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论吹牛还得看韩国人的


  一行人登上飞机,在起飞之前,李襄屏见老贾还盯着他的手提电脑,于是好奇的凑上去:“老贾在看啥呢这么起劲?”
  “哈,是襄屏呀,在看一个韩国围棋记者写的文章,就是写你的,来,要不你自己也看看吧。”
  “哦。”李襄屏接过老贾的手提,先看作者的名字:朴治文,这是韩国一位资深围棋记者了,并且他的文章已经被翻译成中文,然后被老贾下载到电脑里,于是李襄屏开始浏览:
  “……就在前段时间,我的一个朋友突然问我,这次是谁打进‘LG杯’决赛,可我刚说完李世石的名字,我那位朋友就说:哦,知道了。我当时很奇怪的问他,决赛不是应该两个人吗,你为什么只问一个名字。没想到面对我的问题,我那位朋友用更奇怪的眼神看向我:另外一边不就是中国怪物李襄屏吗,怎么了?难道这次不是……”
  “……不怕跟大家说,当我听到朋友的这个反问,心里真的是百般滋味,对了,忘记告诉大家一件事,我那位朋友不会下棋,连入门级别的棋迷都谈不上,他那天之所以突然问我LG杯,完全因为我的职业,他作为朋友随口一问而已,可就是他这样的人,现在也知道中国怪物李襄屏,并且知道决赛的那边肯定就是李襄屏——因为在当今棋坛,假如不是李襄屏闯入决赛的话,那早就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大新闻,连我那个非棋迷朋友都根本不用询问我……”
  “……是的,这就是中国怪物李襄屏!独一无二的李襄屏!正式进入职业棋坛还不足7年的他,相信他取得的成就,已经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世人赋予他的誉美之词,在这我也不想再描叙,但他的彪柄战绩,他的惊才绝艳,他独树一帜的棋风和下法,正深刻的影响着整个围棋界,不,应该说改变了整个围棋界!有时候看李襄屏的棋,我经常会升起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也许在若干年以后,人们会把围棋分为两种,一种是李襄屏之前的围棋,一种是李襄屏出现之后的围棋——说实话,作为一名韩国人,我非常疼恨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然而当我闭上眼睛,我很无奈的承认,我说的很可能成为事实……”
  “……我知道我的话会引起很大争议,也许有人会和我争论,会反驳,从棋谱上展示的内容来看,李襄屏根本就还没做到无懈可击,他明显还有很多弱点,无论是早期沧浩和他的缠斗,还是近期李世石,古大力,甚至日本张栩向他发起的挑战,都已经把他的弱点暴露无遗……”
  “……是的,我当然要承认这点,但是我更想说,这是李襄屏又一个可怕之处,大家不要忘了,这个压得整个职业棋坛喘不过气来的中国怪物,他至今还不满20周岁,大家只要稍微留意就能发现,他的棋其实一直在变化,在进步,当人们用放大镜找到他一个弱点,兴奋的以为已经发现他的命门,然而到了下一次比赛中,他原先的弱点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到这个问题,我倒想起前不久李襄屏评价吴清源先生的话,他说整个职业围棋界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可能终于追上吴先生的步伐,可是他自己呢?面对一个还如此年轻的李襄屏,职业棋坛什么时候能够追上他的步伐……”
  “……实话实说,我完全无法得出明确答案,因为在我几十年的记者生涯,我从没见过像李襄屏那样的职业棋手,为此我还专门去询问曹国手,当然喽,当时我询问曹国手的时候,我并没有用‘追赶上他的步伐’这个说辞,而是直接询问在当今棋坛,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对李襄屏构成威胁?……”
  “曹国手报出一个出乎我预料的名字,他说除了那些更年轻的棋手还有待观察,现阶段想击败李襄屏的话,那可能还得看李世石的。”
  “……还是必须实话实说,当我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我深感惊讶,我不是质疑世石的实力,然而在当今棋坛一流高手中,世石却是对李襄屏战绩最差的一个,根据我的统计,两人已经交手20多次,李世石只赢过区区3盘,甚至有两盘还是包含在番棋系列赛中,所以他真正赢的,其实只是几年前中国围甲的一盘棋而已,客观的说,如此一边倒的战绩,确实很难让人对世石产生信心……”
  “然而当我带着这个疑问追问曹国手的时候,曹国手跟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他说当年沧浩称霸天下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测过,将来取代沧浩的人,一定是个和他棋逢迥异的棋手。”
  “果不其然,李襄屏的棋风确实和沧浩差距很大!”
  “然后我又接着问,难道曹国手最看好世石,就是因为两人的棋风不同吗?”
  “……曹国手微微一笑,他跟我说了第二句话,他说在他的眼中,中国怪物的棋路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棋风来形容了,那是一个新的体系,一个完全由他个人构建起来的体系,那个体系也许还不完善,更不是非常成熟,但却已经领先于整个时代,那是属于未来的围棋……”
  “……曹国手接着又说,在当今棋坛,这个体系已经被大多数人接纳,甚至包括沧浩在内的很多高手,已经在主动拥抱那个体系,唯有倔强的李世石,那个孤傲的飞禽岛少年,他还在坚持走自己的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和李襄屏开创的体系抗争……”
  “曹国手最后说:学我者生,像我者死,用李襄屏的方式,是无法打败李襄屏的,尤其中国怪物还如此年轻,他的棋似乎还在进步,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指望已经年过三旬的沧浩再杀个回马枪,其实是不太现实的,反倒依然是还在坚持自己的世石更有希望,曹国手甚至说,别看去年开始中国的古大力进步飞快,他也赢过李襄屏很多盘,但是比较古大力和李世石,他还是认为世石更有威胁……”
  文章太长,所以当飞机开始滑行的时候,李襄屏就没有再看了,他把手提电脑还给老贾。
  接过电脑之后老贾笑道:“襄屏,看过之后你有什么感受呀?”
  “呵呵,两个感受。”
  “哦,那说来听听。”
  李襄屏笑道:“我这第一个感受,看来这吹牛还得看韩国人的呀,老贾你看看,人家这文章写的,牛皮吹得连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说同样是围棋记者,我怎么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吹捧我呢。”
  老贾哈哈大笑:“哈哈我们的错,以后一定加强吹牛的本领,你第二个感受又是什么?”
  李襄屏定了定,然后轻叹一声:“唉~~老曹就是老曹,虽然在古哥和小李之间,他说他更看好小李我是不认同的,但我还是必须承认,他的话确有一定道理,李世石这个人,啧啧……”
  说到这的时候,李襄屏就闭嘴了,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比赛。
  因为从某种角度说,老曹的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别看自己对小李的战绩一边倒,简直就是碾压之势,然而对于小李这样的对手,那真的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如果说陈小强同学是一种特质,那么小李就是另一种特质,他是那种永不认输永远和你作对的气质。
  作为天生的胜负师,要是对这种人放松警惕的话,他随时都有可能咬你一口。
  这位可是连阿发狗都能咬一口的人!所以和这样的对手交手,你真的没法预测在比赛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路无话,在下午5点左右,一行人抵达韩国。
  当天晚上,主办方按惯例举行决赛前的招待酒会,可能因为就连韩国人都不看好李世石吧,酒会办得很低调,不到2个小时就草草收场。
  回到下榻的酒店后,闲着无聊的李襄屏打开电脑,浏览起对手最近的棋谱,无意中他发现一盘很有意思的比赛。
  那是一盘韩国国内的比赛,而这盘比赛,和真实历史中小李那盘“妖刀定式活征子”的奇局很像。
  “哈哈定庵兄,你快来看这盘棋,我记得前世还有人说,此局的内涵比你那局强扭活羊头棋局更高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哦,襄屏小友却是只关注这个吗?”
  “啊?定庵兄到底想说啥。”
  “襄屏小友,我记得就这个妖刀定式,由于我们曾详细拆解,最近几年已经很少有人采用了吧。”
  “是……是呀。”
  “可是你看,这个被我们认为不可行的下法,却依然在此人的对局中出现,可见那位高丽棋手说得不错,此人确实特立独行,永远不走寻常路也,遇到此等对手,却是永远需要警惕。”
  李襄屏若有所思。
  不过嘴上却是笑道:“哈哈定庵兄,真有你的呀,你这举一反三能力真是太强,我永远都赶不上。”
  第二天上午9点50,李襄屏走进赛场,正式冲击个人第2个金满贯。


第七零零章 大斜变例
  9点55分,李襄屏走进对局室,他首先看到的不是小李,而是老曹,他是本场比赛的裁判长,一分钟之后,小李踩着点走了进来,老曹马上主持双方猜先,首局是小李猜到了黑棋。
  韩国时间上午10点整,随着老曹一声令下,在众多记者的长枪短炮中,小李落下首局比赛的第一手棋。
  李襄屏没有马上跟着落子,他深吸一口气,以让自己尽快进入比赛状态——
  昨天的那篇文章提醒了他,别看自己对小李的战绩一边倒,然而面对他这样的对手,真的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李襄屏一直觉得,自己和小李的较量,其实有点“正邪之争”的意思,自己的下法大多基于狗招出发,这当然是一种堂堂正正的下法,可是小李呢,流行的狗招他不是不懂,但他就是不用,或者说在狗招的基础之上,他总想展现一点自己的东西。
  毫无疑问,和真正的狗招相比,小李那点“自己的东西”经常是不对的,或者说是经不起推敲的。在李襄屏看来那是典型的“邪派功夫”。
  然而在一盘正式比赛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仔细推敲,就算是在长考的时候,基本也是以计算具体手段为主。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小李的那点“自己的东西”经常得手,因为他的“邪派功夫”,现在也是建立在狗招的基础之上,所以和他前世的“僵尸流”相比,他现在的下法更加隐蔽,更具有迷惑性,除了少数人外,大多职业棋手还是拿他这种升级版的“僵尸流”没什么办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李依然是当今棋坛最顶级的高手之一,世界大赛决胜的常客。
  而李襄屏之所以一直拿得住他,他自己认为是两个原因:
  第一,对棋的理解,由于在当今棋坛,自己应该算是对狗招最熟悉的那个人,所以能比其他棋手更快的甄别出“真狗招”和“假狗招”——
  在实战的时候,其实这一点至关重要,因为对于很多迷惑性很强的“假狗招”,你早一步发现,那它就是大恶手,假如发现得晚了呢,那可能假狗招的威力比真狗招还更大。
  第二个原因,那当然就是因为老施的存在——一如几年前的那次“富士通杯”决赛,正是因为有老施的保驾护航,这才把小李拿捏得死死的。
  今天这盘棋,李襄屏可是没准备用双剑合璧,并且李襄屏也知道,论思维之缜密,行棋之严谨,自己还真是比不上老施,因此面对小李这样的对手,一定要比平时多打起几分精神。
  上午10点20,比赛刚刚开始20分钟,当看到小李的第13手棋,李襄屏的手就停了下来:
  “啧啧啧,刚说小李是邪派功夫,他的邪招就来了,那么这手棋,到底算不算邪招呢……”
  李襄屏开始对着黑13沉思——所谓升级版“僵尸流”就这意思,虽然在看到这手棋的第一眼,李襄屏就觉察到异常,并认为这不是好棋,然而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这手棋到底成不成立?这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李襄屏开始分析局面,思考自己之后的下法,而就在他思考的同时,研究室众人也在对小李那手棋议论纷纷,尤其是国内来的那几位记者,更是议论得最为热烈——
  原因无它,因为小李的这手黑13虽然少见,但那个局部的基本型却是大名鼎鼎,正是小目定式中的“大斜千变”。
  只不过今天出现的“大斜”却是一个罕见变例——
  由于在“狗时代”,这个过去人类围棋中著名的定式已经非常少见了,因此当小李下那步“大飞飞压”,主动邀请李襄屏练一练“大斜”,李襄屏却在当时脱先了,临时抢了另外一个大场——
  而这个,可能也是狗狗不怎么下“大斜”的原因,反正根据李襄屏的理解,因为在同样的局部,如果是狗狗来下的话,基本都是“小飞压”的,基本不下在人类看来很有韵味的“大飞飞压”。
  “小飞飞压”和“大飞飞压”的区别,前者更有压迫力,面对这一手,对手几乎不太可能脱先。
  而“大飞飞压”呢,压迫力却是要小很多,对手完全可以在局部选择脱先。
  嗯,考虑到狗狗可是连“见合”都不喜欢的人,不,应该是不喜欢狗,因此它们不喜欢“大斜”也是非常正常。
  以上这个只是李襄屏的猜测,他不可能也没条件去验证自己的猜测正不正确。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实战去验证,去检验自己的猜测。
  而就在今天,李襄屏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所以面对小李的“大飞飞压”,他当时选择脱先的。
  而今天的第一个战斗,其实就是从李襄屏那步脱先开始打响。
  李襄屏既然在局部脱先,黑棋在局部形成“二打一”,那么很自然的,黑棋当然要想办法追究白棋的责任。其他地方交换两手棋后,小李回到那个局部了:
  “星位尖顶”!
  这是面对“大斜”脱先的时候,黑棋最常见也应该是最合适的应对。
  然后小李的黑13,就是出现在“星位尖顶”的两个回合之后。
  李襄屏“长”,李世石,“挡”李襄屏“冲”,李世石继续“封”,到这时就形成“大斜脱先变例”的基本型。
  到这时是全局第11手,李襄屏的第12手棋他继续按照最正义的下法来,他先在外面“断”了一手。
  可是轮到小李下棋的时候,他却不走寻常路了,他选择了一步少见的“二路扳”,企图用一手棋,就把白棋角上那几枚子全部吃掉。
  面对这样一个非常规手段,李襄屏当然是第一感就认为不是好棋,然而研究室那几位记者却不是这样想,尤其是只有业3不到的老谢,他当时就开口说道:
  “哟!小李这样一扳,白棋3枚棋子好像已经没活路了吧?那襄屏之前的脱先是不是有点问题呀?”——
  面对这样的角部死活,老谢当然是不会看错的,的确,小李这样一扳,白棋在局部最多一个“刀把五”,这是一个典型的“死形”。
  老谢都不会看错,有强业3水平的老贾自然就更不会看错,所以面对老谢的说辞,他当时没有吱声。
  然而两位有业6水平的张大记者却不一样,“天地”的张大记者先开口道:
  “咦!这样扳?过去很少见到有职业棋手这样下呀。”
  申城的张大记者马上接茬,他点点头道:
  “是的,以前确实没见过这个下法,就不知道是不是小李的新功夫了。”
  老谢依然莫名所已,他询问道:
  “咦,高手为什么不这样下,难道我漏掉什么手段吗,襄屏这几枚子还能活?”
  “活路肯定是没有,不过这几枚白子,黑棋吃起来会很累啊。”
  “天地”的张大记者率先回老谢的话:“老谢你看,小李既然选择强吃,那么襄屏刚才的那步断就很严厉,毕竟外围的两块棋都还没活,而已白棋的气还很长,这样的棋吃起来就会很累了,这在后面的行棋难免会受到牵制。”
  “对,这棋不仅吃起来难受,其实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申城的张大记者继续帮老谢解惑:
  “老谢你看,别看黑棋这样一扳之后是净杀,局部也不用收气什么的,但是你别忘了,这里原先就是二大一,而且小李这样下了以后,局部大概率要落个后手,这就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在这个局部,黑棋要多投资两手棋,所以这样下可能并不便宜。”
  老谢还是有点不明所已:
  “一手棋算一个贴目的价值,两手棋也就十三四目吧,可我看这个角怎么都有20多目,两手棋就吃怎么大,这还不便宜呀?”
  两位业6张大记者同时笑了,还是“天地”的小张更先开口:
  “老谢你不能只盯着黑棋的目呀,这外围不是还有白子呢,并且我刚才说了,这外围黑棋难免会受到白棋的欺凌,因此白棋肯定能形成一定的外势,你如果把这个算进去的话,就能看出这里真没想象中那么大。”
  申城的张大记者再次帮腔:“并且你不要忘了,现在才什么时候呀?全局才十几手呢,老谢你肯定听过,围棋中外势形成的越早威力也就越大,因此根据这样一个原则,小李的这个选择可能真的不便宜。”
  应该说聊到这里,两位业6高手就把这其中的棋理讲得非常清楚了。
  然而围棋就是这样,棋理是一回事,实战又是另外一回事,就拿李襄屏来说,他当然也觉得小李的选择未必就好,然而他20多目的实地是实实在在的,而他预想中的外势现在并没有形成。
  并且就算形成了,人家的实地还是实实在在的,可形成的外势应该如何去运用,这同样是一个比较难的课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小李任性的下法,李襄屏却是一点都不敢小视,他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应对。
  而本次决赛,首先就是由这个“大斜变例”开始。


第七零一章 不讲武德的老施
  北京时间下午1点多,中国棋院,由于两个小时之后,老聂要去朝廷台挂盘讲解这盘比赛,因此他目前在棋院做功课。
  这时已经是韩国时间下午2点多,比赛也进行到70多手棋,只不过由于棋谱传输延误,大家依然还在讨论上午的“大斜变例”。
  在棋院二楼最大的那间训练室,隔得老远就能听到老聂的大嗓门在回荡:
  “哈!这都下的是啥?我看这个小李他根本就不会下棋,这个地方居然还敢扳?啧啧啧,财迷!真是太财迷了,像他这种棋,那就是典型的贪小利而失大局,就为了那不到30目的实地,现在全部棋子都被压到三线以下,实空没领先多少不说,更是完全失去了发展,嗯,没悬念了,我觉这棋已经没悬念了,这个小李,他都已经在襄屏手上吃过那么多的亏,这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摆在众人面前的棋谱其实还不到60手,这么早就说比赛失去悬念,这当然太过夸张,也只有老聂这种人才说得出口,其他人并不会太过放在心上。
  然而必须承认,老聂的话也许有夸张的成分,不过看到到目前为止的比赛进程,却是所有人都觉得李襄屏下得更好,不能说有多大的优势,但最最保守的评价,也认为“白棋已经成功打开了局面”。
  的确,在前面50多手棋当中,大家也没看到李襄屏采取什么特别强烈的手段,他就围绕那手黑13大做文章,利用对手贪吃的心理,在棋盘其他地方大占便宜,各种揩油各种收刮。
  行棋至此,李襄屏已经成功的把对手棋子都控制在三线以下,黑棋唯一的基本空,也就是小李通过那个“大斜变例”,在棋盘左上角获得的不到30目实空。
  反观李襄屏的白棋,现在确定实空当然还没有多少,然而所以子力都占据要津,全局配置极佳,尤其是在棋盘右下角一代,白棋已经形成一个“两翼张开”的膨大阵势——
  仅仅这一个阵势,其实就已经能够和黑棋全局实空抗衡,尤为关键的是,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是李襄屏的先手,那么面对这样的局面,恐怕再悲观的人,也会认为是白棋好下。
  也正是因为都觉得李襄屏的形势不错,所以观战众人都显得很轻松。
  现在是李襄屏的先手,而当下局面的焦点,却是如何扩大白棋右下角一带自己阵势的问题,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纷纷猜测李襄屏的下一手。
  华领队捻起一枚白子,很潇洒的拍到棋盘之上:
  “嗯,好像只要抢到这手‘拆边’,白棋就已经很理想了吧,大家说是不是这样?”
  众人纷纷赞叹,甚至有年轻棋手开始用开玩笑的语气拍华领队马屁,夸奖他“宝刀不老”,这步棋已经有李襄屏的水平了。
  只可惜李襄屏很不给面子,几分钟之后,新的棋谱传到棋院,大家发现李襄屏并没有选择华领队推荐的“拆边”,而是选择一步态度更加强硬,围空效率更高,然而却显得比较俗的“贴起”。
  嗯,之所以说这手棋比较俗,那是因为李襄屏选择了这种下法之后,后面五六个回合基本就是一本道了,李襄屏将会出现一系列类似“老汉推车”的下法,日本的围棋术语称为“车后押”,这在过去是被认为是一种很俗气的下法。
  然而在当前的局面,这种下法却俗而有力!
  并且在狗狗的围棋当中,也是经常见到这种类似老汉推车的下法。
  可能是猜错李襄屏的下法觉得有点没面子吧,华领队见状感慨:
  “唉,老汉推车?又见李襄屏下这种老汉推车?他怎么这么喜欢老汉推车呀,黑!真是黑,本来对于这种两翼张开的阵势,过去都认为允许对方打破一边的,你打破我这一边,我自然而然把另一边圈牢,这才是两翼张开的精髓,然而到了李襄屏这里就不一样,他总喜欢采取今天这种俗不可耐的下法,表示这一边是我的,那一边也是我的,你休想打我大空的主意,可偏偏就是这种很俗的下法,我看到还经常让他得手,大力你说这都是什么道理。”
  由于这个问题涉及到围棋的中盘战,所以古大力也没给华领队面子,他呵呵笑道:
  “呵呵,华老您还真别说,李襄屏这样下呀,那还真有他的道理。”
  “哦,难道他是形势判断出来问题,可这棋明显也不会呀,那大力你说说,这样的老汉推车到底有什么道理。”
  “主要是为了掌握主动权,不让对手有很从容的选择。”
  古大力走到棋盘边开始摆棋:“华老师您看,如果单纯选择拆边当然正义,只不过却欠缺一点压迫力,这样对手对下一步的选择就会比较从容,比如说该怎么打破这个阵势?打破哪一边?是马上动手还是等一下动手?这些都是可以选择的,但是有了这一窜老汉推车之后就不同。”
  古大力顿了顿继续说道:“华老您看,白棋这一窜命令型的强行扩张,俗是当然俗了一点,自身也多出好几个断点,但是站在小李的角度,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不管20:03合不合适,也不管有没有把握,他现在却是必须马上动手,否则只要稍晚一步,他可能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华领队点头道:“明白了,你是说这一窜的用意,襄屏就是逼迫对手和自己决战,在不一定那么恰当的时机,并且是在自己选择的战场,逼迫对手和自己决战,是这个意思吧?”
  古大力笑笑,这回轮到他拍马屁:“华老精辟,您这说法总结得真好。”
  而实战的进行,果然没有出乎众人所料,在李襄屏强行扩张自己的阵势后,李世石已经别无选择,他马上开始动手破坏白棋阵势。
  毫无疑问,这其实是小李的强项,他赖以成名的“僵尸流”,最擅长的就是打破对手的大阵势。
  然而正如华领队说的那样,今天这个战场并非他主动选择,而是李襄屏逼迫他在被动选择的战场,以及未必最合适的时机开展,因此在接下来一段进程,尽管小李撒豆成兵,把能够运用的破坏手段几乎都用上了,局势却依然被李襄屏牢牢掌握。
  北京时间下午2点半,全局120多手,老聂就决定不再做功课了因为在他眼中,今天这棋已经大局已定,李世石几乎不存在翻盘的机会——
  的确,在最近一段的进程,黑棋虽然不能说一无所获,小李的确是破掉“两翼张开”其中一边的阵势。
  然而在另外一边,白棋却已经完全实地化。
  仅仅有这一块大空,白棋就已经能和黑棋全局的实地相抗衡。
  不仅如此,黑棋刚才打出来的那一块,现在整体还没活,之后难免受到白棋的收刮和欺凌。
  换种说法说,黑棋是用打出一块孤棋的代价,这才换来破掉一边的阵势,那么这样的作战,小李当然不算成功。
  老聂起身,这就准备前往朝廷台的演播大厅,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正好又有新棋谱传来,老聂顺手接过棋谱一看:
  “哦豁,开劫?小李这也是开始拼命了,那行吧,那我就看完这个打劫再走。”
  老聂当然没有说错,在劣势下想要翻盘,制造劫争当然是最常见的抵抗手段,并且和围棋中其他手段不同,下棋时想要强行制造一个劫争,其实是相对容易的事,因此就在今天,小李做出同样的选择,这当然也不足为奇。
  当然喽,制造劫争容易,想打赢一个劫争就没那么容易,想通过一个劫争实现翻盘就更没那么简单。
  劫争出现之后,棋院众高手马上开始计算双方的劫材,然后得出比较明确的结论:这个劫并非胜负的关键,不是说李襄屏的劫材绝对有利,主要是他之前的优势有点大,而小李制造的这个劫争本身价值并不算大,因此就算李襄屏稍做退让,他依然可以确保胜利。
  韩国时间下午4点左右,双方正式展开劫争,然而在20分钟之后,韩国的对局室内却出现一个小插曲了。
  这个小插曲就是老施突然开口。
  是的,本来已经说好今天不采用双剑合璧,老施这家伙却不讲武德,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在那个时候,小李刚刚找了一个劫材,一个看上去价值很大的劫材,假如李襄屏不应的话,那么黑棋将把白棋最大的那块基本空全部打破。
  在当时的时候,李襄屏本来是准备应劫的,可是就在那时,老施突然开口:
  “呵呵襄屏小友,可否不应这个劫?”
  李襄屏和老施还是已经建立起一定的默契,所以仅仅一愣,李襄屏就明白外挂的意思:
  “哎哟定庵兄,你是让我放弃右边转而追杀那块孤棋是吧?可这明显优势局面,咱们有必要搞那么大吗。”
  “当然一切以你,不过定庵想了,未来面对那机器之时,却是很难取得如此优势局面吧。”
  这句话说服了李襄屏:
  “呵呵。那行,那今天我就挑最黑的下……”
  韩国时间下午5点差5分,全局178手,首局比赛结束。
  在李世石认输的那一刻,他的局面已经惨不忍睹——通过劫争,他的确是把白棋原先的基本空打破,然而作为代价,他中腹一带一条多达20多枚棋子的大龙全部阵亡。
  这一个转换,小李再次亏损30目以上。
  等到他认输时,黑棋的盘面最少差40目。
  1比0!
  李襄屏距离第二个金满贯只剩下一盘棋。


第七零二章 难道小李也会改邪归正
  下午5点差一点,全场比赛结束,在示意认输的时候,小李已经是脸色铁青,他也没有和李襄屏复盘,简单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去。
  李襄屏对此表示理解。
  用这样的方式在世界大赛决赛中输棋,李襄屏扪心自问,假如换成是自己,自己的反应大概也和小李差不多。
  小李虽然离去了,然而在韩国现场的观战室,一干韩国高手却没有马上离去,在履行完裁判长的责任后,老曹幽幽叹道:
  “唉~~和中国怪物交手,还是要多注意一下棋的合理性呀,世石的那种棋路,在对付别人的时候也许管用,但是在李襄屏面前还真不好使。”
  听到老曹这样说,同在现场的大李大刘默默无语,崔毒大朴等一干更年轻一些的棋手同样默默无语。
  的确,今天这盘棋,其实算是那种典型的“李襄屏式的胜利”,并且今天这盘比赛,好像也很能说明问题,说明过去的小李,他为什么总是下不赢李襄屏。
  由于小李的序盘功夫较弱,并且他还总喜欢“不走寻常路”,因此在一盘比赛的序盘阶段,他通常都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不,应该说他在和李襄屏交手的时候,序盘几乎从没占过便宜,每次都要或多或少吃一点亏。——
  和小李比赛重点从来不在序盘,因为别说是学过狗招的李襄屏了,即便很多普通一流强手,例如真实历史中,国内的那些一冠群们,小李的布局都在他们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最强的李世石,就是在他局面稍微落后的时候,并且是比较混乱的格局,这个时候他最厉害。”
  李襄屏一直认为,以上这个评价还是很有一定道理,在真实历史中,他的14个世界冠军,几乎都是用这种方式获得。
  然而正如老曹所说,小李的这个强项在别人面前好使,可一旦遇到李襄屏,他那一招就经常失灵,因为他的算路没有比李襄屏更强,他的那些“诡道”也经常被李襄屏识破,这样一来,他序盘功夫稍差的这个弱点就被无限放大。
  至少在和李襄屏交手的时候,这个弱点经常被放大,这才导致两人的交手战绩如此一边倒。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老曹才会说,小李在和李襄屏交手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行棋的合理性,必须从源头上补齐一下自己的短板,否则总指望依靠诡道赢棋,他的胜算真的不是很大。
  当然喽,以上只是老曹的看法而已,李襄屏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在他看来,以小李那种人的性格和脾气,你指望他突然“改邪归正”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站在对手的角度,与其预防小李突然“改邪归正”,那还不如警惕他在“邪路”上越走越远,假如他的“邪功”也达到了极高的境界,他的招法越来越隐蔽,隐蔽到连自己都分不出到底是真狗招还是假狗招。
  假如李世石达到这样的高度,那么李襄屏认为,自己和他交手肯定又是另一番滋味。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此对于今天这盘比赛,李襄屏个人最满意的并不是自己序盘占优,也不是最后的转换屠龙,而是中间那一串的“老汉推车”——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小李的邪功实在是太诡异了,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比赛当中什么时候发力,会在什么地方发力,因此过去和他交手的时候,李襄屏虽然赢得更多,但每次都赢得很累,不到大局已定时刻根本不敢有丝毫放松。
  但今天那一串的“老汉推车”就不同,那几步棋的作用,不仅打乱了对手的行棋节奏,逼迫他当时就要被动应战,甚至对手连选择战场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在自己选择的战场和自己作战。
  这当然就最大程度抑制住小李这种对手发挥出自己的强项。
  所以能下出那样的好棋,李襄屏内心还是相当满意。
  休息一天之后,同一个地方,决赛第2局正式开始。
  本局比赛是轮到李襄屏执黑,而这一盘,也可能是本赛季最后一局,只有拿下本局比赛,李襄屏就能达成第2个金满贯,所以从比赛一开始,李襄屏就抖擞精神,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比赛。
  然而比赛刚开始不久,李襄屏就觉察出一丝异常了——当然喽,和小李比赛觉得异常,肯定不是因为小李的招法异常,与此相反,是小李的下法太正常了,这才让李襄屏觉得奇怪。
  开局前30手,执白的小李几乎招招老实步步正义,简直比本格流还要本格流,这当然就让李襄屏疑神疑鬼。
  “咦!难道小李是首局比赛的打击太大,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这才下得如此老实……”
  在开赛一个小时之后,李襄屏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比赛毕竟才刚开局不久,他还是决定再观察观察。
  上午11点40,这时距离中午封盘还有20分钟,小李刚刚落下全局的第48手,李襄屏就决定上午不在落子了,接下来要好好梳理一下当前的局面。
  必须指出的是,李襄屏这次决定长考,并不是小李下出了好棋,也不是他的下法出乎李襄屏的预料,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是他觉得对手今天下得太老实了,老实到根本不像是小李的棋,这才让李襄屏决定停下来。
  “难道小李也会改邪归正?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吧?难道这里面还藏了什么其他阴谋?一个连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来的阴谋……”
  没错了,以上就是李襄屏的顾虑,其实相比与小李的“改邪归正”,李襄屏当然更担心他又藏了什么阴谋,要知道和小李这种类型的棋手比赛,洞悉对手的意图一定要尽早,否则等人家真的把招亮出来,很可能就已经为时已晚。
  “阴谋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还是仅仅就是自己疑神疑鬼……”
  上午最后20分钟,李襄屏并没有找到答案,他决定中午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因为李襄屏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能否搞清楚这个问题,很可能决定本局比赛的胜负。


第七零三章 有时候空多也是一种厚
  中午时分,李襄屏苦苦思索,却依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但内心还是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他忍不住对自己的外挂说道:
  “咦,定庵兄,你说今日此局面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对?你觉得不对?可我不觉得呀,我却是没发现有何异常。”
  李襄屏怀疑道:“真的?”
  老施笑道:“呵呵,确实没发现,襄屏小友勿要忘了,你对胜负之嗅觉向来比我灵敏,既然你都还没发现问题所在,我自然更看不出来。”
  “哈,定庵兄,你这家伙休要拍我马屁。”
  不过和老施聊到这里之后,李襄屏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点神经过敏了。
  毕竟今天这盘比赛很大呀,赢了不仅是第2个金满贯,并且只要今天赢,自己本赛季的胜率将达到95%——这将是现代职业围棋制度建立以来,职业棋手创下的最高胜率记录,甚至可能是一个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打破的记录。
  正是因为如此,李襄屏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太在乎了,太重视了,这才神经过敏,导致在这个时候疑神疑鬼。
  简单用过午餐,李襄屏决定不再纠结了,反正根据他的判断,就算小李有什么阴谋自己没有发现,但局面还是两分的,上午48手棋,自己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优势,但绝对没有处于劣势。
  既然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与其费尽心机去猜测对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阴谋,那还不如以我为主,李襄屏相信只要自己正常发挥出水平,对小李还是稍占上风。
  中午12点50,在重新回到对局室的前10分钟,李襄屏再次在脑海里把前面48手棋重新过了一遍。
  今天是那种很平淡的开局,棋盘四个角,除了一个角还比较空,其他三个角都是那种非常普通的定式,单纯从局部来看,每个局部都毫不出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等到李襄屏站在全局角度审局,他却发现一点异样了——
  今天的开局,貌似和小李往日的棋风不符!
  要说作为前世最知名的围棋高手之一,李襄屏自认为对小李的风格有所了解的,尤其是他那著名的“僵尸流”,其实有两个鲜明的特征:
  第一个特征:敏于实地,小李对实地非常敏感,比赛时候抢空抢的非常凶——
  这其实也是“僵尸流”的基础,毕竟在职业顶尖对局中,最忌讳就是出现“空少棋又薄”的情况,这两头总要顾一头,而小李的“僵尸流”其实是一种很薄的棋,所以他在比赛的时候,总喜欢从一开始就拼命抢空。
  第二个特征:想要施展“僵尸流”,下出来的棋必须具备很强的攻击性——
  关于这点其实就无需过多解释,小李下棋嘛,这要没点攻击性的话,这能是小李下出来的吗?
  想到了这一层,李襄屏渐渐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迷惑了——
  因为今天的棋,明显不像是小李下出来的!
  那三个大路货一般的定式虽然普通,却有一个共同特征,除了左上角那个算是相当均衡的定式之外,而另外两个,都是那种典型的黑棋取势,白棋取地的常见定式。
  而除了这一点之外,在上午的比赛中,李襄屏没有感受到对手的任何攻击性。
  真是一丁点都没有!
  “嘿嘿,今天的小李到底想干嘛?难道他今天真是想换换口味?和我拼一下大局,斗一斗‘境界’?……”
  对于自己这个念头,李襄屏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第二反应是不相信,第三反应还是不相信,因为对面的可是小李呀,前世看过他十几年的棋,李襄屏还真没见他这样下过。
  然而今天的开局,已经明显有了这一种趋势,这当然就让李襄屏迷惑不已。
  下午一点很快到来,李襄屏没空继续深想了,他除了告诫自己要提高警惕,还是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重新投入到下午的比赛当中。
  下午两点差一点,当棋盘上多了二十多手棋,全局70手棋左右,李襄屏再次放缓落子速度——
  虽然到这个时候,他心中的疑惑依然没有解除,但全局的整体格局却是已经完全形成,今天是那种明显的黑棋取势,白棋取地格局,所以李襄屏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唉~~传说中的先捞后洗呀,本来在最近两年,我已经很少采用这种下法了,今天却被小李逼得下成这样,所以算是‘被先捞后洗’吧,嗯,这种下法我虽然不怎么用,但并不代表我不会,你既然想这样跟我练,那我就陪你练练吧……”
  在确定下一步行动计划之前,当然首先要进行一下形式判断,花了几分钟审视全局之后,李襄屏先建立一个基本判断:这盘棋下到现在,应该是自己稍微占据优势。
  全盘的实空对比是55对53左右,执黑的小李盘面只领先2目左右而已,虽然今天的实地是对手主动放弃,他很多棋子落子高位,所以在棋盘很多地方还是有一定成空潜力的。
  然而行棋至此,自己全盘也没什么弱棋,唯一一块还没完全安定的大块,李襄屏简单看了一下,要根有根要头有头,想要做活一点都不难。
  既然这样,李襄屏认为黑棋的那点成空潜力,想要追上5目的差距还是有点困难的,尤其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先手在握,那么在当前局面下,当然可以认为自己的白棋已经领先。
  当然喽,由于现在才70多手,整个棋盘还非常空旷,所以接下来还是要小心,要随时提防对手的冲击——
  这其实也是李襄屏一直不怎么喜欢“先捞后洗”的原因,因为这种下法,虽然在开局时候会取得很多实地吧,但基本会失去发展潜力,后半盘也容易陷入一种被动防守状态。
  这里说的“被动”,不是全局形势上的被动,而是一种战术上的被动,这种形式的被动同样不为李襄屏所喜。
  “啧啧啧,今天这都是被小李逼的呀……”
  李襄屏在心里嘀咕一声,然后刨除一切杂念,开始思考下一步的选点。
  今天的局面其实不难,因此很快的,棋盘上两个选点,就进入李襄屏的视线范围,他将在两个选点中做出抉择。
  只不过在选择的时候,李襄屏又有点犹豫了。
  李襄屏首先想到的,是一步实利很大的棋,现在只要把那个点一抢,那么原本就已经失衡的实空平衡,现在就将更加失衡,白棋的实空将大幅度领先。
  李襄屏最开始就想抢这个点的,只不过在准备落子之前,他又有所犹豫了——
  原因无他,前不久“三星杯”决赛首局,和陈小强同学之战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当时李襄屏也就是想追求一下,结果后来出现那么大的波折,最后要靠老施才渡过难关。
  今天的这个选点实利大归大,但却会让自己的棋更薄,会让自己更有风险,也会让对手更有机会。
  而这个,就和陈小强同学那一盘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了,所以李襄屏有所犹豫。
  犹豫之后,李襄屏很自然的看向第二个选点。
  嗯,这步棋的实利倒是没那么大,不过胜在安全,隐隐照顾到白棋唯一那块弱棋,若是下在那里,李襄屏认为自己依然能保持一定的优势,所以可以算是很正义的一手。
  “到底选择哪一步呢……”
  李襄屏斟酌了几分钟之后,李襄屏捻起一枚棋子,还是落在第一个选点之上——
  这不是李襄屏任性,也不是他意气用事,只是因为就在刚才,他突然想起后世余斌总教头说过的一句名言:
  在围棋中,有时候空多也是一种厚。
  资深棋迷当然都知道,绰号“小洗衣机”的余斌九段,他本身就是一位“先捞后洗”的达人,而他的这句名言,其实就是阐述了他对这种风格的理解。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李襄屏本身不喜欢“先捞后洗”,所以他对这句话并不以为然。
  不过他后来仔细品味,却发现这话也是符合某种棋理。
  在某些特定局面下非常适用的棋理。
  打个比方,当你面对一位“先捞后洗”型棋手,他开局就狂捞实地,导致他的实空对比一直领先,但因为他捞得太狠,他的棋还是存在某种薄味。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空多空少就会很影响后面的下法。
  假如对手只领先三五目,而且对手的薄味比较明显,那么作为他的对手,选择起来就比较从容了,完全可能随便刮刮,那点目数上的差距很快就追回来。
  但如果人家领先很多呢?比如说人家领先10目以上,那追赶一方肯定就没那么从容了。
  在这种情况下追赶,通常都要采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而在同级别对手的较量中,一旦采用太多非常规手段,往往是自己更容易露出破绽。
  余总教头说的那句名言,其实就是阐述这种局面下的道理。
  而今天的棋,恰恰就是符合这种特定局面。
  所以李襄屏想实践一下。
  实践一下余斌九段的这句名言。
  比赛还在继续,下午3点差10分,全局100零几手,随着小李的一手棋,这盘棋来到最后的高潮。


第七零四章 孤注一掷李世石
  “小李下的这都是啥!”
  北京时间下午两点多钟,中国棋院,面对最新的棋局进程,正在关注比赛的国家队众高手就纷纷议论开了。
  孔二杰首先笑道:“小李是不是被老大打懵了呀,他的僵尸流呢,他的那些鬼魅手段呢,就这样简单划水就想赢了绝艺老大?我看他是想多了吧,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听到孔二这样说,这时虽然没人出言附和吧,不过在场众人,却也纷纷在内心表示认同。
  的确,由于棋谱传输稍微延误,这时大家看到的,只是全局百手左右,不过说句实话,对于这前面的进程,赶到棋院来观战的众国手内心是失望的——
  虽然李襄屏VS李世石的历史交手战绩一边倒,但这两位下棋好看啊,狗招层出不穷的李襄屏自不用说,即便是小李的僵尸流,那也是看点十足,因此看这两位交手,且不说什么“学习”之类的了,光是观赏性就是十足。
  大家今天的失望,就是失望在这个地方。
  这其中尤其是小李。
  嗯,怎么形容呢?假如今天是一盘指导棋,李襄屏是面对一个职业低段或者冲段少年,那这棋的内容没啥好说,说不定大家还要表扬几句。
  然而今天不是呀,这可是世界大赛的决赛,很多人就对小李的表现不满意了。
  在大家看来,小李今天的表现就像孔二说得那般,他好像全程都在划水,下的棋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完全不见他之前“僵尸流”的风采。
  而这盘棋下到现在,李襄屏的实地已经大幅度领先不说,更重要是小李已经没有特别明显的攻击目标。
  李襄屏虽然还有一块没有完全活透的大龙,但国家队众高手早就已经看清,那条大龙想要处理的话一点都不难——
  这里就是“空多也是厚”发挥了作用,由于李襄屏实空领先太多,因此他是可以承受普通收刮的,比如说他领先10目,小李依靠收刮只刮走5目,这样最后还是李襄屏赢棋。
  因此这棋下到现在,摆在小李面前的其实只有一条路:他除非是屠龙,把李襄屏大块全部杀掉,否则不足以争胜负。
  然而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喽,这里说的“不可能”,只是针对小李而言,站在李襄屏的角度,那就是非常简单的任务——
  棋谚有云:孤棋不死,这话说的是在职业高手对局中,假如棋盘上只有一块孤棋的话,这种棋通常都是很难杀死,更关键是目前目数差距有点大,假如小李真的动手杀棋,李襄屏不用去考虑其他问题,比如说可能被收刮的很惨之类,他只要一心一意做活自己的大龙就行。
  比赛一旦变成这种单纯的死活题,这对李襄屏来说当然是个简单问题。
  有过了几分钟,又有一张最新棋谱传回棋院。这回是古大力首先接过棋谱,棋谱显示比赛已经进行到120多手。
  古大力开始浏览棋谱,当他看到这张棋谱的最后一手棋,这手棋是李襄屏下的,古大力明显是愣了一下,不过等他弄懂李襄屏的意图,又对着棋谱简单判断一下之后,古大力长叹一声:
  “唉~没悬念了,这棋已经失去悬念,绝艺老大还是厉害,今年4项世界大赛,冠军又是被他一个人包揽了呀……”
  其他人纷纷围拢上去,几分钟之后,当古大力把最近这20多手棋摆到面前的大棋盘之上,当众人弄懂李襄屏的意图,所有人的判断都和古大力一样,认为这盘比赛精华已尽,李襄屏再次达成金满贯已经没悬念了。
  因为在这张棋谱之上,李襄屏貌似秀了一下他卓越的大局观——
  前面已经交代过,小李今天想要争胜负的话,他唯一的指望,就是拿那块弱棋做文章,而这张棋谱显示,小李确实就是这样做的,不过当他攻了几步棋之后,李襄屏却突然给他来个金蝉脱壳——
  这就是这张棋谱的最后一手棋,在前一手,小李刚刚下出貌似很凶的一招,他一边破眼,一边谋求切断李襄屏的大龙。
  古大力刚才楞一下就是这意思,因为他看到,李襄屏竟然对那步看似凶招置之不理,他很潇洒的抢占另外一处要津。
  国家队这帮人当然都是高手,因此仅仅几分钟,大家就弄懂李襄屏的意图——
  这是一种类似于断尾求生的下法,李襄屏允许对手把自己切断,然后准备弃掉一个小尾巴,以确保另外一块安全做活。
  嗯,虽然说是“小尾巴”,但这个尾巴目数其实不小,光死子就有7个,然后再加上周围的一些虚目,这个小尾巴怎么也价值20目以上。
  不过大家现在都已经算清,就算小李吃掉那7枚棋子,这棋最后他依然要输——
  首先还是因为他之前目数落后得太多,虽然没到落后20目的地步,只不过小李如果选择割尾巴的话,他将落一个后手,接下来将轮到李襄屏先手收官。
  而大家这时已经看到,假如小李真选择这个方案,允许李襄屏先手收官的话,当前棋盘上正好有一个价值13目左右的大官子。
  独一无二的大官子,棋盘上价值唯一超过10目的大官子。
  李襄屏只要把那个点一占,仔细一算竟然还是小李不够。
  仅仅这样也就算了,更重要是如果小李选择割尾巴的话,这就相当于帮李襄屏甩掉包袱了,后面的棋将变得李襄屏其厚无比,官子也变得李襄屏更好下。
  所以李襄屏准备弃掉的那个小尾巴,那其实就是一副毒药,假如小李真敢吃,这棋就会彻底失去悬念,接下来将进入李襄屏的安全运转时间。
  大伙正是因为看到这点,所以才在那纷纷感慨,说小李又变成李襄屏的垫脚石,助力他成就第二个金满贯的伟业。
  然而非常遗憾,大家还是感慨早了,因为这盘棋下到现在,不仅没有失去悬念,真正的高潮才刚刚开始。
  北京时间下午3点40,也就是韩国时间4点40左右,又有一张棋谱传到棋院。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这应该是最后一张棋谱了,棋谱上应该会宣示李襄屏胜出的字样。
  然而大家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字样,不仅没看到,这张棋谱的第1手棋——这当然是小李下的一手棋,这手棋直接引爆棋院那间最大的训练室,众国手的惊呼此起彼伏:
  “啊!下这?……我靠,小李这是要放杀呀!把老大的大龙放进自己大空里面去杀,这……拼了拼了,想想也可以理解,他除了这样下,好像也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哈哈,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养肥了杀吗?真是活久见啊,竟然还有人敢对绝艺老大用这一招,嗯,不错不错,这才是小李嘛,就凭他今天这份勇气,我也要给他点一个赞……”
  是的,这张棋谱显示,小李并没有去割那个尾巴,他还是在谋求屠掉李襄屏整条大龙。并且他还是采取最酷烈的屠龙方式:
  放杀!
  把对手大龙放进自己大空里面去杀。
  必须承认,小李的这一手棋,是李襄屏没有算到的,毕竟这种杀法太酷烈了,太孤注一掷了,而李襄屏只是人类,所以“算无遗策”神马的永远只存在于传说当中。
  只不过虽然没有算到对手的下法,只不过在韩国的对局室,当李襄屏看到这手棋之后,他除了那一瞬间有点错愕,倒也丝毫不觉慌张——
  还是那句话:棋长一尺,无眼自活,对手既然把大龙放进他的大空,那么整条龙肯定就会越来越长,长到超过“一尺”的地步。
  大龙越长,当然就意味着可利用的空间越大,腾挪成功的可能性越高。
  所以像这种“放杀”的棋,通常都是很难成功的,翻遍人类所有棋谱,其实都找不到几盘,并且有一盘算一盘,都算是人类围棋范畴内的名谱。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李襄屏还真就不相信了,小李还能踩在自己头上创作一盘名谱。
  然而等李襄屏开始计算,计算要怎么样才能摆出两个真眼,李襄屏稍微有点意外,短时间内,他竟然看不到两个明显的眼位。
  李襄屏开始深入计算,可是他越计算越是心惊,心惊到冷汗都快下来——那么长一条大龙,好像还真难码出两个真眼!
  算到这的时候,李襄屏不禁抬头扫了自己之前那一手棋,就是他准备“断尾求生”的那一手棋。
  因为现在看来,那一手棋,就是他现在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当然小李如果接受自己的弃子,那自己是不用码眼的,只有把自己大龙安全连回家就行,可小李现在没接受这个方案,他选择强行切断,李襄屏赫然发现:自己刚才的那步棋,竟然破坏了自己唯一的先手眼。
  在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龙上,有一个眼和一个眼都没有的情况当然大不相同。
  假如已经有了一个先手眼,做出另外一个眼基本不难,但如果一个眼都没有……
  李襄屏开始集中全部精神,寻找做活大龙的方式。
  好在在围棋当中,在这种局面下,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想,比如说一时半会看不到真眼,还可以谋求“打劫眼”,只要有一个后手眼,然后弄出两个“打劫眼”就可以运用“三眼两做”的方式把自己的大龙做活。
  一分钟之内,李襄屏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后手眼。
  花了大概10分钟,李襄屏也找好了一个“打劫眼”。
  然而又过了20分钟,最后一个后手眼或者“打劫眼”始终没被李襄屏发现。
  “我靠,难道今天真的要成就小李的名局……”
  李襄屏当然不死心,他继续在那拼命寻找。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的,马上就要到下午5点了,李襄屏即将进入读秒。
  总算还好,在进入读秒前3分钟,李襄屏终于发现一个非常隐蔽的手段,这个手段可以制造出另一个“打劫眼”。
  这是救命稻草!,这最后关头发现的这个隐蔽手段,将决定本届“LG杯”的归属。
  李襄屏心里常舒一口气,可正当他准备兑现救命稻草的时候,老施的声音却传来:
  “襄屏小友,你看下……”
  李襄屏当时就心有灵犀,他笑着对自己外挂说道:
  “哈哈定庵兄,这回却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已经找到了。”


第七零五章 他到底在追求什么
  下午5点20,全局160多手,李襄屏终于兑现了那个非常隐蔽的制造“打劫眼”手段。
  这手棋一出,那条大龙一个后手眼,两个“打劫眼”,“三眼两做”的条件已经达成,而这个条件一达成,意味着整条大龙已经做活(其实还是一个打劫活,然而在对手“放杀”的格局下,治孤的一方本身劫太多太多,打劫活基本就等同于干活)
  所以这一手棋,是决定性的一手!有了这手棋之后,这盘比赛就此失去悬念。
  事实上这也是本局的最后一手棋。
  当小李看到那手棋后,他就没有再落子了,并且也没有其他动作,他只是愣愣盯着那枚棋子发呆,任凭时间就那样流逝。
  “58,59,超时……”
  到了最后,小李是以“超时负”的方式结束了这盘比赛。
  嗯,对于小李用这种方式结束比赛,李襄屏再次表示理解,就像他第一局拒绝复盘一样理解他。
  因为李襄屏心里清楚,对于最后那个隐蔽手段,小李到最后肯定是已经看到了的——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看到,他在制定屠龙计划时候,肯定是没有算到那手棋,然而在后面的屠龙过程中,或者是140多手的时候,甚至可能还要更早,小李就应该看到了那步棋。
  所谓“动态围棋”就是这个意思。
  小李决定动手屠龙的时候,全局才刚过百手,然而在围棋当中,100手时候的局面,肯定和120手时候是不一样的。
  比如棋盘上某一块棋,你在100手时候看它,感觉这块棋没有任何毛病,棋形舒展,富有弹性,然而随着棋盘上棋子增加,可能只要在某个地方撞紧那么一两口气,情况就会出现很大变化——
  就在今天,李襄屏其实就是赢在这个地方。
  因为他在比赛的后半段,一直在谋求一个“打劫眼”或者后手眼——
  而下过围棋的当然都知道,你想要制造劫争谋求打劫眼的时候,那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必须寻找到对手棋形上的弱点才行。
  而今天的情况就有那么巧,小李整个大包围圈的某一块棋,在全局100手时候看上去没有任何毛病,好像根本没有可利用之处。
  然而李襄屏在最后一次长考的时候,他就已经算到,只要小李下决心痛下杀手,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有一些“必然之着”,恰恰在他自己的那些“必然之着”中,有几步棋撞紧了自己的两口气。
  正是那两口气,让他的整个包围圈露出了破绽,给了李襄屏制造打劫眼的机会。
  所以李襄屏认为,站在人类棋手的角度,面对如此高难度的“动态围棋”,小李没能在百手之前发现这个手段,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正常了。
  李襄屏甚至觉得,就算自己今天发现了而小李没发现,这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起码不能证明自己的算路就比小李更强——
  懂围棋的当然同样知道,面对今天这种大龙的攻杀,屠龙一方和治孤一方的难度是不一样的,屠龙一方需要考虑方方面面,对算路的要求更宽广。
  而站在治孤的角度,需要考虑的东西就要少很多了,比如今天的李襄屏,他只要一心一意码眼就行,而码眼的话无非就是先手眼后手眼打劫眼,正是这种思考范围更小,让李襄屏的思维更加集中,这才让他幸运的发现了最后那个制胜手段。
  是的,李襄屏就是觉得自己赢得有点幸运,这才会对小李“超时负”的行为表示理解。
  因为正是他最后是超时负,这反倒证明他在这之前就发现了那步棋——
  假如他在那之前没发现的话,那么当李襄屏出手时,小李当时肯定会惊讶,按照职业棋手的习惯,他最起码要连打几个“将”,思考一下到怎么应对那手棋。
  然而小李并没有这样做。
  所以可想而知,当他发现自己的那个破绽之后,对小李来说其实是一种煎熬。
  因为到了那会,他唯一的获胜指望,就是指望李襄屏没有发现那步棋了。
  结果李襄屏出手,他当时就知道希望全部破灭,于是他就出现最后那样的反应。
  嗯,以上是比赛结束的那一刹那,李襄屏自己对这盘棋的总结和心得。
  当然喽,这只是李襄屏作为当事人的看法而已,其他人可不会这么看。
  在外人看来,这当然是李襄屏的又一次高光时刻。
  这是他个人的第18个世界冠军,随着今年他今年又一次包揽四项职业围棋世界大赛的冠军,他已经把排名第二的李沧浩远远抛开,冠军数量整整多出了4个。
  在拿下这个冠军的同时,他再次创下职业棋坛的一个新记录:全体职业棋手年度最高胜率记录。
  李襄屏年度接近95%的胜率,这将是一个非常难打破的记录,因此毫无疑问,在当今棋坛,要几个月之后才满20周岁的李襄屏,他已经建立起统治力了。
  是那种接近密不透风的统治力!
  北京时间下午5点半,朝廷台体育频道演播大厅,今天在这讲棋的马小飞九段和陈颖初段正在对比赛进行最后的总结:
  陈颖:“好,马老师,根据现场传来的消息,李世石超时,这样襄屏的这步妙手,就已经是本局比赛的最后一手了,让我们祝贺李襄屏,这是他个人的第18个世界冠军,并且是第2次达成金满贯,他的强大简直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呀。”
  北京时间下午5点半是韩国时间的6点半,这时两人其实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然而电视讲解嘛,有时候总是要装一下的,马小飞就简单装了一下:
  “哦!是小李超时判负吗?嗯,我觉得这也可以理解,我们之前分析过,今天的胜负焦点很简单,就是以这条大龙定胜负,活了就是李襄屏赢,死了当然就是李世石扳回一局,而李襄屏的这最后一手几乎是无解的呀,不,不是几乎,是完全无解,所以从这个角度,小李超时也完全可以理解,不过话说回来,小李棋虽然输了,不过他展现出来的拼搏精神还是值得赞赏,也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拼,这才给我们带来如此精彩的比赛。”
  “啊?!您觉得小李今天很拼?可我们之前不是说……”
  马小飞道:“呵呵,我之前是说过小李今天好像缺乏斗志,前面下的完全不像他的棋,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并非真相,今天这种下法,应该是他专门针对李襄屏制定的某种策略。”
  “策略?”
  “陈颖你想想,小李和襄屏相比,两个人谁强?”
  “谁更强?呵呵,虽然小李也算是当今棋坛一流高手,不过和咱们襄屏相比,他的整体实力还是要逊色一筹吧,这从他们过往交手战绩就看得……”
  马小飞笑着打断搭档说话道:“是的,李襄屏比李世石更强,这点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不仅我们这样认为,棋迷这样认为,并且从今天这盘棋来看,李世石本人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看过这盘棋我有一个感受,正是因为小李在内心承认比不上李襄屏,他把自己摆在下手位置,这才会制定出今天这种策略。”
  陈颖点头道:“的确,假如一个人内心承认比不上人家,那确实会想到这种孤注一掷的下……”
  只可惜她的话再次被马小飞打断:“不不不,你觉得只有孤注一掷吗,我倒觉得小李是针对襄屏的一个弱点,这才想到采取今天这种具有很强针对性的下法。”
  “啊?!襄屏的弱点?襄屏还有什么弱点?我也从来没听人说过呀,那马老师,您觉得襄屏还有什么弱点吗?”
  “呵呵,算不算弱点我不好说,不过李襄屏下棋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倒是真的,陈颖,你还记得前不久三星杯决赛的第一局吧。”
  “三星杯决赛第一局……哦哦哦,是那盘呀,当然记得,那盘棋耀月下得很好,当时在看比赛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到爆冷了呢,只可惜最后还是被李襄屏一步年度妙手翻盘。”
  “对,就是那盘,陈颖你有没有注意到,那盘和今天这盘其实有点相似,开局都是李襄屏的优势,然而在优势情况下,李襄屏好像永远不会收手,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追求什么,总之他永远挑最强的下,最狠的下,我当然不能说他这样下不好,但他一直这样下的话,有时候会遇到麻烦倒是真的,比如上次和陈耀月的那盘棋,他就是在中盘阶段太过追求,用力过猛,这才给了对手机会。”
  马小飞顿了顿:“我相信小李肯定是注意到襄屏的这个特点,这才采用了今天这种特定策略。”
  陈颖一副恍然大悟状:“对对对,您这样一说我倒记起来了,国家队很多棋手都说,现如今下棋最黑的就是李襄屏,每次都把对子局当成让子棋再下,那马老师,您觉得他到底在追求什么呀?”
  马小飞耸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了,今天的直播时间已经到了,观众朋友们再见,让我们再次祝贺李襄屏达成第2个金满贯。”
  “再见。”
  马小飞的话李襄屏当然是听不到的,在结束了这盘比赛之后,07年的春节很快就要到来,到了第二天,李襄屏收拾行囊准备回家,他准备好好过完这个年再说。


第七零六章 大年初一
  农历腊月二十五,李襄屏回到京城后的第3天。
  这一天一大早,李襄屏还躺在被窝里睡觉,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一看,是自家老头子的。
  李襄屏刚刚接通,却迎来李大土豪一阵臭骂: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学校放假也不知道回家,天天在外面瞎混,现在赶紧给我滚回来!”
  挂上电话之后,身边的丫丫也被吵醒,她同样迷迷糊糊问道:“谁呀?”
  李襄屏一笑:“我家老头子发火了,让我今天回家一趟,估计是说回老家过年的事吧。”
  “回老家过年?你不是说今年不回去吗。”
  李襄屏道:“我是走不开,不过他们可都要回呀,这是我们家的传统,不回的话爷爷奶奶会不高兴,对了丫丫姐,你什么时候陪我回老家呀。”
  对于这话丫丫却不好意思接,她只是身体挨近一点,胳膊很自然的挽住李襄屏脖子。
  李襄屏本来想晨练一次的,然而一看时间,这都已经快上午9点了,于是只好强忍晨练的冲动,起床洗漱准备出门:
  “好了,起来,你今天不是还要去排练吗,大概要排练到几点?到时候我去接你。”
  李襄屏今年确实回不了老家,这春节马上到来,其他的不说,光说接下来的两个活动,一个是大年初一的先农坛庙会,二是大年初三的体坛盛典,这就让他根本脱不开身。
  至于丫丫,她今年同样没法回老家过年,别忘她除了是中戏的学生之外,原先还是一名舞蹈演员,而在如今这年头,只有一到春节,各种各样的晚会多如牛毛,除了最顶级的春晚,几乎每行每业都喜欢办一两台晚会。
  而作为神兽管理处出身的赵家栋,业内俗称的“水表圈”大佬,在这类晚会中安排一两个舞蹈演员简直是轻而易举。
  丫丫今年就是被他安排上两台晚会了,一个是央视4套的国际频道春晚,一个是文联春晚,虽然还不是最顶级的吧,但有一个还是独舞,所以她也根本走不开。
  到了中午,李襄屏回到家里吃饭。
  “啊!你们今年也不回老家?是去申城大伯那里过年?”
  李大土豪点头道:“是呀,这都是你伯母的主意,她已经到老家接你爷爷奶奶去了,并且说赵道恺的爷爷也会在申城过年,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只好也过去喽。”
  “哦。”
  李襄屏听了不说话了,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家里两个长辈是老战友,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还一起上过战场,生死之交兼儿女亲家,到老了想见面叙旧实属正常。
  而就在这时,李大土豪却是想起了什么,他问李襄屏道:
  “对了,我昨天听你伯母说,你好像把钱都放到维屏那是吧?什么情况?”
  李襄屏笑道:“是呀,我准备聘请维屏哥当我的资金经理,十多亿的现金,都算是一支小型基金了,我总不可能放在银行吃利息吧,正好维屏哥马上毕业,我准备把钱交给他打理。”
  李大土豪警告道:“你做金融我不反对,不过别乱来,更不能违法乱纪,那一行的水非常深,你要真出点事的话,那可没人保得了你,就算你是真的棋神都没用。”
  李襄屏点头道:“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那一行的水很深,并且法制法规还不健全,说不定现在看似合法的,一两年之后就是违法了,所以我都没准备在国内玩,我让维屏哥帮我换成2亿美金,准备到灯塔国去割割韭菜去。”
  李大土豪听了冷笑道:
  “嘿嘿,口气还不小,还到灯塔国去割韭菜,小心赔个底精光。”
  李襄屏嘿嘿一笑没有接茬,心说现在已经是07年了,而作为一名穿越者,怎么能忘记一年以后的老美次贷危机,这要是没有条件也就算了,然而自己现在已经初步具备这个条件,这要不到那里去咬一口的话,那怎么对得起那么多的穿越前辈。
  当然喽,心里这样想是一回事,嘴上怎么说当然是另外一回事,李襄屏对自家老头子笑道:
  “赔光就赔光,这又有什么关系,我这不还会下棋吗,有这门手艺傍身,以后总不用担心会饿死。”
  李大土豪听了哈哈大笑:“那是,饿不死你。”
  其实在李大土豪心目中,他认为李襄屏把钱交到堂哥手上,只是两个年轻人的小打小闹而已,比如说买买股票之类的——这种方式当然很可能赔,但基本不会赔得精光,所以他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家人又拉了几句家常之后,李大土豪一副很忙碌的样子,放下碗筷就准备出门,不过他在临走之前又对李襄屏说道:
  “我们走了以后,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再到外头去鬼混,你看看你,啊!现在像什么样子,前段时间绯闻满天飞不说,听说现在还和那个中戏学生打得火热是吧?你好自为之你。”
  李大土豪走后,李襄屏奇怪的问自己后妈林依然:
  “我爸今天怎么回事,更年期到了?”
  “去,什么更年期。”
  林依然笑着解释:“襄屏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爸呀,真的非常喜欢蔡珊珊,他前几天还跟我唠叨,说他本来还准备和老蔡提一嘴,希望珊珊毕业以后,到咱们家公司来工作,可现在却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李襄屏点头道:“了解了解,因为我没有找蔡珊珊当女朋友,更没可能当他儿媳妇,这让他深感痛失人才,所以就把无名之火撒到我头上是吧。瞧我爸那点出息,少了蔡珊珊一个人,咱们家的公司就不开了吗”
  林依然先瞪了李襄屏一眼:“怎么说你爸呢?”接着马上又笑道:“你知道就好。”
  两天之后,李大土豪夫妇带着小妹贝贝去申城过年了,而李襄屏也开始准备大年初一的先农坛庙会。
  在前年的时候,李襄屏一场一对八的多面打血洗京城业余棋界,而到了今年,比赛貌似升级了,在李襄屏再次拿下一个金满贯之后,庙会的组织者提出,这次让李襄屏和职业棋手来一场让子棋表演。
  根据他们的初步设想,这次准备来一场一对五的多面打,棋份全部是让2子,不过对参赛棋手的资格有所限定,要求是年龄16周岁以下,段位在职业四段以下的年轻棋手才有资格报名参加。
  说实话在最开始的时候,李襄屏以为没什么人会报名的,没想最后报名还挺踊跃,5个名额早早就被抢走。
  在已经确定的出战名单中,有03年入段的“场均一条龙”时越龙哥,有04年入段的老聂爱徒谭啸,有05年入段的“小豹辈”首位世界冠军江维杰,还有去年入段的唐长老唐玄宗,以及曾经非常被看好的八桂小将廖行文。
  没啥好说了,面对这样一份名单,李襄屏当然不可能拒绝,他不仅不会拒绝,内心其实还相当的重视,相当的期待,重视程度不亚于一场世界大赛的正赛。
  大年三十很快到来,由于家里只剩一个人了,李襄屏倒没继续住在五道口公寓,而是搬回了家里住。
  只可惜这次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丫丫由于要忙着登台,现在并没陪在他身边。
  简单看了两眼春晚,考虑到第二天的活动其实是个体力活,于是李襄屏决定早点休息。
  “呵呵定庵兄,我们先商量一下,明天的5盘棋怎么下,要不还是和上次一样,采用以你为主的双剑合璧?”
  让李襄屏没想到的是,老施这家伙居然有点飘了:“2子局而已,双剑合璧就不用了吧,襄屏小友,我看要不咱俩分分工,你下几盘我下几盘?”
  李襄屏大笑:“哈哈哈哈,还2子局而已,我说定庵兄啊,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吗?对了,我都忘记告诉你,在前世的时候,这5个人当中可是有4个世界冠军,当真是潜力无限的年轻人也,你真觉得咱们不用双剑合璧合适?”
  老施道:“怎么,襄屏小友不敢。”
  李襄屏继续大笑:“哈哈,定庵兄,你少给我用这种激将法,我不是不敢,只是提醒你不要轻视而已,你是说分工是吧?那行,分工就分工,我看这样,总共5位棋手,定庵兄你能者多劳,你就下3盘棋吧,剩下两位交给我对付。”
  “呵呵可以。”
  于是两人又商量一下具体细节,李襄屏考虑到5位棋手的棋风特点,“场均一条龙”和申城小将江维杰是明显的力量型,这两位就交给老施对付,谭啸和唐长老由自己来对付。
  至于唯一的非世界冠军廖行文,这次就只能当作添头,留给老施去对付。
  美美睡了个好觉之后,也迎来了新的一年。起床之后,李襄屏倒也没急着去先农坛,而是开始向外到处打电话和发短信,等到把该拜的年都拜完,李襄屏这才开始用早餐。
  等吃饱喝足,李襄屏开着车,向赛场开去。


第七零七章 挑战地狱级难度
  这天的天气还是挺不错,李襄屏抵达先农坛之后,却发现这里人山人海,来了相当多的棋迷。
  还是前年的那个室内体育馆,李襄屏走进去之后,棋院的老金马上笑着迎了上来:
  “哈哈襄屏来了,新年好新年好,来来来别浪费时间了,您中间请,没看来这么多棋迷吗,大家都是来看你挑战一下地狱级难度的。”
  李襄屏听了一笑:“金老师新年好,给您拜年。”
  给老金拜过年之后,李襄屏往左右看看,整个体育馆和前年差不多的布置,四周都摆满了棋盘,五成象棋四成围棋,还有一成是留给了国际象棋。
  而在整个体育馆的最中央,就是留给自己的舞台,五块围棋盘已经围成一个扇形,并且出战的5位年轻棋手都已经到场。
  李襄屏跟在老金后面一起走上前,等他走近之后才发现:今天竟然有计时钟。
  见到李襄屏过来,年轻棋手们纷纷过来打招呼,并个个都口称“李老师”,等一阵寒暄过后,老金一拍巴掌:
  “好了都坐好都坐好,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先宣布一下比赛规则,大家都看到面前的计时钟了吧,由于本次活动是一对五的多面打,所以受让一方有限时,每人一个小时包干,没有读秒,超时就算判负了,而襄屏则不限时,计时钟都自己来按,一个个都给我自觉点啊,好了如果没有其他疑问的话,那咱们就马上开始。”
  大概上午10点半钟左右,这场别开生面的比赛正式开始。正如老金所说,这场比赛确实是地狱级的难度啊。
  在平时的时候,李襄屏也有关注国内年青棋手的,而根据他的判断,就今天这几位的水平,假如自己和老施采用双剑合璧全心全意只对付一个人,那么让2子还有得下,李襄屏个人认为应该是五五开。
  可是今天说好了不用双剑合璧,并且还是同时下5盘,因此在来这之前,李襄屏就已经做好输棋的准备。
  然而很意外的,一个半小时之后,在李襄屏吃午饭期间,他发现形势意外不差。
  老施对龙哥那盘已经落后不少了,自己对唐长老那盘也已经快不行了,但自己对谭啸那盘,以及老施对江维杰那盘,竟然都已经是形势有望,唯一比较胶着的却是对廖行文那盘。
  “咦,这事却有点奇怪,在平日的时候,我也没看出他们的水平相差太多呀,定庵兄你说是也不是,可今日为何会呈现这种结果。”
  “呵呵,你平日不是常说态度决定一切吗,依我看来,本次活动就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李襄屏先是一愣,不过他很快醒悟过来——像这样的让子棋多面打,棋手的对局心理,尤其是作为受让一方的对局心理,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决胜因素。
  总而言之一句话,对于受让一方来说,他的态度越端正,觉得李襄屏真让得动自己2子,他把这样的棋当成正式比赛在下,那他的赢面就会越大。
  “嘿嘿,如此看来,那两个已经明显落后的家伙,他们内心是觉得我让不动他们2子呀,那不行!定庵兄,其他几盘也就罢了,但这两盘却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来,你说呢?”
  老施笑道:“呵呵,我却也是这样想。”
  短暂休整之后,多面打活动继续进行,而到了这个时候,两个心理阴暗的家伙就有侧重点了,已经落后的棋就开始划水,而对于有希望的那两盘棋,两人都集中精力全心对付。
  大概下午1点半钟,唐玄宗唐大长老首先胜出,紧接着,对于“场均一条龙”时越那盘,老施也选择认输了。
  大比分0比2!
  只不过虽然是0比2吧,现场观战棋迷的兴趣却是越来越高,因为大家赫然发现:在剩下的3盘棋中,有两盘棋是李襄屏明显有望,最后一盘虽然是李襄屏稍微落后,但那盘棋的进程最慢,李襄屏好像也有希望翻盘。
  下午两点钟,全局200手棋左右,谭啸这时已经满脸通红,然后苦笑着摇头认输。
  10分钟之后,小江那盘到底坚持到最后,不过人老金早就算清,最后是李襄屏的白棋盘面多3目,这样以让子棋的规则,这盘棋是李襄屏3目胜。
  就只剩下对小廖那盘了,本来按照昨天的约定,这盘是交给老施负责的,这不李襄屏本人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于是他开始认真的审局。
  “定庵兄,我觉得现在可以下某处某处,如此搅局的话,应该还是有点希望的。”
  “咦!,襄屏小友,昨日咱们不是说好……”
  李襄屏笑着打断自己外挂:
  “呵呵,定庵兄,我就问你,目前是2比2,你今天想不想赢。”
  “这个……赢当然还是想赢。”
  “想赢是吧?那接下来听我的,你在旁边帮我验算。”
  李襄屏心里清楚,在自己和老施双剑合璧的时候,以自己为主老施为辅的模式,应该是威力最大的模式,而最后这盘棋现在才130手左右,整个棋盘还有大把折腾的空间,李襄屏决定全力以赴拿下比赛。
  事实上最强模式真不是随便说说的,从李襄屏开始接手起,局势就慢慢变得混乱了。
  “啧啧啧,开眼界呀,打开眼界呀,”一旁的老金笑着对张大记者说道:
  “我曾听国家队那帮人说,要说到搅局功夫,李襄屏同样是天下第一,就连小李的搅局都没他厉害,开始我还不相信,不过看到今天这盘棋,却由不得我不信了。”
  张大记者同样笑道:“切,你现在才知道,襄屏的搅局功夫当然厉害,只是因为他的前半盘功夫太强,平时没多少机会展现这方面的才能而已。”
  “你怎么知道?”
  张大记者得意道:“你别忘了我做过他那么多自战解说,有时候他给我讲述他在比赛中的各种想法和构思……啧啧,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想来想去还是韩国人说得好,这家伙就是一个怪物。”
  “哈哈。”
  在两人的闲聊当中,最后一盘棋的形势逐渐开始变得混乱,然后又从混乱慢慢变得明朗。
  不过当形势再次变得明朗时,大家愕然发现,这时候竟然已经是李襄屏的稍微占优。
  下午3点差一点,最后一盘比赛结束,结果李襄屏是以1目的优势将将险胜。
  3比2!李襄屏终于完成这个地狱级难度的挑战。
  老金再次在那大发感慨:“啧啧怪物呀!这棋也能赢,这不是怪物是啥。”
  张大记者很肯定的附和道:“没错,这就是个怪物。”
  结束了这个活动之后,李襄屏也没在现场过多停留,他给部分棋迷签了名,又满足了一部分人合影留念的要求,和老金等人打过招呼后,他就飘然离去——
  毕竟下这样的多面打真的是体力活呀,虽然有人说赢棋有减缓疲劳的作用,然而在比赛结束那一刻,李襄屏确实是累得不得了,所以他想早点回家缓缓神。
  “呵呵定庵兄,希望今天的几盘棋,别对几个年轻人的打击太大才好,你说是不是?”
  “呵呵,我倒觉得无妨,棋道艰难,精神力的修行尤为重要,几个年轻人要是连今天这种坎都迈不过,以后放弃围棋也罢。”
  “哈定庵兄……不过你这话说的,好像也有一点道理。”
  就这样一路和老施闲聊着,李襄屏回到了家,回到家已经4点多了,考虑到只有一个人在家,李襄屏本来想随便找个地方把晚饭对付一下,今天就早点上床休息,然而正在他找吃的,电话却响了:
  “蔡,蔡叔新年好。”
  “哈哈新年好新年好,襄屏呀,你怎么就跑了呢,我刚赶到先农坛,老金就说你已经走了,厉害呀!啧啧,职业棋手你也能让2子,难怪我听有人说,只要能过你李襄屏的2子关,都有资格打围甲了,对了你爸现在不在家,过年只有一个人吧?你现在在哪?要不等下来蔡叔家吃饭。”
  “这,不用不用,蔡叔,今晚我已经有着落了,就不麻烦您。”
  “呵呵这有啥麻烦的,来呀襄屏,前段时间我也忙,咱俩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过来襄屏,晚上陪蔡叔喝两杯。”
  “真的不用,不瞒蔡叔,我现在正准备去蒋叔家呢,其实我早就和他约好,今天晚上就去他家蹭饭。”
  “哦,是老蒋呀,呵呵那行,既然是老蒋的话,我今天就不跟他抢了,那改天吧,我看就明天,襄屏,明天晚上来陪蔡叔喝几杯。”
  “好的好的。”
  挂上电话之后,李襄屏心里叹一口气,说句实话,他现在确实有点怕见到老蔡同志,一来当然是因为蔡珊珊,二来呢,他去年只输了两盘棋,输给张栩那盘其实无关紧要,真正输得有点大的,其实是输给陈小强的那盘,那盘棋是直接输掉了围甲冠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让李襄屏一直觉得有点对不起老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刚才几乎是本能的拒绝,为此还不惜撒个谎。
  既然谎都撒了,那当然要做一点补救,李襄屏一看时间,这时候刚过5点,于是他赶紧给老蒋打电话,说自己晚上准备去他家里蹭饭,作为李大土豪的老兄弟,蒋负总当然没啥说的,他当时就表示欢迎。
  老蒋的家安在景山,距离还有点远,李襄屏开车走在路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心说我靠,明天是初二呀,按照很多地方的习俗,初二不是女婿上门拜年的日子吗?我刚才怎么这么傻,这就答应了老蔡了呢。


第七零八章 弃马陷车
  “蒋叔,建国门的那个商场大概什么时候能改造好?”
  “改造还是要比新建相对容易点,按市政府的要求是奥运会开幕之前必须开业,不过我们自己的计划,觉得今年年底就能完工。”
  老蒋顿了顿,他盯着李襄屏笑道:“襄屏,我听你爸说这次和老谢的合作,你是非常赞同的呀,说是你一手促成的都不为过,你就真看好老谢提出的那种模式?”
  李襄屏听了笑笑,却没有直接回老蒋的话,毕竟作为一名穿越者,有些问题真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就拿建国门那个商场来说,在如今这年头,国内最主流的商业地产模式,当然还是老王的旺达模式,事实上老王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真正起飞,他凭借他那套模式在全国范围内攻城掠地,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然而谁又能够想到,国内的互联网竟然能发展得那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曾经看似完美无缺的第三代旺达模式,很快会受到电商的巨大冲击——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后世的老王才好着手剥离重资产,然后提出文旅项目的概念,到处讲故事忽悠人。
  不过话说回来,电商的出现虽然对传统商业模式冲击很大,但也有一些领域是冲击不到的。
  打个比方,你如果想买一支牙膏或买一盒卫生巾,这上淘宝当然也能够买到,但是必须承认,除非极少部分网购成瘾者,大多数人都不会这样干,这些东西还是会在附近的便利店解决。
  另外一种情况,假如你想买一件奢侈品,比如买一个爱马仕或者LV包包什么的——这当然就更不用说了,假如某女士说她在淘宝上淘了一个LV包包,一来她自己肯定不会说,敢说的话肯定会遭遇群嘲。
  而建国门附近的那个商场,恰恰就是采取这种模式。
  怎么形容呢?李襄屏记得在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在解放东北的时候,采取过一种叫做“放开大道,占据两厢”的策略。
  和传统的旺达模式相比,李大土豪现在准备打造的这个商场,其实也算是一种“占据两厢”的策略了。
  这种模式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然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展现出巨大威力,七八年以后,建国门的那个商场,年度零售额就能突破百亿,成为国内仅有两个年度零售额突破百亿的大型商场之一(另一个是在金陵)。
  等到李襄屏穿越之前,3个这样的大型商场,年销售额就能抵上老王手上100多个旺达广场总额,净利润更是要比他高出一倍以上。
  并且就在李襄屏穿越那年的2018年,传统零售业领域组织过一次评选,建国门附近的那个商场全球排名第二,在商业价值仅次于灯塔国的沃尔玛。
  所以不用说太多了,还是那句话,作为一名穿越者,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假如没条件也只能算了,可李襄屏偏偏知道,并且也具备这个条件,那么像这种爆款项目他当然不会错过。
  当然喽,李襄屏知道归知道,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给老蒋说,毕竟在现如今,互联网二马都还处于猥琐发育阶段,虽然有高人已经看出他们肯定能发迹,但毕竟还没有真正起飞不是?而李襄屏又不想在长辈面前夸夸其谈,把十年之后常识一般的东西,在这年代的老蒋面前显摆。
  毕竟那是2010年左右的网文套路呀,可李襄屏穿越时候都快2020年了,所以作为一名有追求的纨绔,他觉得真不能那么老套。
  既然不想解释,李襄屏当然就只能打哈哈,他跟老蒋一通东拉西扯,想把这个话题混过去。
  而老蒋其实也没多想。说句实话,他刚才之所以多问一嘴,那还是受到“银河湾”项目的影响——
  要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老蒋把银河湾项目的资料送到李襄屏家的,并且在那个时候,老蒋本人其实并不看好“银河湾”,他都把银河湾的资料放在最下面。
  然而没有想到,正是因为李襄屏的力荐,李大土豪做了这个项目,并且还一举做成今年地产界最大的爆款,作为公司的高层,这些内情老蒋当然是知道,这让他印象深刻,所以他刚才才会多问一嘴。
  不过李襄屏既然不想说,老蒋自然也不会追问,于是两人东拉西扯,很快又扯到上次李襄屏请老蒋帮忙的事。
  “蒋叔,”李襄屏笑着对老蒋说道:“上次我请你帮忙教训那小子,最后没给您惹来什么麻烦吧?”
  “嗨!这能有啥麻烦,”老蒋满不在乎的一挥手,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盈盈对李襄屏说道:
  “襄屏啊,上次你幸好是找了我,这要直接找你老爸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不合适。”
  “啊!?为啥?”
  老蒋却顾左右而言他,竟然和李襄屏聊起了八卦:
  “就在前段时间,有个女明星宣称不嫁豪门,她自己就是豪门,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李襄屏嘿嘿一笑,心说这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范小胖我范爷吗,她的这句名言,大概网络上所以吃瓜群众都知道。
  老蒋乐呵呵继续八卦:“只可惜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是听过这句话而已,而觉得范小胖霸气,却忘记她是在什么背景下说这句话的。”
  “哦?这个蒋叔您也知道呀,她是什么时候说的。”
  “就在前不久呀,”老蒋继续笑道:“襄屏你可能不知道吧,那个姓王的小子上次泡妞失败后,他又换目标了,转而追求范小胖,就在前段时期,他买了一辆300多万的跑车想送过范小胖,结果怎么着,被范小胖当面拒绝了,也就是在拒绝的时候,她说出来那句可能全国人民都会知道的名言。”
  老蒋顿了顿继续笑着对李襄屏说道:“所以襄屏你知道吧,范小胖说这句话,哪里是她真不想嫁豪门呀,她只是看不起那个姓王的小子而已,觉得他如果算豪门的话,那她自己都是豪门,嗯,我认为这样理解才是正解,所以我刚才说,你那天没找你爸是对的,掉份。”
  李襄屏听了目瞪口呆,进而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瞅瞅不远处正在忙碌的蒋夫人,然后压低声音跟老蒋开玩笑道:
  “我说蒋叔,您别怪我觉得奇怪,你怎么对范小胖的情况这么熟悉呀?”
  “咳咳,襄屏你别乱想啊,”老蒋立刻摆出一副道貌岸然模样,同样瞅瞅不远处的夫人:
  “我这不是因为工作需要吗,这才对一些情况比较熟悉。”
  “工作需要?”
  “你爸不是让我负责商业地产这一块吗,襄屏你也知道,就建国门那个商场,以后难免要和时尚界打交道,可你看国内的那些女明星,如果仅限于时尚界的话,还有能比范小胖更能打的吗。”
  李襄屏仔细一想,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老蒋说的“能打”,当然不是指颜值,更不是指演技,说的其实就是后世俗称的“带货能力”。
  而在新世纪的头十年,真要说起带货能力的话,在她没有变成范九亿之前,好像还真没几个能比得过范小胖。
  “哈哈对对,工作需要,工作需要,蒋叔继续加油。”
  一顿晚饭吃的尽欢而散,直到晚上8点多钟,李襄屏才告辞回家。
  嗯,如果说大年初一的晚饭还算愉快,那么到了初二晚上,等李襄屏跑到老蔡家蹭饭,这对他来说就算是煎熬了。
  煎熬主要是来至于蔡珊珊她妈妈,她是真不把李襄屏当外人啊,一直在那嘘寒问暖不说,席间还一直帮李襄屏夹菜,搞得李襄屏还真是她女婿似的。
  李襄屏当然就尴尬了。
  因为他和丫丫的事情,蔡妈妈可能不知道,但李襄屏认为蔡珊珊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两人在同一个学校,蔡珊珊也认识丫丫,更重要是边上还有赵道恺那个大嘴巴。
  吃饭的时候,蔡珊珊当然也是在场,她倒是看上去一切如常。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一切如常,她妈妈却那么热情,李襄屏也就越尴尬。
  好不容易捱过一顿饭,李襄屏正准备找个说辞开溜的时候,蔡妈妈又出幺蛾子了:
  “你们年轻人别老闷在家里呀,要不到外面走走,对,可以一起去看场电影嘛。”
  李襄屏听了头皮发麻,当时就脖子一缩。
  总算还好,蔡珊珊貌似也不喜欢看电影,她对李襄屏提议道:
  “李襄屏,要不咱俩下盘棋吧。”
  听到这个提议,李襄屏更是面露难色,心说哥们将来可是要斗狗的人,哪里有兴趣陪你这种入门级别的玩。
  蔡珊珊当然也看到李襄屏的表情,她瞪一眼道:
  “我说的不是围棋,是象棋。”
  听说是象棋,李襄屏觉得这个可以有,并且在这时,他想起自己初到京城那会,那时候自己才13岁,就曾经和蔡珊珊下过象棋。
  等蔡珊珊拿出棋具,李襄屏又陷入某种回忆中了——因为这幅棋具,正是自己多年前送给老蔡的,那副正宗犀牛角象棋。
  要说李襄屏虽然是下围棋的吧,然而中国棋院那是什么地方,象棋高手同样众多,并且大多数棋类游戏都有相通之处,因此这么多年下来,李襄屏的象棋水平也有进步的,至少比他13岁时候要强出不少。
  而李襄屏就是这样,可能是职业习惯使然,总之他现在只要下起棋来,不管是什么棋,很容易就忘记其他东西。
  一盘棋很快结束,李襄屏洋洋得意道:
  “哈哈我说珊珊,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长进呀,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匹马不能吃的,这是一个弃马陷车的骗招,七年前你就上过当,怎么现在还会上当。”
  蔡珊珊幽幽叹道:
  “是啊,我感觉自己就像这个车,就因为贪吃这匹马,七年前陷在这里,没想到现在依然陷在这里。”
  “……”
  李襄屏当时就不敢说话了,也不敢再下一盘了,和老蔡夫妇打过招呼后,他逃也似的离开蔡珊珊的家。


第七零九章 特殊十番棋
  离开老蔡家后,李襄屏开车回家,过年期间的京城人还是少多了,不大一会功夫,他就回到位于朝阳的家里。
  空空荡荡的家里,李襄屏坐在客厅沙发上发了一会呆:
  “唉~~定庵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何事该怎么办?”
  “弃马陷车呀,你刚才没听那女孩说,对了,你还说她是人家富贵花,她说自己弃马陷车了。”
  “啊?!你刚才却是为这事发呆?大丈夫三妻四妾不常事吗,真不知道你纠结啥。”
  李襄屏听了目瞪口呆:“我靠,万恶的旧社会,不不,可爱的旧社会,哈哈哈,我爱旧社会。”
  被老施来了这么一句,李襄屏倒是真不再纠结了,并且在这个时候,他还想起了丫丫,顺手给女友拨个电话之后,李襄屏对自己外挂笑道:
  “嘿嘿,定庵兄,今天不好意思,又要放你的假了。”
  “啊!襄屏小友却是不能这样,需知灵魂出窍真的很辛苦的。”
  这种事情嘛,哪有老施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李襄屏继续笑着赶人:
  “呵呵,定庵兄,不是我说你呀,这大过年的,你也不知道去会会你那绣琴姑娘,快去快去,我今天放你一整天的假。”
  李襄屏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就已经起身准备出门。
  半个多小时后,坐车上的丫丫发现方向不对:
  “咦,襄屏,我们这是去哪?”
  李襄屏回道:“今天不去公寓了,直接去我家吧。”
  丫丫当时就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反应似地摆手:“啊?!不要不要……”
  见到女友像个惊慌失措的兔子,李襄屏笑道:
  “呵呵你慌啥,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我爸他们去上海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这其实还是丫丫第一次来李襄屏家,等李襄屏把她领进家门,饶是她知道李襄屏家很有钱吧,这会还是被李大土豪的豪宅小小震了一下。
  “唉,原来你们家这么大呀。”
  李襄屏笑道:“说大房子就说大房子,你叹什么气呀。”
  李襄屏搂着丫丫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而且丫丫同志,我要纠正你一个说法,这里呀,是我家老头子李大土豪的家,还不算是我的家,以后我李襄屏的家,肯定要比这里更大。”
  丫丫白了李襄屏一眼:“德性!对了,你爸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李襄屏道:“不太清楚,林阿姨和小妹应该是初四就回,但我爸就不好说了,他在上海那边也有生意,没准要拖几天都不一定。”
  李襄屏把女友带回家,那当然不是和她聊天的,于是两人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李襄屏就把女友带到自己卧室。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可能是因为陌生环境的缘故吧,丫丫今天竟然还有点抗拒,好像生怕马上就有人回来似的,这就让李襄屏有点扫兴了。
  “唉,丫丫姐,这个样子不行,看来你现在开始就要努力赚钱,早点买个房子,也好让我吃吃软饭。”
  丫丫一笑,在底下掐了李襄屏一下:“去你的。”
  她当然知道李襄屏是在开玩笑,不过在这一会,两人还真是对这事上了心,五道口那个公寓毕竟只是学生公寓而已,而丫丫今年大三,距离毕业已经不远,找一处只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好像很有必要。
  当然喽,这种事也不急一时,虽然以李襄屏现在的财力,还有他家老头子就是干这一行的,找个合适的房子简直是分分钟的事,这不还要照顾一下女友的自尊心吗,所以李襄屏刚才才会这样说。
  到了第二天大年初三,李襄屏需要参加整个春节期间最重要的一个活动,朝廷台举办的体坛年度盛典。
  这是李襄屏连续5年入选体坛十佳了,并且在今年,他的得票还超过了姚大个子和刘翔等人,在所有运动员中排名第一,成为本年度的十佳之首。
  一个如此小众的非奥运项目成为十佳之首,这当然是很多人没想到的。
  很多人分析,李襄屏今年的得票之所以如此之高,那应该是“大国手”起了很大的加成作用。
  毕竟这部剧的热播,让更多人的认识李襄屏,了解围棋界有他这一号人,更重要是这部剧在央视播出期间,正好是和投票的时间重叠,所以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才让他今年的得票如此之高。
  当然喽,原因可能是这个原因,然而在朝廷台的宣传当中,却不会这样说的,央视在解释李襄屏的得票为什么如此之高的时候,着重还是强调他的统治力,认为在所有体育项目中,李襄屏在自己的领域已经呈现一骑绝尘状态,他这个世界第一,已经把世界第二甩开太多太多。
  甚至不夸张的说,哪怕拿当年篮坛乔帮主和李襄屏相比都不合适——巅峰的乔帮主当然拥有极强的统治力,但他绝对没像李襄屏那样把第二名甩开那么远,朝廷台就是用这样一种方式解释李襄屏为什么得票排名第一。
  朝廷台不仅是这样宣传的,在当晚的颁奖典礼也是这样做的。
  今年的颁奖典礼就不在是韩大嘴韩老师主持了,而是换成了更为年轻的撒贝宁。
  嗯,小撒也是北大毕业,所以从这样的安排就能够看出,朝廷台对李襄屏那是真好,这简直就是亲儿子待遇,羡慕死那帮竭力想和央视搭上关系的娱乐明星。
  好在李襄屏也不是那种得意忘形的人,尤其考虑到距离狗狗出世已经越来越近,所以在当天晚上的年度盛典上,李襄屏还是尽显低调——
  所谓捧得越高就摔得越惨呀,朝廷台现在把自己捧那么高,可是等后来狗狗出世,现在加在自己头上的所有溢美之词,那很可能就成为一个笑话。
  作为一名穿越人士,李襄屏当然不想成为一个笑话,这也是他现在竭力低调的原因。
  当然喽,李襄屏越是这样,就让他收获越来越多的好感,也让他的形象愈发高大——
  中国人嘛,骨子里还是喜欢一个人“谦虚谨慎”的,尤其像李襄屏这样的,他已经在自己的领域强成那样了,竟然还能如此的谦虚——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谦虚,是那种发自内心对棋道的虔诚,对未来的诚惶诚恐,那么像这种人,大多三观正常的都会喜欢。
  整个春节假期,李襄屏就在这种表扬上中度过。不过再长的假期都有过去一天的,时间很快来到了大年初八,考虑到本年度第三阶段的“农心杯”距离现在已经不远了,李襄屏决定去棋院看看。
  本届“农心杯”比到现在,日本队早早已经出局,中国队还剩李襄屏和古大力两人,韩国队则剩下大李,大朴和崔毒三人,比赛就在10天之后的申城举行,所以根据这个情况,李襄屏不管需不需要上场,他必须去申城是肯定的,所以他决定先去棋院落实一下具体的行程。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来到棋院后,“农心杯”的事还没问,秋天“凤凰古城杯”的事竟然已经提上议事日程。
  李襄屏刚到棋院,就在一楼看见张文东和华领队,华领队当时就笑道:
  “襄屏来了?呵呵来得正好,过来过来,正好和你说说凤凰古城杯的事。”
  李襄屏一脸疑狐走了上去,心说那个比赛不是还有大半年吗,这年都还不算过完,那个比赛急什么急。
  然而等他走上前,听完华领队介绍完基本情况,李襄屏当时就不淡定了:
  “华老师您说啥?这个比赛准备扩大规模?办成一个十番棋的形式?”
  “主办方就是这个意思呀,”华领队笑道:
  “初始棋份就是让先,然后准备邀请国内十名一流棋手,和你来一次特殊的十番棋,看看你最后能打到什么程度。”
  “这……”
  还没等李襄屏开口,一旁的张文东九段笑着补充道:
  “现在已经确定了六位棋手,分别是‘小龙辈’的常浩和罗曦河,‘小虎辈’的古大力和孔二杰,然后是豹子辈的陈小强和周小羊,现在还需要寻找其他四位。”
  张文东顿了顿继续介绍道:
  “说实话在最开始的时候,考虑到小龙辈棋手的年龄,原本没准备找他们的,没想消息传出去之后,小龙辈的还挺积极,尤其是常浩和罗曦河两位,他们强烈要求参加,也正是因为看到大家的踊跃态度,主办方才考虑到扩大比赛规模,干脆办成一个另类十番棋得了。”
  等张文东说完,华领队继续对李襄屏说道:
  “襄屏,我现在让你过来就是这意思了,两件事,一个是问你自己愿不愿意,这第二呢,这不是还差四个人吗,主办方也想看看你自己的意思,想问问你有没有特别想交手的棋手,这样就可以给你留一两个你自己特别指定的名额。”
  听两人介绍完,李襄屏当然没啥好说的了,毕竟像这样的赛制,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他认为只有通过这样的磨砺,自己和老施才有可能去挑战狗狗。
  不过对于后一个问题,李襄屏倒是没特别的想法,毕竟这次全部都是国内棋手,而对于李襄屏来说,他觉得要是让韩国大小李一先那才带劲。
  所以到最后李襄屏傻笑道:
  “呵呵我没意见我没意见,我一起行动听指挥。”


第七一零章 胜利治愈法
  众人正在谈论的这种有点另类的十番棋其实并不罕见,无论中古还是日古都曾经出现过。
  而在真实历史中的所有另类十番棋中,最有名,也是故事最多的一次,那无疑是大半个世纪以前,吴清源先生曾参加过的一次。
  首先那次比赛,其实是吴先生的定段考核赛。
  那次比赛发生的时间,是在吴清源VS木谷实的镰仓十番棋之后,吴把木谷降到“先相先”,然后日本棋界开始寻找第二个上去挑战吴先生的对手,正好藤泽库之助通过日本的“大手合”比赛,成为日本棋院成立后的第一个九段,那没啥好说的了,藤泽库之助(后来改名藤泽朋斋)就成为被日本人选定的不二人选。
  不过想要吴清源VS藤泽的比赛顺利成行,在当时还存在一个小问题。嗯,这里说的“小问题”只是后世看来的小问题而已,而在当时却是大问题。
  那就是当藤泽升九段时,吴清源心说还是八段,两人的段位不对等,当时日本棋院的一些极端保守派,甚至说他们俩要是下十番棋的话,吴先生必须接受“先相先”的棋份。
  很明显,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到了那时,吴清源和木谷实合著的“新布局革命”早就已经发布,在民间声望极高,并且在击败木谷实,吴先生已经是朝野公认的实力最强者,这要让吴先生以“下手”的身份出战,即便当时的日本人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于是为了解决两个人的棋份问题,日本棋界组织了一个另类十番棋,邀请了当时一些日本年轻强手组团出战。
  这些年轻强手以五段六段为主,所以这个十番棋的棋份是“先二先”。
  比赛结果没啥好说,最终是吴清源先生大胜,李襄屏也忘记是八胜一负一和还是七胜二负一和,总之吴先生就是凭借这个战绩升为九段,解决了和藤泽库之助的棋份问题。
  只不过在那个十番棋中,期间还是发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当时的日本棋坛东西对立严重,以大阪为中心的日本关西棋院刚刚成立不久,而在那次比赛出战的年轻棋手当中,就有一两位是关西棋院所属棋手。
  正巧不巧的,在那次十番棋当中,东京日本棋院选派的棋手全败,吴先生仅有的一两盘输棋和棋,全部都是输给关西棋手。
  这个结果就让日本棋院的某些人很恼火了,有人甚至认为这是吴先生故意的——因为当时日本关西棋院的抗鼎大将和精神领袖是桥本宇太郎九段,他是吴先生的师兄,两人关系从小深厚。
  因此当时日本棋院的一些极端保守派认为,吴先生绝对是故意输给关西棋手,他这样做一来为师兄站台,二来也有羞辱日本棋院的意思。
  嗯,如果故事仅仅到此为止还没什么,然而把这件事和几年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联系起来,那才真正的有意思,也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吴先生在击败藤泽库之助,他迎来的下一个十番棋对手并非别人,正是他的师兄桥本宇太郎九段——
  说句实话,在吴先生参加的10次十番棋中,对局质量最差的就是对桥本宇太郎这次,原因无他,因为在下这次十番棋的时候,吴先生加入了一个邪教,不仅精神受到邪教控制,天天跟着那个邪教教主跑来跑去,他比赛获得的奖金也是大部分上缴给邪教。
  比赛头几盘,吴先生完全不在状态,他很干脆利落的被师兄斩于马下,然而在那次十番棋的第2盘还是第3盘,奇迹出现了,在那盘比赛中,吴先生本来就下得够差的,但他的师兄却下得更差,期间各种匪夷所思的失误和漏招,就像是想还吴先生的人情一般,硬生生的把胜利送给吴先生。
  也就是从那盘比赛开始,吴先生就像是猛醒过来,他不仅很快摆脱邪教的控制,最终也取得那次十番棋的胜利。
  和华领队以及张文东九段聊了一会半个世纪前的八卦后,李襄屏回家,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农心杯”了。
  虽然现在中韩人数对比是2比3,但是对于今年的“农心杯”,外界舆论还是普遍看好中国队的——
  因为中国队有李襄屏的存在,去年那么凶险的形势,李襄屏都能帮助中国队捧杯,今年的形势至少要比去年好多了,这样大家自然就更加看好中国队。
  只不过对于李襄屏个人来说,这次除了帮助中国队夺冠之外,他还私下里给自己加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帮古大力恢复状态,找回信心。
  毕竟去年的“凤凰古城杯”,对大力兄的打击确实有点大呀。在那次比赛之前,古大力的上升势头又快有稳,他不仅多次战胜韩国大小李,还成为唯一一位在番棋中零封过李襄屏的棋手。
  然而在那次比赛之后,古大力像是进入自我怀疑的状态,他不仅状态持续低迷,李襄屏看他的棋谱,感觉他棋的内容也是乏味可陈。
  作为前世连续3年冲段失败的少年,李襄屏是很理解职业棋手这种起伏的。
  而想要解决这种问题,李襄屏认为很简单,最有效也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其实就一个:赢棋!
  棋手只要开始赢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然后赢下一些重要的比赛,这样的毛病迎刃而解。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农心杯”第3阶段,对于古大力来说就是个好机会了。
  至少李襄屏认为是一个治愈的好机会。
  也正是抱着这样一个想法,于是在接下来一个多星期里,李襄屏就天天泡在棋院陪古大力练棋了——
  其实像古大力这种级别的棋手,像这样的训练,除了保持对棋的熟练度之外,水平当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明显提高,因此在陪练过程当中,李襄屏除了把自己最近一些心得和盘托出之外,他做得最多一件事,其实就是心理暗示。
  不停的心理暗示,反复的心理暗示。
  经常说一些:“古哥,这次就靠你了,我跟你实话实说,今年我是不想上场的,最好由你来一杆清台”之类的话。
  说句实话,李襄屏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不过还好,想看效果并不用等太长时间,正月十七,元宵节后的第3天,就是“农心杯”第三阶段的第一场比赛,由古大力VS崔毒。
  过完元宵节,李襄屏就准备去申城了,当天晚上,赵道恺过来找他:
  “哟,赵大画家,稀客稀客,这去申城鬼混了这么多天,我看你都有的乐不思蜀了吧。”
  “嘿嘿,”赵道恺一副淫荡表情,他递过来一幅作品:
  “喏,我是来交货的,这个给你。”
  “这是谁?哟,范小胖啊,那下一个呢,下一个画模找好了吗?”
  李襄屏一边收好对方的大作,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然而让李襄屏有点奇怪的是,赵道恺说他已经找好,却怎都不肯说下一个画模的名字。
  嗯,根据李襄屏多年的经验,李襄屏知道这次一定有情况了,不过以赵道恺的招绿茶体质,也不知道这家伙这回会碰到什么样的绿茶。
  当然喽,由于现在大赛在即,李襄屏也没心情去打探究竟,反正以赵道恺的为人,这种事他是藏不住的,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来找自己主动坦白。
  到了第二天,李襄屏和古大力在华领队以及余斌九段的陪同下,大家一起飞赴申城,参加本年度“农心杯”最后阶段比赛。
  正月十七的第一场比赛,虽然在李襄屏看来,古大力依然没能发挥出最佳水平,不过结果还算好,执白的他以一目半的优势拿下比赛。
  这让李襄屏为古大力感到高兴,毕竟像这种擂台赛赛制,第一盘是很重要的,只要开了个好头,后面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
  到了第2天,是朴永训上场攻擂,下午一点钟比赛正式开始,当李襄屏在现场研究室观战的时候,他却看到一个特殊的人,申城的业余强豪李家庆老师。
  “哟,定庵兄,此人我们却是要过去见见。”
  “哦,这是何人?此人棋力很强吗?”
  “呵呵,此人的棋力倒不算强,以定庵兄现如今之水平……此人大概要摆三子吧,不过此人有一个特别之处,却是值得咱们过去见见。”
  “哦,此人有何特别之处?”
  “呵呵,此人特别在当湖十局。”
  “啊?!”
  李襄屏笑道:“没错啊,此人就是特别在你和那西屏前辈共同创作的当湖十局,须知你和那西屏前辈在平湖张宅一战后,近几百年来,有无数人研究和拆解过那几盘棋,从你大清,到民国,再到现代,有各种版本的解说和棋评,然而在我看来,论对当湖了解之深,解说之精准,却是以此人为最,那你说,咱们需不需要过去打个招呼?”
  “呵呵,竟有此事?那当然要过去看看。”


七死八活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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