拿它们没办法，只有原力火焰才能把树木引燃。烧几棵树还不难，要把整座森林都烧光，还真需要点本事。
　　祭祀答道：“大领主召集了十万苦力，日夜不停地往新世界运送黑石，堆满了森林，就这样给烧了。”
　　“伤的那些家伙中有什么特殊的人吗？”
　　“死的是大领主的侄子。”
　　“难怪。”千夜明白过来。如此劳民伤财之举，若没有特殊原因，想来索萨也不至于这么愚蠢。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千夜就伸手扼住了祭祀的喉咙。祭祀大惊，道：“我都说了，你不是应该放过我的吗？”
　　“是吗，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千夜手一紧，握碎了他的颈骨。
　　千夜拎起祭祀尸体，正想丢掉，忽然感觉到一种微弱召唤。他望向圣树，看到它的枝叶正在有规律地摇动着。林中此时本没有风，树怎么会自己动？千夜想到祭祀之前的遭遇，并没有回应，而是拎着祭祀尸体到了树前，将尸体靠在树干上。
　　圣树树皮开裂，从里面伸出无数细细根须，在祭祀尸体上不断蔓延攀爬，最终将祭祀尸体团团包裹，而根须表面则不断融合硬化，最终变成树皮一样的组织，将祭祀尸体拉入树身，只在表面留下一个人形的轮廓。
　　千夜安静看着，预感到后面或许还会有变化。
　　果然，圣树内部突然涌动强大原力流，似乎所有生机都被激活，一根树枝从祭祀被吸收的地方长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最后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果实，表皮由青转褐，扑的一声掉落，滚到千夜面前。
　　结出果实后，圣树似是走到生命尽头，树身明显枯萎，树叶也干枯变黄，片片掉落。
　　圣树已死，森林似乎就此失去了神奇效果，内部原力片刻后即变得和外部世界一样，土地中的水份不断析出，迅速得变得干燥无比，再也生长不了草木。
　　千夜拾起圣树果实，入手的瞬间有种古怪感觉，好象这颗果实带上了一点祭祀的气息。不管怎么说，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千夜将果实收起，迅速返回，在途中就召唤英灵殿。等他赶回四圣树的基地时，英灵殿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千夜令英灵殿备足弹药，再带上数万狼人战士，就驾舰升空，向着摩萨尔狼人的“门”飞去。
　　按照祭祀的供词，此刻摩萨尔狼人应该还在忙着扩建基地，扩建工作由一名副公爵负责。摩萨尔狼人们还没有从上一次在圣树森林的惨败中恢复过来，正在永夜世界中重新调集兵力强者，新世界力量正处于空虚状态。
　　对千夜来说，除了威廉之外，永夜狼人都算是敌人，更不用说这些先祖派。摩萨尔狼人似乎在永夜议会中的地位并不怎么样，否则也不至于连至关重要的新世界情报也拿不到。
　　在天然的巨大谷地中，一座狼人要塞正在兴建。数以万计的苦力从山谷其它地方取来岩土，运回要塞，再倾倒在由两层竖起的钢板之间。等到岩石土填到一定程度，就会垫上一层横的铁板，然后再在上面装土。
　　这本是人族快速修建要塞的方式，多年征战中也被狼人学会了。不过这座要塞规模巨大，足以容纳十几万人，是以修建的进度并不快。
　　一队背土的苦力蹒跚着走进要塞，走向预定的工作段。一名苦力突然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一名狼人战士见了，抽出皮鞭，狠狠一鞭抽在苦力身上，骂道：“起来干活，装什么死！”
　　那苦力一声惨叫，想要爬起来，可是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片刻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狼人战士啐了一口，骂道：“倒霉，又一个没挺过去的。”
　　他扬了扬鞭子，对剩下的苦力叫道：“都给我努力干活，只要完成预定的工作量，你们就能离开这里！如果完不成，就会跟他一样，全都死在新世界！听到了没有？”
　　苦力们继续向前，这一次速度终于快了少许。
　　庞大的基地刚刚有了轮廓，许多地方的城墙还没有建好，炮塔倒是立起了好几座。在基地中央的高楼处，一名面容威严的高大狼人眯着双眼，扫视着基地内的一切。公爵级的强大气息，令周围所有狼人都不寒而栗。
　　在一位副公爵面前，任何藏奸耍滑的行为都无所遁形。强大的实力又令这位副公爵几乎从早到晚都站在高处巡察，好像从来不需要休息的时间。
　　不远处，几名狼人子爵合力，正将一门重型弩炮拉上炮塔。看到这一幕，副公爵脸色总算是柔和了几分。重型固定式武器的装备也意味着要塞的建造接近尾声，总算可以摆脱这该死的地方了。
　　弩炮刚刚拉到一半，忽然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传来，整个炮塔都在摇晃！几名子爵受惊之下，弩炮猛地从半空坠落，将下方十余名狼人战士砸成肉酱。最为关键的是，这门价值钜万的重型弩炮也毁了。
　　狼人副公爵双眼急缩，望向远方。在山谷边缘，一个巨大阴影徐徐浮现。它恰好在阳光照射的方向，一时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阴影中心处光芒一闪，一根粗大得让人震惊的弩箭飞射而来。副公爵瞬间看清了它表面那闪烁不定的原力阵列，心中猛地一跳。
　　巨弩飞行极快，瞬间划过数千米距离，轰在才修建了一片的要塞城楼上。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城楼的上部建筑被掀上数十米的高空，而还没有彻底填实的要塞城墙则有了明显倾斜，随着第三根巨弩射来，一段上百米的城墙终于轰然倒塌！
　　副公爵终于从震惊中恢复，可是心中的骇然却更加如惊涛骇浪：“这是战舰主炮！至少是主力舰级别！异兽军团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连续不断地下达命令，身边亲卫飞速跃下高楼，奔向基地的四面八方。每到一处都引起小小骚乱，一架架地对空武器被搬出来。然而还不等人员和弹药到位，第二波攻击就到了。
　　接下来两发巨弩都轰在要塞的动力塔上。狼人的动力塔虽然粗犷结实，可也经不住战舰主炮的轰击。两炮之后，就居中断裂，上半截轰然倒下，又砸坏了一片完工或未完工的建筑。
　　直到这时，英灵殿才飞临要塞上空，庞大的舰身彻底展现在摩萨尔狼人面前。
　　竜舰横过舰身，主炮虽然失去射界，可是侧方那密密麻麻的炮口更加让狼人绝望。摩萨尔狼人还没有弄明白空中那个恐怖的巨大家伙究竟是战舰还是虚空巨兽，无数火流就从天而降，将整个要塞变成硝烟与火焰的地狱。
　　数以百计的舰炮以不同频率轰击着，在地面上燃起一排火线，不断向前推进，所过之处，建筑变成废墟，狼人们无论战士还是奴隶，都在爆炸与烈火中变成焦尸。
　　英灵殿的火力实在太猛，空中又有阵阵源自地竜的天然威压落下，转眼之间要塞狼人们的士气就落到谷地，那副公爵还没下几条命令，守卫部队就开始四散溃逃。
　　他还未来得及找到怒火倾泄的对象，就是脸色一变，腾空而起。在他下方，刚刚站着的高楼陷入一片火海，爆炸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这座高楼实在太过醒目，在覆盖式打击过后，就变成了炮手们重点关照的目标。


第一百零七章 焚荒之威
　　转眼之间，摩萨尔狼人们修建了整整一个月的要塞就彻底陷入火海，城里还有不少狼人和苦力，他们身上燃着火，号叫着来回奔走。
　　其实过半狼人已经逃到了要塞之外，可是城中的火光，爆炸声连绵不断，仍然压不倒狼人临死前的凄厉叫喊，一下就让嗜血的狼人也心志崩溃，一心想要逃命。
　　想要逃，就只有一个出口，那就是门。
　　所有狼人不约而同向门冲去，等奔进了才发现，门内竟然在源源不断地往里面进人，看样子应该是一支新的部队刚好调入新世界。
　　刚进入的狼人战士还没有从空间通道的不适中恢复过来，眼前就是火光冲天，耳中轰鸣不断，更有无数狼人战士迎面而来，迅速挤过他们身边，一头冲到门里。
　　这仅仅是开始，转眼之间，“门”处就彻底陷入混乱，里面的战士不断往外挤，而外面的战士还在往里进。
　　最糟糕的是传令体系已经完全瘫痪，除了第一波指令外，再没有一名军官发出像样的命令，从新世界要塞逃出的战士只知道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攻击，他们很多人还未摆脱之前本土曾被异兽军团屠杀的记忆，甚至没发现这次来袭的敌人根本不是异兽。
　　对冲的双方，一方想要逃命，另一方则不明就里，军令未改变之前，只能前行，依旧源源不绝地往门里开进，转眼之间，内内外外就都在门处堵死，动弹不得。
　　千夜远远看到，如何肯错过这个好机会？当下沉声下令：“主炮准备，用人员杀伤弹，最高级别。”
　　炮手有些意外，道：“最高级别只有两发。”
　　“就用那个！”
　　炮手不敢再置疑，一声吆喝，和几名助理将一根深红色的巨型弩箭放入主炮。随即主炮炮口指向自行移动，对准了门。千夜等不及炮手们瞄准，自行操纵地竜竜首，对准了门外挤作一团的狼人溃兵。
　　“放！”
　　随着千夜的命令，那根深红色的弩箭如疾电般飞射，转眼间到了狼人溃兵上空，还有数十米时它忽然自行炸开，无数细微水雾纷纷扬扬地洒下。
　　有大胆狼人伸手一试，见是些有浓郁味道的液体，心中骤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尖叫示警，一点火光在空中出现，瞬间点燃了所有雾状液体！
　　一团无比巨大的火团在门处出现，翻涌着缓慢上升，一直升上数十米，方才渐渐透出黑色，化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上天际。
　　就连雾区都往后削退了十米。
　　火团过后，门外出现一片方圆数百米的绝地，里面都是姿态更异的焦尸。火团只存在短短瞬间，可是尸体手中所拿的兵器都融化变型的迹象，可见烈焰之猛。
　　有些狼人强者生命力极为顽强，还能动作挣扎，可是看他们已经彻底炭化的表面，就知道无论如何都活不了了。
　　一炮过处，狼人溃兵就被消灭得七七八八。这一炮之下，少说也有万余变成冤魂。他们实在是太过密集，又全无防备，结果被一炮灭绝。
　　千夜对于主炮的威力，实是不能再满意了。
　　这门“沉陆”，还是当年从林嘉尔手中夺得，连带着它的专属弹药库也夺了过来。林嘉尔虽只是副公爵，可是资源极丰，人脉宽广。她战舰其它方面都平平无奇，惟有这门主炮上下了血本，威力完全可以匹配大公级座舰。
　　到了现在，千夜请世家制造了一批专供沉陆使用的弹药。而帝国研究院的一些老家伙为了从千夜手中多得一些圣树树液样本，直接把原本打算供给禁卫舰队的几发特制弩箭转手送给了千夜。
　　这发深红色的“焚荒”，就是帝国研究院手笔。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原来是千夜阁下！我还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千夜转头一看，见是那狼人副公爵浮于空中，正凶狠地盯着自己。
　　千夜负手而立，洒然一笑，道：“原来是你啊！我只是随便玩玩，想着谅你也不敢上来动手，也就没怎么关注你。”
　　这一句话，比多少辱骂都要有效。那位副公爵脸色铁青，咬牙道：“你不过是个……”
　　千夜似笑非笑，道：“我是什么？”
　　“你，你……”副公爵本来想说千夜不过是个侯爵，可这时再仔细一看，却发现丝毫看不透千夜，连一点判断都没有。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永夜不乏强者会隐藏气息，却不是如千夜这样，完全不透出一点气息。
　　其实看不透也好办，上去过两招就什么都知道了。但这副公爵心中警兆不断，就象面对的是一头洪荒巨兽一样。他额头见汗，一时犹豫之下，居然有战意溃散的前兆，不由心中大惊，连忙稳住心神。
　　千夜一晒，道：“行了，不用紧张了。我现下也是副公爵，和你一样。既然你我同阶，谅你也不敢和我动手。而这里离门又太近，我想要杀你也不容易，就不费事了，你自己回摩萨尔吧，我就不用动手，也省点事。”
　　那副公爵盯着千夜，却没有动。要是就这样返回摩萨尔，不用说颜面尽失，也必会被索萨严惩。
　　见他不动，千夜脸色一沉，冷道：“看样子不给你点厉害，还是贼心不死。我虽然打不死你，不过付点代价的话，打你个半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罢，千夜背后光翼徐徐展开，看到翼尖上四根黑色光羽，那副公爵猛地想起了近日方才流行的一些传说，心脏骤然大跳几下，一声惊呼，掉头就向门冲去。他在空中留下片片残影，眨眼间就到了门外，一头扎进雾区。
　　连坐镇主将都被千夜几句话惊得落荒而逃，其余狼人哪还有抵抗之心？顿时四散，拼命向门冲去。此刻永夜世界摩萨尔那边应该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不再有战士出来。急于逃生的狼人终于有了宽阔通道，争先恐后地逃进门内。
　　“大人，要不要再来一发？”炮手问。
　　“不用了，‘焚荒’珍贵得很，不能浪费了。”
　　英灵殿并没有去追逐溃兵，而是盘旋在要塞上空，以速射炮不断清扫下方的狼人，同时缓缓下降高度。
　　此刻要塞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再也看不到抵抗。英灵殿一侧开启多个舱门，无数狼人战士从舰上跃下，开始清扫战场。
　　千夜立于竜首，扫视着下方，忽然一笑，自语道：“真不愧是大领主，好大的手笔！不过全便宜我了。”
　　要塞一侧，几座规模巨大的仓库打开，里面居然是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千夜手下也有大量狼人战士，这些装备再合用不过。几座仓库的存货实在不少，上万狼人战士潮水般搬个不停，也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搬运一空，全装到了英灵殿上。
　　“都撤回来吧。”千夜下令，竜舰随即响起三长一短的鸣号，散落在要塞各处的狼人战士就如潮水般退回，沿着垂下的绳索一路攀登，返回英灵殿。
　　战士一撤回，千夜就命英灵殿升空，向基地飞去。大约飞出百多公里，千夜忽然心中一凛，回首望去。
　　此刻视线尽头只有茫茫地平线和隐约山丘，早就看不到门了。但是从那个方向上，还是传来一阵让千夜也有些心悸的感觉。那是他难以匹敌的真正强者出现了。
　　显然，来人必定就是狼人大君索萨。新世界的基地遭到毁灭性打击，他怎么都会来看一看情况的。
　　千夜早有预料，却未加速，只驾着英灵殿悠然远去。果然，在新世界中开拓不顺的索萨并未追来。
　　新世界和大漩涡一样，环境诡异莫测，底层规则与永夜完全不同，哪怕是大君贸然行事，也会凶险重重。大漩涡内就陨落过不止一位大君，此后永夜各族才变得谨慎，也再罕有大君强行进入之举。
　　同样，索萨既然尚未摸清新世界规则，也不敢托大直接深入。
　　这一次，千夜成功摧毁了索萨在新世界的大本营，拖慢的可不止是一个月的进度。即使是狼人大君，想要短时间内再筹集这么多的物资也不是容易的事。
　　狼人的产能远远不及帝国，连那些快速修建要塞的模块钢板造起来都十分吃力。索萨想必一方面向群峰之巅借了一些，另一方面也向外部大举采购，才有了能够直接建座要塞城市的物资。
　　那座要塞被千夜摧毁后，模块钢板大部分要回炉重铸，才能使用。这个工程量对于狼人来说有些过大了。而狼人如今在永夜议会中地位尴尬，各族又都在大开拓之际，应该也无法从其他种族调剂到太多战略性资源。如模块钢板这种工事必用的材料说不定都已经断货了，千夜是仗着支撑的世家众多，收刮各家的战略储备，才得以顺利扩张。
　　另一方面来说，千夜扩张越顺利，各家就越愿意支持。
　　摩萨尔狼人的进度本就落后，又被千夜迎头痛击，只怕是再也难以拿到大宗战略物资，只能依靠自己生产。
　　模块钢板都是如此，那些能够武装二十万狼人的装备被一扫而空，可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补充的了。
　　英灵殿后方，突然一道恐怖风暴冲天而起！即使隔了这么远，千夜也依然能够感觉到索萨大君疯狂的怒火，不过风暴并未扩散，并且在感知中越来越远。
　　这都是意料中事，千夜也不放在心上，悠然驾着英灵殿回返基地。反正他料定索萨不敢深入。
　　新世界处处诡异，甚至比大漩涡还要奇特。越是实力高绝的强者，越是要处处小心，一旦受伤超过某个限度，强者比普通战士更容易陨落。况且，谁敢说这里没有五圣树的森林？若是有的话，那么六圣树呢？
　　想到这里，千夜忽然打了个冷战，心中暗叫侥幸。还好他的运气够好，遇到的四圣树六臂将军处于沉睡状态。若它是醒着的，恐怕千夜也讨不到好。


第一百零八章 一封硬邦邦的信
　　然而千夜显然放心得太早了点。
　　索萨确实足够谨慎，并没有贸然追来。可就在千夜即将放松之际，一道带着浓烈怨恨的意念依旧跨越了遥远距离，落在英灵殿上。
　　千夜大吃一惊，未想到索萨居然还有这一手。他得到鲜血长河的传承，也就知道到了天王大君的层次，意志层面的交锋也轻忽不得。后果严重的话会伤及灵魂，轻的话则会泄露虚实。
　　索萨的意志如涛天巨浪，当头砸下。千夜心随意动，英灵殿周围突然多了一层朦朦的光幕，将舰身整个护在其中，随后迎上了索萨的意志。
　　两个庞大意志的对决，本该是无声无息，但事实上却声势浩大，英灵殿的护盾上此时炸出无数火花，宛若绚烂烟火，久久不熄。
　　片刻之后，层层烟火方才散尽，英灵殿的舰身都在空中下坠数米，可见索萨意志之强横恐怖。
　　在空中忽然响起低沉威严的声音：“我会找到你的，千夜！”
　　千夜并未理会，径自驱动英灵殿远去。当然他想理会也做不到，借与地竜意志合一，马马虎虎还能防御，但根本无法将意志送出那么远。
　　远方，摩萨尔的“门”处，一身狼人传统猎装的索萨立在废墟上空，缓缓张开双眼。在废墟外，无数狼人强者跪了一地。他们距离如此之远，不是因为不敬，而是刚刚索萨掀起的灵魂风暴实在太过恐怖，无人敢于接近。
　　索萨看了一眼数量众多的属下，再看看被烈火焚过的要塞，道：“规模缩小一半，尽快重建，你们都留下帮忙吧。另外，调几艘战舰进来，看看能支撑多久。”
　　索萨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他的手下们都知道，只有在这个时候的索萨才是最可怕的。他若是暴跳如雷，那倒还好了，一般不会胡乱杀人。
　　狼人虽然耿直，但这些强者追随索萨久了，自然而然的学聪明了，谁都没问方才隔空意志之战的结果。索萨掀起如此恐怖的灵魂风暴，却只字不提刚刚那一战，结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在这个时候谁要是蠢得来触他的霉头，那也怪不得自己找死。
　　只是几名真正强者都有些好奇，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出手袭击基地的是千夜。只不过千夜几年前还是在铁幕血战中奋起扬名的幼崽，怎么突然就能够与索萨大君掰手腕了？
　　他们都悄悄望向那副公爵，只有他与千夜真正碰过面，打过交道。但是这副公爵面无表情，也不与同僚有目光接触，似乎是铁了心准备老老实实接受处罚。
　　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众狼人强者不禁心中有气，纷纷打消了帮他求情的念头。不过他们也难免心中好奇，想知道这副公爵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是这样生无可恋的样子。
　　索萨并未在新世界多作停留，直接返回摩萨尔大陆。步入自己的殿堂之后，他就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独自一人前往先祖祭坛。这是常有的事，索萨经常在先祖祭坛修炼，时常有数年闭关不出的情况。
　　在索萨的宫殿中，先祖大殿是最为恢宏的建筑，高近两百米。如此宏伟殿堂，可以容纳虚空巨兽在里面栖息。大殿尽头，是一座近百米的狼人巨像，刻画的是开创狼人崛起之路的第一代先祖，曾经的圣山至尊，狼王。
　　索萨立于大殿中，心境方才渐渐平静。在新世界的短暂交锋中，出人意料的是，他遭遇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庞大意志。
　　这个意志并未一潭死水，在索萨因遇到阻碍而暴怒，疯狂加大意志力量，想要直接扼杀或是重创对手灵魂时，他遇到了真正的反击。
　　那是礁石，山峰，绝崖，或是随便什么类似的东西。索萨掀起的意志巨浪在上面拍得粉碎，却丝毫没能撼动对方。那一刹那的感觉，就象是面对一个真正的巨人，索萨接二连三的挑衅终于将他从沉睡中弄醒，于是漠然地看了索萨一眼。
　　就是漠然，如同巨兽看着脚旁的小兽，把它的张牙舞爪都视为顽皮。
　　直到现在，索萨还忘不了那种感觉。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双眉紧皱，自语道：“千夜，英灵殿……有意思，有点意思！”
　　在千夜眼中，刚刚就是索萨和地竜残存意志对拼了一记。虚空巨兽何等恐怖，哪怕是死了，残留的意志也不比索萨差多少。这种在虚无层面上进行的意志争斗，基本是谁都奈何不了谁，除非索萨下一次能找到办法，打破千夜与地竜意志合一的状态。
　　从摩萨尔的门到千夜打下的四圣树森林相距遥远，稍微偏点方向就会差出好大一段距离。在新世界，一切痕迹都会很快被严苛环境抹除，千夜倒是不惧索萨短时间内会追过来，如果能追，那他刚刚就追过来了。
　　在永夜世界，大君意志所到之处，也是他们的威严所及之处，在新世界却没有那么简单，世界的规则对每个外来者都不怀好意。
　　一个“门”可以向各个方向拓展，明智选择是既然知道这边有千夜和英灵殿，那么就换个没人开拓过的方向，先积累实力再说。
　　不过索萨身为大君，也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千夜可不打算把所有安危都赌在他会理智行事上。
　　思索之后，千夜决定加快开拓力度，争取在索萨到来之前多打下几座森林，把资源都弄到手。有了足够筹码，实在不行就向帝国求援，大不了让一部分利益，请出某位天王来坐镇。
　　反正现在帝国开拓不顺利，只有秦陆还算正常。一旦两大阵营在新世界短兵相接，帝国天王早晚要过来的。而从千夜与摩萨尔狼人的遭遇推断，就算他更适应新世界，活动距离比别人都长，这一天也已经很近了。
　　计议已定，千夜就驾舰回返，在基地将卡萝尔接上，由她主持开拓事宜，叮嘱她若是遇到三圣树森林就回来找自己后，就离开了新世界，返回墉陆。
　　一回来，千夜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提笔写信。他握着笔，笔尖在空中悬了半天，方才落下，写下“姬天晴”三字。
　　他摇了摇头，只觉过于生硬，完全不象是有过交集的朋友。就算未曾有任何亲密关系，两人在大漩涡内同生共死，也比一般的知交强太多了。
　　他再写下“天晴”，也觉不对，随手撕了。就这个，光是个名字称呼，就反反复复折腾了不知道多少遍。
　　渐渐的，扔在地上的纸团越来越多，高高的一叠信纸也逐渐降低。一个下午，他就在写了撕，撕了写之间度过。入夜时分，总算是把信写完了，过程中千夜不知道出了几次大汗。一封不过寥寥数百字的信，却比和强敌打了一场生死决战还要累心。
　　看着刚刚写好，上面还有不少涂改痕迹的信，千夜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再重抄一遍。再抄的话，他又会忍不住要修改，那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是个尽头。
　　对姬天晴，他心情实是异常复杂。一方面，姬天晴对千夜可说仁至义尽，该作的不该作的都做了。但另一方面，千夜至今都难以理解她心中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一句话，她整个人就象生活在雾里，大多数时候，千夜眼睛所看见的都不是她本来的样子。这样一个即熟悉又陌生，偏偏还有了自己骨血，终生剪不断关系的人，要如何去面对？
　　这一封信，本来应该很简单。千夜将在新世界遇到摩萨尔狼人，且索萨大君亲自出现一事说了，询问姬天晴的看法。
　　姬天晴在谋略上是极聪明的，只是并未名气在外。她的看法，很大程度上能够帮助千夜。另一方面，还有一层私心，那就是试探指极王的态度。
　　现在千夜还无法正面应对索萨，针对永夜大君，是帝国天王那个层次的事情。新世界的开拓太过重要，即使以指极王之尊，也无法坐视不理。若是他老人家肯插一插手，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是这等求人之事，千夜并不擅长，又和姬天晴关系尴尬。可当前除了她之外，千夜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青阳王本是最好选择，可他一向独来独往，目前又无确定坐镇的大陆，行踪不定。千夜又与张阀不熟，没有什么安全和确定的联系管道。尤其浮陆之战结束后，青阳王连大朝会上都基本不出现了，不少人猜测这位盛年天王或又将突破。
　　想要求人，信中语气自是越软越好，何况跟她还有另一层关系？但是每当要落笔时，千夜心中总会自觉不自觉的闪过夜瞳的脸。
　　哪怕夜瞳已经离开了自己，哪怕她已经算是另一个灵魂，但千夜就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一线希望。不愿意因为她看不见，就和其它女人说些亲密的话。
　　到了最后，还是一封硬邦邦的信。
　　千夜不想再改了，将信放入信封，贴上附有原力阵列的封条，信封上就只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才走出书房，召来心腹亲随，命他连夜返回帝国，将这封信送到指极王府，指名交给姬天晴。
　　亲随应了，匆匆而去。他出门之时，正好与殷琪琪打了个照面。殷琪琪看着亲随离开，若有所思，然后才走进书房。
　　“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想找我随时可以。”千夜换上笑容，将刚刚的情绪全都藏起。
　　殷琪琪盯着他猛看，看得千夜都有些不自在时，方问：“你有心事？”
　　“没什么大事。”
　　“好吧，你说没有那就没有。我带了样东西，给你看看，或许你会有兴趣。”说着，她将一份文件放在千夜面前。
　　千夜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份盔甲的设计图，更多描述的是甲片。这件盔甲，居然是用新世界的木材作的。
　　“我们殷家的大匠师拿到木材样品后，发现如果稀释圣树树液，再将木材放进去浸泡，取出后涂上特制涂料阴干，板材的硬度韧性都会大幅度提高，不比高品质的合金差，完全可以用来制作盔甲，且重量还会轻得多。最大的好处是，穿上这种盔甲，对于新世界的适应性就会好得多。”
　　千夜自以为听明白了，“所以关键在于圣树树液？”
　　“不，关键是涂料。”


第一百零九章 囤货等涨
　　“涂料……”千夜打算先听听殷琪琪说什么，狮子大开口是上品世家的风格，但应该不是她的风格。
　　不过，她第一句话就给了千夜一记打击：“没有我们的涂料，这件盔甲就没有那么出色。而且，它的设计也应该归我们独有，未经许可，你不能使用。”
　　千夜设计图看都看到了，还未经许可不能使用？这种盔甲说白了就是个想法，或者好听点叫设计理念，思路有了，自然就能做得出来。哦，还有一个关键，涂料。
　　不过千夜相信，圣树树液的作用应该比涂料大得多。
　　“你们想要什么？”千夜时间有限，不打算再绕弯子。
　　“家中长老的意思，涂料的价值会占到整体报价的一半以上。另外，你要保证木材和圣树树液的供应。”
　　也就是说，木材、圣树树液加起来的价值也比不上所谓的神秘涂料。
　　千夜不置可否，问：“涂料的功效呢？”
　　“保密。”
　　“我如何相信涂料起了应有的作用？”
　　“你只能相信。”
　　“涂料的配方？”
　　“保密。”
　　千夜微笑着挥了挥手，道：“再见。”
　　殷琪琪笑道：“不再继续谈谈吗？”
　　“如果还是这个条件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殷琪琪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应该都是这样的吗？”
　　“你们怎么变得和宋阀那些家伙一样了？”千夜摇了摇头，道：“我暂时不缺盔甲，等缺的时候再说吧。”
　　“价格我可以再让一些，但是要保证圣树树液的供应。”
　　千夜终于抬起了头，问：“你们真正想要的是圣树树液对吧？这是新世界最关键的出产，没有特殊理由和足够好的条件，我是不会转让的。”
　　“资源这东西，留在仓库里就是废物，要用起来才有价值啊！”
　　千夜哈哈一笑，道：“这就不对了，放在仓库中也是有价值的。”
　　“什么价值？”
　　“囤着等涨价啊！”
　　“你……你简直跟宋子宁那无赖没什么两样！”
　　“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殷琪琪无奈耸肩，道：“真拿你没办法。这样吧，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我就当帮你一回。我们殷家在永夜的暗线得到消息，黑暗种族找到了圣树树液的利用方法，对树液的需求量大增。长老会里那几个老家伙，本意也不过是想要囤点东西，等到帝国这边也知道怎么用树液，再大赚一笔而已。”
　　千夜失笑，没想到殷家长老和自己打的是同样的主意。其实他现在坐拥十余座森林，手上圣树超过二十棵，若说囤货，恐怕帝国都是无人能及。别人是囤树液，千夜干脆是囤圣树。
　　而且从摩萨尔狼人战场遗迹推测，通常情况下，森林战役结束后，圣树多少都会被破坏。也就是说永夜阵营只要还沿用常规作战方式，即使攻下的森林座数比千夜多，也不一定就比他的树液收获更多。
　　不过殷琪琪带来的情报十分重要，千夜原本就知道圣树树液的重要，得到这个情报之后就更加重视了。决定在弄清楚圣树树液的用途之前，绝不出售。湖心岛那些介于岩石与金属之间的奇妙石头也是如此。
　　主意已定，千夜就对殷琪琪道：“你很狡猾啊！”
　　殷琪琪摊手，“这可不怪我。我毕竟是殷家的人，你要是上当了，我当然不会帮你。”
　　“那这盔甲设计图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真的，涂料也是真的。只不过涂料的效果没我说的那么好而已，但还是有用的，有明显作用。”
　　千夜沉吟，试探道：“我用一份盔甲的树液，换十份涂料怎么样？”
　　殷琪琪叹道：“你就是太老实了。我的心理价位其实是五十份。六十我们也不亏。要是宋子宁那家伙，大概会直接喊500份吧。”
　　千夜知错就改，“那就五十份，不过工坊要搬到墉陆，就在这里生产。”
　　免去原料的长途运输，这是应有之意，殷琪琪当场就答应了，临走时看了看千夜，欲言又止。
　　千夜也没有把她的小小异样放在心上，满心盘算着应该怎么应对索萨和他的摩萨尔狼人大军。理论上，墉陆狼人是万万敌不过摩萨尔狼人正规军的，但是经过千夜的重新训练和武装，混合了战术素养上佳的人族战士，墉陆狼人面对摩萨尔狼人已有一战之力。
　　关键是索萨。
　　千夜满打满算，就是加上疾风、卡萝尔和自已，有英灵殿之助，也不是索萨的对手。大君和天王一样，对于以下的位阶来说，是完全不同的层次。
　　虽然索萨没有追来，但这也是说不好的事，和其他强者相比，千夜习惯新世界规则的速度快得惊人，却无法保证永夜大君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仍不能熟知新世界规则。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新世界里遇到其它大陆的势力，既然对手大君已经现身，就只能看指极王是何态度了。
　　千夜交待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就一头扎入新世界，继续驾着英灵殿四处收割森林。自拿下四圣树森林后，又出现两座森林以千夜意志为战场对抗之后，千夜就发现一直缠绕着自己的无形压力似乎松动许多。每拿下一座森林，压力就会再小一点，对新世界的适应也更强一些。
　　似乎在消灭了六臂指挥之后，圣树就将支持转移到了千夜身上，新世界的压力也由此变小，等同于变相增强了千夜的实力。
　　再拿下摩萨尔狼人方向的多座森林后，各个圣树之间似乎也产生了共鸣，对千夜的支持更多，令千夜的实力在新世界不跌反涨，甚至比在墉陆还要强出一截。
　　也因为这等发现，千夜开始加快收割六臂生物的脚步。在正面面对索萨时，每增强一分实力，也就增加一分生存机会。
　　秦陆，新世界大门处，忽然雾区风起云涌，一道凛冽杀机冲天而起，激得门外守军几乎人人寒毛倒竖，有些胆小的甚至瘫倒在地！
　　刹那间，要塞内警号刺耳，所有战士抓起武器奔向自己岗位，炮塔上弩炮也开始亮起原力光芒。
　　转眼之间，万军屏息，无数枪口巨弩指向大门。没有人敢大意，谁也不知道门内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赵君度曾经亲自交待过，不管什么时候，时刻都要用枪口指着大门。纵是万千大军，亦有可能在新世界全军覆没。
　　负责要塞守卫的是帝国从各地调来的精锐，全都见过大场面。可是此刻从门内冲出的杀气汹涌如潮，纵使过往亲王大公在战场上空纵横来去，威压也不过如此。所以但凡是有经验的老兵，个个都非常紧张。
　　白雾忽然向两旁分开，形成一条通道，从中徐徐走出一个身影，手提长枪，脚步稳如泰山。
　　他每一步落下，不光大地都为之震动，连白雾都自行分开，过往哪怕再强大的异兽，也不曾迫得白雾后退。这可不是普通的雾，而是有若实质的新世界原力。
　　一些新兵额头汗如雨下，扣着扳机的手不住颤抖。忽然一声枪响，有人终于承受不住如山的压力，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一枚大口径原力弹呼啸而出，直奔那身影眉心而去。
　　那人意态舒缓，随意伸手，就将原力弹从空中摘了下来，看了看丢到一旁，道：“意志太差，准头还不错。”
　　听到这沙哑的声音，一名将军长身而起，叫道：“都住手！是君度大人！”
　　那人从雾中走出，果然是赵君度。只是看清他的样子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赵阀将军急忙冲过去，惊道：“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赵君度须发凌乱，一头长发被削去大半，只剩寸许短发。他满身都是血污和泥泞，战甲破损不堪，有些地方只有一块甲片吊着，还晃来晃去。原本那张俊美至完全挑不出瑕疵的脸上多了几道伤口，其中有一道斜过眉毛，延伸了大半张脸。
　　只有那双眼睛，清亮如昔。
　　他看看防线上一众战士目瞪口呆，外加气氛紧绷至一触即发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杀气徐徐收敛。许多战士这才松了口气，软倒在地，如欲虚脱。
　　面对周围众将，赵君度淡道：“我没有事，一点小伤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说话间，他将手中战枪扔给旁边一名将军，道：“照这把枪的样子再造一把，重量加两倍。妈的，宋子宁那家伙的东西都是轻飘飘的，用起来别扭。”
　　众将看着赵君度，一脸呆滞。
　　赵君度哈哈一笑，道：“都看什么，没见过本帅骂人吗？都别愣着了，赶紧去准备一套新衣服，身上这套已经不能穿了。”
　　众将许多都是赵阀老人，但就连他们也觉得今天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赵君度，若不是亲眼所见，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旁人假冒的。
　　片刻之后，要塞中央主楼内，侍从已经放好了一大盆滚热的洗澡水。赵君度步入浴缸，舒服得呻吟了一声。但原本的一池清水，转眼间就变成了红色。他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伤口，许多还没有收口，被热水一泡，血就渗了出来。
　　赵君度全然不以为意，双眼微眯，似是要睡过去。旁边侍女看得提心吊胆，大着胆子提醒道：“君度大人，要不要叫个医生来？”
　　赵君度双眼睁开，道：“不用，拿衣服毛巾来。”
　　片刻之后，赵君度身裹浴袍，走出浴室，在书房坐定。就这么一小段路，他的浴袍已经有好几处被鲜血浸透。
　　他看看时间，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见人？”
　　“你是在等老子吗？哈哈哈！”门外响起一阵粗豪大笑，随即书房大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第一百一十章 今次无肉
　　看到来人，赵君度只是指了指表，道：“你迟到了五分钟。”
　　那人把自己身体扔到桌前的椅子里，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赵君度，忽然大笑，“你怎么混成这个惨样？我还以为帝国元帅该有多威风呢，没想到也会弄一身血啊！”
　　赵君度面无表情，淡道：“本帅再怎么样，也比一个还没混到元帅的家伙强。”
　　那人腾地站起，怒道：“老子要当元帅，不过是早晚的事！元帅有什么稀罕的？天王才难！”
　　赵君度失笑，道：“有人说过你有望天王吗？”
　　那人气势立降，老老实实地道：“没有。”
　　赵君度以手肘支桌，向前倾了倾身体，又问：“那你自己觉得，能够踏上天王至境吗？”
　　他气势再降，勉强道：“老子可是要击破苍穹的男人，区区天王……还是有点……那个相当难的。”
　　“先别说什么击破苍穹，你现在能打得过雨樱吗？”赵君度笑得有些诡异。
　　坐在桌前的自是魏破天，听到这么个问题，他顿时一脸得意：“我虽然打不过她，但她也打不动我了！”
　　赵君度笑容越发古怪，向魏破天脸上一指，“这就是打不动？”
　　“什么？”
　　赵君度一笑，拿出一把刃身崭新雪亮的短刀，滑到魏破天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吧！我虽然一身是血，可也比你强得多。”
　　魏破天拿起短刀当作镜子，在面前一照，刀面上立刻出现一张顶着两个乌黑大眼圈的脸。那一圈青肿，明显是被人打出来的。
　　魏破天啊的一声，直接跳了起来，又急又恼，道：“这和雨樱无关，是我过来之前最后一战，遇到个蛛魔，跟他打了很久，脸上不小心挨了两拳。当然，最后是我老人家赢了。只是没想到那家伙如此阴险，居然使了暗劲，这两块青现在都还没好。”
　　“别解释，就算是雨樱打的也没问题。”
　　“当然不是！她现在根本打不动我！”魏破天叫了起来。
　　赵君度把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道：“行了，不用再说了。你急急忙忙的约我，究竟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跟你一起开拓新世界啊！这点小事，你不会不答应吧？”
　　“远东那边你不管了？”
　　“少了我，防守还是没问题的。远东那些黑血杂种最近也老实了很多，听说好多都调到新世界去了。老子想尽办法挑衅，才勉强打了几仗。这么无聊的地方，不呆也罢！我魏破天，天生就是要在战场上生活的！”
　　赵君度淡道：“再不说人话，你就回去吧。这个地方我全权负责，你找谁都没用。”
　　魏破天盯着赵君度看了半天，发现他是认真的，顿时气焰全消，老老实实地道：“我听说连宋子宁那家伙都晋升神将了，这怎么可以？所以我也想到新世界去试试。我的千重山只在战场上才会有真正进境。”
　　“子宁可是冒了生死大险，才破关成功的。”
　　“我魏破天什么时候怕过死？！”
　　魏破天又激动了。
　　赵君度伸手虚按，让他冷静下来，道：“那不是危险，而是真的差点死了，现在他正在新世界里趴着呢。”
　　“那也没事，只要能突破天关，不被那家伙甩下来，我干什么都愿意！”
　　赵君度不再多说，点头道：“也好，你收拾收拾，一会就去吧。”
　　魏破天指指浴袍上的血渍，道：“你这伤还在流血。”
　　“没事，被那种东西抓伤，怎么都要流半天血，止不住的，让它流着吧。”赵君度浑不在意。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伸手在上面点了几下，说：“这是我们下一阶段的行动计划。这些森林，就是异兽军团的大本营，也是我们要拿下的目标。异兽军团是怎么构成的，森林是怎么回事，相关情报我都已经给过你了。”
　　“早就看完了。”
　　“好，目前我们可选择的是一座三圣树森林，四座双圣树森林以及七座单圣树森林，难度不一。你的任务是……”
　　“当然是三圣树森林，这还用说吗？”魏破天大大咧咧地道。
　　“当然是单圣树森林。”显然，赵君度不打算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直接写了一道军令扔给魏破天，说：“别死了，我可不想被雨樱数落。”
　　“没关系，老子要是死了，雨樱顶多难过几个月，不要紧的。”
　　赵君度淡道：“最多三天，喝顿酒就会把你忘了。”
　　“我……”魏破天瞪圆了眼睛，刚要争论一下自己在赵雨樱心目中的地位。
　　赵君度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军令塞到他怀里，道：“带着你的战士去领药剂，另外我准备了一支部队配合你的行动。算你运气好，帝国研究院刚刚研究出适应新世界环境的药剂，就被你赶上了。”
　　魏破天哈哈一笑，道：“我运气那是不用说的。对了，适应新世界环境不是要用到那个什么圣树树液吗？这药剂是什么东西做的？”
　　“也是圣树树液。”
　　魏破天有些莫名其妙，“那做成药剂干什么？”
　　“节省材料。以往一滴树液可供一个人用，做成药剂后，就能供五个人用。”
　　“听起来不错，可是这药剂总有缺点吧？”
　　“会有些不适应，另外在新世界能够停留的时间会从一个月变成十天。”
　　“十天！？未免太短了吧？”
　　赵君度拍拍魏破天的肩膀，道：“对你来说，已经很长了。”
　　说罢，他就出了书房，扬长而去。
　　魏破天呆呆站在原地，忽然回味过来，跳着脚骂：“你这是什么意思，站住！给我说清楚了，你是觉得我打不过还是活不长，还是两者都有？你，你给我站住！”
　　赵君度哪会理他，早就走得远了。
　　魏破天无奈，此次过来参战也是在赵君度麾下，又不能真的翻脸，再说翻脸了也打不过。他只能憋了一肚子闷气，自去找军需官，落实装备去了。
　　单兵装备也就罢了，远东魏家也是上品世家，又在一线经略，年年和黑暗种族血战，积累是极厚的。光就装备而言，比帝国军团只强不弱。
　　但是远东行省到秦陆相隔万里，不可能把所有重武器一起运过来。这就得求到赵君度了。再者说，那些能够适应新世界环境的药剂，可是多多益善，万一不够用了，难道还要浪费时间回来拿？
　　到了军需处，看到分配到手堆得如小山般的物资，魏破天这才笑开了花，道：“你这小子，就是嘴硬！”
　　他哼着小曲，带着一众如同土匪兵痞似的魏家战士，一头扎进了新世界。
　　数日之后，秦陆在新世界的前进基地外，突然出现一列车队，每辆载重卡车都是破破烂烂，有些发动机还在冒着白色蒸汽，弄得整辆车都云里雾里，如在仙境一样。
　　每辆车上都坐满了战士，周围则是挂满了东西，有沙土袋、装甲板，也有战士行李，还有些没有完全风干的兽腿。要不是这里是新世界，卡车又都是帝国军制式的载重卡车，要塞守军都要以为这是哪个逃难的家族车队。
　　前进基地负责守护返回秦陆的大门，职责无比重要，守卫战士自然不会放任这支来历不明的车队接近，当下先是鸣枪示警，随即两辆驻守在门外的战车就迎上去，在距离要塞几百米处将这支车队拦下。
　　从打头的卡车上跳下来一个满脸胡茬、一身泥土污圬，战甲也是破破烂烂的汉子，大大咧咧地道：“老子刚打了场胜仗，你们就不认识老子了？让赵君度来见我！”
　　听此人口气如此之大，负责盘查的军官吃了一惊，忙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毕竟要塞不容有失。不知大人是……”
　　他仔细向汉子看着，忽然觉得眼熟，心中一动，道：“原来是博闻侯！您，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什么博闻侯，老子是破天侯。老子刚打完仗就赶回来了，哪有功夫梳洗打理。再说，你看我这些兄弟们，还不是跟我一个德行？”
　　魏破天这作派，倒是深得习惯一线搏杀的战士军心。军官态度立刻热情了好多，道：“侯爷真是爱兵如子。请跟我来，我带您去休息的营区。”
　　军官让战车在前边领路，自己则跳上卡车车头，和魏破天坐在一起，亲自指路。
　　两人聊起战事，魏破天道：“妈的，真没想到那六臂怪物如此难缠，老子费了不少事，好不容易才把它收拾下来。赵君度这家伙不安好心，居然不事先提醒一下，还好老子实力够强，底下弟兄们也给力，要不然今天还回不来呢！”
　　军官立刻大赞，“侯爷果然厉害！居然靠一已之力就拿下一座森林。听说侯爷在远东也是战绩彪炳，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魏破天哈哈大笑，故作谦虚，“远东那些黑血杂种，说实话还没有这头六臂怪物难缠。妈的，单圣树森林的就这么厉害了，那要是换了三圣树森林，老子还不是去送菜吗？对了，赵君度这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大人和子宁大人前几日领军出战，准备把那座三圣树森林打下来。”
　　“什么？他俩去吃肉，就给老子喝汤？”魏破天勃然大怒，全然忘了自己刚刚的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火炼真金
　　在远方，赵君度忽然连打了几个喷嚏，莫名道：“又有坏人想害我？”
　　旁边宋子宁笑了笑，道：“想害你的人多了，不过，想嫁你的人更多吧？”
　　赵君度长枪一摆，道：“少说那些没用的。仗还没打完呢，晚上之前，争取把巢穴给清理干净。”
　　宋子宁无奈道：“不要那么催命好不好？就算不用恢复原力，总得让我包扎一下伤口吧？”
　　“一点皮肉小伤，包什么包？反正一会还要伤。”赵君度毫不客气，一把拖起宋子宁就走。
　　宋子宁一边挣扎，一边指着地上六臂指挥的庞大身躯，叫道：“先处理战利品，战利品！”
　　“旁人自会清理。跟我走吧，再迟血就冷了，没有效果了。”
　　宋子宁更是挣扎，叫道：“我已经踏破神将天关，暂时没啥野心了！你想要行火炼真金之法，自去就是，拉上我干什么？”
　　“就算铜铁铅锡，一起炼炼也是好的。”赵君度完全是拖着宋子宁在走了。
　　宋子宁顿时恼了，“胡说！本少根基现在可比你要好得多，我才是真金！”
　　“那就更要炼了。”
　　宋子宁被一路拖着走，瞅准时机，一把抱住旁边一棵大树，死也不松手，杀猪似的叫着：“不去！我要休息，我要养伤！”
　　赵君度伸手一抓，拎起宋子宁一条后腿，一把拖了就走，道：“休要卖萌，在本帅这没用！”
　　宋子宁绝望地叫：“本少已经是神将了，本少不要战斗，本少要享受人生……”
　　叫声一路远去，最后消失在巢穴地下深处。
　　中夜时分，地下深处，宋子宁瘫坐在岩壁边，吐着舌头，大口喘着粗气。赵君度则是悠闲地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支点上，递给宋子宁，道：“来一支吗？”
　　宋子宁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本少……可不抽这么差的烟。你，你真是怪物……”
　　赵君度笑笑，道：“我也累的。”
　　“你这些伤口还在流血。”
　　“也没几滴，习惯了。”
　　宋子宁撑起身体，坐得高了些，道：“你怎么开始抽烟了？还是这么差的烟。”
　　赵君度微微一笑，说：“在战场上有时连烟都不好弄，有支就不错了。现在抽差的，免得以后不适应。”
　　“你以前不抽烟的。”
　　“我原来也以为不用的。不过后来发现，生死战后，总要做点什么分分神，不然心思还都在血腥杀戮中，静不下来。若是久了，人会疯的。”赵君度平静地道。
　　“我说，你这火炼真金之法究竟靠不靠谱啊？”
　　“当年武祖以此法成就，横扫天下，你说呢？”
　　宋子宁哼了一声，道：“那不过是野史传说而已，这你也信？再说，就算传说是真的，你也不是武祖啊！”
　　赵君度笑笑不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直到燃到尽头，眼看就要烧到手了，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扔下。
　　宋子宁看着他，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象寒门出身、只能靠着拼命上位的。”
　　“有什么不好？我现在才体会到他们那种再无退路的绝望和毅然。”
　　“你这样，真没有人敢嫁你，说不定哪天你出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赵君度洒然一笑，道：“我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个个都很出色，也不需要我来留后。我辈中人，马革裹尸不是应有之义？”
　　宋子宁摇了摇头，说：“你们赵阀都是一群自大狂和疯子，你不觉得有问题，那是你的事，别牵累别人。千夜的事怎么说？”
　　“千夜？”
　　“自从他心里有了夜瞳，就再也放不下其它人。现在夜瞳是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如果你孤老终生，我是不会同情的，可千夜不是你，他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
　　赵君度看着宋子宁，道：“他不是在大漩涡里被你坑了吗？听说还是两个。”
　　宋子宁立刻摇头，“这事和我半点关系没有！你别乱说。”
　　赵君度一脸狐疑，“从头至尾，整件事怎么看都是你的手笔。”
　　“怎么可能？我，那个……”在赵君度目光下，宋子宁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声长叹，道：“我的初衷也是为了千夜好。不给他拉两个靠山，以后在帝国怎么混？难道就靠你们赵阀吗？”
　　赵君度哼了一声，道：“我看也不尽是如此吧？”
　　“自然，里面会附带一点其它的交换，不过那都是细枝末节，无关紧要。况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件事能成，也是天意。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缘分，否则的话，我又不是神仙，哪能谋算到这一步。”
　　赵君度缓道：“你现在谋划的那些人，可没一个好惹的，你好自为之，若是有什么闪失，不要牵累千夜就好。”
　　“赵君度！怎么说我们也一起打过这么多仗了，有你这么说朋友的吗？”
　　“我们可不是朋友。”赵君度丝毫不给宋子宁留面子。
　　他长身而起，提起长枪，走向前方那巨大的巢穴中枢。
　　“你要干什么？”
　　“试试看，能不能收服。”
　　“你疯了！这可是意志对决，它那么大的块头，你怎么可能……”宋子宁刚要阻止，赵君度已伸手虚按，一道色彩斑斓的原力之桥就将他与巢穴中枢联在一起。
　　转眼之间，赵君度身体就开始颤抖，汗出如雨，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迸开，血浸战袍。
　　宋子宁站了起来，又慢慢坐下，双手捧头，自语道：“火炼真金，炼的是肉身，又不是意志。妈的！这鬼地方也你也敢这么玩！不小心死了，我还得给你报仇，真麻烦啊……该死！我怎么就没拉住他！”
　　宋子宁知道，此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等待这一战的结果。哪怕强行分开，反噬也会令赵君度灵魂重创，最轻也是变成白痴。况且这里是新世界，强者受重伤的下场就是死，什么灵丹妙药都来不及救。
　　他根本不敢看战场。
　　就在宋子宁不停责备自己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在嘀咕什么呢？”
　　宋子宁受惊，猛地跳了起来，看到赵君度站在自己面前，立刻惊道：“你这么快就赢了？！等等，你，你居然赢了？！”
　　“不然呢？”
　　“这不符合常识！我不是说你不应该赢……该死，你就是不应该赢，而且还赢得这么快！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我跟它说，要不是不屈服的话，我就用枪把它捅个稀巴烂。”
　　宋子宁嗤之以鼻，“你输了就直接挂了好不好？还能去捅它？”
　　赵君度笑道：“它只有简单智慧，很好骗的。下次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次轮到宋子宁狐疑地看着他，摇头道：“我不试，我又不傻。”
　　赵君度一声长笑，道：“你当然不傻，可问题也在于你太聪明了。我过去也是这样，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收服它有什么好处吗？”
　　“有。”
　　“什么好处？”
　　“比如说，它告诉我一个消息，我们所在的地方只是这个世界的表层，真正新世界的入口在表层世界的中央区域。从距离上看，离我们也不是很远，只是想要到达那里，我们还得通过一座四圣树森林的区域。”
　　“四圣树森林，这可不好对付。”宋子宁罕见地严肃起来。
　　“我们不用为六臂将军操心了，刚刚它告诉我，那座森林已经落入外来者之手，巢穴中枢也被征服。”
　　“外来者？不可能是千夜吧？”宋子宁一怔。
　　“从它的描述，不是千夜，应该是魔裔。”
　　宋子宁反而松了口气，显得轻松了不少，道：“这就好办了，我喜欢魔裔。”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出去吧，在这里呆得我全身难受。话说，你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背你？”
　　赵君度鄙夷地看了宋子宁一眼，道：“还用你背？你连用的家伙都轻飘飘的，除了女人，能背得动谁？”
　　宋子宁也不生气，道：“你要是真不吃力，还会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枪太重了？”
　　赵君度被戳中痛处，哼了一声，并不接话，向地面走去。宋子宁跟上，两人脚步蹒跚，一点一点往外爬着。按这速度，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地面。
　　宋子宁忍不住报怨，“这些异兽真是吃饱了撑的，把洞挖这么深干什么？话说，我现在也没弄懂这种异兽体系是怎么运转的。每个巢穴中枢还能隔空沟通交流，是吧？”
　　“也不是全部，只能和周围区域的交流。”
　　“那也差不多，你传我，我传它，这样消息就能传递开了。”
　　“确实如此。”
　　“上去之后，先回秦陆吧。最新的情报应该已经到了，部队也要换装，打黑暗种族和打异兽可不一样。”
　　“也好，我也要请几位国公前来坐镇。魔裔能打下四圣树森林，少说也有三位公爵，还不知道压阵的是什么人。光凭你我，总是不够的。”
　　宋子宁瞪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不够？我还以为你要继续火炼真金，一人挑了三大公爵呢。”
　　“再过段时间，说不定会这样。”
　　宋子宁顿时警惕起来，道：“要去你去，别拉上我。”
　　“当然得有你，不然多寂寞。”赵君度哈哈大笑。
　　宋子宁气得不行，又拿他无法，只能自己咬牙。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听说魏破天那傻瓜也来了？”
　　“是的，我派他去打座单圣树森林。”
　　“也好，先让他在那呆两个月吧。”
　　“说不定我们回去时，就能见到他了。”赵君度道。
　　宋子宁将信将疑，“就凭他？”
　　“别忘了，傻人有傻福。”
　　这个理由，宋子宁倒是无从反驳。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惊怖如斯
　　数日之后，整个帝国的庞大军工体系再度开始全速运转，海量物资和装备源源不断地向着秦陆门外的要塞集结。一批又一批充分或是不充分适应性训练的部队赶往要塞，在这里进行最后的整备，然后就被送入新世界。
　　与此同时，帝国在永夜世界的暗线几乎全被激活，一条条情报如流水般送回帝国。情报内容无所不包，从部队调动、强者动向，直到某些区域的物价起伏，什么都有。
　　这些情报到了帝国，经过专业人员的整理、汇总和分析，就梳理出许多清晰脉络，一些大的动作也渐渐浮出水面。
　　在新世界遇到黑暗种族的消息，已经在帝国上层传开，谁都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行将到来。以往帝国和永夜相争，哪怕是浮陆这种规模的战役中，四大黑暗种族也是彼此互拖后腿，没有谁会全心全意地对付帝国。
　　可是新世界却不一样，四大种族前所未有的联合在一起，为此还停止了万年不息的圣战。哪怕狼人被摒弃在核心利益圈之外，但光是三族的联合，已是空前的庞大势力。
　　好在能够送入新世界的军队数量有限，轮换频次也比本土战争要快得多，但是强者的人数却不会受到太多限制，帝国面临的压力依然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要塞内，连续看了一整天情报的赵君度终于抬起头，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说：“总算看到点好消息，黑暗种族在新世界能够投入的兵力已经达到上限，也就是说，我们的对手不会再增加了。”
　　在对面，宋子宁从小山似的文件堆里抬头，说：“这算好消息吗？那我说个坏消息吧，就算他们投入兵力到了上限，顺便把狼人排除在外，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也是我们的六倍以上。”
　　“以少胜多，才显出你的本事。”
　　赵君度说得一本正经，宋子宁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心还是调侃，道：“我可没这本事。要论上阵破敌，还得靠我们的破天侯爷，是吧？”
　　房间角落没有回应。
　　宋子宁转头一看，才发现本来一起看情报的魏破天依然端正坐着，双眼瞪得浑圆，可是眼神空洞，鼻息均匀，脑袋有规律地微微起伏，视线焦点也随之移动。这个家伙，居然已经睡着了！
　　对于魏破天这睁着眼睛睡觉的本事，宋子宁真是无话可说，气都生不起来，只能无奈摇头。
　　“若真是和黑暗种族对上，怎么打是一回事，为什么要打又是一回事。君度，你说真正的新世界究竟有什么，黑暗种族要如此倾巢而动？上一次出现这种联合，还是我们人族崛起，不，即使黎明战争的时候，他们的联盟也维持了没多久。”
　　宋子宁沉思着问出一直缠绕心头的疑问，“毕竟我们和永夜阵营的原力谱系完全相反，如果新世界的资源对我们没有用，我们是否还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和黑暗种族打这么一场大战？”
　　赵君度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一仗如何打，本来就是你的事。”
　　“怎么是我的事？你才是这里的主帅。”
　　“名义上是，不过就这一战而言，你才是主将。”
　　“赵君度，你又想推卸责任。反正我不当这个什么主将。”
　　赵君度悠然道：“由不得你，天启的诏令都下来了。”
　　“诏令？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从那天收服了巢穴中枢，得到黑暗种族消息后，我就向朝庭申请，改由你来担任主将，全权负责此战指挥。诏令嘛，大概一会儿就会到了。”
　　宋子宁急忙站起，道：“我已经是中立之地的人了，严格来说不再是帝国子民，担任主将不合适！”
　　赵君度收起笑容，变得严肃，道：“子宁，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是这一仗难打，你也是知道的。毕竟在军略指挥上，我还是不如你。这种程度的大战，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和我们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将士无谓牺牲？”
　　赵君度都这么说了，宋子宁无奈，呆立了一会儿，双唇开合了数次，终是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就在这时，门外有亲随道：“朝廷特使到！”
　　宋子宁无奈地向赵君度看了一眼，起身准备去共同迎接。哪知魏破天腾地站起，瞪着双眼茫然道：“朝廷特使？是来表彰我军功的吗？”
　　在帝国倾力支持下，短短一周时间赵君度和宋子宁麾下主力就完成了换装，悄悄进入新世界，准备搜索魔裔主力决战。
　　宋子宁依旧是过往风格，先将麾下战士个个都武装到牙齿，又想方设法调集了大量强者随军出征。好在新世界开拓利益极大，帝国在军功上也不吝啬，开出了最高标准的赏格。而另一方面，各个世家也在开拓上不甘落后，越陆局势刚刚稳定，西陆进展不温不火，只有秦陆开拓顺利，不断有新的进展。
　　宋子宁和赵君度的组合，起初并不为人看好，毕竟两人都还太年轻，纸面上的实力也有些不足。可是谁都没想到宋子宁居然临战突破，成就神将。有两位神将坐镇，这一路就再也不能说弱了。
　　现下既然黑暗种族已然有了踪迹，帝国也开始不断调动强者，先后有四位国公进入新世界。他们名义上全都要听令于赵君度与宋子宁，这在过往是不可想象的，毕竟赵宋二人是新晋神将，论资排辈他们也得到后面去。
　　但赵君度毕竟背景深厚，以往是赵阀一门三公，现在光是承恩公府名下，就是一门三神将，这还没把高邑长公主算在内。如今举国上下也都知道千夜是赵君度的弟弟，这更是一位年纪轻轻就要开疆拓土，裂地称王的狠人。是以四位国公全都韬光养晦，丝毫也没有和赵宋二人争权的意思。
　　这是老成之道，打赢了他们自然少不了好处，若是打输了也无妨，那时是抽身而退，还是出手收拾烂摊子，端的看自己心情。
　　宋子宁自然知道他们的打算，也就不管不顾，拿着诏令，日日发号施令，把四位国公来来回回地调动，全当成普通将领在用。
　　几位国公城府都深，自已根本不做表示，宋子宁怎么调动，听令就是。好在宋子宁此前战绩出众，自林熙棠陨落，帝国内部还没有什么人是公认的用兵比他更强，大家最多说的一句也不过是宋子宁还年轻，经验不够老道而已。
　　就这样，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调动之后，层层前进的帝国大军终于遇上了黑暗种族的先头部队。
　　当时这支由数万战士组成的魔裔部队正在进攻一座单圣树森林，并且胜局已定，战士们正把六臂生物的尸体拖到卡车上，而强者们则有的在休息，有的在治伤。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帝国部队会突然出现。
　　许多魔裔战士还在森林中清剿着残存的异兽，完全不知道森林外发生了什么，而在林外驻守的魔裔战士大部分是伤员，许多都只能躺在地上呻吟，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的治疗。当他们看到开始冲锋的帝国战士时，足足塄了好一阵，才敢确定自己的眼睛并没有花，那确实是大秦战旗。
　　当第一波炮弹和弩炮落到头顶时，警报才姗姗来迟的响起，然而这时已经晚了。帝国部队开始分出人马两翼包抄，试图全歼。而当魔裔强者们拖着疲惫身躯勉强升空，准备迎战时，一名侯爵突然向后就倒，然后空中才有一道原力轨迹徐徐浮现。
　　看到那带着明显弧线的青色轨迹，许多魔裔强者都感觉无比熟悉，可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说不出来。终于有人一声惊呼：“赵君度！”
　　这道青色轨迹，正是赵君度招牌般的天赋能力，必中的轨迹。当年赵君度在浮陆之战，这独有的青色轨迹已经是名闻遐迩，只是能够进入新世界的都是真正上位强者，轻易不会参与到那种层级的战斗中。因此许多魔裔强者对于这道青色轨迹只是听说，未曾见过。
　　赵君度自成神将后，在黑暗种族心目中的地位并未因根基受损而稍降。对于他们来说，赵君度能不能成就天王那是遥远将来的事，眼下就已经打不过了，还要想那么远干嘛？
　　随着赵君度成为神将，出手威力暴增，必中也就变成不折不扣的神技。哪怕是大公，也不想随随便便挨上赵君度一击。可是因为必中的存在，想不挨揍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哪怕是围攻，赵君度也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也就是说，他可以按照自己心意挑选一个垫背的。
　　是以在黑暗种族心中，赵君度依旧是最不愿意去面对的敌人之一。
　　此前一众强者围攻六臂生物，虽然无人战死，可是个个带伤，他们已知新世界里伤势不好控制，伤得重些的都比较谨慎，那名侯爵却只是些浮皮表伤，于是大意突前，结果没想到来的是赵君度，被一击落地。
　　两名伯爵抢过来扶住，一看侯爵的胸口多了个大洞，就知道回天乏术。那是魔枢的位置，与血族血核一样，都是最关键的要害。魔枢都被打了个干净，哪怕是侯爵，也是当场陨落。
　　众强者还没有决定是战是退，忽然间地上已死的六臂生物竟然站了起来。惊怖之余，他们又看到周围景物变幻，不知有多少六臂生物正从地面钻出。
　　有强者魂飞魄散，又是一声惊呼：“宋子宁！”
　　转眼之间，还处在混乱状态的魔裔大军顿时溃散，掉头就逃。
　　宋子宁看得目瞪口呆，连领域都忘了维持，道：“我有这么可怕？”
　　赵君度狠狠踹了他一脚，喝道：“还不快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危险的进化
　　追杀溃军再容易不过，魔裔战士逃得虽快，也有强者殿后，逼住赵君度和宋子宁，不让他们随意对普通战士出手。然而森林外的部队虽然损失有限，可是森林内的魔裔部队命运却都已注定。
　　这支魔裔军队中，在森林内与异兽军团战斗的还要占到大头，因此宋子宁也没有穷追溃兵，把林外的战士赶跑之后，就挥军回师，全力歼灭森林中的魔裔部队。
　　拜森林隔绝内外的效应所赐，大部分魔裔战士还不知道外面的部队已经逃了。等到他们惊觉不对时，已是面对帝国和异兽两面夹击的命运。
　　林中作战本就复杂，等到歼灭林中的魔裔部队，还要面对残存的不分阵营扑击的异兽军团，全部搞定，已是子夜时分。
　　初战告捷，宋子宁心情却似乎不是很好，他拉着赵君度追问：“我现在那么可怕？”
　　赵君度不堪其扰，白了他一眼，道：“若换了你是魔裔，看到是宋子宁亲自领军，还笔直冲来，你会怎么想？”
　　宋子宁恍然，“明白了！”
　　以常理度算，宋子宁自是有绝对把握获胜，才会不顾一切的全力正面进攻。魔裔众强者又深知宋子宁领域威力，那虽不杀人，可困人却是顶级。一旦被领域困住，极难脱身。更何况还有赵君度这个杀神在旁？
　　所以他们决断极快，一看情势不对转身就逃，虽然丢下了林中的部队，但多少保留了一些实力，好过留下来死战，然后被宋子宁一网打尽。
　　想明白之后，宋子宁无奈摇头，道：“唉，这么说，还是异兽军团好对付些。再怎么样，它们都不会逃跑，只知道埋头进攻。”
　　赵君度看到一只还在挣扎的翼击兽，忽然心中一动，拎起来检视一番，就递给宋子宁，说：“异兽也不见得那么好对付了。”
　　宋子宁接过来一看，立时发现异常，只见它羽毛根部，多出一些细密且坚硬的颗粒，赫然是还没有长成的鳞片。
　　宋子宁对出现过的异兽图谱耳熟能详，可以肯定这些鳞甲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而且看生长分布的位置，在原本应该是柔软易伤的腹部，鳞甲尤其明显。显然，这些鳞甲如果生长完全，相应的防御力也会大增。
　　宋子宁伸手扯下几片细鳞，随手捏了捏，皱眉道：“这些甲片要是长全了，我们的大口径机枪可有点打不动了。”
　　赵君度道：“以前它可没有这些鳞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两人互望一眼，多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色。异兽军团相应进化倒也还罢了，那六臂生物本就实力极强，若他们也随之进化，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宋子宁转头，目光就落在那个六臂生物的尸体上，旋即一凝。按过往规律，在单圣树森林中生活的应该是最弱的六臂生物。
　　这种森林里还没有形成圣树池塘，顶多也就是有个小水洼，有些连水洼都没有。没有池塘，也就不存在由那种似金似石的奇妙石头所组成的湖心岛，自然也就没有宝座。
　　六臂生物惯常是天然赤裸的，只是手中会持有武器，而武器明显不是本森林出产，应该是外来之物，损坏一件就少一件，不会象三圣树森林那样湖心岛上处处都是石笋，拔下一根随手一撸就是武器。
　　但是眼前这具六臂生物却是穿甲的，虽然只是一件无袖胸甲，属于式样最简单的那种，可毕竟也是盔甲，防御力就比那些赤身裸体的六臂生物要高了。它所用的武器也更加精致，设计也更为合理。
　　这头六臂生物，战力应该远在普通同族之上，仅逊于全身盔甲的六臂指挥。也难怪魔裔集结众多强者，光是侯爵就有五六名，还有一名副公爵坐镇，仍然打得十分惨烈，个个带伤。
　　那副公爵估计战斗不得其法，伤得有点重，看到帝国军队后，根本没有出手，就溜之大吉了。
　　“看来今后的战斗，没有那么容易了。”
　　赵君度点头，神情也透着凝重。
　　这个时候，新世界另外一个角落，千夜站在一名六臂指挥的尸体旁，默默检视，同样一脸严肃。卡萝尔走了过来，脸色不正常地苍白。
　　千夜向她望了一眼，问：“伤势控制住了？要不要出门两天养养伤？”
　　卡萝尔摇头，“还不至于，我是雷霆之体，恢复起来非常快，只是接下来会虚弱几天而已。我从来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射箭。”她看着六臂指挥，显得心有余悸。
　　千夜从地上捡起一张巨弓。这确实是把巨弓，两端足有三米余，千夜根本没法竖着拿，只能双手横持，一点点细看。
　　巨弓其实做工极为粗糙，通体以湖心岛金石制成，只是将硬度和弹性都调得很高。弓弦中心也是同样材料，外面缠了一圈树皮纤维。纯以做工而论，不管哪个种族的工匠学徒做的东西都比这个强。
　　千夜将巨弓放下，用脚踏住弓脊，双手提弦，藉此以全身之力，尝试开弓。他一声断喝，骤然发力，弓弦居然只是开了一点。千夜一怔，这一拉可是已经用了六成力了。
　　他脸上泛起一层潮红，血核脉动，全身各处的燃金之血都开始沸腾燃烧，他瞬间爆发出极强大力，巨弓吱呀一声，应手而开，一直到千夜双臂伸到尽头为止。
　　千夜双手一松，让巨弓弹回原处，这才吐了口气，道：“厉害！”
　　“你用了几成力？”卡萝尔十分好奇。
　　“九成。”千夜老实地答。
　　“这么说，它的力量岂不是比你要大得多？”
　　“确实。”
　　千夜以九成力方能开弓，可在刚刚的战斗中，这六臂指挥出手如电，利箭如狂风骤雨般攒射二人，即使以卡萝尔的身法速度，也难免中了一箭。这中一箭，身上就是一个对穿窟窿，连血都不会流。伤口边缘，早在利箭穿身时就晶化了。
　　好在千夜的虚空闪烁恰好是一切持弓类对手的克星，他抓住时机连射四记原初之枪，直把所有黑羽用尽，这才斩杀了六臂指挥。只是以千夜实力，连发三枪就已是极限，此刻为了杀敌四枪尽出，已然受了暗伤。
　　卡萝尔伸手摸了摸六臂指挥身上的护甲，皱眉道：“以前它不是这样的。”
　　“我们能够为了应对异兽军团不断改变战术，提升装备。它们也是一样。”
　　“看来我们以前运气还真是不错。”
　　“确实。”
　　千夜看看周围，森林中还在不断传来厮杀声，狼人和佣兵依旧在清剿残余的异兽。
　　这毕竟是一座三圣树森林，异兽军团量多质高，虽然千夜和卡萝尔缠住了六臂指挥，但其它人也不轻松。好在各世家此刻在千夜身上下了重注，每家都派来了强者。兼并疾风领后，千夜手下的狼人强者数量也随之大增，这才能够自主战胜异兽军团。
　　不过这也是六臂生物无法指挥，异兽军团一盘散沙的情况下才有如此战果。
　　千夜隐隐感觉，在远方某处，存在着一座四圣树森林。他摇了摇头，即刻打消了前去攻打的念头。
　　当初那六臂将军已经是侥幸方能获胜，现在六臂生物明显开始进化，想要吃下那座四圣树森林，必须付出惨痛代价方可。千夜手上已经有一座四圣树森林，并不是非要拿下不可。
　　千夜打定主意，在没有得到新的强力帮手之前，打死也不碰四圣树森林。
　　在新世界另一角，一座单圣树森林中十分热闹，森林上空不时出现一座座山峰的虚影，棵棵巨树时不时轰然倒下，显然战况极为激烈。
　　没过多久，森林中央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区区六臂怪物，能奈我何？！”
　　这声音粗犷放荡，透着说不出的狂妄，不是魏破天又能是谁？
　　他此刻站在森林中央，身后是圣树，面前倒着一具六臂生物尸体。这头六臂生物身上同样穿了短甲，武器也比寻常更加精良。不过魏破天可不知道这些，他身上原力光芒闪焕，山峰虚影还没有完全消散。
　　这时一众强者从林中现身，围了上来，纷纷赞道：“少主真是大显神威，临战突破，实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恭喜少主晋阶十七级，自此神将天关就是一步之遥。”
　　“依我看，少主踏破神将天关也是指日可待！”
　　这句马屁拍完，忽然间一片寂静。这些人都是魏家的强者，就是有外姓，那也追随魏家多年，谁都不是外人，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别的不说，这句马屁实在是太过无耻，就算是青阳王当年，十七级之后也是过了大半年方才踏破神将天关。魏破天再怎么看，好象也没到张伯谦当年的程度。
　　不料魏破天抚着下颌，目光闪烁，忽然道：“要是这种东西能再多遇上几个，老子说不定真能在这新世界里踏破天关！”
　　众人大惊，急忙追问缘故，魏破天也不藏私，就将个中缘由说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优势时间
　　魏家秘传千重山实是一门极高深的功法，论玄妙程度不比四阀秘法差了。这门秘法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可以在战斗中，借由敌人之手来锤炼自身原力，原理和赵君度的火炼真金有些类似。
　　刚刚战斗中，魏破天就是以一已之力接下了六臂生物绝大多数攻势，魏家其它强者则在周围伺机出手，抓到机会就给六臂生物身上添点小伤。
　　魏家这些人与魏破天配合得久了，综合战力或许算不上最强的，可个个专精攻击，练得出手威力即大，时机又刁钻，六臂生物防无可防。虽然他们一个个就都那么一两个拿得出手的大威力招数，但也够了。
　　魏破天全程几乎是只挨打不还手，一双臂盾运得密不透风，被六臂生物一通暴打，摇摇晃晃，但就是不倒。到得后来，虽然原力渐渐枯竭，可是头顶那座孤峰却是越长越高，也越来越清晰。
　　他自己暂时都还没发现，原来已经将千重山修到了“千峰独秀”的境界。如此境界，原本是神将之后方有可能达成。魏家自上而下，还没有一人能有此成就。
　　六臂生物力大无穷，可是攻击路数着实糙了点，所用武器也不过比石器时代强上一点而已。这样的对手，魏破天最是喜欢。
　　千重山修炼之途可不是没有风险，它的防御也不是万能的。魏破天最怕的就是如魔裔艾登那一类的对手，骤然突破，集全力攻一点，他说不定连千重山都来不及运，就会被击杀。相比之下，六臂生物实是最好的对象。
　　魏破天正思索之际，手下忽然一人道：“大哥，既然挨打就能晋阶，那这事好办。还用得着什么六臂生物，兄弟们一起动手，每天揍你几顿，岂不是一样能踏破天关？”
　　魏破天脸就是一绿，劈手将那小个瘦子抓了过来，捏在手里用力摇晃，怒道：“我看你小子是有二心了吧？想怎么死，快说，老子成全你！”
　　那人高声尖叫，“破天大哥，冤枉！我这么想，那也是有道理的。”
　　魏破天停了手，喝道：“什么道理，说！说不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让你先破个什么天关再说。”
　　那人得了空，忙道：“您前段时间天天被雨樱姐揍，修为暴涨，大家伙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魏破天老脸一红，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雨樱和你们能一样吗？我那是让着她，懂不懂？”
　　嘴上虽然硬，不过魏破天还是大手一松，把那嘴快的家伙扔到了地上。
　　“都站在这干什么？清理森林去！异兽还没杀完呢？”
　　把一众手下轰走后，魏破天也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下，靠在了圣树上。放松下来，他只觉就象散了架，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这么个简单动作也疼得龇牙咧嘴。好在周围无人，不会破坏他破天侯的光辉形象。
　　魏破天回想刚刚的战斗，反手拍了下身后的圣树，道：“那怪物倒还挺紧张你的，下次有办法了，就绕着你跑，我看它能拿我怎么样。”
　　没过多久，一名得力手下就跑了过来，道：“大哥，所有异兽都清干净了。兄弟们正在往车上运，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让我想想……”魏破天顿时有些头疼。
　　那人道：“子宁大人的命令是让我们搜索这一带的黑暗种族，我们却来打了座森林，是不是和大人的命令不符啊？”
　　魏破天一听宋子宁的名字就心中有气，瞪眼怒道：“你懂什么！遇到森林不打，难道留给黑暗种族吗？把地图拿来！”
　　那人唯唯诺诺，拿出新世界地图献上。魏破天接过来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不对，他忽然把地图弯了一个角度，然后一拍大腿，道：“原来是要这样看的！难怪我们跑偏了路，宋子宁那家伙阴险，居然也不说！不过这个世界还真是奇怪，难道说我们看着的是平地，实际上却是弯的？唔，有可能……”
　　思索片刻，魏破天道：“让兄弟们别搬战利品了，把车都开到林子里藏好，布好眼线，准备伏击！”
　　“伏击？伏击谁啊？”
　　“当然是黑暗种族，还能有谁？你说，他们要是老远的看到这里有座森林，还能不过来看看吗？”
　　那人恍然。
　　魏破天又指指六臂生物的尸体，道：“这家伙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把它收拾收拾，再在林中找块好地方搭个座椅，嗯，木头不行，砍树会留下痕迹，那就用石头随便搭一个吧。把它放上去，弄个好象打盹的姿势就行。”
　　几名强者过来，合力将六臂生物的尸体抬走，布置去了。
　　魏破天靠在树上，自语道：“老子不会运气这么好，真能等来那些该死的魔裔吧？”
　　他的运气确实不错。
　　没过多久，森林外就浮现一片蒙蒙黑雾，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里面有多少人。这是魔裔部队的典型特征，魔雾能够隔绝原力和声音，虽然单用视力会看着很醒目，可是许多强大生物都是依靠原力波动来感知周围世界的。
　　部队开到林外，就驻扎不动，两个若有若无的身影已经进入森林中游走。他们显得很有经验，直奔中心圣树而去。还没走几步，眼前忽然一空，就出现了那端坐在石椅上的六臂生物。
　　两名魔裔侯爵先是一惊，看清后又是窃喜，轻声道：“原来是个还在沉睡的！”
　　“运气真不错，合该你我立功。你左我右，一分钟后同时出手。”
　　两名侯爵就此分开，一左一右，占据有利位置后，同时出手！
　　一枚弩箭，一把短刀几乎不分先后，深深刺入六臂生物体内。可是六臂生物仰天便倒，没有惨叫，没有暴怒，甚至连点生物正常的反应都没有。
　　两名侯爵正自震惊，持弩之人忽然手臂一紧，空着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大惊之下，他本能地用手弩向后砸去，却见身后之人一身深黄色原力光芒闪动，以手臂护住面门，硬挨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另一只手依旧握死了侯爵手腕，如铁钳般绝不放松。
　　侯爵只觉自已那一下如同砸在一块橡皮上，又韧又滑，十成力只落实了一半不到。而且手弩本就不是近战武器，用起来极为别扭。
　　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这价值连城的手弩抛下徒手格斗，魏破天却没给他选择机会，已合身扑上，如一头奔跑中的异兽般将他撞翻在地，随即两大强者就在地上乒乒乓乓的你一拳我一脚的对殴，如同街头混混。
　　相比之下，另一名魔裔侯爵运气就不怎么好了。他出手瞬间，忽然惊觉周围出现七八外强烈原力反应，转头一望，就见各式各样的武器和原力弹破空而来。偷袭即准且狠，瞬间轰碎他的魔气防御，给他身上添了好几个伤口。
　　见面即伤，魔裔侯爵又惊又怒，甚至感觉到有一处伤口上魔力乱窜，像是中了炼银烈阳弹这类见鬼的东西。果然旋即看到七八个人族强者向自己扑来，攻势如潮，瞬间将他淹没。
　　战斗转眼间就有了结果。双方分开，魔裔侯爵浑身浴血，勉强站在原地，盯着周围众人，目光凶狠。他已经看出，这批人外强中干，每人就一两手特别厉害的招数，用完了就没什么大用。只要能再挺几分钟，他就能将这些人一一斩杀干净。
　　可惜的是，第一轮偷袭中他受伤太重，这几分钟是怎么都挺不过去的。魔裔侯爵感觉到全身魔力都如煮沸了热水蒸汽，正在顺着皮肤的每一个毛孔散溢出去。他踉跄着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人，但转眼间身上就插满了兵刃。
　　魔裔侯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垂下去的瞬间，手中突然飞出一把短刃，刺入一名魏家强者的胸口，又自后背穿出。
　　拉到一个垫背的之后，这名侯爵方才倒地死去。
　　另一边，魏破天已经完全占据上风，正按着那侯爵猛揍。魔裔是永夜世界最好的刺客和狙击手，但肉搏从来不是他们的强项。如果在正常的战斗环境下，魔裔凭借战技和领域无论如何都不会打得这么难看，然而在这种摔跤状态下，魏破天没让那侯爵抓到过哪怕一次翻盘的机会。
　　首领都已倒下，余下的部队自然坚持不了多久，在魏家私军的凶狠冲击下很快溃败，扔下几千具尸体，逃离战场。
　　魏破天先是拿下一座森林，又干掉了遭遇的魔裔部队，基本上功劳都拿全了，得意洋洋地返回前进基地修整。
　　此刻帝国也拿下了一座四圣树森林，这一役帝室派来了刘公公与赵玄极联手，在关键时候出手一击，重创了六臂将军，方才顺利拿下。
　　得手之后，刘公公就匆匆退出新世界，回宫中去了。以这座四圣树森林为依托，赵君度新建了一座前进基地，现在已经颇具规模。
　　返回基地后，魏破天让将士们在军营休整，自有手下去军需处领取各样物资，魏破天则悠悠然前往指挥中心，去看最新的战报。
　　半日功夫，所有战报看罢，魏破天却有些郁郁不乐，道：“这家伙，好象还有点本事。”
　　宋子宁岂止是有点本事。各路战报基本都是捷报，有象魏破天这样独自破敌的，也有几路联合共退强敌的，宋子宁自己则和赵君度拿下了一座新的双圣树森林，并在森中设伏，击退魔裔主力，重创领军的公爵。
　　把所有战报放在一起，就可看出帝国各种军队纵横捭阖，打得魔裔找不到北。宋子宁的调兵遣将极有讲究，每一路都恰好占有优势，实在没有优势的只要坚持一阵，就会有友军杀过来，前后夹击，照样大败魔裔。
　　魔裔虽然势大，但是这在这面开拓的只是来自于一个大陆的势力，而帝国因为越陆失守，西陆不顺，基本上倾国之力都压在秦陆上，面对魔裔四座大陆之一的兵力，自是有全面优势。
　　宋子宁正是看准这一点，自起始就全力出击，丝毫不给魔裔喘息机会，尽量抓住这点优势时间扩大战果，为接下来必然会有的全面遭遇战减轻压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扭曲空间的背后
　　等到宋子宁和赵君度率领主力返回基地休整时，已然是战绩辉煌。
　　这一轮出击，各路部队一共打下四座圣树森林，其中双圣树一座。歼灭魔裔近五万战士。
　　要知道能进入新世界的都是精锐部队，根本没有平时那种炮灰存在。每个进入新世界的战士都是要消耗圣树树液的，这种珍贵资源，不可能浪费在炮灰身上。
　　在强者方面，两名公爵受伤，其中一名虽然保下性命，但是必须退出新世界，未来几十年内都得养伤，恢复不了战力。
　　而魏破天独自拿下两名侯爵，其中一名还是生擒，战功最是彪炳，一时之间名声大噪，有不少世家都在重新审视魏家。
　　在大多数同龄人都纠结于家族继承权的泥潭时，魏破天早早就被请封了世子，显见魏家对他的重视，也可见他的天资。不过对世家来说，谁家没一两个秘密的种子人物呢？况且“千重山”那乌龟壳的名声，比起四阀的顶尖秘法份量总嫌不足。
　　如今却不一样，能切切实实转化为战力，并在战场上得到检验的，都应该得到足够的重视。
　　一些擅于考据的学者则翻出建国初期的史料，证明魏家是最早追随太祖的世家之一。虽然那时候魏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可是祖上却是在太祖身边随侍的亲兵。这就说明，魏家秘传千重山是有可能得到过太祖亲自指点的。
　　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魏破天近来种种堪称神奇的战绩了。一时之间，魏家价值被重新审视，尚未定下婚约的魏破天也是炙手可热，风头甚至都盖过了宋子宁去。
　　宋子宁对魏破天虽然也有不满，不过却不会象他那样挂在嘴边。仔细看过魏破天的战报后，宋子宁索性将他调到身边，随自己和赵君度一同行动。
　　魏破天嘴上说着不愿，不过满脸笑容却是泄漏了心中秘密。这家伙心中想的只是，让你们开始时不要我，现在知道老子的价值了吧？
　　赵君度不置可否。他的火炼真金虽然不畏战，但也不介意多个肉盾在身边。此刻个人修炼是一回事，能多斩杀点敌人是另一回事，后者对帝国有益。
　　休整之后，等到部队重新补充了圣树树液药剂，宋子宁就率领部队再度出发。这一次他没有再分散兵力，而是聚集主力，两翼只放小股侦察部队。大军浩浩荡荡，直扑魔裔老巢。
　　在这个方向上，有一座三圣树森林，早已落入魔裔之手。按照宋子宁判断，魔裔必定会在此处修建一座要塞，并派重兵驻守。
　　现在新世界开拓已经进入中局，无论哪一方都明白了森林的重要性。一座森林就如同大洋中的岛屿，要以此为跳板，一个岛一个岛地跳过去，才能在新世界内不断开拓。
　　自收服巢穴中枢后，赵君度也明白了圣树力量加持的重要性。可以说，圣树就是新世界表层的护身符，拥有得越多，就越是通行无阻。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魔裔都必会在这座三圣树森林处驻扎重兵。
　　现在帝国的优势，就在于赵君度收服巢穴中枢后，附带知道了周围地域其它巢穴的分布地点，无须前置侦察，也就不会打草惊蛇。
　　是以初期大胜之后，宋子宁就决定趁魔裔立足未稳，大军调动没有完成之际再给对手一记重创，若是能拔掉这座三圣树森林，就相当于削掉了魔裔数万兵力。
　　有赵君度指引，宋子宁集结帝国主力，四大国公也都在军中，组成六位神将的庞大阵营，同时发动近十万大军，堪称倾巢而出，直扑魔裔要塞。
　　一路上帝国军全无休息，载重卡车中途坏了，车上的战士就换到其它车上，如是经过一天一夜，大军面前，终于出现了魔裔的要塞。
　　要塞颇具规模，有如一座小城，后方的森林连绵无尽，规模远在那些单圣树或是双圣树森林之上。要塞上空，居然还浮着一艘浮空艇，实在可以称作大手笔了。
　　无论帝国还是永夜的浮空舰，到了新世界寿命都不长久，正常规格的浮空舰最多用个七八天，就会损毁报废。所以看到在要塞上空出现浮空舰，就知道魔裔遭受迎头痛击后下了血本，以烧钱模式来增强实力。
　　浮空舰的出现确实在宋子宁意料之外，不过并不影响大局。宋子宁命令随车的舰炮落地，一连数发追踪巨弩就把那艘浮空舰给打了下来。
　　这些对空武备本是用来对付飞行兽的，宋子宁当时考虑了一会儿，就不惜运力吩咐带上，居然还真派上了用处。就连魏破天都不得不承认，宋子宁的运气好得诡异。
　　打到后面几发的时候，要塞中虽有强者试图阻拦弩箭，却被帝国这边轻松隔空挡下，于是缺乏城防级别远程火力掩护，又在新世界里速度和回避灵活度都下降了几个档次的浮空舰，完全变成了一面大型靶子。
　　要塞虽然提前发现了帝国大军的行踪，不过宋子宁本来就是要集中主力强攻，影响也不大。接下来帝国大军有条不紊地摆开阵型，各类重型武器落地搭建完成，就开始了对魔裔要塞的强攻。
　　此战帝国占据从强者到兵力的全面优势，这类临时要塞防御力又不可能很强，更主要的是魔裔全是针对异兽军团的部署，非常重视空中防护和近程防御火网的密集。现在遇到的是老对手帝国部队，这些针对性部署全部落空不说，还成了短板。
　　在帝国强大远程火力的覆盖下，要塞的外墙很快就被成段轰倒，几座炮塔也被四大国公分别点杀。
　　至于要塞本身配署的强者，赵君度和宋子宁联手压制绰绰有余。如是激战半日，魔裔三万守备部队最终全军覆没，镇守的两位侯爵一死一伤，其余强者只逃掉了两个胆小的伯爵。而帝国方面不过伤亡几千人，强者也大多是轻伤，稍做休养，就可以回到战场。
　　这一战胜得干脆利落，拔掉这座魔裔在外围最重要的据点后，大的目标就只是门外的基地了。
　　宋子宁毫不犹豫，立刻派出了侦察兵，同时不断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没过多久，他就对赵君度道：“魔裔的‘门’多半就在这片区域。”
　　赵君度看了一眼，皱眉凝思。
　　魏破天则是大大咧咧地道：“都知道位置了，那就打过去呗！”
　　四位国公都不说话，只是看着宋子宁。经过这段时间的征战，他们对宋子宁完全是心悦诚服，再无其它想法。
　　“门的位置只是我的猜测。”宋子宁对魏破天道。
　　魏破天张了张口，不再多话。
　　宋子宁命人取来一幅新世界的地图，在上面做了几个标记，同时写下成排的算式，道：“这段时间在新世界，想必各位大人都感觉到这里的空间有些扭曲吧？”
　　几位国公都点了点头。他们身为顶级强者，对于空间变化十分敏感，都察觉了一些蛛丝马迹。
　　宋子宁指着刚刚写下的公式，道：“这些时日，我一直潜心推算，发现每座森林所产生的空间扭曲指向都不一样，圣树越多的森林所产生的空间扭曲就越是强烈。比如说我们脚下这座森林，所产生的扭曲已经十分强烈了。具体算法如下。”
　　宋子宁刷刷写下大量算式，然后道：“就是这样。”
　　魏破天瞪圆双眼，一片茫然。宋子宁写的每个数字他都认得，但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完全不懂了。这一大片数字，对他来说就是天书。
　　四位国公中有三位也是大致表情，只有一位仔细地看，若有所思。
　　宋子宁道：“现在我们站的地方看似是平地，实际上是有弧度的，只不过我们的感知也同样被扭曲，所以才觉得是平地。”
　　魏破天就更听不懂了，他转头看看其它人，发现大多数人也都是一脸茫然，这才定下心来。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听不懂就好。
　　宋子宁在新世界地图上画了好几条线，将一座座森林联在一处，不过每条线都不是直线，而是弧形。
　　他又画出一条虚线，指向某个区域，然后在那里画了个圈，说：“每处地点的空间扭曲者都是有规律的。按照这一规律推算，在这片区域的空间扭曲情况，将会和我们秦陆的门十分类似。也就是说，魔裔的一座门，很可能就在此处！”
　　四位国公中，惟一看懂宋子宁所写公式的沐国公缓道：“即是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兵贵神速，此刻杀过去，多半还能打魔裔一个措手不及。”
　　宋子宁不答，而是在那片区域点了点，说：“如果这里真的是门，那么就还有接下来的一个推论。”
　　他又写下大量算式，然后根据每组算式画出一条或是几条线。宋子宁特别画了一条连接两个门的弧线。弧线焦点是在远方，远远落在这个地图覆盖范围之外。
　　宋子宁又画了一条线，自弧线中点指向远方的焦点，然后道：“这才是真正要紧之处。如果我所料不差，整个新世界的空间扭曲都指向一个核心，那里的空间或许是完全扭曲，并且永久存在。也就是说，在那里或许有一个无比巨大的门，通向某个我们并不知道的世界。而那个门，才是黑暗种族真正的目标！”
　　沐国公本身亦是天机术大家，他腾地站起，来到地图前，仔细看着每一行数据。过了小半日的功夫，他脸色微变，道：“那里确实可能有一座门。或者用门来形容也不合适，不过如果有通道存在，恐怕是前所未见的巨大通道。出现在我们世界的那些门，恐怕就象是一个个钉子，将它钉在大陆上，以此借力，去开启真正的那道门！”
　　宋子宁点头，道：“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是直接杀向中央的门，还是先端掉魔裔的这座小门。”
　　包括赵君度在内，个个都是皱眉不语。这个抉择太大，没人愿意轻易下结论。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缘无分
　　许久沉默之后，赵君度打破紧绷的气氛，道：“此事太大，应该先回报未央宫，在朝堂上决定比较好。眼前先打下魔裔的门才是要务，无论黑暗种族有何图谋，对他们来说都是一记重击。”
　　宋子宁沉吟片刻，道：“那就这样！大军休整一夜，明日出发！”
　　夜过日出，帝国大军尽起，浩浩荡荡扑向魔裔的门。
　　帝都，指极王府书房内，指极王正提狼毫，沉肘运力，在纸上写下一个缘字。姬天晴在旁边站着，默念几遍，心中百感交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指极王对这个字左看右看，十分满意，道：“姬缘，不错吧？一个缘字，道尽了天下道理。”
　　姬天晴只是叹一口气。她此刻一身素衣，身材已经尽复旧观。
　　指极王抚须微笑，道：“有了缘儿，总是好事。我此前也是有些不忿，可是看到缘儿那一刻，就明白过来，世间万事，左右不过一个缘字。”
　　姬天晴却是显得有些烦燥，道：“那什么都不做，等缘来就好？”
　　“那也不尽然，有些缘是要争的，你争了就是你的，不争就是旁人的。”
　　“等如没说！”
　　指极王失笑，摇头道：“你这丫头，都有了娃，脾气反而见长。连我都敢数落。”
　　姬天晴道：“那又怎样，我又不想要她！”
　　指极王抚须，道：“那将她抱来我的院子吧，正好我年纪大了，无事时可以多看看。”
　　“那不行！”
　　“这不就得了。”
　　姬天晴犹豫片刻，终于道：“那边的事，应该怎么办？”
　　“哪边的事？”
　　姬天晴咬牙，道：“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就是新世界的事。”
　　“听说君度子宁他们进展十分顺利，现在的年轻人确实厉害。我老人家呆在帝都，就是准备在对面那些老家伙拉下脸面出手的时候，过去接一两招。”
　　姬天晴急得跳脚，“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指极王明知故问。
　　姬天晴声音转轻，低得几乎听不见，“就是……千夜那边……”
　　“他啊！”指极王作恍然状，“他那边不是也很顺利吗？现在一帮子世家下注在他身上呢！连殷家孔家都坐不住，多年老本都拿出来了。”
　　姬天晴急道：“那些世家能顶什么用！我说的不是这个。”
　　指极王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那封信我已经看过了，可你觉得，就凭这一封信，我姬家凭什么帮他？”
　　“索萨毕竟是大君，他怎么挡得住？”
　　“挡不住可以不去挡。认真点说，他现在开疆拓土，都是为自己打基业，这可不是给帝国作贡献。开拓过程中，惹了不该惹的强敌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可是他挡住了摩萨尔狼人，不也是对帝国有益？”
　　“永夜四族中，狼人已经式微。此次新世界大门开启，据我所知，就没有狼人的份。所以狼人在新世界如何行动，根本不影响后面的大局。君度子宁他们对上的可是魔裔，很可能就是梅斯菲尔德家的那个老家伙。我自然得盯着点，那老家伙可不好对付。”
　　姬天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就是在为那封信生气。”
　　指极王淡道：“你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直说了吧。我姬家何等身份，你论天份，论才情，论容貌，哪点配不上他？大漩涡里，那是缘份，也就罢了。现下怎么说都有一个缘儿在，他就算不看重你，看在缘儿份上，也不必写得如此生硬吧？何况还是来求我出手。”
　　姬天晴道：“这事也不怪他，本来他就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还不明白吗？他这封信写得如此生硬，就是心中还有那个夜瞳。”
　　“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姬天晴声音很轻。
　　指极王哼了一声，冷道：“那夜瞳可不简单，上次的必杀之局都能脱身，这可是我老人家第一次失手。”
　　姬天晴全身一颤，惊道：“您说什么？您，您出手去杀她了？”
　　“可惜了那个机会。”
　　“这……”姬天晴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指极王道：“这事事关重大，夜瞳生死关乎大局。可不是你们那点小情小爱能够左右的。”
　　姬天晴眼中闪过黯然，说：“我明白了。那千夜那边，您是不打算出手了是吧？”
　　指极王不置可否。
　　姬天晴道：“那我去。”
　　指极王双眉一皱，道：“你去有什么用？”
　　姬天晴道：“帝国不把千夜当人，可他心里一直有帝国！他既然遇到了摩萨尔狼人，以他性格必然不会置之不理，放狼人长驱直入。这样他早晚会对上索萨，根本避不了！”
　　指极王道：“若是这样，那也是没办法。”
　　“我心里没什么大局，你不愿意去，那我就自己去。反正姬家家大业大，缘儿也不会被人欺负。”
　　姬天晴放下话，转身就走。但才走出一步，忽然全身一麻，所有原力都被封住，动弹不得。
　　指极王召进来几名侍女，吩咐道：“带她下去，没我吩咐，不许离开王府一步。”
　　侍女们见指极王动怒，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起抬了姬天晴下去了。
　　等到书房无人，指极王看着桌上那个缘字，忽然叹了口气，道：“夜瞳绝不能留。晴儿，你和那人，终究是有缘无份而已。”
　　帝宫内，本是在暖阁中看书的李后徐徐起身，命人唤来刘公公，道：“我今天忽然心血来潮，想出宫走走。公公可否有空，能陪我走一趟？”
　　“自当从命。”刘公公并没有问李后要去哪里。
　　李后和刘公公乘车到了城内一所大宅，片刻后又从后门驶出一辆朴实无华的车，一路向城外行去。车上，李后和刘公公都换了便装。只是素衣也掩不住李后的艳光。
　　车一路行远，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庄院前停下。下车之后，李后道：“公公觉得这里怎么样？”
　　刘公公睁开浑浊双眼，向周围看了看，就道：“好，十分的好。没有任何特点，这就是好。”
　　李后叹道：“没办法，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家这个孩子。我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么个地方。”
　　“即是如此，那老奴还是走吧。”
　　“公公是帝国栋梁，这事不需要瞒着您。实际上，我请您来，也是给这孩子掌掌眼，看看前途。”
　　刘公公想了想，方道：“老奴遵命。”
　　庄院正门看着不大，内里却是幽深，穿过两重院落，方到后园。后园立着一间暖阁，哪怕是刻下春寒料峭的时节，走进门仍立时能感觉到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李后和刘公公脱去外袍，拾级登楼，刚到转角，就听到一阵婴儿啼哭之声。李后推开房门走入，房屋中央放着一张婴儿床，李狂澜正站在旁边，轻轻摇晃着婴儿床。
　　此刻她换上女装，举手投足间都透出惊人艳色，看着那响亮啼哭的小小孩子，眼中满是溺爱。
　　还是刘公公咳嗽一声，方将李狂澜从沉浸中唤醒。她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两人，急忙施礼，道：“姐姐，刘公公，你们怎么来了？”
　　“孩子已经百日，我想着请公公来掌掌眼。”
　　李狂澜有些犹豫，还是让开了位置。
　　刘公公向她看了一眼，道：“公子放心，老奴不会伤到小殿下的。”
　　刘公公仍习惯称李狂澜公子，让她脸色微红，头转到了一边。
　　李后将孩子抱起，刘公公伸出右手，轻轻覆盖在婴儿的脑门上，双目微合。片刻之后，一缕青气自刘公公头顶升起，他额头微微见汗，苍老的手罕见地有些颤抖。看到这一幕，李后也不禁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紧双拳。而李狂澜则是关心则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刘公公曾给不少皇子皇女掌过眼，看过天赋，基本都是须臾间事，哪有耗时这么久的。且以他之能，竟也如此吃力，实是罕见。
　　忽然之间，这名婴儿一声响亮啼哭，音如金石，周身射出九道光华，耀得满室光华。
　　刘公公终于收回了手，有些虚弱地道：“幸不辱命。”
　　李后已是满面喜色，道：“还请公公多指点几句。”
　　刘公公话也变得多了，道：“此子天赋之高，实乃老奴平生仅见，若要比较，恐怕往前可比双璧，次之也当可与君度、子宁一辈媲美。他天生原点皆开，此后修炼必是无比顺利，不过……”
　　这声不过，让李后顿时也紧张了，扯着刘公公衣袖，道：“怎样？”
　　刘公公道：“就怕他太过顺利，反而失了磨练，那时就是好事变坏事了。”
　　“明白了，多谢公公指点。”
　　刘公公道：“这孩子的来历，老奴略知一二。老奴想多问一句，娘娘如此大费周折，得到了这个孩子，究竟期许如何？”
　　李后让刘公公落座，道：“请公公来，原本也有与公公透露心迹之意。我只是个女人，难免有着私心，在有生之年能看着李家升阀，便是我的心愿。而这个孩子，就是我敬唐李氏升阀的关键。”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升阀之途
　　刘公公面如止水，看不出喜怒，又问：“升阀之途有好几条，不知娘娘打算走哪一条？”
　　“本宫乃是大秦帝后，自当依祖制，行古法。”
　　刘公公脸色稍霁，道：“娘娘远见卓识，远在男子之上，老奴佩服。”
　　所谓古法，就是太祖所立的规矩，以征战取地，以军功封爵，渐次扩张，直到达到门阀标准。这是最正统，最古老也是最难的一条路。普通上品世家想要晋阶门阀，需要海量军功。是以在帝国早期，每个门阀崛起之路，都是无数黑暗种族尸骨铺就。
　　只是此法升阀太过艰难缓慢，一个世家哪怕是人才辈出，也要经营百年以上，前后历经数代人呕心沥血，方有可能。但也正因为太过艰难，门阀制度便渐渐被人抨击是高门大阀故步自封，垄断资源的工具。许多寒门士子更是奔走疾呼，甚至想要废阀。
　　到武祖中兴之际，能臣猛将济济一堂，不世出的强者云集朝堂，有多人战绩辉耀当代，可是依照古法，却无法升阀。
　　武祖因时而动，增开升阀之途，这才有九阀同在的盛景。当时九阀都是实至名归，天下无人不服。
　　然而武祖之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后几朝皇帝好大喜功，也想要青史留名。可他们又没有武祖那样的不世武功，又被别有用心之人撺掇，就把心思动到了升阀之路上。
　　一时之间升阀之路越来越多，最多时足有十几条，门阀数量也是暴增，曾有过二十几个门阀的乱象，而为了将张、赵等真正门阀与之区分，当时的皇帝还将门阀分作了三等。
　　门阀多了，也就不值钱了。许多家族又无力对外开拓，想要领地收益，只能靠内斗，是以当时朝堂上下一片乌烟瘴气，乱不堪言。
　　好在其后终于出了个明君，大力整治门阀乱象，重拾古制，将众多混迹其中的门阀降品降级，最终只留下五阀。这五阀才是实至而名归的门阀。
　　而帝君亦同时修史，毫不讳言这段乱象，且只认五阀，余者皆被冠上伪字。长久以来，涉事家族后人对此一直有争议，认为不可因一朝而上溯废三代，需区别对待，不过之后历任帝君在此事上始终没松过口。
　　整治门阀之后，大秦又对升阀之途重新梳理，最终留下五条通途。至今为止，其中最有争议的一条就是天王开阀。
　　这一条曾经数次被启用，然而门阀世家传承悠久，底蕴深厚，并不是一时能够积累起的。天王去世后，没有多久子孙就将家产败光的事也是有先例的。此外门阀并不仅仅是利益与名声，还有责任。光是守土之责与战事的负担，就足以在十几年时间内耗尽一个世家的积蓄。
　　眼下帝国中兴之说传了数年，实质上动荡也同时开始，门阀起伏重现，先是宋阀降格，其后有众多世家虎视，想要升阀。
　　李后此刻表露心迹，想依古法升阀，那就是李家要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攫取海量军功，方有可能。在这一过程中，必是对帝国贡献良多，自不必说。
　　所以刘公公也为之赞叹。其实以李家天机术世家的特殊，以及她帝后的身份，至少还有两种其它途径可以选择。但李后身为女子，却是有大决心和大勇气，毅然选了这条最难的路。
　　选了这条路，其实也就等如是选了帝国利益。刘公公赞叹之后，便道：“娘娘深明大义，老奴佩服，有需要用得到老奴的地方，娘娘尽管吩咐。”
　　李后道：“我寻思着，倒确实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公公。”
　　“娘娘请讲。”
　　“这孩子的父亲，此刻正在墉陆那边开拓新世界，听说最近和摩萨尔狼人遇上了。摩萨尔大领主索萨，也听说已在新世界现身。这要如何是好？”
　　“应对大君，本是天王的职责，老奴实力低微，且也不敢逾越。”
　　李后叹了口气，道：“公公，我也不妨明说，这件事呢，牵扯到朝中两派人物。关键还是如何对待孩子父亲上。不瞒您说，有一派人本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非但不打算援手，还不让旁人插手。他们就想借着摩萨尔狼人之手，除掉那人。可是公公想想，那人自幼在帝国长大，又是林太宰的义子，何尝做过对不起帝国的事？浮陆一役，若不是他击毁两艘大公座舰在先，又死守白城在后，我们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赢下这一仗。这样对待功臣，怕是会让人心寒啊。”
　　刘公公沉吟不语，许久之后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乃是太祖传下来的，是祖训。千年之后的今日，该如何评价，也不是老奴可以评论的。那人此时在墉陆行事，也不是没有可以非议之处。别的不说，光是收容那么多的狼人，就坐实了裂土自立这四个字。依老奴之见，或许只考虑眼下，如何解了索萨这个危局，可能会更加妥当。”
　　“公公说得极是。只是索萨非是一般人，却如何应对？”
　　刘公公缓道：“想来想去，现下朝中能动一动的天王，也就是老王爷与青阳王了。他们两个，却都不合适。”
　　李后苦笑，“这件事找到青阳王头上，未免尴尬。”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老奴为娘娘走上一趟了。”
　　李后双目低垂，道：“公公觉得，若我们置之不理，又当如何？”
　　“不行！”旁边李狂澜脱口而出。
　　李后瞪了她一眼，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李后积威已久，李狂澜还真不敢再多说。
　　刘公公道：“娘娘大概也知道那一派的谋划，还觉得能把那人拉回来吗？”
　　李后叹了口气，道：“我就是知道他们的谋划，才来找公公。就算拉不回那人，也不能推到对面去。若不是其中有老王爷，我都要怀疑他们的用心了。”
　　刘公公想了想，道：“有个法子，或许有效。”
　　“公公请讲。”
　　“宫中有一件宝贝，乃是当年武祖在位时，帝国第一的大匠师手制长枪，名为龙泉。那位大匠师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制出新的名枪，结果却功亏一匮。龙泉还是承受不住武祖惊天原力，在一场大战后损毁。但这把枪的枪身部位还是完好无损的。老奴听说那人手中有名为葬心的枪管，品质堪比名枪。若再加上龙泉，威力就该直指十大名枪。有此神器在手，就算遇到索萨，也能周旋一二。”
　　“龙泉？我都没有听说过。”
　　“娘娘一心只在天机术上，帝宫库房里杂物太多，龙泉又已是块废铁，岂能入您法眼？”
　　李狂澜有些好奇，“当年武祖为何不用人皇？”
　　“人皇威力散而不聚，长于战阵杀敌，在王者之争中却没有多大用处。武祖性情刚硬，一出手就是毁天灭地的大威力，人皇对他而言，却是过于柔弱了。是以才召集天下工匠，想要再制名枪，这才有了龙泉。只不过龙泉的材质还是差了一筹，不若名枪那般无可损毁。”
　　这样解释之后，李狂澜就懂了。
　　李后却仍有疑虑，沉吟道：“若是那个库房，我能拿得出来，不过怎么送过去，又如何安装？”
　　两把不同的原力枪，可不是简单能够拼凑在一起的。特别是葬心、龙泉这种距离十大名枪仅有一线的大师之作，非真正名匠不能操作。只要相差一点，威力就会骤降。
　　刘公公淡道：“娘娘无须担心，此事即是老奴提出，当然要由老奴走一趟。”
　　李后起身，深深一礼，“谢公公。”
　　墉陆，碧波之城。
　　千夜再次返回大公府，召集诸将，了解这段时间的情报以及墉陆各处战事的进展。让千夜没有想到的是，世家联军进展极为迅猛，已经向燃火领深入超过两百公里，连续攻占数座大城，歼灭燃火狼人超过二十万。
　　有狼人重装步兵接下肉搏的苦差事，世家精锐私军就将火力和装备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连货船上都装了对地炮，每场战斗，燃火狼人还没有冲到战线前，就会被层层火力消灭大半。
　　在这支武装到牙齿的部队面前，燃火狼人的冲锋丝毫体现不出勇气，有的只是一个个被屠杀的纪录。
　　正面战场上惨败，让燃火公爵暴躁如雷，几次按捺不住要同疾风公爵决战。疾风公爵旧伤未愈，本就是虚弱阶段，哪肯真跟燃火拼命。
　　好在威廉上次收服疾风领后，命人送来几件群峰之巅珍藏的武具，分别是长短剑各一把，以及一套可以强化速度与防御的战甲。有了这些，疾风公爵战力大增，几次与燃火对峙，最终还是令燃火不敢真的动手。
　　不过现在已经快把燃火逼到极限了，在这个时候，两线作战并不是好事。
　　千夜思索之后，便即下令，在疾风领内的边境要塞处大举土木，翻修要塞，然后就在此处囤重兵防守。同时撤回已经深入燃火领的世家联军，整编之后准备进入新世界作战。疾风公爵也被秘密召回。
　　命令一下，各世家的代表反而是欣喜。尽管将已经到手的领地吐出去有些可惜，但是他们终于可以进入新世界，进入那个传说中遍地黄金和宝物的地方。而这也意味着，世家们终于被千夜认可和接纳，能够参与到他最核心的战事中去。
　　由始至终，千夜并不轻松。再入新世界，他就要和索萨正面较量一次，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摩萨尔大领主究竟有多厉害。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明珠蒙尘
　　会议结束，千夜刚刚回到书房，宋慧就跟了进来。一进门，她就直截了当地道：“你是不是想要和索萨大领主打一场？”
　　千夜有些愕然，随即道：“你很聪明。”
　　“你调动的那几样物资，都不是用在普通人身上的。我想来想去，在新世界需要用到这些的，也就是索萨了。”
　　千夜看着她，问：“你有什么建议？”
　　“我还能有什么建议？当然是让你不要去！”
　　“为什么？”
　　宋慧看着千夜的眼睛，认真地道：“你打不过！还需要更多理由吗？还有，这些年来，你为帝国做了多少，他们又是怎么对你的，你为什么还要为帝国卖命？”
　　“这是为了我自己。”
　　“可能吗？”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激烈，宋慧放缓了些，说：“你如果真是为自己考虑，那就不要在这个时候自己去面对索萨。应对大君本是帝国天王的事，没有道理他们不出头，就让你去送死！”
　　“天王都有大事要办，大概赶不过来吧。”千夜道。
　　宋慧冷笑，“他们不是赶不过来，而是根本就不想来！这些人，就想借索萨的手置你于死地。你那封求援信都送出去多久了？就是帝国皇帝也该来了。这种借刀杀人的小伎俩，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会看不出？”
　　千夜默然片刻，方道：“是又如何？我原本对此也没抱太大希望。可是若我置之不理，摩萨尔狼人必会长驱直入，一旦给他们拿下几座森林，站稳脚跟，再想把他们赶出去可就难了。况且在那个鬼地方，谁知道何时就会摸到帝国开拓场的身后，我对大秦虽有种种不满，可是家人、兄弟都还在那里。我不想因为私怨，再让他们在战场上多一个强敌。”
　　“可夜瞳呢？她不是在永夜吗？”话一出口，宋慧就后悔了。她用力顿足，恨道：“随便你吧，我管不了！”
　　说罢，也不看千夜，她就直接跑了出去。
　　千夜摇了摇头，并未去追，而是打开窗户，道：“您老人家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我也好安排人迎接。”
　　“我不能久留，何必弄那些繁文缛节？”窗外凭空而立的正是刘公公，他脊背微弓，就如一个真正老人，缓慢走进，站到千夜面前，就好象他足下不是虚空，而是真有实地一般。
　　千夜请刘公公落坐，道：“上次在中立之地的救命之恩，还未谢过公公。未知公公此来，有何要事？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定当尽力。”
　　刘公公上下打量着千夜，眼中忽然精芒一闪，刹那间房中如有一道闪电亮过。瞬息之间，千夜只觉全身上下似乎都被看了个通透，再无秘密。他本能地腾空而起，光翼展开，环抱自己，就此将刘公公的视线隔断。
　　这是刹那间的本能反应，做过之后，千夜才意识到有些不对，也未收起光翼，道：“公公这是何意？”
　　刘公公端坐未动，眼中精芒渐渐敛去，道：“老奴受人所托，要为你办一件事。这件事想要办得好，就得对你刻下实力有所了解。”
　　千夜心中疑虑稍去，收了光翼，重新坐下。不过这一次，他表面没有动静，身体内部的燃金之血却在汹涌奔流，随时可以暴击出击。
　　刘公公似是一无所知，忽然叹一口气，道：“果然是不世出的英才！唉，我们这一带人，终究是老了。”
　　他望定千夜，道：“指极王当年留下一根枪管，名曰葬心，现在还在你这里吧？”
　　葬心曾经由宋子宁送回帝国改装，配齐了其它部件，后又在白城之战中，由赵君度所持，以之尽斩来犯的使徒之剑，自此名声大噪。再加上英灵殿也闻名天下，千夜得了指极王传承之事，在朝野内外，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千夜点了点头，取出葬心，交到刘公公手上。
　　刘公公抚摸着这把已是超越九级的长枪，混浊的双眼也变得清亮了一些，缓缓地道：“这根枪管，当年也曾有过一段故事。只是没想到，多年之后，它落入你手，你也有如此多的故事。看着你，就象看到了年轻时的王爷。”
　　千夜道：“我怎能与老王爷相比？”
　　刘公公嘿的一声，道：“他当初在你的年纪，可还没有这样的成就。唉，乱世将至，必生英杰，你们这几个，确实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要强得多了。”
　　千夜还未想好该如何回答，就见刘公公双手一错，葬心哗的一声，枪身被揉得粉碎！
　　看着掉落一地的零件，千夜顿时为之愕然。葬心他虽然用得不多，可也是手中顶级的利器了，若论杀力，比东岳还要强上一筹。现下刘公公说毁就给毁了，却不知是何用意，可看他坦然自若的神情，又不是恶意。
　　刘公公双手一撸，已将枪身零件全部清理干净，手中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枪管。他这才满意，道：“明珠蒙尘，现在这样方好。”
　　他取出一段枪身，千夜刹那间就感觉到沉重、质朴与深沉的压力扑面而来，而且枪身上还有种说不出的杀意，透着睥睨众生的味道。
　　光是气息，就可见此枪身的不凡！
　　刘公公缓道：“此枪名为龙泉，曾为武祖所持。虽已损毁，却也当得天下之器。”
　　“公公的意思是？”
　　“龙泉配葬心，方是珠联璧合。”
　　“可这枪，该是至宝，不知我要用何代价来换？”
　　刘公公道：“方才你也说过，家人、兄弟都还在帝国，有这份心意，也就够了。只是将葬心装在龙泉上，还需要些材料。听说你弄了不少圣树树池的金石，拿些来吧。”
　　千夜便自安度亚的空间中取出几块来。他贴身收藏的自是品质最好的金石，基本都是取自六臂将军的宝座。这几块金石，刘公公见了也是双眼一亮，赞道：“真是天下至宝，天下至宝！”
　　“公公若是喜欢，这几块尽管拿去。”此刻在安度亚的空间内，类似的金石还多着呢。六臂将军体型庞大，他的宝座自然也不会小了。
　　刘公公犹豫一下，方道：“我俗世还有些家人，这几块金石性质奇特，正好给他们打造几件传家之器。千夜大人这番好意，我就心领了。”
　　千夜忙道：“公公不要这么说，在中立之地的救命之恩，在下就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点身外之物，根本偿还不了什么。”
　　刘公公叹了口气，道：“这人啊，总会有些牵挂，年纪越大就越是如此。我早年跟随先帝四处征战时，心里哪有什么家人。这人到了老了，反而觉得有些愧疚。我也不指望那些后辈们能有多大出息，守住下品世家的名份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个，千夜忽然想起一事，问：“公公，我义父在世时，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人。现下他走了，不知他的家人怎么样？”
　　“林家是军旅世家，但一直位列下品，出了熙棠这种不世出的英才，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就算熙棠从来没有刻意为家人谋求些什么，但是其它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总会给些方便。只是熙棠走得太早，林家根基还不稳，上品世家有些名不副实。依我看，不出三年，就要降到中品了吧。”
　　“林家现在还差什么？领地还是功绩？”
　　“军功有熙棠生前的余荫，倒也还够。至少十年内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熙棠又是当今陛下的老师，陛下对他极为看重，也断不会坐视林家衰落。不过原本在他封公时候就应归到林家名下的几块封地，却被人找借口给扣了下来。这样一来，林家空顶了个上品世家的名头，底子却还是下品世家的老样子。”
　　刘公公有些感慨地道：“先帝给他封侯太早，为了服众，就不曾给他同爵位的领地，本想着以他军功，早晚的事情而已。可后来朝中的状况……就不容易了，熙棠自己也不争。”
　　千夜眼中寒光一闪，道：“谁这么大胆？要不我去找他理论理论？”
　　刘公公向千夜看了一眼，道：“年纪轻轻就有这种霸气了。不过以你现在的本事，帝国内部能够理论得过你的还真不多。再过几年，或许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了。可是你现在毕竟不算帝国子民，认真点说，连人族都不算。这样公然上门理论，怕是不妥。另外，那几人扣了领地，也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预定给林家的共有四块领地，其中两块在越陆，两块在西陆。越陆原本是富饶之地，虽然不大，但出产丰厚。可是现在异兽肆虐，直到现在越陆上都还有零星异兽没有清理干净。目前越陆家家都有失土之责，林家那两块领地也被异兽蹂躏得不成样子。至于西陆，领地原本就是边界，要直面黑暗种族的攻势。现下林家并无人愿意前往西陆，担不起守土之责，那领地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千夜听得一怔，“没人愿意去？”
　　刘公公抬眼看了千夜一眼，道：“这是自然，又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从黄泉里走出来，自小就习惯了杀戮。对大多数人而言，能够平平安安地过点安稳日子，不要让家里人为自己担心，那就是最好的生活了。在边境打仗，那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送命的。”
　　千夜略一沉吟，道：“如果林家子弟都不愿意去西陆的话，那么，那两块领地我来替林家戍卫吧。”
　　刘公公却是摇头，“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千夜皱了皱眉，却也无从辩驳。
　　若以刘公公刚才所说，林家一直不曾得到与爵位相匹配的封地和资源，而家族中也从没听说出过什么少年天才。在这种情况下，林家或许不仅是不愿，更可能是没有那个实力守土，这不是一个两个强者能解决的问题。
　　就像高陵宋氏，家族子弟一代两代都不行，到了第三代，玉山倾倒之势犹如雪崩。哪怕有宋子宁这样的天才，也无关大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名枪再现
　　刘公公不再接续之前的话题，拿着最大的一块金石，在手里掂了掂，道：“改造所需，大致就是这么多。其余那些，就只好腆着脸收下了。”
　　千夜自是连道无妨，安排一整层楼给刘公公，并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刘公公放下背囊，从里面拿出一件件工具，转眼之间就拼装出一个精巧无比的机械工作台，他又取出好几个工作包，每个里面都装着十几至几十件大小不一的工具，最小的工作不过发丝大小。光是看这些工具，就知道刘公公手艺非同凡响。
　　刘公公道：“想要改造这两把枪并非易事，好在这次老朽带足了材料，三天应该足够。不过为免意外计，请千夜大人不要远离，这样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老朽也能及时通知。”
　　千夜道：“自当从命。”
　　刘公公便不再多言，拿出一块熔炼好的不知名金属，切下手指大小的一块，在不过茶杯大小的熔炉中放了，催动原力，熔炉中顿时喷出青火，将那块金属徐徐熔化。
　　等了大约一刻钟功夫，刘公公在里面添加了几样材料。每样材料不过寥寥几粒，不过他数得极是仔细，其中一粒材料甚至切下三分之一，方才放入。这些材料最大的颗粒也不过砂粒大小，就这样还要细分，可见这合金配方所需的精度。
　　又等了一刻钟，刘公公方将炉中金属原液倒入一个模具内。不等完全冷却，刘公公就取出粗杯，着手打磨雕刻。只一刀下去，千夜就是眼前一亮。
　　千夜此刻战技境界已是非同小可，几式独有剑技都隐隐具浑然天成之意，就是放到上品世家内，也会被列入核心传承。
　　可他看了刘公公眼下雕刻的一刀，仍是叹为观止。那一刀近乎浑然天成，全身上下每一丝肌肉似乎都被调动，各自协调，力量贡献得恰到好处。在整个过程中，又没有动一丝一毫的原力，全然是靠肉体力量而行。
　　在这种铸造中，对于环境的要求极为严苛，若是动了原力，恐怕就会污染了材料。这是高阶锻造的常识，千夜亦略有耳闻。
　　然而这一刀上，刘公公附加了极大的力量，瞬间威力之强，足以切进千夜被血气初步祭炼过的骨骼。
　　要知道刘公公并不长于体术，肉身十分寻常，也就比普通神将略强一点的水准，但在刹那之间，居然能迸发出堪与千夜相比的力量，若论对身体的运用，他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千夜本以为自己武技不说达到，至少也是接近巅峰，但是此刻见了刘公公，方才发现自己实是井底之蛙，光是粗粗对比，就觉得自己至少有几十上百处需要改进的地方。
　　他瞬间明白，这实际上是极好的学习机会。当下收敛全身气息，运起血脉潜伏，力争留出最无干扰的环境，就那样静静地在旁边看着。
　　在千夜气息消失的瞬间，刘公公气息也是微微一动，显是内心有些震动。不过他旋即恢复，又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刘公公一丝不苟，将所有步骤一一完成，就象个在面对老师考试的学生。千夜就静静地看。如是许久，刘公公手中方才多出一个齿轮。
　　若不是亲眼所见，千夜绝不会想到做个齿轮会如此大费周折。以他的眼力和手法，要想切出这样的齿轮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有些不明白刘公公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
　　刘公公知道千夜心中所想，仔细检查过手中齿轮，满意之后，才道：“葬心和龙泉都是天下至宝，想要融合一处，已是难上加难。老朽却还有些野心，不光想要它们威能不坠，还要略有增强。如此一来，每个零件差上一丝半厘都不成。必须用心方可。我手上这些材料也很难找，仅比金石逊色一筹。若是浪费了哪怕一点，我也承担不起。”
　　刘公公既然这样说了，自不会有假。这还只是其中一个零件，等到全枪改造完成，所花材料还要数十倍于此。
　　此时看来，算上这中间的损耗，其实刘公公也没有占千夜多少便宜，更是提都没提额外补偿。而光是手工这一块，一名大师级工匠的收费可是天价，若认真地算，以刘公公那妙绝天下的手法，也绝对便宜不到哪里去。
　　千夜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又取出几块金石，刘公公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要。到了最后，他也明言，刚刚收下那些金石刚好够作一件盔甲，一把短刃和一支原力枪。
　　这套武具不过八级，还不至于引起顶级强者的觊觎，也没到能让子孙后代躺在家传宝贝上睡大觉的地步，在刘公公眼中是恰恰好的标准。
　　金石的好处，除了本身便是物性顶级的珍稀材料，还在于同一块天然生成的金石若是分开，那么彼此之间就会有奇妙的联系。
　　原本体积越大，这种内在联系就越强。在刘公公这等绝世匠人手中，自会将这种联系巧妙放大，从而打造出一整套彼此联系、互相共鸣，大幅增强威力的武具出来。
　　千夜拿出的这些金石，都是取自六臂将军的王座，论个头，放眼整个永夜世界，恐怕也无出其右。如此品质，自然逃不过刘公公法眼。是以他才留了千夜在旁边观看。
　　这过程貌似只是手工打造一个个零件，但是刘公公每一个动作，都等如是武道至高境界的展示，千夜光是观摩，就能揣摩出不少道理。
　　武道之途，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到了千夜目前境界，想要再进一步都是难如登天。有许多一代强者，就是卡在千夜目前的境界，终生不得寸进。而刘公公武道之精妙已可说是达到人间巅峰，对身体的运用委实是不可思议。
　　此刻千夜地位不同，自然而然的就从那些世家子弟中听到了许多传闻，不禁道：“世家传说，言道刘公公深藏不露，乃是天王之下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是真心夸赞，未料刘公公却瞪了他一眼，神色颇为严厉，道：“那些无知小子，眼界见识都不够，随便说说也就罢了。可是连你也人云亦云，那就不对了。”
　　千夜听出刘公公语气不对，急忙请教：“还请公公指点！”
　　见他意态诚恳，刘公公方点了点头，道：“你一直不在帝国，虽然熙棠是你义父，但以他当时处境想是没有时间指点你的，最多也就是安排点伏子，给你留点人脉助力。至于承恩公，不提也罢，他天赋实在太好，即使战场上了不少，仍是锤炼不够，此刻论起武道境界，想必至多和你相当，也教不了你什么。”
　　刘公公说到赵魏煌时，眼角微弯，隐有笑意。
　　千夜自也听说了承恩公近来名声大噪的原因，其中可说有大半是拜他所赐。只是这件事，千夜也只能将尴尬放在心底。承恩公这人死要面子，嘴上不说，暗底里一定为千夜做了不少事。赵阀对千夜的那些支持，光凭赵君度手中的从府资源，不见得全能办下来。
　　刘公公似也发觉自己态度有异，咳嗽几声，道：“我老了，那些沾亲带故的后生晚辈大多不成器，我这门手艺此后多半是要失传。我见你很有悟性，不若这三天就跟着我，大体了解下制器手法。这三天时间，你能学多少就是多少。”
　　他嘴上说的是制器手艺，可实际上是武道真传。三天时间，千夜基本能学大半，余下的就靠自己慢慢用心体会，在实战中磨炼。
　　千夜知道机会难得，此后便放下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观摩刘公公的一举一动。
　　刘公公又取出一块不知名的石头，运刀一削，就切下了薄得透明的一层。千夜认真地看，仔细揣摩，渐渐到了忘我之境。
　　三天时间转瞬而逝，直到刘公公一声叱喝，全身原力猛然爆发，如洪流般灌入工作台上的原力枪时，千夜这才惊觉，已经完工了。
　　刘公公气息瞬间萎靡许多，额头皱纹都多了几条，白发上的光泽也褪去少许。看着手中新生的长长原力枪，他满目慈爱，就如同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望可知，他对这件作品实是爱不释手。
　　千夜一望而知，为了打造这把枪，刘公公竟是伤了根基，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
　　片刻之后，刘公公方才将枪放下，道：“当年龙泉大功告成之日，帝国举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都认为千年以来，又有一把当世名枪诞生。有龙泉在手，以武祖的不世武功，必将横扫天下。只是那一场旷世大战，武祖以一已之力对决三位大君，于关键时刻龙泉竟承受不住武祖的霸道原力，当场损坏，武祖不得不退走，自此与永夜又成拉锯之势。”
　　千夜道：“当年武祖以一敌三，还能重创其中两位，全身而退，实是难以想象！”
　　刘公公缓道：“不光武祖以一敌三，龙泉也是以一敌三，当时那三位大君，可是分别执着破碎流年，深黯祝福，还有魂切。”
　　“魂切？”
　　“你要留意魂切，它将是这把枪的宿敌。”刘公公将刚刚制成的枪交到千夜手里。未等千夜细看，刘公公忽然道：“你知道，当日龙泉为何会损毁吗？”


第一百二十章 龙葬
　　龙泉为何会在战斗中损毁？这种秘闻往事，一向是绝顶机密。刘公公既然愿意告知，千夜自然立刻凝神细听，毕竟龙泉的枪机枪身以后就是在他手里了，这等大事，一定要知道。
　　按刘公公所说，当日龙泉也是以一敌三，若是能够支撑得住，恐怕非止是世上新添一把名枪那名简单，很大可能一入名枪榜，即是前三。
　　虽然最终龙泉还是损毁，但保存下来的枪身枪机依旧完好，上面的原力阵列也仅仅是有小损。仅仅这一个部件，也是当世罕见的至宝。
　　千夜听完之后，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存在于传奇中的部件会落在自己手里。这件事的背后，不用想都知道必有帝室的影子。不过此际正是乱世，千夜也在开疆拓土，自然不会拒绝任何可能的助力。
　　既然龙泉已与葬心结合，当然要弄清楚它的功用每一项和优缺点，不然的话，若是也象武祖一样在战斗中损毁，那时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刘公公似是陷入往日回忆，许久方从沉浸中醒来，缓缓地道：
　　“当日铸造龙泉，那位国师虽是天纵之才，天机之术冠绝当时，可是自身实力却很有限，不过勉强晋阶神将，便没了向前的路。龙泉用去了好几件国库中的至宝，有样东西，是太祖得自大漩涡深处，想要处理非得需要极强原力不可。大国师倾尽心血，毕竟实力不济，在材料处理上留下一点瑕疵。这点瑕疵连国师当日都不知晓，外人自也无从得知。”
　　“可是在武祖那块惊天对决中，哪怕是最小的瑕疵也成陷阱，最终导致了龙泉的解体。这个原因，还是在战后仔细复查龙泉的残损零件，方才发现的。大国师本就为炼制龙泉而心力交瘁，当时悔恨交织，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他临终之际，将毕生积蓄献给帝国，只为换一本通天功法。大国师既已走了，又散了全部家产，旁人也就不好再追究什么。”
　　听到这里，千夜不禁叹一口气，道：“能在武祖手中，与当世三大名枪争锋多时，放眼世间，这样的枪又能有多少？”
　　感叹之后，千夜又问：“哪怕龙泉已毁，余下枪身肯定还是天下至宝，帝国能人辈出，修复不是难事，为何会轻易给我？”
　　“这当中倒是有两个原因。”
　　“公公请讲。”
　　“当日一战之后，没过十年，武祖就仙逝，那时他远未到老去的年纪。以武祖冠绝天下的修为，怎会逝去如此之早？当时满朝文武想来想去，许多人就猜测当年那场大战，武祖还是受了暗伤，折了寿元。自此之后，龙泉就被视为灾厄之枪，收于帝宫宝库一角，再也无人提起。”
　　千夜轻轻一叹，道：“岂有此理？”
　　刘公公微微点头，又道：“这第二个理由，就是龙泉虽毁，可是枪身完好，根基仍在。想要修复，即得有神将修为，又需要有媲美当日大国师的技术。这两点放在一起，可就难了。”
　　千夜灵光一现，问：“那您……”
　　刘公公叹了口气，道：“当日的大国师，就是先祖。他舍了身家性命，为家族求来了一本通天功诀，这才让后人有了晋身之阶。先帝还是皇子阶段，我便随他南征北战，后来他登基，又经过种种事故，我索性入了宫，即护他后人，也算是稍偿先祖当年的罪过。”
　　“大国师当年……功大于过吧？”
　　刘公公摇头，道：“先祖当日曾道，他也隐隐感觉到有问题，不过还是心存侥幸，没想到在最关键一战时果然出了事。以此看来，先祖仍是有过，且有大过。若不是龙泉出了意外，武祖也不会意外受伤，就算受伤，也不会这么严重罢。”
　　“这也都是猜测，作不得真。”
　　刘公公哈哈一笑，道：“说得也是！我还是太纠结先祖当年之事，现在连我都行将入土，还想那么多干什么！这把枪你试试，看顺不顺手。”
　　千夜其实早就按捺不住，此刻终于得到允许，喜不自胜，拿起新鲜出炉的长枪。
　　刚刚输入原力，忽觉枪中生出一道吸力，将他晨曦启明的原力和暗金血气一并吸入。千夜大惊，手微微一颤，就欲切断与这把枪的联系。
　　就在这时，枪身上突然泛起一层暗金光芒，虽然极淡，可千夜如何看不出，这层护罩就是自家暗金血气所生。
　　千夜心中略定，任由原力枪汲取自己的原力血气。往日他光是使用葬心都有些吃力，但现下原力血气并用，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大约各注入三分之一左右，原力枪光芒忽然敛去，黑沉沉的再无动静。可是千夜看着它，却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能够让此刻的千夜感觉到如此浓郁的危险，可不是一般情况。
　　而且这把枪，为何会自发汲取自己的暗金血气？
　　见千夜望来，刘公公笑道：“虽然说来有悖常理，但我观你原力运行，黎明永夜兼而有之。既然这枪将来归你使用，总要更适合实际情况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所以我把它改了改。”
　　“真是神乎其技！”千夜由衷赞道。
　　永夜和黎明阵营的高级原力武器大多不能通用，主因就在原力法阵上。实际上，制器大师肯定是会研究各类法阵的，只不过通识容易，制备就局限于自身实力了。
　　刘公公向原力枪一指，道：“此枪中已生成一颗原力弹，最多可以容纳两发。根据你输入原力血气的比例不同，原力弹的性能也不一样。大体上血气多些，原力弹的穿透力就更强些，晨曦启明多些，原力弹的杀伤力就更强些。具体也只有你自己摸索体会了。对了，这把枪还没有名字，你想一个吧。”
　　千夜恭敬道：“这把枪乃是您的手笔，当然由您来命名。”
　　“龙泉是先祖所制，葬心是指极王一时心血，我只是把二者结合在一起而已，怎能说是我的手制？”
　　刘公公这话说的谦虚，但要把两件属性完全不同的部件组装在一起，还要能完美容纳他的血气和原力，这里面体现的功力，也是当世顶尖，就是比之大国师当年，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千夜再三谦让，刘公公方道：“这样吧，枪身是龙泉，枪管是葬心，老朽也没什么创意，就在其中各取一字，名为龙葬，如何？”
　　千夜体味再三，连声道：“好，好！”
　　龙葬入手，这又是威力极大的超远程狙击枪，正合千夜心意。里面更是能预先容纳两颗原力弹，可在瞬间极大增强火力。仅就威力而言，几已不比名枪差太多。所差的，无非是各把名枪那种种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
　　千夜摸着龙葬，细细体会，实是爱不释手，笑道：“我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
　　刘公公失笑摇头，道：“你这家伙……龙葬既已完成，就要找地方试试枪吧。”
　　“去哪里试枪？”千夜有些愕然。
　　刘公公摸着无须的下巴，老神在在地道：“此刻试枪上佳之地，莫过于新世界。龙葬在你手中，普通对手也试不出威力来。不若就去找索萨试试枪，如何？”
　　“索萨？”千夜又是一怔，虽有龙葬在手，可是他仍无把握正面面对大君。在新世界里，躲着他还来不及，直接找上门去，未免有些不妥。真把这位主给激怒了，万一他不顾危险，真的一追到底，反而麻烦。
　　刘公公道：“当然是索萨，不然还有何人？不过你放心，龙葬既然是我手制，试枪时我自会在旁边看着。正好我也久闻你英灵殿大名，还从来没上去坐过。就借着这趟由头，在上面住上几天再说。”
　　“欢迎之至！”千夜真心诚意地道。
　　午后时分，英灵殿完成补给，庞大得宛若奇迹般的舰体腾空而起，穿过大门，再度进入新世界。
　　一入新世界，英灵殿便笔直向着摩萨尔狼人领的大门飞去。
　　飞了一天一夜，终于接近了摩萨尔狼人的大门。英灵殿前方，隐隐出现一座森林。千夜还记得这是一座双圣树森林，再往前大约几百公里，就是摩萨尔大门的所在地了。
　　到了这里，千夜略有犹豫，再往前可就是狼人的大本营，在那里，索萨的活动余地就要大得多了，说不定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就在这时，千夜双眼一亮，看到在远方森林外围，一座狼人基地正在兴建。这座基地无论规模还是配置都很一般，甚至还比不上千夜在三圣树森林的前进基地。
　　“刘公公，您看，那里就有一座狼人基地。不若先行攻击，说不定能把索萨引出来。您看如何？”
　　刘公公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道：“此计可行。狼人果然是不思进取，索萨集整座大陆之力，修出的基地甚至还不如你的。”
　　千夜笑道：“前段时间我给他来了记狠的，不光把他的基地摧毁大半，连物资武具也抢了不少回来，正好给我手下的狼人们用。估计他的存货，有不少都败在我手上。”
　　刘公公点头，道：“若是如此，你倒是要小心些。索萨说不定会出现得比预想的快。”
　　“好。”
　　千夜驾驭英灵殿，自高空飞向狼人基地，相隔尚远，沉陆就是一声轰鸣，一根粗大无比的巨弩自炮口射出，飞向远方的狼人基地。
　　顷刻间，一颗巨大火球就在要塞中央冉冉升起，那座刚刚竖起的动力塔随即倒塌。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试枪
　　要塞内的狼人刹时间一片混乱，新世界里的瞭望系统视距和永夜世界完全不同，狼人虽然发现并做了些措施，可依然无法在短时间里弥补差距。
　　此刻，炮火临头尚不知道如此恐怖的攻击来自何方。直到一片阴影覆盖了要塞，他们才看到英灵殿那庞大无比的舰身。
　　要塞内更加混乱，转眼间密密麻麻的原力弹就射向英灵殿。可是狼人们虽然强化了对空攻击，但主要对象仍是异兽空中军团，配置的都是适合对付速度快、体型小且防御低的武器。况且就算在永夜世界，也没有多少要塞武器能对英灵殿这样的庞然大物造成威胁。
　　现在地面上的那种高射速的原力枪就更无力了，甚至无法突破英灵殿外围的原力防护，偶尔有大口径炮射穿原力防护，也在舰身外围的厚重装甲板面前败下阵来。
　　随着英灵殿舰身完全掉转，侧面上百门大大小小的舰炮一齐轰鸣，规模本就不大的狼人要塞顿时覆没在火海中。
　　千夜双眉微皱，觉得有些打得太快了，这样下去恐怕不到半小时就会结束战斗。到时候仗打完了，索萨没来怎么办？再者说，舰炮数量多了，打出去的弩箭炮弹数量就很恐怖，这也都是钱。哪怕现在千夜家大业大，也负担不起长时间的狂轰烂炸。
　　千夜刚要吩咐炮手们放缓频率，忽然间远方升起一道极恐怖的气势，索萨的怒吼在整个天空中回荡：“大胆！！”
　　索萨气势升起时还在极远之地，旋即以惊人速度接近，几是瞬息千里，片刻功夫就赶到战场。
　　如此恐怖速度，就是在大陆间穿行恐怕也用不了一日，可见索萨怒极，多半动用了潜力。
　　转眼之间，战场上狂风大作，空中永不坠落的太阳也为之暗淡，铺天盖地的气势袭卷全场，索萨咆哮如雷霆，甚至将地面的狼人强者们都悉数震倒。
　　“千夜！这次你以为自己还逃得掉吗？”
　　千夜不答，立于英灵殿之上，端起龙葬，瞄准了视野中那尚在远方的身影。龙葬忽然一沉，似是压得英灵殿都颤了一颤，一颗原力弹无声无息地飞出枪口，射向索萨。
　　这颗原力弹实在太快，又是无声无息，直到近处索萨有所察觉。他脸色微变，探手一抓，竟将原力弹抓在手里，然后继续冲向千夜，冷笑道：“就这点手段吗？”
　　他话音未落，手中就是一热，旋即指缝中射出无数光芒，就如在手中抓了颗微型太阳一样。强烈的灼痛传来，转眼间就烧传了索萨手心的肌肤。
　　索萨脸色这才变了，大喝一声，暗青色原力如山呼海啸般爆发，左手用力一握，竟生生将那颗原力弹捏爆。所有的光与火，都被暗青原力压制。可是这一幕并没有让索萨高兴，反而脸上笼罩了一层阴影。
　　就在索萨手中的原力烈焰被压制时，索萨忽然一声闷哼，低头望向自己腹部。在那里，他的猎装上多了一个小洞，正有青色血液涌出。
　　索萨缓缓抬头，盯着千夜，道：“你居然还能有第二枪！”
　　“第三枪也有。”千夜手中的龙葬瞄准了索萨的眉心，枪身上浮起一层暗金光芒。
　　索萨双眼微眯，盯着龙葬的枪口，再也不敢大意。就在这时，惊变突生，在他侧方阴影中突然射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刹那间与索萨擦身而过！
　　索萨一声闷哼，踉跄而退。他甚至都未回头，就怒吼道：“刘道基！又是你！”
　　刘公公在百米外现身，微笑道：“这个名字，老朽已经好久不用了，难得索萨先生还记在心里。”
　　索萨咬牙道：“你们人族从来都是如此卑鄙无耻，以多为胜！”
　　刘公公却是不恼，笑道：“我等都是些小角色，数量再不多点，哪里还能陪您玩玩。”
　　索萨冷道：“你不在宫里陪那些讨厌的小鬼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刘公公道：“我年纪大了，就想着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四处走走看看。听说新世界风景不错，这不就来了？”
　　“说得好象春游野餐一样！”索萨冷道。
　　“先生怎么知道我在休假？”刘公公笑道。
　　索萨哼了一声，道：“本座没心情跟你们开玩笑！”
　　刘公公道：“先生在这说了这么久的话，就不担心吗？”
　　索萨脸色一变，道：“本座需要担心什么？担心你们吗？”
　　刘公公不答，只是指了指地面。索萨脸色一青，喝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在永夜那边自有线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只不过，连我们人族都知道了事，先生却是如此惊讶，不知内中有什么原因啊？”
　　刘公公这话说得诛心，索萨哼了一声，并不回答。他向千夜手中的龙葬看了一眼，道：“枪不错。”
　　“多谢先生夸奖。”
　　“这座森林就送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守得住。”索萨大手一挥，一道狂风就将下方要塞火焰扑灭。所有幸存的狼人被狂风卷起，全都到了要塞之外。这些狼人知道索萨正在震怒之中，连东西也不收拾了，仓皇而走。
　　直到索萨身影消失，刘公公方回到千夜身边，忽然一阵咳嗽，嘴角已是多了些血沫。
　　千夜大惊，“您不要紧吧？”
　　刘公公摆了摆手，道：“我不碍事。要近大君的身，哪能不付出点代价？不过他也不好过就是了。说起来，他真正会觉得有点小麻烦的伤，还是来自你的龙葬。看来这把枪的威力远在预料之上。今后如何运用，就看你的了。”
　　“公公放心，我自会好好使用。”
　　刘公公摇了摇头，忽道：“你说这龙葬，不会真的变成人族的灾厄吧？”
　　“只要这把枪在我手中，那就不会！”
　　刘公公道：“人老了，总是难免会想些有的没的。等到此间事了，你回趟帝国，去承恩公府看看吧。”
　　“这个……怕是不太方便吧。”
　　“高邑的性子我很了解，当年那点事早就放下了，不然她也不会在暗中多次助你。”
　　千夜默然片刻，道：“好。”
　　刘公公指了指下方森林，道：“这座森林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里离摩萨尔大门实在太近，索萨用不了片刻功夫就能赶来，来了还能呆上一段时间。这样的话，恐怕是守不住的。不过即不能留给索萨，也不能轻易砍伐圣树……”
　　圣树可说是新世界的核心资源，直至今日，帝国研究院对此仍是所知甚少。但仅仅是能出产金石这一项，也是价值无限。
　　另一方面，千夜已经察觉各座森林圣树之间有着无形联系，若是真的砍伐了圣树，恐怕从此会被所有圣树针对。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意志层面的对抗了。圣树这种庞然大物，天然就和人族不是一个层级的。
　　千夜忽然想到，即不能砍，也不能留，那为何不试试看能否搬走？
　　他说做就做，反正英灵殿中载有大量战士，根本不缺劳力。英灵殿缓缓降落在狼人遗弃的要塞旁，舱门打开，从里面涌出数以万计的战士。其中一部分清理收缴狼人要塞中来不及带走的物资，精锐和强者则跟着千夜与刘公公进入森林中央。
　　这座森林中心处的两棵圣树都是伤痕累累，有不少枝叶都被砍去，想必是索萨想要做些研究。不过以狼人先祖派的作派，能够研究中什么，实在不值得期待。
　　圣树有灵，当千夜将手放在树干上时，它们似是感知到了千夜身上沾染的其它圣树气息，不安就渐渐平复下去。
　　千夜立刻召集麾下强者动手，将两圣树连同树下池塘一起挖了出来。这极为沉重，好在千夜自己就是力量极大，刘公公也修为通天，有他们押阵，众强者合力，终于将两棵圣树搬到了英灵殿上。
　　圣树一离，整座森林就充满了颓废死寂的味道，所有古树的生命活动全都中止，连风都停了。
　　这些森林的木材也是上佳的资源，用来制作浮空战舰再合适不过，完全可以替代合金板。千夜索性又从英灵殿内放出上万战士，几万人一同动手，采伐森林中的古树。狼人精锐战士力大无穷，体力上佳，只半日功夫就将整片森林中的古树采伐得七七八八。
　　千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见采伐得差不多，就将战士收回英灵殿。随即英灵殿腾空而起，飘然远去。
　　在远方，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英灵殿，并且试图尾随。英灵殿随即提速，逐渐将那双无形眼睛甩开，消失在地平线上。
　　摩萨尔大陆，索萨坐在宝座上，正闭目养神。一名苍老的狼人祭祀匆匆而至，跪地道：“陛下，属下无能，没能跟住英灵殿。不过他们离去的方向已经确定了。”
　　索萨并未睁眼，说：“先祖之眼本来就追不上那种级别的浮空舰，你已经尽力了，下去吧。”
　　“陛下，他们离开的方向是……”
　　索萨不耐烦地挥手，道：“他们离开的方向不重要。你觉得，他们会蠢到直接返回老巢吗？”
　　老祭祀想要解释千夜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先祖之眼，可是见索萨全无听的兴趣，也不敢多说，自行退下。
　　索萨起身，向后殿走去，脸上始终酝酿着风暴。
　　此刻在英灵殿上，千夜正向刘公公问道：“究竟在这新世界中藏着什么，才让大君们如此忌惮？”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误打误撞
　　“恶意。”
　　刘公公的回答很简洁，千夜根本就没有听懂。身为能够横压一个大陆的黑暗大君，会害怕听起来纯粹是一种感受的恶意？
　　既然是恶意，那总有来源吧？一般来说感觉敏锐的强者，确实会在遇到敌人的时候有超越五感的感应，可刘公公的意思如果仅止于此，就应该会明言威胁来源。
　　千夜追问，刘公公却是反问：“你在新世界开拓也有些时候了，难道就没有感觉到恶意？”
　　千夜仔细回想，确实有过种种不安，以及一些不适，但在恶劣环境下，人体会有一些应激反应，所以也无法确定那就是恶意。
　　刘公公道：“说起来，这对我们人族其实是件好事。在新世界中，存有对顶级强者极大的恶意，这是事实。根据从永夜那边传来的一些零星消息，我们能比较明确地判断这个世界对于永夜大君的恶意要远远大于帝国天王。只是为何如此，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么恶意究竟是什么？”
　　“老王爷曾到新世界中体验过一回，回来言道恶意确实存在，不知在新世界中隐藏着什么东西，一直隐匿于暗中，默默地注视着进入新世界的每个人。以老王爷的修为，都自觉未必是那东西的对手，更遑论其它人了。另外也有天王，进新世界体验过。好在那恶意虽然存在，却始终没有什么异动，哪怕定玄王出手，拿下那座四圣树森林时，它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在看着而已。”
　　“它藏在左近？还是虚空？”
　　“完全无法判断方位，谁也不知道它藏在哪里，这就是可怕之处。是以在新世界中，无论天王大君，都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它，不敢有丝毫轻忽。刚刚若不是索萨分了神，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
　　千夜明白过来，若是无法专注，即使索萨也有翻在刘公公手里的可能。既然这恶意对永夜要比对帝国强得多，大君们就更要谨慎。
　　万一被帝国天王偷袭得手，恐怕不死也得重伤。在新世界开拓关键时刻，重伤可就意味着失去未来多年的庞大利益。
　　对刘公公所说的恶意，千夜自己倒是没有清晰察觉，也只能自嘲实力低微，引不起那东西的兴致。
　　英灵殿直接返回墉陆，刘公公便自行离开。千夜见挽留不住，只得道别。刘公公升空而去，想必在虚空已有浮空舰在候着了。
　　千夜一刻也不停留，即刻带着英灵殿再入新世界，继续开拓和攻占领地。进入新世界的一刻，他特别留意所谓的恶意，可是却全无所觉。
　　恰恰相反，在进入新世界之后，一种无形力量即自虚空垂落，落在他的头上。千夜顿时感觉全身一轻，似乎原力都变得活泼了些。原本周围环境中那些难以驾驭的异种原力，此时却都纷纷向千夜身边集结，它们如有生命般，竟是表达出接纳和喜悦的感觉。
　　变故来得突然，千夜也为之愕然。他原本是放开感知，想要感受一下是否能捕捉所谓新世界的恶意，却没有想到迎来的居然是善意。这个预期落差实在有些大，以至于他一时都有些接受不了。
　　千夜完全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出一进之间，就会有这样大的变化。这肯定是有缘故，究竟为何？
　　千夜命英灵殿悬停在基地上空，没有继续前进。在弄清楚缘由之前，还是小心些好。
　　索萨的谨慎也给千夜敲响了警钟，堂堂一名黑暗大君，面对的还不是帝国天王，却把小亏吃了下去，显然对那恶意忌惮到了面子都可以不顾的地步。
　　以新世界的规模，若是真的隐藏着什么，想来还要强过中立之地东海海底那神秘存在，说不定也要凌驾天鬼这等虚空巨兽之上。
　　和这种家伙打交道，还是谨慎些好，不能因为新世界表现出的是善意就掉以轻心。
　　千夜索性坐定，将进出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心底细细回想一遍，试图找出异常的地方。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还有两棵圣树在英灵殿上。难道说，这就是原因？
　　千夜立刻返回舰内，前往圣树所在。
　　圣树被放置在英灵殿内最大的一处空置区域。尽管两棵圣树高达数十米，但在英灵殿内也尽可装得下。这片区域还没有来得及修建舱室，只是把外壁给封闭起来，此时正好安放圣树。
　　等千夜走入放置圣树的空间，顿时一怔。
　　两棵圣树都舒张枝叶，一副生长得欣欣向荣的样子，原本包裹根须、以作保护的土壤全部铺开，两株圣树树下原本的树液池则不知去向。圣树的根须已经完全伸展，并且向四处蔓延，看这样子，竟是要在英灵殿内生长。
　　千夜走到树下，忽觉土壤有些异样。他蹲下，伸手拨开泥土，露出的竟是地竜的肌体。而圣树的根须，已经深深扎入地竜肌体。
　　千夜心头微微一紧，圣树是活的，而地竜只有残留意志，不要为了移植这两棵树而引火烧身，损坏了竜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立刻沟通地竜意志，传来的感觉是阵阵欣喜。千夜这才发现，地竜残存意志已经接管了两株圣树，正藉由它们在吞吐呼吸新世界的异种原力。而圣树似乎也很乐于如此，心甘情愿地开始了一体共生的新生涯。
　　这倒是千夜没有想到的结果。
　　如果竜舰本身还有生命，那么圣树就相当于让它多了口鼻和肺，从此可以进食呼吸。对于虚空巨兽来说，原力是它们惟一的食物。以往地竜依靠心脏汲取原力，只能维持肌体缓慢生长。而现在多了两棵圣树，吞吐原力的效率至少提高了数十倍，以至于在圣树根须下都已经生出一层肌体。
　　而长此以往，地竜会不会因此复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来这两株圣树就是千夜得到新世界善意的原因。
　　它们与竜舰已经结为一体，而地竜又以千夜意志为主，二者在灵魂层面上有交集，所以新世界不光认为千夜是本地土著，还是圣树这种拥有极高权限的土著。圣树天然有调动异种原力的能力，千夜也算是沾了点光，才能让众多异种原力前来投靠。
　　有那么一瞬间，千夜颇有种踩了狗屎运的感觉，没想到出于谨慎起见迁移两棵圣树，居然会有这等好事。他可不是为了怜悯，单纯是怕遭到圣树群报复，以及看中圣树本身的价值而已。
　　误打误撞得到新世界的善意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千夜又能大举调动周围环境原力了。
　　新世界的异种原力无论对永夜种族还是人族而言，都是格外别扭，罕有能够顺利调用的。这就导致上到天王大君，下到公爵神将，一进入新世界就全身不得劲，如同亿万富豪突然间变得两手空空。
　　在这种情况下，战斗就变得格外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陨落。就连索萨，也会在刘公公偷袭下受伤。能到公爵神将之上，个个都是一时之杰，谁也不愿意以这么憋屈的方法死去。
　　了解了这一点，千夜便改了原先的主意，命英灵殿向摩萨尔狼人大门方向飞去。
　　在地图上，千夜划了一条线，准备将摩萨尔狼人牢牢地挡在线的另一侧。他能做的不多，以区区一域之力，想要生挡住狼人一个大陆的势力，已经是相当不易。
　　竜舰游飞的姿态更加灵活，如同复活了一般，在新世界的上空游走，将一座又一座森林收入囊中。
　　同时在墉陆，物资源源不绝地从帝国本土运来，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狼人完成武装和训练，注射药剂，前往新世界。帝国研究院也开发出了以圣树树液为原料的药剂，使得树液的利用效率大幅提高。
　　在各世家的直接助力、赵君度的暗中示意下，帝国军部最终同意千夜以圣树原液换取制成药剂的方案，并且将兑换比例定在了相当合理的范围。基本上千夜以一份圣树原液就可换回两支药剂。这个比例，实际上等如是千夜与帝国军部五五分成，双方可说皆大欢喜。
　　如此一来，千夜能够在新世界维持的军力继续大幅提升，能够控制的地域也更广。
　　扩张过程中，千夜还发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迹象，那就是得到新世界的善意后，六臂生物和异兽对千夜的敌意反而直线上升，简直是不死不休。
　　然而与此相反，森林对千夜却是善意的，当千夜进入时，它不再发出警示，反而用林间清风柔和地拂去千夜身上的异世界气息。这让千夜得以顺利进入森林中心，看到了六臂生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以往千夜遇到的六臂生物不是在沉睡状态，就是充满了敌意和警惕，不断搜索外来人，随时准备着战斗。这一次在森林本身的帮助下，千夜终于看到了正常状态下的六臂生物是怎样一副光景。
　　这座森林中心，只有一株圣树，树液仅仅积了一小潭。那头六臂生物正单膝跪在潭水旁，不断用石块敲击着一根长长的石棍。石棍在敲击下，一端不断变得尖锐，看来这就是六臂生物武器的来源。
　　石矛已经大致成型，处于精修阶段，那头六臂生物开始更加精细的敲打，试图让石矛变得更加锋利。
　　千夜看得颇为无语，一般来说到了这个阶段，想要更加锋利的话，得进行打磨而不是敲击。不过这头六臂生物明显不懂这个，千夜自然也不会出声，而是继续观察。
　　六臂生物打制石矛的材料自然是金石。这种性质奇异的金属是许多原力阵的最佳材料，但是由于硬度不够，用来作兵器却并非最佳。
　　那头六臂生物敲了半天，也没见石矛更锋利些。他看起来颇为沮丧，将地上的金石碎屑收拢，用力捏成一块，然后割开手臂，将血洒在上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潭水里。
　　金石一放进去，便开始缓缓吸收树液以及周围原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意志之战
　　千夜终于知道了金石的来源，想到英灵殿里的两株圣树，忍不住有要活捉六臂生物的想法。
　　不过他随即把这个念头抛开，最差的六臂生物都是荣耀侯爵，也就是人族神将，这样级别的强者，想要击杀容易，想活捉就难得多了，更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收伏。
　　这时那六臂生物又拿出另一根石料，在上面淋上自己的血，再浸入潭水里。吸收足够树液后，他就开始敲打，看样子是要打制一把石刀。
　　不过这一次却是很不顺利，六臂生物明显不耐烦了，将石料浸入潭水，抬头打量着圣树，最后选中一根树枝，直接折了下来。
　　树枝折断的瞬间，千夜忽然觉得身上也有隐隐的痛，旋即意识不由自主的扩张，对圣树的感应立刻大幅增加，甚至融入到它的意识中。
　　圣树发出阵阵哀鸣，似是难以负担断枝之痛。
　　千夜这才知道，原来圣树也会痛。
　　然而就在这时，千夜沿着圣树的意识中，忽然触摸到了一个冰冷、湿滑且充满恶意的存在。随即在千夜意识中，瞬间浮现了一个白色肉球的形象。
　　这是异兽巢穴的中枢，千夜曾经不止在一座森林中见到过。他毁了其中一部分，但保留了大多数，只是派人时时巡逻观察。
　　这还是第一次在意识层面接触。一触碰到巢穴中枢的意志，那头六臂生物忽然间有所警觉，开始向周围张望。
　　千夜不再犹豫，即刻取出龙葬，也来不及调整原力比例，直接以储存的原力弹一枪轰出！
　　龙葬威力之强，连索萨都难以抵抗，那头六臂生物不过是最低级别的存在，哪里能够幸免？它刚刚回头，原力弹已到眉心，紧接着它整个头颅炸开，摇晃了几下，方才倒地。
　　斩杀了六臂生物，整个森林中的异兽军团都开始躁动，纷纷从土层中爬出来，四处搜寻入侵者的下落。
　　千夜双眼微眯，他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这次并未现身战斗，而是再次尝试透过圣树的意志，连接到巢穴中枢上。
　　刹那间，一道冰冷意志如同利箭射来，狠狠刺向千夜的灵魂。千夜暗自一声冷笑，深藏在血核深处，源自鲜血长河的古老气息瞬间爆发，迎上了巢穴中枢的意志之箭。
　　冰冷的意志之箭在鲜血长河气息上一触即溃，自地下深处传出一声哀嚎。千夜清晰地感觉到，巢穴中枢的意志瞬间脱离了圣树意识，如潮水般退回地下深处。
　　所谓意志与灵魂之战，就如同翻牌比大小，拼的就是双方意志的品阶高下。千夜每次晋阶都能联通鲜血长河，得到新的传承，后台可说硬得不能再硬，哪会把一个小小的巢穴中枢放在眼里，何况还是个没长成的小家伙。
　　击溃巢穴中枢后，异兽们顿时失去了指挥，乱作一团。有些在林中四处乱窜，另有一些则是重新钻入泥土，继续沉睡。
　　千夜已经知晓巢穴中枢所在，很轻易就找到了地下巢穴的入口。巢穴中枢似是知道大限将至，不顾意志伤痛，拼命驱使一波波异兽阻止千夜。
　　然而千夜最不惧的就是群战，他持剑在手，剑光变幻，一个闪动就有数头异兽分尸体。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浪费丝毫力气。
　　哪怕是再凶猛的异兽，千夜轻飘飘的一剑过去，就将之斩杀。沉重无比的东岳，此刻在千夜手中轻得就象一片柳叶。
　　偶尔到了通道的开阔处，异兽聚集，千夜就会释放晨曦领域，瞬间便将所有异兽全都镇压，然后再是生机掠夺，数百异兽便成尸体。
　　千夜原本对于异兽的精血丝毫不感兴趣。新世界异兽精血充满古怪杂质，明明蕴含强大原力，但就是无法利用，哪怕是以宋氏古卷反复凝炼，所得也极是有限，还不如普通凶兽，可耗费的时间心力却要多出数倍。
　　是以在大面积斩杀异兽军团时，千夜都是直接将掠夺到的精血存入黑之书，准备找合适时机再倾倒出去。
　　但这一次生机掠夺后，千夜忽然感觉，原本异兽精血中锁定的那些古怪原力竟出现了一丝松动。千夜心中一动，黑之书又翻开一页，将这些精血存了进去。
　　这一波异兽歼灭后，就没有其它大规模的异兽军团出现了。千夜继续深入，赶来阻拦的异兽都是三三两两的零星小队，同时实力也是越来越弱，甚至还有些身上粘满蛋清，显然是匆忙孵出来的小家伙。
　　千夜甚至都不用特意做什么，拖着东岳前行，依靠东岳自身的重量，就能将踏到的异兽踩死。就这样一路向下，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中枢所在的洞室。
　　这个巢穴中枢显然也是新生成不久，不过一人大小，洞室也不大，远远不能和千夜所见那宛若地下湖般的四圣树森林相比。
　　看到千夜，这个巢穴依旧在散发着阵阵冰冷波动，充满了凶厉意味，一点也没有要屈服的意思。
　　见它仍是如此不知死活，千夜一声冷笑，东岳一挥，就将中枢一剖两半，随即血火燃烧，将它烧成了灰烬。千夜手上有的是存活的巢穴中枢，可不缺这么一个初级的小家伙研究。
　　清理掉巢穴中枢，异兽巢穴就失去了作用，那些异兽卵再也不会孵化。随后千夜会将这些异兽卵都清理运走，帝国研究院为它们开出了大价钱，会以圣树药剂来交换。
　　接下来千夜计划在这里停留一天，让部队将残存的异兽清理干净，才再前往下一座森林。
　　返回英灵殿后，千夜在地图上又增添了一个标记。一座座森林连成一条弧线，弧线的圆心所指，就是摩萨尔狼人的大门。
　　千夜小心翼翼地规划着扩张的路线，即要压制住魔萨尔狼人的势力范围，但也不能离门太近，免得索萨有足够的活动时间。他与黑暗大君正面遭遇一次后，已经明白双方力量差距，更要谨慎计算抗衡形势。
　　如是过了一周，英灵殿在又拿下两座森林之后开始返航。最早登舰的部队已经到了需要休息和补充药剂的时候，那些刚刚走下训练场的战士们将会顶替他们的位置。
　　此刻的碧波之城已经比之前热闹了许多，城内的贫民区开始大面积地拆除，代之以混合了人族和狼人风格的新建筑。城内到处都是转生面孔，无论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穿得暴露的女人，有狼人也有人族。
　　无论狼人还是人族佣兵，休假的第一件事就是酒和女人。庞大的需求不光让原本生活在贫民区的狼人脱离贫困，还吸引了整个翡翠海的狼人女人。人族佣兵们格外欢迎狼女，而来自郑国的人族女人则是狼人酋长祭祀们的最爱。
　　短短数月时光，位于翡翠海畔的碧波之城已然彻底变样，这里云集了近百万狼人，繁荣程度远远超过了疾风领曾经的首府，暴风城。
　　千夜放下地图，走出书房，来到露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大公府的广场，远方则可以看到翡翠海，风景绝佳。
　　现在战事繁忙，大公府的广场已经被改造成了浮空艇起降场。这里也是城内惟一能够起降大型浮空艇的地方。
　　此刻广场边缘堆着数个箱子。寥寥几个箱子，保护的精锐战士却有数百，更有两名酋长和一名祭祀在旁边守护。这三个狼人可都是伯爵级的强者，却也丝毫不敢怠慢。
　　千夜心下颇为满意。这些狼人是真心将他视为黑暗之子，身心俱是臣伏，做起事来极为认真，上阵打仗也从不惧死，实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子民了。
　　站在他现在的角度，感觉人族和狼人之间似也没有什么区别，某些时候反倒觉得还是狼人们更加驯顺可爱些。
　　那几个箱子不大，看上去也不怎么起眼，但是运送它们的却是千夜手中速度最快，也是最为先进的护卫舰，随舰则始终有一名侯爵级别的强者保护。如此严密防护，自是因为价值连城。
　　那些箱子中，装的都是取自新世界的圣树树液。千夜现在占领的大大小小森林多达数十座，可一周所产的树液，也不过就这么几箱而已。
　　千夜要维持森林运转，对圣树树液池的取用就不能太多，这个取量正是合适。一般每周千夜都会发一船树液，然后从帝国带回药剂，以及其它军需。那艘最快的护卫舰一般只负责运用树液药剂，世家提供的大宗军需品则是自行组织货队。
　　千夜看着有些空旷的广场，忽然觉得好象少了些什么。他双眉微皱，看到一名将军飞奔向大公府，这感觉就隐隐有些不好。
　　这名将军自暗火时就追随他了，为人一向沉稳，因此千夜让他负责后勤物资。现下他如此焦急，想必是有处理不了的棘手事。
　　千夜返回书房，静静等待，没过片刻房门敲响，那名将军推门而入。见了千夜，他第一句话就是：“大人，最近一批药剂没有到！”
　　“说清楚点，原因呢？”
　　“帝国那边停止了发货。”
　　“把货单拿给我看看。”
　　将军早有准备，将收货和发货纪录呈给千夜。千夜看了片刻，脸色就是一沉，道：“不算还没发出的这批树液，我们已经有三批货到了帝国，而他们早在一周前就停止发货？”
　　将军道：“原本晚了几日，也可能有意外原因。属下不敢擅自猜测，专门向世家子弟打听，才知道帝国停止发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战争税
　　千夜将手中纪录放下，道：“帝国负责联络的人在哪里？带他来见我。”
　　片刻功夫，将军就带来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这人一袭华衣，出自某个名不见经传的下品世家，不知家中使了什么功夫，还是他想要出人头地，专门跑到墉陆这穷乡僻壤，担任帝国军部与千夜所部的联系事宜。
　　千夜对这人并无多少好感，将两份纪录放他面前一放，道：“听说帝国那边停止发货，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不急不忙，拱手道：“此事起因说简单也很简单，现下帝国那边在新世界的战事也是异常吃紧，因此军部大人们琢磨着，此前给您的兑换价格实在是太优惠了。在帝国自身都紧张的时候，这种价格就不合适了。因此就先停了发货，想跟您重新谈个价？”
　　千夜不动声色，只是问：“你们想要什么价？”
　　“大人们的意思是，一份药剂想要换三批树液。”
　　“你们疯了！”旁边那将军立刻跳了起来。这等于一下子把价格提高三倍，让人如何能够接受？
　　千夜伸手虚按，止住了手下将军，看着帝国特使，脸色渐渐阴沉，道：“你早就得到了消息，对不对？”
　　帝国特使脸色微变，道：“我确实是几日前得的消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不妨等您回来，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您。”
　　他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千夜心中明白，这只不过是想要多坑千夜几批树液的借口。若能让千夜多发一批树液，大概就能算是他的功绩了。
　　千夜淡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玩这等心机？”
　　千夜身体不动，只是轻轻在桌上扣了一记，帝国特使就感觉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胸内更是原力四处乱窜，一朵漩涡几欲爆开。
　　“大人饶命！！”帝国特使脸色惨淡，扑通跪倒。他终于明白，千夜随便伸根手指，就能碾死他这等小人物。
　　“看在你的身份上，这次就饶你不死。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家那几位大人，我可以接受的是两份树液换一份药剂，高于这个价格，就没什么必要再谈了。另外，请那几位‘大人’把位置坐稳点，等到新世界开拓结束，我自会去找他们好好谈一谈。”
　　帝国特使不敢多话，擦了把满额汗水，爬起来行了一礼，就低头匆匆而去。
　　将军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道：“大人，就这么放这家伙走了？他回去之后，定会对您不利。”
　　千夜道：“连涨价三倍这种事都作出来了，还能有什么更不利的事？只是秦陆那边，战事也未见得顺利，多给一些，就当是支持帝国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有时候搞事，我还没时间搭理他们。一切等尘埃落定后再理会了。”
　　这将军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新世界开拓得如火如荼，在这个时候与帝国军部扯皮，不说旷日持久，也必然牵扯精力。他追随千夜日久，自是知道不少千夜过往事迹，便道：“既然那边是君度大人主持，支援也是应该的。”
　　千夜却摇了摇头，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涨价或许仅仅是个开始。”
　　将军一怔，“以君度大人和您的地位，那边还有人胆边生毛，非要来掳虎须不成？”
　　千夜起身来到窗边，望着喧嚣的碧波之城，说：“我刚来的时候，这里只是一片穷乡僻壤，帝国那边没什么人关心，也没什么人在意这边的利益。最初的那些世家，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与其说他们看好墉陆，不如说只是想在我身上押注而已。现在不同了，光是这座城，光是几千万狼人的吃穿用度，就是不得了的大生意。我想，那边是有人盯上我们这块肥肉了。”
　　这将军出身佣兵，那也是有脾气的，当下两眼一瞪，道：“想吞咱们这块肥肉？也不怕噎死！”
　　千夜哈哈一笑，道：“就是这么个道理。你先下去吧，好好留意帝国那边的动向。我们还有好几批物资在路上呢。”
　　将军又是一怔，“那些物资军需，不是各个世家给我们的吗？”
　　“是世家的没错，但也是从帝国运过来的。”
　　将军声音提高了些，“可那是大人您付过钱的！”
　　千夜道：“这种时候，付没付过钱已经不重要了。”
　　“这……”将军说不出话来。
　　千夜淡道：“没事的，我说过，现在这些物资就当是资助君度他们开拓了。只不过物资我可以不要，它的去向我却不会不管。这些东西要是送到前线那也就罢了，如果去向不明，那我必会追究到底。你去把我的话送到帝国那边去。”
　　“是，大人。”
　　将军退下，千夜立于窗边，脸上的轻松消失不见，怒火渐渐升腾。他在手下面前说得轻松，可心中哪会没有半点脾气。
　　都到了这种时候，帝国内部居然还有人掣肘，这是千夜没有想到的。他在墉陆白手起家，几是以一已之力压住了摩萨尔狼人的扩张，对帝国、对人族都有大功，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事。
　　千夜慢慢平复心情，压下怒火，准备等着看看，那些人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对现在的他来说，只发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关键还是要看能够如何反击。
　　这一次消息来得倒是很快，只是内容实在没法让千夜高兴得起来，甚至能忍住没有当场发作，千夜已经觉得自己脾气算是很好了。
　　各世家运送军需品的船队终于到了，只是原本应该满载的船队，不光船的数量有所减少，舱内的物资也少了许多。
　　据说大部分世家船队遇到了帝国舰队的拦截，帝国禁卫舰队陆战队员强行登舰，宣读了帝国的新规：从即日起，一切运往帝国境外的军需物资，都要交税。
　　很不巧，送往墉陆的物资都可列入军需物资之列，而且墉陆也是不折不扣的境外。千夜可是想要独立称王的，别说没有履行过臣属手续，就是履行完了，属国也一样被定义成境外。
　　至于税率，则是所有物资的一半。这还是世家船队负责押运的人想尽办法，才争取到的“优惠”。
　　这一次千夜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动怒，而是先细细问了经过。
　　几个负责船队的世家执事都是明白人，遇到事情时，就品出味道不对，花了大力气与执行公务的队员攀交情，打听了很多消息。
　　原来帝国近日新通过了一个诏令，在战争时期，送往境外的军需物资均需要课以重税。
　　若在平时，这道命令没什么问题，很多时候，战争状态下许多类别大宗物资都是对外禁运的。虽有黑市存在，有点脸面的世家想发国难财还得偷摸着，或者找代理人，现在只是收税而已。但是落到千夜头上，却是变了味道。
　　千夜面如止水，道：“帝国那些人不会不知道，这样一来，从我这里输往帝国的资源也会断了。”
　　一名商行主事道：“大人，或许在那些人眼中，不是这么看的。”
　　“哦，那又是如何？”
　　“大人您想想，我们这一来一往，您得的是实，世家得的是利，这当中可没帝国什么事，更没有那些人什么事。哪怕是您就此中断对帝国输出物资，那也与他们无关。那些做出决议的大人们的薪资俸禄，可不会少上一个金币。”
　　千夜皱眉，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找到关键的人，对症下药！”
　　千夜面沉如水，问：“药若是下了，不对症怎么办？又或者病好得慢呢？”
　　商行主事道：“这个……就实在没什么好办法了。只有这个法子，方能奏效。您想想，那些人既然敢下这种阴手，自然是没把您，也没把赵阀放在眼里。”
　　千夜点了点头，叹道：“看来墉陆这块肉，实在是太肥了啊。”
　　商行主事适时地道：“也就是在您治下，墉陆才变成肥肉。”
　　这个马屁拍得千夜着实舒服，笑道：“我也不过是运气好。”谦虚之后，千夜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打量了一下那主事，问：“你叫什么名字？”
　　商行主事忙道：“小人孙得贵，现在四海商行。”
　　千夜点头，“帝国那边的消息，你多留意些，有重要的直接告诉我。另外，究竟是哪些人盯上了我这里，也去打听打听。”
　　孙得贵忙道：“自当尽力！”
　　“那就这样。”千夜挥退众人，提笔写了封信，命人送往帝都赵阀的驻点，着他们转交给前线的赵君度。做完这些，他就一头扎进新世界，继续开拓大计，同时也要死死压制摩萨尔狼人。
　　帝国，秦陆，大门处的要塞守军严阵以待，紧张地盯着那片无边无际的白雾。现在从门内出来的不光可能是异兽，还可能会有魔裔的侦察部队。
　　此刻帝国与魔裔名门梅斯菲尔德为首的永夜联军正在新世界内大战，双方的大门位置都已被探明，互相之间都派出过敢死队深入对方大门。
　　帝国侧的大门处忽然有了动静，一道凛冽杀机冲天而起，顿时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有些修为低、胆子小的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名将军十分不满，喝道：“都慌什么！一定是君度大人回来了。这都多少次了，又不是没见过，一个个还是吓成那个鸟样！”
　　战士们惟惟诺诺，心中却是不服，那将军自己也是脸色惨淡，杀气起时明明也是全身一颤，又能好到哪里去？
　　雾区中响起沉重且低沉的脚步声，大地都为之震动。随后一队队战士从雾区走出。
　　在无与伦比的军威之下，那些战士虽然个个衣甲褴褛，有些身上还缠着破烂肮脏的绷带，可是那杀气，那整齐划一如同机器般的动作，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将军低声道：“这才叫军队！”
　　等到一队队战士走完，在雾区深处，忽然升腾一道青中透黑的原力柱，直刺天际。
　　上至要塞主将，下至普通战士，看着那道近乎黑色的青色原力柱，都是自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寒意，有人轻声自语：“怎么颜色又变深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能谈的条件
　　从雾区中，缓缓走出赵君度的身影。他微微眯眼，似是有些不适应秦陆明媚的阳光，然后吐了口浊气，向要塞的守军望了一眼。
　　他看这一眼不要紧，要塞守军人人都是心头一紧，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握住般，说不出的难受，城头上更是瞬间坐倒一片。一名老将军脸色苍白，握着胸口，喃喃地道：“这威压，得和天王差不多了吧！”
　　赵君度杀气收敛了些，但是身上仍然缠绕着浓浓的青黑原力，如同烈火燃烧。这原力火焰极为霸道，身周数十米皆是死域，无人能够接近。
　　赵君度仰头，遥对要塞，说：“身上有伤，得用原力压着。”
　　要塞主楼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道在：“无妨！君度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还是要爱惜些身体才是。”
　　赵君度点头不答，一飞而起，转瞬间消失在天际，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浓浓的青黑尾迹。
　　要塞主楼上，一名中年将军看着空中余迹，低声道：“张帅，您说，这赵君度……是不是修炼了黑暗原力？”
　　老人哼了一声，道：“休要胡说！他修的是火炼真金之道，力图逆天改命，这早已是人人皆知之事。”
　　“可是您看看，这火炼真金怎么看都怎么象是邪法。再说了，什么火炼真金，还不是他赵阀自己说的吗？还有，就他刚刚这做派，可不象是压制伤势啊，明明就是示威嘛！”
　　老人眼角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道：“你再这样说话不小心，万一传到赵阀耳中，我可护不了你。”
　　中年人赶紧道：“我这不也就在您面前说说吗？”
　　帝都，赵府大门紧闭，府内一片寂静。忽然间空中响起一声惊雷，府中暗了一暗，下人们都是习以为常，径自做着手中的事。
　　赵君度出现在书房门口，推门而入，在书桌后坐定。当下就有亲随侍女送来茶点和干净外袍，又道：“大人，药汤已经备好，您要不要先沐浴更衣？”
　　“也好。最近有什么事吗？”
　　“墉陆那边来了封信。”
　　赵君度本已走向浴房，听了这话立刻停步，道：“把信拿来。”
　　亲随飞奔而去，飞奔而回，奉上一个信封。赵君度拆开信封，越看脸色越是阴沉，看罢后哼了一声，道：“准备衣甲，我要去军部走一趟。”
　　亲随不敢违逆，正要下去办事，忽然廊角走出一人，淡道：“到军部去干什么？”
　　此人正是幽国公赵玄极，赵君度先是躬身一礼，方道：“自然是去看看，自长生王之后，又是谁在算计我们赵阀。”
　　赵玄极双眉紧锁，看看赵君度身上缭绕的黑气，道：“你这火炼真金之法，是不是修得太猛了些？”
　　赵君度道：“心境有些燥，也还控制得住。”
　　赵玄极指了指那些缭绕黑气，道：“这又是什么？我们赵阀功法，可没有这种东西。”
　　赵君度坦然道：“紫极而生青，那么青极呢？任何颜色到了极处，都是黑色。”
　　“这里面有黑暗原力？”
　　“不止是黑暗原力，还有怨念、杀气、血肉精华，种种混在一起，再与我的青气结合，就成了这个。”
　　赵玄极深深看了他一眼，缓道：“这可不是正途。”
　　“正途已经无路可走了。”
　　赵君度一语双关，赵玄极叹了口气，道：“你这个样子，军部还是不要去的好。”
　　赵君度嘴角微扬，露出莫名的笑，道：“我杀的黑暗种族太多了，才成了这个样子。怎么？有人看不惯吗？”
　　赵玄极叹了口气，道：“你随我来，我们一老一小也有很久没有喝茶了。”
　　“从来都没有过。”
　　赵玄极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承恩公府上上下下都是一个德性，难怪总是要高邑来收拾手尾。”
　　听到母亲的名字，赵君度身上的黑气收了收，随着赵玄极进了茶室。赵玄极取出一个小木盒，珍而重之地倒出几片茶叶，随即煮火烹茶，无比专注。
　　赵君度不说不动，安静等着。看他身上跃动的黑气，就知道想要这样静静坐着，也是不易。
　　片刻之后，赵玄极一杯茶总算烹好，递了过来。赵君度接过，一饮而尽，身上黑气顿时如雪遇艳阳，层层化去。
　　赵君度深深一礼，道了声多谢。
　　赵玄极摆了摆手，道：“你我虽然辈份有异，但现在身份已是相当，再说我们赵阀也不是讲究俗礼的，不必多礼。”
　　黑气一去，赵君度身上衣袍就开始渗出血迹。他低头看看，随手按了团原力上去，止住流血，说：“其实有这些杂气，还是很长杀力的。”
　　“小利大害，不足取。”说罢，赵玄极神色一肃，道：“你要去军部，可是为了军需物资外运缴税一事？”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这也是过往的成例，否则的话，战时物资价格飞涨，各世家若都是偷偷外运贩卖，那还得了？”
　　赵君度道：“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现下除了墉陆，哪有大宗物资外运的？帝国禁卫舰队那么多地方不去，非要守在前往墉陆的航道上，为的是什么，还用得着我说吗？”
　　赵玄极不动声色，“但他们总是占住了道理。”
　　“讲道理的方式有许多种。”赵君度冷笑。
　　赵玄极抚须道：“道理已经讲过了。”
　　“哦，是吗？怎么讲的？”
　　赵玄极缓道：“过不了几天，就会有诏令下来，册封你为荣国公。”
　　赵君度双眉一挑，道：“这个封号有点意外啊！”
　　荣国公的封号可谓极大的荣耀，光是从荣这个字上即可看出，再对比一下赵巍煌那个封号就明白了。
　　按照惯例，名号上带有国公字样的，基本都可以世袭，只要家族能保持领土，哪怕军功稍逊也有回寰余地，渭国公宋仲年就是一个例子。
　　若荣国公这个封号真给得名实相符，那就意味着赵阀从此也是一门四公，基本格局与张阀无异。所差者，不过是青阳王张伯谦一人而已。
　　赵君度虽然晋升神将，但是伤了根基，一致认为前路已尽。在这种情况下，帝国正常做法是封个不世袭的国公，或是如现在般担元帅衔，统领军团作战。到了老去之时，子孙可袭侯爵。
　　这才是一个前路无亮的神将正常待遇。
　　赵君度何等聪明，稍想了想，就冷笑道：“原来是换了这个！墉陆那块肉，已经这么肥了吗？”
　　赵玄极叹了口气，道：“不换也是不成，对面搬出了大义和祖例，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
　　“谁的情理？千夜在新世界，一人压住整个摩萨尔狼人，这难道不是大贡献？”
　　“摩萨尔狼人就在千夜旁边，他不想挡也得挡，这不是能谈的条件。”
　　“他们这样做，就不怕千夜断了供应？若不是他源源不绝的供应树液，我们哪有可能集结与黑暗种族相当的大军，更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赵玄极叹道：“集结大军是一方面，你和子宁的指挥征战也是一方面。就连我都认为，你和子宁的因素更重要一些。”
　　“我……”
　　不等赵君度说完，赵玄极就摇头，“无论他们怎么做，你与子宁都会为帝国尽力征战。所以这也不是能谈的条件。”
　　赵君度哼了一声，冷道：“他们倒是把人心算得很准！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算过，此战之后，他们可还能得善终？”
　　“你觉得呢？”赵玄极反问。
　　“他们究竟是谁？”
　　赵玄极道：“在决定之前，此案送到了指极王府，他老人家阅后就道了八个字：于国有利，大局为先。”
　　赵君度大为意外，“指极王？他老人家怎么会……”
　　赵玄极道：“现在不少人都知道千夜与老王爷关系特殊，或许正因如此，那些人才把案子送过去，由他来定夺。”
　　赵君度沉吟不语，许久后方道：“您觉得，此事有没有可能就是老王爷的意思？”
　　“枝强干弱，也不是道理啊。”赵玄极意味深长地道。
　　赵君度身上气势徐徐而落，道：“即是如此，那我就不去军部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赵玄极在后问道：“你去哪里？”
　　“回新世界。不把魔裔的要塞端了，我心里这口气咽不下。”
　　赵玄极并未阻拦，而是道：“也罢，我这就着人去指极王府通气。”
　　片刻之后，赵君度换好衣甲，乘上浮空舰，又向新世界大门而去。
　　此时此刻，指极王正自品茶读书，听到亲随通报的消息，他凝思片刻，自语道：“这小家伙，或许已经猜到什么，才会如此不留情面。也罢，我这把老骨头闲得也有些久了，正好去会会老朋友。”
　　他长身而起，吩咐了几句，就离开王府，飘然而去。
　　数日之后，一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整个帝国炸响。
　　赵君度和宋子宁挥军直入，一举击溃魔裔大军，攻破了梅斯菲尔德的要塞，将这一支魔裔名门彻底逐出新世界。与此同时，梅斯菲尔德家主为挽回败局，悍然出手，被指极王接过。
　　两大世间顶级强者在新世界爆发了天王大君间的第一场对决，结果激起新世界的恶意极大反扑，各自受伤。
　　指极王和梅斯菲尔德家主虽未来得及分出胜负，但是这一支魔裔却被逐出新世界，可谓一败涂地。
　　此役之后，赵君度再次名动帝国，风头一时无两。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打黑救赵
　　新世界，帝国前进基地外，无数浮空舰正在降落，将物资兵员源源不断的卸下。基地主楼中，魏破天看着正在一队队正在整编的战士，不禁吹了声口哨，道：“大手笔啊！军部那些老头子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下血本了？”
　　旁边宋子宁正伏在案前，研究着作战地图。听到魏破天的话，随口问道：“什么大手笔？”
　　“你自己来看，这次光是浮空船就动用了几十艘。”
　　宋子宁并未抬头，只是道：“原来是这个，也没什么，永夜那边也开始用浮空艇调动资源兵力了。虽然我们的舰艇在新世界只能坚持七天，不过听说永夜那边更惨，他们的运输船至多五天就会报废，所以拼消耗的话，还是我们占优。”
　　“不是说船，而是人。这次他们至少送来两万，不，三万援军！”
　　“什么？”宋子宁吃了一惊，起身来到窗前，向外一看，脸色顿时变了，道：“怎么会这么多？不应该啊！”
　　魏破天有些莫名其妙，问：“援军多点不是好事吗？我们前段时间损失的部队不就能补上了？还有得多！”
　　宋子宁脸色阴沉，道：“不是这么回事，圣树树液有多少，就能在新世界维持多少部队。”
　　“是这么回事，又怎么了？”
　　宋子宁白了他一眼，道：“你别天天光想着打仗，有时候也要动动脑子！你也不想想，现在圣树树液的来源都有哪些！”
　　“我们这里有，千夜那边也会给一些。其它地方……”
　　“没有其它地方，圣树树液就是来自秦陆和墉陆。这种东西怎么会突然多出来？帝国一次送进来这么援军，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原本给千夜的那些药剂被扣下了。”
　　魏破天一怔，挠了挠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反正都是和黑暗种族打仗，哪边兵多点不都是一样吗？”
　　宋子宁脸色并不好看，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毕竟我们这边军力也是多多益善。可是，如果真是把千夜的份额给扣下来的话，那来的战士可不应该只有这么点。”
　　“这还少？”魏破天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少！千夜那边送进新世界的战士，已经有几十万了！”
　　魏破天顿时吃了一惊，“这家伙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
　　宋子宁叹了口气，道：“若我所料不差，就是因为他发展得太快，所以已经被人盯上了。”
　　魏破天双眉一竖，怒道：“谁有这么大的狗胆！老子不打死他！”
　　宋子宁没好气地道：“你也不想想，千夜现在是什么背景，又是什么实力，人家连他都敢对付，还会怕你这个什么破天候？”
　　魏破天喜道：“你总算记住我的封号了！”
　　“见你的鬼的封号！不知哪个文书脑子坏掉，居然过了这种封号。”宋子宁骂了一句，道：“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出发？什么出发？”
　　“援军都到了，当然是去打仗。我们去接应君度，继续向黑暗种族腹地进击！”
　　见宋子宁动怒，魏破天也不禁有些心虚，喃喃地道：“打仗就打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千夜吃了亏，我们难道就放任不管？”
　　宋子宁回头，道：“我们继续往前打，打得黑暗种族越狠，就越是给千夜出气。”
　　“为什么？”魏破天这次是真的不懂。
　　宋子宁淡道：“能卡得住千夜的，放眼帝国也就那么几人，大致是谁，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不管我猜得是对是错，只要我们打得黑暗种族够狠，那些人也就不得不出手了。在这新世界，人族面对的恶意比黑暗种族轻得多，要是这样都不敢打，那也就别要什么名声了。”
　　魏破天这才明白过来，咋舌道：“你是说，天王……”
　　“闭嘴！”宋子宁喝止了他，径自远去。魏破天挠了挠头，也有些着恼，顿足道：“有什么了不起！等老子成就神将，看你能奈我何？”
　　一边发着牢骚，他动作却是不慢，如飞而去。
　　半日之后，前进基地的大军开始集结，一批批登上浮空艇，组成庞大的运输船队，向远方而去。
　　浮空船队跨越遥远距离，赶到梅斯菲德魔裔的大门处时，赵君度正指挥部队搭建临时要塞。要塞修得离门极近，将整个门的范围都覆盖在炮火射程之内。他这是铁了心要把魔裔堵回老巢。
　　临时要塞前，满是战斗痕迹，地面上还有许多魔裔战士的尸体没来得及收拾。在战场中央，甚至还有几艘浮空艇的残骸在燃烧。
　　宋子宁下了浮空舰，来到要塞城头，与赵君度并肩而立，向前方看了一眼，就道：“他们这是想用浮空舰残骸建立防线。看来贼心不死啊！”
　　赵君度向他看了一眼，淡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帮你？”
　　“我需要你帮什么？”
　　宋子宁道：“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赵君度望着远方，道：“我听说，有人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结果让小五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现在人家来找麻烦了，你说我怎么办？”
　　宋子宁默然片刻，方道：“我是谋划了些事情，不过都是为了他好。现在来看，结果其实也不坏。”
　　“这叫结果不坏？”
　　“如果没有那些谋划，现在只会更坏。”
　　“你就这样说说，也想让我相信？”
　　宋子宁双手一摊，道：“没有办法，你只能相信我。有些事，你绝不会从我口中得到一个字。”
　　赵君度盯着宋子宁，瞳孔深处竟隐隐透出些诡异的暗红。不过杀意随即慢慢平复，赵君度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道：“我就信你这一次。”
　　宋子宁笑了笑，说：“在兄弟的事情上，我从没负过人。”
　　赵君度吐了口气，道：“现在怎么办？”
　　宋子宁向着对面全无动静的门看了一眼，说：“放弃这里。”
　　“放弃这里？”赵君度有些奇怪。
　　“以梅斯菲尔德的实力，会冲不出来吗？”
　　赵君度长眉一轩，道：“我正愁他们不来！”
　　“问题是，永夜可是掌控着多个大陆，也就是有很多个门。光是魔裔就至少有四座，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死冲呢？”
　　赵君度淡道：“如果不夺回这座门，那梅斯菲尔德自此之后也不用要脸了。”
　　“若是以常理而论，自然是这样。但现在新世界利益实在太大，假如有足够诱惑，他们未必会顾忌脸面。”
　　见赵君度皱眉不语，宋子宁又道：“他们以一个大陆为代价，将你我主力牵制在这里，同时又有足够实力继续深入。而我们若是固守这里，被黑暗种族得了新世界，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黑暗种族究竟在新世界里想要找什么？”
　　宋子宁摇头，“新世界太大，我的天机术只能有一点模糊暗示。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新世界的大门是议会三位圣山至尊合力开启，可能就因此整个世界对永夜大君的恶意才会那样强烈。”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中隐藏着什么，黑暗种族如此大动干戈，就是为了得到它。”
　　宋子宁道：“不管他们想要找的是什么，我们都得想办法阻止。千夜毕竟势单力薄，墉陆的门看来离我们相当遥远，单是摩萨尔狼人，估计他就应对得很吃力。所以把军力焦点聚集在我们手上不见得是坏事。我们打得越狠，黑暗种族就越不可能顾得到千夜那边。”
　　赵君度拿出地图，在上面划了一条弧线，说：“那还等什么，继续打吧。沿着这个方向前进，多半能找到另一座黑暗种族的门。”
　　宋子宁摇头，“这样太慢了。”
　　“你有什么想法？”
　　“不管这个世界里藏着什么，多半是在中央地域。这条弧线的焦点，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区域所在。我们现在不需要理会黑暗种族，只要向着这个方向进军，多半黑暗种族就会找上我们了。”
　　“好主意！你这是不想活了吗？”
　　宋子宁道：“我比谁都怕死。”
　　“那你想想，在这个方向上，我们都会遇到什么？亲王大君就不说了，说不定还有圣山至尊，比如魔帝蛛后什么的。”
　　宋子宁指了指头顶，“他们自有人去应付。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赵君度淡道：“以前我很有信心，但是现在，却不一定。”
　　这话等如是影射天王们不靠谱，宋子宁哪会不明白。
　　他也不说破，只是道：“若是此前，还真不好说。不过现在，新世界下面那家伙明显被激怒了，在这种情况下，永夜大君们应该更不敢随意行动才对。除非，他们比我们更不怕死。”
　　赵君度哼了一声，道：“我还没听说过有不怕死的大君。”
　　“当年倒是有一个，黑翼君王安度亚，他居然敢挑战夜之女王。”
　　“所以他死了。”赵君度言简意骇。
　　宋子宁哈哈一笑，“这倒也是。怎么说，打不打？”
　　“当然，不过打之前，得把我们的作战计划报上去，还要多报几份。”
　　宋子宁看着他，啧啧有声，“看来这火炼真金，还没把你炼傻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同阶第三
　　旬月之间，帝国军势如虹，在新世界内席卷而过。
　　果如宋子宁所言，在向中央区域突进后，黑暗种族明显开始紧张，并且不断从周边调集兵力前来封堵。
　　然而宋子宁再一次展露在天机术和军略上双重的无上天资，用兵如神，纵横来去，将黑暗种族优势大军调动的团团乱转，不断被分割歼灭。
　　而赵君度则是另一种风格，他运兵如磐石，缓缓向前磨转，无论正面之敌出何战法，都会被他无情碾碎。几场大战下来，黑暗种族精锐部队折损无算，好几个有着辉煌族谱的氏族都在赵君度兵锋前全军覆没，从历史长河中除名。
　　战阵上，赵君度每每身先士卒，在第一线冲杀。黑暗种族众强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屡屡集结优势人马突击，想要一举击杀这个大敌。
　　赵君度根基受损早已传遍天下，在黑暗种族看来他实力也就到此为止，只是昔日底子打得厚，名声太过响亮，如能击杀这曾经的帝国第一天才，那么对帝国士气必然是沉重打击。因此黑暗种族众多强者前赴后继，扑向赵君度，想要争那手刃帝国第一天才的荣誉。
　　身陷险境，即使赵君度也无法兼顾左右，转眼间身上就添了无数伤口。然而他仿若感受不到痛苦，出手丝毫不受伤势影响，即准且狠，以小伤换敌之命，几乎出手就会收割生命。
　　就这样，黑暗种族数次围攻，总以为再加把劲就能干掉赵君度，可是每次杀到最后，胆寒的反而是自己。不知道多少次，看着浑身浴血，已经有些站不稳的赵君度，就有魔裔血族想去捡便宜，结果擦身而过后，赵君度依然站着，想捡便宜却都变成了尸体。
　　黑暗种族也曾想集结优势兵力，先行干掉赵君度这一路。可是真到调度时却是事与愿违，宋子宁每每在关键时刻出现，或是前后夹击，或是阻截援军，让黑暗种族图谋处处落空，反而损兵折将，损失极为惨重。
　　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之际，帝国军部也狠下心来，调动大批浮空艇进入新世界，供宋子宁使用，同时援军也是源源不绝，无论兵员物资，都是敞开供应。
　　浮空艇只能用七日，用兵成本可谓极为高昂，只不过黑暗种族却是更加难受，他们的浮空艇大多用到三四日，就随时有失事坠毁风险。可要是在地面行军，前线指挥的公爵侯爵却谁都不干。
　　原本和宋子宁就是打得极为艰苦，处处别扭，再没有行军速度优势，那岂不是要被宋子宁牵着鼻子走？
　　是以虽然损毁严重，黑暗种族也只能咬着牙供应运输舰。
　　曾有魔裔亲王实在忍受不了，专门调来了诸多预言术强者，想要在另一个层面与宋子宁一决高下。可是当这些强者合力搜寻时，宋子宁就如隐没在虚空中，怎么都探查不到。而只要他们稍有松懈，就会一个个被宋子宁以天机术反击，非死即疯。
　　短短数日功夫，十几名预言术强者就死伤过半，余下的再也不敢接手这份差事，百般推脱，纷纷逃走。而本土更高层次的那些预言术大师们则装聋作哑，对这边发过去的信件连一个字都不回复。
　　而这几日中，宋子宁什么都没耽搁，该干嘛干嘛，布阵杀敌一点没受影响，照样杀得黑暗种族痛苦不堪，甚至还亲自出手，在阵前击杀两位侯爵。
　　那位魔裔亲王这才明白，宋子宁在天机术上的真正造诣，不禁极为后悔。回想往昔，当林熙棠还在时，有谁敢以天机术直接对付他？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就是布局，永夜议会这边的大师们也屡屡处于下风。
　　而经此一战，宋子宁身上已经依稀有了几分林帅当年风采。
　　帝国兵锋势不可挡，直进千里，终于抵达了中央区域，这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地，地势复杂，原力环境极为紊乱，时时会有恐怖的原力风暴肆虐。
　　这种天然恶劣的环境正是宋子宁的最爱，他或伏击，或暗袭，更是打得黑暗种族节节溃败，一个个永夜名将都败下阵来。
　　到了这里，赵君度知道这是真正能够发挥军略的地方，索性把自己嫡系军团的指挥权也交给宋子宁，自己则依令行事，上阵杀敌。
　　直到这时，帝国才发现，黑暗种族早已到了中央区域，还设下了不少前进基地。只是这里环境比外围更为恶劣，原力侵蚀性极强，黑暗种族常用的装甲钢板过不了几天就会被腐蚀。所以他们只能就地取材，以新世界的石料塔建基地。
　　这种原始而古老的方式自然是事倍功半，不过黑暗种族似乎铁了心要在这里生根，大大小小的要塞修了一座又一座。
　　宋子宁自然不会放任不理，建设困难，破坏的难易程度却没差别，他挥军扫荡，一日之间就荡平数座要塞。如此一来，黑暗种族辛辛苦苦积下的优势顿时损失得七七八八。
　　而看过黑暗种族在中央区域的布置后，宋子宁就给军部发去一封密报，言道中央区域就是黑暗种族想要寻找的地方，只是从种种迹象看，他们也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得到宋子宁的密报，帝国极是重视，各类援助源源不断，几乎是倾举国之力加以支持。
　　在惊世战绩前，一切置疑都是烟消云散，甚至还有人认为，宋子宁和赵君度就是新一代的帝国双璧。只不过赵君度战绩虽是一时无两，但是火炼真金毕竟没有过先例，不成天王，二人终究还是难与张伯谦、林熙棠比肩。
　　经月苦战，帝国已在中央区域牢牢站住脚跟，宋子宁也树立了绝对的指挥权。此刻他军中大小老少共有五位国公，其中不乏自恃才略，桀骜不驯之辈，比如源广公，就对宋子宁的行军布阵处处指摘。
　　宋子宁也不和他争辩，却在会议结束后，约了他到营后空地单独“理论”。
　　虽然源广公与宋子宁争的是军略，而宋子宁明显是要用拳头解决问题，可神将都是一时强者，大家都是初阶，哪有退缩的道理？众目睽睽之下，源广公哼了一声，森然道：“本公就陪你玩玩！”
　　一众国公大将自是纷纷出言劝阻，可是人人心中明白，必是无效。就这样，两人便去了后院“理论”。只是谁都没想到，不过寥寥三分钟，双方就又回来了。
　　源广公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而宋子宁则是眉目含笑，胜负不问可知。
　　众人本来都觉得若是生死决战，宋子宁自是必胜。世间繁华是三大顶级原力之一，可不是开玩笑的。但谁都没想到，竟会胜得如此之快，这岂不是说，几个照面的功夫，源广公就败下阵来？
　　军中同僚切蹉，当然不能下死手，所以源广公也没打算打赢，只要拖下时间，一刻半时的结束不了战斗，宋子宁自然不好意思纠缠。
　　谁都没想到，源广公连速败都谈不上，简直就是溃败了。
　　源广公父系是寒门，少年时代根基不足，冲破神将天关后就后继乏力，然而他这样出身经历的强者，等级或许就这样了，战力可是不低。其余四位国公自忖真动起手来，最多和他半斤八两，谁也不敢说能稳胜。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他们若是对上宋子宁，怕是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除源广公外，其余四位国公都是面带春风，态度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真心实意地将宋子宁请到主位。
　　宋子宁目光扫过一众国公大将，含笑道：“千夜当日踏破神将天关，就号称普天之下，同阶无敌，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
　　众人纷纷点头，一名出自白阀的大将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千夜成名，还在于以初阶神将之身，逼得白阀上位神将隐忍不发，自凝玉府全身而退。可以说，千夜是踩着白阀的脸成的名。当然此后千夜阵斩公爵，于墉陆收伏千万狼人，这名声也就坐得实了。
　　从白阀角度，倒是希望千夜越厉害越好，还能少丢点人。
　　看了众人一眼，宋子宁方道：“本公子资质一般，也就帝国第三。放眼下位神将，除了千夜君度，其它人都不是本公子对手。所以无聊的事，大家就不要做了。谁若不服，本公子自会和他好好‘理论’。到时候折了面子，可不要怪到本公子头上。”
　　这话说得毫不含蓄，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身为神将，哪个不是一方大佬？个个都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虽然谁都知道宋子宁比自己强，但比过是一回事，没比过又是一回事。似源广公这般，怕是日后很久都会成为世家子弟的座上谈资。
　　那白阀大将还有些不服，轻声道：“十九级可也是下位神将。”
　　十九级意味着多凝聚出一颗原晶，虽然要比最初奠定根基的一颗小得多，但也代表了一个能力。所以某种程度上，十九级与十八级之间的差别，比之中位神将的二十级和十九级间的差距更大。
　　宋子宁含笑道：“本公子说的下位神将，自然是包括十九级的。”
　　这就有些狂妄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血的对抗
　　宋子宁虽然狂妄了些，却也让源广公的脸色好看许多。说起来败给帝国第三，也不算特别丢人。
　　宋子宁往昔素以风流公子形象示人，现下领军久了，也学会了拳头大的说话那一套，有不服的就领到营后空地理论。源广公速败后，谁都不愿意和宋子宁理论，就只有听令。
　　收服了军中大大小小的刺头，宋子宁真正作到了令行禁止，于是开始了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战斗。他组织了庞大的浮空舰队，在中央地域四处穿梭，根本不建城立寨，只是伺机消灭黑暗种族的部队。
　　这一方略有不少人提出异议，一是世家出身的人，天生对土地就有挥不去的情节，总觉得辽阔土地上要是不设个要塞，就好象没有占下来一样。当然事实上是没占下地盘，宋子宁也根本没有占地盘的意思。
　　而另一方面，这种打法对于浮空舰需求极大，简直就是烧钱。虽然现在帝国送进来的浮空舰都是精简得不能再精简的版本，甚至开发了新世界专用的浮空舰，就是在船壳里塞个发动机而已，连船体都造得四面漏风。但即使如此，每日军费消耗也是天文数字，国库资金一日日减少。
　　这般烧钱，朝中大员们都有些坐立不安，皓帝每日要听几遍国库收支，每次听完脸色都是特别难看。不过难看归难看，皓帝还是咬着牙批了新的造舰预算。
　　而军部一众大佬每日都是纠结无比，一方面军费消耗之快，让他们个个心惊胆战。但另一方面，每日送来的战报也着实辉煌，长长的名单中总能看到几个过去让帝国记忆深刻的名字。再考虑黑暗种族的消耗还要远大于帝国，也就只能忍了。
　　这就如两个巨人，都在流血，只是看谁先支持不住倒下而已。帝国失血较缓，而永夜体型庞大，最终鹿死谁手，却还难说。
　　就是这个过程实在痛苦，到后来连指极王也不到军部来了，只是吩咐有事唤他，然后就再不出现。
　　这一仗打成这样，谁都没有想到。永夜方面似也有些承受不住，开始改变策略。
　　梅斯菲尔德家族突然大举反扑，一举夺回了大门要塞。但是帝国只在此地留了一支小部队监视，一见魔裔大军出现，立刻撤走。
　　梅斯菲尔德大军继续向深处扫荡，发现帝国要塞都是形同虚设，里面只有少许留守部队，根本打都不打，一见到敌踪就跑。
　　如是连夺数座要塞，负责进攻的魔裔公爵却犹豫起来。此地距离大门已远，大致处于中间地带。宋子宁用兵神出鬼没，会不会是故意诱敌深入，好全歼自己这支部队？
　　虽然他这支部队被派来的目的就是牵制帝国，最好能够逼得宋子宁回援，哪怕损失点兵力也是无妨，可任谁当了领军大将，哪怕是诱敌，也不希望被歼灭的是自己手下。
　　就这样在纠结犹豫中，这支魔裔部队走走停停，放缓了进军步伐，步步谨慎。但是一路无事，直到都快要打到帝国控制的四圣树森林了，还是没有碰到帝国主力。
　　四圣树森林是重要战略节点，这里出产的树液是支撑整个新世界战争的关键。无论如何，帝国不可能放弃这里。
　　魔裔公爵终于按捺不住欲望，向帝国前进基地发起进攻。这一次他终于遇到了象样的抵抗，帝国守军在猛烈攻击下坚持了整整一日，方才被击溃，狼狈撤离。
　　尽管在攻坚战中损失颇为惨重，但是看到前进基地内堆满了物资的仓库，公爵还是觉得颇为值得。
　　天色渐渐昏黄，新世界的夜晚又到了。
　　随着天色暗淡，公爵的心情也渐渐沉重，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这里究竟是不是陷阱。有那么一刻，他很想率军撤离，但是看着不远处连绵无尽的森林，却又下不了决心。
　　作为魔裔名门的核心人物，他很清楚一座四圣树森林意味着什么。只要拿下这座森林并且守住，就会立下大功，足以得到珍稀资源，让他有可能超越自己的天赋上限。
　　夜色下的森林，如此诱惑，几乎让公爵的目光都离不开它。那不是森林，而是权势，财富，地位，以及大大延长的生命。总而言之，这座四圣树森林就是一切。
　　犹豫和彷徨之中，公爵就这样过了一夜，临近黎明，他的心刚刚有些定，忽然看到远方天际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浮空舰，数量之多，瞬间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个时候，撤退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帝国手笔极大，全部军队都是乘坐浮空舰移动，根本跑不过。
　　转眼之间，帝国舰队已到要塞之外，以公爵眼力，已经看到了立于旗舰甲板上的赵君度和宋子宁。他忽然明白，宋子宁就是以一座要塞的物资和四圣树森林为诱饵，将他牢牢钉在这里，才得以从容调动主力过来围歼。
　　陷阱很简单，诱惑也很真实，假如公爵能够放弃四圣树森林，那么还有一线机会。至于现在，就只剩下惟一一个选择，那就是是否要抛下大军逃跑。
　　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可考虑的，公爵一边布置防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